更多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 《少林八絕》全集【精校版】 作者:天魔聖 【由悠悠書盟小說下載網[www.uu158.com]整理(備用域名:uu158.net),版權歸作者和出版社所有,本站僅提供預覽,如侵犯您的權益,請聯繫本站刪除。】 第一卷 第一章 大和尚與他的俗家弟子 少林寺。 千年古剎。 武林九大門派之首。 少林寺後山,一個胖胖的大和尚正給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講學武的好處。 小孩懶散的樣子,顯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盯著草地上一條尾指大毛毛蟲。 「徒兒,你怎麼不聽為師說話?」 「沒有。」 「那你在幹什麼?」 「我在聽師父說話。」 「徒兒,你說在聽為師說話。那為師問你,剛才為師都說了什麼?你能告訴為師嗎?」 「師父,我知道你又在考我了。你剛才在說我們少林寺功夫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功。武當派,峨嵋派,還有什麼天山派,都不是我們少林寺的對手。師父要我好好練習武藝,將來為師父增光,廣大師門,是也不是?」 「唔,你既然明白為師的一片苦心,為何又要整日睡大覺。其他師兄起早貪黑練武,而你呢,吃了又睡,睡了又吃,難道你以為光是吃吃睡睡,就能提高武功麼?」 「哎呀!師父,我可沒有說這樣就能增長功夫。師父不知道嗎?我在後山發現了一本武功秘笈,我起名叫做『大睡神功』。那本書現在還在我懷裡,依照上面所說,人在睡夢中練功可是清醒時的百倍呢!」 「唉,癡兒,癡兒!為師叫你把那本破書扔了,你就是不聽……不行,為師的不能讓你毀在邪書手裡!」 大和尚身形前趨,左手五指一伸,向小孩懷內探去。 小孩「呵呵」一笑,機靈的退後一步,躲了開去。 大和尚大叫道:「好呀,為師倒要看看你從那本破書裡領悟到了什麼!你要是能接下為師三招,為師就不再為難你,而且還要稟明掌門,給你更多自由空間,讓你整日睡覺,你看如何?」 小孩低頭想了一想,抬起頭來,一對圓大的眼睛忽閃忽閃,懶懶道:「師父,你就看著辦吧!」 大和尚道:「如果你在三招之內被我抓住,那又如何?」 小孩道:「聽憑師父處置。」 大和尚道:「好,看招!」 身形一動,「少林龍爪手」第一式「龍出海」,右手向小孩肩頭抓到。 別看小孩年紀小,但是他好歹在少林寺待了六、七年時間,平時雖不曾勤學苦練少林功夫,對於少林寺的很多武功招式還是非常的熟悉。 他明白這點,那就是多知道一些武功招式就能獲得更多的對敵手法。 「少林龍爪手」的這一招開頭式,他閉著眼睛也能想像得出走勢,見狀咧嘴一笑,小腰一扭,翻身倒下,雙手一撐地面,彈出丈外,輕輕鬆鬆躲過了大和尚的第一招。 「這是什麼功夫,難道是你自創的麼?想不到我的徒兒也會自創武功,阿彌陀佛!為師今生可算收了一個好徒弟,應該多多燒香拜佛!」 也不知這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諷刺小孩的刁鑽古怪。 說話的功夫,第二招「龍戲水」飛快打出,小孩身形一晃,險些讓師父抓個正著,好在他敏捷的及時的一躍,跳出三尺外。 「咦,想不到這一招也被你逃過去了!小子,不要得意,這最後一招才是為師看家本領。」 說罷,雙手一攏,一張,向小孩飛身撲來。眼見就要抓著了小孩的衣領,誰知小孩臨危不亂,不慌不忙將小身子一卷,如皮球一般滾出丈外。 雙腳著地,回過頭來「嘻嘻」的看著師父,笑道:「師父,現在你該沒話說了吧?」 大和尚睜大雙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平時異常懶惰的弟子,怎麼也想不通這一手功夫是從那裡學來,少林寺的武功並沒有這一招。再說了,大和尚雖未運用功力,但他這一手功夫曾在少林寺諸多後輩弟子身上試過,從來沒有一次落空,怎麼到了徒兒這裡就不行了? 大和尚知道他這個徒兒在少林當代第四代弟子中最聰明,不然掌門也不會特別優待這個弟子。可是他再怎麼聰明,平時不見他練功,手段也高不到那兒去,怎的就躲過了他的這一招呢? 「徒兒……你……你告訴為師,這一手,你什麼時候,從那裡學來的?」 「呵呵,師父,我也不瞞你,這是我在『大睡神功』中領悟出來的。」 「放屁!」大和尚不由自主罵了一句髒話,道:「你那本破書,為師又不是沒有看過?為師從頭至尾翻了一遍,何曾有半點的武功招式,全是叫人睡覺的歪論。你要是倒著睡覺,為師也不稀奇。但你要說剛才那一手功夫是從那破書上學來,說什麼為師也不相信!」 小孩雙眼一翻,道:「師父,我想你是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我並沒有說我是從書裡照搬學來,我說的是從書本裡領悟出來。我在睡覺的時候,隨時思考招式的變換,師父那一招本來是可以將徒兒一把抓住,只要師父一步一步走過來,徒兒鐵定是在劫難逃。正因為師父來得過快,料不到徒兒會有這一手,匆忙之間,就讓徒兒逃了出去。不信的話,師父還可以再來。」 「罷了,罷了,掌門師伯常說你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為師還當你不過有一些小聰明而已,誰知道在武功方面,你卻是將為師大大比了下去。走,咱們回寺,為師不是個不講信用的人,這就給你去掌門師伯那兒美言幾句,讓你多睡多吃,好好領悟出更了不得的武功!」 大和尚一拉小孩,向寺內行去。 第一卷 第二章 山谷和木頭人 大和尚拉著徒弟走進禪房,突然看到房間裡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心中吃了一驚。正待仔細一看,那人已是轉過身來。 「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大和尚驚異的問道。 「四師弟,你們到那裡去了?我都找你們半天了!」 大和尚呵呵一笑,道:「大師兄,不好意思,讓你好找。我和明兒一大早到後山練武,如今才回來,怎麼?大師兄,有事麼?」 來人是一個偏瘦的和尚,身著青色的僧衣,大大的鼻子,模樣看起來有一點讓人好笑,只見他鼻翼一動,道:「大事!你不知道嗎?四川唐門的唐老爺子今天要帶弟子前來拜訪掌門師伯,說是來切磋武藝,以武會友。我找你是來叫你同我去安排一些事,大家都很忙,就你們這一對到挺悠閒的。」 大和尚不好意思的笑笑,摸了摸光頭,滿身的肥肉一搖,笑道:「好啊,大師兄,這幾日都把我閒得沒事幹,怪沒意思的,有什麼事,大師兄儘管吩咐就是。」 大鼻子和尚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孩,笑道:「明兒,你想不想找些事幹,可是很好玩的。」那個叫「明兒」的小孩雙眼一眨,道:「大師伯,是什麼好玩的事?要是比得上吃飯和睡覺,明兒倒要考慮考慮。」大和尚聽了,搶在大鼻子和尚之前,說道:「你這小子,怎麼那麼貪睡和好吃,你大師伯叫你去做事,當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安排,你怎麼能不去呢?」 明兒小嘴一張,道:「師父,你怎麼耍賴,你不是說要向掌門師祖伯美言幾句,讓我多自由一些麼?現在怎地又要求我做事了。其實,我也不是懶得什麼事都不想做,而是覺得事做了就要有所收穫,做了事什麼都沒得到,還不如睡覺呢,大師伯,你說明兒說得對吧。」 大鼻子和尚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小鬼頭,也不知心底想的都是些什麼。好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就在屋裡睡大覺,等著一會兒吃飯,我和你師父到外面去,午間唐老爺子就要來了。」 說著,同大和尚走出了禪房,在他們出門之前,明兒說了一句話,讓大和尚險些摔倒。 「師父,可不許耍賴皮,我的消息可是最靈通的。我要是知道你沒有在掌門師祖伯那裡美言,下次我就不給你做『烏龍湯』!」 大和尚苦著胖臉,嘴裡嘀咕著道:「真是的,又要來要挾為師。」已是跟在大鼻子和尚身後,走出去了。 他們二人一走,明兒歡呼一聲,道:「什麼四川唐門,難道就是暗器功夫天下第一的唐門?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我聽說四川那個地方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偏偏要跑到這裡來,真是搞不懂這些武林人是如何想的,我還不如睡一會兒,等著吃飯。」 明兒說著,一頭栽倒在床上,雙眼一閉,不一會「呼……呼……」的聲音傳來,這小子竟睡著了,真的是說睡就能倒頭睡著,怪不得他要練什麼「大睡神功」,看來他的骨子裡倒是跟這一門神功有著及其投緣的地方。 「咦,我怎麼又來到了這個地方?」明兒的聲音在空氣中遠遠傳出,只有他一個人聽見。明兒在睡夢裡不知怎地來到了一個山谷內,這山谷長滿了花花草草,不知名的參天大樹直指天空,不時的有野獸在山谷中走動,它們看到明兒,都歡叫一聲,表示他們的善意,明兒也向他們打了招呼,來到山谷深處,在這裡有一個高達一丈,寬及八尺的山洞。明兒輕飄飄的向山洞內走進,他看看山洞內的情形。嘴裡低聲道:「還是和上次一樣,那個木頭人又在那睡覺,不知道他這次會不會讓我進入山洞的最裡面。」 他仔細的看著山洞裡躺在地上的一個木頭人,那木頭人真是奇怪之極,左手斜支著木腦袋,雙眼緊閉,鼻翼一扇一扇的,看樣子是在睡覺。天!木頭人會睡覺,說出去,打死你你都不相信。可是這一切看在明兒眼中,倒是習以為常。那木頭人躺在洞內兩丈遠的地方,他的身後一片光亮,洞壁上也不知放著什麼放光的寶物,竟然使得洞內亮如白晝,那山洞延伸開去,在十丈之處,向左一轉,卻是朝著左面彎了過去,誰也不知道這洞府究竟有多長,看不見裡面究竟還有什麼。 明兒低頭想了一想,臉上露出一副詭異般的笑容,輕移左腳,接著又把右腳抬起,一步一步的向木頭人走近,來到木頭人身前五尺左右,明兒向左一轉,正想從木頭人的左首穿過。 「小傢伙,當真以為我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山洞內響起一個聲音,也不知道此人在那。 明兒嚇得全身一抖,稚氣的小臉微微一紅,張嘴道:「木頭叔叔,打攪你睡覺了!」 「我說過了,別叫我木頭叔叔。我的年紀當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嫌不夠,不是跟你說了嗎?等你的功夫練到了第二層,我才能讓你進去,否則你想都不要想!」 原來說話的人是木頭人。奇怪了,這木頭人口沒張,身體一動不動,他是怎麼說話的。真是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特別多。 「呵呵,木頭叔叔,外面我都玩膩了,我想進去看看。你也不能老是借口我的功夫不到家,不讓我進去啊!」 「哼……說不讓進,就不讓進。功夫不夠什麼都別想!」 明兒又是撒嬌,又是討好的說了半天,那木頭人竟然沒有再說話。姿勢依舊如前,也不知道他把明兒的話聽進去沒。明兒說得口乾舌燥,沒有說動對方,心下有氣。跑到外面,指著那些花花草草,把氣憤發洩到它們頭上,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不讓進就不讓進,誰希罕!我還不如睡覺呢。」他正要倒頭入睡,一隻粉嫩手伸到他的耳垂輕輕一捏,明兒大怒,跳起來,叫道:「誰呀,怎麼偷偷摸摸的摸人家!」明兒回頭去找來人,可是四周除了花花草草和大樹外,那裡見到有什麼人。 「咦,奇怪,怎麼會沒人?剛才是誰捏我的耳朵?我來此已經有三年了,還不曾見一個活人呢,我找找看。」明兒急速的回身,再回身,轉了好幾個圓圈,還是什麼也沒發現,正在苦惱,那隻手又偷偷的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明兒哈哈一笑,向那隻手抓去,回身就是一拳。 身後什麼也沒有。拳風掃處,竟然搖得花花草草擺來擺去,幾棵參天大樹亦是被掌風掃動,「簌簌」的落下無數的樹葉。要是他師父在此,看到他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深厚的內力,非得驚訝得三天不吃飯。 「還是沒人……會不會是……啊,莫非是……是鬼不成,我的媽呀,真的有鬼呀,快跑……鬼呀……」 「鬼你個大頭鬼,起來了,唐門的人來了,掌門師伯叫我們去迎接。」 大和尚的聲音在明兒耳畔響起,明兒雙眼一睜,師父那胖胖的肉臉出現在眼前,原來是從夢中被師父給叫醒了。看到一張肥臉就在眼前,明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大叫道:「鬼呀……」 「鬼你個頭,走。」大和尚一把抓起明兒,將他從床上提了起來。 第一卷 第三章 唐門大佬 四川唐門以暗器功夫名震天下,如果你要說這江湖中,那一家的暗器功夫排在第一,如果唐門排在第二,那麼就不會有誰敢大言不慚的說他排在第一。其實說到暗器功夫,江南雷家也能和唐門一拼,只不過雷家更注重於研究火器。對於暗器的使用和研究,僅僅次於唐門。 這次唐門的老爺子——唐震天帶著一批家門子弟來少林寺,立刻就成為了少林寺的大事。少林寺雖然是九大門派之首,地位超然。可是人家唐門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武林幫派,實力就算不如少林寺,在某些方面少林寺也得對他們禮讓三分。 是以一大早,少林寺內的僧人,上至掌門,下至第四代弟子,都在忙著。可笑明兒兩師徒一大早就到後山「練功」,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客人來拜訪少林寺。 唐老爺子最喜歡人家叫他「唐門大佬」,因為在唐門除了幾個數十年不在江湖走動的老輩人物外,唐老爺子的資格最老,輩分最高。他今年已是七十有三,膝下有六個兒子,三個女兒,孫子更是多得他也記不清。反正一到過節的日子,唐門子弟來給他拜節,都能把大門擠破。唐老爺子喜歡熱鬧,他覺得這人的一生,要是冷冷清清的,死了作鬼也是孤孤單單,實在是划不來。 是以他這一次上少林寺,帶了三個兒子,七八個孫子,還有一大批的唐門家將。一大批人走在一塊,倒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來到少林寺下時,江湖中人都知道唐門的唐老爺子要上少林寺,至於他為什麼要上少林寺,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江湖的好事之輩,紛紛的傳言,唐老爺子要和少林掌門「大方」禪師一比高低。唐老爺子的子孫們也要和少林寺的和尚較量一番。這一來倒在少林寺的前前後後出現了一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這些江湖中人閒著沒事,竟然要來看看唐老爺子在少林寺究竟做些什麼。 可是非常叫他們失望,他們暗中觀察了三天。唐老爺子只是同掌門大方談經論道,期間偶爾提到武功,也是一句代過,顯得輕描淡寫,讓那些江湖人莫名其妙。於是大批人走了,只剩下少部分的好性子的人在等著看熱鬧。 熱鬧的開始,就在出沒於少林寺附近的武林人快要走盡時。少林寺特辟了一塊超大的院子,在那裡,少林寺的僧人和唐門的人相對。唐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端著一杯茶,喝了一口,哈哈笑道:「大方大師,可笑那些江湖中人的耐性太差,不能見著我們切磋武藝。好了,現在就只有幾個老鬼在暗中偷看,我們的比武該開始了吧!」 大方禪師心頭苦笑,這唐門大佬真是多事,來少林寺遊玩便罷了。偏偏極力要求和少林寺的僧人切磋武藝,少林寺的僧人又不是好狠鬥勇之輩,怎麼能夠對他們唐門出手,切磋二字說得好聽,說白了,還不是在暗地裡要同少林寺一見高下。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難道真的要切磋切磋嗎?」 「呵,大方禪師,你不要當心了,我們只是點到為此,不動刀動劍。我聽說你們少林寺有七種絕藝,隨便拿出一種就能夠將我們唐門打得落花流水。我們唐門的暗器功夫只要不是殺人,想來不會傷著人的。」 這唐老爺子說話倒是口沒遮攔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說少林的絕藝將唐門打的落花流水,又說他們唐門不會傷人。說他老奸巨猾,又不像,但是說話帶著「瘋瘋癲癲」的口吻,實在讓少林掌門大方窮於應付。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過譽了,少林寺的七絕那裡比得上唐門千變萬化的暗器功夫,只不過是用來強身健體罷了。」 「哈哈,大方禪師,你這就不痛快了。這幾天我陪著你演戲,將那些好事之徒騙走,可把我累得,如今我也放開了,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大師可不要見慣。」 「唐老施主,有話儘管說來,老衲聽著。」 唐震天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笑道:「天下武林同道,那個不知道少林寺內有七絕秘笈。易筋,洗?」醒神三經,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東西,大慈大悲手,屠龍棍,天蟬刀,阿難劍,那一絕藝不是名動天下。我聽說大師擅長『大慈大悲手』,想來有著奪天之功,在後輩們比完之後,我可要向大師請教請教!」 大方一聽唐震天對少林的七絕極為熟悉,心頭一驚。想到這老傢伙要幹什麼,難道他只是為了比武切磋而來。聽到對方提及七種絕藝,大方心中又是一痛,外界那裡知道,他們少林寺的少林七絕是名存實亡,什麼易筋,洗?」醒神,珍本都不在寺內,屠龍棍,天蟬刀,阿難劍的秘笈只有上卷或者下卷,唯獨大慈大悲手還算好,不過也是一個殘本,弄得大方練這個大慈大悲手,在最後關頭總是不得要領,苦惱了好幾年。 如今聽到唐震天提到七絕,他面上一陣苦笑,道:「唐老施主,你那裡知道,我們少林寺的七絕早已是傳到外界,不知所蹤,老衲也不瞞你,老衲的大慈大悲手也只是練了七式,恐怕要讓唐老施主失望了。」 「呵呵,大師說笑了,別不是大師瞧不起唐門,故意這麼說吧。」 「阿彌陀佛,老衲不敢妄語。說的話是千真萬確,一個字都沒有假。」 唐震天聽到這,得到大方的肯定答覆,突然說道:「這就對了,看來那個地方的天蟬刀和天蟬刀的秘笈是真的了!」 大方一聽,雙目圓瞪,驚得站了起來。他身邊的幾個師弟已是心中大吃一驚,恨不得跑過去,一把抓住唐震天問個明白。 第一卷 第四章 比武(一) 唐震天的話一出口,大方禪師立馬站了起來。 大方面上一片震驚,道:「唐老施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恕老衲愚魯,敢問唐老施主此話怎講?」 唐震天道:「大師,你要是不說出少林七絕流落在外,我還不敢說出此事,既然以你一派掌門人的身份都如此說,那麼,看來貴派的絕藝是真的落到了外界。不瞞大師,你們少林寺的天蟬刀和天蟬刀法,我已知曉在什麼地方!」 「什麼?唐老施主,你的話可是真的?」 「哈哈,我唐震天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我敢以唐門的信譽保證,我的話沒有一句摻假,不過……」 大方一聽到對方知道「天蟬刀「的下落,滿臉激動,道:「唐老施主,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不過什麼?」 「其實我也不敢肯定我家老三見到的刀是不是天蟬刀,但是以我想來,貴派的天蟬刀和秘笈失蹤,這麼多年也不見它們出現於江湖,不是埋沒在深山裡,就是被人拿去苦練刀法至今沒有成就,否則早有人拿出來顯寶……哈,大師,你以為我說的對是不對?」 「阿彌陀佛,老衲完全同意唐老施主的看法,這天蟬刀關係到少林的興衰榮辱,萬望唐老施主告訴老衲,老衲感激不盡。」 唐震天聽到大方的口氣,顯得非常的客氣。心頭一樂,笑道:「大師,這有何難。只要我們兩家比武切磋過後,我就叫我家老三仔仔細細的將他所看到的進過說出來,到時貴派派人前去取刀,豈不是很好。」 說著,一雙大眼看著大方,看他如何是好。誰知大方非常乾脆的說道:「既然唐老施主這麼熱心切磋,少林寺再要推辭,豈不是不給唐老施主的面子。以老衲看,我們先從小一輩的開始,不知唐老施主以為如何?」 「呵呵,妙極妙極。我正有此意。老二,你看叫誰打頭陣。」 唐震天旁別站立著的三個中年漢子,其中一個高高的微一彎身,道:「爹爹,德兒近年的功夫大張,不如讓他去領教少林絕技,也知道少林的正宗武學究竟如何厲害!」 「好,就叫阿德去吧,可不要大意!」 唐震天話一說完,從後面七個青年人裡跳出一個黑衫少年,先是向唐震天一拜,道:「爺爺,你就放心吧,德兒不會弱了唐門的名聲,你老就看我的了!」 說完,轉過身,走上前去,向少林寺的方丈大方禪師一施禮,道了聲好,接著又是向達摩院的長老和戒律院長老還有幾個同大方是一輩的和尚逐一施禮,這才高聲說道:「在下是唐門的唐德,向各位大師問好,不知那位大師前來賜教,在下在此恭候。」 他話一說完,立時就從少林寺四代弟子中走出一個年輕的和尚,模樣倒是挺英俊的,不知為何要出家作了和尚,可惜了他的人才。這個時候,明兒正站在師父的身邊。大和尚是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的大弟子清成和尚,在師父和掌門師伯與眾位師叔師伯面前,自然沒有座位,他也是站在大苦的身後,他的旁邊是明兒。明兒看了看走出去的和尚,向清成大和尚悄悄的問道:「師父,覺真師兄上去了,你看他能不能打敗那個唐門的唐德?」 「噓……,明兒,小聲一點。當心讓他們聽見了。為師的又不是神仙,怎麼能在他們動手之前知道誰更厲害,論暗器,覺真師侄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可是這比武又不是比暗器,誰有什麼絕活儘管使出來,誰還怕誰呀!」 突然大苦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嚇得清成立即低下頭去,嘴裡細聲念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戒嗔,戒狠,戒色,小僧剛才差點破戒矣,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明兒聽了,小臉憋不住一笑,心頭暗道:「得了吧師父,你口口聲聲說你要戒嗔,戒狠,戒色。我倒是沒見你找過女人,什麼戒嗔,戒狠,都是說著玩的。你訓我的時候何曾不狠,前些日子我只不過拿了你一點吃的,就大發雷霆。呵呵,真是好笑。」 偷眼看見師父仍然低著眉,嘴裡唸唸有詞,差點為之笑破肚皮,只是忍在心底,偷偷直樂。明兒在向場中望去時,那個唐德已是和師兄覺真教上了手。覺真使的是少林的「龍爪手」,一招一式極為到位,他的內功有些火候,手掌到處,傳來輕微的風聲,看得少林寺的僧人們點頭稱好。再看對方,唐德雖守多功少,但他們唐家最厲害的是暗器,拳腳上有這麼好的功夫已是難得。唐德同對方打了數十招,見對方越戰越猛,自己仗著要好輕功和一套武林中常見的拳法,支撐了這麼多功夫已是不錯,心頭一動,大聲道:「覺真師傅,唐德要出真功夫了,小心!」 覺真聽到他出聲招呼,心下大生好感,躲過對方的一拳,道:「好,唐兄弟出手吧,小僧接著就是。」 他話剛一出口,嗖嗖的數道黑芒直奔左臂而來。來勢之快,當真快如閃電。從此便可看出唐門的暗器功夫之快。覺真一式「燕子翻身」,數粒木做的圓形暗器擦肩而過,覺真心中叫了一聲「好險」,眼光一掃,對方又是三枚暗器發出,一枚在前,兩枚在後,閃電擊到。 「哎呀,不好。」青城看了,脫口而出。明兒奇怪的問道:「怎麼了,師父?」清成搔搔頭,說道:「你覺真師兄八成要輸了,嚇,這唐門的暗器果真防不勝防。」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分,覺真躲過了前面一枚暗器,後面的兩枚來不及躲,雙臂一張,雙掌一合,竟把兩枚暗器給抓在手裡,手心暗暗生疼。正自高興,身後一聲輕響,感到什麼東西在肩頭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唐德微微一笑,向覺真道:「承讓了,覺真師傅。彫蟲小技,貽笑方家了!」 原來,覺真閃過去的第一枚暗器就在覺真抓住後兩枚暗器時,突地打了一個旋兒,覺真不知此招,暗器在他肩頭一觸,好在這枚暗器已是強弩之末,也好在不是什麼尖銳的利器。覺真只感有物接觸,沒有多大的事。看到唐德暗器的妙招,覺真心下亦是佩服,自己雖輸了,讓少林丟了面,可是也不能就灰溜溜的下去,覺真雙掌合十,道:「唐兄弟的暗器功夫果然高明,小僧拜得心服口服,今日一比,唐門功夫真是讓小僧大開眼見了。」說著,翻身退回了眾僧之中。 唐德微微一笑,在老爹和爺爺的眼光讚賞之下,也下去了。不知下一次少林寺會派出什麼人來。少林寺輸了第一場,第二場無論如何是輸不起的。大方禪師向達摩院的大悟禪師看去,大悟眉頭一皺,低聲向身邊的一個弟子也不知說了什麼。 一個和尚一步一步走了出來,面上帶著嘻嘻的笑容,手裡拿著一根棍子,他極力的要裝成一副老成的樣子,可是看在別人眼裡,他那副模樣,那種神情,就像街頭的小癟三一樣。 「少林寺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子?」 唐震天看到此人,心中暗想,險些笑了出來。 第一卷 第五章 比武(二) 唐震天第一眼看到出來的和尚,心中好笑。可是第二眼就覺得這個和尚不一般,非但不一般,簡直是大大的不一般。和尚的頭頂沒有戒巴,像是還沒有真正的剃度。他的一個光頭在太陽光下,看起來閃閃發亮。明兒見到這個還沒有真正出家當和尚的光頭少年走出來,一步一步向場中行去,心底開始樂了。 明兒見他一搖三晃的走路樣子,呵呵的笑道:「師父,你看覺顛師兄上去了,這下我們少林寺是贏定了!」清成大和尚看到這,面上亦是一片欣喜,道:「就你在這裡饒舌,明兒,你怎麼知道你覺顛師兄會贏?」明兒笑道:「師父又來考我了。師父,覺顛師兄是我們少林寺第四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他能會不贏麼?再說了,我前幾天見到某個人和覺顛師兄切磋,某人還拿他沒辦法,師父,這個人是同師父一輩的,你知道麼?」說完,向師父擠擠眼,表情古怪。 清成臉上一紅,低聲罵道:「臭小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和你覺顛師兄切磋的?」 明兒笑道:「啊,那個人是師父呀,當時我離得遠,倒沒看清是師父。」 清成道:「好小子,又在譏笑為師。對了,話又說回來。覺顛是少林寺的青年一輩的高手,可他不是天下青年中的第一高手呀,萬一他輸了怎麼辦?」 「呵呵」明兒一笑,道:「這很容易看得出來。掌門師祖伯要達摩院的大悟長老出人,達摩院的弟子武功是少林寺中最優秀的弟子,大悟長老有可能把身手一般的叫出來麼?我們少林寺可是輸了第一場。弟子不知道掌門師祖伯和大悟長老心理想些什麼,不過,師父,你看對面的唐老爺子,他的臉色變得真是好笑。他大概看出了覺顛師兄不是好相與的。」 清成聽了明兒的話,笑道:「你這小鬼頭從那裡學來得武林話語,什麼好相與,小心被你師祖聽去,讓他來打你的皮……阿彌陀佛。」想到要說的話極為不雅,連忙換了一句話,道出一聲「阿彌陀佛」,算是對佛主的尊敬。明兒聽得又是一笑。 那個走出來的,動作有些像街頭癟三,而又被少林寺非常看重的光頭少年,來到場地中央,手中的那根短棍腰間一插,古里古怪的打了一個稽手,道:「小僧是少林的覺顛,不知那位唐門施主前來賜教。」唐震天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大叫道:「唐影,你上。」 唐震天親自點將,看來他是對這個覺顛非常的看重,否則就不會親自叫人出來應戰。 一個少年凌空一個觔斗,翻落在覺顛的身前一丈,這一躍便可看出他的輕功端的是不可小覷。在少年一輩中,這一手輕功也是不多見的。 「在下唐影,向覺顛師傅討教。」 這是一個瘦瘦的少年,面上帶有一點的女性的柔弱,可是他決不是女人。他有喉結。覺顛笑道:「原來是唐門的唐影施主,失敬,失敬。小僧曾聽聞唐施主三年前大戰魔教的虎壇使者,原來就是閣下。待會還要望施主手下留情。」 覺顛說話有些古怪,一會兒是施主,一會兒又是閣下。少林寺的人聽了,倒有大部分的人面色極為難看,都在心底想道:」快點出手吧,話怎麼這麼多!」唐影微微一笑,道:「覺顛師傅,你知道我的名氣,我卻對你毫無所知,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我,覺顛,少林寺當代第四代弟子,沒有正式的出家。武功尚可,絕技是一根棍子,現年十七,沒有婚娶,不知施主可否滿意?」 唐影滿意的點點頭。他滿意,少林寺的人就不滿意了。覺顛的師祖,達摩院長老大悟已是大聲叫道:「覺顛,開始比武吧,不要再說了。唐老施主都等的不耐煩了。」 覺顛回頭一笑,道:「好的,師祖,我就要動手了,你老不要催了。」 回過身來,面上一片沉寂,竟是讓人看不出他一絲的波動。唐震天看得一驚,身子坐直,一目不瞬的盯著覺顛。心道:「好傢伙,這下影兒要吃大虧!」大方和大悟看得臉上微微一笑,看樣子對覺顛的表現極為滿意,剛才的不快亦是一掃而光。他們也知道這覺顛在少林寺待了十多年,說話,行事有些不合常理,但偏偏他是一個學武的奇才,少林寺裡除了明兒外,還找不出比他更聰明的人來。 唐影神色一變,臉上收起笑容。真正的打量起對方。看年紀比自己還小,腰間插著一根短棍,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不出他那裡有厲害的地方。唐影少年成名,十五歲那年大戰魔教虎壇使者,一舉成名。在那一戰,他敗在虎壇使者手下,可是虎壇使者卻成了他的忘年之交。稱讚他的功夫在少年一輩中可以排在前十。可見唐影的功夫不是吹的。 「覺顛師傅,小心了!」 唐影想先下手為強,一打招呼。三顆木做的暗器打出。他不像唐德那樣,剛一出手是使用拳腳。他一出手即是唐門的絕技——暗器功夫。唐影打算速戰速決。贏得快同時輸得也不慢。 「剛才覺真師兄敗在唐德施主的手裡,現在我就用龍爪手來會會閣下。」 覺顛說著話,手底下不慢,少林龍爪手打出。他這一番出手,便可看出他要比覺真的武功精微不少。龍爪手在他手中使出,隱隱有一派宗師的風度。唐影的暗器使得又快又刁鑽,往往讓覺顛防不勝防。可覺顛的龍爪手不是吃素的,暗器到,不是被打飛,就是被抓在手心。覺顛打到興頭處,左手收集的一把木做暗器閃電發出,他竟然回敬了對方一把暗器。 覺顛的暗器功夫當然比不上唐影,不過他一把暗器撒出,唐影料不到這一手,倒把唐影逼得退了三步。唐影面上一紅,雙腳一點地,縱身而起,道:「小心了。」一串暗器打出。覺顛突地拔出腰間的短棍,神色凝重的看著暗器的軌跡和打來的方向。 「來得好。」覺顛心頭一樂。手中短棍快如飛虹,「篤篤篤」數聲響過,覺顛將暗器打落在地。「著!」唐影又是一聲大喝,「未必!」覺顛頭也不回手中短棍穿過脅下,棍頭一翹,居然打中了一枚暗器,就像他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好!」唐震天看得禁不住叫了起來,身子已是站直。 唐影的人在空中,見到沒有偷襲中覺顛,心底一驚,雙手一張,漫天的的黑影向覺顛打到。這麼多的暗器,幾乎把覺顛整個人給罩住,覺顛不知如何破它? 覺顛哈哈一笑,身子在原地打了五個陀螺,撒出一片棍影。黑影,棍影交織在一塊,「篤篤篤」聲不斷,聽起來倒像是樵夫的伐木聲,極為的悅耳。 「這就是『屠龍棍』法嗎?」唐震天上前踏了一步,睜大眼珠。 「阿彌陀佛,這是覺顛自創的『回龍棍』,並不是『屠龍棍』,唐老施主以為怎樣?」 「好,小小年紀,就能自創招式,少林寺果然是藏龍臥虎。」 就在他們二人說話的功夫,唐影雙腳普一著地,覺顛身形如電,手中的短棍輕輕的指在了唐影的左胸一寸之處。唐影胸口微喘,想是剛才那一招幾乎已將全身力氣用盡。覺顛這一棍在向前一動,便是唐影失敗的時候。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唐影敗了。看來覺顛是不負眾望,贏了這一場。 第一卷 第六章 比武(三) 見到唐影和覺顛退下去後,唐震天大步走向場中,對大方禪師說道:「大師,你們少林寺真是能人輩出,其他的人就不用比了,大師,下來同我一比如何?」已是站在場地中央,面向大方禪師。大方禪師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真的要比嗎?」唐震天笑道:「大師,你千萬不要推辭,我久仰大師的『大慈大悲手』至今未逢對手,想來是驚天動地的絕世神功,以唐某看來唐門還不是對手,不過……我只要求大師只出兩招,兩招過後,算來我也不會敗,大師更不可能會輸。省得面子上不好,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大方心頭微微一怔,緩緩走近唐震天,道:「敢問唐老施主,這兩招如何比法?」 唐震天道:「其實很簡單,我聽說大師的『大慈大悲手』,攻是天下第一厲害的掌法,守是人間第一等的妙招,我見獵心喜,大師攻一招,守一招,讓我開開眼界,也讓小兒門知道什麼真正的好功夫!」 大方沉吟一會,道:「好吧,老衲恭敬不如從命。不過老衲的『大慈大悲手』學得不好,且是從殘本學來,真要同唐老施主上天入地的暗器功夫比起來,恐怕沒有多大的用處!」 唐震天道:「大師過謙了。」 大方道:「那裡,那裡,阿彌陀佛。」 兩人相距兩丈,一個老和尚,少林寺的掌門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個唐門的大佬,唐門的掌權人,跺跺腳,江湖也得為之一動。他們兩人都是年在七十以上,成名多年。平時就很難得出手,別說外人,就是他們的弟子也很少見他們出過手。處在他們的位置,以他們的身份,要動手也得有一個很大的理由。 唐門的弟子,唐震天的兒子和孫子俱是睜大雙眼,看著唐震天,這可是很難遇到的事情,他們今日只要見到唐震天出手,總要有所收穫,至於收穫的多少,那要看個人的修為和智力了。少林寺的弟子也是睜大雙眼,一目不瞬的盯著方丈,就是坐在椅子上的幾個長老一級的人物亦是挺直身子,他們和大方是一個輩分,多少知道大方的武功路子,可是他們也不知道大方的「大慈大悲手」到底有多厲害,你以為作為少林寺的七絕之一的大慈大悲手是那麼好見的? 大方之所以能練「大慈大悲手」,還是他的身份使然。以他少林寺掌門的身份,如果沒有過人的本領,又何以服眾。當初,大方之所以選擇「大慈大悲手」,實在是因為少林寺的七絕中「易經,」洗髓」,「醒神」三經已流失多年,而「屠龍棍」,「天蟬刀」,「阿難劍」不知所蹤,只留下這三絕的內功心法和招式,但也是有上無下,或有下無上。就只有「大慈大悲手」還算完整,不過也是一個殘本,大方也只學了其中的七式。 明兒看到大方和唐震天對站了片刻,還不見他們動手,不禁用手打了打口,道:「哎呀,真是好睏,怎麼還不動手,這麼大的太陽,誰受得了呀!」 「噓……明兒,就你多嘴,你沒看到方丈師伯正和唐老爺子對決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別人都想目睹,你可倒好,還打瞌睡!」 清成低聲訓道。 明兒小嘴一撅,道:「師父,我知道掌門師祖伯和唐老爺子的厲害,可是他們站了半天,不見動手。明兒看得很累,當然要想睡覺了,這可怪不得我。」 「好了,好了,你就再堅持一會,掌門師伯就要動手了,你看……」 明兒順著師父的手指望去,只見大方禪師右腳微微一動,閃電般的已近唐震天的身前,他是如何這麼快的,旁人竟然不知道,就是幾個少林長老看了,心中亦是暗暗吃驚,憑他們的神眼也只是見到大方劃空一閃,就躍到唐震天的身前八尺,別人只是見大方一動,就貼身到了唐震天身上。眾人心頭大震。 唐震天一直盯著大方,眼角一瞟大方的身子似是一動,知道石破天驚的一招就要降臨。急忙飛身直退,手裡扣了一把木作的暗器,他的暗器比唐德,唐影的還小的多,是以手裡倒是抓了一把。唐震天龐大的身軀一直退,大方緊跟,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尺,出手可及,但誰都沒有出手。繞場轉了三圈,唐震天始終擺不脫大方的緊跟,這時大方一聲「阿彌陀佛!」,雙手閃電出擊。大慈大悲手的第一式「大發慈悲」已是攻出,沒有任何的驚天動地,也沒有什麼花裡胡梢的招式,就像這一手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要在改變一下,它就不像樣子。這就是「大發慈悲」的妙處所在! 沒有漫天的掌影,只有大方的兩支手臂。普普通通的人的手臂,向唐震天擊出。唐震天神色一變,一雙老眼暴射一道精光。在他眼裡,大方的一雙手居然不見了,但是又知道這一雙手正在攻來的途中。他要是一大意,大方的一雙手隨時都可能要了他的老命,雖然打死大方,大方也不會傷了唐震天。「好!」唐震天暴喝一聲,不退反進,卻向外撒出一把暗器,同時雙掌一分,閃電般的飛出。 誰也料不到唐震天會將暗器撒出去,那可是他的法寶,怎麼不向大方撒去,偏偏要向外撒,這真是邪門。少林寺的幾個長老同時立起身來,雙眼圓睜。 場中的兩人不動了,他們似乎沒有動過,剛才的那一番追逐和出手,不過是別人的幻覺。大方的一隻手緊緊的貼著唐震天的一隻手,來了一次極為親密的接觸。大方的另一隻手停在唐震天的肩上三寸之處,沒有劈下去。他不是不想劈,那怕是輕輕一觸對方的肩頭。可是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一尺之距,正有十幾枚的暗器虎視耽耽的盯著自己。 唐震天的另一隻手斜飛,五指微鬆,誰都看得出,那停在大方身後一尺之遠的十幾枚不停互擊的暗器同他斜飛的手大有關係。儘管大方的手離唐震天最近,有著佔了上風的意思,可是你也不能說唐震天輸了,唐震天的暗器一樣也可以在大方擊中唐震天時,緊跟著擊中大方。倘若這暗器是利器,更是沾上劇毒,你說誰死的更快?沒有答案。 「哈哈!」「阿彌陀佛!」在兩聲大叫中,大方和唐震天幾乎是同時收手,唐震天斜飛的手一動,那在空中互擊的暗器到了一閃而沒,入了掌內。大方那只劈到唐震天的手突然消逝,兩人各退一丈。 「好,好,好,大慈大悲手的攻勢果然厲害,唐某佩服!」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的暗器功夫當真不愧是威震武林,老衲得見絕技,今生足夷。」 其實,唐震天的那一手向外撒暗器的功夫是他臨危之時想出來的。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唐震天心想:「既然我破不了你的大慈大悲手,那我就同你來一個『魚死網破』。」他念頭一起毫不遲疑的向外撒出暗器,他對他控制暗器的功夫比喝水還有信心。他知道他最多擋住大方的一隻手,大方的另一隻手就是他的致命所在。是以他飛出另一隻手,根本就不管大方的那一隻手。 唐震天希望的是大方的手掌落到他身上時,他的暗器亦能大打在大方的身上,這樣一來,誰也沒有輸,誰也不會贏。唐震天只望如此,不曾有贏的心思。他果然賭對了。 「大師小心,下來是我的殺招,你可要當心了。」 唐震天提醒大方道,陡然全身一緊,像一根被擰緊的物件,發出一股尖銳的氣勁,顯得極為的震撼人心。大方微微一笑,腳下不丁不八,隨意的那麼一站,一股無形的氣流在他四周湧動。 唐震天猛地飛身而起,凌空就是一把暗器,「唰唰刷」擊向大方,大方雙手緩緩一抬,大慈大悲手的第三式「慈悲為懷」閃電出手,這一次可同上次出手不一樣,上次是攻,這次是守,一攻一守,其間的變換豈能一摸一樣,是以這一次大方的手「多了」。」大方的四周突然多了無數的手掌影子,大方的人已是不見,只見漫天的暗器來來往往,反覆不停的打在大方的手掌影上。 唐震天三個起落,已是發出一百多次的暗器。他身上的暗器好像總用不盡,一招就來。他的速度快的驚人,眾人眼前一花,他又是三個起落。直到第四此三個起落。他的人才完全停下不動。雙眼圓睜,看著地上落滿的暗器,那些暗器竟然被大方的大慈大悲手打出去,在地上畫出了四個大字。 「千手追命!」 這正是唐震天最出名的絕技。 第一卷 第七章 明兒 唐震天看到地上的「千手追命」四個大字,心頭一震,哈哈笑道:「大師果然不愧為一派掌門人,唐某的這點彫蟲小技竟被大師看穿了,佩服。」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的『千手追命』手法,乃武林一絕,怎麼能說是彫蟲小技。依老衲看來,唐老施主的暗器功夫已是登峰造極,要不是老衲有此一招,老衲還不知如何破解這一招呢!」 「好了,大師,我們的比試完了,我也知道大師心急天蟬刀和天蟬秘笈的下落,怎好讓大師心中著急,這個大廳不遠有幾個老傢伙在看著咱們,我們到內室裡說,謹防隔牆有耳。」 大方禪師回過身去,向少林僧眾道:「大家都下去吧,請幾位長老到內室一談。」 少林弟子陸陸續續的離開這個大廳,明兒和師父也回到了禪房裡。明兒打了一個呵欠,道:「師父,我好睏啊,我要睡覺,下午叫我吃飯。」清成拿他沒法,只好讓他上床睡覺。就在他和大師兄去做事的時候,遇到掌門,他履行諾言,在掌門那裡為明兒美言了一番,掌門聽到明兒小小年紀,竟然讓師父吃憋。知道少林寺又出了一個奇才。也就答應了要給明兒更多一些自由。 以往明兒是每隔兩天就要去挑水,劈柴的,如今他是一周內只做兩天的活。明兒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睡覺,玩耍。少林寺當代弟子中的第四代弟子,年紀在十五至二十五之間。就只有一個明兒,今年才八歲,清成一個人帶著明兒這個小傢伙,時常為之頭疼。 明兒的原名叫方劍明,當年大方在外雲遊時,走到北方的一個村落裡,見得四下都是死人,房舍也被燒燬過,屋內洗劫一空,知道這個村遭到了馬賊的襲擊。大方從死人堆裡撿回一個還有一息尚存的嬰兒,將他帶回少林寺。見他胸前帶著一個玉珮,上面刻著「方劍明」三個字,想是他的父母極為疼愛他,叫人特地打造了一個玉珮,在上面刻上嬰兒的名字,以示父母對他的愛之深。 方劍明的名字少林寺中人也不是很多人知道,大家都喜歡叫他明兒,他也有一個法號,叫覺醒,是掌門親自給他起的,因為自從大方禪師將方劍明帶回少林寺,方劍明就呼呼大睡。睡醒之後就狂吃,狂吃後又拉得多,幾個長老見了極為奇怪。 長老們研究了好幾天,始終不得要領,只好任他大睡大吃。等到方劍明有個三歲的時候,他的大睡大吃中吃是減少了,可是大睡卻不曾減弱,依舊如故。大方叫了戒律院的長老大苦禪師,把方劍明托付給他,正好大苦的徒弟清成沒有收徒,就讓清成收方劍明為徒,大方特意給他起了一個法號,叫做「覺醒」,那個意思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夠醒過來,過正常人的日子。 誰料到方劍明的睡意隨著年紀的增長,更本就沒有回復到正常人水平,雖然已不像小時候那樣整天吃了誰,睡了吃,可是他的睡意平均要比一個普通人多出一個半時辰。往往是少林寺的武僧門在夜裡練功練到深夜,方劍明早早去會周公。早上,只要不是落到方劍明挑水,劈柴。一般情況下,方劍明要睡到日上三桿。在師父的一頓婆婆媽媽下極不情願的起身。 三年前,也就是方劍明五歲那一年。他在後山玩耍,不知怎地就睡著了,睡夢中突然來到一個山谷裡,這山谷長了好多的花花草草,很多不知名的參天大樹夾在其中,顯得非常的幽靜。這山谷居然四季如春。方劍明玩了一會,突然發現谷內有一個山洞,方劍明人小膽大,跑進去一看。只見洞裡斜躺著一個木頭人。他去摸木頭人,木頭人居然說話,嚇了方劍明一跳,好在方劍明人小,還不太懂事,他那知道木頭人就不能說話。 他叫木頭人叔叔,木頭人訓他道:「不要叫我叔叔,我做你的爺爺的爺爺還不夠呢。」 木頭人告訴他少林寺山後,某個山洞有一本書,叫他去挖出來,回去好好看看。方劍明當時習字已有一年多,聽說看書,好不高興。一高興就大叫起來,那知道已是從夢中醒來。方劍明將夢中的遭遇當成真的。果真找到那個山洞,從洞裡的一處挖出一本書來。 他當時就興沖沖的跑到禪房裡,將他在山洞裡得的書拿給師父過目,清成以為是少林寺那一位祖師的武功秘笈,高興的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開頭就是一句「嗚呼,人之一生,在一睡而,不睡無以成大事。」青城越看越看覺得這個著書的人簡直是在放屁,這不是叫人墮落嗎?人人都大睡,這事誰來幹?還要不要活下去了。清成看到十分之一,實在看不下去,將書丟在方劍明懷裡,道:「明兒,這是什麼狗屁的絕世神功。你不要聽這個人的胡說八道,為師知道你喜歡睡覺,可是你千萬不要聽他的,知道嗎?」 方劍明道:「哦,知道了,師父。我只當把它來識字就得了。」 清成沒有問他這書究竟是怎麼來的,清成只當是徒兒在後山玩耍,無意之中發現的,可笑那個著書的人說,看到這本書,認真按本書所說的來作的人將來必是一代宗師。 開玩笑,睡覺也能成宗師。那我清成豈不是要成為超級大宗師! 清成看後這麼想。 方劍明自從撿到那本書後,每日做夢,都會來到那個山谷裡。木頭人叫他一定要認真的看那本書,照上面所說的去做。方劍明不明白其中的奧妙,但是一聽木頭人說,練成此「大睡神功」,將來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惹得方劍明口水直流,他一個小孩子,當然喜歡吃。也不再把師父的話放在心裡頭。認認真真的練了三年,直到如今。 奇怪的是,方劍明練了這個所謂的「大睡神功」後,睡意居然回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沒有以前那麼貪睡。他把這事同師父一說,清成正奇怪他近來怎麼不貪睡了,聽說他練了「大睡神功」後,才有此反應。清成將信將疑,不在反對他練,可是告誡過徒兒不要沉迷太深。 方劍明自從練了這個功夫後,發現自己在睡夢裡也能練功,而且速度極快。他高興得了不得,又將這事告訴了師父,清成還以為徒兒走火入魔。摸摸他的頭,邁邁他的經脈,一切正常。清成當他是胡言亂語。 那一日,在少林寺的後山,清成又聽到徒兒提及睡夢中練功強過平時百倍,一怒之下,才發生了兩人過招的事。方劍明漸漸的知道他所遇到的事有些古里古怪,沒敢說出去。是以除了師父知道他有一本「破書」外,少林寺內沒有一個人知道方劍明究竟學了什麼。 少林寺的人只知道那個叫「覺醒」的小師弟,小師侄,小徒孫,腦袋瓜非常聰明,平時不怎麼刻苦努力練功,但武功底子卻是不錯。掌門大方對他是極為疼愛,雖很少來看他,卻關照過清成和一些僧人,對清成不能以少林的規規矩矩來約束他。 這三年來,誰也不知道方劍明的武功到底如何。清成曾教過他「少林龍爪手」的功夫,還有一些江湖中常見的莊稼把式。方劍明不知足,央求藏經閣的大真長老給他看了一些藏經閣的外部書籍,內部書籍和最裡面的秘笈卻沒有讓他看。這樣一來,方劍明的心頭倒也藏了不少的東西。 清成見徒兒睡下後,想起剛才見到掌門師伯和唐老爺子的對決。有很多地方雖不明白,但他清成又不是笨蛋,從中多少領悟了一些東西,立即出了禪房,見左右無事,跑到寺後去回味自己領悟的心得。 第一卷 第八章 天蟬現 少林寺的一處密室內。 少林掌門大方禪師和幾位長老,唐震天,唐震天的三兒子唐雷,分賓落座。 大方道:「唐老施主,現在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唐震天望望唐雷,道:「老三,你將事情的進過說出來吧。」唐雷道了一聲「是」,清清嗓子,道:「各位大師,不瞞你們。在下這一次到川貴的交接處蒼龍谷一行,當真是驚險之極。在下在蒼龍谷內發現了一個秘密。」 極為大師聽到蒼龍谷三字,臉色不禁一變。 蒼龍谷可不是那一個人就隨便可以進去的地方。在蒼龍谷內,有毒氣和猛獸。而且還有數不清的沼澤陷阱。沒有一定的功夫在身。別說進去,就是在蒼龍谷附近也是待不長久。蒼龍谷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很少有人知道。大多數不怕死的武林人物進去後,就沒有在出來過。是以這個地方成了許多江湖人想去看而又十分畏懼的一處所在。 聽到唐雷進去後,竟然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少林長老們不由細細的打量起這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見他頜下留有長鬚,面目倒是清俊,少年時候必是一個漂亮的小伙。他究竟有多高的武功,能進蒼龍谷而又退出。就是長老們自己心中對於這個蒼龍谷也不得不要小心應付。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後繼有人,恭喜恭喜。那蒼龍谷凶險萬端,唐施主竟能全身而退,其武功機智和應變能力,當真是非同小可。」 唐震天哈哈一笑,道:「大師,你們都想錯了,雷兒那裡有那麼大的本事。你們不知道,他到蒼龍谷是得到唐門的准許,沒有唐門的意思,小兒那裡敢一個人前去探險。」 大方一怔,道:「哦,不知唐老施主此話怎講?」 唐震天道:「唐門近二十年來,在研究暗器方面已達到了一個頸瓶,唐門最厲害的暗器,也是最恐怖的暗器是沾了劇毒的,這點幾位大師業已知曉。那蒼龍谷內很少有人進去過,就是有人進去,也沒人清楚。唐門苦於這些年找不到世上難遇的藥草,只好派雷兒一人前去探察。在他的身上,帶著唐門最厲害的解毒靈藥和最厲害的暗器裝置,這些東西在身,雷兒只要小心行事,讓過沼澤陷阱,想必就能進去後安然退出,再加上雷兒的武功也不算差,進蒼龍谷倒是有驚無險。」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不過唐雷施主有此膽識,實在是不可多得。」 唐震天哈哈一笑,又叫唐雷將話說下去。 「在下一個人到了蒼龍谷的谷口。這是我第三次到此,以前我也來過兩次,但只是在谷內一里之地就不在深入,生怕遭遇不測,這次我有寶貝在身,當然不怕裡面的毒物和猛獸,我一個人展開輕功,逕往谷底縱去,大約有一柱香的功夫,我來到了蒼龍谷底,只見此地倒是長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也不知那些有毒無毒,那些是可以作為解藥的藥物,我只好戴著特製的手套,一樣摘了一點。 我越走越覺這裡實在太恐怖,地上零零落落的躺著一些死骸,也不知這些人死了多久。我摘了不少的藥草,正自慶幸這次沒有遇到什麼大怪物,突聽得谷內有人的長嘯之聲,那嘯聲尖銳利耳,我運集全身功力,頭上冒出了冷汗,還是覺得不好受。也是我一時好奇,那嘯聲停後,便隱隱的有人的大喝聲傳到,我尋著聲音,走了兩里遠近,抬頭看見一處山崖上正有一個人影施展壁虎游牆的輕身功夫,那人手裡提著一把大砍刀,刀光閃動,壁上紛紛的掉下碎石。我心頭大駭,在仔細一瞧,只見繞著他的身體一尺,有一把怪模怪樣的寶刀,竟然自己會主動攻擊人,真有點像是那個劍仙的飛劍一般。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嚇得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時那人大喝聲中,硬生生的一刀劈在那把寶刀之上。 那寶刀可也奇怪,搖了一搖,全身泛起一股綠色的光芒。」那人大叫一聲,道:「不來了,不來了,又被你打下去了。」說著他的人閃電般的落在地上,大砍刀一抖,擊在一方巨石之上。那巨石竟吃不住這一記,頓時粉身碎骨。我一見他落地,急忙躲了起來。偷偷的查他於那把寶刀。 那把寶刀,在空中飛了一會,颼的一聲已是射入一個山洞內。我見那個使大砍刀的人是一個大漢,我怎麼看都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紀,覺得他很大了,可是覺得他又不算老。那大漢低聲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騰身一躍,三兩下消逝無蹤。 我見他走後,急忙要去看看那把寶刀。我進到山洞洞口。山洞也不過兩丈見方,正中是一方大石,石上放著一本古舊之極的書籍,我定睛一看。天呀,我當時心中暗叫,這不是少林的天蟬秘笈嗎,那書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天蟬秘笈四個字,那把寶刀端端正正的躺著書前,沒有任何的動靜,剛才把一番驚天動地的打鬥,就像沒有發生在它身上一樣。 我正想抬腳進去好好觀察一番。不料那洞口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擋住,握運集全身功力一推,抨的一響,我騰雲駕霧般的飛了出去,好在我及時一個『千金墜『,才將身子立穩。有人已是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真是不自量力,那個洞口老子都進不去,你多大的道行,也想進去嗎?」 我一定來人的聲音,正是剛才同天蟬刀打鬥的那位大漢。生怕他要對我不利,急忙退開,誰知他早料到我有此招,緊緊的跟著我不放,口中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到此地?說」 就是一抓向我抓到。我見他是一招平平常常的一抓,可就是躲不開去,危機之間,發射了唐門特製的暗器裝置,這裝置唐門一共就只有五中,每一種僅能發射三次,暗器均有劇毒,過後三十年才能造出,是在危機之間的保命東西。我想這一發,那個大漢中了暗器,他要是求饒,我就給他解毒藥,如若不然,就讓他死去得了。可笑我我是在做夢呢,那大漢臉色只是變了一變,道:「你是唐門的人?你走吧,下次再來,決不輕饒。」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躲過我們唐門最厲害的暗器的,只覺身子一輕,眼前花草飛舞,大樹倒飛,我已是站在了離山洞一里多的地方,那大漢遠遠的看著我,話也不說了。 我見他沒有傷我,那還敢在停留,匆匆出得蒼龍谷,將此事告知家父。好在這一次是不虛此行,倒是摘了不少的東西。幾位大師,事情的進過就是如此,依我的愚見,想必那天蟬刀和天蟬秘笈是真的了,天下間除了貴寺的天蟬刀,又那裡找得到一把這般有大神通的寶刀。」 唐雷將他的一番經歷說出,只聽得眾人聳然動色,就是唐震天第二次聽到,亦是重溫了一次驚心動魄。大方禪師深深歎了一口氣,道:「那個大漢是什麼人?居然武功那般高強,天下第一的名號恐怕已不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所能勝任的,這人要是一出蒼龍谷,獨孤九天的天下第一名號就要被他摘去。」 說完,雙眼一睜,道:「阿彌陀佛,誠如唐施主所言,這刀正是敞門消失多年的天蟬刀。天蟬刀自動攻擊,靈性越發厲害,倘若被惡人拿去行惡,江湖又不平靜矣,阿彌陀佛,希望不是如此。」 第一卷 第九章 無名三僧 大方禪師的話一出口,幾位少林長老齊聲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密室內頓時顯得無比的神聖。唐家父子不禁為之感染,亦是面色肅然,那裡還有半絲的世俗之態。 大方站起身來,向唐家父子躬身一禮,嚇得兩人立刻站起,道:「大師,你這是……」大方道:「唐門來給少林報信,老衲代表少林向唐門表示感謝,兩位千萬不要推辭,尤其是唐雷施主,假如沒有施主的這一行,敞門的天禪刀隱埋深山,少林兀不自知。若是天禪刀被匪人拿去作惡,作為少林掌門,老衲罪過大矣。」 說著,給唐家父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大禮,唐家父子不由有些受寵若驚,可是在大方的堅持之下,兩人受了這一大禮。 唐震天道:「大師,其實唐門這次來少林還有一些事,不知說出來,大師可否答應。」 大方見到這個一向快人快語的唐門大佬也有遲疑的時候,心中一愣,想了一想,道:「只要不是違背江湖道義的事,老衲一定盡全力,為唐老施主辦到。」 唐震天道:「不瞞幾位大師,近來不知為何,唐某總是感到武林大亂將起,為唐門的將來著想,我想與貴寺結些善緣,不知可否?」 大方身為一派之尊,那裡聽不出唐震天的話意來。按唐震天的意思,就是想同少林寺「結義」,因少林寺是出家人,雖是江湖究大門派之首,唐震天也不好以江湖人的口氣來與大方說明,僅僅說了「結緣」兩字。大方呵呵一聲朗笑,道:「這有何難。唐老施主,就沖唐門千里迢迢的來給少林報信這一點,老衲就能答應唐老施主,更不要說唐門同少林一樣是歷史悠久的一大門派,唐門的實力有目共睹。少林能和唐門結緣是再好不過。武林要是紛爭再起,敞門,唐門,還有一向與少林交好的武當,想來定能為武林作一大事,為武林分憂解難,這倒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老衲豈能拒絕。」 唐震天聽了大方的話,叫了一聲「好」,喜道:「現在唐某才知道大師亦是一個快人快語的人,唐某就是對這種人佩服,有大師的一句話,唐門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大方笑道:「唐老施主,假如少林有難,希望唐門能夠解難。」 唐震天哈哈一笑,道:「當然。唐門就是剩下一個弟子,也能在少林求助之時,挺身而出。這幾日在少林盤桓多日,收穫亦是不小。明日唐某就要返回唐門,將此喜訊告知幾位家叔,他們定是歡喜無比。」 大方道:「幾位前輩身體可否鍵朗?請唐老施主回去後,務必將老衲的祝福送與幾位前輩,老衲在少林為他們祈福。」 在兩人的大笑聲中,少林和唐門第一次結義,這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然而此事除了少數的人知道,外界那裡知曉。武當派一向同少林交好,如今一來,他們三大勢力結為一股。其實力可想而知,就是天下第一的魔教也得為之退讓三分。 在少林寺的的後山,一處隱秘的所在。 高高的陡崖下,一條人影飛快的縱躍而至,此人一身長袍大袖一翻,人已如一隻大鳥般沖天而起,一示「一鶴升天」,高高躍起五丈上下,呼的一聲,竄入陡崖上一個隱秘的洞內。那人進得洞來。卻聽得有人從洞內發出話來:「是大方師侄麼,你進來吧。不必告知。」 來人正是少林寺的掌門大方禪師,不知道他為何到此?這個地方極為隱蔽,就是少林寺的弟子,沒有幾個知道這個所在。看來大方對此地相當熟悉,轉了幾個彎,已是到了洞府深處。只見洞內好不寬敞,光線通明。三個老得不知年紀的老僧,白眉如霜,白袍似雪,盤膝而坐。在他們的身後,筆直的站著三個白衣少年和尚。這三個少年和尚手中分別拿著三件兵器,左邊那位是一根棍,棍長三尺,粗如嬰兒手臂,其上雕著一條飛龍。右邊那位手裡端著一把長劍,劍長八尺一寸,取九九八十一之意,劍鞘緊閉。這麼長的劍,天下還有誰能閃電拔出? 正中那位,手裡拿著一把刀。此刀同一般的刀一樣,毫無奇特之處。只在刀鞘之上刻著數十隻翩翩欲飛的銀色蟬兒。難道這就是天下聞名的天蟬刀?其他兩件兵器,莫不成是屠龍棍與阿難劍。這誰又知道呢?明白人不點破,那裡有人清楚,除非你去將人家手裡的兵器拿來一試。不過這種可能性你以為有多大? 「三位師叔,大方施禮了!」大方稽首道。 正中那位端坐在一張蒲團的白眉和尚雙眼輕輕一啟,精光四射。顯見內家功力深厚無匹。只聽他道:「你坐吧。有什麼事麼?」 這人正是大方剛到洞邊時,說話之人。 大方來此也不下十次,每次都是坐在老地方,此次亦不例外。 大方坐下後,道:「三位師父,師侄有一件大事相告。」 「什麼大事?難道是獨孤九天業已飛身上天。」 大方道:「不是,孤獨九天依舊在閉關修煉他的『大天羅神功』。師侄相告之事關係到少林,更是關係到武林。」 老和尚雙眼一亮,道:」什麼事讓掌門師侄口中如此莊重。」 大方一字一句的道:「天……禪……刀……出現」 這老傢伙真是會營造氣氛。 大方話一出口,其他兩位無名老僧雙眼暴睜,精芒畢露,一時那洞內的光線似也給比了下去。 久久的,三個老僧沒有說話。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是正中那位無名老僧道:「大事,果然是大事。老衲三人等這一天,花了一甲子的時間。天禪刀,你可是終於出現了。看來老衲要親自為你跑一趟。」 話鋒一轉,望向大方,奇道:「這天禪刀出現,是誰告訴掌門師侄的?」 大方道:「唐門唐震天的三兒子唐雷。」 無名老僧道:「唐震天?難道是唐龍的兒子。」 大方道:「不錯。」 無名老僧輕聲一歎,道:「想不到他也有兒子了。」 大方心頭暗笑,道:唐震天的大兒子今年也有五十出頭了,你現在才知道他有兒子,豈不是要叫唐震天氣個半死。 大方當然不敢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當下將與唐門結義的事也說了出來,無名老僧笑著說道:「你已是一派之尊,這種事你不必問我們,可以作主。天禪刀出現,呵呵,老衲得出去透透風了。」 大方突然面露難色,道:「師叔,有一事師侄未說。天禪刀的身邊有一個武功極高的大漢,雖沒有將天禪刀收服,想來時日不多。」 「哦,這人這麼厲害。」 「依師侄看來。此人的武功比師侄還要高出不少。」 無名老僧一聽,雙眉一揚,笑道:「老衲的一身老骨頭看來是要動一動了。事不宜遲,明日一早,我就動身,請掌門師侄安排一下,我想帶幾個弟子前去歷練歷練。」 大方道了一聲:「好的。」 其實他心中早想到了這一點。 第一卷 第十章 初出少林 夜裡,禪房內。 一張床上,方劍明正自睡得香甜。 突然,一個人影從窗戶翻落進來,來人是一個光頭和尚。只見他向方劍明走過去,突然腳下一晃,低聲罵道:「什麼味道,這麼熏人,害的老子差點摔了一跤。」 看到方劍明還是依舊弄睡,不禁為之叫絕。屈身來到方劍明的身邊,搖搖方劍明的身子,方劍明嘴裡咕嚕了幾句,兀自不醒。光頭和尚笑道:「這小子,怎麼睡得這般死。看來師祖伯給他取的法號『覺醒』,實在是太對了,這般沉睡,在武林中早被人宰了。師祖伯當真是慧眼知人。不過對我的心思就是不理會。」 當下猛地一搖方劍明,方劍明「嚇」的一聲,從夢中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看眼前的光頭和尚,並不覺得慌張,只是低聲道:「覺顛師兄,你這是幹嗎呢?我正在睡覺,怎地把我叫醒了。要是被隔壁得師父發現,他又要說我了。」 這人竟是那日同唐影比武,大獲全勝的覺顛。這個覺顛行事說話,有點古里古怪。少林寺除了幾個同他要好的弟子外,其他人都嫌他胡言亂語。方劍明本來也是有點古里古怪的傾向,可是他人小,那裡又會被人討嫌。他也是覺顛幾個要好的「哥們」之一。天才們本來就是古里古怪的,那平常人規規矩矩的,你可曾發現他們有什麼很好的特長。 覺顛笑了一笑,往床頭一坐,將方劍明擠到裡頭,道:「我的小祖宗,你睡得那般死,我卡嚓一聲,給你一刀,你不是早死了。」方劍明呵呵笑道:「那很好呀,師兄,那時我就可以沒日沒夜的睡覺,還得多謝你的成全呢。」覺顛雙眼一翻,道:「就你這小鬼頭比我還難伺候。我問你,今天掌門師祖伯對你說了什麼?」 方劍明道:「沒什麼啊,他只是要我和師父同幾個師叔出去歷練歷練,沒什麼大事。」 覺顛道:「這還不叫大事?我想出去遊玩,師父和師祖都不許呢。」 方劍明道:「得了吧師兄,你都出去好幾次了,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 覺顛笑道:「沒辦法啊,在這個整天唸經的地方再待下去,我會發瘋的。」 方劍明道:「我看師兄本來就是一個『瘋人』,再要發瘋,豈不是成了正常人,那還不如一個正常人呢。」 方劍明的這話一說,也不知是他惠根深厚,還是他胡言亂語。倒把覺顛說得一怔,半天才道:「小師弟,我覺得你真的太適合出家當和尚了。在少林寺內,沒有人可以讓我吃憋,就你一人,常常讓我不知所措。唉,我們要是能換一個身份,那該多好。」 方劍明呵呵的摸了一下頭上的寸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方劍明道:「師兄,這麼晚了,你來找我不會只是談天說地吧。」 覺顛道:「我想讓你在師祖伯那兒,為我美言幾句,也讓我出去歷練歷練。」 方劍明突然坐起來,露出裡面的小衣,潔白的肌膚一亮,覺顛看了,想到:小孩就是小孩,肌膚嫩得就像女人一樣。方劍明道:「不行呀,師祖伯早料到你會來找我的。他說了,你要是來找我說這事,就叫我跟你說此事不能讓你去。」 覺顛聽了,希望頓時破滅。心頭不禁為之一暗,方劍明見了他的氣餒樣子,安慰道:「師兄,你要是想去的話,不如我跟師父再說一下,我不去了,就讓你去吧,反正我對於出去也沒多大興趣。」 覺顛聽到這般話,心頭一熱,道:「不了,小師弟,你有這般心思,為兄就很感激不盡了。你的好,我會記住的,那一天你有什麼難處,只要你說一聲,為兄就是上天入地,也得為了辦了。」 方劍明雖然聰明,可惜年紀實在太小,但那裡知道覺顛的話裡有話。 方劍明奇道:「咦,師兄,你這話甚麼意思?」 覺顛道:「我不想出家。」 方劍明道:「你可以跟師父說啊,他一定會同意的。」 覺顛歎了一口氣,道:「沒用的,在我十歲那年,掌門師祖伯就說了,在我十八歲的那一天就為我剃度。」 方劍明「哎呀」一聲,道:「那不是只有一個月,師兄就要真正的出家作和尚了。」 覺顛道:「是啊,不知不覺,我在少林寺也待了近十八個年頭,真是懷念小時候掌門師祖伯對我的好。」 方劍明道:「是呀,我那年進少林寺的時候,一進寺門就看到了師兄大展神威,將三位師兄逼得連連後退,好不厲害。」 覺顛奇道:「不對呀,你進少林寺那年,才多大,就跟小不點似的,你認識我嗎?」 方劍明搔搔頭,笑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年掌門師祖伯背著我進少林寺,那時我正睡著,突然就聽到有人大叫之聲,睜眼一瞧,就見到師兄一把打退了『覺然』師兄,至今還在腦子裡呢,這麼好幾年過去,師兄的樣子依舊沒變。」 覺顛聽了,呵呵一笑。他也不清楚為何方劍明在還是嬰兒的時候,竟能看見並記住事情,看來這聰明的人,從一出生就住定了不平凡。 兩人聊了一會,覺顛告辭。又是從窗戶那兒,縱身躍出。 第二日,方劍明還在睡夢中,就被師父叫醒。 起身後,隨便吃了點東西,打了一個包袱,到少林寺外等候。 方劍明長到八歲,頭一次出遠門,小兒心性,臉上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見了誰都叫一聲「好」。少林僧人聽了後,大笑著摸摸他的寸頭,歡喜得很。 他們這一行有七個人,除了方劍明師徒外,還有五個手中俱是拿著兵器的大和尚,方劍明知道他們是達摩院的高僧,同師父是一個輩分,他得叫一聲師叔或者師伯。 七人等了一會,只見寺內走出掌門大方,陪著一個頭上戴著一頂小帽的白眉老人,走了出來,那白眉老者身後緊跟著一個英挺的少年,頭上戴著一方當時頗為流行的帽子。肩上背著一個用灰布包著的東西,看樣子是一把刀。方劍明看的暗暗叫奇。 此時,大方同兩人走出寺門,大方雙手合十,道:「兩位慢走,老衲不送了,阿彌陀佛,一路保重。」 白眉老者點點頭,轉身行去。 他的身後還是緊跟著那位英挺少年。 方劍明師徒和五個少林高僧急忙跟上去,還真怕這兩個人走得過快,將他們落下。 方劍明這一出少林寺,誰也沒有料到,當他重複少林寺時已是八年以後,當年的小孩兒已長為一個十六歲的朝氣勃勃的少年郎。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豫地第一棧 就在方劍明一行離開少林,由河南向川貴一帶出發的時候,少林寺在他們出門不久,又派出了一行和尚出外,接著是第三批,弄得某些在暗中查看的江湖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該向那一批人追蹤下去。反正是逮著那批就跟上那批。 由河南登封出發,這一群有和尚,有小孩,有白眉老者,還有一個書僮般的英挺少年,倒是吸引了不少的人。作為一個江湖人,如果還不知道這一群人大有來頭,還前去招惹他們,實在是混的太不像樣了。他們每至一處,當地的地痞流氓立時收斂了一些,不敢前去找麻煩。就是當地的武林豪客,或者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世家子弟,也對他們是非常的客氣。 他們一行,曉行夜宿,不一日就過了登封的地界。 方劍明頭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他平時待在少林寺內,見到的都是光頭和尚,整天對著他們,也被晃得心中老大不舒服的。方劍明長這麼大,也只是去過山下一個離少林寺不過二十里路的鎮上。這是他出過最遠的一次門。如今在路上見到各地的風土人情,很多好玩的東西,當地百姓的方言。把方劍明樂得心頭直叫大好。 師父清成當年也在江湖中遊歷過十來年,對江湖上的情形是這一行中最熟悉不過的能手,他見方劍明雙眼睜得溜園,一張小臉透著喜氣,心下大樂,以為這樣一來,倒是一件能將他好睡的毛病治去。方劍明有時見了好玩的東西,清成都極力的給他買到。讓他在手裡把玩個夠。方劍明見到師父對自己這般好,心中想到:師父真夠意思,對我這麼好。我得好好的聽他的話。 那五個少林高僧在少林學藝數十年,下山不多,但是他們修為深厚,那裡又能為這花花世界著迷。兀是將手中的大刀,鐵棍,方便鏟,拿得緊緊的,倘有不開眼的傢伙前來生事,他們立時就能將來人打得抱頭鼠竄。非常奇怪的是拿兩個從少林寺內出來的白眉老者和英挺少年,話卻是不多。清成問他們話時,白眉老者多是以點頭,搖頭示意那少年只有在白眉老者問他話時,才開頭說話,但也是惜言如金。 這一日,他們一行在客棧裡打尖。 這客棧是鎮上的一家大客棧,本來他們是不想再此打尖的,按白眉老者的意思是人多口雜,他們一行的目標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過於惹眼。但是他們找來找去,實在找不到第二家客棧,氣得清成在肚裡暗罵道:這作吃飯生意的在這個地方的壟斷可是不小,這客棧是什麼來頭,都將吃飯的生意全給包了。 他們只好選擇進了這一家客棧。 方劍明抬頭一看這客棧的名字,只見上面寫著「豫地第一棧」,好大的口氣。方劍明低聲對師父笑道:「師父,這家客棧是什麼來頭,所起客棧名這般大。你知道嗎?」 清成心中也覺古怪,這裡離少林寺也有四百多里的路程,不歸少林寺管,清成奇道:「我好幾年沒有出外,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家客棧?真是奇怪。這年頭,什麼樣的人都不少見,什麼樣口氣都有,和尚我是越發的跟不上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師父也有不知道的時候,我還以為師父知道這個客棧的名頭呢。」 清成低聲道:「明兒,你可甭笑為師,這個客棧為師的雖不知底細,想來他起了這麼一個大名,我們還是小心為妙。這家客棧看來也是近幾年才出來的。」 他們低聲交談的功夫,那個白眉老者在前,帶著他們數人走進客棧內。 「各位聖僧好,各位大爺好,你們幾位要住店吧。呵,我們『豫地第一棧』可不是吹的,你幾位要住什麼樣的房間,只要說出來,本店就會讓你如願以償。」 白眉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懂你們客棧的規矩,這麼說吧,給我們來一間偏院,就我們九個人住,其他人不要進來,這辦得到吧?」 小二道:「客人看你說的,就知道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好的,小的這就前面帶路,各位可要跟緊了,本店實在太大了,住的人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物都有。各位客官一看就知道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小的曉得你們有大本領,不過,本店有個規矩,在店內任何人都不得動手,客官只要不生事,誰也動不了你。我先給幾位提個醒,因為我見幾位都是生面孔,不知道本店的規矩。」 這店夥計甚是多舌,一路帶著九人在走,他的嘴中兀自說個不停。 聽了這話,白眉老者雙眉一皺,道:「這話不用你多說,我也知道。豫地第一棧,呵呵,口氣蠻大的嗎。不知你們的店主是和方神聖?老夫也走過多年江湖,不知聽過沒有?」 小二一見這老者雙眉都老成白色,曉得人家是武林中的老前輩,不敢大意,嘻嘻一笑,道:「我是一個底下人,那裡知道我們店主是什麼人,我就知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以前好像是武林中的人,你老也許聽說過他,還說不定是他的朋友呢。」 白眉老者隱跡多年,本已是心如死水,聽了他這話,不由心中大笑,想道:我的朋友?哈哈,老夫好久沒聽到這話了。 小二帶著九個人,轉了好幾個院落,來到一個較為偏僻的院落。 小二回頭笑道:「就這裡了,這個院落十分的幽靜,客官看還滿不滿意?」 白眉老者打量了一下地形,見這個院落還算可以。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小二道:「你幾位是到前廳去用餐,還是叫小的將飯菜拿到院子裡來?」 白眉老者看了看清成,清成道:「老伯,你們幾位在這裡吃罷,我帶著明兒到前廳看看。」白眉老者微微頜首,算是答應。當下他們到屋裡,清成和方劍明將肩頭的包袱除下,向白眉老者告知一聲,清成拉著方劍明的小手,朝前廳行去。 他們倒要看看這「豫地第一棧」的前廳到底有多大的氣派。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客棧風雲 清成大和尚拉著方劍明,師徒二人來到「豫地第一棧」的前廳。 只見眼前一亮,兩人為之大為歎服。這客棧果然不愧為豫地第一棧,光是前廳吃飯的地方,戰地面積就很寬敞,少說也能容的下上千人。不僅如此,這前廳裡分為三層,最上一層,看樣子是給大人物們預備的,只要你是大毫,或者是極有身份的人物,便有可能做到最高。第二層是一般江湖人物,還有少有資財的人準備的,第三層則是普通人的地方,魚龍混雜,客商,販夫走卒,倒顯得非常的熱鬧。 一個小二帶著微笑,上前問道:「兩位客官,你們是做那一層?」 清成道:「我們就坐第二層吧,對了,小二,你給我們來一些素菜,不要酒,和尚我可不是酒肉和尚,不過我這徒弟,算不得是和尚,你給他來一點上好的肉菜,不要太多了。再拿一籠饅頭和兩碗米飯。」 方劍明笑道:「師父,看你說的,倒是把我說成是一個貪吃的人了。」 兩人在小二的帶領下,找了一副座位,只見這第二層的人物卻是最多的,既有武林人,又有打扮得有些闊綽的老爺少爺。他們二人的座位正是靠著一扇窗戶的地方,在黃昏的斜陽照射下,看見外面的景色,不禁為之賞心悅目。 見小二下去,清成打量一下四周,笑道:「明兒,這個位置實在好極了,你老是說為師的在伙食上虧待你,這次沒有旁人,我讓你吃個夠,叫你知道為師並不是一個吝嗇的人。」 方劍明道:「師父,我們出來這麼多天。我都吃了好多的好吃東西。吃來吃去,總是覺得這花花世界裡的東西還不如我親手調製的『烏龍湯』好吃,雖然是素食,但我精心研究了兩年的東西,豈是別人能比的。」語帶驕傲,一張小臉也是漲的通紅。 清成笑道:「呵呵,明兒,你可不要驕傲啊,你要知道這世界好的東西太多了,為師的承認你做的『烏龍湯』堪稱一絕,讓為師也為之食指大動。不過,你想呀,我們才出來幾天,你還沒出河南地界,還未嘗到真正的好東西,旁的不說,就是川貴的菜餚,那種辣,那種麻,呵呵,多一分則太重,少一分則太輕,恰恰到好處,等你到了那裡,我帶你去嘗嘗。」 方劍明笑道:「師父,你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中歷練,難道沒有吃過大魚大肉,也沒有喝過酒嗎?」 青城一聽,忙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正色道:「看你說的,為師是一個心誠的和尚,那裡會去沾染那些世俗的東西,不過這酒嗎,呵呵,為師倒是喝過一點點……「看到方劍明笑嘻嘻的小臉,道:「你不要笑,你知道為師喝的是什麼酒麼,那是素酒,為師當年幫了別人的一次忙,盛情難卻之下,才喝了那麼一點點素酒,你以為為師當真是去和那火辣辣的酒。」 「咦,師父,你沒喝過酒,怎麼知道酒是辣的。」 「這……咳,我沒喝過,難道就沒聽過酒的味道嗎?」 方劍明呵呵一笑,見小二端著一個盤子,走上前來,一一的將飯菜,饅頭,放在方桌上,問還有什麼吩咐。清成說有事再叫你,你下去罷。那小二躬身退了下去。 方劍明見桌上擺著的菜有辣子雞,立刻動箸,夾了一塊肥嘟嘟的雞腿,小嘴一張,吃進嘴裡,大嚼。突然問道:「師父,你這麼胖,是怎麼吃的?」 清成道:「這那是吃的,這是練功練出來的。」 方劍明不信的道:「真的嗎?師父,出家人可不能打妄語。」 清成面孔一紅,道:「為師的實話告訴你,這副身材一半是好吃給吃出來的,一半卻是練功練出來的,這是一個秘密,你可不能對外人提及。」 秘密? 方劍明心道:這是什麼秘密,你長得那麼胖,誰都看得出來,這怎麼是秘密呢?練功練成你這個樣子,哈,叫全天下的瘦子都去連你的功夫,那這個世界豈不是瘦子要絕種。 他師徒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吃飯。 陡聽得下面有人吵吵鬧鬧的,好像有人在吵架。接著便是幾聲啪啪的響,大家正自奇怪,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豫地第一棧」鬧事。大家正要看好戲,下面的吵鬧聲卻停息了。隨著篤篤的上樓聲,兩個怪模怪樣的人走上樓來,三隻眼睛一掃,其中一個叫化子模樣的低聲罵道:「他奶奶的,那些小子真是不開眼,連乞丐爺爺的路也敢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另一個卻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大漢,肩頭背著一把大刀,樣子有些兇惡,聞言,也是罵道:「他媽的,老子找了半天找不到一家可以葬五臟廟的地方,好不容易才看見這個什麼『豫地第一棧』的地方,嚇,口氣倒是真大,老子餓了半天,那容這些小子囉嗦。」 他兩人不乾不淨的話一出口,立時有許多人眉頭打皺,有人說道:「你們兩位是什麼人?連這裡的規矩都不知道麼。」 「什麼規矩?是誰定的,老子走了這麼多年江湖,上過數不清的館子,還不曾聽過有什麼規矩的,難道不是一個體面人就不能上的來嗎?」 那人一樂,道:「喲,你還知道你不是一個體面人,失敬,失敬。」 「他奶奶的,你跟我他媽的滾出來,不要躲在人群裡面,給我打哈哈,老子今天就那你開刀。」 那人冷冷一笑,道:「嚇,我好怕呀。我就是不出來,看你把我怎地?」 這兩個人,看樣子是江湖中的人物,剛才在下面被小二攔住去路。那小二也是有些勢力,見乞丐穿得破破爛爛的,渾身不乾淨,就想讓他們在一樓就餐。不料兩人這是看不起他們,大怒出手,將幾個店伙仍得摔了出去,一樓的人想看好戲,倒是不曾出去管,再說也管不了呀。 兩人罵罵咧咧的就上得二樓。 他們三隻眼睛在人群裡搜尋,可就是不知道那個諷刺他們的人是那一位,不由氣的暴跳如雷。方劍明見他們的樣子奇特,行動古怪,低聲呵呵的笑了一下。 「是誰在笑?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給老子出來。」 那個獨眼大漢罵道。 眾人聽他一口一口的老子,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才當得起「老子」,不少人心中動怒,這些能坐在二樓的人,有些是豫地第一棧的熟人,有些是武林中的漢子,都是有一定地位,見他們兩人在這胡罵,自忖身份高貴的人不屑出手,有些人又怕他們二人聯手,是以都沒有出來。只是有人在說什麼這裡不許動武,你們兩位想鬧事,那是找錯地方了。 二人聽了,一臉的狂傲,說正想見見那位朋友來打發他們呢。 他二人見沒人出來,哈哈一笑,正想找個位子一坐。 有人已是冷笑道:「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鬧事?我三天不在這裡,何方的牛鬼蛇神也出來混世,招子給我放亮點,連得罪了什麼人也不知道,還混個屁。」 隨著話聲,三條人影騰空躍上二樓。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聖手何飛與雁北雙邪 這三個人的輕功相當高明,他們只是輕輕的一飄,就從一樓飄了上來。 這一手露得好呀,有人識得這三個人,面上不由露出了微笑,好像這三人一到,是什麼事都能擺平。清成仔細的打量了這三個人一眼,突然面色一變,心頭暗震,道:這個傢伙什麼時候來到這裡了,看來這兩個不長眼的傢伙要吃苦頭了。 低聲對方劍明道:「徒兒,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方劍明道:「是誰呀,師父,他們很有名麼?」 清成道:「這話不好說,你看著吧,一會自會知道這人的來歷。」 方劍明正自奇怪,那三個人已是向前踏上三步,當前一位是一個束髮,發間有一個銀片的中年人,面色沉鬱,看樣子對這兩個在此地鬧事的人甚為惱火。他身後是兩個打扮有點像官爺的錦衣大漢,手中拿著寶劍。臉色冷冰冰的。 乞丐和獨眼人見到這三人,卻是不認識,不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他們二人結伴行走江湖也有十七八個年頭,那裡會被幾個陌生人嚇倒,乞丐雙眉一展,道:「你是什麼人?想多管閒事嗎?」 束髮中年人聽了,嘿嘿一聲大笑,道:「這怎麼是管閒事,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我的一個朋友管轄的地界,身為他的朋友,我豈能置之不理。說吧,你們二人是什麼人?到此做什麼?」 乞丐聽得心頭一愣,暗道:你這傢伙是什麼人?口氣還真大,你的朋友又是什麼人,這堂堂大明朝的土地,豈是你說管就能管的。不過,老子還是小心為妙,不要在陰溝裡翻了船。他正打算如何對付這人,旁邊的獨眼人怒聲罵道:「你他媽的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們兄弟是什麼人。我們就是威震江湖的『雁北雙邪』,你聽說過老子們的名頭嗎?」 束髮中年人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嘲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小子,你們好好的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會事?為什麼要在此地鬧事,雖然你們的師門來頭不小,可是在我眼裡,我隨時就會將你們抓入大牢。」 獨眼人「嗤」的一笑,罵道:「他媽的,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想抓我們兄弟,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 「你」字在唇上打轉的那一瞬間,束髮中年人身後的兩個人手按劍柄,冷聲喝道:「大膽,找死。」就要拔劍出鞘,束髮中年人一聲怪笑,道:「少安毋躁,他們不認識我,難怪由此一說,不過,我『聖手何飛』可是頭一次被人家在面前叫老子,嘿嘿嘿,……好玩啊……」 「聖手何飛」一報出他的名號,在座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尤其是武林中人更是驚詫莫明。乞丐和獨眼人聽到這人是「聖手」何飛,心頭一跳,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來。那個獨眼人心中更是罵道:老子怎麼會得罪這個老傢伙,完了,完了,看樣子今天是要遭一頓暴打了。 你當這聖手何飛是何人?乞丐和獨眼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還怕他怎地? 原來這聖手何飛是當朝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之一,武功高深莫測,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中混過數十年,十年前受到皇上的禮遇,也是在老友的推薦下,當了錦衣衛的副統領,那錦衣衛的大統領卻是皇上的得力助手司馬無風,聽說師門出自魔教。何飛自當了這錦衣衛統領,平時很少在江湖中走動,有事的時候往往是他的手下替他代勞,那還能讓他操心。 這一年他因受一個朋友托付,帶著兩個錦衣衛衛士,來到河南境內,臨走時,大統領司馬無風囑咐過他,要注意當地武林人物的動態,這也是當朝皇帝的意思,他們這些錦衣衛的設置,一來是為了打擊顛覆朝政,對朝廷不滿的反賊或者是有不軌的文人墨客。何飛在這個「豫地第一棧」待了半年,倒是遊玩了不少地方,卻也不見得有什麼人不軌,突然想起一個朋友來,這個朋友是當時河南的都指揮使(地方統兵長官)路淵重,他立刻備了厚禮,前去拜訪,在那待了三天,這日回來就遇到了這檔子事。 本來說作為一個武林人,還怕官府嗎,但是那也僅指地方上的官差,他們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殺了人,犯了事,大可一跑了之。遇見朝廷的錦衣衛那就有些不好辦了,人家也是高來高去的人物,手中又有大權,你怎麼鬥都鬥不過人家。是以乞丐和獨眼人知道這三個人的來歷後,心中大鼓起來。 「如今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人,該知道我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口氣了,怎麼著?想怎樣擺平我呢,我等著你們二位,可不要讓我失望啊。」何飛語帶譏諷的說道。 「這……何統領,我們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你老,尚請原諒。今日是我們兄弟出門日子不對,你想怎麼著,儘管言明,在下兄弟挺著。」 乞丐語氣溫和,示弱道。 何飛笑道:「剛才是誰說什麼來著?」我是什麼東西?對呀,我的確不是什麼東西,我是一個人,是聖手何飛,我打你這不開眼的傢伙……」 何飛說變就變,話未說完,突然暴射出去,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的,「啪啪」兩聲,就在那個獨眼人的臉上狠狠的抽了兩下,他的人又是凌空一翻,落回原地,雙手縮在袖內,看不見他的手什麼模樣,他的兩手抄在身後,笑瞇瞇的看著前面的兩人,好像他剛才什麼也沒做。 「我要不是看在『雁北五老』的面子上,今日就抓你們投入大牢,吃一頓皮肉之苦,回去後給我收斂一些,少給你們爺爺丟臉,『雁北五老』當年是何等的英雄好漢,如今出了你們這兩個臭小子,越混越不知天高地厚,狂傲自大。」 那兩個人見他說出爺爺的名字,嚇得動也不敢動。那被抽了耳光的獨眼人,面頰上兀自留著五指印,也不敢用手去觸摸。他們在江湖中說不上是大惡人,但也是飛揚跋扈,同一些三教九流內的壞人交往頗多,也染上了江湖匪人的習氣,本來他們的爺爺「雁北五老」當年也是江湖中的好漢,可是五老就只有老二,老三各有一個兒子,那兩個兒子又只有一個兒子,乞丐是「雁北五老」的老二的嫡孫,叫燕寶,獨眼人是老三的嫡孫,叫燕貴。他們二人是五老的寶貴孫子,是以非常的得到縱容,他們的父親又極為護短,見他們在外胡作非為,都沒有告訴給「雁北五老」。 「雁北五老」老了,閒居在家納福,那還管得了許多。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孫子居然被稱作「雁北雙邪」。 燕寶,燕貴兩兄弟今年也有三十二三,他們從十五六歲就在江湖中鬼魂,仗著是「雁北五老」的孫子。倒也混的有模有樣,燕寶喜歡打扮成乞丐模樣,將自己弄得極贓,這樣一來,人家瞧不起他,得罪他,他就可以大打出手。燕貴八歲那年同華山派的掌門孫子打架,一個抓瞎了對方的眼睛,一人砍斷了對方的左手,是以燕貴在那個時就是一隻獨眼。看人是用一隻眼睛瞄人,今日他在何飛面前稱老子,恐怕也同他只剩一眼睛有關係。誰叫他一眼將人家看扁了。 「雁北雙邪」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灰溜溜的就「滾」下了樓。他們在出了客棧大門時,那個獨眼燕貴傳聲道:「姓何的,你有種,我鬥不過你,下次我叫我爺爺來收拾你。」說完,生怕何飛趕上來,同著哥哥燕寶飛快的遛出好遠,得得的馬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竟已是遠去。 何飛聽了燕貴臨去之言,哈哈一笑道:「我恭候你爺爺的大駕,看他們來是不來會我。」說完,對著客人們笑道:「如今麻煩已去,眾位儘管就餐,我就不打攪了。」說著,帶上身後的兩個錦衣衛士飛身而下,消逝不見。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螳螂捕蟬 方劍明和清成二人見聖手何飛將「雁北雙邪」燕寶,燕貴兄弟驚走,客棧內又恢復了平靜。大家有開始吃喝,一些人談到方才何飛的威風,不禁嘖嘖有聲,方劍明聽了,心中想道:這何飛怎麼這麼厲害?難道比掌門師祖伯還厲害麼。問師父道:「師父,這個何飛是什麼人呀,那個雁北雙邪又是那裡人,他們二人見了何飛,怎地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被人家抽了兩記耳光,大氣也不敢出。」 清成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為師的告訴你,以後你要是在江湖上行走,千萬不要得罪何飛這一類人,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麼嗎?」 方劍明道:「是什麼?」 清成道:「當今皇上身邊的人,他們是威風赫赫的錦衣衛,知道吧。他們這一些人同東廠,西廠的人,都是十分的厲害,有時顯得很殘暴。你年紀小,不知道,將來長大了,自會懂得。」清成說到東廠,西廠時,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在方劍明的耳邊細語。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們就是錦衣衛,怪不得這麼威風。」兩人一邊說,一邊吃。兩人都是好吃之人,清成雖是一個出家人,但身材肥胖,他的肚子可不小,一大籠的饅頭全讓他給吃了,桌上的素菜和一碗米飯被給吃個盡光。方劍明也不虛多讓,一碗米飯下肚,其餘的菜都到了他的小肚子裡,方劍明呵呵笑道:「師父,今天我可吃的飽了,待會要呼呼大睡了。」 清成一拉方劍明,叫過小二,準備付帳,那小二問道:「你兩位客官是不是要在此地待上一晚?」 清成道:「不錯,這怎麼了。」 小二笑道:「我們客棧有一個規矩,明天一早你們連房費一起交吧,我們的帳房先生會記在賬上的。」 清成聽後,把錢收起,拉著方劍明下了樓,一路直向他們住宿的院落行去。 回到院落,進了屋,清成叫方劍明先睡,他自己一人來到那白眉老者的房門外,輕輕的扣門,道:「老伯,我是清成,有話要對你老說。」 只聽屋裡那個白眉老者道:「好,你進來吧。」 清成進得屋來,見白眉老者正端坐在桌旁靜靜的飲著茶水。他的身旁兀自立著那個英挺的少年。 清成道:「老伯,你們位吃過飯了吧?」 白眉老者點點頭。以目示意,叫清成隨便找一張椅子坐下。 清成坐下後,道:「老伯,清成方才在前廳裡仔細看了一下,這『豫地第一棧』可是不小,我發現倒是有很多江湖人在此落腳,不過除了少數很有名氣外,其他的都是名不見經傳。對了,老伯,你知道『聖手』何飛這個人嗎?」 白眉老者眉頭一皺,道:「聖手何飛?……唔……當年我在江湖中行走時,還不曾聽到這麼一個人,我倒聽說過一個叫『神手』雲天藍的人,他是『銀片門』的掌門,不知道他與這何飛是什麼關係?」 清成聽到這話,心中暗暗吃驚,想道:這個老頭真是一個老怪物,那「神手」雲天藍都死了十多年,他既然還活著,不見老態,聖手何飛的歲數也是六十出頭,他竟然不知道,想來他隱跡江湖多年,大概不下百齡了吧。 想到這,說道:「老伯,那個何飛正是雲天藍的弟子,雲天藍已死去多年。」 白眉老者道:「原來雲天藍死了,可惜他一身好武功,你提這個姓何的做什麼?」 清成道:「老伯還不知道吧,何飛如今已貴位當朝錦衣衛的四大幅統領之一,身份顯赫。方纔他在前廳趕走了兩個鬧事的武林人士,好不威風。本來出家人是盡量少管這些事的,再說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不能多生事端,可是他錦衣衛副統領來到河南,難道是有什麼大事不成?是否同少林有關,貧僧不敢妄猜,但想來又有什麼武林人物被他們盯上了。」 白眉老者聽到這何飛的身份是錦衣衛副統領,覺得很奇怪,詫聲問道:「奇怪,『銀片門』什麼時候跟官府勾結上了,『銀片門』有一個規矩,門中弟子不得在朝為官,這何飛好大的膽子。」 清成聽得一愣,他並不知道「銀片門」有這個規矩,其實對於「銀片門」他也是知道不多,只曉得「銀片門」是武林中一個極為隱秘的門派,他們住在那裡,江湖中人並不知道。一般的江湖人只曉得銀片門當代的掌門是誰,有那麼一兩個門中人在武林行走。這「銀片門」同另外的「劍谷」,「魔刀門」,還有「慈航軒」合稱武林最隱秘四大門派。門中弟子不多,可是他們的人一出江湖,個個是絕代高手。 清成道:「老伯,這貧僧就不清楚了。不過貧僧倒是聽說過如今的『銀片門』掌門是雲天藍的一個師弟,想來雲天藍一死,他們也不甘寂寞,在這個掌門的允許下,同朝廷有所往來。」 白眉老者沉吟片刻,道:「看來是如此了。」 接著又同清成說了一些閒話,最後道:「清成師傅,我們這一次到蒼龍谷,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我知道你的心底也很納悶,不知我們為何到那個極端凶險的地方,不過到了那個地方,我自會告訴你。」 清成在屋內聊了幾句,向白眉老者告辭,回到屋裡,就著油燈看了大半天的經書。 是夜,月亮半圓,似一枚小小的象牙兒。烏濛濛的雲朵同月牙兒玩耍,一會跑到它前面,一會又緊跟在它身後,很多時候調皮的遮住月牙兒,令月牙兒好不著惱。 清成正睡得香甜,突然聽到屋頂似有夜行人路過,腳踩著屋瓦發出輕微的動響。清成立馬飛身而起,眨眼間已是穿好外衣,來到窗戶邊上,不要看他長得肥胖,可是動作絲毫不受影響,輕功和反映俱是一流。輕輕的打開窗戶,清成翻身落到窗下,雙腳輕輕一點地,已是飛上了屋頂,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說時遲那時快,看準遠處的一個黑影,展開輕功,緊緊的跟了上去。 就在清成離開不久,一條人影輕輕的從空中落下,只見是一個全身黑色勁身衣的蒙面男子,他雙眼一翻,暴射精光,冷冷的眼光看著清成遠去的身形,身形一動,劃過院落,凌空飛渡了七丈之遙,緊跟清成後面。 他是誰?為什麼會在此地?難道他一直就盯著清成一行不成。 「阿彌陀佛,老衲多年不出江湖,牛鬼蛇神依舊並不見少。」 一個老者身形如一道輕煙,緩緩升到屋頂,也不見他如何發力,靜靜的跟在後面,淡淡的月光下,他的一雙白眉,分外的亮眼。 第一卷 第十五章 誰是黃雀? 清成緊緊的跟在那個夜行人身後,見他對這家「豫地第一棧」極為熟悉,就像是他家裡一樣,清成跟在他身後,越來越納罕,心想:這客棧未免太大了吧,極目望去也見不到頭,難怪有這麼大的口氣。這客棧的老闆還真是一個人物。同時有想到:這個傢伙是誰?怎地對此好不熟悉,看來他以前來過這裡,不然就是客棧裡面的人。 清成心中想著,突然見前面那個人身形一低,向一座院落撲去,跟著身子一伏,那人已是緊緊的貼在一個屋脊之上,那人四下一打量,身子飛快的一個「倒捲銀簾」,如一隻蜘蛛般掛在房簷下。 清成心想:他要做什麼。 清成怕走進了,被他發現,正好見到那個院落裡長著兩顆參天大樹,清成像蕩鞦韆一樣,輕輕的穿如其中,哎呀,清成腳方著樹,腳下一歪,弄得樹身微微一搖,嚇得清成急忙貼在樹幹上,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是誰?……何人在外面?」屋內有人大聲喝道。 「呀」的一響,窗戶打開,露出半個身子,那個倒掛在屋簷下的人早已是身形一動,回到屋頂,趴在瓦上。「喵」的一聲,從樹上傳來一聲貓叫。 「咦,原來是你這只浪貓,昨天把你打發走了,今日又來煩人,還不快滾。」那個大開窗戶的人嘴裡說了幾句話,有低聲罵了幾句,又把窗門緊緊閉上。 清成心道:好險,幸虧我夠機靈,不然就被發現了,嚇,我活了四十來歲,還是頭一次學貓叫,說出去真是丟臉。那個伏在屋頂的人,趴了半響,又故技重演,吊在房簷下,這次他放心了。伸出一隻手,食指輕輕的在嘴上粘了一些唾沫,然後在窗紙上開了一個洞口,將腦袋湊近。 清成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心中顯得有些焦急。 他卻不知道,那個夜行人將眼睛湊上去時,看到了一件非常耀眼的「寶貝」,那個寶貝是一個白色的玉瓶,瓶身調著一龍一鳳,龍張牙舞爪,鳳雙翼齊展,看起來栩栩如生。瓶高不過一尺,正端端正正的放在屋內的一張八仙桌上。桌旁正有三個人仔細的欣賞著這件寶物。 那三個人,一個是位方臉,長眼,身著白袍的中年人,是一個大嘴巴,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大漢,第三位卻是一個賊眉賊眼的瘦小漢子,方才開門那人正是那個白袍中年人。 只聽那個大嘴巴的大漢,雙眼一瞪,道:「他奶奶的,這種寶貝也叫你這小子偷了來,老天對你真是不薄,說吧,你出多少價碼? 那瘦小漢子嘿嘿一笑,道:「二爺,看你說的,我張飛幹這一行也有十多個年頭,從來沒有失手過。說白了,這是為什麼?說一句不中聽的話,這是因為我的『偷功』不錯。老天對我薄不薄,這我還沒有想過。」 那個白袍中年人雙眼緊緊盯著面前的玉瓶,頭也不轉,問道:「我說張飛,你能確定這是『長生瓶』嗎?」 瘦小漢子笑道:「大爺,我張三說是『長生瓶』,決不會錯,如假包換。」 白袍中年人還是沒有看張三,盯著玉瓶,奇道:「張三兄弟,不是我們不相信這個寶貝,你要知道這『長生瓶』是天下至寶,只有少林的『易經』,『洗髓』,『醒神』堪堪可比,是魔教的大寶貝,魔教高手如雲,你是怎麼弄出來的?」 瘦小漢子嘿嘿笑道:「大爺,張三是怎麼得到這個寶貝的,不勞你煩心,總之這『長生瓶』現在在我手裡,只要你出得起價碼,我立刻拱手賣與你,別的就不要多說了。」 那個大嘴巴的大漢,看了半天看不出這「長生瓶」有什麼好處,不禁氣悶的道:「這撈子『長生瓶』太過古怪,我『賽李逵』看了這麼久,看不出它好在那裡,聽說它能增長人的功力,藏有無數的珍寶,我怎麼看不出來?」 不用張三解釋,那個白袍人已是移開目光,看著大漢道:「二弟,你要是看得出這寶貝的妙處在那,它也就不是『長生瓶了』。天下至寶,豈是凡夫俗子所能一眼看得出來的,想那獨孤九天天下第一高手,至今仍是琢磨不透內中的秘密,我們一時那裡能夠看出。」 「那我們還買他做什麼?」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一時看不出,可並不代表我們永遠看不出呀。俗話說:工夫不負有心人,憑我『單刀鬼見愁』諸葛不凡的手段,我就不信弄不出其中的秘密。對了,張三兄弟,你究竟出多少價碼?」 張三嘿嘿一笑,伸出六個指頭,並不說話,那個「賽李逵」雙目一瞪,道:「六千兩……」張三嗤的一笑,神色大為不屑,「賽李逵」道:「六萬……」張三搖搖頭,一字一句道:「六十萬兩……純色的黃金,諸葛大爺,你干是不幹?」 「賽李逵」一聽,按耐不住,跳起來叫道:「我的媽呀。你小子是獅子大開口,我們去那裡弄這麼多金字。」張三嘿嘿笑道:「這要問你大哥了,你不要小看你大哥,他可是大有來頭的人。」賽李逵不禁向大哥諸葛不凡看去,面露狐疑,諸葛不凡低聲一笑,道:「看來張三兄弟對我是瞭如指掌。」張三道:「那裡,那裡,幹這行的,要是對顧客不清楚,早晚得在陰溝裡翻船,我還是喜歡跟知道的人打交道。」 正說到這,那諸葛不凡突然全身一緊,雙耳一豎,冷笑道:「何方朋友光臨,還不出來麼。」白袍一晃,身形如電,從窗戶射了出去。張三聽到有人在外偷聽,臉色一變,急忙將桌上的「長生瓶」收在一個盒子內,緊緊抓在手裡。 屋外已是「辟啪辟啪」聲不斷,諸葛不凡和來人閃電般過了八招,那人正是倒吊在屋簷下的夜行人。只見他兩人拳打腳踢,行動如風,一個使的是「八卦游身掌」,一個使的是「九宮太極拳」,都是江湖中普通人都會的拳腳功夫。不過他們兩人使來,並不像一般武夫那樣注重招式,他們注重的是氣勢。 他兩人打了五十餘招,誰也奈何不了誰,諸葛不凡大喝道:「我同閣下在兵器上一見高下,刀來……」站在一旁的賽李逵仍出一把大刀,諸葛不凡飛身接住,腳一觸地,又是躍起,「刷刷刷」三刀,刀刀奪命,刀聲凜然,大有一刀劈下小山之勢。 那個夜行人冷冷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樣東西——正是極為難連的軟劍。 軟劍如一條躍動的飛蛇,上下晃動,令人眼花繚亂。 「好,閣下好劍法。」 諸葛不凡大叫一聲,大刀一格夜行人的軟劍,這才看清來人的面目,見對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既不醜陋也不英俊。心底暗道:這人這麼陌生,是什麼人? 兩人在院落裡大戰起來。好在這個院落只住了他們兄弟,那個叫張三的住房並不是這裡,沒有驚動其他的人,「豫地第一棧」的規矩是不得動武,可是偏偏有人不買帳,在此大打出手。那個聖手何飛來了,豈不是要氣個半死。 「什麼人?你……你想幹什麼……」那個張三突然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臉上蒙著黑布,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張三。這黑衣人是如何出現的,在場的人誰都沒有看出來,輕功端的詭異之至。黑衣人冷聲道:「來了……」 伸手一抓,就像張三手裡的盒子抓去。 賽李逵見狀,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連我們的東西也敢搶。」 飛身越過來,一腳踢出。黑衣人看也不看賽李逵的腿腳,輕輕的一格,一抓,就把賽李逵的腳抓在手裡,賽李逵暗道:不好。人已是騰雲駕霧般摔出數丈開外,砸在一個窗戶上,嘩啦一響,賽李逵摔了一個手腳朝天。 諸葛不凡和那個夜行人正打得熱火朝天,他們都想極力阻止黑衣人將「長生瓶」搶去,奈何他們絞在一塊,一刀一劍不敢鬆開,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張三手中的盒子就要被黑衣人奪入手中。 「哈哈,貧僧來會會你」 一個人已是從院中的一棵樹上飛身落下,少林龍爪手閃電向黑衣人當頭落下,抓風激盪,吹得樹葉紛紛直落,到看不出清成的內功這般的驚人。「好」黑衣人低聲一喝,一拳打出,拳風驟出,一股強大的內家勁力吹得他身上的衣襟獵獵直響。 「砰」的巨響,清成那一身肥胖的身軀,如陀螺一般在空中打著旋,退回到樹上。清成單手一粘一支樹枝,動作麻利的一蕩,飛身落到黑衣人的身前一丈遠近,緊緊盯著黑衣人,如臨大敵。 此時,數聲長嘯忽遠忽近的傳來,衣襟破空之聲響起,也不知有多人發現了有人在此打鬥,竟是向此地紛紛趕來。 第一卷 第十六章 長生瓶 數道人影,劃空而至,這四個人都是站在房頂之上,抱著棒子,冷冷的旁觀,大有坐山觀虎鬥之意,那個黑衣蒙面人低聲冷笑,啞著嗓子道:「這下夠熱鬧了,來了這麼多朋友,嘿,這個長生瓶的魅力可是不小。」清成看著面前這個黑衣蒙面人,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現的,他躲在樹上,看了許久,這人居然就在他附近不遠,清成毫無所知,要不是對方急於搶奪寶貝,恐怕他還是不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那頭夜行人和諸葛不凡刀劍一分,諸葛不凡飛身回到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賽李逵旁邊,關心的道:「二弟,你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賽李逵道:「大哥,不可要小心這個蒙面人,他的力氣可真是不小,我不過摔疼了而已,並無受傷。」 那個黑衣蒙面人抬眼一望前面半丈距離的張三,冷笑道:「你是要本座硬強,還是乖乖的將長生瓶送上來,本座下次出手,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 張三看到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人,心頭著慌,知道今天是倒了大霉,他本想用這個長生瓶賣一個大價錢,以後的歲月就能過得舒舒服服。沒想到他手上有長生瓶一事,不知為何被這些人知道,他們若要搶奪,自己是萬萬保不住的。 突聽嘿嘿的笑聲傳來,三條人影劃空落到院中,其中一人笑道:「小子,不要聽他的嚇唬,我們三把你的長生瓶買了,你的安全由我們來負責,不知你意下如何?」張三心頭一喜,叫道:「好……前輩,只要你出二十萬兩銀子,我手中的長生瓶就是你的了。」張三心想「他媽的,反正今晚是要栽了,老子就只給你二十萬兩銀子,你們這些武林大毫,那一個的身價不是好幾百萬的,這點錢對於你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張三的話一出口,只聽得有人怪笑一聲,原來是站在東面屋頂的一個禿頂老者,長得怪模怪樣,脅下夾著一支枴杖,只聽他道:「很好很好,要是這長生瓶能夠用價錢來買,我『青城一拐』吳如耿願意出三十萬兩來買你手中寶貝,你又如何打算。」 張三還沒有開口,先前那人已是罵道:「好你個吳如耿,你以為你們青城派很了不起麼,我們的衡山派還怕你們不成?」 吳如耿哈哈一笑,道:「你們衡山派又怎麼了?老子這一次是單槍匹馬,有種就把你們衡山派的人叫齊了,老子一個一個的打發掉,省得你們衡山派在九大門派中處在第九,丟人現眼的。」 這話一出口,立時將那三個衡山派的人氣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人六隻眼珠子狠狠的盯著站在屋頂上的吳如耿。你道他們為何這般要在言語上打架。原來這個衡山派一百多年前只是一個十來個人的小門派,有一次他們的掌門在無意中救了一個江湖怪傑,那個江湖怪傑感激他們,就傳了幾套功夫給掌門人,掌門欣喜若狂,在那江湖怪傑走後,居然有模有樣的率領著衡山派的弟子,在武林中爭得一席之地,被江湖人排在了九大門派的最後一位。 青城派是排在第八,受到了衡山派的威脅,雖不至於兩派傾巢而出,大打出手,但暗地裡少不了要你來我去的鬥上一把。這武林中的九大門派按排名,就是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崑崙,崆峒,黃山,青城,衡山九大門派,那個人人皆知的丐幫卻是武林第一大幫,並不被江湖人排在裡面。 眼看那三個人就要通吳如耿大打出手,那站在西面的人淡淡的笑道:「大家都是有錢人,我孤家寡人一個,窮得響叮噹,不知這位兄弟看得起我不?」 張三抬頭一看,見是一個穿的極為乾淨的漢子,衣服上打著幾個補丁,這人他並不認識,只好說道:「你是那一位……?」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不認識我麼?我是丐幫的淨衣門弟子,你不會連丐幫都不知道?」 張三聽了,心中大叫道:天呀,今晚是什麼日子,這些大門大派都來了,看來我是討不了好處了。 眾人一聽這個長相一般的漢子居然是天下第一幫的的弟子,心頭暗震,丐幫弟子在全天下那可是數十萬之眾,誰敢與他們作對,就是當今皇上也不敢輕易的去那丐幫的人開刀。如果要說有一個江湖門派能同丐幫一較高低,那這個門派既不是少林,也不是四大隱秘門派,而是有天下第一高手存在的魔教。 眾人見丐幫的人也混來這趟水,知道今日得手的把握又減了七分。 突聽得那個黑衣蒙面人哈哈的狂笑起來,語出驚人的道:「什麼衡山派,什麼青城派,還有所謂的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你們不要在這裡耍威風,本座如今離這個小子只有半丈,本座一伸手就能將他的長生瓶奪下,將來練成絕世武功,一個一個的把你們滅掉。」 「你敢……」 「好大的口氣……」 「衡山派等著你來……」 青城,丐幫,衡山的人紛紛叫了起來。 驀地,一個聲音傳來,道:「慢來,慢來,你們這麼多人要搶這什麼長生瓶,究竟這個長生瓶有什麼好處,值得你們如此大動干戈,恕老傢伙我不明白,誰說來聽聽,這長生瓶的好處在那,是不是真的,在出手搶奪也是不遲呀?」 眾人聽了,心中都道:這傢伙是誰?居然連這個天下至寶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 大家朝來人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正是屋頂上北面的一個老頭子,頭髮半百,此時正坐在瓦上,很悠閒的說著話,看著下面的群雄,小眼睛一迷一迷的。 在淡淡的月光下,眾人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早已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裡。清成和尚心頭一樂,想道:這老傢伙是什麼人?說話怪逗人的,咦……這人有點面熟,我在那見過……慢著,啊……他是……這個老怪物怎麼也來了。清成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當年是見過這人的,至於這人還記不記得就不知道了。 「你是什麼人?連這個長生瓶都不知道嗎?」 諸葛不凡發話問道。 「嘿,老傢伙又不是包打聽,什麼都要知道呀。老傢伙平生只知道練武,會會真正的天下高手,這個長生瓶關老傢伙何事,我本來是睡得好好的,突然聽到隱隱有打鬥之聲,接著就是夜行人的破空之聲,想來是有武林人在此打架,老傢伙一時心癢,就來看看。」 諸葛不凡一聽,道:「原來閣下是適逢其會。閣下不知道長生瓶是何物,卻有很多的江湖人為之爭得頭破血流,這長生瓶原是上古時期的一件寶貝,後來不知為何落倒了魔教手中,被他們視為教主至寶,歷代教主都能從中得到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武功和雄厚的內家功力。聽江湖傳言,這個長生瓶能夠助長人的功力,內中藏有一個寶庫,得之富可敵國,至於其他的功能,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聽了,大笑道:「荒唐,荒唐,這鬼東西真有這般好處,老傢伙實在不能相信,武功是靠自己勤學苦練出來的,那裡有什麼捷徑,休得胡言亂語。年輕人們……老傢伙勸你們不要癡心妄想,這鬼東西一定是某些人不懷好意,說出來騙人的。」 他話剛說完,眾人正在琢磨他的話,有人哈哈大笑,道:「不錯,李老前輩說得實在大快人心,我何飛來了,看你們這些江湖人還敢不敢在此生事。」 隨著話聲,聖手何飛帶著一群人大步走進院落裡,頓時燈火通明,將院落照得如同白晝。 第一卷 第十七章 錦衣衛護寶,大東廠來人 聖手何飛帶著的這一群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這些人都是穿著軍服,頭戴軍盔的大明士兵,手中拿著鐵槍,是朝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用來保衛一方大員的親身武士,這些人正是何飛從他的那個朋友路淵重都指揮使大人那裡借過來用的。 聖手何飛一進大院,先是向那個頭髮半百老頭子抱拳道:「李前輩,好久不見,不知身體可好?」那個老頭一打量何飛,突然想起這個人是誰,笑道:「很好,很好。不知你師父他老人家如今怎麼樣了,他的『神手功』恐怕也練到了第九重了吧。」 何飛神色一黯,道:「先師已於十年前仙逝而去,李前輩難道沒有聽到麼?」 老頭一怔,道:「你師父死了……唉,可惜,可惜,老傢伙又少了一個對手。」 何飛淡淡一笑,道:「先師雖逝,但我們『銀片門』的武功那裡又會落下,南宮前輩要想切磋武藝,何飛繼承先師遺志,定不會叫李前輩失望。」 「哦,是麼」老頭看了看何飛,一雙小眼暴睜,全身發出一股龐大的氣勁向何飛滾滾湧到,何飛面露微笑,雙手依舊攏在袖裡,往前踏上一步,硬受了這一記。老頭見何飛受了他一記,絲毫沒有被震動,面上不禁露出興奮的神色,笑道:「果然是明師出高徒,二十年前,你的武功不過是一流好手,想不到今日卻隱隱有一代宗師之風,好,改天老傢伙一定同你打上一架。對了,你……這些人是什麼人,你和他們……」 何飛道:「不瞞李前輩,我如今已是當朝錦衣衛副統領,是官家的人。前輩不要驚奇,師父在臨終前已交代過了,我們歷代祖訓業已成舊,我在朝為官,亦是大勢所趨。」 老頭臉上神態變化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末了,老頭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也怪不得你了,老傢伙在此顯得多餘,還是走開為好。」說著,身形一動,八步趕蟾輕功展開,轉眼消失在夜色裡,誰也不知他究竟去了那裡。他居然對那個天下至寶「長生瓶」毫不心動,這種人放眼江湖少的可憐。 何飛一到,眾人不敢造次。 何飛見老頭走了,這才抬眼望向群雄,一個個在他們身上掃過,見到清成時,心頭一震,道:這個和尚難道是少林寺的人?見到諸葛不凡和賽李逵,心道:原來是你這個大富豪。越過那站在角落裡的普通的中年人,卻是不認識。及至見到三個衡山派和那個脅下夾著枴杖的禿頭老者,心中冷笑道:好呀,九大門派也來人了,不過你們想同我們錦衣衛鬥,還差了許多。 目光落倒那個身上有補丁,穿的乾淨的漢子身上,這人他當然不會認識,只是見他氣度不凡,又穿著打有補丁的乾淨衣服,立時想到了丐幫。 不會吧,連丐幫的人也來了。 何飛心中暗道。 何飛最後的目光落倒那個黑衣蒙面人身上時,覺得這人的身材有點面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那見過,將他蒙著面,一副見不得人樣子,不由大怒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蒙著面,難道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跟我從實招來。」 蒙面人啞著聲音,冷笑道:「何大人,你好威風啊,這長生瓶難道你也要插上一腳。」 何飛道:「你知道我?那好,把你的;臉上黑巾摘下,看看你究竟是什麼人?」 蒙面人道:「本座是一個無名小輩,露出真容,恐怕要讓何大人大失所望。」 何飛大喝道:「廢話少說,本統領叫你摘下面罩,你敢不聽?」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何大人,你有本事儘管親手摘下本座臉上黑巾,何大人的聖手之名,本座倒要見識見識。」 突然,那個站在何飛身後的左首錦衣衛士,低聲在何飛耳中低語數句,何飛面色和緩下來,也不再爭著要看對方的面貌。轉向張三,道:「你叫什麼?」張三道:「我叫張三」何飛道:「好,張三,我不管你手中的長生瓶從那裡得來,你跟我上京城去,將此物獻給皇上,皇上定會重重有賞,你去是不去?」 張三一聽,嚇得面色發白,道:「去……去,小的哪敢討賞,只要皇上他喜歡,小的就是送與皇上,也是心甘情願。」 張三每說一句話,心頭都在滴血,暗暗罵道:他媽的,用皇上來壓我,老子鬥不過你們,行吧。早知道如此,老子就是賣給一個武夫也甚於今日的情形。他知道這東西到了皇上手裡,皇上不問他從那裡偷來的寶貝就算好了,那還敢要賞賜。 何飛哈哈一笑,眼睛一掃群雄,道:」那位朋友還想要這寶貝嗎?」 大家聽他說要把這個長生瓶獻給皇上,就算心中不滿,也不敢說出來,誰說一句不滿的話,就要面臨滅門之禍,那蒙面人只是冷笑連連,衡山派的人,青城派的吳如耿,諸葛不凡,賽李逵,清成都沒有說話。那個普通面目的中年人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丐幫淨衣門的弟子雙眼望天,也沒有說話。 只是那個站在南面房頂上的人,此時怪笑一聲,飛身落倒院中,面朝何飛,道:「慢著,我有話說。」 何飛見居然有人敢出頭找「皇上」的麻煩,冷笑道:「你是何方神聖,難道你想同皇上爭奪寶物不成?」 那人哈哈一笑,道:「何大人,你不要拿這麼大的帽子扣我,我承受不起。」 何飛道:「那你還敢出來阻攔?」 那人笑道:「何大人,你想錯了。我不是阻攔你將這個長生瓶獻給皇上,而是覺得寶貝要用在恰當的地上。當今王公公神功蓋世,這長生瓶獻給皇上,還不是等於是獻給王公公,王公公是皇上最親信的人,何大人,你把這長生瓶獻給皇上,早晚要被皇上賜予王公公,與其這般麻煩,還不如直接獻給王公公,也能在王公公面前得到許多好處?」 他話一出口,群雄大驚失色,就是何飛,也不由呆了一呆,他實在想不到這人會是大太監王振的手底下的人。 東廠的人也來插手此事,事情越來越不好辦,令何飛一時頭疼起來。 第一卷 第十八章 你走陽關道,我走獨木橋 聖手何飛是什麼人?他是錦衣衛的副統領,皇上身邊的親信。這錦衣衛最大的頭頭就是皇上。你說何飛還怕誰來著?何飛作為江湖人,當然不用去看當官人的臉色,可是他既然在朝為官,就不得不有所顧忌,這最大的顧忌就是當今「大太監」王振。 這個王振是明朝英宗時的一個宦官,本是蔚州人。他沒有做太監時,是一個讀書人,但因為屢試不舉,「淨身」當了公公。他起先是給宮內的小太監教授讀書識字。他奉承巴結了不少了,又得到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朱祁鎮「明英宗),太子叫他為「先生」,這種殊榮令王振非常的吃得開,及至朱祁鎮登基當了皇帝,任命他為掌私禮監。這個職位可不了的,是明朝宦官二十四衙門中最高的,也就是說,王振在太監中的地位是最高的,他就是宦官的老大。 明朝在中國歷史上本就是一個宦官專權十分嚴重的朝代,那王振掌管私利監後,一手遮天,欺上瞞下,利用英宗的寵信,在朝廷內形成了他的關係網,幾乎是把大明朝控制在手裡。還好當時有一幫重臣在英宗左右,倒也讓王振不敢隨意亂來,一年前,朱祁鎮的母親,張太后逝世,王振見他最大的障礙已去,就開始精神抖擻起來,胡作非為。 何飛在京城的時候,王振命人摘下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掛在宮門口不准宦官干政的鐵牌,又在皇城大興地土、排除異己。何飛身為錦衣衛副統領,也不敢得罪他,就是他的頂頭上司,錦衣衛大統領司馬無風也在暗地裡叫何飛少管閒事。何飛以前是江湖中人,對這種伎倆看得多了,當然不會傻到自以為是的要去皇上面前說王振的不是,再說了,他們錦衣衛也不是什麼好人,隨便抓人,那是常事。 何飛不知道眼前這人的底細,只好笑問道:」不知你是王公公的什麼人?」 那人笑道:「好說,好說,我是王公公的一個學生。我的父親是山西的都指揮同知,與這裡的都指揮使路大人有舊,何大人你和路大人是好朋友,恐怕也聽過家父的名緯,他老人家叫張天蒙。」何飛一聽,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這人他沒有見過,可是他曾聽到好友路淵重說起,這張天蒙武功倒也過得去,可就是非常的會巴結人,對王振更是視為「親爹」,內中人都知道這姓張的是王振的人。如今他的兒子在此,自稱是王振的學生,要將這個天下至寶「長生瓶」獻給王振,好巴結王公公,倒是同他老爹有得一拼。 何飛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張老哥的公子,失敬。不知張公子在江湖中可有名號?」 那人道:「何大人,不瞞你說,我的師父就是江湖中的九大門派之一『黃山』派掌門人重陽老人坐下大弟子『狂雨劍』任佟,我叫張青雲。」 何飛一笑,道:「哦,原來是張賢侄,這麼一說,張賢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既有黃山派的身份,又是王公公的得意門生,實在是一時無倆。」 張青雲忙道:「那裡,那裡,何大人才是一個大人物呢。」 何飛不想與他糾纏下去,抬頭一望時,見居然走了不少的人,只剩下張三,諸葛不凡和賽李逵兩人站在那,正向這頭看來。原來那些武林人物見管家出面,況且又是皇上和大太監王振,誰還敢出手搶奪。只得鬱鬱不快的走了。何飛只顧著思量著怎麼對付這個王公公的人,倒是不曾關心他們。 何飛以前在江湖中混過多年,知道武林人並不是很怕朝廷中人,把他們惹急了,反咬你一嘴,那是大大的不妙,是以就算他知道這些人悄悄離去,他也不好伸手攔住。只要他們不在次地鬧事,不在爭奪這長生瓶,何飛那裡還想多生事端。 見張三正焦急的看著自己,問道:「張三,你這是為何?我又不打你,不罵你,更不會殺你,你為何這般模樣?」 張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何大人,你就饒了小的吧,小的可不敢跟你們鬥,我手裡的『長生瓶』,何大人儘管拿去,張三分文不要,全當是送給皇上他老人家的見面禮。」說著,就將盒子塞在何飛的手中,騰身一躍,上了屋頂,轉眼不見,看不出他的輕功倒是不耐。 何飛聽了張三的話,心中一樂,道:皇上才多大年紀,你就叫他老人家,哈,真是一個活寶貝。隨手將盒子遞給張青雲,道:「張賢侄,『長生瓶』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保護好呀,小心別讓人搶去了。」 張青雲道:「勞何大人費心了,說實話,我的同門正在附近,我召之即來,個個是江湖中的一把手,誰不長眼就儘管來,黃山派還怕過誰?」 何飛聽他口氣蠻大的,笑了一笑,沒有說話。這時諸葛不凡拉著賽李逵二人走過來,諸葛不凡笑道:「何大人,久仰大名。」壓低生意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何飛知道他的身份,輕輕一笑,道:「好」便朝張青雲道:「張賢侄,我先行一步」帶著兩個手下和一群士兵,諸葛不凡二人跟在身後,出了院門。 這一鬧倒是鬧了大半夜,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天空的最東邊就泛出了白色,眼看天就要亮了。 清成悄悄的離開那個院落,越過幾個房頭時,突聽身後有人說道:「清成師傅,那個蒙面人的功夫如何?」 清成那裡會想到身後有人,嚇得一回頭,肥胖的身軀一轉,大驚道:「你……你……」及至見到是同自己一路的白眉老者,心神一定。 大奇道:「咦,老伯,你也出來了麼?方纔那一幕你老人家大概也看見了吧。」 白眉老者點點頭,不緊不慢的與清成齊頭並進,向前縱躍,道:「我都看見了,你也許看不出來,那個普通面容的夜行人帶著一張人皮面具,他和那個蒙面人一樣,看來是見不得人。不過他的功夫還沒有放在我的眼裡,那個蒙面人才是一個高手啊。」 清成道:「不錯,老伯,貧僧與他對了一掌,那一掌我用上了八層的力道,據貧僧估計,他只用了四層,想來他是江湖中的一個大人物。」 白眉老者聽了,微微一笑,道:「清成師傅,其實你看錯了。那個人只是用了二分的力道,整整二分的力道。」 清成一驚,想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當時你又不在場。他還以為白眉老者來到,是在他同蒙面人對了一掌之後,同著那些被驚動的人來的。清成道:「老伯是如何看出來得?」白眉老者傲然說道:「憑我的一雙眼睛。那蒙面人極力想將功夫隱藏,還是被我看了出來。」 說著,身形一晃,落到院中,正是他們住的院落,白眉老者推門進入房間,頭也不回的道:「清成師傅,有一句話想來你不會沒聽說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有要事在身,還是走好我們的獨木橋為是,不要去管什麼陽關道。」 清成胖臉微微一紅,知道此話的含義。 回到屋內,打坐起來。不知何時,睜眼一看,窗外已是亮堂堂的。新的一天來臨,他們新的路程就要啟程,不知前面還會遇到什麼事。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約法三章 第二日,清成將方劍明喚醒,這小子昨晚睡得好不香甜,那裡知道在客棧裡發生了什麼事。清成付了房費和昨晚的用餐費,又在客棧裡用了早點。當下,他們一行九人又開始上路了。 他們行了兩天,過了河南的邊界,進入湖北境內。這裡民風又自不同,說話的口音也是大為差異,方劍明聽到當地人說話的口音,學了半天,沒有學會,氣得直惱,只是學會了一句罵人的話,叫「你個婊子」,清成聽了說他幾句,方劍明嘿嘿一笑,不以為意。 那白眉老者和他和身後英挺少年,見了只是微微一笑,那五個少林武僧卻是板著個臉。這一日來到長江的一個渡口。只見那長江之水遠遠滾來,淘盡了多少塵埃。又有多少的歷代文人墨客為他唱讚歌,魏晉時的阮籍有詠懷一首:湛湛長江水,上有楓樹林。 皋蘭被徑路,青驪逝??。 遠望令人悲,春氣感我心。 三楚多秀士,朝雲進荒淫。 朱華振芬芳,高蔡相追尋。 一為黃雀哀,淚下誰能禁。 又有唐朝李青蓮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一詩: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 唯見長江天際流。 此詩後成絕唱。 方劍明見了這麼大的「河」,不禁詩興大發,念了幾首在少林寺中學到的古詩詞,來表達他第一次見到長江,對於它的熱愛。白眉老者聽了,微微一歎,道:「多少年來,有多少武林豪傑神功蓋世,早晚還是躲不過死去一劫,你看這長江之水,它只是往低處流,從不計較什麼得失,那裡有人間的爭名奪利。」 方劍明聽了,道:「老爺爺,我聽掌門師祖伯說過,人為萬物之靈,有七情六慾,要是沒有這些,我們有何以成為世界的主宰呢?這河水你不要看它一直往前流,其實它也是知道歡樂,愁苦,悲傷的,不然它的聲音有何其動聽。」 白眉老者一聽,這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這個「少林寺內第一聰明人「來。他曾聽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娃兒是如何的聰明懂事,當時他只是以為是小孩子小小聰明罷了,就是和他相處了這些日子來,也不曾好好的與他說過話。如今聽他說這等含有禪理的話來,對方劍明立時刮目相看。 清成在旁聽了,心中暗自高興。方劍明是他的弟子,他當然要引以為傲。白眉老者認真看了方劍明數眼,突然低聲道:「你的話很不錯,可惜你同佛主有緣又是無緣,今生做不了真正的和尚,一根好苗啊。」 清成一聽,大為不信,心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徒兒做不成和尚?我就是一個和尚,難道明兒將來要離開少林寺不成? 突然想到明兒總有一天長大了,要出去闖蕩江湖,一旦離開自己,自己還真有些不適應,心中不由一黯。俗話說:人有七情六慾。就是和尚也不能免俗。清成又算不得是什麼虔誠的和尚,有著心傷之事,也是常事。 他們幾人正自談著,看到一艘大船緩緩到來,在渡頭一靠,拋錨後,片刻,有一對人馬從船上走了下來。當先一位手裡牽著一匹極為威猛的駿馬,他的人卻是長得非常的瘦長,看上去就如一枝釣魚桿一般,看年紀不過四十上下。他身後跟著八個身著勁裝,斜背大刀的大漢。 只見得他們下得船來,那人瞟了他們一夥人,面皮一皺,沒有說話,已是同方劍明他們錯身而過。驀地,有人大叫道:「姓江的,老身問你,你們魔教那個胡不歸在什麼地方?老身要找她算帳。」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夾著一道勁風向那個瘦長漢子衝到。 方劍明一行回頭一看,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頭髮半百的老婆子,她衝到瘦長漢子身前,伸手一抓,手指一觸對方的衣襟,不知為何手指一滑,就像碰到了冰塊上一樣,什麼也沒抓到。 白眉老者一看,笑道:「這人端的好功夫呀。」 清成心中一動,想到一個人來。 那個老婆子見沒有抓到對方,又是一掌飛出,瘦長漢子微微一笑,斜身一轉,老婆子的手掌雖碰到了他的左臂,可是就像碰在蛇皮上一樣,她的手掌沿著人家的左臂滑下……不等招式變老,老婆子騰身一躍,飛起一腳,踢向對方的左跨。這一招使得未免狠了一點。 瘦長漢子不為所怒,依舊面帶微笑,硬接了老婆子的一腳。白眉老者看到這,笑道:「這下有好戲看了。」話聲一落,那個老婆子的人已是打著觔斗,翻出數丈開外。方劍明見了,拍手笑道:「好看,好看。」原來那老婆子的腳尖一觸對方的跨骨,正想發力,那知道對方的武功好不奇怪,她發力之處,就像是陷進了泥沼裡,接著那「泥沼」一彈,變做很有彈性的東西,將老婆子高高彈起,翻落到遠處。 瘦長漢子呵呵一笑,道:「孫大娘,胡兄的去處,我確實不知,你還是到別處去找吧。」 老婆子大怒,喝道:「姓江的,老身知道你們魔教的人欺負我們老幼無力,好,苦兒把我的鐵琵琶拿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躲過我的鐵傢伙的。」 說著,向左首招手,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長得乾乾淨淨,面色有些約黑。她的手裡正拿著一個鐵琵琶。小女孩臉一紅,道:「奶奶,你……算了吧,我們還是走吧。」那老婆子見她不肯把鐵琵琶遞過來,氣道:「你這丫頭,真是不識好歹,我要為你爹爹報仇,難道你不想嗎?」 瘦長漢子聽了,收起笑容,正色道:「孫大娘,你可不能胡說,胡兄與你的兒子比武,那是在你兒子的強迫之下。你兒子比武失敗後,不知為何死在妓院裡,這事可怪不得胡兄,我們魔教更不會去害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可以以我魔教蛇壇使者江烽的身份向你老保證。」 那個老婆子聽了,口中只是冷笑,突然飛身過去,將孫女手中的鐵琵琶奪了過來,轉身朝江烽揮到。江烽真是一副好性子,見狀仍不生氣,身形一閃,躲過去後,翻身一跳,就落到了馬鞍上,打了一個口哨,笑道:「瘋了,瘋了,這孫大娘是瘋了」雙腿一夾馬腹,一抖韁繩,那馬猛地躍起,落到了一丈五之外,蹄聲得得,已是出了十幾丈,孫大娘追已是不及。那些大漢見頭兒走了,紛紛上馬,手中韁繩大了一個響鞭,蹄聲如雷,跟在那個魔教蛇壇使者江烽後面,早已去得遠了。 老婆子氣得在後面用別人聽不懂的土話罵著,小女孩聽了,臉上更是漲得通紅。老婆子罵夠了,轉身望向小女孩,低聲一歎,離開了渡口,小女孩急忙跟上去,拉著奶奶的衣服,兩個人就在這一場「鬧劇」又塔上了茫茫的未知旅途。 方劍明見他們遠去後,道:「師父,他們真可憐,我要是他兒子,就不會去跟那個姓胡的比武。」 清成道:「是啊,他們二人確實可憐。不過這世上還有許多更可憐的人,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又常常受到官差的騷擾,將來你長大了,可要多多救濟他們,也不枉為師教你一場。」 「那好,師父,我從今以後不大吃大喝了,你可不可以做到,跟我約法三章?」 清成一怔,道:「什麼約法三章?」 方劍明道:「師父,只要我們見到窮苦之人,不管多少,我們都要接濟他們;見到不平之事,能挺身而出,仗義出手;遇見邪惡之徒,死一萬次也不足惜的人,也要將之伏首。不知師父可否做到。」 方劍明這話一出口,震驚了他們幾位,誰也想不到他不過八歲,就能說出這般話了,清成活了數十年,第一次感到了自己還不如一個八歲小孩,清成哈哈一笑,道:「好徒兒,就憑你這些話,為師就算是死,也死得毫無所憾了。」方劍明的小手和師父清成的大手一擊,清脆的響聲在空中傳出。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天龍」蓋「地虎」 一行九人,過了渡口。 白日趕路,夜晚住宿,不過半月,已是離蒼龍谷越來越近。這日他們行到黔北一帶,在一家野店裡過夜,清成向那個店主打聽蒼龍谷的具體位置。那個店主聽到他們要去蒼龍谷,嚇得面無人色,大驚道:「客官,恕我多說,你們千萬不要去這個蒼龍谷,前幾日有幾個人江湖上的人,一起進去後,就沒有在出來過。聽人說,他們進去的那一夜,有人聽到了猛獸咆哮的聲音,唉,我看八成是被猛獸給吃了。」 清成笑道:「我們與他們不同,他們的武功只是一般,我們進去就是除掉這些害人的猛獸的,你告訴我吧,不要為我們擔心。」 店主看了看清成,見他長的肥胖,一點也看不出他那裡能夠打的過那些又高又凶殘的猛獸,懷疑的道:「客官,你可不要以為那些猛獸是小貓小狗一般大。我聽人說那蒼龍谷內,生有一種體形龐大的野獸,夜間出來尋食,老虎豹子見了,都要懼它三分,那野獸有這麼大,這麼高,你能殺的了它?」 店主說著,比著手式,將那野獸的體形描了一個大概。清成看了,見他比劃的是一隻高有一丈,粗有五尺的龐然大物,大為不信,道:「店主,你不是嚇唬人吧,那裡有這麼大的猛獸。」 店主道:「哎呀,客官,我可不是騙你,我要是騙你,你們的住宿費我分文不取。說實話,那野獸我雖沒有親眼見過,可是前面十里有一個王家村,那天有人被怪物咬了,我跑去一看,我的媽呀,半個身子不知被什麼怪物齊齊咬斷,死得真慘。」 清成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向他問明白了蒼龍谷的方向。 第二日,天微微亮,一行九人出發。 清成走在最前,然後是白眉老者和那個英挺少年,方劍明跟在白眉老者的身旁,他的手被白眉老者拉著,最後則是那五個少林武僧。清成走在前面,一邊探路,一邊在心底暗暗記好路途,免得到時找不到回去的路。走了十餘里路,見遠處有炊煙飄起,原來是農村人以開始做早反了。 黔地農村的人起得一般比較早,吃過早飯後,就要到田里幹活。他們在農地裡幹活,干到中午時,等著家裡的人來送午飯,在一旁吃了後,休息片刻,有開始勞作,顯得極為的辛苦。 其實在中國的歷代農村,農民都是被壓搾的對象,一來是地主老財,二來是官府官差,三是當地的黑惡勢力,四是土匪或者馬賊綠林道上的人。可見他們是這個世上最最辛苦的人。 清成他們是江湖中人,當然並不很清楚老百姓的苦處。作為江湖人,他們本來就是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之中,他們沒有什麼劃分,只以武功的高低來鑒定層次。他們要麼是獨來獨往,行蹤不定,見到大戶人家,一出手,一次都能得到好幾年的開銷,要麼就是武林中的大門小派,靠著收取保護費,維護一方安全,更不濟是挨著官府,充當官府的大手,以此為生。 像少林寺,武當派之類的大門派,有一部分人是從事商業活動的,朝廷也對他們極為優待。他們或者做生意,富可敵國,如江南的雷家,山西的前葉齋等等,或者是門派中人在外給大戶人家子弟,傳授武藝,那個黃山派的張青雲,就是因為他的老爹是山西的都指揮同知,有權有財,這才得以拜在黃山門下。 清成一行身上的銀兩帶得充足,更本就不用擔心沒有錢花,少林寺的經濟來源有香客的香燭錢,又有遠近各地大富豪,地方大員的捐贈,他們又在寺裡自己栽種素菜瓜果之類,幾乎就沒有多大的開銷。平時習武唸經,作法事,到也是沒有什麼煩惱。唯一頭疼的事就是武林中人將他們列為九大門派之首,是江湖白道,正義的化身,是以每一年,江湖人都能看到在外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少林和尚。 自從那一天方劍明同師父約法三章一來,方劍明吃得少了,只以腹飽為準,他省下錢來,見到窮苦之人,甚至見到丐幫的人,都要送人家一點小錢。白眉老者見了,笑道:「明兒,你這不是虧了你自己麼,天下之大,窮人之多,你能救得了嗎?」方劍明道:「老爺爺,這我知道,但是只要我們每一個人都能救濟他們,那麼窮人就會更少,救一個,少一個。總有一天會好的。」 白眉老者聽了,實在猜不透這小傢伙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搖了搖頭。 此時,清成見到炊煙起,知道這裡有人煙了。 回頭笑道:「老伯,過了這個村莊,有十里路程就到了蒼龍谷,我們是到村裡休息,還是繞道而行?」 白眉老者看看天色,道:「今日我們就進蒼龍谷,不要耽擱了。」 說時,拉著的方劍明的左手一緊,道:「明兒,我帶你走。」說著,飛身而起,展開輕功,如一道輕煙般去了十丈之遙,清成見了,心頭暗驚,急忙跟上,那英挺少年騰身一躍,如一隻飛鷹般在山間道上忽高忽低的飛奔,五位少林高僧那敢落後,紛紛展開輕功,一時數條人影在道上林間追逐奔騰。 他們這些武林高手一施展絕頂輕功,那裡要得多少功夫,已是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 「咦,什麼人?」白眉老者身形方一著地,就聽得有人說道。 白眉老者不禁吃了一驚,暗道:好啊,這人是誰?老衲居然沒有發現他,難道是「天榜」或者「地榜」中人,身形一晃,飄出三丈開外,抬眼一瞧。 只見那人話聲一落,從一株大數上直直的跳下,腿步彎,落地無聲。 那人看了白眉老者一眼,心頭一震,道:「閣下且慢過來,在下正和人在此拚鬥,見了分曉之後,你們在進去不遲。」 只見他身後不遠處立著一塊高有三尺的石碑,上面被人用內家真力貫注手指,開石書寫了六個大字。 「蒼龍谷 擅如者死」 原來此地就是令武林中人聞風喪膽的凶險之地——蒼龍谷「嗖嗖嗖」數聲響處,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凌空躍到。 清成見了那個人,張嘴就想說話。 「噓……」方劍明豎指在唇邊一噓,像螞蟻似的說道:「師父,安靜,那個大叔正和人比鬥呢。」 清成見這裡就那個人一人,那裡還有第二人。心中暗自納悶,想道:這是不是撞見鬼了?那人在那兒獨自沉思,明兒怎麼知道他和人比鬥?還有那個武功高深莫測的老伯也是,不知道他看出什麼端倪來了沒有? 靜,靜,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移動,在這蒼龍谷外,樹林之旁,九個活生生的人,大氣不出,看著前面的一個漢子。 那漢子一副莊稼人打扮,露著胸膛,濃眉大眼,不高也不矮。他站在那裡,好像就是站了千百年,雙眼微閉,雙手貼著大腿。突然,他動了,動作奇怪之及。只見他腦袋一歪,嘴裡也不只在說些什麼,大概是在用「傳音如秘」的功夫同人對話,驀地一跳,向左劃空一移,打了一個旋兒,接著又是跨上三大步,每一步都有一丈之距,旁觀者只見得他又是跳,又是跑的,有時雙手揮舞,動作極慢,像小孩子玩耍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那漢子全身猛地一震,伸出一掌,擊在一株大樹身上。大樹絲毫不動,冷冷的看著,好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漢子胸膛流出一串汗珠,突然大聲叫道:「好,好。今此又給你比了下去,等我回去之後,想到破解之法,定來找你。」 說完,人已是憑空升起,竟然生到樹頭,踩著柔細的樹尖,從眾人頭頂高高越過,轉眼消失不見。 白眉老者突然「哈哈」一笑,聲音遠遠傳出道:「好功夫,當世有如此功夫,想來就是『天榜』或者地榜中人,閣下不知是那一位?」 一個聲音輕飄飄傳到眾人耳朵。 「老夫乃『天榜』刀神,方纔那人是『地榜』的飛龍子,你又是何人?報上名來。」 他話剛說完,突聽嘩啦嘩啦的聲音響起,那棵被飛龍子擊中的大樹如下麵條似的,全身斷裂為無數根細小的樹枝,「轟」的又是一聲巨響,掉在草地上,堆得老高。那飛龍子好恐怖的功力,好厲害的掌勁。這一掌打在人的身上,你以為會如何? 除了死亡,還是死亡,沒有其他選擇。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刀神 六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個不會武功,但是學究通天的武林書生,他叫「武林萬事通」,有一年,他突然向江湖中人宣告了一分名單。這是他親自寫的,為武林高手排名的一張榜單。榜單上分別名列了二十位高手,天榜十名,地榜十名。 天榜是當時最傑出的武林高手,他們的年歲從五十到七十之間不等,大多數是武林中的獨行客,行蹤詭秘,很少在人面前顯露功夫,當時魔教的教主獨孤動天,就是排在天榜第一位,其實這天榜上的人,並不是按武功的高低來排名的,他們的武功在當時已是超凡如神,只是因為影響力不同,故排名才有先後。 那地榜上的人,卻是四十左右,至今若是有人活著,最小的也是九十出頭。地榜上的人,武功並不比天榜上人差多少,甚至有一些地榜上的人比天榜上的人更為厲害,只因他們年歲不在同一個階段才有天榜,地榜之分。 像現在的魔教教主,天下第一高手獨孤九天,才是近三十年來捲起的高手,他的年紀也是不會太高於少林掌門,武當掌教,唐門大老等等一派至尊。至多就比他們大上個三四歲。 那「武林萬事通」寫下這一份名單後,不知所蹤,大概是怕沒有排在榜單上的武林高手前來找他理論,甚至叫他修改榜單,不然就大打出手。「武林萬事通」只好隱跡而去,不再出現於江湖。 那天榜,地榜上的人,至今還有多少人存活,沒有人知道,隨著新一代武林高手的捲起,俗話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他們既很少現蹤江湖,自然被人淡忘,除了上了年紀的人,那小的一輩更本就不曾聽到過他們的事跡。 像清成這一輩,除了一些好打聽武林秘事的人,他們對天榜,地榜甚為陌生,更別說小於他們的少年一代。 話說那個人聲傳到眾人兒裡,白眉老者微微一笑,道:「山野無名之輩,怎能在天榜高手面前妄提小名,閣下就叫我『無名』吧。」 那人哈哈一笑,遠遠傳來,就像在耳邊說話一樣,道:「無名……哈,我記得少林寺的高僧中有一代弟子,是以無字輩命名,我試探過了你的內功有少林寺的心法,你和他們是和關係?」 白眉老者心中吃驚,他想不到這個刀神這麼厲害。他用帽子將光頭罩住,就是為了不讓外人知道他是和尚,這個刀神身在數里之外,僅靠發出的一股超強氣勁就能探測出他的武功底子,而自己只是探測到對方是一個超絕高手,知道他叫刀神,當年在天榜上排名第五,其他一無所知。還沒交手,就已是隱隱的給人家比了下去。 白眉老者一聲長嘯,頭上小帽化為翩翩飛舞的碎步,散落在草地上,露出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頭,除了那個英挺少年之外,大家驚得目瞪口呆,這麼多天的相處,他們居然不知道他們身邊的這個白眉老者原來是一個和善,一個正宗的和尚。 「阿彌陀佛,老衲正是少林無字輩弟子,多年不用法號,施主就叫老衲為無名吧。」 那人輕聲一笑,道:「你是為天蟬刀而來?」 無名道:「天蟬刀乃是少林的七絕之一,多年前被外人盜走,今日老衲風聞天蟬刀在此,就帶著少林弟子前來走訪一下,看此事是否是真。」 刀神笑道:「那個告訴你的人,恐怕就是唐門的弟子吧。」 無名道:「不錯,是唐門的弟子告知,不過老衲卻是從師侄那裡聽來的。」 刀神問道:「如今少林是誰當家?」 無名道:「大字輩大方,不知施主聽說過沒?」 刀神笑道:「無字輩的少林僧人,老夫知道有數的幾位,對於你,我都不認識,何況是大字輩的人。」 無名道:「他的師父是上一界的少林掌門,老衲的大師兄,當年也是地榜中人,我師兄叫無空,想來施主不是沒聽說過吧?」 那人嘿嘿一笑,道:「原來是無空,他人呢?」 無名道:「阿彌陀佛,大師兄早已逝去多年,至今也有二十多個年頭。難道施主同大師兄有舊麼?」 刀神歎道:「老夫從沒與他見過一次面,只是慕名而已,料不到他還活不到九十歲就已經離開人世,真是天妒英才。」 他這話要是叫外人知道,恐怕會有九成九的人還道他是在此胡言亂語。一般的人活到八十歲就是長壽了,有活到九十,甚至一百高齡的,在人的眼裡就是一個老壽星了。其實刀神的話也是沒錯,以他們那種高絕的身手,活七十歲是小意思,八十歲上下是他們的黃金時期,那時要內功有內功,要修為有修為,要見識有見識,還怕誰來? 刀神說大方的師父無空,活不到九十死去是天妒英才,倒也不是一句胡話,有一定的道理。不過這道理是放在真正武林高手那裡,其他地方,還是不要亂說為妙,否則就成了笑話。 想那刀神是天榜上的人物,六十年前,最少也是五十出頭,今年恐怕也有一百一十多歲,這還是把他視為最小的天榜人物,真實的年歲說出來不是得把人給嚇昏過去。 方劍明聽了刀神的話,笑道:「老爺爺,你的年紀很大麼?」 刀神道:「很大?呵呵,這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比起這個少林寺無名和尚來說,我比他還要大上二十多歲不止,你說我大是不大?」 除了無名和那個英挺少年,其他人聽得一呆,想道:天呀,這老傢伙這麼大,就跟怪物一樣。無名心中暗存:我今年一百零三,大師兄要是活著,也是一百一十左右,看來天榜中人的確是老傢伙了。 方劍明怪聲道:「哎呀,那豈不是成了老怪物,不對,不對,太師祖都仙逝了那麼多年,你怎麼可能活得這麼長?」 刀神一笑,道:「小娃兒,你才多大年紀,怎麼能夠知道我們這些高手中的高手有多厲害,你要是看到我的面容,豈不是要把你嚇死。」 方劍明道:「我才不相信你會把我嚇死呢?」 他話剛說完,刀神一字一句的大叫道:「刀……神……來……也。」樹林中,捲起一股狂風,面前人影一花,一個手裡提著一把大砍刀的威猛大漢來到方劍明身前。他是怎麼來的,除了無名看出一點端倪,其他人那裡看得出。 方劍明拍手笑道:「哈哈,終於把你這個老傢伙引出來了,你躲在什麼鬼地方說話,不見你的人影,都把我給鬱悶死了,如今你可沒有把我嚇死吧。」 刀神縱橫江湖那麼多年,還沒有人敢跟他開過玩笑,聽了方劍明的話,氣的雙眼瞪圓,只差沒有吐出一口血來。「好你個小毛頭,居然敢騙老夫。」 「咦……我什麼時候騙你了。是你自己跑出來的,我又沒有要你跑出來,如今你沒有把我嚇死,可見你說的話都做不得數,虧你還自稱是什麼天榜中的高手,還叫什麼『刀神』」 刀神被方劍明抓住剛才說話的語病,數落了一頓,心頭不禁感到又氣又笑,心想從那裡跑來的小小娃兒,這般膽大,還跟老夫鬥嘴。問道:「你這小娃兒是什麼人?難道你也是少林和尚?」 方劍明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刀神大笑道:「好,好,老夫佩服你的膽量。小鬼頭,老夫實話跟你說,老夫六十年前被人叫做刀神,是天榜上的高手,數十年來,打遍天下至今為逢敵手,說起我的名號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方劍明「嗤」的一聲,笑道:「你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我就沒有聽說你的名字,我師父平時就沒提到你,我只知道魔教的獨孤九天是天下第一高手,難道你比他還要厲害。」 刀神神色一怔,想了一想,道:「你說的獨孤九天,是不是獨孤老兒的大徒弟?」 方劍明那裡知道他說的獨孤老兒是誰,聞言道:「什麼獨孤老兒?我不知道。」 一旁的無名說道:「刀神施主說的是獨孤動天吧。」 刀神道:「還是你這個老和尚曉事,不錯,我說的獨孤老兒正是獨孤動天,他的弟子何時成了天下第一高手?」 無名對此事也是不甚清楚,他在少林寺內閉關修煉功夫,同時又是三個守護少林武功秘笈的三大神僧之一,對這種事不甚瞭然。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清成,清成急忙道:「師叔祖,那獨孤九天三十年前繼任魔教教主後,魔教聲勢大增,他在十年前同武當掌教長虹真人比武,第一百領三招將長虹真人打敗,是以被江湖好事之徒稱為天下第一高手。」 刀神聽後,哈哈一笑,道:「當年老夫與他師父大戰,也不曾敗與他師父,只是在氣勢上不如那老兒,如今他徒弟被稱作什麼『天下第一高手』豈不是比那老兒還要厲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劍明突然說道:「誰叫你老是待在這鬼地方,不出去看看天下的變化。」 刀神一愣,道:「你怎麼知道我待在此地多年?」 方劍明一笑,道:「你連獨孤九天都不知道,除了不在江湖中走動,待在這鬼地方,難道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麼?」 刀神聽他提及他待在此地的事,面上平靜下來,好像是在感歎歲月的飛快流逝,說道:「三十多年,彈指一揮間,老夫在這蒼龍谷與天蟬刀相鬥,可是真的過得很快啊……小娃兒,你說我看起來很老嗎?」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險些要將方劍明笑死。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石碑刻字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刀神,心頭暗道:咦,他多大了?說他不過四十歲,那是假的,但是他的人怎麼看了就是那麼的有神,又沒有老態,難道這就是老怪物麼?他看著看著,不由將在睡夢練就的「大睡神功」用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突然變得霧濛濛的,一個數字浮上心頭,脫口說道:「你今年一百二十百歲了?」 「好小子,你怎麼知道我的年齡,說……」 刀神身形一動,飄到方劍明身前,一把就將方劍明抓起,高高的舉在空中。誰也不知道方劍明是如何知道刀神年齡的,他們對於刀神會來這一手也是始料不及,就連無名大師也是來不及出手擋住。無名還真怕這個刀神傷害到方劍明,無名如今是越來越喜歡方劍明這小鬼頭,他知道少林寺的復興恐怕要落在方劍明的身上,是以見刀神不顧身份,對方劍明對手。無名大吼一聲,在這一聲裡,不禁用了少林的「獅吼功」,道:「施主有話好說,萬萬不可對一個小孩子出手,有什麼事,儘管向老衲施來,老衲一併接下就是。」 吼聲一出,空氣中出現了絲絲的波動,林中樹葉簌簌直落,除了刀神,旁人都是運功極力的想擋住這一吼。清成一邊運功相抗,一邊想道:還是老傢伙們厲害,我以前還以為自己算的上是一個高手了,那知道在這些老傢伙面前什麼都不是,他們要是想殺死我,就跟踩死一隻螞蟻般那麼容易。 刀神一愣,對於出手對付方劍明,他也是在心驚之下,才有此作法,平時他才不會出手呢,刀神將方劍明慢慢放下,笑道:「嘿嘿,小娃兒,跟你打,沒意思,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年紀的,在這個世上除了當年的『武林萬事通』外,還沒有人只道知道老夫的生辰,你是如何得知的?「方劍明被他一抓,心頭也是一跳,見他對自己並沒有懷意,道:「我也不知道,我看著你,然後眼前一閃,好像知道了你的年齡,隨口就說出了一百二十八歲。你當真是一百二十八歲麼?」 刀神道:「這麼說你是猜的了,你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聰明,若是練武,將來要超過老夫。」說著,雙眼冒光,神采飛揚的看著方劍明,那意思是對方劍明極為的看重。清成和無名看到刀神的模樣,心中叫道:要遭方劍明呵呵笑道:「我很懶的,非常的貪睡,怎麼能成為你這種大高手呢?」 刀神道:「是嗎?那也不算什麼,老夫當年雖然不懶,但是我師父總說我很笨,你看我如今還不是成了絕代高手。怎麼樣,我看你不是和尚,不如拜老夫為師吧?」 他話剛說完,只聽有兩個人約而同的說道:「不行,他是少林寺的弟子,怎麼能做你的徒弟。」 刀神回頭一看,見是無名和一個肥胖的和尚,指著清成道:「你這肥和尚是什麼人?」 方劍明道:「他是我的師父。」 刀神道:「哦……咦,這麼說,你是有師父了。」說著,極為不屑的看著清成,那樣子好像是方劍明在他手裡練功,是大材小用了,清成就不配當他的師父。清成見了他的神情,心中大怒,想道:刀神就很了不起麼,我打不贏你,難道就不許我收徒弟。 清成好歹是一個和尚,這要是放在一個江湖人的身上,早就跟這個刀神拚命了。雖然知道人家對付自己是輕而易舉,但有一句話叫「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稍微有點血性的漢子那裡會對別人的鄙視無動於衷。 無名道:「阿彌陀佛,刀神施主,這小孩雖沒有剃度,但是他自小在少林寺長大,也算的上是半個少林弟子,將來他究竟做不做和尚,要等他長大之後作出決定。現在他既是身在少林,少林寺就不能容許外人將他收為徒弟,再說,他也已經有師父了,收他為徒之事,還是不提為妙。」 刀神道:「無名和尚,你可不要弄錯了,我只是見他聰明可愛,才有此意,既然他有了師父,老夫怎好『奪人之所好』,老夫多年不走江湖,這點道理還是懂得。」 無名道:「看來是老衲多慮了。」 刀神突然道:「我們的廢話也說得太多了,你們既然是來找天蟬刀,想來是有備而來。天蟬刀本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老夫要是攔住你們的去路,恐怕將來不好混下去,這樣吧,無名和尚,你在這塊石碑上用少林金剛指力刻上一個字,我就送你們進谷,並且還替你們打發一些猛獸,如何?」 無名向那塊石碑望去,心道:這有何難?道:「施主此話當真?」刀神哈哈一笑,道:「刀神從來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無名想道:本來以為少不了要和這個老怪物打上一架,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在石碑上刻字,對於旁人來說,難上加難,對於老僧,呵呵,還難不住我。 想著,抬腳向石碑走近,方劍明,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俱是雙眼睜大,看無名是如何在石碑上寫字的。 無名看著身前的石碑,想道:老衲該寫什麼字呢……好,老衲就寫一個無字,倒要讓這個刀神知道少林無字輩的弟子並不比他們天榜上的人差。 想畢,輕輕的伸出右手食指,觸在石碑之上,待要用少林金剛指力寫下一個「無字」,食指一觸石碑,感覺上有點不對頭,丹田一沉,雙腿一分,馬步排開,竟然對這塊石碑無比的看重。 清成一怔,想:在石碑上刻字,這也難不到我,不過我功力當然不及師祖他們,也只能在石上寫出淺淺的一道字跡,師叔祖是怎麼會事,半天還不寫字。 大家等了半天,見無名還是以馬步的姿勢站在石碑前,右手食指點在石碑上,動也不動,不知他到底是寫不寫字。 刀神見了,張嘴笑道:「你們以為這是普通的石碑麼?這是老夫特意從南海背過來的『玄鐵石』,老夫二十年前在上面寫了七個字已是累極,你們多大的道行,真以為自己是神仙,想寫就寫。」 眾人並不知道這這「玄鐵石」是什麼東西,但看無名滿面凝重的神色,遲遲不下指,就知道這石碑是多麼的堅硬。過了一會,無名頭上冒出一層汗水,突聽他暴喝一聲,道:「誰說老衲不能在這石上寫字?」右手食指飛快的在石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繁體的無字,末了在石碑上深深的點了一指,他的人也是騰空一躍,翻落到原來站立的位置,一雙白眉幾乎要飛出,雙眼金光閃閃,顧盼之間,震人心魄。 刀神見他居然能在石碑上寫字,面色一怔,半天才哈哈笑道:「好指力,好功夫,其實少林寺何止七絕,這金剛指又那裡比七絕遜色。」 無名沒有說話,他不敢說啊,最後那一指,接著又是一躍,幾乎將全身的勁力用盡,渾身騰不出力來。他只是在暗暗的調息。 方劍明拍手笑道:「太師祖好高的指力,明兒為你鼓掌。對了,刀神老前輩,既然我太師祖在那個什麼『玄鐵石』上寫字,你還不帶我們進谷嗎?」 刀神道:「老夫說的話自然算數。」 清成低聲對方劍明道:「明兒,你太師祖在調息內勁,此時不易動身,你叫這個刀神等一會兒。」 方劍明轉過頭去,想對到身說什麼,刀神笑道:「你倆的小把戲,瞞得了老夫嗎?我早就知道無名老和尚在調息,此事何須多說,等他調息好了,我們在走不遲。」 說著,一把拉住方劍明,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同方劍明聊起天來,把清成冷落在一旁。清成見方劍明同刀神聊得好不高興,心中也是為他高興。他知道這種高手,對於什麼人來說,都沒有壞處,相反,他對你好,那是你的福氣。先前刀神對他露出不屑的神色,他也忘得一乾二淨。 等到無名調息完畢之後,已是過了響午時分,無名一睜開眼,道:「阿彌陀佛,好堅硬的『玄鐵石』,刀神施主能在上面刻下七個大字,老衲佩服之至。」 刀神哈哈一笑,道:「走吧,不然你這個小徒孫就要說我說話做不得數了。」將手中的大砍刀隨意的掛在腰間的褲帶上,帶著九人向蒼龍谷內行去。 就在他們離去不久,蒼龍谷外,樹林之中,不知從什麼地冒出一個黑衣蒙面的人來,他靜靜的站在一株大樹旁,露在外面的一雙眸子冷氣森森,突然空氣之中傳來衣襟劃空而過聲,兩條人影從樹林中飛射而出,來到近前,兩人屈膝跪下一腿,低著頭道:「報副教主,神功不凡大教主正在途中,片刻就到。」 哪個黑衣蒙面人冷眼一掃兩人,嘴裡沉聲道:「大教主來了麼,很好,很好,你們到樹林外給我守著,不許任何江湖人接近,勸阻無效者,格殺勿論,本座先進這這蒼龍谷,為大教主探探路,你們知道嗎。」 「是,知道。」兩個人飛身進入樹林深出,也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看他們的身手,江湖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嘿……嘿……嘿,長生瓶本座不在指望,讓他們鬥下去,那東西早晚還是那姓王的公公的,天蟬刀呀天蟬刀,這次我看你往那裡跑。」黑衣蒙面在樹下冷冷的笑道。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論道 刀神在前,九人在後,在蒼龍谷內走了片刻功夫。只見得這蒼龍谷當真是景色迷人而又凶險萬端。他們這一路行來,見到了山高林密,溪河縱橫、人跡罕至,還遇見了好幾次的沼澤地,方劍明聽刀神說那裡是沼澤,不能去,他小孩心性,撿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往刀神指的方向砸去。咚的一聲,那巨石一會兒就陷進去,那裡還能見到它的蹤影。這一下把方劍明驚訝的連連叫險。 刀神見了,笑道:「其實更險的還在後頭呢,這泥沼還難不倒我們江湖人,稍微有些真功夫的人,要是踩著了泥沼,運用輕功還可以逃得一命,在這谷內還有一種瘴氣,特別的駭人,人一聞到它的氣味,就會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好在這幾天不是它出沒的日子,否則我們就有一點麻煩了。」 方劍明聽他說得這麼厲害,問道:「刀神老爺爺,難道這裡除了你,其他人都活不下去嗎?」 刀神笑道:「我在這蒼龍谷待了這麼多年,什麼麻煩都遇到了,泥沼難不住我,一般的猛獸也不在話下,那瘴氣對於我來說,也不甚害怕,我只是屏住呼吸,運用龜息大法,也能行走自如。唯一叫我頭疼的是一隻巨大的野獸,我與它斗了許多年,也不曾將他殺死,只是殺的它大敗而逃。」 清成一聽他的話,問道:「刀神前輩,這蒼龍谷難道真有那麼大的野獸?」 刀神道:「那還有假,老夫都同它打了許多年。那傢伙也是狡猾,見打不過我扭頭就跑,它皮厚肉粗,我的無上掌力對它沒有多大用處,我一動刀,那傢伙就見機逃開。」 清成道:「我聽人說,它前些日子咬死了一個人,半截身子都被吞下去了,此事是真了?」 刀神哈哈一笑,道:「那畜生也不知咬了多少人,唯有那一下次可算是為一方百姓除害了。」 大家聽了,心中詫異,暗道:這是怎麼會事?難道那個野獸還做了什麼好事不成。見眾人都是面露狐疑,刀神道:「你們那裡知道,那個被咬死的人在此地是一個大惡霸,仗著他老爹的勢力,壞事作絕,我本也想為名出海,可是這種人除了一個又來一個,我能殺得完嗎?那日,那小子在追逐一個女子,不由跑到了這樹林裡來,他追上女子,就欲要強姦,還沒有得逞,就聽樹林中一陣狂風刮過,腥風大氣,可笑那小子還不識好歹,兀自要擺平那個女子,那野獸好像知道這小子瞧不起它,頭上的一隻銀角給了那個正施暴的小子一下,那小子當場血流滿地,剩下半條命,回頭見是一個龐然大物,嚇得屎尿不禁,那女子也是被嚇得渾身打抖。那野獸接著一張嘴,就將那小子的上半截身子全吞了,對那女子看也不看,嘴裡大嚼著走了,他媽的倒像是一個行俠仗義的大人物……哈哈,你說這傢伙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眾人聽他將此事道來,才知道事情的進過原來如此。 無名道:「阿彌陀佛,這世上的壞人真是無處不再,這麼偏僻的地上也少不了壞人橫行,那畜生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將來墮入地獄,閻王也得在功德譜上記上一筆,讓它少吃一些苦。」 刀神道:「老和尚,老夫好奇怪,你們當和尚的是不是隨時隨地忘不了要在說話前,念上一句阿彌陀佛?」 無名道:「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千百年來,歷代高僧對佛主無比敬仰和嚮往,誰心底有佛主就會有無窮的力量,什麼事皆能化解,佛主可謂是這世上解脫痛苦,力量的化身。我們少林僧人身處江湖,倒是不能忘了這一點。」 刀神聽了,笑著搖搖頭,表示他不很明白。 方劍明見了,笑道:「刀神老爺爺,你不喜歡佛主嗎?」 無名,清成,五個少林武僧臉色齊是一變。這種話他們可不敢說出口,誰說出來,是要被視為叛逆之徒的。刀神聽了一愣,道:「我不信佛,但是總覺得這世界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左右著我們,你武功再高,也不是它的對手,也許這就是和尚們說的佛主吧。」 方劍明道:「真的嗎?」 刀神道:「比如說吧,人是要死的,沒有不死的人,武功再高也逃不出這個圈子,究竟是誰控制著我們的生死,誰也不知道;還有,這人有聰明人,有傻子,有好人,有壞人,這又是誰誰規定的呢,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至今還沒有窺出一點門道來、老夫只好將這些上天早已安排好的東西,稱作神奇的力量,它不像佛家要找出一個對象,如如來佛主,觀世音菩薩,我說的神氣力量是無形的,無處不再,誰也不清楚他究竟在那裡,有多大的法力。」 刀神這話一說,無名道:「阿彌陀佛,刀神施主,我們佛家的佛主也是無處不再,法力無邊,他們化身千萬,解救世人的痛苦,依老衲看,施主說的神奇力量也是佛主的一種化身吧。」 刀神一笑,道:「我對佛家那一套不甚清楚,可是我說的神奇力量並不等同於佛主,佛主化身千萬,而神氣力量是無形的,他並不存在任何世人的身上,他冷眼看著這個世界,有時發怒,有時歡喜。佛家總要找出一個人來作為他的替身,為他們宣揚教化,可是神氣力量從沒有代言人,它就是它,這也是老夫認為它同佛主最大區別。老夫自從二十年前踏上無上刀道,就時時想突破人的極限,老夫練了那麼多年功夫,到頭來還不免一死,老夫心有不甘。所以老夫在這蒼龍谷同天蟬刀,和那畜生斗了這麼多年,老夫想從中窺出一點道行,然而除了修為有所提高外,什麼也沒窺出……唉」 方劍明笑道:「這麼說,刀神老爺爺,那山中從高往低出流淌的河水,那四季山花的變化,還有我們平常看見的打雷下雨,甚至下雪,冰雹,都是有一種神氣的力量支配這麼?」 刀神笑道:「不錯,你倒是能舉一反三。不過你說的都是經常見到的東西,還不稀奇。我當年去過很多地方,見到這世上很多神奇的東西,他們或是南海狂暴的龍捲風,或是東海深處的火焰山的爆發,那力量單靠人力,那裡能夠擋得住它們。以後你長大後,見到這世上什麼稀奇古怪,不是我們所瞭解的事物,可以說,他們都是神奇力量的一種表現。」 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突然大聲說道:「為什麼人會長大呢?刀神老爺爺,難道這也是神奇力量使然?」 方劍明此話一出,就是刀神也被弄得一愣,更不要說其他人,大家都想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方劍明。他們從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他們這些江湖人,自小到大,到老,除了練武,在武林中闖出名聲,幾乎就沒有想這種問題,就是刀神也是在感到武功達到一個極限之後,無奈之下,才會琢磨這些事。 如今方劍明小小少年,突然提到他們早已視為平常的問題,倒是把他們搞得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刀神慢慢說道:「你說得很對,然而這問題沒有人會答得出來,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神奇力量的範疇。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一自以為人長大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但是你一問,我倒是越來越糊塗了。既然人為什麼會長大是正常不過的事,那還有什麼是不正常的呢?人連自身的秘密都不清楚,談什麼外界,豈不是捨近求遠亦復可笑。」 方劍明本是無心之言,想到就說,那裡會料到將刀神給難住,說出一番感慨來。 無名聽到這,覺得這話頭說下去,越來越是沒一個准,低聲宣了一句「阿彌陀佛」。道:「《心經》有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我們小小的世人那裡體察得出世間的無上佛道。刀神施主,明兒童言無忌,自是由他,隨他。我們有何必計較這世上的無窮大道,還是多做些功德無量的事,此生無撼矣,不知天蟬刀離此還有多遠?」 刀神笑道:「好了,這種事不說了,說了也是白說。老和尚,你不要心急,你看過了這個峽谷,在走數里就到了。」 無名心道:老衲等了數十年,怎能不心急? 突然,方劍明驚訝的叫道:「哎呀……這裡,那裡,那麼多死人,好可怕啊。」 刀神道:「他們都是進谷來尋寶的江湖中人,有的是自相殘殺而亡,有的是中毒而死,有的是被猛獸咬死。他們身前無論多麼風光,到頭來死時沒人知道,暴露在風吹雨打之下。江湖人就是這樣,死了連個葬身之處也沒有。」 刀神說完,提醒大家說道:「你們小心了,這裡有些花草千萬碰不得,它們劇毒無比,當年我就吃過它們的虧,當初那個唐門小子進谷的時候,正值天蟬刀出洞,谷中猛獸淨皆隱伏,這毒草難不住唐門的人,那小子那日進谷,福大命大,可算是碰上了好日子。」他說著話,展開輕功,在山谷中不快不慢的騰越。 方劍明被無名一把拉在身前,展開輕功,緊緊跟在刀神身後,聞言笑道:「刀神老爺爺,怎麼我沒有見到什麼猛獸啊?」 刀神長嘯一聲,道:「那些傢伙都被老夫打怕了,怎敢來送死,它們的頭兒況且不是老夫的對手,誰還敢出來送死,嘿嘿,跟好了,老夫前面開路」 只見他高大的身子在空中換了幾個姿勢,雙掌一劈,狂風四起,一路掃蕩過去,二十多丈的距離盡皆在掌風襲擊之下,他的人已是如一支離弦之箭,飛過前面的峽谷。身後九人緊跟其後,不敢有絲毫落下。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破洞 穿過前面的峽谷,十人一路飛奔,速度快到極點,不需片刻就已經來到一處頗為寬闊的所在。看起來,此地的風景還是非常的美麗的,既有小溪淌淌流出,三面環山,花草無數,在一處有三丈高的陡坡上隱隱的見到一個山洞。想來那就是天蟬刀「居住」的地方了。 方劍明距離此地越近,心中突然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不知怎麼會事,總有一種熟悉的聲音在召喚著自己,他的人也覺得極為的睏倦。方劍明打了一個呵欠,道:「我好像睡覺啊,太師祖,我想睡覺。」 少林僧人看到立刻就要見到天蟬刀,心頭都十分激動,連那個十分沉默,很少說話的英挺少年面色也不再緊繃,臉上現出一種莫名的欣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對於方劍明的話他們都沒在意,刀神不知道方劍明的毛病,聞言笑罵道:「臭小子,你昨晚沒有睡飽是吧?現在什麼時候就很睏了。」 方劍明道:「刀神老爺爺,你不知道,我自小就很貪睡,如今可是好多了。要是你看到我小時候的貪睡樣子,豈不把我給罵死……呵呵。」 刀神無奈的搖搖頭,飛身一縱,上了那個陡坡。其他人等也跟著飛上。十人到了坡上,不由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的向山洞逼近。來到洞前,少林寺的九個人終於看到了他們只是聽說過,而從未見過的少林七絕之一——天蟬刀。 方劍明大叫一聲,道:「不行呀,我好困……我要睡了。」頭一低,伏在無名的懷裡睡了起來。清成見了,低聲道:「這小子,見了我們少林寺的至寶,還不仔細的看看,竟然給為師睡起來了,真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無名聽了,笑道:「你不要怪他了,這許多日子,他跟著我們旅途奔波,一個小孩子也破不容易,就讓他睡睡吧。」 清成道:「師祖,其實我也不是怪他,只是覺得他睡覺的功夫實在了得,不說天下第一,大概說到睡覺,明兒一定排在前十,這種功夫要是交給我,我倒情願拜他為師了。」 清成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無名凝神細瞧洞內一方大石上的一把鞘上刻著無數飛舞蟬兒的刀,刀的長度同一般刀差不了多少。那刀似乎在沉睡中,無名慢慢的放出一道細小的內勁,還沒進洞,便被一道無形的罡氣給擋住了。老和尚心中暗震,想道:原來這洞口被人施了一個氣界,是什麼人這麼厲害,運用這般大神力來保護天蟬刀。 心中想著,已放棄了要硬破這個氣界的打算。刀神那裡看不出他的動靜,笑道:「老和尚,怎麼樣?這個人厲害吧,老夫以前也是不知底細,還吃了暗虧,你倒是一個見機行事的人。」 無名道:「刀神施主,天蟬刀什麼時候才會出洞?」 刀神掐指一算,道:「大概就是後天吧。」 無名道:「這不好辦了,要等到後天才能出洞,那時可能此地就會被一群武林人物堵住,天蟬刀即使出來,老衲也不敢說能一一打敗他們,天蟬刀豈不是很危險。」 刀神沉吟一下,突然大笑道:「老和尚,老夫有一個建議,不知可行?」 無名道:「阿彌陀佛,刀神施主儘管直說。」 刀神道:「老夫一生,從未與人聯手,今日就破例而為,憑你我兩人的神功,看是這氣界厲害,還是我們聯手的神功厲害,不知意下如何?」 無名一聽,朗聲一笑,道:「能與刀神施主聯手,實是老衲的福氣,好,老衲倒要看看這人留下的氣界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無名在少林寺的後山石洞內,一待就是數十年,精研武技,說實話,內功修為都不下於地榜上的高手,況且他在少林寺內學的是刀法,天蟬刀早已失蹤,但是寺內還留有半卷的天蟬刀譜,雖然其上一大部分儘是說經論道,在後面還是寫下了三記刀法。無名憑此三刀就能橫掃武林。 刀神也是施刀的,他的年紀要大無名二十多歲,但是無名的師兄,上一界少林掌門無空是地榜上的人,地榜和天榜中人,年紀雖然相差有三十歲左右的,可是在輩分上他們都是一個輩分。無名說他同刀神聯手是他的福氣,那是因為看在刀神的年紀上。 當下,無名將懷中的方劍明遞給清成,叫他們數人都退了開去,為他們護法。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知道事關重大,哪敢小心,全身功力密佈,五個高僧手中的兵器撤了出來,兩個大刀,一個長棍,一個利劍,一個方便鏟,守在洞口不遠處。 刀神,無名站在離洞口一丈遠近的地方,腳下不丁不八,無名一雙白眉下垂,雙眼微閉,刀神高大的身才顯得極為的威猛,一雙大拳頭緩緩收緊。雙眼睜得老大。 一霎時,除了溪澗的輕微流水聲,什麼都是靜悄悄的,空氣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氣流在滾動。驀地,兩聲大喝幾乎同時出聲「開……」「破……」,刀神和無名同時出手。他們兩人其中一人放眼江湖,幾乎沒人能勝過他們,如今要聯手起來對付前人留下的一道氣界,不知結果如何。 他們的聯手,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能接下,這人還沒有出現呢,也許將來會有,現在卻是沒有這種人。 風本是微微的吹著,此時立刻變得狂風大作,那天空的雲,似乎知道這兩個百歲之上的老人聯手一擊,勢不可擋,也偷偷的跑的遠遠的,生怕「城門失火,池魚遭殃」。這一擊實在太可怕了,站在外圍的樹人只見得兩人身形一動,一人用拳,一人用掌,拳是劈山拳,掌是開山掌,以兩人為出發點,空氣中一股股的氣浪向外排山倒海的湧出,數人站立不住,竟然被逼得躍下了山坡,遠遠的看著。 「啊,好恐怖的功力。」清成不禁張大了嘴。 「是啊,當真是石破天驚」一個武僧開口接道,臉上充滿了敬仰,崇拜之色。 只見無名在在右,刀神在左,無名雙掌凌空前伸,刀神一對大拳前推,兩道勢如海潮的驚天力道,源源不斷的湧向洞口的氣界。究竟是今人的聯手厲害,還是前人的功夫更上一層樓,很難預料。 在蒼龍谷外,離樹林地還有三里的地方,一群人飛速的向著蒼龍谷行來。四個大漢抬著一頂軟轎,轎上斜躺著一個模樣古怪的老者。這老者頂上頭髮濃密,全是黃色,一雙眼珠閃動之間泛出綠光,身材魁梧得很,看他的模樣,不是中原人士。 刀神和無名一出手的瞬間,這個黃發老者似有所覺,面色一動,雙眼暴睜,眼中綠光大漲,顧盼之間,誰也不敢與他對視。 「什……麼……人在此動手?哈哈哈,終於遇到高手了,哈哈哈……」 黃發老者狂聲笑道,大手一揮,喝道:「全力出發,不要讓我錯過了,天蟬刀,我對你勢在必得,你想逃也逃不掉。」 數十人加大腳程,騰越如飛,如快馬一般,朝蒼龍谷飛速靠近。 刀神和無名聯手,內家功力源源湧向洞口,洞口不過一丈見方,但是在那裡有一層先天罡氣罩著,內家氣勁打在罡氣上,開始還不見有動靜,片刻,金屬之聲大起,洞口現出一層黑色的氣流,洞中的天蟬刀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輕輕的吟出聲來,雖是輕聲,聽在刀神和無名耳中,也是清晰可聞,兩人心頭一喜。 「開……」 「破……」 兩人全身功力用上。 「轟」的驚天巨響遠遠傳出,碎石紛飛。洞口居然被開到了三丈見方,那層罡氣亦是消失不見。 一條人影閃電一般向洞內射去。 刀神和無名大喝道:「賊子爾敢。」奈何兩人全力一擊,身上在一眨眼功夫那裡能提出勁來,那人的速度也是快到極點,論身法並不下於一派掌門的身手。兩人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向洞內撲到。 那人一進洞內,狂笑出聲道:「哈哈哈……天蟬刀,武林至寶,少林七絕之一,如今本座看你往那裡走,哈哈……」運功於手,閃電般的一抓,將天蟬刀緊緊的抓在手裡。 刀神和無名見了,心中大驚。他們沒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給別人「做嫁衣裳」。要是早料到有此一招,還不如不開洞。 那人正是暗中隱藏的黑衣蒙面人。 只見他看了看大石上的天蟬秘笈,伸手就要去抓。突聽他大叫一聲,道:「你還做垂死掙扎。」他雙手緊緊的將天蟬刀抓在手裡,看不見他的面目,想來是極為的鐵青。 天蟬刀全身顫動,似要掙脫黑衣蒙面人之手,黑衣蒙面人心中大驚,見天蟬刀的力量越來越大,他將全身功力用上好像也無濟於事。此時清成,五個武僧,英挺少年已湧到洞口,清成見了此人,大驚道:「你……你不是那晚的黑衣蒙面人嗎?……你怎麼……」 英挺少年面色一緊,劈出一道掌風,黑衣蒙面人「啊」的一聲,雙手一鬆,天蟬刀飛出了洞外,吟聲大作。黑衣蒙面人飛身一躍,掌風從他左肩越過,隱隱生疼,心中驚道:這少年好厲害。 這時刀神和無名正好接上內勁,內功恢復個八八九九,長嘯出聲,震得洞內石壁紛紛掉下石屑,那兩道嘯聲,遠遠傳出,一股驚天的怪嘯同他們相應和,亦是遠遠傳來,蒼龍谷內千獸狂嘶,一時風雲為之變色,那千獸之中又出現一聲震天巨吼,咚咚咚的巨響傳來,想是那只龐然野獸正在向這頭跑來。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黃發老怪 天蟬刀一出洞口,「聽到」嘯聲,野獸吼聲,不甘示弱,刀身帶著刀鞘,劃空飛舞,吟聲一聲大過一聲。無名見大石上的天蟬秘笈不見,知道是被黑衣蒙面人拿走。飛身向黑衣蒙面人撲到,大喝道:「賊子,將天蟬刀譜留下。」黑衣蒙面人見無名說到就到,他還料不到無名這般快就內功恢復,心頭一慌,將手中的天蟬刀譜遠遠仍處,叫道:「教主,天蟬刀秘笈。」回首一掌,同無名硬接了一掌。 「哇」的一聲,黑衣蒙面人胸口一震,吐出一口血來,將面上的黑面罩弄得一塌糊塗。他的人亦是飛出十丈開外,落腳「登登登」的連退七步,口裡嘶啞大笑道:「嘿嘿,好功夫,果然不愧為少林神僧,本座甘拜下風。」 無名一掌劈出,同黑衣蒙面人硬拚一掌,也不由退了一步,呼吸微急,暗道:那晚老衲還是小看了這賊子,依他的功力,同掌門師侄大方有得一拼,賊子自稱本座,不知是那路人物? 天蟬秘笈高高拋出,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兩條人影同時向空中飛到,二人雙掌劈出,陣陣真氣流動,眾人紛紛走避,只有天蟬刀全身顫動,歡快的繞著兩人飛舞。兩人一掌對上,溪澗裡的小溪不禁滯留了片刻,飛砂走石,花草亂飛。 「砰……」的一聲長響,兩人各飛數丈開外,冷冷的盯著對方。天蟬刀刀鞘一橫,將天蟬秘笈接住,在空中輕聲吟著,沒有飛走,大概是要看看這兩個人的一番打鬥。 「嘿……嘿……嘿,你是什麼人?「來人是一個黃發的古怪老者,發話道。 刀神並不認識他,問道:「閣下又是什麼人?來此何干?」 此時一群黑衣人從遠處飛身而至,其中四人還抬著一頂軟轎,這一群人大部分都是黑衣勁裝的大漢,走在前面,一字排開的卻是八個黑衣蒙面人,他們的打扮同先前那個黑衣蒙面人一模一樣,只是高低胖瘦不一。 那八個人走進前來,同著先前那個黑衣蒙面人高聲宣道:「恭祝神功不凡大教主奪得天蟬刀,橫掃武林,稱霸江湖。」數十名黑衣勁裝大漢跪下一腿,聲如洪鐘的叫道:「祝大教主奪得天蟬刀,稱霸武林,五湖四海,無人能敵。」 數十名武功不凡的大漢喊出聲來,竟然並不比那躲在林中,山草間的千獸齊吼還要弱。黃發老者聽了,面上一片高興,點著頭,笑道:「很好,很好,你們只要跟著我,將來天下就是我們的了。」說完,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其他人見了這番場面,被弄得哭笑不得,這黃發老者怎麼這麼講究排場。刀神發出一道暗勁,試探了一下八個黑衣蒙面人,感覺他們的武功並不比先前那個人差了多少,心中一震,道:從那裡來的這麼多高手?隨便一個就是一方之豪,這黃發老鬼到底是什麼人?本事這般大,居然讓這些人在他手下當差。 「阿彌陀佛,施主是什麼人?依老衲看來,施主好像不是中原人士?」 黃發老者笑道:「不錯,我不是中原人,我是瓦刺人,我聽說你們中原有什麼天下第一高手,名叫『獨孤九天』,還有什麼九大門派,四川唐門,江南雷家,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武林高手,我自幼練得神功,想來中原武林會會天下高手……哈哈,沒想到,我到了魔教總壇,那獨孤九天兒自稱閉關修煉什麼『大天羅神功』,不跟我打。我只好在中原武林四處找人切磋,沒有一人是我一合之手。原來真正的高手在此,老和尚,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無名道:「老衲無名。」 黃發老者一聽,並不聽說過。抬眼望向身邊的九個黑衣蒙面人,一人踏上一步,在他耳邊低語了數句,又退了回去。黃發老者笑道:「我知道你這個老和尚是誰了,你是少林寺的無字輩高僧,好,我正想找上少林寺會會你們的掌門,你既然是他的師叔一輩,想來武功更高,待會我要同你較量較量。」 無名朝方纔那個低語的人看去,白眉一展,冷冷的看著那人,那人低著頭,不敢與無名對視,好像生怕無名對他發怒。 刀神淡淡的看著這些人,突然說道:「你們是為天蟬刀而來?」黃發老者道:「不錯,我聽說天蟬刀乃武林一寶,少林七絕之一,想來看看它有多大的道行,如今看來,果然是一件好兵器,我不施刀,但是我可以把它送人。」 眾人一聽,心中叫道:好傢伙,這天蟬刀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他居然還想送給別人,難道他就不心動嗎? 旁人那裡知道這黃發老者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人。那九個黑衣蒙面人也只知道這個黃發人自稱「黃發老怪」,來自瓦刺,到中原會遍高手,還要暗中辦一件大事,大事是什麼,他不曾言明。他們九人在一年前統統被黃發老者鬼神莫測的武功打敗,黃發老者逼他們發誓效忠與他,為他辦事,將來必會成就一番大業。威逼利誘之下,九人跟著他,把他叫做大教主,自己卻都是副教主,一年來,倒是收了不少的小兄弟。 刀神笑道:「你以為你能奪得天蟬刀?」 黃發老者傲氣十足的道:「那是當然,沒有十層的把握,我怎麼回來此地。」 刀神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黃發老者道:「你是誰,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功夫很高。」 刀神笑道:「老夫六十年前被叫做刀神,那時你小子恐怕還是一個年輕人,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 黃發老者驚訝的道:「不錯,我今年八十有六,難道你的年紀很大麼?」 刀神笑道:「你問問你手底下的人,老夫想來他們不會不曾聽過老夫的名頭。」 刀神將他的名字報出,那九個黑衣蒙面人齊皆身軀一震,似乎想不到這個看年紀不過四十上下的大漢,竟然會是六十年前天榜第四的刀神。俱是睜大眼睛看著刀神。先前那個暗中隱伏的黑衣蒙面人飛身而出,在黃發老者耳畔說了一會。 黃發老者臉色微微一變,道:「想不到中原武林高手還有你們這些老傢伙存在,倒是我小覷了你們,不過,年紀大又怎麼樣?難道我還會怕了你不成?」 說時,發出一股超強的勁力向刀神湧到。刀神踏上一步,如同天神一般,也是發出一股驚天勁力湧出。兩下一接,黃發老者蹬的退了一步,刀神腳下微微一動,卻是沒有退出。這一下誰都看得出來,那黃發老者吃了大虧。 黃發老者前來中原武林,會了不少高手,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如今吃了這個大虧,心中一怒,喝道:「好,我與你再來比過。」騰身一躍,轉眼已臨刀神頭頂,伸手一探,刀神微微一笑,雙拳一分,一畫,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圈,黃發老者身軀一震,凌空打了三個觔斗,復又凌空撲到。 「咦……」刀神還真想不到這黃發老者的身法這般古怪,居然沒有被震開,刀神雙拳一錯,喝道:「滾……」 「未必」黃發老者人在空中,雙抓排開,姿勢如同一隻大雕一般,從刀神頭上越過,身形一折,從刀神身後一抓抓到,所拿穴位正是背後命門所在。刀神聽風辨向,知道黃發老者要下毒手,心頭狠起,解下腰間大砍刀,頭也不回的就是劈空一刀。 「叫你滾還不滾。」 刀神喝道。 黃發老者臉色一驚,沖天飛起,遠遠落在三丈之外。腳一著地,回過身來,面色鐵青的道:「好刀法,果然不愧為中原的一代高手。」 刀神大砍刀凌空一劈,嘩啦一聲,遠在十丈外的一處石壁被刀氣隔開一個裂縫,刀神厲喝道:「不要命的儘管來搶天蟬刀。」 那天蟬刀此時正圍著他打轉,刀身上兀自躺著天蟬刀秘笈,對方數十人不敢動彈半分。黃發老者突然大笑道:「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好漢不敵人多』,今日我的手下如此眾多,還能打不過你們不成?給你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是要天蟬刀還是要性命。」 「阿彌陀佛,老衲身為少林僧人,豈能讓你把天蟬刀取走,你們儘管人多勢眾,老衲一干人等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阿儀,把我的刀拿過來。」無名大聲說道。 只見英挺少年從背上解下那把用灰布包著的刀,打開灰布,將刀遞到無名手裡,無名聯刀帶鞘,劈空一揮,刀聲響起,有若虎吟。天蟬刀聽到這個刀聲,立時飛了過去,繞著無名手中的刀「看」了半天。 「啊……這不是天蟬刀嗎?」 「怎麼會……事,天蟬刀怎麼會有兩把,呀……」 除了無名和那個叫「阿儀」的英挺少年,盡皆動容。 那刀居然和天蟬刀一模一樣,刀鞘上的飛蟬都是栩栩如生,倘若放在一塊,誰又能分別得出那一把才是真正的天蟬刀?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傾城一刀 這把無名手中所拿的刀,同天蟬刀打造得一模一樣,不知內情的人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原有。當年天蟬刀失蹤,少林寺少了一個長老級的人物,明白人就知道天蟬刀是被這位長老偷走。少林掌門大發雷霆,派下少林十八金身羅漢,下山前去尋人。花了二十多年始終沒有找著那個長老的蹤影,只好回寺。 天蟬刀既然是少林八絕,當然不能讓外人知道。於是少林掌門特地請了當時的鑄劍大師,按天蟬刀的模式鑄了一把刀,同時又鑄了屠龍棍和阿難劍(這兩樣寶物同樣在先前被外來人盜走),是以每一代的高僧都學了一招半式的少林七絕之一,手中的寶物原來都是贗品。三百多年過去,隨著世事的變遷,少林寺還是找不回寶物,外界卻是一直傳著少林七絕的威名。 無名將手中的「天蟬刀」拿出來一擺,頓時將某些人給驚住了。 刀神也是一愣,道:「老和尚,你這刀……」 無名笑道:「你們說它是假的也好,是真的也罷,只要它能殺盡這世上的壞人,就可以叫做天蟬刀,有何必搶求它的鋒利和靈性呢。」 刀神一聽,哈哈笑道:「好,好,少林高僧果然是少林高僧,世人禪不透的玄機被老和尚一句給道破了,哈哈,老夫這許多年算是白活了。」 黃發老者冷冷的看著兩人,這裡的人對他有威脅的就是無名和刀神,他要警惕這兩人。只見他揮揮手,九個黑衣蒙面人向無名和刀神圍過來,外圍則是數十名黑衣大漢。 刀神與無名站在一塊,此時,清成把方劍明叫醒過來,他們一干人緊緊的跟在兩人的身後,手中拿著兵器的,恨不得一下子打過去,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是這又有什麼呢?江湖中人,要是怕死就不在武林中混了。他們既然已身在江湖就隨時準備著死亡的來臨。 方劍明見一群黑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會事。 一抬眼見到空中的天蟬刀。心頭一動,不知怎麼會事,他總就得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天蟬刀好像是他的一個故人,正在等著他的到來。天蟬刀輕吟一聲,突然放棄了琢磨那把假的「天蟬刀」,飛舞著向方劍明飛來,清成見了,還以為它要對方劍明不利,伸手就是一掌,天蟬刀扭身一轉,已是繞過了清成,來到方劍明身前。 方劍明突然神智變得一模糊,不由自主的說道:「是你嗎?」 吐出的口音竟然不是他的口音,倒像是一個老人說出的話。 眾人皆驚。 黃發老者舉手一揮,大大的袖袍一甩,喝道:「等等,看看再說。」 天蟬刀突然歡快的的跳動起來,身上的天蟬秘笈掉了下來,方劍明伸手一抓,已是將這少林寺的寶物抓在手裡,那一刻,誰又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對方劍明的福氣羨慕得要死。人人都想得到的天蟬刀秘笈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到了一個八歲出頭的小子手裡。 「你……是把這個給我麼?」 方劍明驚聲問道。 天蟬刀居然鞘尾輕點,那樣子就像在說:「是啊,是啊,就是給你的。」 方劍明道:「我不會施刀啊,我拿著沒有用,再說了,我聽說這天蟬刀秘笈本是我們少林寺的東西,你還是送給我太師祖吧,就是那個白眉和尚,他的武功可高著呢。」 天蟬刀向無名「看了看」,突然全身一搖,似是不同意。眾人見了,心中驚異不定,這天蟬刀未免太同人性了吧。方劍明說的每一句話,他好像都能弄明白是怎麼會事。刀神與他打了數十年,也沒同它真正的交談過,只是以動作來表達他們之間的打鬥。 刀神心中叫道:老天爺,虧我同這天蟬刀毗鄰而居數十年,還沒與它深交過呢,這小子一來,就跟天蟬刀攀上了交情,唉,難道老夫真是老了,不受歡迎嗎? 方劍明見天蟬刀「搖頭」,道:「這樣不行嗎?那就不好辦了,不如你和我去少林寺吧,那裡才是你的家,你已有很久沒有回家了。」 說到後面幾句,語聲又變得極為的古怪,好像此時方劍明被誰使了「還魂術」,有鬼伏在他的身上,在同天蟬刀敘舊。天蟬刀突然不動了,停在空中,像是在沉默。 此時,那黃發老者向一個黑衣蒙面人一使眼色,大叫道:「給我殺光這些人。」 話聲未了,他的人已向刀神猛撲過去,刮起一股狂風。 八個黑衣蒙面人向無名撲了過去,無名冷笑道:「還真是看得起老衲,來了這麼多人。」迎上去,竟想以一敵八。 數十名黑衣大漢抽出腰間的兵器,揮舞著向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撲過來。那剩下的一個黑衣蒙面人則是身形一縱,朝方劍明撲去。說時遲,那時快。刀神已與黃發老者接上手,各交了六招。刀神見到方劍明要遭,揮手一招,已是將方劍明吸到他的身前。 刀神大笑道:「好卑鄙的小人,;連小孩子都要動手嗎?」 黑衣蒙面人沒有抓到方劍明,跺腳飛身前來,同黃發老者和戰刀神。 天蟬刀卻是發癡一般,靜靜的停在空中。對眼前的打鬥沒有放在心上,還在對剛才方劍明的那一句話苦苦的思索著。 無名全身佈滿了少林內家功力,他是童子之身,修為豈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只見他週身一丈沒有人可靠近他,他隨手揮出一刀,刀聲有若龍嘯虎吟,刀氣縱橫,無人感輕試其鋒。那八個黑衣蒙面人儘管伸手也是超絕,奈何他們在內力上大大不如對方,修為有比不上無名,被無名死死的拖住。他們單論一個人武功,在無名手底下都能接住三四十招。八個人加起來豈是好相與的,不過江湖中的打鬥又不是簡單的數學字數相加,如果那樣的話,找出一百個有二十年功力的人來,豈不是能對付有二百年功力的人。 其實那一百個二十年功力的人又哪能是身懷二百年功力的人的對手,那人只消將全身功力聚滿,週身形成一股先天罡氣,那裡還能讓人近得他身前,一拳一腳,就能將一百個人一一收拾掉。不過話又說回來,人終究是人,不是神,總有累倒的時候。 那八個人既然一時半會拿無名沒轍,只好又反過來死死的圍住無名,早晚要把無名累死不可。 最危險的還是清成他們,他們七人都是被好五六名大漢團團圍住,手中的刀劍紛紛向他們砍到。那英挺少年武功極高,並不下於清成,他使的是少林達摩指,一指點出,嗤嗤聲響。那些大漢紛紛走避,立時又圍了過來。清成使的是少林龍爪手,這是他最拿手的功夫,期間又夾著一些江湖中人常用的把式,倒弄得圍住他的大漢們不好下手,再加上他的輕功不錯,雖然有刀鋒沿肩劃過,或者劍鋒從脅下穿出,倒是沒有什麼受什麼傷。 那五個武僧如同狂獅一般,衝入黑衣人圍住的圈子裡,兩刀,一劍,一棍,還有一個重大的方便鏟,直殺的他們身上流滿了血跡,也不只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無名偷眼見到他們那頭險象環生,少林獅子吼發出,道:「真是蠢笨,還不結陣對敵,難道要讓他們活活把你們累死不成。」 清成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他們少林寺有好幾種陣法,有一種便是七個人的,那英挺少年既然是無名的隨身行者,自然也知道這個陣法。他大喝一聲,殺出一條道來,於另外六人回合,結出一個陣來,雖沒有扭轉劣勢,但是那裡像剛才那般殺的極累。 刀神以一敵二,毅然不懼,他手中的那把大砍刀隨他近一百年,出生如死,有如患難與共的兄弟,刀雖不是絕代寶刀,然而卻也是一把極為鋒利的兵器。大砍刀在內力的貫注下,刀芒漲出三尺,深深刀氣,將黃發老者和黑衣蒙面人籠罩住。 黃發老者一雙鐵爪,在內力的貫注下,亦是拖出尺餘的爪芒,同大砍刀一碰,響起金屬之聲,他身形如飛雕一般,忽來忽去,讓人捉摸不定他的去向。黑衣蒙面人將全身功力提到極限,在這兩個超絕高手的勢力範圍,他可不敢粗心大意。儘管他的武功同兩人不是一個檔次,然而他的武功也不可小覷,刀神又要顧著方劍明,倒是讓他乘虛而入,弄得刀神不好對付。 方劍明突然大聲道:「刀神老爺爺,你不要管我,我的武功並不差啊。」 刀神道:「小子,給我待著,不要亂動,你以為這是好玩的。」 方劍明極為沮喪的只好乖乖待著。 驀地,黃發老者長嘯一聲,嘯聲遠遠傳出,猶如雕鳴。夾著排山倒海的勁力向刀神當頭撲下,那黑衣人雙眼寒光暴射,連環七掌劈出,每一掌均是雷聲隱隱,也將真功夫施了出來。刀神大笑一聲,喝道:「老夫不久前,悟出一記刀法,叫做『傾城一刀』,今日就拿來開鋒。」 刀神突然不動,就在黃發老者的雙抓打到時,他高大的身子猛地三個旋子,捲起一股狂風,使出了「傾城一刀」。這一刀,沒有人可以抵擋,因為它的威力是在刀神一百多年的功力貫注之下,只有躲避也許才可以,然而既然是傾城,你有怎麼會躲避的開呢。 大砍刀發出一股股的真氣源源不斷的向兩人衝去,黃發老者和黑衣蒙面人飛退,他們的身形如一道閃電劃空飛出數丈外,大砍刀追著他們,只差一尺之距,兩丈……兩丈……又是兩丈,他們二人將全身的功力用上,似乎仍然不能擺脫大砍刀的威脅。 黑衣蒙面人「哇……哇……哇」的聯噴三口鮮血,受了嚴重的內傷,然而大砍刀並不因此罷休。 黃發老者臉色數變,突然大喝一聲,雙爪聯揮,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卻是向外打出的。七個黑衣大漢不由自主的身子飛出,當了擋箭牌,大砍刀的刀芒狠狠的撕碎了七人,撒下一蓬血雨。刀神見狀,大怒道:「卑鄙,無恥。」 黃發老者嘿嘿一聲冷笑,猛地面色大變,原來刀神張口噴出一股血箭,黃發老者來不及避開,被擊在左胸。刀神又是大喝一身,大砍刀凌空一揮,黃發老者身軀一震,再一震,連接八震以後,黃發老者面色蒼白的掉下地來。 啞著嗓子道:「嘿……嘿……果然是……是傾城一刀,我……我不是你的對手。」 盤腿一坐,運功調息起來。 刀神一刀擊出,內力皆被抽空,他的人站在那裡,手中大砍刀斜飛,大砍刀光芒四射,就如天神一般,誰能接住刀神的「傾城一刀」? 獨孤動天倘若在世,不知他可不可以接得下?這已是成了一個誰也無法辦到事,因為獨孤動天早已離開了人間。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天蟬三式 刀神的傾城一刀擊出,讓黑衣蒙面人受了嚴重的內傷,黃發老者也受了重傷,八個黑衣大漢消失得乾乾淨淨。這一刀除了刀神又有誰能使得出來呢?刀神不愧為刀神,刀神就是刀神,刀法不是如神,又怎麼能被稱作刀神,當年「武林百事通」老先生可謂是說出了真正的刀神,他所評出的刀神沒有讓他失望啊。 刀神一刀將內力抽空,大砍刀兀自光芒流動,刀氣四溢,誰又知道他的人已是毫無半絲的力氣,隨便一個小孩子就能提刀將他殺了。 那頭,數十名大漢已倒下了十五六名,再加上被刀神撕碎的八個,如今只剩下二十多人,然而此刻清成等人已是強弩之末,身上早就沾上了團團血跡。那血跡裡既有自己的,更多的卻是敵人的。 使方便鏟的武僧一個不防,其實他那裡是不防,他的腳下已是顛顛撞撞了,被一個黑衣大漢狠狠一刀劈在背上,他的人轉過身來,冷冷的看了那人一樣,手中重大的方便鏟一揮,將他斬為兩截,武僧嘶聲吼道:「少林弟子從沒有怕死之人,掌門人,弟子去了……」 回身一鏟,將一人鏟死,數柄長劍沒入他的胸前身後,他雙眼兀自瞪得老大,冷冷的看著前面的一位黑衣大漢,壯烈身死。 「不……」方劍明見了,哭出聲來。 「師兄……我們來了……掌門人……弟子在少林數十年,從沒有跟少林丟過臉。」 剩下的四個武僧各殺一人,被數柄長劍穿死而亡。 清成見了,慘然一笑,對英挺少年道:「這位師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法號,但是作為少林弟子,從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輩,你還年輕,還有路要走,我為師弟抵擋,師弟帶著明兒逃出去。」 說著,回頭看著圍上的二十多人,全身一震,肥胖的身軀暴漲開來,接著又迅速瘦下,少林龍爪手傾力一擊,正是龍爪手最厲害的一招「龍飛舞」,方劍明見了,大叫著奮不顧身的撲了過來。那英挺少年面上還是一層冷淡,突然身形一動,搶在清成前面,少林達摩指發出,衝入迎面而來,如一群虎狼的黑衣大漢裡面。 英挺少年回頭一笑,他竟然笑了,道:「要死……師弟來,師兄……你……還有明兒。」 十指起發,十道指勁透指而出,快如閃電,射了穿十人的身體,倒下了半數,英挺少年全身勁力用竭,動也不動的被十來柄長劍穿過,鮮血狂奔。 「殺了你這小子」 「大哥,老子為你報仇了。」 那些剩下的黑衣大漢踏過英挺少年的屍體,向清成撲到。 清成哈哈大笑道:「明兒,師父死了,你要好好的活著。」此時他的人已是變得極瘦,少林龍爪手揮出,打翻了五個黑衣大漢,眼看三柄長劍就要穿過他的身軀。 方劍明正在撲來的途中,見狀大驚,雙眼翻出一層層的黑光,他此時不禁將在睡夢中練就,已有小成的「大睡神功」全力使出。他一個小小的身軀,似乎已超出了輕功的極限,說到就到,方劍明見到師父要被利劍穿胸,也顧不得殺不殺人了。 方劍明雙手一揮,少林龍爪手使出,正是第一招「龍出海」,這一招師父教了他數百遍了,他雖然聰明,可是清成總是說他姿勢不對,要他練了無數遍。如今他含怒出手,姿勢雖然彆扭,可是自有一種莫名的氣勢,比之清成使出,好像還要霸氣十分。龍若不霸氣,又怎麼能夠是萬獸中的王者。 「啪啪啪……」二十多聲響過,那飛撲而到的二十多人紛紛被方劍明一雙小小的肉掌打得飛了出去,摔倒在兩丈之外,半天爬不起身。誰會想到方劍明有這麼大的力氣,一下子就將二十多個,每人均是重有一百五六斤的人打飛?就是對他最瞭解的清成看得也是一呆,喃喃自語道:「呵呵……原來你這小子偷偷的在練功,為什麼又不讓為師的知道呢。」 方劍明將大漢們打飛,向清成懷內一撲,哭出聲道:「師父……你……明兒不讓你……」清成淒然一笑,道:「你看我們少林寺的弟子有怕死的麼,你清嚴,清明五位師伯死的真是壯烈,就是與我們相處了不到一月的阿儀師弟,他是為了我而死的,你以後要記住,我們少林弟子從沒有一個怕死的人,誰怕死就不是少林弟子,為師不知道你將來會不會是我們少林弟子,但是你自小在少林長大,為師已視你為少林弟子,你要記住今日死的六個少林先輩,他們不會白死的……明兒……為師今日見了你大發神威,知道少林有希望了,你偷偷練功,為師怎麼會……會……」 清成頭一歪,身軀一軟,竟然昏死過去。方劍明還以為師父死了,大哭著搖著清成的身軀,突然覺得清成胸口心臟還在跳動,心中一喜,他平時涉獵極廣,知道如何為人輸送內力,當下就將清成扶住,手掌按在清成的穴道上,真氣一吐,湧入清成體內。 清成雙眼一睜,醒轉過來,知道再不要調息養傷,一條老命當真是撿不回來了。 無名正與八個黑衣蒙面人打得驚心動魄,那八人想將他死死的累垮,無名又要把他們拖住。打了不知多少時間,無名漸感真氣有些浮動,剛才在蒼龍谷外用金剛指寫字,本已是內力大受損傷,在破洞之後又同八大高手打了這麼長時間,他又不是鐵人,當然此刻會感到真氣浮動,隱隱有些不濟。 突見刀神「傾城一刀」擊出,大發神威,打得敵人死傷十來人,連最厲害的黃發老者也是受了重傷,心中一喜,哪知接著就是少林五個武僧和那個叫「阿儀」的英挺少年(其實是一個光頭和尚)殺敵後身死,無名對那阿儀極為愛護,作為重點培養高手,哪知一出少林不到一月就魂飛天外。他回去後怎麼向掌門師侄大方交待。 無名心頭火氣一層蓋過一層,達到極點時,突然變得相當的和緩,無名的臉色也變得安靜下來,冷著一張老臉,一雙白眉輕輕顫動,突然長嘯一聲,道:「少林七絕已數十年不在江湖出現,你們就欺少林無人了嗎?老衲今日拼著一條老命,也要讓你們知道少林寺功夫厲害。」 無名說完,揮刀逼退三人,飛身躍出丈外,假天蟬刀高高舉過頭頂,天蟬刀身龍吟虎嘯之聲不斷,這時那真正的天蟬刀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發出刀吟聲,要與假天蟬刀一比高下。 無名一對白眉下垂,雙眼微閉,心中湧現出當初所看到的留在少林寺內的天蟬刀殘漏秘笈僅有的三式刀法,那三式刀法,第一式叫「蟬出」,第二式叫「蟬舞」,第三式叫「蟬寂」,那著書的少林高僧告誡後人,此三式要配合天蟬刀使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無名此時那還管許多,大不了一死罷了。心頭現出三式的走勢路線,假天蟬刀一揮,他的人飛身而起,高高衝上十來丈,向八人撲下。八人抬頭望去,想要走避,突然好像就被點住穴道一般動彈不得,八人心中大驚,這不是等死嗎,八人奮起全身內力掙破無名的控制,八人八掌,毫不保留的全力向上一擊。 時間好像凝結住了,無名的身軀定著半空,假天蟬刀向下飛舞,八人八掌的劈空掌力源源不斷的湧向刀身,一人哇的大叫著,飛出去,接著又是一人,又一人……直到第六個人飛摔出去,無名才翻身一倒,落在數丈開外,面帶微笑,動也不動,一對白眉微微下垂,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遠方,那裡好像有著什麼魔力,吸引著他的目光。無名只是瞧著那裡,如一個思鄉的遊子見到了故鄉的山水,他不想放過一草一木,都要把他們記在心頭,以便平復心中的激動。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風波息 八個黑衣蒙面人,六人受重傷,兩人受輕傷。天蟬三式一擊,威力無匹,在八個高手心中已深深的刻了下來。誰又會忘得了這驚天動地的一戰呢? 兩邊都是兩敗俱傷,不過少林一夥只剩一個方劍明完好無缺,那邊還剩下受了輕傷的兩個黑衣蒙面人,只有他們還有再戰一力。兩人目露凶光,狠狠的盯著方劍明。 突然聽得巨吼一聲,咚咚咚的聲音傳來,一隻龐然大物走了過來。只見它長的身高一丈有餘,寬有五尺,頭大如鐘,頭頂生著一個銀光閃閃的銀角,身後拖著一條大尾,兩眼珠子一轉,看了看四下裡的情況,得意之極的狂吼起來。 兩個黑衣蒙面人見著怪物真是龐大,互相遞了一個眼色,突然飛身而起,兩人四掌拍出,掌風激盪,那龐然怪物退了幾步,大叫著撲了過來。兩人本以為他們的掌力可以將這傢伙震翻,至少要讓它受傷,那料到這傢伙皮可真厚,肉可真粗。僅僅是退了幾步,這下激起它的野性,撲過來要講二人擺平。 左首那位黑衣蒙面人大喝一聲,在地上拾起一把大刀,飛身越過它的頭頂,回手就是狠狠的一刀,這一刀貫注了他數十年的內力,就是石頭也會被砸得粉碎。陡聽「光」的一聲,那把大刀居然沒有傷著人家,反而被它的皮肉弄得捲曲。 那人落地時,心中啞然,驚道:「這大傢伙難道練有金鐘罩,鐵布裟,十三太保橫練不成?」 右首那人笑道:「它的皮厚,普通刀劍那裡是它的對手,咱們可要小心了。」說著,兩人騰越如飛,繞著怪獸,劈空掌力連環劈出,意欲把這傢伙震死。劈出了七八十掌。」那怪獸絲毫不見傷痕,把他們兩人驚懼得。 此時那天蟬刀飛到方劍明旁邊安靜下來,方劍明看著師父,見刀神仍在閉目調息,太師祖卻將那姿勢保持得一毫不動,心頭沒來由的暗震,奔了過去,拉著無名的袍袖,道:「太師祖,你……你怎麼……啊,太師祖,你……師父,太師祖他……他已仙逝了……嗚嗚」方劍明想到這些日子無名與他的相出,對他非常要好,此時無名已逝,怎不叫他心痛,淚兒不禁簌簌的流了下來。 清成身軀一震,「哇」的吐了一口血,立刻又閉目調息,不敢有半絲的大意。但是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逼死太師祖,你們殺死了五位師伯,又殺死了阿儀哥哥,如今有逼死了太師祖……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嗚嗚。」 方劍明挺起身來,摸了一把眼淚,大聲叫道:「要是我練好武功,他們都不至於死,你們要搶天蟬刀,好,天蟬刀在我手裡,你們告訴天下的人,就說天蟬刀被我方劍明拿了去,他們要是敢來找我,我方劍明就叫他用決此念。」 這時那個黃發老者雙眼一睜,嘿嘿笑道:「小娃兒,你真是大言不慚,小小年紀也會說如此大話,你將天蟬刀送給我,我饒你一條小命。」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有本事就來拿。」 「你們跟我將他拿下」 他向那二十幾個黑衣大漢下令道。 那些大漢剛剛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方劍明那一手,把他們打得莫名其妙,心中生出恐懼來,又見黃發老者受傷在身,他們遲遲不敢動手,生怕又被方劍明的那一手打得又躺回到地上。 方劍明道:「你都自身難保了,還在這裡命令誰呀,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替他賣命,剛才你們沒看見嗎,他用你們兄弟的性命救了他自己,一點也不憐恤你們的生命,你們作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我八歲小孩真為你們感到臉紅。」 說得那些大漢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這下更是沒有人存有動手的想法。 突聽那頭傳出一聲巨吼,那怪獸似是被兩人打得有些疼了,發瘋似的用頭上銀角去頂,身後巨尾狂掃,一時飛砂走石,場面甚是壯觀。那兩個黑衣蒙面人極為狼狽,左穿右跳,險些就讓怪獸給打中。 兩人暗自後悔,不該來招惹這個傢伙,如今想脫身卻是大為不易,黃發老者見他們的狼狽樣子,大喝道:「將這畜生引到這邊來,我有辦法對付這畜生。」 兩人聽了,向這頭飛躍過來,那怪獸那會放過他們二人,此時它正大佔上風,後肢一擺,騰空而起,前肢狠狠的朝兩人追到。 黃發老者怒喝道:「你們給我閃開。」 兩人閃了開去,看他有什麼法子對付這怪獸。黃發老者猛地將身一躍,騰空躍起,伸出雙手,在怪獸身上連點數指,那怪獸似是知道厲害,想要跳開,那料到沒有跳出,已是被點住了穴道,給定在那兒。黃發老者落地後急忙喝道:「去收拾那個小子,將天蟬刀和秘笈拿回,然後殺死他們的人,一個也不放過」說完,立刻閉目調息。 那怪獸渾身不動,被定在那兒,模樣古怪之極,一雙大眼急得團團直轉,看得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他們想不到這個大教主還會來這一手,居然能認識動物的穴道。 兩人大笑聲中,回過頭,朝方劍明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不怕死的在跟我刀神踏上一步。」 刀神一睜雙眼,厲喝道。同時緩緩起身,原來他已經調息完畢,恢復了內力。那兩人見刀神站起,嚇得全身一顫,邁出的一隻腳也給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刀神道:「你們跟老夫滾,老夫不屑殺了你們這些小人,誰要是敢在著多待一會,老夫必將他打得屍骨無存,日後自會有人來找你們算帳。」 黃發老者強睜開眼,冷冷一笑,道:「刀神,今日你不殺我,來日你會後悔的……走,死人不要管了。」兩個黑衣大漢過來將他扶起,放到那頂軟轎上,他們一行,相互攙扶著出了蒼龍谷。他們的身影消逝不見時,刀神站口吐出一口鮮血,道:「好險,好險」急忙坐下閉目調息。 這一役,黃發老者一夥死了數十個大漢,連黃發老者在內,重傷了九個人,只有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和二十多個黑大漢精神還好,然而也快要到了油燈枯竭的地步。他們此行沒有奪得天蟬刀,有死傷那麼多。回去後,黃發老者將手下遣散,只帶著九個副教主回瓦刺,他們的傷要想完全的恢復,沒有個一年半載休想成功,當他們重返中原時,已是六年以後,他們在中原武林刮起了腥風血雨,那一場風波連大明江山也是岌岌可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方劍明得了天蟬刀,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天蟬刀弄得少林寺死了五個武僧,一個正年少有為的青年俊傑,最叫人心痛的是少林寺少了一個超級高手,實力大大減弱。 方劍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天蟬刀,埋怨的道:「都是你不好,為什麼要出來,不然也不至於有一場紛爭,死了那麼多人,你根本就是一把魔刀。」 伸手從懷內拿出天蟬刀秘笈,微微一歎,又拿回懷裡。此時天已近黃昏,他們這一場打鬥,居然整整用了三個多時辰。方劍明肚子「咕咕」的叫起來,他看了看兀自在調息的刀神和師父,又看了看那個巨大的怪獸,接著將五個少林武僧和阿儀,無名七人的屍骸抱到一塊放著,想到他們永遠不會在睜開眼,與他說話,又獨自垂淚。想了一下,還是他心好,又忙活了半天,將那些大漢的屍骸聚到一塊,免得被野獸吃了去。 這樣一來,夜幕降臨,方劍明生起一堆大火,照得四下洪亮,從包袱裡拿出一些饅頭,烤地焦黃,倒是美美的吃了一頓,添飽了肚子。 他看著師父和刀神一動不動的坐著調息,心中胡思亂想,不一會兒,竟已漸漸的沉睡下去。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夢裡夢外有何別 這裡也是一個山谷。 但是,在這裡,沒有紛爭,沒有刀光劍影,更不會死人。在這個山谷裡,任何有生命的生物都是平等的。它們在這裡存在了好久好久。 這裡有四季的劃分,然而總是冬暖夏涼。山谷內有花有草,還有參天大樹,許多不知名的野獸溫和的行走在山谷內,它們有時會抬眼去看看一個正坐在谷中一方大石上的小孩。 那小孩雙目緊閉,頭上留著兩寸多長的亂髮,模樣倒是長的不算很壞,挺耐看的。只見他一動不動的盤膝坐著石上,鼻子裡「呼嚕呼嚕」的響著,像在睡覺又像是在練一門極為古怪的武功。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小孩睜開雙眼,一道黑芒從眸子裡閃出,他的人輕飄飄的飄出數丈開外,在山谷內奔跑起來。 只見他一雙小腿一邁就是一丈之距,那山谷好不寬大,他奔跑了半個時辰也沒有跑全,他的小身子在林中的樹枝上一蕩,人又飛出五六丈外。他見到了奇形怪狀的野獸,還笑著向它們打著招呼,野獸們對他甚是友善,衝他都歡叫了數聲。 小孩熱身完畢以後,在谷內打了一趟拳法,接著又跑到一條小河裡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他將衣服脫在河邊的一塊巨石旁。等到他洗完澡,從河水裡渾身赤裸的走出,他的胸前掛著一塊似鐵非鐵,似玉非玉的牌子。 「呵呵,好痛快呀,要是每天都這麼過,那真是太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巨石走近,來到巨石邊時,突然見沒有他的衣服,四周又仔細找了一下,還是沒有發現。 「咦……真是奇怪,我明明是放在這兒的,一會兒工怎麼就不見了,是誰在跟我開玩笑啊。」 小孩摸摸頭上濕漉漉的短髮,一時不知是誰把他的衣服拿走了。 「呀……這叫我怎麼出去,雖說沒有人在這裡,但是這樣出去總是不雅,喂,是那個寶寶貝貝調皮,將我的衣服拿走了,快點還給我吧,一會我做好吃的給你吃。」 沒有聲音答應他。 「嘿嘿嘿,你們不要鬧了,我還得穿衣呢,難道你們不想吃我親手做的烏龍湯嗎?」 突聞一聲嬌笑,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呸,誰希罕你的烏龍湯,難道我就不會作嗎?」 小孩心中一驚,他在這谷內待了也不是一年半載,谷內有什麼人他都知道,這谷中出了一個還像幾分人的木頭人外,那裡還有半個人影,如今聽到這個聲音,是他從沒有聽過的,怎麼不讓心裡吃驚。 「你……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這裡,你是如何進來的?」 「呸,須你來得,我就不能來了,實話告訴你,我在這谷內已生存了不知多少年,你還沒來時,我就已在這裡了,都是你霸佔了我的地方。」 小孩哈哈笑道:「胡說,你在胡說,你說你早已在這裡,我來了好幾年怎麼都沒看到你?」 「呸」的一聲,一條人影飛快的奔了過來,小孩抬眼一望,見是一個長的像仙女一樣的少女,臉上一紅,急忙雙手一捂,將下身遮掩,嘴裡道:「喂……喂,你怎麼跑過來了,快退開……退開。」 少女嬌嗔道:「你才多大一點,也怕我看見了,哼,誰希罕看你,這是你的衣服,拿去。」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小孩的衣服,仍在草地上,跑得無影無蹤。 「喂……喂,你跑什麼,我又不會怪你。」小孩嘻嘻笑著,穿上衣服,在四下裡找了一下,那少女卻如同空氣一般,消失得找不到她的半絲蹤影。 這個小孩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 他見找不到那個仙子一般的少女,想到還有那本「大睡神功」秘笈不見了,大聲道:「喂,我說你把我的東西放那裡去了,那可是我的寶貝,我還沒看完呢。」 「呼」的一聲,從左首拋過一個東西,方劍明伸手一抓,將東西牢牢的抓在手心。低頭一看,正是「大睡神功」秘笈,那個仙子少女卻看不到她的蹤影。 方劍明心中驚疑,暗道:「難道她是鬼不成?輕功這麼出神入化,壞了,壞了,我可不是她的對手。」心中想著,趕緊跑到山谷中的山洞內,見了那個依舊斜躺的木頭人,道:「木頭叔叔,這谷內有鬼,你可要小心了。」 木頭人口不張,道:「臭小子,不要叫我叔叔。什麼有鬼,青天白日,鬼那裡敢出來。」 方劍明道:「這鬼不是一般鬼,她長得同神仙姐姐一樣,什麼閉月羞花,什麼沉魚落雁,都不能形容。我懷疑是王母娘娘的女兒下凡做了鬼。」 「呸,臭小子,神仙還會死嗎,這都不懂。這地方不會有人進得來的,實話跟你說,這是你的地方,誰也進不來,除非你將他帶進來,但是你現在功力尚淺,沒有個十年八年,休想辦到。」 方劍明一聽,樂了,道:「真的嗎?」 木頭人道:「那還有假,你小子快點跟我練功,我看你的功夫才練了兩層,離七層還遠著呢。」 方劍明一吐舌頭,一溜煙的跑出洞外。 他來到方才打坐的那方大石旁,這裡四處空曠,極目都是山坡和樹林,來了什麼人,他就一眼看得見。當下他拿出「大睡神功」秘笈,翻開上次看到的地方,認真看了起來。 突然有人在耳邊吹了一口氣,方劍明大喝一聲,道:「什麼人?」 四下一看,那裡有人。心中驚疑不已。猛地眼前紅光一閃,「呀」的一聲叫出,方劍明從夢中醒來,只見的身前的一對大火燒得將息,幹材一燒,原來是一根木材爆出火花,將他從夢裡拉回現實。 第一卷 第三十章 天亮了,開飯了 方劍明醒來,見柴火即將燒盡,抬起頭看到天邊漸漸的發白,那裡隱隱的現出了魚肚白色。心道:天要亮了,不知師父和刀神爺爺他們二人調息好了沒有? 轉過頭去,見師父兀自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刀神卻不知跑那裡去了。心下奇怪,道:這刀神爺爺跑那兒去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正自奇怪,聽得腳步聲響起,刀神雙手抱著一堆乾柴走了過來,見到方劍明睡醒,呵呵笑道:「你醒來了,我見這材要燒完,就去砍了一點柴火。我這大砍刀可不是吹的,既能殺人,又能砍柴,一刀兩用,誰又知道我刀神的刀也會有砍柴的一天?說出去,那些老傢伙又要笑我了。」 方劍明站起身,笑道:「我還以為刀神老爺爺不告而別了呢,沒想到是去砍柴了。」 刀神道:「不要叫我刀神老爺爺,叫我刀神叔叔,或者叫我刀神大叔,我看起來真那麼老嗎?我年紀是大,可我的面容並不顯老,要是讓外人知道我已經一百多歲,豈不要嚇死許多沒見過世面的人?」 方劍明笑道:「呵呵,那小子就不可起了,我就叫你刀大叔吧。」 刀神一愣,道:「有這個姓嗎?」 方劍明道:「那是當然,百家姓的性命可多著呢,什麼稀奇古怪的姓都有。」 刀神笑道:「那好,你就叫我刀大叔,那我也不客氣,就叫你方小子,你不會見意吧?」 刀神此話一出,還好是方劍明一個人在此聽見,若是外人在此,非得羨慕方劍明的福氣不可。刀神啊,那可是六十年前的天榜高手,這世上有多少人能被那個「武林百事通」瞧得起,他當初把刀神排在第四位,就是因為刀神的一把絕世神刀使出來,萬夫莫當,天下間有幾個人能接得住,這六十年的歲月過去,他們雖是老一輩的人物,論名氣自然不及當下各門各派的掌門人,但是「薑還是老的辣」,刀神如若復出武林,那獨孤九天的天下第一高手之稱恐怕也得讓賢。 刀神稱方劍明為方小子,那是一種溺愛,對方劍明來說,將他的身份一下子提高到了少林掌門大方禪師也沒有的輩分上去。方劍明聽了刀神的話,呵呵一笑,道:「刀大叔,你怎麼跟我客氣來了,只要你高興,你叫我什麼都無所謂,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 刀神道:「是呀,我也這麼認為,我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個小子了。唉,你要是早生數十年,我刀神說什麼也要把你收為徒弟,至少也要和你拜把子。」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我可不敢和你拜把子,不然我師父,掌門師祖伯他們怎麼稱呼你。」 刀神道:「我們交我們的,你和他們交你們的,我可不管。」 說著,加了一把木柴,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刀神看了無名的屍體一眼,歎道:「你太師祖死的太可惜了,你看他才一百出頭,武功又那麼高,正是你們少林寺的頂樑柱,他如今逝去,我想找他切磋也不能了。」 提到無名,方劍明道:「刀大叔,你說為什麼人要死呢?你看我太師祖,他在少林寺隱姓埋名,苦練武藝,大概這一生沒有害過什麼人,可是卻死了,雖然他的年紀也很大了,但他身體還很健郎,還可以再活個二十來年也不是問題,他怎麼就離開人世了呢。」 刀神臉色變得很嚴肅,道:「你太師祖他們死有所值,你要知道,他們為了保護天蟬刀,不讓外人將它奪走,用生命換來了天蟬刀的安全,那天蟬刀不在它出沒的時期,否則你太師祖他們就不會死了,唉,這也是冪冪之中注定了的,你太師祖要不是心急天蟬刀,也不會和我聯手破洞,消耗了不少的功力。讓那幫人耀武揚威的在此橫行,在我鼎盛之期,我一刀就能將那些黑衣蒙面人像切瓜一樣,一個一個殺死,那黃發老者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如今不行了,昨晚那『傾城一刀』是我勉力為之,損失了三層功力,這三層功力要想在有身之年補回來是不可能了。」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刀大叔,你的功力損失了嗎?」 刀神點點頭,沒有說話。 方劍明道:「刀大叔,你這是為了什麼呢,天蟬刀一事,本來同你毫無干係,你大可不必同他們拚命的,你置身事外也沒有人會說你的。」 刀神道:「方小子,你這是什麼話?我刀神說到做到,我答應過將你們好好的送進谷內,那意思也是要將你們安全送出谷,如今戰死了他們七位,我刀神心中有愧,不要在說什麼置身事外的話,那不是大丈夫的口氣。」 方劍明向刀神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刀大叔,小子受教了,你對我們的好,我方劍明會記住的。」 刀神搖搖手,哈哈大笑道:「放屁,放屁,我那裡對你們好了,你不要作這種小女兒態,我刀神祇是率性而為,見不得仗勢欺人的傢伙,老夫對那些傢伙看不順眼,就隨手打發他們。只是想不到他們的武功倒是挺不耐的,我算是失策了。」 突聽得有人說道:「阿彌托佛,刀神老施主為我少林寺損失了三層功力,我清成代少林寺向老施主行大禮。」只見清成和尚緩緩站起身來,走過來,慢慢的給刀神行了一個極為莊重的大禮。 「師父,你好了?」 方劍明驚喜的道。 清成給刀神行大禮後,對著方劍明道:「明兒,如今天蟬刀在你手裡,你如何處置它。」 方劍明一怔,道:「師父,我……我不知道。」 清成看了看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天蟬刀,因為這一把刀,間接的害死了少林寺六個高手,其中還有一個是超級高手,少林寺元氣打傷,清成回去後,又怎麼向大方交待。 此時,天空越來越亮,一輪紅日掙脫天極的群山,終於跳出,一時紅光朗照,蒼龍谷內一片光明。 刀神問及清成該如何處理無名他們的屍身,清成想了想,說還是用火花吧,當下刀神展開絕頂輕功,出谷去弄了三個盒子,回來時,青城和方劍明已將無名他們的屍首火花好,將骨灰裝入盒子(五僧一個,阿儀一個,無名一個),清成同方劍明也不禁暗自傷神了半天。 刀神見他們倆愁眉苦臉的樣子,突然指著那個被點住穴道的銀角獸,道:「你們看,那傢伙大概被黃發老怪點住了身上穴道,你們肚子也餓了吧,不如我們今天就吃火烤銀角獸,如何?」 清成急忙道:「刀神老施主,出家人怎麼能吃肉,施主不要取笑小僧了。」 方劍明為了緩和師父的不快,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開心起來,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師父,你不吃肉,徒弟我可是不忌葷的,嘿嘿,今天我就要好好的弄一手,來一個爆燒銀角獸,呵呵。」 說著,一抬腳,向銀角獸快步走近,那銀角獸被定在那半夜,動也動不了,如今聽說方劍明要來一個「爆燒銀角獸」,嚇得眼睛拚命的直轉,在打什麼鬼注意呢。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吃飯去 劍明一步一步的向銀角獸走近,嚇得銀角獸全身皮肉緊繃,方劍明輕輕舉起手中的天蟬刀,作勢一劈,嚇得銀獸售眼角濕潤,幾乎掉下淚來。」咦,你哭了嗎,不會吧?我只不過是嚇嚇你罷了,看把你嚇得這副模樣,你的皮那麼厚,我要是真的吃了你,那我的皮豈不是成了世上最厚的人。我才不幹呢。」 刀神和清成聽了他的孩子話,不禁大笑起來,清成道:「明兒,那還不好嗎,你的皮有那麼厚,到時就是刀槍不入,誰還傷害得了你?」 方劍明道:「師父,我情願不要刀槍不入,也不要做世上皮最厚的人,那多難聽啊。」 刀神道:「這有什麼難聽的,方小子,這個銀角獸可不是一般的動物,你沒看到它方才大戰那兩個黑蒙面人,多麼的威風凜凜。」 方劍明道:「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人家一指點住了穴道,那黃發老鬼真是奇怪,不知道他從那裡學來的古怪功夫,居然會識得動物的穴道,刀大叔,動物真有穴道嗎?」 刀神道:「這我那知道,你不是聽他說來自瓦刺嗎,我想這是他們瓦此高手發現的,我們中原人,那裡會去研究這些東西。」 清成見他們提及黑衣蒙面人,問刀神道:「刀神施主,這些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你知道麼?」 刀神苦笑,道:「他們都是黑布蒙面,即使我見過他們,也認不出來,我在這蒼龍谷內待了這麼長時間,早已不打聽江湖中的事,咦,你不是常在江湖中走動嗎,怎麼也不知道他們。」 清成道:「也許我見過他們其中的好幾個人,可是他們蒙著面,我也看不出,依他們的武功,兩個我都不是對手,不知道江湖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高手。」 刀神道:「既然猜不出,那就不要猜了,說不定以後在江湖中還會碰見,他們可是同你們少林寺結上大仇了。」 清成臉色一沉,道:「不錯,他們無故來奪取天蟬刀,殺了少林寺的人,這筆帳早晚少林寺要向他們討會來。我們出家人雖說吃齋念佛,可也不是隨便任人欺負的。」 突聽方劍明驚叫道:「刀大叔,師父,你們過來呀,它哭得好傷心,你們就救救它吧。」 刀神和清成走過去,這才發現那銀角獸,因為解不了穴道,急得眼淚大顆大顆的遞下來,方劍明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看著。 刀神看了看銀角獸,沉吟片刻,道:「讓我來試試吧,說不定真能解開它的穴道。」 說完,走近銀角獸,縱身一躍,在將要越過銀角獸的頭頂時,伸掌一拍,拍在銀角獸的的身上,內力一吐,眨眼之間已是走遍了銀角獸的經脈。刀神突然感到前面有一道內力擋住去路,大喝一聲,就將那股內力破開,銀角獸的穴道也給解開了。 銀角獸獲得自由,先是長吼了一聲,接著跪下身來,向三人施禮,看著刀神時,似是不好意思,眼神顯得有些難為情。刀神知道這傢伙,這許多年來同他搗亂不少,也沒少要來打他的注意。如今它被刀神所救,它心裡有愧,自是感到不好意思。 刀神見了,笑道:「你這傢伙,以後跟我學乖點,不要胡亂傷害別人,今日救你,是看在方小子的面子上,不然我才不會救你,你要謝就謝他吧,」 銀角獸轉過身子,又朝方劍明施了一禮,弄得方劍明呵呵笑道:「你這大傢伙好不乖巧,好了,你不要謝我,你也該餓了吧,你可以回去了,記住,以後可不許傷害好人啊。」 銀角獸聽了方劍明的話,眼神一喜,對著三人高聲吼了幾下,咚咚的跑進了谷內深處。方劍明見它身體龐大,可是動作絲毫不受影響,相當靈活,不由想到了師父。 「師父,你怎麼變得這麼瘦,難道真是練功所致麼?」 清成笑著,摸摸方劍明的小腦袋,道:「為師不是早告訴過你嗎,我這肥胖的身材,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練了一種功夫,這種功夫是我們少林寺的獨門絕技,名字不好聽,叫『吃飯功』,你沒見我在少林寺的時候,飯量是全寺最大的,自從跟你約法三章以來,呵呵,我還真沒有一次吃飽過。」 方劍明聽了,忙道:「都是我不好,師父,我不跟你約法三章了,我自己跟自己約法三章吧。」 清成臉色一正,道:「明兒,這不行,江湖上的人最重承諾,你雖是一個孩子,我也不能同你反悔。」 方劍明道:「那怎麼辦,師父吃不飽,豈不是練功練不好了。」 清成笑道:「沒事,如今我這門功夫算是破了,要想從頭再來,時間也不夠了。你看我如今身材麵條,那還像以前那麼臃腫,這也是一種因禍得福吧。」 方劍明聽了,問道:「那會影響師父的功夫嗎?」 清成道:「會是會,不過影響並不很大,我有少林龍爪手在身,足可抵擋江湖中的一般人物。」 刀神突然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師徒還不餓嗎?老夫我都餓得肚子造反了,走,去老夫的洞府看看,我那裡有好吃的,饅頭也好,肥肉也好,都是多多益善。對了,方小子,你可會喝酒?」 方劍明搖搖頭,刀神笑道:「嚇,這那行,走江湖的人豈能不喝酒,走,今天老夫非把你教會不可,大和尚,你可不許攔我,就算是給我一個面子。」 說著,拉起方劍明就走,方劍明想起一件事,指了指那些黑衣人的屍首,道:「刀大叔,你行行好,將他們埋了吧。」 刀神道:「你倒是好心腸,那麼多人,叫我怎麼處理……」看了看四下,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就將他們埋在那個洞裡,我用神功將洞壁震碎,也算是他們的安身之所。」 當下,三人齊動手,就將數十個黑衣人的屍首搬進洞內,清成本來說什麼也不幹的,可是在方劍明的求情下,他才不情願的幫著忙。當刀神用掌力震得洞壁亂石落下時,清成也狠狠的打了幾掌,心中暗道:你們這些人殺了我們少林寺的人,我還跟你們收屍,真是不公平,我讓你們埋得越深越好,永世不得超生。 等到刀神幾乎將山洞用碎石埋住後,他們三人這才出發,由刀神帶著,去刀神的洞府用飯。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出谷 方劍明頭一次喝酒,酒量還不錯,喝了三兩小酒後,醉醺醺的倒頭又睡倒在刀神的那一丈見方的家內。清成見他睡得死氣沉沉,咬了一口饅頭,對刀神道:「刀老前輩,你怎麼把他給灌醉了?他還小,身體恐怕承受不了。」 刀神笑道:「大和尚,你是出家人,當然不知道這酒的好處。老夫跟你說,這酒實在是一個好東西,我們江湖人喝了,不僅能壯膽,而且有一個妙用,能活血養氣,對練武的人來說,只要不是貪杯如命,還是一個養身之道呢。」 清成驚異的道:「真的嗎,這麼說來,酒的好處真是太好了,可惜我出家人是滴酒不沾的。」 刀神道:「那還有假,我告訴你,六十年前,與我起名,同是排名在天榜上的一個老傢伙,外號叫『醉道人』,他一天要喝五斤的黃米湯,我與他相交甚淺,不過每次見他都是最醺醺的,從沒有見他有清醒的時候,他的武功……嘖嘖,厲害,令人防不甚防,我都在他手底下吃了暗虧。」 清成聽了,道:「刀老施主,這醉道人是什麼人物?」 刀神道:「他可不是真正的道人,他以前在一個道觀裡鬼混,與觀主的關係弄僵,他又好酒如命,觀主只好把他趕出了道觀,他倒是悠閒自在,四海為家,遇到不平之事,出手相幫,是一個風塵中的奇異俠士,武林中人見他總是醉醺醺,就叫他『醉道人』,說起他的年紀,大概比我小的不多,要是在世的話,如今也該是一百二十多了吧。」 清成聽了,心中暗自驚心,心道:這些老怪物,一個個的都成了精,武功又那麼高,人又活得那麼長,行事又是那麼獨立特行,難怪會成為武林人物頭疼的人物。 刀神沉思了一下,問道:「大和尚,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清成道:「唉,我有能如何,只好先回少林寺,好在這次是沒有白費功夫,我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天蟬刀好歹物歸原主。」 刀神道:「大和尚,有一句話說出來,恐怕你不高興?」 清成忙道:「道老施主,不要這麼說,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刀神道:「我和那天蟬刀在蒼龍谷斗了數十年,總不是它的對手,它如今是自由之身,恐怕不會跟你回少林寺,這個世上除了方小子能夠馴服它,誰也不能,奇怪的是天蟬刀怎麼會被方小子馴服呢,你們少林寺是不是有什麼方法?」 清成道:「刀老施主說笑了,少林寺那有這種本事,我也覺得很奇怪,天蟬刀在明兒的手裡,怎麼就變得很安靜,這裡面有著什麼蹊蹺?」 刀神低頭一想,問道:「方小子學過天蟬刀法嗎?」 清成道:「那兒呀,這天蟬刀法是少林寺的至寶,要不是我見得無名師祖使出來,我還不知道少林寺有人會呢。」 刀神道:「那這就更奇了,無名老和尚學了天蟬刀法,應該同天蟬刀有溝通之處,方小子沒學,怎麼反倒是方小子同它產生了共鳴,而無名沒有半點動靜,這真是有點邪門。」 清成苦笑道:「老前輩都想不出,小僧又那裡悟得出來,大概這就是佛主說的『宿命』吧。」 只見刀神搖著頭,口中道:「不對,不對,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等方小子醒來,我查查他的體內究竟有什麼寶貝讓天蟬刀對它心服口服。」 兩人又閒扯了半天,刀神突然道:「大和尚,我想把方小子帶到江湖上歷練一番,不知你可答應?」 清成一愕,沒說話。 刀神道:「怎麼?你是怕我照顧不好他嗎?」 清成忙道:「不是,我那裡敢這麼想,只不過小僧怕回去後不好向掌門師伯交待。」 刀神大笑道:「這好辦,你就對你們掌門說,我——刀神,天榜上的人要帶方小子出去玩玩,他還能不許麼?」 清成聽了這話,急忙道:「有刀老施主這一句話,小僧就放心了,明兒以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刀老施主儘管教訓他。」 刀神笑道:「哈哈,我那裡敢教訓他,說不定反倒是他教訓我呢。」說得清成不由朗笑起來。 翌日,清成帶著三個裝有骨灰的盒子,肩頭掛著一個包袱,腰間跨著那把假的天蟬刀(有用灰布包主),打扮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同刀神和方劍明二人揮手而別,本來方劍明是想把天蟬刀和秘笈交給師父的,那料到天蟬刀見方劍明要把他送出去,不客氣的飛出他的手裡,狠狠的在那個假的天蟬刀身上敲了三下,作為警告。方劍明只好作罷,本已是遞出手的秘笈又放回了懷裡。如今方劍明的懷裡,不僅有他視如寶貝的「大睡神功」秘笈,還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天蟬刀秘笈。 方劍明打小就同師父生活在一起,這一分別,又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不禁流出淚來,清成見了,心中也是傷心,道:「明兒,男子漢就不要哭哭啼啼的,師父會寺後,過一段時間會下山來找你的,我們很快就會相遇,你要聽刀老施主的話,知道嗎?」 方劍明點點頭,刀神突然從懷裡拿出一個木做的小刀,道:「大和尚,你若是在路上遇見不識好歹的人,就將老夫的信物拿出來,他們要是不識,你可以憑此信物找一家門前有斗笠的當鋪,要他們相助,他們一定幫你度過難關。」 清成接過小刀,謝了幾句,回頭就走。方劍明默默的看著師父遠去的不再肥胖的背影,默默的為師父祈禱。 方劍明同刀神在蒼龍谷內待了三天,這才收拾行禮,出得蒼龍谷。來到谷外的樹林裡,刀神突然一拉方劍明,道:「方小子,等一等。」 方劍明正自奇怪,刀神已是大聲笑道:「哈哈,你們這些傢伙,跟老夫出來。」 他話剛說完,樹林內人影婆娑,數排臉上塗的黑一塊紫一塊,赤著上身的威猛大漢走了過來,他們手裡都拿著勁弓,箭在弦上,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情人山莊 方劍明並不清楚這些人是何來歷,但刀神知道,他在這一片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這些人的底細。 「叫管事的出來答話。」刀神冷笑。 一株大樹上飛身落下一位藍色長衫漢子,斜背一把長劍,嘴唇上留著兩撇小鬍子。 「兩位是什麼人?到這裡做什麼來?」本地口音很濃。 刀神看了對方一眼,眸子內閃過一道電芒,令長衫漢子心驚。 「你們又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你們可知道這是老夫的地方!」刀神明知故問。 「我們是王老爺家的護院,奉命前來捉拿殺害王少爺的野獸。你說這是你的地方,那好,想來野獸就是你們所養,快把那畜生交出來,同我們一塊去見王老爺。」 刀神「嘿嘿」笑道:「有話好說,你們把弓箭對著我們,怪嚇人的,那劣畜一會就過來,你們等一會兒,它不該咬死了你們的少爺,如今活該它倒霉。」 藍衫漢子不知真假,試探的道:「我看你們的打扮像是走江湖的,怎麼跑到這裡來居住?」 刀神道:「沒辦法,老天讓歹人橫行,我們小老百姓活不下去,當然只有學桃花源裡的人,躲在深山,勝過在外面受盡欺負和壓搾,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藍衫漢子一聽,喝道:「好傢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對我大明朝有什麼不滿?」 「哎呀,我一個小老百姓,有幾個腦袋敢對大明朝有什麼不滿?只是活不下去了,才跑來這深山老林裡混一口飯吃,沒別的意思。」 說話間,數排手拿勁弓的赤身花臉大漢,一步一步向二人走近,來到三丈開外,停下來。 方劍明數了一數,一共有六排,每一排八個人,加起來是四十八人,四十八張勁弓,非同小可。 藍衫漢子眼珠一轉,道:「那野獸怎麼還不來?是不是你們故意在這裡拖延時間,好讓它跑掉。」 刀神傳聲給方劍明:「方小子,待會我說出手的時候,你就動手,我們打他個措手不及。嘿嘿,與這些蠢才玩玩倒挺有意思的。」 口中卻道:「大爺,你看,那野獸不是來了嗎?」 「在那裡?我怎麼沒看見?」 藍衫漢子和四十八個大漢全身一緊,眼珠四處亂轉,尋找野獸的蹤跡。 刀神哈哈一聲大笑,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蠢才,銀角獸來了,豈有你們存活的道理?讓老夫來打發你們,動手!」 「手」字剛從嘴裡吐出,隨手一掌,排山倒海的勁風吹得林間嘩嘩作響,前兩排弓箭手滾倒在地,亂作一團。 方劍明輕笑一聲,身形一縱,天蟬刀聯刀帶鞘灑出一片刀影,擊在第三排弓箭手的弓箭上,弓箭像紙糊的一般斷為兩截。笑聲中,第四排,第五排的弓箭手尚未來得及射箭,弓箭已被刀鞘斬斷。 藍衫漢子大驚失色,道:「第六排,給我射,射死他們,不要放……呃……」 刀神屈指一彈,一縷指風破空,正中啞穴,再也不能說話。 「你這小子吵吵鬧鬧,好不討厭,給老夫閉嘴!」 方劍明展開輕功,龍爪手使出,轉眼便將第六排的八個漢子擊倒。別看這些漢子身材高大,其實是空武有力,只是學過一些「黑虎掏心」之類的莊稼把式,焉能是武林人物的對手。 前五排大漢扔掉半截弓身,從腰間拔出了短刀,刀神哈哈一笑,道:「跟你爺爺動刀,真是笑死老夫了。」 身形一動,急如電光穿入人群,如流水一般灑過眾人身邊,眾人手中短刀吃不住一股大力,紛紛脫手飛出。 一時刀光雪亮,空中交相飛舞,碰在一起,「當當」聲不斷,奏出一曲簡單的曲子。 刀神拉起方劍明,飛身越過眾人頭頂,哈哈大笑,頭也不回,眨眼掠出了十幾丈。 這些人何曾見過這般人物,嚇得面無人色,再加上一百人,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神仙啊……神仙……」有人大叫出聲,撲通一響,跪在地上,對著刀神與方劍明消失的方向磕起頭來。 …… 刀神和方劍明出了這片大樹林,放慢身形,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點住了那個長衫人的啞穴,叫他以後怎麼說話?」 「放心吧,我出手極有分寸,不出一個時辰,啞穴自解,到時又可以說話了。不過,十天半月內,他的嗓子要受苦啦。」 兩人說笑著,逕往西北方向投去。 經此一事,方劍明心情大好,吵著要去武林人物經常出沒的地方,刀神多年不走江湖,那裡清楚,只好帶著他四處奔走。 亂逛三天,來到蜀地境內,不再是人煙稀少,知道離繁花地帶已是不遠。 這一日走到一個大莊院外,繞到大門處,抬頭一看門楣,卻是「情人山莊」四個大字,字跡龍飛鳳舞,筆下頗見功底。 方劍明見了,奇道:「刀大叔,這莊園的名字好奇怪,唔,情人山莊,難道有很多情人?」 刀神一拍他的腦袋,笑罵道:「臭小子,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是情人嗎?不要亂說。這『情人山莊』老夫倒沒聽說過,不知道是何來路,老夫倒像見識見識。」 走上去「梆梆梆」的敲門,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走近,「呀」的一聲,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堵」在門邊,看了看他們,看臉上的神態,就像看牲口一樣,嘴裡嘀咕著:「小孩,太小,不要,中年人挺壯實,是一副好勞力,要是沒被看中就留在莊裡劈柴燒火算了。」 刀神不耐煩他的嘀咕,道:「咳,你是這山莊裡的管家嗎?」 那人驚奇的道:「你怎麼知道?」 刀神「嗤」的一笑,道:「我當然看得出,我叔侄路過貴莊,口渴想進去討杯水喝。」 「咦……你們不是衝著我們山莊來的?」 刀神和方劍明面面相覷。 「知道我們山莊的規矩嗎?」 刀神搖搖頭,道:「不知道,有什麼規矩?」 「你們可要想清楚,進我們山莊,以後就是山莊的人,除非能當上山莊的女婿或者少奶奶,不然,就只能在莊裡干苦力活。」 刀神大怒道:「豈有此理,這是什麼狗屁道理?把老夫惹怒了,一刀劈了你們山莊。」 「咦……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你不答應,走開就是,又沒有人硬拿你拉進來?好好說話,發的什麼火?」 「這規矩是誰訂的?」 「是我們老老爺訂的,怎麼了?」 「什麼人啊!定這種臭規矩,豈不是要很多人望而卻步。」 管家臉色不好看了。 「你小子想是活膩了,敢在這裡說老老爺的不是,江湖人有許多人想進都進不來了呢。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你們快跟我滾開,不要沒事找事。」 說完,就要關門。 刀神哈哈一笑,抬腳將大門生生抵住,管家見狀一怒,伸手就是一掌,正中刀神胸膛。 刀神硬受了一掌,若無其事。 管家心中一驚,怒喝道:「你小子是存心找事不成,也不睜大眼悄悄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撒野?」 將大門打開,衝上前來,伸手就拿刀神雙肩,出手勁風凜凜,頗有功底。刀神故意讓他拿住。 「小子,你跟爺爺躺下吧。」 管家發力去摔,對方腳底就像生根似的,紋絲不動,發了幾次力,仍然沒有搬動,心中生出恐懼。 他清楚自己的斤兩,每一次發力,就是千斤巨石也得被抬起,人家卻動也不動,還一臉懷笑的看著他,知道遇了到大人物。 正打算撤手,刀神抓住他的右肩,道:「乖乖,你摔不動我,我可要摔你了。讓我來教你怎麼摔人。」 隨手一丟,管家騰雲駕霧一般飛出好遠,幸虧他輕功了得,一個「巧翻雲」,身子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兒,落地回頭一看,距刀神不下十丈,心中大寒。 刀神大腳一起,將大門踢開,帶著方劍明闖進了院內。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三驚神手 管家見二人走進莊內,面色一變,道:「你們想幹什麼?」 刀神步步逼近,道:「老夫進來玩玩,難道不歡迎嗎?」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左面走廊裡走來一人,遠遠指著刀神和方劍明說道。 來人身法好快,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便到了刀神身前兩丈,「啪」的一聲,來人的氣勁同刀神的氣勁一撞。 來人吃不住刀神的氣勁,被震出兩丈。 「不錯,不錯,你比管家還好一點,但是也不夠看。」 來人臉色一變,他幾時受過這種「侮辱」,心頭大怒,五指一揮,裝如彈奏,家傳功夫使出。 「哦,原來是這門功夫,難怪如此囂張,你是仇天忍的什麼人?」 刀神問話間,立在原地不動同來人過了三招,一掌將來人擊退,來人聽他提到爺爺,心中暗驚:難道這看似中年的人與爺爺是一代的老前輩?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前輩莫非是我爺爺的朋友?」 「我算不上他的朋友,但早年彼此有一些交往,你不在祁連山,到這裡來做什麼?」 來人是一個四十出頭,相貌英俊的中年人,穿著一件寶藍色長衫。 中年人聽說刀神與爺爺有些交往,臉色稍微和緩,再次問道:「前輩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早已忘了,早些年,武林中人都叫老夫為刀神。」 「啊!原來是前輩,失敬失敬,我爺爺曾提到前輩的事跡。前輩當年憑手中一把大刀,獨闖天山,大戰天山七老,哪一戰,堪稱曠古絕今,令後輩如我等驚歎不已。」 刀神「哈哈」笑道:「這些都是年輕時的胡鬧之舉,不提也罷,你爺爺這些年身體還好吧?」 「托前輩惦記,我爺爺身體還算安康。」 兩人口中的「仇天忍」大有來頭,當年名列地榜,外號「琵琶驚魂手」,憑一套變化莫測的琵琶手功夫威震武林。 後來,「銀片門」有門下行走江湖,這門弟子卻是聖手何飛的師父,有「神手」之稱的雲天藍。 當時正值「武林萬事通」開榜十年,也就是五十年前,雲天藍三十出頭,不免輕狂,對仇天忍下了戰書,仇天忍當時年過五旬,論年紀,高出雲天藍一輩,沒有接貼,只是對外人笑言:「年輕人勇氣可嘉,就是口氣大,還需磨練磨練。」 雲天藍只當仇天忍小看他,闖進祁連山仇家,打傷了好幾個人,仇天忍迫不得已出來見面。 仇天忍不與雲天藍交手,只是在院裡的一株大樹上使出了琵琶手中最精妙的一招「反彈琵琶」,道:「此刻你會老夫的手段,老夫情願認輸。」 雲天藍跑過去一看,只見樹身密密麻麻佈滿手指印,每一指印,深達三寸,倒吸一口冷氣,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雲天藍回轉銀片門後,勤學武藝,五年後找上仇家,要與仇天忍再決高下。 仇天忍仍不與他交手,將他帶到後山一片石碑面前,道:「你試一試,看能不能擊斷石碑。」 「小小石碑,難奈我何?」 使出銀片門的獨門功夫,只一掌,就將一塊石碑打得碎裂。仇天忍見了,微微一笑,道:「就這點功夫麼?年輕人,回去再練五年。」 隨手就是五年前的那一手「反彈琵琶」,打在一塊石碑上,看也不看,掉頭就走,雲天藍見他走了,道:「你是什麼意思,我們……」話沒說完,石碑化為一堆粉塵散落在。 雲天藍臉色慘白,待了片刻,悄悄的出了仇家。 仇家人本以為雲天藍該知難而退了,沒想到雲天藍回銀片門,閉館苦練十五年,捲土重來,他這次來手上帶著一塊大石碑,一腳踢開仇家的大門。 仇天忍當時已宣佈退出江湖,見雲天藍又找上門來,從屋內緩緩走出,雲天藍看著他,冷笑道:「仇老頭,你看我的手段。」 竟然手當快刀使用,一刀一刀將石碑砍為三十餘截,這手功夫頓時驚住了仇家不少人,此時的雲天藍也不過五十歲,能有如此修為,真不愧為「神手」。 仇天忍點了點頭,好似讚許,卻突然冷笑一聲,道:「你落伍了,如今誰還去打石頭的注意,你跟我來。」 帶雲天藍到仇家練功房,房內放著一口巨鐘,仇天忍上去,還是那一手「反彈琵琶」,手指在巨鐘上一擊,響起「劈劈啪啪」聲…… 仇天忍倒背雙手,緩緩離去,並丟下一句話:「看過之後,相信你不會再來,畢竟你也不小啦。」 雲天藍心中驚奇,跑上去一看,不知道看見了什麼,臉色很難看。 之後,雲天藍離開仇家,一年後,接任銀片門掌門之位,做了二十多年的掌門。 有人傳言,仇天忍第三次出手擊穿了銅鐘,又有人說仇天忍不會有如此厲害的功夫,他不過是在巨鐘上寫了幾個深達半寸的字,甚至有人誇張的說,仇天忍一記「反彈琵琶」,將銅鐘三分之一打得面目全非。 這件轟動的武林大事,刀神是知道的,他雖與仇天忍見過幾次面,有些交往,但人家把他視為前輩,他不好同人家交手。不過,他看得出來,仇天忍的武功很高。 管家對刀神沒有什麼好感,嚷著道:「三大少,他們前來鬧事,你可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中年人道:「福大哥,這位前輩六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與我爺爺同為天地榜中人,他老人家怎麼會鬧事?」 管家對江湖人上的人並不關心,什麼天地榜,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聽說刀神同仇天忍是同一個級別,不想再追究。 「既然同仇老爺子是一個時代的人,就不應該同我們計較。三大少,我還有事,你來處理此事吧,這事千萬不用鬧到老爺那兒,否則大家都要倒霉。」 說完,走入山莊內院。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夜探情人莊 刀神目送管家遠去,轉頭對中年人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裡,該不會是做了上門女婿吧?」 「前輩,我叫仇楓,不敢相瞞,我做『情人山莊』的上門女婿已經有十餘年。」 刀神笑道:「山莊的主人是什麼人?」 「我也說不清楚,內人一家以前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只是近十年來才在江湖中有些名聲,說來慚愧,在下自認武功不低,但同內人切磋武藝多年,一直不是她的對手。」 刀神奇道:「是嗎?看來這個『情人山莊』倒是有些實力,你在莊內待了這麼多年,難道就沒出去過?」 仇楓苦笑道:「出是出去過,但莊中的誘惑實在太大,我常常忍不住要跑回來。」 「你們仇家也是富貴人家,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你捨不得離開?」 仇楓看了看四下,壓低聲音道:「不瞞前輩,莊中有一個地下室,藏有不少武功秘笈,聽說少林洗髓經也在裡面,只是我沒見過,可是我卻看見過天山派的追風十三劍,像這種名動江湖的絕學,不下十餘門,又有幾人不心動?我想要把武功修煉到至高境界,總需博覽百家,所以……」 刀神不等他說下去,擺擺手道:「不必說了,年輕人好學是好事,不過,你爺爺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嗎?」 仇楓驚惶的道:「我爺爺為人嚴厲,我那裡敢說給他聽?我只說我入贅了四川一個武林世家,叫他們不要操心。」 刀神眼珠一轉,道:「既然你已是這裡的人了,我也不好再打聽下去。我侄兒一時好奇,闖將進來,得罪之處,請勿見怪,老夫還有事,告辭了。」 「前輩不進來坐坐嗎,喝杯茶水也可。」 「算了,老夫就不打擾,告辭。」 說完,拉起方劍明就走,仇楓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意。 刀神與方劍明在五里外的一個小鎮上落腳,隨便找了家客棧,刀神吩咐店伙把酒菜送到客房裡來。 方劍明惦記著仇楓的一些話,小屁股剛落座,迫不及待的問道:「刀大叔,你相信他的話嗎?」 刀神冷笑,道:「他將『情人山莊』的秘密告訴老夫,不是心懷叵測,就是試探老夫的來意。這小子看似好說話,其實城府極深,哼哼,想與老夫玩什麼花招,你還嫩了一點!」 「我們與他初次相見,他怎麼會玩花招?」 「我雖然不知道他玩的是什麼花招,但這小子不老實卻是真的。小子,你要記住,江湖中有一句話叫『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拋卻一片心』,你要是對誰都當真,遲早有吃大虧的一天。」 「想不到江湖這麼複雜,我在少林寺的時候,師父總是教我如何的講義氣,如何的英雄好漢,很少跟我說這些。」 刀神道:「做人的確是要講義氣,但是要分場合,朋友出賣你,你還跟他講義氣,我就不贊成。朋友可以不幫你,但絕不可以出賣,出賣朋友的人,連豬狗都不如!」 方劍明似懂非懂,想了一想,道:「刀大叔,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一走了之,還是……」故意不說下去,笑嘻嘻的看著刀神。 「小子,你可真對我的脾氣啦,我自然不會一走了之,今晚我們就去『情人山莊』走一遭,來一個夜探情人莊。」 方劍明顯得有些興奮,眨眨眼,道:「那我們豈不是成了樑上君子?」 「這是江湖中人慣用的手段,也不知是那一個傢伙傳下來的,我們只是遵照古訓,沒有什麼大不了,哈哈哈,晚上不會閒得無聊了。」 說定要做「樑上君子」,刀神不敢貪杯,也叫方劍明少喝一點。如今,方小子的酒量可不是當初菜鳥一級的了。 飯畢,兩人在院中散了一會步,回房歇息。 方劍明倒頭就睡,睡到半夜,被刀神叫醒。 「這麼早就出發啦?」他還以為才睡了個把時辰。 刀神笑罵道:「小睡貓,都深更半夜了,你是不是想留在客棧裡,我可……」 「刀大叔,不許反悔,你答應帶我去的!」方劍明一躍而起。 兩人出了客房,縱身上房,一輪明月高掛,月光如晝,還真不是一個夜行人出沒的日子。 刀神藝高膽大,牽住方劍明的手腕,施展輕功,一溜煙似的在房頂上縱躍如飛,片刻出了小鎮,往情人山莊的方向投去。 來到「情人山莊」院牆外,兩人身形頓住。院牆高達四丈,一般的人還真上不去,白天的時候不曾注意,如今可把方劍明難住了。 刀神道:「要做樑上君子可得要有真功夫,你有嗎?」 方劍明小鼻子一哼,道:「區區高牆,不在話下。」 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牆頭,氣運丹田,雙臂輕輕舒展,運功雙腿,足尖一點地,一式「白鶴沖天」,縱上了三丈五六,眼看雙手還夠不著牆頭,心中一聲大喝,雙腿一併,凌空轉了一圈,人竟然在這一轉間,上升了兩尺,雙手輕搭牆頭,躍了上來。 刀神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牆頭上,讚許的看著他。 兩人飛身落下,刀神從懷內掏出兩塊黑巾,一塊遞給方劍明,另一塊蒙在臉上,方劍明感覺新奇和好玩,學著刀神的樣子,蒙住臉盤,四下看了一看。 刀神稍一打量四周,揮揮手,朝左面一個走廊裡晃身而去,方劍明跟著掠身到了走廊裡。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歌舞幾時休,東廠要殺人 二人沿著走廊走了一會,奇怪的是這個院子靜悄悄的,非但沒有人住,連一個看守的人也不見。 刀神突然一拉方劍明的手,道:「前面有人,小心一點,跟我走。」 說完,輕輕一提方劍明的腰身,帶著方劍明如鬼魅一般,幾乎腳不著地的往前飛行。 刀神畢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怪物」,輕功已臻化境,方劍明只覺身旁景物不住的後退,他就像在空中飛行一般,好不奇妙。 轉眼之間來到一處假山林立的院子。 越過幾座假山,刀神似有所覺,帶著方劍明向一座高大的假山投去,兩人俯身貼在假山上,刀神傳音道:「小子,不要出聲,有人呢。」 方劍明順著刀神手指的方向看去,月色之下,院中風光頗有清涼之意,一座假山旁,擺放四把長椅,其上鋪有軟墊。 此時,正有兩個人坐在一把長椅上說話。 方劍明定睛望去,見左首是一個青年,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劍眉鳳眼,鼻若懸膽,本是一個俏郎君,可惜眼神顧盼間流露出一種驕氣,令方劍明生不出一絲好感。 方劍明將目光移向右首之人,神色呆了一呆,好像在那見過這人,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右首是一個貌美的少婦,眉宇間帶著一分憂愁,似乎有道不盡的心事。 青年在笑,道:「娘,你怎麼不搬回去同爹爹一起住呢,大家住在一塊,勝過這裡一人的冷冷清清。」 那美婦臉色一變,道:「俟兒,不要跟我提那幾個狐狸精,她們迷惑你爹爹罷了,還要來帶壞你。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少去她們那兒。」 青年道:「娘,是妹妹們拉我過去玩的,可不能怪我。至多我下次不會去了,作乖乖做你的好兒子。」 「俟兒,你同妹妹們打交道,娘當然不會反對。她們的母親雖然很壞,可她們也是苦命的孩子,你可不許欺負她們。」 「娘,如果讓我當了山莊的主人,我一定廢除山莊的諸多規矩。」 美婦急忙伸手一掩兒子的口,道:「你呀你,就是長不大,這種話下次不要亂說。要是讓你外公聽見,那還得了。」 「娘,你放心吧,這裡沒有人會來的,他們知道娘喜歡獨處,下人們也不敢輕易來此。」 美婦愛憐的看了看兒子,突然輕歎一聲,道:「娘不知道你在外面過得怎麼樣,可是你要記住,做人要與人為善。人都是有父母的,別人衝撞了你,該忍讓時就須讓。」 「娘,這話你都說了好幾百遍,你還不相信你的兒子嗎?」 「我當然相信你。不過,你在外面,千萬不要學你爹那樣,到處……」 「娘,我在外面是為山莊辦事,根本沒有空去玩耍,娘要是不信的話,我……」 「好啦,好啦,娘相信你就是。」 聽到這,刀神一拉方劍明,飛身出了院子。不久,來到一座湖邊,遠遠傳來歌舞聲。 刀神突然拉起方劍明縱上湖邊的一棵柳樹,不一會兒,一隊青衣佩刀武士從柳樹下走過。方劍明吐了吐舌頭,還是刀大叔厲害,遠遠就聽出有人來了。 二人等武士走遠,跳下柳樹,沿著湖岸疾行,那歌舞聲越來越響,終於讓二人發現是來自湖邊的一座高棚內。 刀神拉著方劍明縮身藏在山石中的陰暗處,藉著山石的夾孔,兩人向高棚上望去,方劍明眨了眨眼,看不清楚,有些著急,他對這些東西當然是充滿了好奇和新鮮,就在這時,一隻溫和寬大的手掌放到了他的肩頭,奇異的感覺的湧上心頭,霎時眼前一亮,棚裡的情形盡收眼底。 方劍明抬起頭來,剛想說什麼,刀神伸指在唇前一豎,示意不要出聲,又指了指高棚。 高棚中的高台上鋪著華麗的緞子,看上去相當名貴,非大富大貴之家絕拿不出這等貨色。十六個艷妝舞女,櫻唇輕啟,邊歌邊舞。左首端坐八名身穿白裙的絕色女子,或吹簫,或撫琴。 高台盡頭,坐著數十位男女,醜態畢露,一邊飲酒一邊觀賞歌舞。每一個男人身旁至少有兩位美嬌娘作陪。內中一男子最為風流,左右六位美女相陪。 這男子的容貌同先前那青年有些相似,瀟灑英俊,風度翩翩,再加上中年人特有的一股成熟,不知會有多少懷春女子傾倒在他迷人的微笑之下。 美男子對面卻坐了一個同當前氣氛大為向左的人。 太監! 那的確是一個太監,穿著宮中公公的服裝的,懷內雖沒有美女,可是身旁卻跪著兩個倒酒的清麗丫鬟。 美酒佳餚當前,太監卻沒有太多的興致。 美男子見了,含笑問道:「劉公公,你難得來敝莊,在下特意為你接風洗塵,莫非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劉公公一開腔,險些讓方劍明大笑出聲,聲音尖細,不男不女的道:「大少,咱家奉命前來,有勞貴莊配合,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讓姓于的知曉。王公公神機妙算,只要你我依計行事,姓于的這次死定了!」 刀神心頭一震,忖道:這太監定是東廠的人,看來東廠和『情人山莊』的關係不淺。東廠出來辦事,殺的多半是清官,不知這姓于的是誰?那王公公又是何人?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誤入陣,殺機伏 美男子聽了劉公公的話,笑道:「劉公公,王大公公對敝十分莊照顧,這點事情,我們還是能辦得到的。不過,你也知道,姓于的身邊有不少武學高手,想殺他有點難度。聽說他身邊有一個年輕人,跟隨十多年,姓于的不知被刺殺多次,就因為這個年輕人,沒有一人得手。不知公公將此人的身份調查清楚沒有?」 「咱家暗中查過,只知道他來自天山,但並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天山那麼大,一時也不能查清。這小子手中一把劍,實在有些嚇人,比一般的劍還要長上許多,至今還沒有人見他拔劍出鞘。」 美男子「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這個人的武功可以說是深不可測啦。」 劉公公道:「不錯。」 坐在美男子旁邊六個絕色女子中的一位,嫣然笑道:「劉公公,這年輕人無論多麼厲害,諒也不會是你們東廠高手的對手,加上敝莊從旁協助,姓于的這次是在劫難逃!」 劉公公聽了,有些得意,道:「很好,很好,咱家就喜歡聽這種話,試問天下,誰敢與我們東廠的人過不去。前段日子,因為魔教『長生瓶』一事,武林各門各派大動干戈,我們東廠的人一到,這些人就溜之大吉,對『長生瓶』再也不敢染指。」 美男子詫道:「不知這『長生瓶』一事是怎麼會事?還請公公道明,讓我等長長見識。」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一個江湖小賊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魔教的『長生瓶』,本來要暗中賣給江湖人,誰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風聲走漏,引起各派注意,爭相搶奪,後來被錦衣衛副統領何飛大人截住。王大公公的一個學生,師承黃山,正好路過,從何飛手中拿到長生瓶,在黃山派弟子的護送下,去京師獻寶,不料途中遇到數批蒙面人攔截,眼看黃山派抵擋不住,我們東廠的人馬如神兵降臨,風捲殘雲將之一舉擊退,長生瓶如今已到達京師,送到了王大公公的手中。」 美男子恭維的道:「劉公公,貴廠高手如雲,這些武林大門派哪裡有膽與你們作對。在下敬公公一杯,預祝這次行動馬到成功!」 兩人各乾了一杯,閒扯起一些閒話。飲酒作樂,欣賞歌舞,自得其樂。 刀神自覺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拉著方劍明退遠。 「刀大叔,錦衣衛的何飛我見過,你見過他嗎?」 刀神搖搖頭,道:「錦衣衛的高手,我只聽說過司馬無風,什麼時候多了個何飛?想必是後起之輩。方小子,站著別吭聲,待我來瞧瞧何處有寶。」 氣沉丹田,雙眼一翻,眸子霎時變得深邃,如同大海,深不見底,一種詭異的氣息向潮湧一般向四面八方漫延,各種聲音盡收耳底。 他這一發功試探,立時將方圓里許的情形「探」得一清二楚,正想將範圍擴大時,一種很強的吸引力向他發出了信號。 「咦……什麼寶貝,居然能令老夫為之心動!」 刀神將氣勁運足,朝信號傳來的地方探去,原來是來自西北方向。 「好傢伙!這是什麼寶物,竟然比天蟬刀還更有吸引力。」 一拉方劍明,身形一掠,急射而去,越接近「信號」,吸引力越大,體內的真氣幾乎要不受控制的脫體而出。 刀神目射精光,興奮無比,強力壓制浮動真氣,如閃電來到一座大屋子前,毫不遲疑的拔起身形…… 「大膽狂徒!」 厲喝聲中,兩道人影至暗角飛出,如地獄的追魂判官,拔劍出鞘,化作數十道劍光向刀神和方劍明罩去。 「躺下!」刀神雙眼一瞪,竟使用內家真氣隔空發出一道無形氣勁,封住了兩人的麻穴。兩人利劍尚未遞近,「咚咚」兩響栽倒。 刀神和方劍明去勢不減不變,越過牆頭。 「不好。」 刀神察覺不妙,凌空轉身飛退。這一進一退,速度之快,捷如飛鳥,絲毫不拖泥帶水,渾然天成。 兩人剛退出圍牆外三尺,一聲冷哼傳來:「進去……」,一道怪異、陰冷的掌風將兩人推入牆內。 刀神從掌風中探知此人的武功絕不在己下,心中微驚,凝神戒備。 牆內本有一陣,兩人突然進入,觸動機關,頓時物換景移,變成了一個廣袤的廣場,無數兵器浮在空中,十八般武器無一不缺,詭異無比。 這陣法未免太離奇了。少林寺有十八羅漢陣,武當有七星劍陣,丐幫有打狗陣,刀神雖沒有見過以上三種陣法,但多少聽說過,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眼前這種有無數兵器的陣法。 他生怕方劍明不知好歹,觸動陣法,攔在了方劍明面前,卻沒看見後者進入陣後,雙睛突然變得一陣迷離,眨動之間,黑芒畢露。 「此陣何謂?」 陰冷的聲音答道:「『十八兵器奪命陣』!」 刀神面色一變,沉聲道:「尊駕怎麼會使『天南地北無音功』?」 「這並不是什麼獨門功夫,老夫為何不能使?」 「天南地北無音功」乃頂尖高手才能使用的功夫,這功夫並非真的無音,說話的人使出來,不管是遠在數里,還是近在直尺,聽者只能聽到話聲,卻休想聽出說者的位置。 刀神本想聽音辨位,找出陣法的陣眼,誰知人家早有防備,探測不到對方所在,心中不禁大為失望。 既然探不出對方所在,只好放棄這個打算,但是那股吸引力依舊如前,並沒有減弱半分,內家真力隱隱有破體而出之勢。 刀神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陰冷的笑道:「嘿嘿嘿……老夫就是山莊的主人老老爺,記住了,老夫叫老老爺!」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破陣,方劍明大發神威 刀神道:「你就是老老爺?」 「不錯。老夫活了一百多歲,無奈就只有一個兒子,老夫給他討了幾房老婆,本指望我西門一族發揚光大,誰知那不成氣候的蠢才,這方面不行,所生子女,盡多女子,男子只有兩名,還都是傻瓜。老夫一氣之下,就將山莊的名字改為『情人山莊』,廣招女婿。」 刀神既覺好笑又覺悲哀,道:「如你所說,貴莊的上門女婿不是一般的少,此刻在湖邊飲酒作樂的男子都是貴莊的女婿?」 老老爺陰笑道:「聰明,聰明。老傢伙,你雖然武功高深,可惜今日便要命喪黃泉。我要吸乾你的內力,你做好準備吧!」 刀神臉色一變,厲喝道:「老怪物,你修煉的是什麼邪門功夫,居然想把老夫的功力吸乾。」 老老爺道:「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你聽說過『四大邪書』和『四大聖書』嗎?」 「老夫當然聽說過。」 「老夫練的正是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老夫自認內功已是天下第一,誰也無法與我抗衡!老夫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我這山莊裡還有什麼寶物嗎?」 「什麼寶貝?」 「『洗髓經』也在我這裡……嘿嘿嘿……雖然只是全本的三分之一,但我才禪透其十分之二三。多年來,幸虧有這本秘笈,不然我早就練功走火入魔,半身不遂。這『四大邪書』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修煉,老夫縱然天眾奇才,倘若沒有洗髓經,豈能將『白骨地獄錄』練到了第八重?老夫故意用洗髓經吸引你來,為的就是你一身無上內力,倘不如此,你又怎會不顧一切的要來查看。」 刀神沉吟道:「少林七絕之一的洗髓經當真在此?」 「老夫不知道什麼是少林七絕,但老夫手中的確有一本洗髓經,上面還寫著少林寺秘笈五字,或許就是吧。」 刀神「哈哈」一笑,道:「你以為老夫是這麼好對付的嗎?你騙老夫來此,換句話,便成了老夫故意上當。待老夫先將此陣破了,再找你也不遲。」 「嘿嘿嘿,看是你厲害還是我西門一族的『十八兵器奪命陣』更厲害!」 話聲剛落,刀神大喝一聲,解下大砍刀,凌空一揮,排山倒海的刀氣將身前五丈之內的兵器震飛。然而,這些兵器甚是古怪,震出好遠又旋轉著飛回。 這一刀觸動了陣法,無數兵器呼嘯著朝刀神和方劍明圍上。 刀神毅然不懼,一手抱方劍明,一手拿大砍刀,在陣中四處遊走。刀氣凌厲,兵器還沒碰著刀身,已給震飛。 刀神想將兵器震碎,卻是不能。 遊走半天,不見方劍明有任何動靜,心中覺得奇怪,抽空低頭一看,險些氣得吐血。 原來方劍明竟已睡著了,雙眼微閉,鼻翼輕動。不知怎麼會事,小小的臉龐透出一股黑氣與殺氣。 刀神一愣,心道:這小子難道是中了毒不成?看樣子不太像呀。 因要一心破「十八兵器奪命陣」,不再多想,隨手一刀,將飛到身前兩尺的三把利劍及五把大刀震飛。 騰空躍起,四下掃了一眼,這一望,看出東南方位似乎有點門路,當下將大刀使得密不透風,刀氣暴射,週身兩丈不容兵器,宛如一個巨大的白球「滾」向東南方。 老老爺沒有再說話,想是對這陣法甚有信心,刀神根本奈何不得,他樂得在一旁觀看。 刀神一把大砍刀在手,氣勢如虹,當真有萬夫莫擋之勢,很快就衝到東南方向的圍牆下,突然一飛沖天,翻過圍牆,誰料越過牆頭後雙腳著地,仍然在廣場中。 刀神「咦」了一聲,橫刀如劍,向前一刺,那堵牆那裡是真的,不過是陣中虛擬物事,氣得刀神電閃九刀,劈出方圓四丈一塊空地,宛如一隻下山猛虎,朝東南方向衝去,心道:「老夫就不相信一直向東南衝殺,就不能出去,這廣場再大也該有個盡頭。」 他對陣法不甚明瞭,以為朝一個方向衝殺,早晚要給他將陣破去,卻不知陣法都有一個陣眼,找不到陣眼,跑一輩子也休想跑出去,只能是轉來轉去,徒豪力氣。 「好傢伙,這陣法確實厲害,我這一路至少衝殺上百里,還是沒有一個盡頭。當年被天山的幾個老傢伙用劍陣困住,老夫只消將全身功力貫注刀身,就將劍陣給攻得支離破碎。這陣比天山劍陣邪門多了!」 刀神對陣法的瞭解,限於數十年前和天山七老一戰。他當時憑著深厚的內力,玩命的打法,瘋狂的刀法,令天山七老在他手底下吃了大虧,還將天山劍陣破去。 其時,刀神剛被武林萬事通排位天榜,天山派的七個長老是天山掌門人的師弟,年紀比刀神小幾歲。刀神以一敵七,破了劍陣,令天山派大失顏面,天山派掌門鍾子丹從外趕來,同刀神對了一手,不分勝負。 刀神心知同鍾子丹打上千招,也未必贏他,見好就收。鍾子丹是天榜高手,排名第三,還在刀神之前。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昨日午間,仇楓提到刀神獨闖天山派的事,刀神說是「年輕時的胡鬧之舉」。當時他已接近七十歲,那裡還小?話中說明當時有些自大罷了。 刀神久攻不破「十八兵器奪命陣」,「洗髓經」的吸引力依然一波一波的襲來,難免有些心浮氣躁。蒼龍谷內失去三層內力,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要害,不然使出「傾城一刀」,也許還可以將此陣破去。功力不夠,勉強使出「傾城一刀」,先不說能否破陣,結果注定要脫力而亡。 就在這時,手中的方劍明一震,如泥鰍一般從他手中滑走,背對著他站在丈外。他居然沒有將他抓牢。 詭異的怪風刮起,方劍明緩緩轉身,雙眼一開,黑芒猶如實質,刀神竟不敢與他對視。 「你退下,讓老夫來破陣。」 說話的口氣,正是在蒼龍谷內初見天蟬刀時,對著天蟬刀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嗓音! 方劍明的神情有些癡呆,有些冷漠,突然回手一掌,掌風如龍,硬生生劈開一片二十丈的空地。 這一瞬間,方劍明不認識了刀神,冷冷看了對方一眼,週身發出駭人的力量,天蟬刀慢慢舉起。動作雖緩慢,刀神卻知道這一舉的下一瞬間將有驚天動地的威力,因為這正是刀神畢生所追求的境界! 「咦……這小子怎麼了?」老老爺失聲道。 方劍明冷笑道:「殺!」 抽身一起,動作之塊,難以想像,轉瞬出現在正北方向。天蟬刀雖沒有出鞘,排出的刀氣撼動陣法,廣場似乎即將毀滅。 「不好!」 老老爺再次失聲驚叫。 一刀! 只是一刀,方劍明就將「十八兵器奪命陣」破去,飛舞在廣場上的無數兵器消失,廣場跟著也不見,二人處身一間大殿。 大殿雖大,擺設卻很少,大殿盡頭,一張大床之上,斜躺一人,背對二人,說不出的陰森。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還魂 方劍明依然冷酷著臉龐,大有天下獨尊之意。刀神見了,又苦又笑,想不明白這小傢伙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方劍明抬腳朝那人的背影走去,道:「把『洗髓經』給老夫交出來,饒你一條性命!」 「嘿嘿嘿……」陰笑聲中,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刀神見了他的面貌,大吃一驚,原來這老老爺鶴髮童顏,肌膚嫩如嬰兒,白玉一般,一對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睜,白光隱現。 「小子,你從何人手中學來的『借屍還魂』,這不是江西趕屍人的不傳之謎嗎?」 方劍明冷笑中帶有八分邪氣,道:「什麼借屍還魂?瞎了你的狗眼!」 「放肆!你要洗髓經?」 「廢話!」 老老爺臉色微微一動,道:「你知道『洗髓經』在那裡?」 「不就在你身上?!」 老老爺「嘿嘿嘿」長聲陰笑,道:「很好,很好,老夫雖然看不出閣下的修為有多深,可是單憑你破『十八兵器奪命陣』的身手以及一語道破『洗髓經』所在,老夫就知道閣下是一個勁敵。至於這個叫什麼刀神的,在他沒有損失內功之前,還可以同老夫一戰,如今嗎,嘿嘿嘿——」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現在不是你的對手,可是老夫卻很驕傲,因為老夫根本就沒有任何武功秘笈,武功全是一人領悟出來。」 這話雖是譏諷老老爺,卻將古往今來的許多人說進去。當年,刀神是魔刀門眾弟子中最笨的一個,師父見他資質「不良」,幾乎放棄他。他卻不氣餒,師兄師弟練十遍,他就練白遍,甚至千遍,直至將每一招練好。 刀神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在於勤奮苦練。如果沒有恆心,沒有強烈的毅力,沒有艱苦的努力,世上還有刀神這個人?他付出的遠遠大於獲得。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人人都愛走捷徑,以為世上有寶物等著自己,不好好練功。殊不知寶物豈是人人都能得到? 只有靠自己的勤學苦練和琢磨,才能練出這世上最強的武功。相信很多人都佩服這種精神,只是落到自己頭上時,卻不肯真的去付出! 老老爺聽了刀神的話,為之語塞,很快冷笑道:「俗話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敢在這裡狂傲?」 不等刀神說話,方劍明笑了,邪氣的笑聲令人極不舒服。 「好一個『成者為亡,敗者為寇』!」 慢慢的提起天蟬刀,刀身依然沒有出鞘,卻有一股殺氣以迅雷之勢將整個大殿籠罩。 老老爺心頭一跳,站起身來,臉色極端凝重 隨著天蟬刀每上升半尺,老老爺便會虛影一晃,上前一丈。 終於,天蟬刀被方劍明舉到了頭頂,老老爺的身形到了方劍明身前一丈。 老老爺身形未穩,突然下手,身軀一俯,五指如同狼爪蓋向方劍明天靈蓋。掌心凸現白骨,栩栩如生,躍越欲飛。 「受死吧,小子!」 空氣驟然一緊,方劍明突然矮了一尺,接著又是一尺,瞬間就被老老爺「白骨地獄錄」掌力震「入」地底,眼看就要徹底掩埋。 就在這時,方劍明張起寸許的頭髮根根樹立,「轟」的一聲巨響中,身軀破地而出,天蟬刀閃電出鞘。 刀光宛如霹靂,劃空一閃,無數蟬兒在空中飛舞。 刀神見了,長歎一聲,忖道:「原來這才是天蟬刀的真正威力!」 這漫天飛舞的蟬兒來自何處?誰也看不清楚,唯一能看清的便是蟬兒與刀身合為一體,刀指向那蟬兒功向那。 老老爺在方劍明破土的哪一刻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退,尚未弄清原因,眼前猛然襲來一片飛蟬,大吃一驚,趕緊後退一退再退,退無可退,只好運起內力,打出一道白骨影子,誰知竟抵擋不住飛蟬的威勢。老老爺臉帶驚駭,腳下使出「千斤墜」,雙手做前推之勢,兩行白骨影子堪堪抵住飛蟬。 「媽的!這是什麼魔刀?『白骨地獄錄』怎麼擋不住它?難道這『四大邪書』是吃素的不成?」 「不要再做垂死掙扎了,乖乖的把『洗髓經』拿出來,否則老夫一刀斃了你!」方劍明高聲厲喝。 老老爺心驚膽戰,內力似有減退之像,汗珠流出,童顏頓時大變,生出褶皺。 「尊駕快請收刀,『洗髓經』交給你便是。」老老爺幾乎要哭出來。 一聲冷哼,方劍明一個漂亮的旋轉,飛蟬消失,刀身歸鞘。 老老爺虛脫的喘了一口氣,就在這片刻間,「白骨地獄錄」算是白練了十年,方劍明哪一刀的威力實在太大了。 見方劍明冷煞的目光瞪著自己,眸子內還閃動著黑光,不敢多想,從懷內拿出一卷考究的書卷,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伸手接過,臉色突然一變,身子炒豆一般「啪啪」亂響,洗髓經反手拋出,正是刀神的方位。他一把抱住腦袋,痛苦的大叫道:「我的頭好痛,好痛——」恢復了童聲。 老老爺當機立斷,眼中充滿殺機,一掌飛出,狠狠的印在方劍明胸膛。方劍明鮮血狂噴,離地飛退。 刀神接洗髓經在手,見了這等情形,怒吼一聲,將洗髓經放入懷內,夾起迎面而來的方劍明,轉身拔腳就跑。 老老爺聽了刀神怒吼,還道他要來和自己拚命,凝神戒備間,刀神已跑出不遠,心知上當,惱羞不堪。 「還往哪裡跑?」 劈空掌力打出,狂風匝地,轟向刀神背影。刀神完全可以接下這一掌,但他畢竟是老江湖,知道「情人山莊」高手眾多,說不定還藏有高手中的高手,稍有耽擱,全身而退的幾率不明,不敢輕試,急忙功運全身,硬受對方的劈空掌勁,借力一躍,橫空飛步,撞破大殿之門。 殿外站著數十人,仇楓赫然就在其中,大門碎裂,眾人不禁一呆。 刀神「哈哈」狂笑,力貫大砍刀,喝道:「擋我者死!」 一刀劈出,一股充滿霸氣的刀浪排山倒海般轟出,氣流翻湧,難以呼吸。眾人無不大驚失色,怎敢上去找死,紛紛散開。 刀神這一刀簡直就是氣貫長虹,前方攔路的圍牆、草木、岩石,根本經不起刀勢,霎時粉身碎骨。 刀神夾緊方劍明,跟著大砍刀劈出來的大道,施展絕頂輕功,如飛而去。只留下呆望的眾人。 老老爺似有顧忌,並未出殿。 「我絕不會放過你們,殺——」借語聲,用意念逼出一股氣勁,瞬間追至刀神身後,刀神硬生生受了一擊,悶哼一聲,去勢卻不變。 他連受兩次攻擊,身受內傷,即出情人山莊,便慌不擇路的奔跑。一會是樹林,一會是草地,一會是高山,一會是山谷,神智開始逐漸不清,模糊中,不知該跑往何處才是。 第二卷 第四十章 是夢非夢 方劍明又來到了神秘的山谷,這次他是被奇怪的呼喊引進來的。耳邊傳來陣陣嬌喚,眼前不由浮現一個動人的身影。她正是谷內的綠衣仙子。 可是,當方劍明走進谷內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他聽到了一陣打鬥聲。他心中叫奇,這神秘的山谷外人不是進不來嗎?怎麼會有人在此打鬥?莫非是木頭叔叔和綠衣仙子打起來了? 急切間,大步跑進谷底,躍過幾座小山坡,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了常年練功打坐的地方。 一見眼前情景,氣呼呼的跑上去,大叫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此地早已面目全非,花草散落一地,大樹倒了十來根,祥和的氣氛因為兩個正在半空「劈劈啪啪」的打個不停的人弄得一塌糊塗。 其中一人正是木頭叔叔,動作雖然有些僵硬,看似不太靈便,卻穩居上風。 另外一個並不是綠衣仙子,怪模怪樣,你不能說他是人,因為他的身體接近透明,輕飄飄的樣子,風一吹來,好像就能被吹到九霄雲外。 方劍明見這「怪人」仗著「輕功」高明,才沒有被木頭叔叔打下去,暗覺好玩。 但見他們舉手投足間,樹木、花草、野獸、山石、河流皆受波及,哪裡還有心思看下去,怒道:「叫你們住手還不住手!你們在這樣打下去,我的家都要毀了,都跟我停下!」 木頭叔叔委屈的道:「不是我想動手,是他纏著我不放。小子,你怎麼把這個失心瘋的傢伙放進來了?」 怪人回罵道:「放屁,放屁,放你的大臭屁!什麼放進來?天下還沒有老夫闖不進來的地方。真他媽的笑死我了,木頭人居然還會說話。」 木頭叔叔笑道:「我可不會放屁,更不會放臭屁,奉還給你吧!」 怪人氣急,喝道:「你找死!」 木頭叔叔一聽,火冒三丈。數百年來,誰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倘不見你是天蟬刀的上一代主人,就憑你這句話,老夫一掌把你劈得煙消雲散,永世不得超生!」 怪人仍然不知死活的道:「胡吹什麼大氣,一百五十年前,老夫也不知殺了多少人。你是什麼東西,敢說這等大話?」 木頭叔叔突然一掌劈出,正中對方的胸脯。 怪人笑道:「老子是劈不著的,你——」 「誰說劈不著,給我破……」 怪人一聲慘叫,從半空中栽倒。 木頭叔叔罵罵咧咧的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不是被你活活氣死,就是被方小子罵死!」竟不再看怪人一眼,回洞去了。 方劍明見「大戰」終於停息,跑過去要將怪人扶起,怪人不讓他扶,輕飄飄站起來,瞪著方劍明,道:「你就是那小子?」 方劍明滿頭霧水,道:「什麼那小子?」 怪人看了看他,突然面露喜色,道:「原來真的是你!可讓老子找到你了。你小子知道嗎?自從天蟬刀認你為主之後,老子時刻想同你一見。這些天來,老子在這裡悶出個鳥來了,只好發發脾氣。不知從何處跑出一個會說話的木頭人,武功高得出奇,比當初那個險些把我打死的老和尚不知高明多少,他要老子不要胡鬧。奶奶的,老子可不是唬大的,就同他過了數百招。嘿嘿,誰……誰知他一直在讓老子,剛才那一掌,正他媽神了!」 方劍明聽得稀里糊塗,不知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加之他滿口粗話,「老子」滿天飛,皺起眉來,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你是天蟬刀的上一代主人?」 怪人呆了一呆,神色黯淡,說有多喪氣就有多喪氣,歎道:「說來話長,老——我本是一個樵夫,打柴為生,一日在山中遇到一個練功走火入魔的武林高手。他說要將手中的天蟬刀以及秘笈和一身內力傳給我,並要我幫他殺仇家。我不知道天蟬刀有何厲害,見他的身旁有一把很好玩的刀,又聽說能有高來高去的功夫可學,就答應了他。他將內功傳於我之後,道出仇家的名字,說這把天蟬刀是武林中人人都想得到的寶刀,要我好好保藏,叮囑我練十幾年功夫後,方能去殺死他的仇家。不久,他便死了。 我當時一邊打柴一邊練刀,打的柴越來越多,賣了好多錢,後來,我也知道了許多江湖中的事。 出山後,我憑著深厚的內力和十五招天蟬刀法,打敗了不少成名高手,這期間,我殺了傳功於我的人的仇家。 不知怎麼會事,我越來越喜歡殺人,不問對錯,也不知殺了多少,人家都叫我為『殺神』。 不久,一群少林和尚找上門來了,說我手中的刀是少林寺的寶刀,要收回去,還要我出家當和尚,不可再殺人。 奶奶的,老子當然不肯,與他們打起來。領頭僧人真不是東西,功夫出奇的好,擅長什麼『阿難劍法』。老——我練功沒有他的時間長,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重傷我之後也被我擊成輕傷,攔不住我,讓我逃到一個山谷中。 奶奶的,這時又遇到一隻銀角獸,見我好欺負,想將我做他的午餐,卻被我打跑,但我生機已斷,只好在谷內找了一個山洞,把天蟬刀和秘笈放在裡面。我想,這天蟬刀法,我只學了十五招,便能縱橫江湖,我要死了,也不能讓外人輕易拿去,就在洞口布了一層罡氣,除非機緣巧合或者有大神通之人,休想進去。 就在我用盡全力布完罡氣後,不知怎麼會事,感覺人輕飄飄的像是靈魂出竅,只見我的魂兒離我的肉身越來越遠。咚的一聲,也不知撞在什麼地方,就此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打鬥聲驚醒,一睜開眼,就見一個中年漢子正與天蟬刀打得火熱。我心中驚異,天蟬刀什麼時候能像飛刀一般自行攻擊人了? 我找不到肉身,只能停在半空,也不知道他們打了多少年,大概有三十多年的樣子。一天,一個小子闖進來,被中年漢子趕走,沒過多久,少林寺的人來了,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就在你和天蟬刀見面的時候,一股莫名其妙的神力突然用我的聲音傳到了你的身體中,問了一句『是你嗎?」,口音雖是我的,但說話的人並不是我。這太奇怪了,這人的武功未免太可怕了,說成神仙也不過如此。自從天蟬刀被你拿到,我就被那股神力吸到一個黑糊糊地方,接著就來到了這個谷中。現在你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來的原因了。」 方劍明就像在聽天書一樣,雖然弄明白了天蟬刀為何會在蒼龍谷的原因,但還是不明白這老傢伙為什麼沒有死乾淨?還留一個魂魄在這裡晃晃悠悠的。 方劍明問道:「你到底死了沒有?」 殺神一愣,笑道:「應該死了,不過卻沒有死乾淨。」 「你太不應該了,進來就罷了,還把這裡弄成這樣,看你把這些花花草草者折斷了,大樹也倒了這麼多,你——你還真愧為殺神!」方劍明譏諷的教訓。 殺神苦著一張老臉,身後突然出現木頭叔叔,屈指彈了一下殺神的腦袋。 殺神怒道:「什麼東西,老子……哦,原來是你!」 木頭叔叔見方劍明要說話,搖搖手,不讓他說,對殺神道:「你確實是沒有死乾淨。我可以超度你升天,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殺神高興的道:「什麼事你儘管說,我可不想就這副樣子長此下去。」 木頭叔叔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殺神笑嘻嘻的臉色突然一冷,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先前兩人大打出手,現在卻交頭接耳,宛如哥們,方劍明摸不著頭腦,傻笑問道:「木頭叔叔,我正要找你呢,殺神究竟是不是你拉進來的?天蟬刀為什麼會認我為主人?借我身體,借殺神的口音說話的人是誰?」 木頭叔叔道:「此刻你大難臨頭,這些事將來自會知曉,你快回去……」右手五指一張,發出一股大力,把方劍明打出夢境。 在這似醒非醒期間,有一種力量將他制住,神智不清,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說話,究竟說些什卻不得而知。 …… 不知過了多久,「嘩嘩」的流水聲將他驚醒,睜眼一看,只見自己身處一個小河邊。刀神臥倒一旁,胸口血跡斑斑,大砍刀緊緊握在手中。 方劍明心頭一奇,暗道:「我們不是在『情人山莊』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抬頭看看天色,竟是黃昏時分。 難道過了一夜,是第二天黃昏?方劍明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聖書?邪書? 他爬起身,推了推刀神,喚道:「刀大叔,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在這裡?你受傷了?」 叫了半天,刀神呻吟一聲,緩緩張開雙眼,猛然坐直身子,道:「這是什麼鬼地方,方小子,你知道麼?」 方劍明一愣,道:「刀大叔,你不會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 刀神伸伸雙臂,只覺後背疼痛,咬了咬牙,低頭見胸前血跡,苦笑道:「還好,你我都沒有事。」 方劍明關心的道:「刀大叔,你一定是受了傷,都怪我!」 刀神調息了一下,道:「沒事,只是一點小傷,要不了老命!」 見了天色,詫道:「怎麼到了黃昏?難道是我跑了一天? 方劍明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話,問道:「刀大叔,昨晚究竟是怎麼會事,我記得我們闖進了一個漂浮著很多兵器廣場,但接下來我就失去了知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刀神苦笑一聲,將昨夜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問道:「我問你,你究竟是怎麼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方劍明吐了吐舌頭,道:「我也不知道呀,想不到附在我身體裡的這個人人如此厲害!」 「可不是,此人武功之強,可謂恐怖,我遠遠不是他的對手,老老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武林之中,確實是藏龍臥虎,天地榜上的人,也不過是一時的高手罷了。老老爺雖然不敵,但他的武功因為修煉了四大邪書中的一門,利用洗髓經功能保持進度,竟比當年的獨孤動天強上幾分。」 「什麼是四大邪書,什麼又是四大聖書?」 「我知道一點——」突然「啊——」了一聲,十分的關心的道:「你昨晚被擊了一掌,鮮血噴了一地,你的身體——」 「我沒事,刀大叔儘管放心。我一醒來,發現躺在這裡,身上並沒有不適。相反,刀大叔,你中了老老爺兩擊,你——你現在有什麼不適嗎?」 見刀神要起來,趕緊去扶,刀神道:「我還能站起來,此刻雖沒有多大力氣,對付一些小毛賊還是有用的。天快黑了,我們趕路要緊,找一個客棧住下方是正理。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兩人沿著河岸,往下流走。夕陽的餘輝灑在河面,泛起金光,兩人經此一難,多少有些慶幸,看什麼都覺得可愛起來。 「四大聖書與四大邪書的名氣並不下於你們少林寺的七絕功夫。四大聖書分別是『天河寶錄』、『神異經』、『春夏秋冬笈』、『破天決』。『天河寶錄』傳說已久,至今沒有人見過,也不知有何功能。『神異經』乃四大秘門之一——劍谷的震山之寶,聽說功能與少林寺的洗髓經相仿,使人修為深不可測,永不會走火入魔。『春夏秋冬笈』最為奇怪,乃『慈航軒』的秘笈,只有軒中資質最好的女弟子方能修煉,傳說有四種變化,暗合『春夏秋冬』四季的氣候象徵,端的驚人。『破天錄』乃丐幫神功,修煉此功,身體會有所變化,究竟有什麼變化,沒人能說情,修行越深,霸氣越足,可殺人於無形之中。 四大邪書其一乃魔教的『天羅策』,傳有大小天羅之分,獨孤動天當年就是練了『小天羅神功』才位居天榜第一。其二乃『白骨地獄錄』,其三乃『逆天典』,其四乃『死神之淚』。後兩門邪書久不現江湖,鮮有人知,我只聽說其名,卻不知為何物。 一百年前,『白骨地獄錄』曾危禍江湖,被一個魔頭學去,其身高不滿三尺,生如頑童,卻殺人如麻,引起武林公憤。當時,我初出師門,好打抱不平,參與了圍殺。最後一戰甚是慘烈,九大門派喪失眾多精英,方將魔頭逼落絕境,屍骨無存。 傳說欲練此功,需千人白骨,練成後,視個人修為吸他人內力。昨夜,幸虧附身之人出面,否則老老爺要吸我的內力,就算不至於讓他得逞,我的內力也要因慘烈一戰受到影響。 四大聖書和四大邪書並列江湖,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據為己有。任何一門,練個十年八年,想在武林中雄霸一方也不是難事。」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武林中的事真是奇怪,怎麼都想去爭奪寶貝呢?寶貝極少,想從眾多高手中將一件寶貝搶手,已經是難上加難,何況到手之後,萬一不適合自身修練,豈不冤枉?」 刀神道:「你年紀小,不知道武林中人爭的是什麼。武林中爭的是天下第一,威震一方,不外『名利』兩字,靠的是什麼?還不是武功?沒有過硬的武功,在江湖中非但立不住腳,便是別人也看不起。」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們少林寺現在也受到了欺辱,七絕不在寺中,江湖中人就不把少林寺放在眼裡了。」 刀神從懷中拿出「洗髓經」,遞給他,道:「方小子,少林寺七絕有兩絕業已找到,看來是要在你身上發揚光大。這卷洗髓經雖然只是三分之一,但老老爺修煉多年,也只能禪透其五分之一,可見洗髓經是如何高深,你要好好保管。」 方劍明想了一想,並不接過,推了回去,道:「刀大叔,因為我們,你的功力損失三層,這次又是你發現了洗髓經,反正我拿著也是沒用,你就先拿去修練,說不定能將功力修回。如果有一天你都學會了,歸還少林寺也不遲。」 刀神聽了他的話,呆住了,怔怔的看著方劍明,道:「你——不想看一看洗髓經寫著什麼?」 方劍明從懷中拿出天蟬刀秘笈,揚了揚,道:「我有這個,早已知足了。這秘笈我才看了一頁,竟然讓我禪了好幾天,可見好東西是不能多要的。不是有一句話叫『貪多嚼不爛』嗎?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回過頭去,指著山下的一抹火光,驚喜的道:「刀大叔,你看,那裡有人家。我們前去借宿一夜,我的肚子餓得咕咕的叫啦。」 拉著刀神,小跑著朝山下的火光處行去。刀神不由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怎麼想的。 山下,住著幾家獵戶,刀神說明來意,主人家見兩叔侄甚是落魄,讓進屋去。刀神向主人打聽此地何處,主人說是雲南元江一帶。 兩人聽了,暗自驚奇。刀神這一跑,居然從四川跑到了雲南境內,想一想真是夠嚇人的。 獵戶一家置飯招待,二人覺得非常過意不去,雖然只是粗茶淡飯,但鄉野之人的純樸由此可見一斑。 翌日,二人早早起床,留下一錠銀子,悄悄離開。刀神昨夜問好路程,向東一直行去。 這地方離元江城大概有一百多里路,二人沒有固定的去處,只好往熱鬧的地方去。當時,元江在雲南,算是比較大的城市,地方上一定少不了有武林人物。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元江城外 元江,位於雲南中南部,由於地處紅河流域元江中上游而得名。這裡的少數民族主要是哈尼族、彝族、傣族,當然也有漢人住在這裡,不過比重不太大。 元江既是一座縣城的名字,也是流域的名字。歷史文化悠久,自然風光綺麗,民族風情濃郁,距離省城昆明不過四百多里,因山川毓秀,物華天寶,古有「滇南雄鎮」盛名。 二人一路上貪看風景,刀神對當地風土人情並不是特別稀奇,方劍明則不然,指指點點,十分興奮。 走了多時,終於到了元江城外。 有人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又有人說:人心就是江湖。總之,只要有江湖,武林人就永遠不會絕跡。 還未進城,二人在官道上碰到了不少武林人,都是往城內趕,甚至有好幾批都是快馬加鞭,似乎城內有什麼重大的事即將發生,刀神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知有異,見路邊有個茶店,不急進城,拉起方劍明,走入茶店,道:「店家,上兩碗茶,這天真是夠熱的。」 很快,店伙拎著兩大碗上來,給每人倒了一碗,隨手把茶壺放在桌上,垂手問道:「兩位客人,還需什麼吃的?」 刀神見很多客人都要了花生、瓜子之類的小吃,道:「每一樣都來一些。」 不一會,店伙端上滿滿一盤小吃。方劍明打量著店裡的情形,發現有不少江湖中人,正想問什麼,刀神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有話待會再問。 就在這時,蹄聲如雷,「得得得……」傳來,刀神不用看,就知道上來了五匹快馬。 馬匹來得好快,轉眼間奔到茶店外,聽得有人笑罵道:「他娘的,這賊老天還讓不讓人活了。大哥,我等暫且在茶店喝碗茶水,稍作休息。魔門的人再凶狠,也不會不講信譽。」 刀神轉過頭去,只見五匹雄赳赳的駿馬上筆直的坐著五條大漢。說話的人是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痕的壯漢。 聽了他的話,為首的藍衣濃眉壯漢點點頭。五人翻身落馬,動作整齊劃一,站著馬旁。好傢伙,五人的塊頭不是一般的大,就如五座鐵塔,比刀神這等七尺大漢高出幾乎一個腦袋。 五人將韁繩繫在路旁幾棵大樹上,朝茶店走來,藍衣濃眉大漢道:「四位弟弟,這次來給童老爺子助拳,少不了要打打殺殺。想當年童老爺子是如何救我等性命,大家心裡清楚,今兒就是把命擱在這,咱也是認了!」 先前說話的刀疤壯漢道:「不錯,江湖中怎會有怕死的漢子?童老爺子救了我等一命,恩同再造。童老爺子有難,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說著,五人走了進來,一看茶店坐的大半是江湖人,刀疤壯漢「哈哈」笑道:「各位,來得好早啊,不知道是來助拳,還是來看熱鬧?」 在座的人都沒答腔,刀疤壯漢眼光一掃,微微哼一聲,道:「嚇,來了不少有名望的人,崆峒派、崑崙派、青城派,真是幸會,幸會。」 有人站起來,結帳離去。 五人找空位坐下,刀疤壯漢看著遠去的幾個人背影,冷笑道:「崆峒派真是不夠朋友。童老爺子與他們素來交好,想不到聽聞童老爺子有難的事,才派來幾個上不得檯面的弟子,枉自名列九大門派。」 藍衣濃眉大漢「咳」了一聲,道:「三弟,人各有志,豈能強求?你就少說一點些吧!」 刀疤壯漢道:「我就是看不慣這種不講江湖義氣的人!」 五人拉拉扯扯的說了些話,休息完畢,出手甚為大方,丟下一錠銀子,出了棚子,解開韁繩,飛身上馬,進城而去。 方劍明聽他們說起童老爺子和魔門,見他們走後,問道:「刀大叔,你知道童老爺子是什麼人嗎?魔門又是什麼?」 刀神皺眉道:「童老爺子?能被人稱為老爺子,此人必定有些威望——」想起什麼,道:「難道是他?我沒有進蒼龍谷之前,雲南的武林人物中,除了大理段家家學淵源外,還有一個叫童五洲的人比較出名。此人年約四十,仗義疏財,好打不平,武功雖然不高,卻頗有古風,這麼多年過去,被人尊稱『老爺子』,也不為過。至於魔門,我是聞所未聞,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話剛說完,鄰座有人問道:「前輩進過蒼龍谷?」 二人抬頭看去,卻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看模樣二十出頭,長得不耐,一臉笑嘻嘻。臉上表情雖是嘻笑,但氣度不凡,頗有王孫之氣。 「蒼龍谷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老夫難道就不能進去嗎?」 刀神故意將話說得特別大聲,在座的人都聽清了,心中皆驚,無數道目光向這頭射來。 書生沒料到刀神會弄得眾人皆知,呆了一呆,道:「據傳蒼龍谷內凶險萬端,猛獸橫行,瘴毒遍佈,到處泥沼。前輩能全身而退,可謂世外高人也。」 刀神道:「蒼龍谷並非外界說得那般可怕,進谷而沒有返回的人,多半是因為貪寶自相殘殺而死。他們平白無故的去惹谷中猛獸,當然要遭到它們的攻擊,這又怪得誰來?」 「在下聽說谷中最厲害的是瘴毒,人一進去,任他武功再高,不出半個時辰,立刻橫屍。」 「年輕人,你也只是道聽途說。不錯,那毒瘴是厲害,但它出沒有時,只要你不在它的出沒期間胡闖,自然不會有事。」 書生站起身來,向他施禮,道:「小生受教,敢問前輩尊姓?」 刀神見他恭敬有禮,心生好感,道:「我姓刀,名字早忘了。是朋友就叫一聲刀老哥,不是朋友,叫什麼都作不得數。」 書生喜形於色,道:「刀老哥,俗話說『四海之內皆朋友』,進城後,不如由在下作東,請刀老哥和這位小兄弟浮一大白,不知可否賞光?」 刀神望向方劍明,意思是徵詢他的意見。 方劍明當然不會不同意,有白吃的機會,他肯聽是不會放過的,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不知大哥哥仙鄉何處,貴姓大名?」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魔門影現 書生苦笑道:「小兄弟客氣了,小生陳錦藍,江西人士。」 話聲剛落,四下喧嘩起來,許多人紛紛起身,七嘴八舌的問道:「尊駕就是武林六公子之一的『漂泊天下行,視名如浮雲』的程公子。」 陳錦藍哈哈笑道:「各位抬舉了。小生的陳乃耳東陳,非『混世魔王』程咬金之程。」 眾人空歡喜一場,都怪陳錦藍沒有說清,哪裡會想到自己的冒失。 這時,又有幾路人馬出了茶棚,朝城裡行去,棚子裡只剩下六個人。 陳錦藍看了一眼餘下三人,見是三個勁裝打扮的刀客,見他們遲遲不走,心頭一動,突然站起身來,向三人走去。 三名刀客臉色微微一變。陳錦藍走到三人面前,隔著座子對正中那位笑道:「這位老兄,我們好像在那裡見過,小生敬你一杯茶水,萬勿推遲。」 約抬手中茶杯,緩緩向前一遞,看似敬茶,正中那位刀客臉上突然一紅,悶哼一聲,連人帶凳退了五尺,險些撞上另一張茶桌。陳錦藍拿捏準確,非但沒有損壞店家東西,還把這名刀客給傷了。 旁邊兩位刀客勃然變色,操起桌上兩把大刀,「唰」的拔刀出鞘,怒罵道:「他娘的,竟敢找你爺爺的事,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陳錦藍見他們要動武,微微一笑,隨手一扔手中茶杯,飛身出了茶店,落在數丈開外,一仰頭,將從空中掉下的茶杯用嘴叼住,再一仰頭,茶水飲盡,動作說不出的瀟灑。 兩名刀客連同受傷的刀客飛身掠出茶店,朝陳錦藍圍了上去,受傷的刀客眼中盡赤,恨不得將陳錦藍剁為肉醬。 陳錦藍張嘴一吐,茶杯閃電擊向一個刀客,那刀客揮手就是一刀,刀風凜然。刀神見他手勁十足,沒有二十年的刻苦勤練,萬難有此手段。 誰知茶杯甚是刁鑽古怪,滴溜溜一轉,貼著刀鋒,繞到刀客身後,在他的「肩井穴」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 人影一晃,陳錦藍快如電光,逼近剩下的兩名刀客,雙手齊揮,將兩人打翻在地,兩人少不了被點了穴道。 從陳錦藍飛身出茶店,然後吐杯點穴,最後打翻兩人,不過轉眼之間,三名刀客被他擺平。這份身手,十分難得。 被茶杯打中穴道的刀客臉色漲得通紅,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找我兄弟的茬子。」 陳錦藍拍拍手,道:「小生最討厭不老實的人,到了這種時候,三位還想與我打啞謎嗎?」 刀客道:「打什麼啞謎?」 陳錦藍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三位為魔門辦事,難道還瞞得了小生?說!魔門都有些什麼人?」 三人臉色大變,卻是沒有說話。 「怎麼?三位的苦頭還沒有吃夠?」 一聽這話,先前那名刀客忙道:「實不相瞞,我兄弟並不知道魔門是什麼來頭,更不知道有些什麼人。我兄弟只是替人跑腿的角色。」 「真不知道?」 「正如閣下所說,到了這種時候,我還敢說謊嗎?」 陳錦藍屈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將他的穴道解開,道:「你們走吧,下次再要我看到你們為虎作倀,當心你們的小命。」說話間,將另外兩名刀客的穴道解開。 三人拾起地上的大刀,灰土蓋臉的走了,陳錦藍轉身朝茶店走來,道:「刀老哥,小兄弟,這三人——」 「啊——」三聲慘呼傳來。 陳錦藍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遠去的三人飛起數丈高下,凌空翻了無數個觔斗,然後像死豬一般栽倒。 將三人捲上半空的是一條白色綾帶,主人是男是女,誰也不知道,一來距離太遠,二來對方的動作實在太快。 陳錦藍喝道:「賊子那裡走?」騰身一躍,向兇手飛撲過去。 兇手冷笑一聲,道:「多管閒事的小子,老娘現在沒有功夫教訓你,下次定叫你知道厲害。」原來是個女子。說完,貼著草地如飛而去。 陳錦藍焉能放過,長嘯一聲,抬腳向前邁出一大步,竟達兩丈,向女子追去。 那女子輕功怪異之極,身體幾乎是貼在地面,如飛蛇一般遊走,速度之快,並不在於陳錦藍之下。 兩人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遠方。 刀神忖道:「這女子使的身法不像是中原人的輕功,聽她口氣,年紀不小,不知出身何門?這陳錦藍不過二十出頭,竟把「八步趕蟾」的輕功練到一抬腳就是兩丈,的確是後生可畏啊!」 他不是特愛管閒事的人,自然不會吃飽了沒事幹,非去追那女子不可。 方劍明雖是第一次與陳錦藍見面,但對他頗有好感,擔心的問道:「刀大叔,你看陳大哥會不會有事?」 刀神道:「放心吧,陳小兄弟武藝非凡,不會有事的。」方劍明這才放心。 兩人出了茶店,走到城門下,守城官兵看了兩人一眼,便讓放行。 驀地,有人喝道:「喂,把斗笠拿下來。」 原來是一個官兵在對一個頭戴遮面斗笠的黑衣人說話。 黑衣人道:「這是那門子道理,難道不許戴著斗笠進城?」 官兵道:「你小子識相點,老子叫你把斗笠拿下來,你就得拿下來。」 黑衣人輕歎了一聲,將斗笠摘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道:「你看我的樣子像一個江洋大盜嗎?」 那官兵見了他的相貌,萬沒料到真的是「他」,驚呆了。 「這——你——你不是畫像上的——大盜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黑衣人將左手插在腰間,哈哈笑道:「我也覺得我的樣子不像大盜,可是我確實是你們要捉拿的人!」 不等其他官兵走近,身形躍起,踩著人群的腦袋,如飛而去,轉眼進了城。 眾官兵根本就來不及去追,急得在混亂的人群裡罵道:「他媽的,給老子閃開,奶奶的,叫你讓開,聽到沒有?讓江洋大盜混進城裡,老子拿你是問。」 「啪」的一聲,不知是哪個倒霉鬼挨了狠狠一巴掌,清脆的響聲混在雜亂的腳步聲中極為刺耳。 「誰敢打老子?操你——」 「啪」的一響,又挨了一下。這次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罵了。 這等場面,自然難不住刀神,他拉著方劍明,毫不費力的進了城,遠遠見黑衣人翻身上了一家民房,消失不見。 「這黑衣人的膽子不小,身為大盜,非但不怕官兵,還反來尋官兵的開心。」 「刀大叔,他當真是大盜嗎?」 「事實擺在眼前。江湖中無奇不有,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我還見過和尚娶媳婦。」 方劍明一怔,接著大笑起來,道:「和尚怎麼可以娶媳婦?刀大叔,你不是說笑吧?」 「這不是說笑。我跟你說,天榜上有一個僧人,外號叫『美和尚』,五台山出家。他行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美人。那大美人對他一見鍾情,死纏爛打,一直追到五台山。你一心向佛,只有辜負大美人一片深情。誰知,那大美人咬定他不放,苦苦等了三十年。三十年啊,人這一輩子有多少個三十年?美和尚畢竟不是成佛的料,對大美人也並不是沒有愛意,如此一來,終於答應和大美人成親。當年,我還送過大禮給這對老夫妻呢。」 「這個大美人是誰?想不到世間還有這麼癡情的女子。」 「她是江南雷家的千金。」 「江南雷家?」 「嗯,就是江南雷家。美和尚成婚的時候將近五十,算是個老新郎,如果還活在世上,如今也是一百一十多歲了。」 方劍明吐吐舌頭,做出吃驚的樣子。 刀神道:「兩人成婚後,沒過幾年,退出江湖,誰也不知道隱居何處,江南雷家派人找,也沒找到。我與美和尚頗有交情,所以知道得這麼詳細。現在應該是兒孫滿堂了!」 說到這,抬頭見街頭有一家規模頗大的酒店,走近一看,名叫「元江大酒樓」。大門外站著兩個勁裝漢子,根本就不像是跑堂的。 刀神正要抬腳往裡走,站在左首的漢子上前一步攔住,道:「請恕在下無禮,朋友可是來助拳的?」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酒樓上 刀神一怔,道:「不是。」 大漢道:「實在抱歉,此樓今日不營業,請兩位另尋他處。」 見有人進出,刀神大為不滿,道:「怎麼叫不營業?這些進出的人難道都是酒樓的跑堂?」 有人聽了這話,轉過身來,瞪了他一眼,刀神滿不在乎,那人嘴中說了些什麼,進去了。 大漢生怕刀神再口沒遮攔,解釋道:「實不相瞞,這家酒樓被我家主人包下來了,只招待前來助拳的人,朋友既不是來助拳的,請恕在下無法招待。」 刀神假裝一怒,道:「你家主人是誰,面子這麼大?老夫今天就要上去喝酒,看誰敢攔我?」 說著,作勢往裡闖。那大漢耐性極好,沒有發脾氣,只是擋在刀神身前,他的個子並不比刀神矮。 兩人面對面站在一塊,看似一個要進,一個要出,誰也不讓誰,頗有趣味。 正在相持不下,有人笑道:「這位兄台有禮了,我等是來為童老爺子助拳的,請兄台行個方便。」 正是陳錦藍。 大漢見是他,眉頭一皺,道:「朋友與這兩位是一夥的?當真是來給我家主人助拳?」 陳錦藍道:「哪還有假?你不相信?」 大漢忙道:「得罪,得罪,我家主人吩咐下來,凡是來助拳的,一律好生招待。三位裡面請。」 三人上得樓來,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遠眺,可以看見元江的支流從城中穿過,河水湍急,大有萬馬奔騰之勢。 酒菜端上,雖不是珍饈百味,卻也豐富,一老一小放開肚子,大吃起來,陳錦藍偶爾喝口酒斥兩筷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沒有追上那女子才會如此悶悶不樂。 刀神喝了一大口酒,抹著嘴角酒漬笑道:「陳老弟,沒有追上兇手,也不用如此垂頭喪氣。來,和老大哥乾一杯。」 陳錦藍與他乾了一杯,皺眉道:「刀老哥,那女子的武功甚高,但是我還沒有放在心上。我擔心的是今晚,你看看樓上的這些人,不少是混吃混喝的,哪裡像個助拳人的樣子?」 刀神道:「這麼說來,陳老弟是決定了出手相助。只是,我叔侄還不知道這童老爺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跟魔門結仇的?」 陳錦藍道:「說起童老爺子,可是一個大好人。他仗義疏財,時常接濟貧民,數十年如一日,不知救助過多少人。童老爺子的為人,我陳錦藍敢打保票,絕對不是欺世盜名之輩。至於他老人家是怎麼和魔門結的怨,我也不清楚。聽人說,三日前,一個自稱魔門的人向童老爺子發了一個貼子,聲言三日後的晚間有人自會來找童老爺子算舊帳,更可恨的是,此人口氣極大,說到時候,有人定能把童老爺子的——項上人頭提走。」 「魔門的人未免太囂張了,老夫倒想看看這個魔門是那路神仙。陳老弟,不知這魔門與魔教可有關係?」 「我查過了,並沒有任何關係,因為就在昨天,開始在傳他們放出的風聲,說五年後要取魔教而代之,口氣倒是大得驚人!」 刀神冷笑了幾聲,道:「笑話,真是笑話,他們要是真能取魔教而代之,老夫情願把腦袋割下來送給他們,祝賀他們。」 陳錦藍神色一動,道:「魔教乃江湖第一教,想要取而代之,的確是難上加難!」 方劍明突然想起在長江古渡頭碰到的魔教蛇壇使者江祥來。當日,江祥戲耍那老婆婆,武功獨到,他只是魔教十二壇使者中的一個,武學造詣甚高,魔教的實力可想而知。 魔教上下,身份最高的自然是教主,但在教主之外,還有一個公主,地位超然,名義在教主之下,但能組織長老會,對抗教主,甚至可以罷免教主,其存在就是為了限制教主濫用權力。 另外,魔教還有內外兩堂,俗稱「內白虎」和「外玄武」。內外堂主武功高深,權力極大,是教主的左膀右臂,直接聽命於教主。 總壇還有八大長老。這八個長老,論年紀,最少和教主獨孤九天一個輩分,有幾個還是上任教主獨孤動天時代的,武功高深莫測。 至於還有沒有更厲害的角色,卻不被外人所知,因為這是魔教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就不會外傳了。 其實,在外走動最為平凡的要算十二壇使者。這十二個人掌握著教中弟子的生殺大權,誰要是背叛魔教或者做了違背教規的事,這十二個人都能處置依規處置。 總的來說,魔教系統是這樣的,最高是教主和公主,下來是八大長老,然後是內外兩堂,接著是十二使者。 以下,就是各支壇的壇主。壇主下又分舵,每一舵最少也有一百多人。 「對了,我在長江古渡頭的時候,曾見過魔教十二壇使者之一的蛇壇使者,他擅長一門古怪的功夫,人家抓不住他,滑稽得很。」 陳錦藍道:「他的功夫可是大大的有名。」 刀神問道:「蛇壇使者換人了嗎?我記得蛇壇使者武功並不怎麼樣,充其量不過是二流身手。」 陳錦藍一怔,道:「刀老哥說的是上任蛇壇使者吧?此人早在十多年前就讓位了。獨孤九天上台以來,大力整頓魔教。現任蛇壇使者武功當得一流。」 刀神道:「這麼說來,魔教的勢力比以前豈不是更大?」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童老爺子勸說眾好漢 陳錦藍正想說什麼,酒樓上突然安靜下來,眾人都望向樓梯口。 此時,上來了三個人,卻是一老兩中年。不少人都站了起來。這人是什麼人何方神聖?竟有如此大面子。莫非便是今天主角? 果然,陳錦藍悄聲對兩人道:「童老爺子來了。」 只見這童老爺子生得豹眼獅口,長鬚飄飄,兩鬢斑白,面貌雖有些老態,精神卻很不錯,穿一件藍色長袍。 童老爺子眼光一掃眾人,朗聲道:「童某來遲,尚請恕罪。承蒙眾位來給童某助拳,老朽感激不盡。」 眾人都道「不敢!」 落座後,童老爺子想了一想,道:「各位俠義心腸,老朽無以為報,只能置薄酒招待。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老朽先敬各位一杯。」 說完,拿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 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突然乾笑幾聲,道:「想我童五洲行事自問心無愧,今次有人下戰書恐嚇童某,還是首次。也不知是家中那個下人將此事傳了出去,讓眾位為童某操心,老朽甚是感動——」 頓了一頓,道:「——不過,童某有一句話必須對大家說清,但說出來又怕大家不高興,心中矛盾之極!」 有人大聲道:「童老爺子,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童五洲臉上表情變化莫測,突然像下定決心似的道:「各位,童某與魔門的過節請不要插手。」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有人道:「這怎麼可以?我們來此就是來助拳的,這事我們非插手不可。」 童五洲早料到會有人這麼說,心中頗感欣慰,道:「各位的好意,老朽心領了。」說完,抄起桌上酒壺,咕嘟咕嘟,竟是喝得點滴不剩。 隨後,朝眾人一抱拳,道:「請各位聽老夫一句話,不要插手此事。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帶著兩個中年人下樓而去。他來得快,去得更是匆忙。叫別人不要插手的話說得有些不近人情。 內中也有真心來助拳的,見他如此拒絕,心生不快,但也有人不這樣想的,這些人認為童五洲是故意這麼做,想氣走他們。 當下,就有幾人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道:「魔門真是欺人太甚,如果讓童老爺子遇害,試問江湖道義何存?公理安在?」 站起身,憤憤然的下樓去。 正主兒走了,眾人隨後下樓,不久,酒樓上只剩下四個人,除刀神一夥三人外,還有一個少年。 刀神看了少年一眼,暗道:「想不到丐幫的弟子也來。」 那少年穿著普通,身上還打了幾個布丁,背背一對判官筆。 陳錦藍約約猜出對方身份,高聲道:「兄台有禮了,不知可否認識丐幫的『一筆翻天』黃長老?」 少年微微一驚,道:「家師名諱不敢言明,不知兄台是那一位?」 陳錦藍道:「小生陳錦藍,陳是耳東陳,不是禾木程。這位是刀前輩,這位是方劍明小兄弟。」 少年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笑道:「在下黃升,三位有禮了。」 陳錦藍眼珠一轉,道:「黃兄的姓莫非是——」 「陳兄果然高明。在下既是家師的弟子,又是他老人家的義子,從小跟他習武,姓名也是他老人家所賜。」 「相逢即是有緣,黃兄聽了童老爺子的一番話,不知作何打算?」 黃升沉吟道:「我這次路經此地,聽說有人找童老爺子的麻煩,特意留下來助拳。童老爺子俠肝義膽,不想我等涉險,難道我等該就袖手旁觀?」 「黃兄意思是——」 「很簡單,我等暗中潛伏,等魔門的人一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黃兄同我想到一塊去了。只要我等齊心協力,魔門勢必無功而返,好叫他們知道江湖道義尚存。」 「哼——」一聲不屑的冷笑傳來 「什麼人?」 陳錦藍與黃升立身站起,騰身一躍,穿出窗外。 「不用追了,人已去遠,兩位還是回來吧。」刀神的聲音道。 黃升的身形降落,眼看就要踩著行人,猛一抽背上的判官筆,輕輕點在一跟竹竿上,借力縱起,倒躍入樓。 一進樓,就見陳錦藍先他一步到了樓裡,剛做到座位上,心中暗暗吃驚。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相遇 黃升坐下,道:「來人好高明的輕功,我僅見人影一閃,來人就到了十多丈。」 刀神道:「看來魔門的人的確有些本事,來頭一定不小。兩位經常在江湖中走動,當真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說?」 陳錦藍與黃升相對苦笑。 陳錦藍喝了一杯苦酒,道:「難怪魔門的人口氣會這麼大,似這等高手,一門中多有幾個,想不狂也不成。」 說到這,一名店伙跑上來,張張嘴,想說什麼,臉上一紅,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刀神見了,哈哈一笑,推杯起身。 「走吧,我們再待下去,就真的成了饕餮鬼。」 四人下得樓來,刀神問道:「兩位作何打算?」 黃升看看天色,道:「時候尚早,前面有家客棧,正是在下落腳之處。倘不見意,同去那裡住下,不知意下如何?」 刀神道:「好,省得我找來找去的找不到一家好客棧,平白浪費精力,黃老弟推薦的客棧,想來也差不到那裡去。」 陳錦藍沒有異議,方劍明是刀神去那他就去那。 黃升下榻的客棧名叫「故來居」,讓人一見之下,倍感親切。 開了客房,各自回房休息。刀神與方劍明同住一房。 方劍明躺在床上與刀神閒聊了一會,便打著哈欠睡著了。 刀神正要休息,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刀神走過去打開門,見是陳錦藍。 陳錦藍進屋將門關上,正色問道:「請問刀老哥可是天榜上的刀神老前輩?」 刀神一呆,想不到過了許多年還有人記認得他。 「你認識我?」 陳錦藍拍了拍胸口,道:「這下我就放心了。晚輩自見了前輩腰間的大砍刀,想起家師生前提到的一個大人物,不由懷疑起刀老哥的身份來。先前在酒樓上,前輩那種處事不驚的風度,除了天榜高手外,試問還有誰能辦到?」 刀神笑道:「少拍我馬屁。令師是誰?」 陳錦藍神色一黯,道:「家師名諱『獨龍尊者』。」 「原來是他,難怪你會知道我——」醒悟過來,道:「原來令師已經仙逝了,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五年前。」 「可惜,可惜,地榜上又少了一個高手。你既然是他的弟子,老夫希望你能繼承令師的衣缽,將他的武學發揚光大。」 陳錦藍聽了,赧然一笑,道:「不瞞前輩,武林六公子的程錦藍正是晚輩。」 刀神沒聽過武林六公子之名,但見他先前沒有承認自己是「程錦藍」,奇道:「這是怎麼會事?」 陳錦藍道:「因為祖上曾與朱元璋爭奪過天下,多年被皇家追究,晚輩只能用『程錦藍』的名字闖出了武林六公子之名,但我的姓是陳,並不是程。」 神想了想,道:「原來你是陳友諒之後。」 陳錦藍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晚輩斗膽,依晚輩看來,方小兄弟巴成不是前輩的侄兒。」 「我倒希望自己有這麼一個侄兒,我這『假侄兒』是少林寺門下。」 「少林寺門下?確實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從小在少林寺長大,又有一個當和尚的師父,說不是少林寺的門下,未免有些過不去。」 陳錦藍笑道:「前輩是怎麼與他碰到一塊的?」 刀神道:「怎麼碰到的,可就話長了,待會再說。這小子是我從他師父那裡硬要過來的,我見他是一個可造之才,特意帶他到武林中歷練一番,將來還是要歸還給少林寺的。」 兩人在屋中說起悄悄話來,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 ※※※※※※※※※※※※ 方劍明正睡得香甜時,被刀神叫醒了。 四人出了客棧。黃升對這一片比較熟悉,由他帶路。 城中夜市熱鬧異常,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每戶人家外的屋簷下,都掛著燈籠。街上人來人往,雖然還不如中原大城市的繁華,卻也難得得很。 各種小吃擺滿街道兩旁,陣陣香氣飄來。 方劍明東張西望,一不小心,突然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兩人差不多高,腦袋親密的碰在了一塊。 「你走路怎麼不看前面,撞壞了我,你可要倒大霉的。」對方嬌聲道。聲音清脆,宛如百靈。 方劍明低著腦袋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聽對方的聲音竟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也不知那根神經出了問題,道:「撞傷你了嗎?讓我看看。撞在哪裡?是不是這——」 抬起頭來,不顧自己頭上腫起的小包,用手去摸對方的額頭。 突然,一道掌風向他胸口打到,掌力極強,似乎想把他一掌打死。 「小子,竟敢撞傷小姐,我看你是活膩了!」一個身著黃裙、侍女打扮的大姑娘凶狠的說道。 誰也沒料到這大姑娘說打就打,刀神彈出一道指風,喝道:「有什麼事好好的說,哪裡有你這樣的人?」 大姑娘臉色大變,翻身退回,拉住身邊一個七、八歲樣子的小姑娘,警惕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大姑娘長的貌美,脾氣卻暴躁,她身邊的小姑娘正是與方劍明撞在一起的小女孩。小女孩圓圓一張臉蛋,眉目如畫,粉雕玉琢,正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陳錦藍朝大姑娘一抱拳,道:「我這位小兄弟方纔已經道過歉,小生也在這裡也說一聲失禮。希望姑娘不要再動手,免得——」 大姑娘冷聲道:「免得人家說你們以多欺少!你們人多,本姑娘自然打不過你們,改天再來找你們算帳。」 黃升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 大姑娘瞪眼道:「我不講道理又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小姐,我們回去吧,下去遇到他們,一定要他們好看。」 小女孩見方劍明額頭仲起了一個大包,過意不去,再見他顯得很無辜的樣子,本想說些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卻變為「噗哧」一笑,笑聲中,已被大姑娘拉著走了。 方劍明抬頭見小女孩走遠,只覺心中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刀神見了,笑道:「小子,瞧你失魂落魄的樣兒,你要是喜歡那小女孩,大叔立刻把她抓來給你當小媳婦。」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痛說群雄,魔門來人 方劍明滿臉通紅,急道:「不是,不是。」 三人哈哈一笑,但覺有趣。方劍明見三人合起來笑他,小嘴一撅,心中卻把小女孩的倩影記在了心中,想揮也揮不去。 四人到達童府時,已有大批武林人站在童府外,一個看似管家的老頭正對一批要進人道:「各位,實在抱歉,今晚老爺不見客,請大家都回去吧。」 有人不樂,嚷道:「我等都是給童老爺子助拳的,你身為管家,怎麼如此不通情達理?我等武功雖然低微,可是『蟻多咬死象』,魔門的人不來則已,來了必讓他們好看。」 管家道:「老爺說了不見客,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要進去,除非把我制住了。」 有人道:「好,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管家閉起雙目,看神態竟是樂意被人制住。 突聽一聲輕歎傳來,管家臉色一白,回頭用顫抖的聲音道:「老爺!」 童五洲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身後跟著兩個中年漢子。 「老張,你又何苦這樣?」 「老爺,老奴實在不忍心——」 「要來的總要來,想逃也逃不掉,你進去吧。」 「老爺——」 管家老張眼中含著淚水,走下去了。 童五洲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眾人,用一種冷靜得可怕的聲音道:「各位,要是瞧得起童某,就請離開此地。如果你們硬來的話,就是在陷童某於不仁不義之地。」 有人聽他說得如此嚴重,悄悄走了。一些與童五洲頗有交情的人當然不會罷休,道:「童老爺子,你這麼說,分明就不是把我等當作朋友。想當初,你幫我等的時候,多麼的慷慨,今晚有人敢找你的麻煩,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童老爺子道:「童某這麼做,恰是表明了把大家視作朋友。實不相瞞,魔門的人之所以找上門來,是因為童某當年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們的事,這是童某咎由自取。你們當真不肯走,休怪童某無情,閉門謝客。」 最後一句,誰都聽得出來,字字沉痛,字字堅決。 突聽有人大聲道:「童老爺子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行事坦坦蕩蕩,我不相信你老會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 眾人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刀疤壯漢,塊頭極大,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四條同他一般高下的大漢,五人如鶴立雞群,甚是扎眼。 童五洲看了五人一眼,道:「你們五兄弟也來了。」 刀疤壯漢道:「童老爺子有難,『中州五虎』怎能不來?七年前,我等因為吃了人命官司,被錦衣衛高手拿住,論罪要問斬,多虧你老發現其中蹊蹺,花了不少精力,為我等查出了事實的真相。我等殺的人其實早被人殺了。如此恩情,我等時刻銘記。今日本想報答,你老卻叫我等不要插手,我等在此等待,就是等你老的一句話,誰知你老——」 說到這,滾下幾滴虎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童五洲聽了,猛然大笑,笑聲中帶著無奈、悲憤、後悔、感激…… 「童某活了七十三歲,自問一輩子問心無愧,今晚就是背負千古罵名,童某亦是甘願。朋友們說我不夠義氣也好,說我瘋了也罷,童某把話擱在這,誰要是硬來,童某立刻就死在他的面前。」 場面霎時變得靜寂無聲,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以往熱情的童五洲何以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 「中洲五虎」聽了,不禁淚流滿面,衝出人群,跑到樹下,解開韁繩,飛身上馬,仰天大叫道:「蒼天再上,『中洲五虎』在此立誓,童老爺子倘若被魔門所害,魔門就與我等不共戴天。」 立誓完畢,五匹怒馬「得得」的絕塵而去。 刀神見了,歎道:「似這樣的漢子,江湖上已不多見了。」 這麼一來,誰也不敢在童老爺子府外待著,紛紛離開。 四人繞到童府後門,乘著夜色,飛身而入。 刀神暗中發出氣勁,探測四周,竟發現有十多個人秘密潛伏在童府各個房屋頂上。他也不點破。 整個童府,居然沒有一個守夜的人,想是童五洲特意安排的。 四人來到一座大廳上,潛伏暗處,靜觀其變。 六個勁裝大漢站在大理石鋪成的院中,廳內燭光明亮,簷下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嘿嘿,童五洲,你果然是一條漢子。老夫佩服你的勇氣,可惜你今晚逃不過此劫。」 陰冷的笑聲傳來,一道人影橫空掠至,落在院中。六個勁裝大漢見了,不為所動。 來人是一個華服老者,頭髮半白,梳得整齊。他的人落到院中,站在原地不再移動,冷冷的看著大廳內。 廳內傳來童五洲的聲音道:「就尊駕一個人嗎?」 童五洲帶著兩個中年漢子從大廳內走出,三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 「老夫一人足以辦事,何須多人?怎麼樣?童五洲,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答是不答應本門開出的條件。」 「童某豈能為虎作倀?童某不願失信於人,自然不能失信於你們。你們打算怎麼辦?」 「童五洲,八年前,本門的聖母大人托付給你的事,你沒有辦好,算不算失信?」 童五洲冷笑一聲,道:「算!當時,童某並不知道那個渾身是血的的女人就是白蓮聖母,否則焉能上當?她懇求我將她的兒子收留,說自己躲過仇家的追殺後便來找我。童某見她可憐,一時心軟答應了她。不料,那孩子在童某手中還不到三天,就被一個瘋婆子搶走,我連一招也接不住。童某一時鑄成大錯,這些年來,四處尋找,悔恨不已。今已知你們是白蓮教的人,童某就算是自殺,也不會答應你們的無理條件。」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戴斗笠的白衣女郎 隱伏在暗處的四人聽了童五洲的話,除了方劍明外,三人都是一驚,想不到魔門竟是白蓮教。 白蓮教原是元末明初反抗元朝的一種民間力量,勢力龐大,教眾遍佈全國各地,在反元鬥爭中,出力不小。朱元璋得天下,坐上龍庭之後,於洪武三年,下旨將白蓮教宣為「左道」。同時被宣為「左道」的還有明教。 朱元璋下旨禁止白蓮教和明教的人活動,但是照樣有人在各地實行宣傳,朱元璋由於是明教出身,對與明教有些關聯的魔教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知道武林多異士,根本就不能徹底的剷除,所以任魔教發展壯大,借這股勢力來壓制武林中的不軌之輩。 對白蓮教眾則毫不留情,該殺就殺,該抄家的抄家,白蓮教徒不敢明著來,只好暗地裡行動。 數十年來,很少聽到白蓮教的消息,外界只道解散,誰知會死灰復燃,捲土重來,改名「魔門」,大有與天下第一教的魔教一較高低之意。 刀神向三人傳音道:「原來是白蓮教,難怪口氣這麼大。武林多事矣!」 陳錦藍傳音對刀神道:「前輩,江湖何曾有平靜的一天?『緹騎』隨時出現江湖,肆意抓人,鬧得民不聊生。武林中好狠鬥勇之輩,從古至今,從來沒有絕跡。武林不怕有理由的多事,就怕無中生有的多事。」 華服老者聽了童五洲的話,雙眼寒光一閃,冷冰冰的道:「老夫以三聲為限,你要是不答應,別怪老夫不客氣,血洗童府七十三口人。」 童五洲與他的兩個兒子(兩個中年人)面色大變,沒想到對方會查得如此清楚,手段更會如此毒辣。 童五洲的一個兒子厲聲道:「有什麼本事儘管衝我一家人來,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童家的人!」 華服老者不理會他,數道:「一!」 童五洲不知見過多少世面,此時亦被這種無情手段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華服老者道「你——你好狠——」 華服老者道:「二!」 就在「三」字剛要出口的當兒,笑聲傳來,道:「慢來,慢來,閣下口氣這般狂妄,老夫倒想見識見識?」 一條人影從屋頂上飛身落下,人沒著地,身形猛然一折,憑空前進丈外,蒲扇般的大手抓向華服老者。 就在這剎那,四面八方有十幾人高聲叫道:「童老爺子,休要聽他的恐嚇,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頓時,衣袂破空聲四起,十數條人影撲到院中,護在童五洲身前。陳錦藍、黃升、方劍明沒有現身,這是刀神特意吩咐的。 華服老者喝道:「找死——」 翻腕一掌打出,掌力如棉,暗潛摧心勁道,一旦擊中人身,表面無事,內臟卻會破碎,正是「錦掌」! 刀神「哈哈」笑道:「老夫三招之內抓不住你,就不姓刀。」 吐氣大喝,一股無形真氣自左掌掌心衝出。華服老者見對方竟能做到「隔空傷敵」,臉色一驚,他的「錦掌」根本還沒有練到至高境界,根本就無法相抗。 「聖姑——」 「什麼聖姑?」刀神右掌斜穿左掌上方,隔空真氣一吐,對方悶哼一聲,斜斜歪歪的退出數步,嘴角開始流血。 刀神如影隨形,搶在數道人影從天而降之前,伸手抓住華服老者胸口衣襟,封住了對方的穴道。 「都給老夫退後,誰不聽話,休怪老夫無情,叫他經脈寸斷,終生殘廢。」 從天而降的數人果然「聽話」,不敢再上前。 刀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打量起這幾個人來。 站在最前的是個身著白衣、身材曼妙的女子,頭戴一頂遮面斗笠,將面目擋住,模樣是醜是美,無從看清。 一股寒氣撲面而到。 不錯,這個女人就是一塊寒冰!一個令人生寒的冰女人! 在她的身後,並排站著兩個中年婦人,身材豐滿,紅衣如血,惹人遐想。 站在最後的是三個青衣勁裝青年,腰間掛著無鞘短刀,刀身雪亮。 刀神在打量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 童老爺子見有這麼多人前來相助,甚是感動,哽聲道:「多謝眾位一片美意,老朽就算是死在這裡,此生亦足矣。」 只見一個身材高高的黑衣人走出一步,道:「童老爺子,我『斷腸劍』常樂乃江湖浪子,早就聽說你老是何等的仗義與俠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昔年之事,你已仁至義盡,魔門非但毫不領情,還想加害你老,實在是欺人太甚,今日有我在此,即使血濺五步,也要拚死相護!」 童五洲聽了這話,心情激動自不必說,就是刀神聽了,也覺豪氣頓生,「哈哈」笑道:「說得好!魔門如此不講理,我姓刀的就是看不慣這種作風,才要伸手一管。」 「你說你姓刀?」 白衣女郎開口了,語氣一如她的人,冰冷。 「姓刀又待如何?」 「能隔空一掌擊退風長老,放眼江湖,寥寥無幾,你究竟是誰?」 「丫頭,老夫說得很明白,我姓刀,刀劍的刀。」 「我知道你的功夫已臻化境,但本門高手如雲,不會怕你。就算是我,也不見得會敗在你手中。」 這話一出口,陳錦藍和方劍明暗暗吃驚。刀神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最清楚。這女郎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說出這等大話! 刀神沒有動怒,淡淡一笑,道:「很好,你雖是一介女流,但口氣不讓鬚眉,老夫來稱稱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說完,雙目微微瞇起,一道真氣襲向對方。這股真氣去得猛烈,甫一發出,頓時狂風四起,捲向白衣女郎。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銀面人 「閃開!」 白衣女郎冷喝一聲,身後五人急退,退出兩丈。 五人剛一起身的瞬間,白衣女郎嬌軀一轉,寒冷的真氣旋風般打出,竟將刀神如山真氣減弱一半,一雙白嫩嫩的玉手向前一推,一道冰寒掌力發出。 「轟——」 兩道勁力半途相會,地面承受不起兩股接觸的的力道,似被一隻無形巨手挖起數塊大理石。 大理石飛在半空,遲遲不落。 「好!」刀神大喝一聲,向前踏上一步,鬚髮飛舞,狀甚威猛,如若天神降臨。 「丫頭再來!」刀神又發出一道如山真氣。 白衣女郎剛才身形一轉,暗用師門的神妙功夫,化去刀神五分真力,看似輕鬆,其實消損了她的不少體力,豈能一用再用? 一咬銀牙,玉掌翻飛,瞬息連環拍出七掌,才將刀神第二道真力化去。 大理石哭泣著,化為塵粉,飄散一地,眾人駭然。 白衣女郎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冰冷如故。 突然,刀神氣機一跳,知道有高手將至,抬起頭望著夜空,眉頭一皺。 「刀神,別人怕你,老夫可不懼你!」 兩道無形的氣勁在半空相碰,刀神約感下身一沉,來人來得好快,人影一晃,已是站在院中。 來人頭也不回,道:「聖姑,你且休息,讓本護法來對付他。」 眾人瞧清了來人,不覺一怔,原來此人臉戴銀色面具,披著一件風衣,非但神秘,還很詭異。 銀面人一到,白衣女郎似是鬆了一口氣,退後三步,暗自調元。她剛才硬接刀神真真力,元氣受損。 兩個紅衣婦人與三個青衣漢子見了銀面人,正要向前行禮,銀面人將手一擺,冷冷的哼了一聲。 刀神目光如炬,道:「閣下認識我?」 銀面人怪笑道:「聽說過,雖沒有見過你面,但是憑你腰間招牌似的大砍刀,除了刀神,還會是誰?」 童五洲一聽這話,異常激動,他當然聽說過天地榜,連忙上前躬身為禮,道:「前輩原來就是六十年前鼎鼎大名的刀神。為了童某之事,不意驚動前輩!」 刀神道:「好說,好說。」話鋒一轉,道:「有什麼話待會再說,等我打發了魔門的人再敘不遲。」 童五洲眼見刀神和銀面人開始對視著,不敢再打擾,退回原位,面上表情怪異,忽而激動,忽而痛苦,忽而慘白,忽而沉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大高手互相對視了片刻,刀神將手中的「人質」鬆開,一推之下,解開對方穴道,華服老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到了白衣女郎身後。 刀神目光流轉,顧盼生威。 「你是誰?莫非也是天地榜上的人?」 「嘿嘿,本護法正是地榜上的一員。」 「想不到堂堂地榜人物,也會替人賣命,可惜,可惜。」 「本護法本來就是魔門中人,何來賣命二字?本人恭為天羅護法,為半門辦事,理所當然。刀神,奉勸你不要插手此事。」 「給老夫一個理由。」 「本門勵精圖治,隱忍多年,為的就是有出頭之日。如今正是本門復興的最佳時機,你插手此事,可知是要與本門為敵的。」 「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夫不怕與誰為敵。」 銀面人冷笑,想了一想,挑明厲害,道:「刀神,你真氣不定,必是受過什麼重擊。說實話,換在以往,我尚不敢輕攖其鋒。但如今,本護法勝券在握,不會賣你面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刀神傲然一笑,道:「這事老夫管定了!」 銀面人眼中閃過一道殺機,身形突然飛起。 不錯,他的確是飛了起來,上升六丈之後,頭下腳上的向刀神撲下,兩隻手臂圈成圓形,雙手緊握,拳頭對著刀神頭頂。 刀神面上一片凝重,雙眼不看頭頂,直視前方。 他瘋了不成? 就在拳頭就要打到刀神頭頂的時候,他猛然出刀。他的大砍刀本懸在腰間,出刀前就必須解刀,但誰也沒有看見他是如何解下大砍刀的。一道長達一丈的刀光沖天而起。 銀面人的身軀突然染上一層銀灰色罡氣,刀光與之相碰,發出電流碰擊之音。刀光如龍,繞著銀面人旋轉。 銀灰色罡氣在刀勁的刺激下,愈發暴漲,刀氣竟是傷不到半分,銀面人寸寸往刀神頭頂落下。 刀神陡然想起一人,大喝一聲,道:「拳罡魔君朱笑白,原來是你!」 大砍刀一收,一招「魚躍龍門」,身軀反彈瞬間,大砍刀光芒暴漲,束為一股霸氣十足、幾近翻江倒海之勢的白色光柱將銀面人震起老高。 刀氣縱橫,將眾人逼退。 銀面人冷哼一聲,並不畏懼,雙拳一分,劈出一道深灰色的罡氣,迎向刀神的刀光。 院中刮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厲風,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掀起地上的大理石,大理石碎裂,又被捲到空中。 院子正中的地面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就在眾人駭然期間,突聽有人怒道:「休得傷我刀大叔。」 一條小小的身影從暗處電閃出來,人在空中旋轉,飛蟬突然出現,將人影包圍,活像一團富有生命的圓球,劃空滾向銀面人。 這一刀,有個名堂,叫做「蟬生」,乃天蟬刀法的第四招。 生命才是這世上最強的力量! 對於這一招,方劍明並未完全禪透,只是將大概情形記在腦中,眼見銀面人衝破刀神防線,一拳轟出,罡氣驚人,而刀神的身軀一震,像是真力不濟的樣子,面上一白,看出刀神有難。 危機之間,不及多想,飛身竄出。 天蟬刀似有靈氣,一出鞘就如解放了一般,狂吟一聲,竟不受方劍明的控制,拽起方劍明以他平時速度的百倍朝銀面人殺到。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刀法,不禁看得癡了,魂兒跟著飛蟬舞動。 銀面人正要一拳將刀神重創,突感身後有一股駭人的殺氣撲來,護體罡氣竟有破裂之勢,嚇得冷汗直流。 知道重創刀神的希望破滅,回身一拳狠狠轟出,銀灰色的拳罡中飛蟬,竟是完全無用。 我的老天,飛蟬歡叫,吞噬拳罡。 銀面人膽戰心驚。這是什麼刀?如此恐怖! 見勢不對,急忙抽身,遠遠退到白衣女郎身邊,抬頭一看,見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孩,更為吃驚。 方劍明眼中投射黑光,令他不敢多看,拔起身形,大喝道:「走!」越過屋頂,消失在夜色裡。 白衣女郎、華服老者、兩個紅衣婦人、三個青衣漢子騰身而起,掠上屋頂,一縱身,消失不見。 在場諸人,誰也不敢去阻攔。 第二卷 第五十章 少林洗髓經 魔門的人一走,方劍明像喝醉了一般,顛顛撞撞,天蟬刀竟不知何時收入了鞘內。 刀神長吐一口氣,抱住方劍明即將倒下的身軀,對飛身落下的陳錦藍與黃升道:「這裡的事只好由你們善後,這娃兒的身體出了問題,不宜延遲,老夫要帶他回客棧。」 身形一晃,突然消失,他心急方劍明的內傷,不全力施為才怪。 刀神風馳電掣般來到「故來居」前,看也不不看緊閉的大門,越過客棧的大門,幾個縱躍,幾大步來到所住院落,推開房門,緊緊關上,橫抱方劍明閃到床頭。 低頭一看,小傢伙面如白紙,呼吸微弱,不敢遲疑,將方劍明放到床上,他跟著也上去,雙膝一盤,扶正方劍明,雙掌緊貼方劍明大穴。 刀神乃老處男,真力是先天真力,內功之純,世間少有。 方劍明當然是童子身,刀神的真力進入方劍明體內後,並沒有受到對方真力的排斥。 方劍明的內功底子很好。很小的時候,大方特意用少林秘方製作了一種湯藥,溶在水中,方劍明每天都要用這種水洗浴,整整泡了三年,等於是洗髓發經,無形中培養了堅固的元氣。 這種湯藥,也只是針對他的體質才有真正的成效,湯藥含有多種刺激藥物,平常的人泡多了,雖也有功效,但會得各種各樣得皮膚病,輕者搔癢,重者全身紅腫。因為方劍明奢睡,下水不久,就坐在桶裡睡著了。 說也奇怪,恰是這種沉睡,讓他有效吸收藥力,完全沒有任何後遺症。如果有人想學他,多半也學不來,因為強自入睡與運功入睡,都不等於自然入睡。 所以,別看他平時並不怎麼刻苦,體內的真力異常充沛。 刀神的先天真力如一條小蛇緩緩爬動,穿過無數經脈,終於來到了「任督」二脈,再過天地之橋,突然感到有兩股真力對他產生了敵意——不,應該是三股,只是這第三股過於微弱,起先沒注意,險些將它忽略。 「咦——這小子體內怎地如此古怪?白色的真力應該是在少林寺修煉的,黑色的是什麼?莫非跟天蟬刀有關?這未免太快了吧,幾天功夫,就這麼粗壯了。這一條細小的真力又是什麼,居然看不清,奇怪,奇怪——」 心頭嘀咕著,不敢輕易去打擾三股真力,用自己真力幫助方劍明運行一周天後,將對方胸前的暗傷治癒,收功下床,除掉方劍明外衣,打算給他蓋被子,只見他小衣內揣著兩本書籍,一本是天蟬刀的秘笈,另一本不知是什麼秘笈。 給他蓋輩子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他胸前掛著的似玉非玉的東西。 刀神還沒有見過這種「玉」,摸了一摸,只覺一陣清涼傳來,通體舒服,心中吃驚,暗道:「小傢伙身上的寶貝真多,不知這東西又是何物?」卻見玉珮上刻著「方劍明」三字,想來是家傳之寶。 刀神安頓好方劍明,才有空調元。先前同銀面人硬拚兩記,正要發出第三刀時,突感真力不濟,發不出功,知道是內功作怪。多虧方劍明及時出手,不然,若叫銀面人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調息半響,睜開雙眼,目光不如以前閃亮,暗自歎息,想道:「難道內功就這麼慢慢的減少嗎?唉,都是當初強行使出『傾城一刀』惹的禍。」想是這樣想,假如時光能倒流,他依然會使出哪一刀。 「對啦,我身上不是有洗髓經嗎?看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起身打開房門,天色大亮,看光景是辰時,陳錦藍和黃升沒有回來,叫來夥計,要了些吃的,在屋裡吃過,又把房門緊閉,從懷中掏出「洗髓經」。 看了看洗髓經封面,根本沒啥看頭。 刀神吸了一口長氣,令心中平靜,緩緩打開封面,第一頁是開篇前言,正楷小字。本來還當心是梵文,自己看不懂,誰知是漢文。剛看了兩段,便明白了此中原因。 開篇是這樣寫的: 惜少林正宗武學流失武林,窮五十年之久,收少林洗髓經全本。真本殘破,故將梵文譯為漢文,留待後人方便習研習。洗髓經共分三卷,余極為珍之。後人得其一卷,當可強身健體,長命百歲。少林武學,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余窮一生之力,禪易經洗髓之機,不覺老之將至,一人之力有限,望後人繼承並發揚之。 翻開第二頁,這樣寫著: 易筋換骨,五氣朝元少林洗髓,枯木還春,返老還童,遲老還機。 總義 如是我聞時,佛告須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於此。此名靜夜鐘,不礙人間事。白日任匆匆,務忙衣與食。三餐食既竟,放風水火訖。抵暮見明星,燃燈照暗室。晚夕功課畢,將息臨臥具。大眾鹹鼾睡,忘卻生與死。明者獨驚醒,黑夜暗修為——」(此處的總義乃筆者摘自《少林洗髓經》) 刀神祇覺這人必定是有大神通的前輩高人,每一行經文後,留下了這人的大段心得體會。洗髓經的經文本就不太多,這卷只是三卷中的一卷,經文更少,但這人的心得體會比經文多出十餘倍。 刀神試著自己去體會一段經文,卻發現只見「經文」,不見「要義」,看了這人的心得後,方有所感悟,不覺汗顏。此人非但是精通佛學的大家,更是絕代武學宗師。 翻至末頁,落名是「天智僧」,卻不見年代。 沉思了一下,便盤膝坐好,默想經文,良久,一道真力在體內流動,速度比平時快了幾近一倍。 他心頭大喜,只要堅持修煉,內功非但不會減少,還會恢復到原來的境界,有可能的話還能逐步增進。 引導真力在體內運行幾周天後,緩緩睜開雙眼,一道電芒從眸子中閃出,奪人心魄。 挺身站起,試著運功,輕輕一揮手臂,只覺內功有了一定的好轉。心中大樂。 回頭一看,見方劍明還在昏迷,隱隱擔憂,來到床前,伸手一探對方經脈,臉上一愕,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這小子的傷勢早已痊癒,此時,在濃睡而已。 等了一會,不見陳錦藍和黃升回轉,不禁感到奇怪。按理說,他們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 感覺飢餓,喚來店伙,上酒上菜。 他生怕方劍明出事,不敢離開。 直到亥時,小傢伙還是沒醒,刀神知他奢睡的毛病,但又怕他睡壞了身體,走到床頭,喊道:「方小子,快些起來。再不起來,待會就沒飯吃了。」 方劍明被叫醒,揉揉松腥的雙眼,一瞧刀神,跳了起來,叫道:「呀!刀大叔,你沒有事吧,真是擔心死我了!」 刀神假裝一板面孔,道:「你是在睡大覺中擔心我嗎?」 方劍明天真的道:「沒有啊。我看見銀面人一拳就要打在你身上,著急得躍了出來,以後的事就不清楚了。他們被打跑了嗎?我見你好像有真力不濟的樣子,是不是內功出了問題?」 刀神聽他如此關心自己,心頭感動,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大叔沒事了,壞人也跑了。你先吃飯,大叔慢慢說給你聽。」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聖母無情 刀神再次喊來夥計,添加幾道菜餚,滿滿擺了一桌。 夥計去後,方劍明對著滿桌菜餚,嘻笑道:「刀大叔,你把我當成了小豬不成,叫了這麼多好吃的。」 刀神道:「大叔就把你當成了小豬,還要感謝你這條『小豬』的救命之恩,倘若不是你及時出手,大叔這條老命就玩完了。」 方劍明不清後來發生的事,道:「這話怎麼說?陳大哥和黃大哥呢?」 「他們還在童府,我叫他們在那裡善後。唉,我真擔心童五洲,他性子極烈,固執起來,誰也勸阻不了。」 「他怎麼了?」 「他是那種把誠信視為生命的人,一旦沒有做到答應別人的事,自責心重,嚴重起來,會悔恨終身,到頭來大概免不了做出自殺的舉動。」 方劍明急了,起身催刀神道:「刀大叔,我們去看看童老爺子吧。他是一個大好人,可不能死,我們去勸勸他。」 刀神坐著不動,歎道:「不用去了,他們已經來了!」 方劍明凝神一聽,果然聽見院子裡響起腳步聲,接著有人敲響了房門,陳錦藍的聲音很著急的喊道:「刀老哥。」 「進來吧,門沒有拴上,是不是帶來了壞消息?」 陳錦藍和黃升推門進來,臉上都是一片悲憤,身上還帶著忙亂過的痕跡。黃升上身被利器劃破,頭髮凌亂,粘著些許塵土。瞧這模樣,倒是名副其實的丐幫門下! 方劍明急忙讓座。 陳錦藍搖搖手,道:「方老弟,你吃你的吧,不用如此客氣,有一件壞消息要告訴你們。」 方劍明搶著問道:「什麼壞消息?」 陳錦藍臉上一黯,道:「童老爺子自斷心脈,被人逼死了!」 方劍明睜大雙眼,不相信的道:「這怎麼會呢?是誰逼死了童老爺子?」 陳錦藍對刀神自責的道:「前輩,晚輩實在無能,你走後不久,天方透明,魔門來了一批手下,內中有幾個武功甚是了得。我與黃兄及那十幾名前來助拳的好漢齊心協力將他們逼在廳外。 正血戰的當兒,來了一個蒙面女子,自稱白蓮聖母,武功高強,一掌將我打退,又一掌將黃兄逼退。並叫魔門的人住手。大家才停手。 她對童老爺子說了一句『姓童的,見了本聖母,還不自殺謝罪?』 童老爺子自從見到女子現身後,臉如死灰,聽她說了這句話,不怒反笑,道:「很好,很好,你終於來了。當年老夫不自量力,有負所托,乃自做自受。老夫向來是說一不二,今日就還你一條性命』 我等聽童老爺子說出這話,有自殺之意,待要勸阻,童老爺子搶在前頭,對我等道:「承蒙各位瞧得起童某,前來助拳,童某萬分感激,深表謝意!』 對著我們深深施了一禮,轉過頭去,對兩位世兄道:「俠兒,義兒,你們要記住,為父是死得其所,我希望你們將來仗義要量力,不要從蹈為父的覆轍。不要心懷怨仇,切記,切記!』 話一說完,竟是自斷心脈,誰也攔不住。 白蓮聖母眼見童老爺子自殺,領著手下就走。此女蛇蠍毒心,枉自童老爺子在她危機之時救了她的兒子。黃兄氣她不過,抄起判官筆從後趕上,要和她決一死戰,誰知——」 說到這,沒有再說下去。 黃升苦笑一下,道:「陳兄不說,是給在下面子,這也不是什麼羞人的事。在下用了師門最厲害的一招『雙雁南飛』,白蓮聖母頭也不回,在腰間一探,抽出一把軟劍,電閃似的刺出數十劍,可憐在下身上的衣服就成了這般模樣。 她擊退我後,冷冷的道:「看在丐幫的面子上,本聖母不與你為難,告訴你,就算黃百鳴親自,本聖母一樣也要教訓他!』 在下聽她辱及義父,心中大怒,追上去正要出招,豈料,她出招疾快,頭也不回一掌反打出,掌風捲地而起,強大異常,在下學藝不精,抵擋不住,被掀翻了幾個觔斗。在下站定之後,一群人卻是走得一乾二淨。 在下與陳兄同著眾好漢,幫著兩位世兄處理了一下童老爺子的後事,差不多忙了一天,這才急忙趕過來告知刀前輩一聲。」 果然不出刀神所料,童五洲確實視「信譽」為生命。 「我早看出他有死意,我等要是硬要拉住他,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除非把當年丟失的孩子找到,才能使他安心。他既已尋了短見,就是找到孩子,也於事無補。」刀神歎氣道。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這個聖母真是一個不分恩怨的壞女人。童老爺子曾幫她照顧孩子,有恩於她。雖然這孩子後來被別人搶走了,但怎麼能怪到童老爺子身上?她不思回報,反而逼死童老爺子,實在可惡!」 刀神道:「他不逼童五洲,童五洲也不會好過。童五洲以俠義自居,依我判斷,當年他遇到聖母母子,心生俠義,要幫聖母照看孩子,好叫聖母逃生。聖母為情勢所逼,不得已才將孩子交給他,卻又沒有將來歷告知,或者是捏造身世騙過童五洲。如果他當時得知聖母來歷或許就不會如此莽撞了。另外還有一點,白蓮教,也就是今時的魔門,身為聖母,是禁止成婚的。這孩子真是她的孩子?如果也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呢?總之,除了童五洲,受害的人還有那孩子,也不知道後來是生是死」 對於白蓮教的事,三人都不太清楚,陳錦藍道:「想不到白蓮教還有這種教規。我只聽說白蓮教裡有三聖,即聖母、聖姑、聖女,女子當家。如今,多了一個天羅護法,還是地榜高手,說不定還有其他護法。」 刀神道:「應該不會有這麼多高手,那天羅護法,當年號稱『拳罡魔君』,武功獨步,堪稱一絕。他自稱天羅護法,或許還有一個地網護法與之相應。」 黃升道:「照此推斷,魔門的實力確實不一般。白蓮聖母的武功,大概不在護法之下。在下在她手底下連一招也沒有走完,即被羞辱了一番,算是在下學藝不精,但她居然口出狂言,要教訓家師。幫主若在此地,聽了這話,任她三頭六臂,除非道歉,否則休想出得童府!」 這話不僅含有崇拜幫主之意,還有一種信任,這種信任絕不是盲從,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話。 「貴幫幫主是誰?」 沒等黃升開口,陳錦藍突然肅然起敬,搶先道:「黃兄,讓我來說。」想了一想,對刀神道:「前輩,不知你聽沒聽過近十年來流傳最廣的一句口號?」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出城 刀神笑道:「近來孤陋寡聞得很,不知這句口號如何說法?」 陳錦藍緩緩念道:「『武林有豪客,江湖多俠士,若問華中翹,丐幫大老一』」 刀神道:「指的就是現任丐幫幫主?」 陳錦藍道:「正是。華幫主自接任幫主以來,率領丐幫弟子,誅惡徒,除奸臣,拒瓦刺,伸正義。江湖中人無人不敬,無人不曉。他大小數百場拚鬥,未嘗一敗。據傳,天下第一高手的人才是華幫主,而不是魔教教主獨孤九天。只因華幫主行事低調,不喜張揚,很多江湖人便都以為華幫主的武功只是一流水平。」 方劍明雙眼冒光,道:「對極了,對極了,我也聽說過華幫主之名,我師父曾對我提到他老人家。」 黃升與陳錦藍聽了大愕,接著「哈哈」大笑,黃升道:「方老弟,你說敝幫幫主是個老人家?幫主今年才二十八歲,如何當得起老人家?」 方劍明臉上一紅,赧然一笑,道:「哦,我一直華幫主是一個老頭子呢,原來是一位大叔!都怪我師父不曾同我說個明白,害我弄了一個大笑話。」 三人大笑起來,憂愁一掃而光。 刀神道:「聽你們的口氣,華幫主的武功一定是高深莫測了。」 黃升道:「我也不為幫主吹牛,我只說親眼見到的一件事。有一次,華山派的一個長老前來找幫主比武,幫主屢次退讓,後被逼不過,就與他走了幾招。幫主使用的招式,均為江湖把式,卻將華山長老驚走。據說,那長老回華山後,棄本門功夫不練,鑽心研究莊稼把式。」 刀神聽了,猛地站起,鬚髮無風自動,雙眼一瞇,道:「化腐朽為神奇,變平常為離常。好!好!老夫倒要考慮是否和他一戰。」 黃升臉上一慌,驚道:「前輩,你——」 刀神笑道:「休要驚慌,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與貴幫主切磋切磋。年輕的一輩中,難得有這麼好的對手。昨夜那個聖姑,武功亦是絕頂,因體質所限,才會被我兩掌打得身受內傷。」 黃升暗道:「別說兩掌,就是一掌,又有幾人能受得了?」 飯後,夜已深,各自睡下。 翌日,四人起來,梳洗完畢,到童府看望,祭奠過童五洲的靈位,在童府吃過午飯,便要告辭,童家人挽留不住,說了些感激的話。 刀神拉著方劍明出了童府,後面跟著陳、黃二人。 刀神邊走邊道:「兩位有何打算?」 陳錦藍道:「我是一個落魄的江湖書生,四海為家,走到那就是那裡,沒有一個必須去的地方。元江待了快半個多月,大部分地方都遊遍了,如今想到海南去看看。不知黃兄意欲何往?」 黃升道:「家師曾交待,要我在江湖中多結交些朋友。陳兄要到海南,在下正好沒處可去,想與陳兄結伴通行,可否?」 陳錦藍大喜,道:「結伴而游,勝過一人獨遊。」轉頭看向刀神,道:「前輩,不知你老和方老弟要去哪裡?」 刀神想了一下,道:「我這次重出江湖,不到半月,連遇高手,武林確實是藏龍臥虎。我打算擇一處深山,潛心修煉一段時間,然後再出山!」 當下,四人互相辭別,陳、黃騎上快馬,卷塵而去。 方劍明與刀神經過城門時,發現官兵的數量多了一倍不止,盤查甚嚴。 兩人出了城,遊山玩水般行走,往東南行了數十里,見前面有一個小鎮,兩人在鎮上一家客棧吃過晚飯並住店。 客房裡,刀神突然問道:「方小子,你想你的師父和師祖嗎?」 方劍明一怔,道:「刀大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帶我去玩了。」 刀神道:「不是。我看了洗髓經,果然是一門武學寶典,我意欲到山中修煉一年半載,怕你耐不住寂寞,想先把你送回少林寺。」 「原來是這樣,沒事的,我也想好好的練功,少林寺就暫時不回去了,等我將功夫練好後,再回也不遲。」 刀神心中一喜,他也怕方劍明離他而去。這些日子相處,他是把方劍明當作侄兒一般看待,雖說這個侄兒對於他來說,未免太小,但對方劍明,他是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的身世有些像方劍明,自小是個孤兒,想起小時候的孤獨,對方劍明倍加痛惜。 再說了,如果沒有方劍明在他身邊,他一個人在山裡,少個人說話,未免太寂寞。當初在蒼龍谷內,因為有銀角獸、天蟬刀「陪」他練功,這才免去寂寞之苦。 「這樣更好,我也要向你打聽一些事兒?」 「什麼事?」 「你全身是寶,你可知道?」 方劍明「呵呵」笑了一聲,道:「刀大叔,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除了天蟬刀以及刀法秘笈,我還能有什麼寶貝?」 刀神正色道:「這不是開玩笑。我昨日查過你體內的狀況,你的經脈古怪異常,體內有三股真力。一股是在少林寺正宗內功,可是另外兩條從那裡來的?前夜你從房頂上飛出,所使用的那一刀駭人之極,我自問強盛之時,都難以應付,你是如何做到的?即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將天蟬刀法修練到這種境界。」 方劍明一臉迷糊,道:「是麼?我真有這麼厲害?我還不知道呢!」 突然想起修練的「大睡神功」,不由叫了起來,道:「啊,我猜到了,大概都是他在作祟。」 從懷中掏出不知年代、古舊的「大睡神功」秘笈,小心翼翼遞給刀神,道:「刀大叔,你見多識廣,你看看這是什麼寶貝?我師父特瞧不起這本書,還不讓我練呢。」 刀神見他如此重視這卷書,還當是「絕世武學」,接過秘笈,正要打開,作難了,問道:「你不怕大叔偷學了少林寺的功夫嗎?」 方劍明道:「這書我師父視為無用,我正愁找不到知音呢。刀大叔,你要是也學會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刀神暗道:「這書裡究竟寫著什麼,清成那個大和尚居然看不出有什麼好處。」 想著,打開了大睡神功的封面,起首便是: 「嗚呼!人之一生,在一睡爾,不睡無以成大事!」 刀神一看到這句話,啼笑皆非,禁不住道:「這是什麼歪門邪說,難道就是你說過的『大睡神功』?」 方劍明眨眨眼,道:「對呀,這名字是我起的,是不是很難聽?」 刀神險些要笑出聲來,道:「原來是你自己起的名,這就難怪了!『大睡神功』的名字就像你師父練的『吃飯功』一樣,好不俗氣。少林寺不愧為千年古剎,武學秘笈中既有易筋經、洗髓經這般好聽的名字,也有如『吃飯功』,『大睡神功』這樣俗的名字,真不愧是容納百川。大叔說你的『大睡神功』俗氣,你心中不會嗔怪我吧?」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誰解其中味 方劍明笑道:「那裡會呢,我也自知這名字起得不好聽。不過我想,再好聽的名字也沒有用,一件東西倘有大用處,不必管它的名字怎樣,都是個好東西,若是沒有用的東西,名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呢?刀大叔,我說的可有道理嗎?」 這話將刀神怔住了,半天沒啃聲,最後才歎道:「老夫白白活了這麼多年,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沒想通,難怪你師父在我面前誇你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叫我好生照顧。這十幾天的闖蕩,你有時顯得有些笨笨的,原來是大智若愚。讓我再看看,這『大睡神功』還有什麼經人之言。」 眼光轉向秘笈,看著看著,臉上表情古怪,忽而大怒,忽而苦笑,忽而歎息,看到此處:「吾極為貪睡,一日從睡夢中醒來,眼前無數蝴蝶翩翩起舞。吾跟著起舞,樂哉悠哉。嗚呼!此功真乃天下第一,易筋經、洗髓經,統統是狗屁——」任他涵養再好,無法在忍受下去。 「這是什麼破書?方小子,不是大叔說你,難道你認為這書當真是絕世武功?」 方劍明見刀神突然發怒,呆了一呆,道:「沒有啊,我倒沒有覺得它是絕世武功,我只覺得它很好玩,刀大叔,你看這一段……」 拿過秘笈,翻到第三頁,指著一行讀道:「睡者,痛快人也,沉睡著,大痛快人也,睡著不知其睡而又覺其睡者,痛痛快快也!吾一睡半月,夢中習武,值白日數年矣!這話說得多好!睡夢中練功,是白日練功的百倍,這種事看似荒唐,對於我來說,卻很有道理?」 刀神向看怪物一般盯方劍明,最後搖搖頭,道:「老夫是不是在夢裡?這幾天來,怎麼沒有發現你中邪了?」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在胡說什麼呀,我那裡中邪了?我的確是在睡夢中練功,你們怎麼看不出這本書的好處呢。這書好像就是我的知音一樣,我還捨不得你們看懂它呢。」 刀神想了半天,忖道:「對了,這小子極為貪睡,想來是同這著書之人有共同的地方,他能從體會書中的妙處來,我等卻只當這書是狗屁,難道這就是俗話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沉思半響,道:「只有這麼來解釋了。這本書在你手裡是天下至寶,到其他人手中卻是狗屁不如。我看不懂這書,也弄不明白你所說的在睡夢中練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傳說武學至高境界,會出現一種狀況,就是所謂的『神遊八荒』,其實也並非真正的靈魂出竅,只因進入這種境界後,無時無刻都在暗自練功。睡覺的時候,真力也在體內四處游動,倘若有敵,人自會醒來,不怕被人暗算。這種境界千年難得一遇,當年達摩老祖,折葦北渡,少林寺面壁九年,盤膝靜坐,不說法,不持律,在內心深處苦心練功,終得佛家六神通,神遊八荒。看來這『大睡神功』與彼有著相通之處。你也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剛才是大叔失態了,大叔向你道歉。」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怎麼說到我們少林寺的祖師爺去了?這個功夫那裡能和祖師爺比啊?我是喜歡這書的禪機和古怪,才學它的。刀大叔,你和我是什麼人?就算你教訓我,也不必向我道歉,否則我回少林寺,師父得知我不不願聽你的教訓,他非得在我耳邊整天唸經不可。」 刀神哈哈大笑,道:「不錯,你和我是什麼人?刀大叔雖癡長你一百二十歲,與你無親無辜,但不知為何,特別的喜歡你。我一個人孤單的活了許多年,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與我說過這種暖人心腸的話,我——」只覺苦澀湧上心頭,憶起一些往事,老淚縱橫,話也說不下去。 「刀大叔,都是我不好,惹你不痛快了。你老要是不在意的話,小子現在就拜你為義父,不知你喜不喜歡?」 刀神一喜,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我求之不得,怎會不喜?傻孩子,以後你就叫我義父,我叫你明兒。」 方劍明「撲通」一聲跪倒,面朝刀神,磕了三個頭,道:「義父在上,請受明兒一拜。」 刀神拉起他,道:「頭磕了,如今我就是你的義父。但義父最討厭世俗禮情。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交往,不許跟我客客氣氣,規規矩矩的!」 方劍明一吐小舌,擠著眼道:「明兒才不會呢,我對我師父也是沒規沒矩的,才不會因為你是我義父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樣兒。不過,我如今拜你為義父,將來要是遇到我師父或者是師門的人,這可怎麼稱呼?」 「我們交我們的,誰管得了那麼多,他們想叫我什麼,隨他們的便。」 刀神收了方劍明作義子,高興得了不得,立刻出去,大半夜裡叫醒夥計。夥計還當這個壯碩的大漢得了夢遊症,嚇得渾身發抖,刀神見他沒出息,問明廚房所在,施展輕功,偷偷搞來了幾罈子酒和一些小菜,回轉屋裡,同方劍明浮一大白。 刀神喝著酒,道:「明兒,我還是犯糊塗,你體內有三股真力,一股來自少林正宗武學,一股來自大睡神功,那第三股呢?難道是和天蟬刀有關?」 方劍明道:「不會吧,我就只看了天蟬刀秘笈一頁,除了刀法外,什麼也不會,這天蟬刀秘笈並沒有記載著內功心法,只有刀譜,你看看?」 說著,就要拿出來給刀神看。 刀神一擺手,道:「不必了,這其中的玄妙我也不懂,就算看了也猜不出來。你師父教過你吐納沒?」 「教過一些,但我都是在夢裡做功課的,平日裡跳水,劈柴,陪師父走走拳腳,倒是有大部分在睡覺。」 「你運功調息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經體內藏著三股真力,一股黑色,一股白色,一股看不清、很微弱。」 「我以前運功時候,只覺體內有一股真氣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股?也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 刀神一拍腦袋,笑道:「我真是糊塗,你內功尚淺,當然不會知道它們的顏色,你現在試著運功看看。」 方劍明盤膝坐好,照刀神的話開始吐納。 不一會兒,感覺到一股真力從丹田湧出,沿著經脈遊走,心頭一喜,暗道:「原來它這麼大了!」 突然,一股狂暴的真力從右手心的「勞宮穴」衝出,如野馬般向上跑,先經「大陵」、「內關」、「間使」,後闖「天泉」,直衝內脯,居然想去與先前那股真氣一交高低。 他沒有阻止,讓兩股真氣交戰半天,後起真氣突然轉身開跑,先前真氣大為得意,追了上去,不料,後起真氣好不狡猾,驀地殺回,來了一個回馬槍,將先前真氣撞退好幾步。 兩股真氣正鬥得不可開交,突然,一股極為微弱的真氣在頭頂「百會穴」出現,這股真氣古怪之極,像是喝醉了一般,慢騰騰的向下走,過「後頂」、「風府」、「啞門」,經「天柱」,一路往下,終於來到兩股真氣鬥毆的地方。 它雖然微弱,可是那兩股真氣像是後生見到了老前輩一樣,急忙給它讓位,它也當而不讓,還是慢騰騰的走著。 方劍明如同看了一出鬧劇,險些笑出聲來,好在他及時的將三股真氣收回,這才睜開雙眼,道:「好奇怪呀,真的是多了兩股真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義父,明兒查探過了,可是真的不知道它們的來歷。第一股真氣我還知道一點,大概就是我修習的少林內功,我雖然練得不多,可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修練了,另外兩股我就不知道了,像是憑空多出來的一般。」 刀神聽了,連連叫奇,實在想不出,也不想多傷腦筋,叫睡覺。 兩人和衣躺在床上,漸漸睡去。 床頭的天蟬刀突然發出一道微弱的黑芒,像是在炫耀它的詭秘一般。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野店小驚 由於昨夜長談,又喝了酒,這一睡一直睡到巳時,刀神才緩緩醒來。 刀神梳洗完畢,見方劍明兀自濃睡,房裡還殘留著昨夜的酒氣。刀神打開房門、窗戶,給屋子透氣。只見院子中站著一個漢子,見刀神出來,他裝作出來散步的樣子,在院子裡溜躂了一會,回到了對面的屋子裡,緊閉房門。 刀神見了他這一番舉動,心中冷笑道:「小子,你還以為老夫沒發現你啊!你們魔門的人想跟蹤我們,要是有膽,就跟著吧,改天叫你們吃個大虧!」 刀神喚醒方劍明,到帳房先生那裡付清房錢,他昨夜不告而取了幾罈子酒和小菜,多給了帳房幾兩銀子。帳房先生一臉迷糊,還沒搞清是怎麼一回事,兩人風一般出了客棧。 刀神道:「明兒,當年義父在黔地一帶發現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我們就到那裡去修煉個一年半載,你說怎麼樣?」 方劍明笑道:「那好啊,義父去那裡,我就去那裡。」 二人便踏上了去黔地的路途。 曉行夜宿,過了幾日,出了雲南地界,來到貴州和雲南的交接處。 貴州省建於明朝永樂十一年(1413年),在全國是比較早的。「行省」的建置始於元代,當時全國的最高行政機關是中書省。因版圖遼闊而於各地設立「行中書省」,代行中書省職權,於是才有省一級行政建置,稱為「行省」,簡稱「省」。 元代除大都(今北京)附近由中書省直接管轄,屬「腹裡」之外,全國分為十一行省,西南設有四川、雲南和湖廣三行省。 明代在元代的基礎上增設兩省,於北京和南京之外,建立了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湖廣、雲南、貴州、四川、陝西、河南、山西、山東十三布政使司。 他們所到這一帶,隨處可見崇山峻嶺,林深茂密,半夜裡時常聽到野獸的嚎叫聲。 這一日,來到一個叫「福延」的地方。二人在路上走得口渴,在山間小路裡就是找不到飲水的地方。 走了半刻鐘,轉到官道上來,只見路邊擺著一個小飯鋪。 刀神心中大喜,拉著方劍明走進飯鋪內,對著一個胖大的中年人叫道:「店家,先給我們來一些水,然後再弄一點吃的來,你這裡有酒嗎?」 中年人笑道:「客官,你要喝酒?小店正好還有三瓶茅台酒,不知客官要是不要?」 刀神道:「是貨真價實的茅台酒嗎?我以前喝過,能分辨出它的真假,你不要騙我?」 中年人笑道:「客官,看你說的。我做的雖是小本生意,但講究的是童叟無欺,不信的話,客官你可以免費品嚐。」 只見他從桌子地下拿出幾壺酒,然後倒了兩大碗水,酒壺和水都拿了上來,放在桌上。 二人咕嘟咕嘟的喝乾碗中水,刀神叫店家上一些飯菜。刀神給自己倒了一小碗茅台酒,方劍明笑道:「義父,給我也倒一碗吧,我還沒喝過正宗的茅台酒呢。」 刀神給他倒了一小碗,道:「這茅台酒是頂級好酒,你可要慢慢的喝。」說罷,臉色微微一變,嘴皮子動了幾下,像是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 方劍明「呵呵」笑道:「好啊,我來嘗嘗這茅台酒的滋味。」 端起酒碗,慢慢的喝乾,刀神亦是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一碗下肚,方劍明滿臉通紅,傻笑道:「義父,這茅台酒咱好烈,我……我要醉了,我……」 「咚」的一聲,伏倒在桌上。 刀神見方劍明昏倒,臉色一變,轉首去看那個中年人,卻見對方滿臉奸笑。 刀神大吼一聲,站起身來道:「你……這酒中有毒,你是什麼人?為何……為何……」 「咚」的又是一響,刀神一下子撲到在桌上,昏迷了過去。 中年人「嘿嘿」一笑,走出飯鋪,雙指在嘴裡一搭,打了一聲口哨,遠遠傳出,接著便有口哨從遠處傳來,以之相應。 中年人見兩人昏倒在桌上,沒有上去查看,他對自己的本事非產有信心。不一會兒,衣衣袂破空之聲傳到,只見數十丈外起起伏伏的縱躍著六個漢子,肩頭背著鬼頭大刀,模樣兇惡,轉眼之間已是到了飯鋪外。 中年人笑道:「哥幾個,我得手了。這下我們應該可以交差了,上面交待的事,我們做得手腳乾淨。這兩個傢伙不知有什麼本事,上面竟然還要我們小心對付!」 六個漢子圍上去,當中一個沉聲道:「老四,小心撐得萬年船,既然是上面交待的事,我們還是小心為妙,我們先把他們綁起來。」 走出兩個人,從腰間拿出兩根粗繩,上去綁人。 驀地,方劍明「嘿嘿」一笑,騰身而起,人在空中,張嘴一吐,灑出無數的酒雨,向七人罩下。 七人臉色一變,料不到方劍明會有此一招,都或多或少被酒水粘到身上。 七人跳腳罵道:「臭小子,你沒有被迷倒嗎?」 方劍明笑道:「這酒怎麼能將我迷倒?這茅台酒實在不好喝,小子將它含在嘴裡,回敬各位大叔,不知這酒的味道如何?」 七人見刀神沒有醒過來,欺方劍明是一個孩子,個個凶象畢露,從肩頭拔出鬼頭大刀,圍上來。 當中一位陰笑道:「臭小子,你家大人被我們迷倒了,就只剩下你一人。乖乖的放下手裡的刀,免得爺爺的大刀不長眼,給你放血!」 方劍明那裡會害怕,笑道:「沒有我義父,小子也照樣能將你們打發了,不信的話,你們就上來試試,你們可要一起上啊,不要讓我失望!」 這話一說,氣得七個漢子七竅生煙,口中哇哇大叫。 兩個忍耐不住,同時躍身而起,向方劍明殺到。說實話,這是方劍明第一次真正的與人對敵。他在少林寺裡,同師父,師兄們切磋,或者是出了少林寺後,幾次莫名其妙的與人過招,那根本就算不得是真正的出手。如今倒是給了他一個好好施展的機會。 方劍明見二人殺到,使了一個身法,身子滴溜溜的一轉,兩道寒氣森森的刀光從他兩旁穿過。 左首那位漢子叫道:「臭小子,你不要跑,有種接我一刀!」說著,一刀狠狠的自方劍明頭頂砍下。 方劍明笑道:「我那裡跑了?我只不過是想找一個空間大的地方,好好領教你們的功夫。」 說著,斜劈一掌,居然生出微微掌風,向對方的手腕拿到。 那漢子一刀劈下,突然感到勁風已到手腕一寸之處,這一刀萬萬是砍不下去了,不等刀法變老,飛身跳出三步,繞到方劍明身後,一刀劈下,刀風凜然。另一個漢子的手起刀落,從一個死角砍了過去。 眼見方劍明要麼傷在這一刀下,要麼傷在另一刀下。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突然想起少林龍爪手有一招功夫,名叫「跳龍門」。當下毫不遲疑的雙手一張,縱起五尺高下,雙腿一剪,人如一道狂風捲起。 「啪啪」兩聲,兩道刀光貼著他的身軀穿過,方劍明的手掌已是劈在兩人的手腕上,腳尖在一把大刀上輕輕一點,躍出了兩丈開外,身法相當輕快。 方劍明這一出手,都把旁邊站著的五位漢子給鎮住了。他們那裡想得到方劍明有這麼好的身手,看樣子,方劍明的輕功也很不錯,有很多人就是因為仗著輕功的高明,別人就算武功要高出於他,還是拿他沒辦法。俗話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打不過,難道我還跑不過嗎?只要輕功高明,對敵時感覺不對,撒腿就跑,誰還能攔的住你? 剩下的五位漢子見兩人奈何不了方劍明,他們都把鬼頭大刀一緊,緩緩的圍了上來,竟想群毆方劍明一人。 他們七條漢子比方劍明高出了一倍,五大三粗,而方劍明一人,小小年紀,身矮瘦小,要是讓外人見了他們七條大漢欺負這麼一個小孩子,他們也甭想在江湖中混了,趕緊回家賣豆腐去,也強似在此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劍明見七人圍了上來,一點也不顯得慌張,其實這要多虧他修練了「大睡神功」,這大睡神功的一個用處就在於,人修練以後,對什麼事都是保持者一種懶散的態度,修得越高,對事的慾望就越小,除了睡是修煉者的愛好外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引得起他們的興趣。 方劍明由於自小在少林寺待著,平時有師父在旁嘮叨,說一些江湖上的事給他聽,而且他又有少林的內功心法,又加上是小孩子,多少給大睡神功帶來一定的抵消,才沒有讓方劍明沒有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他也有憤怒,悲傷,苦惱,害怕的情緒。對於<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前面的這七個漢子,由於他們只是江湖中的二流身手,方劍明又自忖自己不是省油的燈,儘管他們五大三粗,方劍明才不會怕他們呢。 方劍明的天蟬刀是放在桌上的,他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拿出來,他並不擔心天蟬刀會被偷走,因為刀神在那裡呢,你以為刀神是真的被迷昏了! 方劍明一人對七人,神色之間還帶著玩世不恭的態度,嘻嘻笑道:「不是早說了嗎?叫你們一起上,如今可是明白了吧。」說著,躲過一個漢子的大刀,身形一轉,一招江湖上常見的把式「丹鳳朝陽」,雙掌一合,竟是將迎面砍至的一把大刀生生夾住,不等其他大刀臨身,方劍明大喝一聲,拖著那個漢子斜飛一丈,可憐那大漢一個偌大的身軀,在勁力上居然對付不可小孩子,他直感手腕一疼,大刀險些脫手,他可不想就這樣被方劍明把刀給夾走了,是以他也用盡全身力氣,緊緊的握住刀柄,這一來,他的人卻是跟著飛出了一丈外。 突聽方劍明冷笑一聲,道:「各位大叔,小子要無禮了。」左肘一曲,「啪」的撞在那個大漢的胸口,漢子大叫一聲,仰頭跌了出去,刀亦是脫手飛出,方劍明飛身而起一個「大鵬展翅」,將大刀抓在手裡,凌空接下兩個漢子的大刀,只聽得「當當」兩聲,鋼刀相碰,方劍明的人飛上高空三丈,那兩個漢子見了,仰著頭看著方劍明,不約而同的大聲叫道:「兄弟們,注意頭頂,這小子要下來了。」 除了那個倒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傢伙外,其他四人大刀一橫,抬著頭,緊盯著即將落下的方劍明。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兩位大叔的勁力可真不小,把小子都彈飛了。」 數時遲,那時快,方劍明一個小小的身軀,帶著一片刀光向一個漢子照下,當的又是一響,方劍明的身形一躍,又轉到了另外一個漢子頭頂,先前那個漢子接下方劍明一刀後,居然身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暗驚道:「這小子那裡有這麼大的氣力。」那邊,方劍明的人就像飛舞著的蜻蜓,使的正是「蜻蜓點水」,眨眼之間,同另外無人對了一刀,方劍明的身軀始終保持在空中,沒有落下,而且氣勢越來越猛。 這一下,倒把漢子們弄得滿頭霧水,這小傢伙就是打娘胎裡練功,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氣力,連接了六條漢子不下五百斤的勁力,居然若無其事,相反還越戰越勇。 方劍明憑此一手,接了每人三刀以後,那六個漢子手腕不禁隱隱作疼,胸口亦是真氣浮動。照這樣下去,他們六人不被累死才怪。 驀地有人冷笑道:「一群廢物,事到如今,還弄不明白上了這小鬼的當,你們『東南七鬼』今日可是遇到小鬼王了,被人戲耍,退下去,讓老娘來教訓這個小鬼。」 「東南七鬼」聽到這人一到,臉色變得甚是蒼白,大氣也不敢出一下,一人拉起還在地上哼哼的漢子,七人飛身退了下去。此時方劍明雙腳著地,突又躍起,一道劍光幾乎不分前後的跟到他的背後「命門穴」 方劍明見她出劍歹毒,心中一怒,回身斜劈一刀,重重的擊在來人的劍身上,那人怪笑道:「老娘的劍是這麼好接的嗎,你跟老娘下去。」方劍明臉色一紅,大刀險些脫手飛出,人也是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 來人嘴裡尖笑幾聲,道:「小鬼,你是什麼人?難道是武當派的人,怎麼會知道『借力打力』」 方劍明被打落下來,並沒有生氣,聞言笑道:「大嬸,你看走眼了,我不是武當派的人,我是少林寺的人,剛才那一手是江湖中的『四兩撥千斤』,你沒有看出來麼?」 來人是一個身著紅衣的中年婦人,這個人正是那晚跟在魔門聖姑身後的兩個紅衣女人之一,只見她臉色一紅,罵道:「臭小鬼,老娘還會看錯嗎?『四兩撥千斤』那裡是這個樣子。」 方劍明笑道:「不好意思,小子稍微修改了一下,沒有告訴大嬸,實在是抱歉。」 這一句話不知是諷刺,還是出自方劍明的真心,那個紅衣婦人聽了,恨不得一劍在方劍明身上刺一個窟窿,方效心頭之恨。只見她手中利劍一劈,隔空揮出一道劍氣,向方劍明擊到,方劍明那裡怕她,一個「懶貓翻身」向左翻了一個觔斗,劍氣衝他身旁穿過,在地上刮起一道裂痕,塵土飛揚。 方劍明笑道:「阿彌陀佛,大嬸為何拿土地生氣,小心土地公公找你算帳啊。」 紅衣婦人聽了,氣的要活剝了方劍明,正要上去教訓方劍明,陡聽得有人嬌聲喝道:「慢著,六嬸,這個小鬼不值得你動怒,還是找那個刀神。」 方劍明抬頭一望。兩條人影如飛虹一般,電閃而至。落在紅衣婦人身旁。「東南七鬼」見到來人,臉色一緊,躬身道:「屬下參見聖姑。」 來人正是那晚的魔門聖姑和另一個紅衣婦人。 聖姑還是一身白衣,身姿驚為天人,頭上依舊戴著斗笠,斗笠上覆著黑巾,誰也看不到她的面貌。 至聽那個紅衣婦人見了聖姑,忙道:「聖姑,這個小鬼實在可惡,消遣老娘,待會等聖姑事畢,我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 另一個紅衣婦人聽了,臉上忍不住綻開笑容,道:」六妹,你何必跟一個小孩子鬥氣。」 先前的紅衣婦人卻是雙眼一翻,道:「三姐,你不要勸我,這小鬼我是一定要好好教訓他。」說著,狠狠的瞪著方劍明。 聖姑一來到,就帶來了一股寒氣,她的人好像就是一塊萬年寒冰,讓人無法接近她。只見她面向著方劍明,誰也看不出她的臉色是什麼樣子。 「你說你是少林寺的人?」 聖姑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 方劍明嘻嘻一笑,道:「沒錯,姐姐……」 「住口,誰叫你這麼叫我的!」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是我自己這麼叫的,你不高興嗎?姐姐。」 聖姑全身發出一股冷氣,向方劍明湧到。方劍明飛身跳進飯鋪,大叫道:「不好了,要殺人了,聖姑要殺人了,義父,你救救明兒吧。」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刀神也瘋狂 刀神在桌上翻了一個身,扭著腰站了起來,只見他長長的身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笑罵道:」臭小子,不叫義父睡覺,吵什麼吵,有什麼事嗎?」 「東南七鬼」見他像沒事人一般,心中大吃一驚,六鬼瞧著那個下藥的胖鬼,眼神充滿了疑問,那個肥胖的傢伙見兄弟們都拿眼瞅著他,臉上不禁通紅起來。只聽他大聲道:「你是怎麼會是?難道你沒有喝下酒嗎?」 刀神道:「你的茅台酒太淡了,更本就不可能醉倒老夫,老夫認為是假的,你要賠老夫,否則老夫就要打你的屁股。」 那漢子不信的道:「不會!我的『七步倒』從來沒有失手,除非你根本就沒有喝下去,你是不是……」 「住口——這裡容的了你說話嗎!你們東南七鬼這次辦事不利,等著回去接受處罰」 「是!」七個漢子低著頭,誰也不敢出聲了。 訓他們的人正是先前那個紅衣婦人,只見她對著刀神道:「我們魔門如今正在招收武林高手,刀神,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加入我們。」 刀神一聽,微微一笑,道:」哦,真的嗎?你們打算給老夫一個什麼職位?」 紅衣婦人,望望聖姑,聖姑點了點頭,面朝著方劍明的方向,一動不動,顯然還在為方才方劍明叫她姐姐著惱。 紅衣婦人得到聖姑的首肯,笑道:「聖姑已經同意了,你要是加入我們魔門,我們魔門就給你總護法的職位,意下如何?」 刀神笑道:「那敢情好!不過……」 聖姑見刀神似有同意之意,搶在紅衣婦人之前說道:「不過什麼?前輩儘管說。」 刀神臉上突然詭秘的一笑,道:「我這個義子自小生來孤苦伶仃,目前老夫正打算給他找一房老婆,你們魔門能辦得到嗎?」方劍明聽了這話,臉色一急,慌張的道:「義父,你這是出賣我,我不幹,誰說我要娶老婆了!」 刀神卻是不管,接著問道:「你們能答應嗎?」 聖姑還是冷冷的道;「這事好辦,不知……」 刀神笑道:「好辦?聖姑,你還沒有聽老夫說完呢,老夫說的這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聖姑道:「你說的是誰?」 刀神大笑道:「就是你呀,憑老夫的眼光,你有一副絕世的面容,配我的義子,不正好嗎,哈哈……」 刀神這話一出口,眾人皆驚,就是方劍明也料不到刀神會說出這番話來,直急得哇哇叫道:「義父,你……你這不是……作弄我嗎?」 聖姑聽了這話,沒有出聲,她身邊的兩個紅衣婦人卻是一臉的驚容,刀神這般消遣她們,豈不是不把魔門放在眼裡。不等聖姑吩咐,兩個紅衣婦人拔劍出鞘,閃電般飛身躍起,凌空各刺四四一十六劍,加起來就是三十二劍。 劍光吞吐不定,如靈蛇出洞,兩人配合已有多年,都知道應該怎麼出劍彌補對方的不足,她們一出手,真有所謂的「天衣無縫」之勢。這兩個紅衣婦人是聖姑身邊的人,她們一共有六人,在魔門中的權力很大,她們只聽從與聖姑一人,就是魔門的最高領導人聖母,有時候也不能對她們隨意呵斥。 刀神見她們出劍的手法和勁道,以及互相的彌補不足,臉色不禁一動,驚訝的道:「好呀,你們魔門的高手可真不少,這次重出武林,看來是下了很大的血本。」 刀神說著,手中卻是不敢多有怠慢,伸手在腰間一探,刀光一閃,瞬間解下大砍刀,「呼呼」刀聲中,刀神的大砍刀凌空一劈,刀氣,刀光,劃破空氣,周圍一丈之內,誰也進他不來,令人駭然變色。 左首那個紅衣婦人厲喝一聲,道:「刀神,仗著內功深厚,算什麼本事。」 刀神哈哈一笑,頭上長髮無風自飄,道:「好,老夫只憑莊稼刀法,就能將你們打敗。看刀!」 刀神吐氣開聲一喝,突然人變得如一片飛絮,輕飄飄的躍身而起,手中大砍刀直追一個紅衣夫人,刀光閃動之間,居然超越了時間的限制,說到就到,刀尖離那個紅衣婦人的咽喉只差一寸,這一刀其實很普通,正是江湖上常見的「南山劈柴」,不過這一刀在刀神手裡就不是普通的招式了。 不管是什麼武功,刀法,劍法,槍法,練到頂尖的時候,任何招式在他們的手裡都是絕妙的功夫,高手正因為是高手,就在於他們不拘泥於招式的限制,隨時能見招發招,不給對手找到規律,否則就很容易讓對手找他破綻。 紅衣婦人直感喉間冷氣森森,刀神的刀尖已至喉頭,嚇得身上出了一層冷汗,來不及出劍相抗,危機之間突然想起有人交給她的一個身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使了出來。旁邊那個紅衣婦人見到刀神的刀尖已至妹妹的喉間,來不及幫忙,驚道:「六妹,小心!」 話聲未了,紅衣婦人腦袋古怪一收,刀神的大砍刀居然沒有擊中,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刀神的大砍刀一路追著紅衣婦人,紅衣婦人的身形一刻不停的翻著觔斗,刀神見了,笑道:「又是這種古里古怪的身法,老夫真想見見這個人是誰,魔門有這種高手,難怪要復興了。」 只聽得辟啪一響,紅衣婦人繞到一棵路旁大樹那裡,藉著樹身一躲,刀神也不想在為難她,乘勢一收大砍刀,刀氣卻沒有完全收盡,殘漏的刀氣劈在數身,大樹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一分為二。紅衣婦人乘機飛身一躍,倒退兩丈有餘。 刀神哈哈一笑,道:「如今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對了,還有你,吃老夫一刀。」 說完,頭也不回的,飛身縱起,凌空使了一個「燕子大翻身」,人如陀螺一般刮起一股狂風向另一個正趕上來的紅衣婦人捲到。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似曾相識 刀神飛身縱到紅衣婦人面前,那紅衣婦人亦是迎面而來,兩人在空中相遇,刀神的大砍刀揮起,紅衣婦人的利劍刺出,只聽得當當之聲不絕,兩人在錯身之間過了一招,刀神祇是一刀,勢如泰山,刀光閃動在眾人眼中,就像一堵霸氣十足的刀牆,紅衣婦人手腕連翻,劍光飛舞,一招之間擊出三十六劍。 這三十六劍是紅衣婦人的看家本領,她們六姐妹之所以能構隨侍在聖姑左右,就是因為她們的劍法有過人之處,魔門的人訓練她們出來,可是花了許多功夫,至少用了三十年的的時間。 奈何她們遇見了刀神,刀神的刀能夠讓她們討得了好處? 兩人雙腳落地,紅衣婦人悶哼一聲,腳步浮動,臉色變得蒼白如雪。她的六妹見了,十分擔心,驚聲問道:「三姐,你沒有受傷吧?」 三姐搖搖頭,卻是不能說話,她知道一旦說話就會讓真氣不受控制的在體內胡亂走動,到時她就忍不住要有瘋狂的舉動。 聖姑一直看著她們的交手,她自聽了刀神的話,好像變成了啞巴一般,話不說,而且冷冷的氣勢突然一下子收斂了,你再也看不出她的心情來。 刀神驀地轉身看著聖姑,臉上顯過一絲訝然,他知道這個聖姑的武功修為在突然之間又約約的得到了提升,這都怪他不該刺激聖姑。沒有他的刺激,聖姑那裡會見發怒的機會,將自身的修為突破到了她很難到達的境界。 只見刀神面色越來越凝重,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忽聽得聖姑長嘯一聲,聲音遠遠傳出,十里之內清晰可聞,周圍十丈之內的塵土居然在的地上來回的滾動,這一聲長嘯,竟有如此威力。 刀神聽到這一聲長嘯,他也不甘示弱,大喝一聲,聲音響如震雷,劈過眾人的耳畔。 那「東南七鬼」低受不住兩者的夾擊,均是大叫一聲,翻滾在地,雙手緊緊摀住耳朵。表情甚是痛苦。 兩個紅衣婦人卻是雙掌相碰,臉上表情看不出什麼,只是見得她們也在運功相抗這突然發出的長嘯和大喝。 反觀方劍明是最輕鬆的一個,方劍明心中也不知道是怎麼會事,陡聽得天蟬刀輕吟一聲,似是遇到了知己一般,方劍明記得這個天蟬刀每次一見到有絕頂高手過招,它都會忍不住要出來湊個熱鬧,難道這次也不例外?方劍明聽到天蟬刀的輕吟聲,急忙跑進了飯鋪裡,將天蟬刀緊緊握在手裡,免得它又出來作怪。 方劍明正自暗忖如今著這個聖姑究竟能不能打得過義父,聖姑卻冷冷的笑道:「刀神,本聖姑不知道你當年是何等的厲害,今日你侮辱本聖姑,本聖姑要是放過你,豈不是要叫天下人笑話。如今本聖姑的內功心法已突破頸瓶,同你一戰,勢在必行。」 刀神卻是微微一笑,道:「我怎麼侮辱你了?我這個義子將來要成為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大英雄,你的年紀雖然大他十歲,可是你知道嗎?我這是在叫你脫離魔門,不要為虎作倀。當年白蓮教視人如草芥,胡亂殺人,令武林和普通百姓聞風色變。我見你年紀輕輕,不識好歹,有心勸你回頭,不料反倒助你一臂之力,將你的修為提升,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方劍明在一旁笑道:「義父,有一句話叫『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不管她今日的修為得到提升是好是壞,明兒相信這一定是冪冪之中的安平排。」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還去計較什麼功和錯,聖姑,那夜你不是我的對手,今日在你修為提升之後,看看能不能夠接下老夫的這一刀。」 說完,刀神緩緩的將刀提起,舉過頭頂,大砍刀的刀刃雪亮,刀身寬闊,刀神將功力灌輸進去,大砍刀突然泛出一層白光來,令人心寒。那大砍刀的週身三寸流動著無形的真力,斯斯作響。 聖姑見了,蓮腳向前踏出一步,腰間的寶劍「錚」的一聲,閃電拔出,外人還沒看出這寶劍的劍身,聖姑的人卻是飛起,連人帶劍的朝刀神雷霆般刺到。 刀神站在原地不動,緊緊的盯著聖姑每一劍刺出的角度。刀神沒有出刀,他在看聖姑的那一劍才是真實的劍招。聖姑繞著刀神轉了數十圈,轉得看得人眼花繚亂,方劍明看到聖姑轉眼之間,一共出了一百一十二劍,每一劍低到刀神身上一寸之處,卻不知為何沒有刺下去,彷彿她有意要放過刀神,不想在刀神身上刺個窟窿。 方劍明看著看著,突然看出了道理出來,原來這個魔門的聖姑那裡不想一劍刺在刀神身上,不是她不響刺,而是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她出了那麼多劍,劍劍都是虛招,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刺中刀神,她出劍只是為了迷惑刀神,讓刀神露出他的破綻來,才好一劍成功命中刀神。 刀神那裡看不出她的意圖,是以刀神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大砍刀高舉,刀身依舊流動著無形的真力,斯斯作響,雙目不瞬的死盯著聖姑的手腕,手腕到那裡,刀神的眸子就轉到了那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紅衣婦人見聖姑遲遲不刺實一劍,心中已感不耐,突聽得聖姑冷笑道:「刀神,你上當了!」 一劍刺出,劍光搶在刀光之前,劍尖送至刀神的胸口,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叫道:「哎呀,義父,你……」 刀神卻是哈哈一笑,道:「你說我上了你的當,難道這也不是你上了我的當嗎?老夫倒要看看未來的媳婦長得是什麼樣,配不配的上老夫的義子。」 刀神也不管低在胸口的利劍,張嘴一吹,聖姑頭上的斗笠突然分開,向左右兩旁飛去,罩在斗笠上的黑巾化為粉塵,掉在聖姑如刀銷一般極為美妙的肩頭。 聖姑的一張臉盤露在了外面。 方劍明見了,突然大叫一聲,指著她失聲叫道:「我……我認識你!」果然不出刀神所料,這個聖姑的確擁有一副天人一般的面孔,你不必說她的眼有多大,也不必說她的小嘴有多紅,更不必說她的眉多像輕柔的河水,只要是你看到了她一個小巧的玉鼻,這一輩子就休想望掉她。 「東南七鬼」何曾見過這般美人,一時魂不守舍的貪婪的看著聖姑的絕世容貌。突聽得六妹厲喝一聲,道:「看見聖姑真實面容的人,殺無赦。」雙手一抖,飛出幾道寒光,噗噗噗七聲,盡皆沒入七鬼的體內,七鬼慘叫一聲,都指著六妹道:你……真是狠毒……」「話沒說完,翻身滾到地上,七竅流血,中毒而死。可憐「東南七鬼」是他們魔門的手下,還沒有得到她們的賞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作了地下的冤鬼刀神聽了方劍明的驚慌之言,聽他說認識聖姑,不禁微微一怔,暗道:咦,這小子認識這個長得像仙子一般的聖姑嗎?我怎麼沒聽他說過? 方劍明呆呆的看著聖姑的絕世面容,聖姑卻是一臉的冷漠,這一張臉要是多一絲微笑,不知有多少的英雄豪傑要拜在她的世榴群下。奈何她的臉一直是緊緊的繃著,捨不得露出微笑。 聖姑一字一句的道:「小鬼,你說你認識我!」 方劍明突然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仙子姐姐那麼調皮可愛,這個聖姑卻始終不會笑,你們不會是同一個人的,也許是我弄錯了。可是……你們長得真相啊!」 刀神道:「明兒,你這是怎麼了?」 方劍明抬頭一笑,道:「義父,這個聖姑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聖姑冷冷的道:「小鬼,你說,我像誰,我到底像誰」 方劍明卻只是搖頭,並沒有說話。刀神還以為方劍明見了這個仙子一般的聖姑,北她所迷惑住了,神經出現異常,飛身而起,一把抓住方劍明,哈哈狂笑數聲,道:「聖姑,你跟老夫聽著,不許你擅自嫁人,你注定是我義子的媳婦,想逃也不逃不了。」 「了」字一落,刀神帶著方劍明遠在數里之外,聲音在空氣中傳出,回聲不斷。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小屋,少年,大漢,麒麟鼠 這是貴州極為偏僻的一帶,這裡山高林密,野獸橫行,人跡罕至,膽子再大的樵夫或者是獵戶都不敢來到這裡。在一個小山谷中,不知何時被誰搭了一個小木屋,小木屋四四方方的,成正方形,每一根原木都是深山中的大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僅敢到這裡來,而且還在這裡見了這麼一個小木屋,難道不怕野獸毒蟲將它給毀了? 清晨,鳥兒在山裡歡快的大聲鳴唱,時間正是初春,小草開始長出了它們嫩嫩而又頑強的細腰,小樹在大樹的掩護之下躲過寒冷的冬季,迎來了暖和的初春,雖然陽光不太明朗,可是對於小樹來說,只要有一點點的陽光,那就是上天賜予它們的恩惠。林間,離小木屋有十丈之距的地方,一大早,就有一個滿頭亂髮的孩子在那裡生火。 這個孩子看年紀也有十歲左右了,其實我們應該叫他為少年,他的頭頂披著一蓬亂髮,亂髮掩蓋之下,一雙黑而有神的大眼睛,在這一雙眸子裡,有三分不羈,三分懶散,三分精明,和一分的玩世不恭。這該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呢? 你一看到他,就覺得這個少年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他的身材極為的壯實,也不知他是怎麼吃的。他此時正蹲在火爐邊,用一把小扇子在那裡扇著。 火上掛著一頂小爐子,裡面正咕咕的叫著,看樣子他是在煮著什麼好吃,好喝的東西。少年一邊扇著,一邊瞇著大眼,他居然還在打盹,天吶,世上還有這樣的人,你要是對一個人說,你見到一個正在扇扇子煮佳餚,而又瞇著雙眼在那裡打盹的人,那麼你問的一百個人裡面,還是有一百個人說你是瞎子,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大家都把你的話當作是無稽之談。 少林扇著扇著,那小火爐突然嗚嗚一叫,只見的少年站起身來,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道:「真是睡得一場好覺,原來烏龍湯已經煮好了,我得把它弄下來。」少年說著,就開始動手,將火上的小火爐提了下來,放在一旁,然後滅盡火跡,飛快的朝小木屋跑去,只見的有一條像小松鼠一般的動物吱吱的叫著,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動作極為敏捷的追了上去。 少年來到小木屋的門前。一把推開木門,看也不看裡面的人,只是大叫道:「義父,快點起來了,我的烏龍湯已經煮好了,再不快點,就沒你的份了。」 話聲一落,只見小木屋中最左的地方,那裡鋪著兩張地毯,一個高大的人正在一張地毯上睡著,聞言驀地翻身而起,在屋裡捲起一股狂風,迅速的梳洗完畢,坐到小屋中僅有的一張方桌上,只見哪知像松鼠的動物吱吱的叫了幾下,一對小眼睛緊緊的盯著這個剛坐到桌旁的傢伙。 「看什麼看,不認識老夫嗎?我可警告你呀,不要跟我搶啊,小心你的屁股。」像松鼠的小動物身後長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聞言一卷,將小屁股蓋住,它以前好像吃過打屁股的虧,是以聽到這個人的話,趕緊用尾巴把屁股保護好,省得被人打了還不知道。不過它作出如此滑稽的動作,實在是令人驚歎它的聰明伶俐。 少年聽了這話,笑道:「義父,看你把阿毛給嚇得,阿毛是一個乖孩子,那裡敢和你搶東西吃,阿毛,是不是?」 只見那個像松鼠一般的動物小眼一轉,臉上顯出一種特有的笑意,就像在說:「對呀,對呀,我能跟他搶嗎?」少年看見它的模樣,極為愛護的摸摸它的小腦袋,道:「今天阿毛最聽話,就給阿毛多分一點。」說著,在它面前放著的一個小碗裡倒了一碗滿滿的湯水。 這湯水一到倒出,一霎時,滿屋子都是一股清香,這股清香光是聞著,就令人垂涎三尺,更不要說去品嚐一下湯的味道了。 那個像松鼠的動物,也就是阿毛見少年今日倒得特別的多,歡喜得吱吱的叫著,又很討好的跳到少年的肩頭,用毛茸茸的尾巴去舞弄少年的臉蛋。 少年被它的尾巴一弄,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會這麼做,那一次獎勵你,你除了這一招,再也想不出什麼招數,你能不能還一個?」 那個被搶了湯水的中年大漢,見狀忙道:「明兒,你行行好,不要倒那麼多行吧,你是不是忘了還有義父呢?」少年笑道:「義父,誰叫你要嚇唬阿毛,我這是給阿毛壓壓驚,它中午還要和我一塊到鎮上去買東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毛是我們的引路使者,沒有它,我們就出不去,也進不來了。阿毛是勞苦功高的大功臣,我們怎麼能虧待它呢。」 大漢苦著一張臉,雖然他是一個中年人,然而不知是什麼原因,他臉上的皮膚並不顯的怎麼的粗糙,相反還隱隱的帶著一層光輝,看上去好像擦了什麼粉一樣。少年給阿毛倒好以後,在大漢的碗裡倒了一大碗杯,道:「義父,其實你的比阿毛要多的多了,它的是小碗,你的是大碗,說起來它的一碗還不到你大碗的三分之一,你應該還偷著樂呢!」 大漢聽了,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它怎麼能跟我比,我還是佔了便宜。」 少年給他倒了後,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只見他在自己的碗裡倒了一大碗,爐裡還剩著一點,他將火爐一舉,爐嘴對著自己的張開的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大漢一愣,噠噠嘴道:「明兒,義父如今才發現,最佔便宜的就是你。」 少年聽了,嘻嘻笑道:「義父,你才發現啊,是這樣的,我每天起來都要煮烏龍湯給你們吃,每隔半個月就要下山去鎮上買東西,這讓我的睡眠大大的不足,義父,你說我應不應該多喝點。是不是啊,阿毛!」 少年說著,一把抓住了阿毛的尾巴,阿毛起先是微微一怒,接著變得極為的討好,又露出了那一副可笑的尊容,對著大漢連連點頭,吱吱叫著。少年的手這才放開它。少年的手一鬆,只見阿毛小嘴大張,「胡嚕胡嚕」的喝著小碗裡的烏龍湯,弄的滿屋子都是它喝湯的聲音。 大漢聽見了,笑道:「這傢伙每次都是這樣,能不能文雅一點,我都教過它多少次了,就是不聽我的話,以後它要是陪著出山,非得要鬧出笑話來不可。」 少年舉起大碗,喝了一口,道:「義父,對了,我們來此也有兩年了,你看我如今變化的這麼快,我師父和掌門師祖伯他們還會不會認識我?」 大漢道:「我們來這裡的時候,我記得你的頭髮就那麼長,如今長成這個模樣,滿頭的亂髮,他們想認也認不出來,對了,午間下山到鎮上去,不要望了理髮,將頭髮梳起來。」 少年笑道:「我有不是什麼公子哥兒,不講究這個。」 大漢道:「你以前頭髮那麼短,像一個小和尚,如今頭髮倒是長長了,可是又成了小叫化子,你出去別人不把你誤作為要飯的麼?」 少年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笑道:「他們只看重這個,那裡還管我是不是叫化子。義父,這將近兩年來,我可真是體會到了什麼叫見錢眼開,沒有這個東西,還真是不好行路。」 這時,只見阿毛已將碗裡的烏龍湯喝乾,慢慢的走了過來,偷眼瞄向少年還有一小半碗的烏龍湯,那樣子似在要求少年能不能那再給它一點。少年見它眼中露出討好的眼神,不禁呵呵笑道:「就你是最好喝的,好了,這就給你吧,記住,一會下山去,可不許跟我胡亂跑,上次鬧到了半夜才回去,害得義父餓了一下午的肚子。」說著,將碗裡的烏龍湯倒在了阿毛的小碗裡。阿毛「胡嚕胡嚕」的有開始發出喝湯的響聲。 大漢一聽這話,笑罵道:「這傢伙那裡是胡亂跑,他分明就是故意這麼做的,上次我打了一頓屁股,它記恨在心,下山後故意四處亂走,或者是躲在什麼鬼地方,等到天黑時,才去找你,我還還沒跟它算帳呢。」 說著,伸手一抓,就要抓著阿毛的尾巴時,阿毛好像知道他有此一招,小嘴一叼小碗,竄下了方桌,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獨自享受它的美味佳餚。 大漢氣得罵道:「這臭小子,總是當逃兵,見機不對,撒腿就跑,虧你叫什麼『麒麟鼠』,真是的!」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阿毛的發現 少年聽了,笑道:「義父,你說它是『麒麟鼠』,這一年多來,它好像沒什麼大的本事,除了認識路,會懂人言之外,我可沒有發現他有什麼本領。」 大漢也是奇怪的道:「我也弄不清楚,當年我到這一帶來遊玩,碰見了藥仙那個傢伙,他對我說過這一帶出現了『麒麟鼠』,將它的模樣告訴了我,還囑咐我小心,這傢伙口中會吐天火,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能夠融化,可怕得很。」少年道:「我看是它已經退化了,不是有這樣一個故事嗎,說有個地方的貓許久沒有抓老鼠,見了老鼠後,不去咬它,方而要逃走。這傢伙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兩人說著笑著,過了一個時辰後,少年又到外面去生火,燒了幾個小菜,煮了一鍋飯,擺在了方桌上,大漢在屋子一角抱出一罈酒來,打開到了三杯,為什麼是三杯?因為阿毛也要喝,你別以為它是動物就不能喝酒。 喝了半罈子酒,大漢道:「不要喝了,你待會還要下山去,多吃點菜吧。」卻見那個麒麟鼠阿毛邁著八字步,在方桌上走了一圈,彷彿在說:「看,我都還能走一圈,那裡能夠喝醉,你不要等我們走了之後偷偷的喝。」大漢見狀,在它來不及躲閃之極,屈指一彈,彈在它的頭頂,笑道:「就你多事。」 阿毛伸出鮮紅的小舌頭,朝著大漢擠了擠小眼睛,一溜煙似的跳下方桌,有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日中時分,少年帶著麒麟鼠出了小木屋,離別大漢,踏上了到山下的路途,少年走進小木屋不遠的那座原始森林,。這原始森林裡面古怪得很,少年每一次路過這裡,都曾在心中暗暗的幾下走過的路線,甚至在樹上作了記號,可是他每一次回來之後,總是找不到進來的路,刻下的痕跡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這原始森林就如同一個天然的陣法一樣,人要是困在裡面,休想出得來。 幸虧有了麒麟鼠。這麒麟鼠據說是上古時期的異獸,因為體積太小了,至今還沒有絕種,同它同時代的據說存在著龍。不過,還沒有人親眼見過這麒麟鼠會吐天火,它的模樣長得很想松鼠,身體背面有一道火紅色的緞子,撫面也是紅色的,不過是粟紅,一隻長長的尾巴,差不多與身體一般長。 一般來說,松鼠的食物是植物的果、花、葉,偶而也攝取一些動物性食餌,這只很像松鼠的麒麟鼠卻是什麼都吃,它是來者不拒。更為稀奇的是它還會喝酒,也曾罪過。少年與他相處一年多來,發現這傢伙的年紀和威信特別的大,簡直就是森林中的王者。 有一次,少年帶著它到密林處練功,突然從山凹裡竄出幾隻斑斕大虎,它見了,絲毫不感到緊張,還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吱吱的吩咐著,也不知它究竟說了些什麼,以後這一帶就很少出現野獸,在小木屋三里以內更是見不到野獸的蹤影。 少年將它放在肩頭,它的一雙小眼睛此時正仔細的辨認著方向,大約走了一個時辰,終於走出了密林,來到樹林出外。少年把它往懷裡一方,展開輕功,風馳電掣的向山下縱去。 又大概行了半個時辰來到山下,走了十里的小道,轉到一條管道上來。這一路上,少年見得四處開始出現了花朵開苞的情景,初春的陽光照射在人身上,雖然沒有多大的溫度,可是不能說不是一種享受,懂得享受的人應該知道適而可止。 少年這時已來到了一個鎮上,這個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所賣的東西倒是挺多的,這也是少年為什麼每一次都喜歡來這裡采物。少年來過了很多次,對於路徑非常熟悉,當下先買了生活必需品,然後又買了一大壇的紹興杏花春酒,裝在一個買了的大麻袋裡面,他雖然今年只有十歲,由於練功的原因,長得卻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胳膊和腿腳都很粗,人家見了他,也沒有欺負他的意思。 其實也有人來欺負過他,那是他頭一次來這裡,不知道這裡的行情,正從酒店裡出來,迎面走來了兩個地痞般的漢子,一個指著他說道:「小子,知道規矩嗎?」他當時一怔,問道:「什麼規矩?」那漢子聽了,罵道:「什麼規矩!臭小子,你跟我裝糊塗吧,我們是來收保護費的,把你的銀子拿出來,給我們分一點,不然有你好看!」少年聽了,這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聞言笑道:「我不需要保護,為什麼要給你銀子?」另一個漢子聽了,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走上來就要去抓少年的衣領,少年讓他抓住,那漢子想往前一甩將它摔出去,那知道用了半天氣力,少年還是一動不動的,知道這下遇見了武林中的人,少年討厭他們在這個地方胡作非為,肩頭一撞,碰在了對方的臉頰上,頓時那漢子的嘴角高高翹起,疼的他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少年卻是不管他,追上另一個逃跑的漢子,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叫漢子來了一個狗吃屎,滾在地上,渾身疼痛不已。 少年輕輕鬆鬆把他們搞定之後,警告他們道:「下次要是在我看見你們,我就打你們一次。」自此以後,就沒有人來找過他的麻煩。顯然那兩個漢子受到的教訓給其他人提了一個醒,誰要是去找他的麻煩,那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少年幹完應該幹完的事後,突然想到義父吩咐他去理一下發,心中暗忖:算了,懶得理了,反正又沒有人認識我,就算理髮了,我還是我,還是保持這個樣子吧。心頭一動,找到一家針線鋪,買了一條藍色的緞子,將頭髮往後一梳,藍緞子綁在發中,身後就拖著一蓬頭髮,臉面卻顯了出來,不再是半遮半掩。 提起大麻袋出了針線鋪,少年就往回路走,卻聽見麒麟鼠吱吱的叫了了起來,從他的懷裡還鑽出,一雙小眼睛十分機警的四處查看,少年見它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忍不住噗哧一笑,道:「阿毛,你幹什麼呢?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事啊?」 麒麟鼠卻是用尾巴掃了掃少年的臉龐,跳下地來,向前跑去,出了幾丈遠,回過頭來,瞧著少年,那意思是叫少年跟它來。少年還沒見過這傢伙出現過這種情況,見狀心下好奇,跟著走了上去。 只見麒麟鼠一路小跑,出了鎮上,轉到鎮左的的一條小道上去。少年感覺到十分的驚奇,這傢伙究竟發現了什麼? 少年跟著麒麟鼠在山間的小道上不快不慢的跑著,過了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一鼠一人來到了一座院牆外,麒麟鼠沿著院牆,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座大門外,少年抬頭一看院門,氣得大罵道:「你這個小傢伙,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這又不是我來的地方,虧你的鼻子還真靈敏,居然還能找到這種地方來。」 說著,上前一步,將麒麟鼠抓在手裡,麒麟鼠掙扎了一下,少年敲了它一個響頭,道:「還不老實,帶我到這裡來,回去後我就叫你吃齋念佛。」 麒麟鼠吱吱的叫著,樣子顯得極為的委屈。 突聽的院門「依呀」的一聲,深紅色的院門已是打了開來,少年想走,如今卻是被人發現了。 第二卷 第六十章 斗白鶴 「阿彌陀佛,小施主光臨本庵,不知有何貴幹?」 只見紅門一開,走出一個頭上帶著灰布的尼姑,少年呵呵一笑,道:「打擾師傅清修了,在下的寵物無故跑到這裡來,在下前來捉它,沒想到它跑到這裡來,真是不好意思。」 這個尼姑看樣子不過三十出頭,生的模樣端正,雖然身上穿著灰衲袍,可是曲線倒是不錯。尼姑看了看少年手裡的麒麟鼠,驚異的道:「咦,施主好本事,貧尼還從未見過這種松鼠,不知施主在何處得之?」 少年哈哈笑道:「這是我在山裡捉到的,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少年說著,就要走開。 驀地,尼姑庵內傳出一聲鶴鳴,麒麟鼠聽了,一雙小眼睛睜到最大,吱吱的叫著,猛地掙脫少年的手腕,從空中掉了下來,一頭就闖進了那扇半開半掩的庵門。 少年見這小傢伙跑進了庵內,心下慌張,忙道:「喂,阿毛,你跟我回來,這不是你進去的地方。你快回來!」 說著,少年也顧不了許多,一頭就跑進了尼姑庵內,那個站在庵門外發呆的尼姑卻是來不及出手阻攔,讓少年闖進院內。 「施主,請回來,佛門淨地,不容外人隨意亂闖。」 尼姑急忙跟在後面,眼看著少年在前面的一幢屋角消失了,少年的動作實在太快,尼姑又沒有修煉過什麼輕身功夫,那裡追得及對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闖進了庵內的內院裡去。 少年也知道這個地方不是他一個男子所能說進就進的,無奈的是麒麟鼠這傢伙實在不聽話,也不向主人通知一下,就一溜煙似的跑進了庵內,少年一路追著它,在後面大呼小叫的,弄得這個佛門清淨之地倒像是在開什麼大會一樣。 少年左轉右拐,來到了庵內的一處十分僻靜的院子外,麒麟鼠縱身一躍,跳到了院牆之上,那院牆高有一丈,麒麟鼠一竄就到了牆頭,對著院子裡的什麼東西吱吱的叫著,看樣子是在和那個東西在較勁,少年心中奇怪,一翻身上到牆頭,身子剛在牆頭落穩,陡聽有人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闖進來,招打!」隨著話聲,一道寒芒急射少年的的左腿,少年危機之間在牆頭來了一個「鴿子大翻身」,雙腳一點牆頭,飛身一起,懸空打了一個觔斗,又落在牆頭,正要抬頭望去,聽得有人嬌滴滴的道:「花兒,去教訓一下這個小子,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一陣狂分刮起,院子裡突然飛出一個龐大的身影,那身影分明就是一種動物,只見這是一隻高有幾乎一丈的大白鶴,全身為純白色,頭和臉部裸出部分為鮮紅色,嘴赭紅色,腳淺肉紅色。又尖又長的紅嘴一張,發出一聲鶴鳴,從空中飛下,一隻大嘴狠狠的向少年啄到。 少年「哎呀」一聲驚呼,從牆頭掉下來,狂分橫掃之下,竟是站立不穩,幸虧少年落地後,雙手一撐地面,騰空躍出八尺,這才沒有受傷。麒麟鼠吱吱的尖聲叫著,突然縱身而起,竄到空中,它的面積實在太小,大白鶴和它一比,感覺它就像小不點似的。 大白鶴見麒麟鼠迎面而到,就像看見了剋星一般,調頭飛了回去,麒麟鼠得意的吱吱叫著,後肢著地,前肢一抱,放在胸前,模樣好笑之極。少年這時才有機會打量院子的情況。只見這個院子雖然僻靜,可是十分的寬敞,對著少年的方向蓋著一座大屋,此時正有兩個人站在那裡,一個是位男子,看年紀不會超過十五歲,臉上稚氣未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少年,似乎正在為少年擁有這只麒麟鼠感到萬分的驚奇。 另一位卻是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姑娘,頭上梳著羊角辮,一雙精靈古怪的大眼睛,鮮紅的小嘴,小手,小臉粉白,生的像個洋娃娃一般。這兩個人身上穿著料子上好的錦衣服飾,一看就知道生長在富貴人家。少年見這裡有一個男子,心下頗為驚奇,如果不是同這尼姑庵的庵主關係親密,怎麼能夠讓男子入內。看來這兩人必定是庵主的什麼人。 小姑娘見大白鶴在麒麟鼠的手底下吃癟,急忙高呼道:「花兒,你不要怕啊,你那麼大,它那麼小,你還打不過它嗎?」 大白鶴在高空鳴叫了數聲,突然一頭飛了下來,雙翼扇動,浮在空中,離麒麟鼠只有一丈左右,大白鶴雙翼一展,長達幾近一丈五,龐大的羽翼刮起陣陣勁風,吹得院子中的塵土飛揚。 麒麟鼠離它只有一丈,卻是沒有被勁風撼動,麒麟鼠的後肢緊緊的貼著地上,一雙小眼睛和大白鶴的大眼相互瞪著,麒麟鼠是上古異獸,這隻大白鶴雖然是天下少有,有了上千歲的高齡,可是在麒麟鼠面前一點也不敢大意,大白鶴不知道這只麒麟鼠有什麼本事,可是它憑著靈敏的直覺,感到眼前這個小傢伙體內藏著一種極為恐怖的原始力量。 大白鶴觀察了半天麒麟鼠,見麒麟鼠兀自小眼睛圓瞪,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心中奇怪,試著用左翼劃了一下,掀起一股勁風向麒麟鼠擊到,麒麟鼠吱吱一叫,突然掉頭就走,當了逃兵,一路跑到少年身別,將小身子一竄,跳到了少年的懷中,少年忙用一隻手將他緊緊抓住,此時那隻大白鶴試出麒麟鼠不過是虛張聲勢,長鳴一聲,飛到少年的頭頂,左翼一劃,朝少年頭上落下,龐大的羽翼一出,尚未到達少年頭頂三尺,少年就感覺到一道排山倒海的勁力湧到,他的人竟是大風中的小船,搖搖欲翻。 少年見大白鶴來勢猛烈,不敢輕易和它比拚力氣,將身一躍,跳過大白鶴的的左翼,叫道:「喂,你們兩個主人,怎麼不管管你們的寵物,難道要讓它打傷在下嗎?」 那小姑娘聽了,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要是打得過我的花兒,我就讓你騎著它遊玩一天,要是你不是它的對手,那就只好倒霉了。」 少年聽了這話,險些氣的發狂。他又不是故意要闖進這個尼姑庵裡來,要不是麒麟鼠發現了這隻大白鶴,他也不會來到這裡,更不會要同大白鶴較量。那隻大白鶴見少年跳到了一邊,龐大的身軀突然一轉,居然使出了一招「白鶴亮翅」,有模有樣的的右翼一劃,朝少年的左腰擊到,少年飛身一縱,一股狂分刮過,捲起塵土,右翼勘勘劃過少年腳下兩寸之處,少年人在空中,怒道:「你這個當主人的既然如此說,那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站在一旁的男子臉色一動,對著小姑娘勸道:「算了吧,妹妹,他又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惠塵師太一會就要來了,我們在這裡動武,恐怕不好吧!」 小姑娘一聽,嬌嗔道:「哥哥,你少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只不過是看不慣這小子沒禮貌的跳到牆頭,說不定他是一個大盜,你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非奸即盜。我這是在幫惠塵師太捉賊,你不要管!」 少年聽了這了話,大笑道:「好,好,在下非奸即盜,來來,大白鶴,在下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說著,伸手一劈,劈空掌力發出,竟有隱隱的風雷之聲。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麒麟鼠的生氣 少年劈空掌力一出,勁風過處,將大白鶴的來勢阻了一阻,他見機一躍,倒退了兩丈,大白鶴那龐大的身軀忽地一個盤旋,伸出雙爪,朝少年頭頂落下。少年哈哈笑道:「看是你的鶴爪厲害,還是我的龍爪手厲害」說著,雙手一展,五指輕梳,似爪非爪,樣子雖同正宗的少林龍爪手有點區別,可是他的龍爪手在他手裡多了一種靈動之氣,端的有仙家之風。 少年身形跳動,一雙手掌不停的飛舞,大白鶴利嘴,雙翼,雙爪並用,繞著少年飛旋,只見院子中勁風四起,那大白鶴實在太大了,起落之間都要刮起一道強烈的旋風,麒麟鼠此時正躲在少年的懷內,探頭探腦的看著大白鶴的攻勢。 少年的武功招式來來去去都是龍爪手,一套龍爪手在他手裡不斷的重複,雖然不能完全抵擋得住大白鶴的猛烈攻勢,一時半會還沒有敗象,大白鶴已有千年高齡,又隨著高人習了數十年的武藝,來來去去也只是那幾招,可是它始終處在上風,再加上它佔著龐大的天然趨勢,少年拿它還真是無法。 少年越打越心驚,他的武功雖然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但也是一流的好手,他的義父早在三個月前告訴過他,依他現在的武功,在武林中只要不碰上上了年紀,成名多年,或者一派之尊,一代名宿的這些傢伙,想來就沒有幾個人能讓他吃虧。 如今他將最得意的功夫「龍爪手」使出來,始終沒有討得了好處,心中當然有些懷疑。其實他那裡知道這隻大白鶴的真實身份,這隻大白鶴數十年前本來在黑龍江一代稱霸,後來被一個江湖異客運用大神通將它收服,作了異客的坐騎,這些年來它跟在異客的身邊,野性大半都收斂了下去,要是放在以往,它一上來,攻勢決不會像現在這般不慍不火的,不到五六招就能打得少年毫無還手之力。 大白鶴野性消磨,如今只是以武功招式來同少年較量,倒是真有切磋之意,那個小姑娘見大白鶴的態度,她與大白鶴相處多年,自小就是大白鶴看著她長大的,哪能不知道大白鶴的用意,見大白鶴遲遲不下狠手,心中發嗔,嬌滴滴的大聲說道:「花兒,你不要跟他客氣,打傷了他,由我負責,師父要是責罵,我會一力承擔的。你要是還是這般鬧著玩,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一說這話,把大白鶴急得,只見它口裡鳴叫了數聲,雙翼一扇,衝上雲霄,復轉勢而下,以排山倒海之力俯衝而至院中,吹得地上塵土高飛,院中牆角擺著的籠子,還有方劍明放在那裡的一大麻袋東西,和其他器物「嘩啦啦」直響,竟是被勁風帶動在那裡滾來滾去。 小姑娘和她的哥哥見大白鶴上到雲霄之時,不約而同翻身跳到屋頂之上,朝下看著少年如何對發,這才沒有受到波及。 少年見大白鶴衝上雲霄,夾著萬斤力道俯衝而下,知道這一式必是石破天驚,當下哪敢大意,心中急如電光石火般的閃出無數的念頭,思忖該如何應付這一招。 少年抬頭望著大白鶴的來勢,只見大白鶴這時雙睛爆射白芒,心中大驚,暗道:不好,這傢伙已是修得內家真力,尋常的武功那裡是它的對手,看來只好出這一招了。 想著,雙臂貼著大腿,身軀似乎是沒有重量一般飄身而起,他的人突然如一道刀光一般,發出一股刀氣,在空中與大白鶴相遇,聽得「轟」的一聲巨震,少年的人已經在空中連大了十來個觔斗,翻落在地,落地後,登登的退了七八步,臉色慘白,嘴角流出一道血絲,雙眼也顯得無一絲光彩,好像他整個人完全沒有了氣勢,任何人都能將他打倒。 空中飄落下幾片羽翼,大白鶴長嘯一聲,帶著萬千的憤怒一頭紮了下來,原來它也沒討得了好處,極為珍惜的羽翼竟然給少年的刀氣割下數片,這無疑是在給大白鶴添了更多的怒氣,大白鶴平生只有兩次被別人弄下羽翼,如今是第三次,哪能不把野性激發出來,它也不管那個小姑娘和她的哥哥在屋頂上高叫著「住手!」,這次可是真正要把少年打得趴在地上誓不罷休了。 少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依舊慘白,雙眼無神,要看就要被大白鶴的雙爪抓住,突聽的一聲「吱吱」,麒麟鼠從少年懷內鑽了出來,一雙小眼睛充滿了憤怒,叫聲雖然不大,可是誰都知道它是在憤怒,大白鶴看到麒麟鼠出來了,身形一定,雙爪沒有抓下,雙眼緊緊的盯著麒麟鼠,如臨大敵。 麒麟鼠一把跳到地上,四肢著地,毛茸茸的長尾巴高高翹起,一陣一陣的熱氣從它小小的軀體內發出,顯然麒麟鼠見主人受傷,把它體隱藏的力量給激發了出來。 「吱吱……」這是麒麟鼠的叫聲,大白鶴雙翼扇動,離麒麟鼠不過一丈之矩,兩者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就像它們先前那樣,誰也不敢冒險出手。小姑娘和她的哥哥見了,心中極為驚異,他們當然看不出這個像松樹一般的動物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們知道這隻大白鶴的來歷,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們,這大白鶴不僅能拖著人飛上高空,還能低得住武林中的高手,師父雖沒有說明這高手究竟是那一層的,可是他們倆聯手也打不過大白鶴,而他們在江湖中鮮少遇到勁敵,從這一點可看出大白鶴的實力來。 如今這隻小小的動物,竟然讓大白鶴如臨大敵,他們那裡不會驚異。麒麟鼠突然前肢一抬,率先發動,只見它的嘴裡吐出一點星火,斯斯作響,就像過年時放的煙火一般,感覺好看。這一點星火始終只有一寸來長,那裡傷得著大白鶴,大白鶴見這個小傢伙蓄積了半天,才吐出這麼一點火花來,嘴裡嘲笑般的鳴叫數聲,雙翼猛地一展,刮起一道勁風,只見麒麟鼠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像落地的葫蘆一般,滾到了少年的腳邊,又慢騰騰的從地上爬起來,「吱吱……」的呼叫,同方纔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勢有天壤之別。 只見麒麟鼠「吱吱」叫著,前肢揮動,先是憤怒的數落了一下大白鶴,接著又朝站在屋頂的兩個人大罵了一番,然後才繞著少年的右腳轉了幾個圓圈,那模樣十分的滑稽,就像一個老頭子看到子孫不爭氣又拿他們沒辦法,只好胡亂的亂說一氣,急得團團直轉。 看到它的模樣,就是大白鶴也不禁感到好笑,心中的怒氣大為減弱,可是依舊雙翼輕舞,緊緊的盯著一人一「鼠」,少年的臉色此時漸漸好轉,有了一絲血色,只聽他突然說道:「主人來了,還不出來一見麼?」 「阿彌陀佛,小施主受驚了,貧尼罪過罪過。」一個老尼姑單手一推木門,走了進來,少年一看到這人,心頭一動,想到:難道是她?只見這個老尼姑臉上顯出皺紋,上了年紀,可是雙眼有神,毫無老態,精神十分的好,從她臉上的五官和輪廓來看,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武林中的大美人。唯一可惜的是她只有一隻手臂,左袖打了一個節,斷的是左手。 老尼姑右手打了一個問訊,少年卻呵呵一笑,亦是右手在胸前一豎,道:「阿彌陀佛,在下方劍明,見過地榜高人!」 老尼姑心中一驚,她退出江湖多年,居然還有人記得她,這個少年才多大年紀,怎麼會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來,雖然她只有一隻右手,可是江湖中並非只有她一人是這樣,而且她已削髮為尼,變得那麼蒼老,誰還會認識她? 只見那兩兄妹從屋頂跳了下來,來到老尼姑身邊,聽到方劍明的話,小姑娘柳眉一揚,嬌滴滴的道:「你說你叫方劍明?」 方劍明沒好氣的道:「怎麼了?」 小姑娘道:「我怎麼沒聽說過你?你的武功那麼高,怎麼會是無名之輩呢!」 方劍明雙眼一翻,道:「誰說武功高,就一定很出名了?我在山裡住著,當然沒有出名了,我又不會來什麼『終南捷徑』,看在你承認我武功高的份上,你叫大白鶴打我一事,我就不記在心上了。」 小姑娘小嘴一撅,道:「臭美呀,你要是懷有不軌,我還會叫花兒打你的!」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飛龍子 獨臂尼姑見他們二人一上來就吵嘴,向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方小施主,你剛才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做佛門弟子的問訊,難道你是佛門弟子嗎?」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老師太,小子自小在少林寺長大,也算得上是少林弟子吧,如今雖然不在少林,但我那裡能夠忘本。」 獨臂尼姑道:「哦,原來如此,不過,貧尼感到十分的不解,你認識貧尼麼?怎麼知道我是地榜中人?」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老師太,小子雖沒有見過你,可是我曾聽我的義父說過你和『白眉神君』當年可歌可泣的一段事跡,深入小子心中,是以一見到老師太這個樣子,一猜就猜了出來。」 獨臂尼姑聽到方劍明提及『白眉神君』此人,臉上不禁微微一愣,好在她修為高深,轉而神色一換,笑道:「方小施主,當年的事跡已成往事,隨風而去,不必言它,不知你來此地作甚?你的師父,你的義父又是誰?可否見告。」 方劍明抬頭一望天色,見到了黃昏時分,叫道:「哎呀,我在這裡胡鬧,怎麼忘了義父。老師太,不瞞你說,我是為了追這個小傢伙才來這裡的,它鼻子很靈,聞到了大白鶴的氣味,就跑到這裡來了,我一路追著它,不知不覺就闖了進來,還望老師太不要見怪。原諒小子。」 獨臂尼姑笑道:「阿彌陀佛,貧尼怎麼會怪方小施主呢!小施主是一個高人,貧尼還歡迎得很呢。」 方劍明又道:「老師太,我的師父是少林寺的清成和尚,不知你聽說過他沒?我的義父……呵呵,他實在太有名了,武功又高……」 站在一旁的小姑娘頭上的羊角辮一晃,道:「哼,不要故作姿態,看把你得意的,你義父是什麼人,難道他還會打得過我的師父!」 方劍明道:「我義父就是六十年前,鼎鼎大名的刀……神……!」 獨臂尼姑正要說什麼,突然臉色一變,聽得有人大聲喝道:「小子,快告訴我,刀神這老兒躲到那裡去了,老夫已經找他有一年多了!」隨著話聲,一個人影夾著一道猛烈的勁風飛進院子裡,方劍明還未看見他的面容,就被此人一把扣住手腕,吐出一股勁道,竟是以內家真氣封住了方劍明週身大穴,動彈不得,也跟著昏睡過去,獨臂尼姑面色大怒,道:「飛龍子,你實在太囂張了,你是欺我這裡沒有高手嗎?」 來人「哈哈」一聲莽笑,抓住方劍明飛身一起,在空中與獨臂尼姑接實一掌,「轟」的一聲,狂風刮處,院子裡的所有東西打翻,隱隱還聞到一股子酒味,突聽又是「轟」的一響,院牆竟是吃不住他們雙掌接實,發出的內家真力,如紙糊的一般倒向外面,大白鶴長鳴一聲,雙爪一抓兀自愣在一旁的兩兄妹,飛上高空,然後雙爪一甩,兩兄妹借勢憑空一翻,大白鶴將龐大的身軀一向前一探,兩人穩穩的坐在了大白鶴的背上,這一招他們也曾玩過,是以雖然在外人看來驚險,對於他們卻是家常便飯。 院子裡那個抓住方劍明的飛龍子同獨臂尼姑接了一掌,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又是哈哈笑道:「老尼姑,你不是老夫的對手,去叫你的情郎來,以『白眉神君』的武功,想來能和老夫一較高下,你們要是雙劍合壁,哈哈,老夫就只有望風而逃了!」 抓著方劍明,在獨臂尼姑打了三個觔斗,落在地上之際,身軀一縱,如飛而去,獨臂尼姑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剛才她同飛龍子接了一掌,內功稍有不如,她的身上又沒有帶著「如意」寶劍,只能眼睜睜看著飛龍子抓走方劍明。 突然聽到空中的大白鶴長嘯一聲,雙翼一展,離地有十丈高下,朝著飛龍子遠去的方向追去,獨臂尼姑見了,心頭一喜,傳聲道:「宏兒,靈兒,你們小心了,打不過他就不要追,只要知道他落腳的地方就行了!」 兩兄妹回聲道:「是,師太!」騎著大白鶴,看定前面地上一條縱躍如飛的人影,急追下去。麒麟鼠見主人被抓,突然將身一縱,射出了數丈之外,獨臂尼姑只見得眼前灰影一閃,麒麟鼠小小的身子就消失在遠處的一個轉角之處。 飛龍子的輕功實在恐怖之極,上次他在蒼龍谷外露了一手「活佛升天」,便已是世上少有,經過近兩年來的修行,輕功雖沒有多大進步,可是比之先前,有了一點點的進步,這一點點進步對於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無疑是最為寶貴。 只聽飛龍子「哈哈……」笑聲中,全不把擋在對面的山坡,樹林,土凹,米田放在眼裡,均是輕輕一躍,就達十幾丈,二小騎在大白鶴背上,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飛龍子的輕功居然並不輸於大白鶴,大白鶴離他始終有十七八丈的距離想追也追不上,只能在後面跟著,飛龍子驀地回頭笑道:「兩個小娃娃,真是不識好歹,再跟老夫追下去,老夫就把你們打落下來,看你們還敢不敢追老夫!」 哥哥大聲說道:「你敢!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飛龍子道:「你們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白鶴當作護禽,想來武功通天,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是老夫認識的人呢!」 妹妹嬌嗔道:「我們的師父就是『天都聖人』,你怕不怕?」 飛龍子一聽,身形突然一頓,轉過身來,然後凌空一躍,到了一個高坡之上,大白鶴載著兩兄妹跟著飛了上來,飛龍子「哦」的一聲,叫道:「原來是這個老傢伙,他還沒有死嗎?他都有一百三十歲了,是天榜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你們這麼小怎麼可能是他的弟子?」 「大膽!」 「放肆!」 兩小同時大喝道。 大白鶴一個俯衝,夾著萬斤力道,超飛龍子擊到,地面掀起一股強勁的氣流,真的是飛砂走石。飛龍子仰天大笑,道:「老夫雖然是地榜中人,難道還會怕他們天榜的人麼?老夫既然被人叫做飛龍子,區區一隻畜生能耐我何!」說著,並不把大白鶴看在眼裡,猛地將身一縱,翻了一個觔斗,閃電般的落到了大白鶴的上空,伸手一抓,就要將小姑娘抓住,他的左手裡抓著方劍明,此時只可空出一隻手來。 爪風臨面,嚇得小姑娘臉色一白,大白鶴雙翼一展,就是一招「白鶴梳翎」,重重的檔了一下飛龍子的一抓,砰的一響,大白鶴身軀一抖,掉下幾片羽翼,長嘯一聲,伸出利嘴,狠狠的朝飛龍子腦袋啄下。飛龍子心中一驚,暗道:這畜生竟然這般厲害,老夫用了五層功力,居然沒有將它震傷,大意,大意。不等大白鶴的利嘴啄到頭頂,空中將身一扭,左腳尖踩在右腳尖上,借力發力,斜著飛上兩丈來高,又到了大白鶴的上面,同大白鶴再交一招,將大白鶴震出一丈,他的人才落下地來。 哥哥見了,驚呼道:「這不是武當的『梯雲縱』嗎?你怎麼會這個輕功?」 飛龍子笑道:「小娃娃,你還算識貨,不錯,這真是武當的『梯雲縱』,天下之間,只有老夫一人會得,你們怕了嗎?」 小姑娘方才差一點被抓住,心中大怒,聞言罵道:「醜老頭,死老頭,等我師父來了,我就叫他為花兒報仇,打得你四處亂竄,你還在這裡炫耀你的『梯雲縱』,真是不知死活。」 飛龍子一聽這話,冷笑一聲,道:「小娃娃,別說叫你師父,就是獨孤動天復生,站在老夫的面前。老夫也不懼他。」 「是嗎?嘿嘿,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老傢伙有多少本事!」 突然有人接口說道,隨著話聲,暗淡的天色下,從一個草地裡緩緩站起八個人來,離他們這兒不過只有十丈之遙,顯然他們早已埋伏在此。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魔教八使者 這八個人一出來,倒是把身在高空的兩兄妹嚇了一跳,他們坐在大白鶴身上,居然沒有看見他們。這八個人走了過來,當先一位是一個頭髮半白的老者,身材瘦小,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袍子穿了大概有許多年,業已退色,可是卻洗得乾乾淨淨,一看就知道這個人的性格極為的固執。 走在他旁邊的兩位分別是一男一女,男的要高了老者一個頭,看年紀決不會超過五十歲,手中拿著一把彎彎的月牙金刀,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衫,那個女的身材嬌小,同老者差不多高下,柳眉鳳目,櫻桃小嘴很有個性的緊緊閉著,你說她不到三十歲,其實她今年的年紀已是四十有六。 在他們的旁邊是兩個中年人,一個生得虎頭虎腦的,腦袋特別的大,背脊有一些躬著,好像有些駝背,不過不太明顯。另一個人長了一個高高的鼻子,頭髮胡亂紮在腦後,隨隨意意就像自己是天下最自由的人一樣。 其他三位卻是一個胖子,一個瘦子,和一個長手長腳的漢子。那胖子圓滾滾的大肚子,如今雖是初春,可是他的上衣敞開,露出裡面的大肚皮,臉蛋也是圓圓的,笑瞇瞇的看人。那個瘦子實在太瘦了,同胖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在表明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有七八天沒有吃飯了。而那個長手長腳的漢子,長了一張馬臉,長長的就像誰欠了他一白萬金子而沒有歸還一樣。 這六個人都是生得怪異,除了那個女子要好看一點外,其他人都是有些出眾。 飛龍子一一打量著他們,飛龍子並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可是他剛才的一番話將他們引出來,從這一點可以猜出他們同魔教的人有關,就是不知道他們在魔教中的地位如何。飛龍子在地榜中是最老的一個,他習武一生,為的就是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無奈的是他屢次敗在刀神的手裡,每次都被刀神的絕世刀法所所驚走。 上一次他在蒼龍谷同刀神隔空用氣勁互相比鬥,沒有討得了好處,只好回去修煉,以便下次能夠在一招半式上贏了刀神,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一年前,他領悟出了一招厲害的手刀,就出來找刀神,他到蒼龍谷一去,見那個地方那裡還有刀神的蹤影,倒是有一隻十分討厭的銀角獸來攻擊他,他給了銀角獸一點苦頭這才出了蒼龍谷,到江湖中尋找刀神的下落,這一來華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始終沒有找到刀神,昨日他路過此地,突然見到有一隻巨大的白鶴在空中飛舞白鶴的背上還騎著兩個人,以他的眼光大白鶴雖然距他有數十丈高,他也能將上面的人瞧出來。 他見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男的不過十五六,女的十歲左右,心中驚奇,跟在他們的後面,悄悄的追著。不一會來到一座尼姑庵。出來一個年老的尼姑對著兩人說話,兩個孩子說著笑著,進了尼姑庵,飛龍子見了這個老尼姑,感覺有些面熟,就是不知道在那裡見過,突聽得那老尼姑說道:「施主來到此地,怎地避而不見?」 飛龍子心頭暗驚,從隱身處走了出來,老尼姑見是飛龍子,臉色一變,道:「飛龍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飛龍子見她認識自己,想了一想,臉色也是一變,道:「你是『如意神劍』方瀅瀅?」 老尼姑冷笑道:「不錯,你想不到我會在這裡吧,如今貧尼已是世外中人,法號惠塵。飛龍子。你不去找刀神比武,來這裡幹什麼?」 飛龍子笑道:「怎麼?你沒有去找你的情郎『白眉神君』嗎?」惠塵嘴裡冷冷的哼了一聲,並不說話,飛龍子又笑道:「你們的事老夫才不管呢,我問你,方……哦,惠塵,你見沒有見過刀神,老夫已經找他有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這老兒跑那裡去了。」 惠塵道:「你們的事我也不管,貧尼沒有見到刀神前輩,請你離開此地!」 飛龍子這人當年邪裡邪氣的,殺的人雖不多,可都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惠塵與他同是地榜中人,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可是對於他的為人並不喜歡,是以要他離開此地,也不是什麼六親不認的事,飛龍子知道這些自認正派的人物對他們這種人十分感冒,當下冷哼幾聲,就轉回到鎮上,投宿在鎮上的客棧裡。 第二日他起來,在這一帶找了半天,下午吃過晚飯,正要趕路去找刀神,突然聽到有鶴鳴聲,凝神一聽,從鶴鳴中聽出這是鶴碰到了大敵所發出的聲音,心中一動,又來到了尼姑庵,正瞧見麒麟鼠和大白鶴雙眼互視,瞪著對方,後來麒麟鼠被大白鶴一扇扇得在地上打滾,惠塵師太已到了門外,他急忙將呼吸屏住,躲在暗處,方劍明說出惠塵來到,四人在院子裡交談,都聽得方劍明說出刀神二字,飛龍子又驚又喜,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飛龍子飛身而出抓住方劍明,封穴擊暈他,又同灰塵師太對了一掌,出了尼姑庵。 這就是為什麼飛龍子為何在此出現的原因。 飛龍子打量完六人之後,冷冷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你們是魔教的人?」 卻聽得那個瘦小的老者嘿嘿笑道:「老夫幾個正在這裡開會,你們無故闖到這裡來,打擾我們,我們只好隱伏起來,飛龍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我們的上一任幫主。」 飛龍子哈哈笑道:「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裡教訓老夫,老夫成名那會,你在江湖中恐怕還是一個無名小子呢!」 瘦小老者淡淡一笑,道:「老夫承認你的年紀是比我大,但是老夫的輩分卻並不低於你,你休在這裡倚老賣老。」 飛龍子「哦」了一聲,道:「你究竟是誰?」 只聽瘦小老者道:「老夫魔教鼠壇使者張征!」 飛龍子微微一愕,只聽得那剩下的七個人接著說道。 「魔教牛壇使者劉如海!」 「魔教虎壇使者王伏虎!」 「魔教兔壇使者袁紫玉!」 「魔教龍壇使者龍風雨!」 「魔教馬壇使者馬不回!」 「魔教猴壇使者侯朝宗!」 「魔教豬壇使者朱有笑!」 他們七人一個一個的報來,琅琅上口就像接對子一般,飛龍子雖是一代高手,六十年前在地榜就很出名,可是六十年過去,他的人也老了,剩下的歲月就是要打遍天下高手,那裡還會去打聽這些人,當然對這些後生晚輩知之不祥,唯一有些瞭解的是那個鼠壇使者張征。 這個鼠壇使者張征論年紀也有八十多歲,幾近九十,他當年跟著魔教的上一任教主獨孤動天闖天下,五十年前他就是鼠壇使者,當時三十七八,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鼠壇使者,與他同一輩的老傢伙們,像其他壇的使者都紛紛退居,到了魔教總壇接任長老的位置,這一代的教主獨孤九天也曾權過他退下來,到總壇當長老,他老氣橫秋的說道:「魔教裡魚龍混雜,難免出現劣徒,老夫只要求自己當好一個鼠壇使者,對教中弟子加大管束免得讓他們壞了魔教的名聲!」獨孤九天勸不動他,只好由他。 是故他的身份是一壇使者,魔教裡的人都很敬重他,並不把他當作使者,而是將他視為長老一級。這姓張的也是一個怪脾氣,最愛到魔教各個壇,門裡視察,發現有邪惡之輩混在魔教中,決不輕饒,教中弟子也很怕他。 飛龍子一聽這個瘦小的老者是鼠壇使者張征,不禁笑道:「你怎麼還當著這個破職位,魔教裡不是有長老嗎?你這個老小子怎麼不去那裡?」 張征道:「這是老夫自己的事,不要你飛龍子多管,飛龍子,你口出狂言,當魔教無人嗎?」 飛龍子傲然一笑,道:「自從獨孤動天死後,老夫就沒有聽到過你們魔教有什麼出眾的人才,老夫就是這麼想,你待怎樣?」 卻聽得那個胖胖的豬壇使者笑瞇瞇的道:「難道你沒有聽到過我們幫主大戰武當掌門,大勝而歸,被稱為天下第一高手的事跡嗎?」 飛龍子聽了這話,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之事,大笑道:「你說的那個武當掌門,我記得叫什麼『長虹』吧,當年他跟著他的師叔來招老夫比武,我將他的師叔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贏得了武當的『梯雲縱』功法,他那時還是一個小道士,如今卻叫什麼長虹真人,他也配叫真人?你們教主打敗他,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夫還不屑與他動手呢!」 這話一出,險些將八個使者氣死,這話無疑是說獨孤九天沒有多大的本事,就只會找武功低微的人打架,才被江湖好事之徒說成是天下第一高手。 只見得那個牛壇使者劉如海單刀一揮,劃過一道優美的軌跡,刀影還殘留在淡淡的夜色之中,此時月兒在東邊露出了它的臉龐,打量著世上的一切。」劉如海道:「飛龍子,我們敬你是前輩,你不要侮辱本教的教主,有本事就同在下打上幾招!」 飛龍子大笑道:「你一個人,不夠老夫打,你們一起上,老夫也不見得會怕了你們!」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三使斗飛龍 飛龍子的話剛一說完,只聽得鶴鳴之聲,那隻大白鶴載著兩兄妹二人從空中飛下,落在地上,二小一翻身,雙腳著地,朝這頭走來,大白鶴跟在他們的後面,高昂著長頸,就像守護神一般,小姑娘說道:「還有我們呢!飛龍子,你快點將方劍明放下,否則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飛龍子一聽,笑道:「兩個小娃娃,不在一旁跟我帶著,上來想送死嗎?」 哥哥抽出腰間的寶劍,「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劍尖指著飛龍子喝道:「你要是敢傷害我的妹妹,我就和你拼了!把方老弟放下,解開他的穴道。」 飛龍子雙眼圓睜,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一般,猛的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哥哥,一目不瞬的道:「你叫老夫解開他的穴道,把他放開?」 哥哥道:「不錯!」 飛龍子道:「小娃娃,你們的師父『天都聖人』還不曾用這種口子對老夫說過話,你們是什麼東西,竟敢以命令的口氣對老夫這般說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緩緩的抬起右手,手掌瞬間變得通紅,五指併攏,如刀一般,手掌上騰起陣陣的熱氣,飛龍子的雙眼冷冷的瞧著哥哥,陡地爆喝一聲,道:「小子,你跟老夫躺下……」 「慢著,有什麼本事,衝我們魔教的人來,欺負一個小孩子,難道不丟你飛龍子的臉嗎?」 飛龍子飛起的身軀一頓,手掌在哥哥的頭頂一寸之處滑過,接著身形一折,閃電一般撲向鼠壇使者張征。張征見他動作極快,自己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喝道:「你們跟我看著,要是老夫不敵,你們就上,反正他飛龍子是大名鼎鼎的地榜人物,不怕我們人多!」 說著話,手底下卻是不得停歇,身形縱起,同飛龍子連過了十招,這十招看樣子毫無威力,皆是點到為此,其實內中的驚險非一般人所能看明。張征的拿手功夫是他的一套幾位古怪的手法和身法,再加上他的內功也是非同小可,畢竟他也是上了高齡的人,內功方面雖然不如飛龍子,可是他仗著刁鑽的身法,像老鼠一般,遛來遛去,忽而在左,忽而在友,弄的飛龍子一時摸不著他的動向,跟著他團團直轉。 其實說到輕功,飛龍子還要比張征厲害三分,不過張征的輕功,也就是他的身法是從老鼠的身法演化而來,端的是江湖一絕,你摸不清他的動向,又怎麼能夠抓的住他,如果要說什麼竄放躍脊,飛奔之類,飛龍子早就能夠將張征給落下。 飛龍子又同張征打了十招,見還是不能打著他,心中有氣,罵道:「姓張的,你還是不是個人物,向你這般多多藏藏,如鼠輩一般,怎麼叫我同你一較高下!」 張征聽了,嘿嘿笑道:「飛龍子,你要是都打不過我,那麼你就枉自稱什麼地榜高手了,老夫……咦……呃」張征的話聲一轉,那飛龍子突地身形一折,居然使出剛才的那一招武當的『梯雲縱』出來,右手並指如刀,狠狠的劈到了張征的肩頭,刀風如熱浪一般,捲過張征的肩頭,好在張征躲得夠快,只是被他的刀氣掃中了肩頭,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饒是如此,肩頭那兒也是像被烈火灼過一般,隱隱作疼。 張征凌空一番,有躲過了飛龍子的一掌,驚聲問道:」飛龍子,這就是你成名的火焰手刀嗎?」 飛龍子哈哈大笑,手底下一刻不停,連著劈了八記手刀,道:「你還算識貨,不錯,你就嘗嘗老夫火焰手刀的滋味吧!」這八刀,每一刀都帶著熱浪,空氣中似乎還隱隱有著火氣流動的聲響,要是被他劈中一掌,恐怕這輩子只有殘廢的命了。 張征東躲西藏的,像一隻老鼠似的,他剛一轉到左首,飛龍子的手刀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等著那兒,張征聯換了幾招身法盡皆沒用,一時險象環生。 其餘七使者見了,知道這個飛龍子果然不是等閒之輩,一人那裡是他的對手,除非他們再多出幾個,只聽得牛壇使者劉如海彎刀一揮,縱身而上,笑道:「飛龍子,慢來,慢來,你不是讓我們齊上嗎,哈哈,劉如海特來領教閣下的高招。」彎刀攻到了飛龍子的脅下,飛龍子回身就是一刀,將劉如海驚退,但卻是解了張征的險狀,飛龍子笑道:「你們統統跟我上,老夫單憑一隻手,便能夠保持不敗之地。」 龍壇使者龍龍風雨聽了,沉聲說道:「閣下武功的確驚人,可是要我們八人齊上,口氣未免太大了,我來會會你!」伸手一探,從身後的腰間拔出一桿白色的亮銀搶,這桿亮銀搶未免太短了,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既然是槍,那裡有不長的道理,誰知道這個魔教的龍壇使者拿出一桿短有兩尺的槍來,外人看了,還當他是一個傻瓜,不會選擇兵器。 其實,不知道內情的那裡知道這其中的奧妙,龍風雨的這一桿短亮銀槍乃是他的師父,一個武林異人傳授給他的,後來他加入了魔教,在魔教內打拚了十多個年頭,這才當上龍壇使者,沒有這桿亮銀搶,還真不好做好龍壇使者的位置。 龍風雨拔出亮銀搶,飛身躍上,自左面殺到。這時就成了這麼一個局勢,張征在前,劉如海在右,龍風雨在左,飛龍子三面環敵,稍一不小心,就要著了他們的道兒,飛龍子雖然將內家功力布在身上,身體堅實如剛,尋常兵器那裡能夠傷他,不過同他交手的是魔教使者,魔教的十二使者,豈是善於之輩,飛龍子也不敢輕易的讓他們擊中自己。飛龍子火焰手刀果然威力無窮,儘管三面臨敵,他是臉色不變,低著雙眼,看也不看三人的招式,單憑聽風辨向,左手牢牢的抓著方劍明的身軀,右手手刀急如電光石火般同三人大戰於一處,絲毫不落下風。 三人越打越是心驚,這個飛龍子當真是武功已臻化境,舉手投足之間端的是有著無窮的妙力,有其是他的成名功夫——火焰手刀,每一刀使出來,都要讓三人躲避不迭。 天邊,月兒越爬越高,四人在月光地下飛縱如電,你來我往,大得驚險萬分驀地飛龍子一抬頭,笑道:「你們就只有這般本事嗎?哈哈,老夫要動真格的了,你們三位要小心了!」說著,右手五指一張,掌上火焰大起,冒出一團火花來,接著又是一併,火焰緊緊的裹著他的手掌,刀氣四射,已是向三人爆射而出,三人大吃一驚,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重陽約會 張征畢竟是見多識廣,見狀忙喝道:「你們小心!」功運雙掌,頭上蒼發一飄,打出全身的力道,內家真力源源不斷的滾出。劉如海金色彎刀一劃,灑下一片刀影,如光圈一般罩向飛龍子,而龍風雨將身一扭,如陀螺一般旋轉著,手中的兩尺亮銀槍點出萬多銀花,如天際的星辰,擊到飛龍子的的山前。 飛龍子臉色不變,灑出的火焰手刀依舊狂熱,捲向三人。 陡地一聲「碰」響,接著是兩聲金屬的撞擊之聲,飛龍子一刀震飛張征,張征臉色一白,悶哼了一聲,退了三丈之遙,飛龍子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將手刀一引,在一轉,劉如海的金色彎刀和龍風雨的亮銀槍碰在了一塊,發出金屬交接之聲,火花四射之中,飛龍子的火焰手刀一劈,在他們二人肩頭一掃,他們二人均感肩頭似著了烈火一般,急忙後退,飛龍子狂笑數聲,道:「叫你們齊上,你們還不肯,如今知道老夫的利害了吧!」 其他五人見三人都受了傷,心中大吃一驚,都作勢欲發,張征見了,道:「你們不要動手,我們魔教有我們魔教的規矩,對付他這種級別的高手,我們一對一當然不是對手,可是要我們八個使者一擁而上,未免把我們魔教看得太賤了,飛龍子,你記著了,今年的九月重陽,我們在江南的嘉興煙雨樓會武,你是地榜大人物,我們只不過是魔教區區使者,到時我們魔教十二使者出來六個人與你一決高下,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飛龍子輕蔑的一笑,道:「老夫難道還會怕了你們,就算你們十二使者齊上,再加上你們的現任教主,老夫照樣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眾人一聽,那裡還忍耐得住,就要一哄而上,張征飛身上來,阻止七人的行動,喝道:「你們都給我住手,誰要是不聽我的話,誰也不要認我這個老大哥!」 七使者見張征說得這般嚴重,俱是憤憤的看著飛龍子,卻是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張征回過頭來,對著飛龍子道:「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飛龍子道:「廢話,老夫向來是說一不二,到時自會來找你們比武,老夫就怕到時候你們臨陣脫逃,我到那裡去找你們?」 張征哈哈一笑,道:「飛龍子,你去打聽打聽,姓張的什麼時候怕過誰來?九月重陽,那一日,要是我們敗了,就算是我們十二使者不是你的對手,你可以叫我們為你做一件事,要是你敗了,哼,到時我就要你當著我們教主的面,把你今日侮辱他的話吞回去,承認不是我們上一代魔教教主的對手,你能做到嗎?」 飛龍子一生狂傲,這麼多年來,只是敗於刀神一人,其他的人還未曾打得過他,要麼稍差一籌,要麼是棋逢對手,在他面前沾過便宜的就只是刀神一人而已,當下聽了這話,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到時可不要後悔!」 張征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飛龍子道:「那好,今日之事,老夫就不再追究,你們走吧!」說完,回過頭去,看著那兩兄妹,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娃,還要追老夫嗎?」 哥哥哼了一聲,道:「我們打不過你,大白鶴也不是你的對手,我們能怎麼樣,在下要告訴你一句,方老弟是刀神前輩的義子,你要是敢傷他,刀神一定會來找你的!」 飛龍子一聽,笑道:「你們兩個多管閒事的小娃娃,你們那裡知道老夫抓這個小子來,就是為了將刀神引出來,老夫都找了他一年多了,在找下去,老夫就要發瘋了!」 兩兄妹翻身坐到大白鶴背上,小姑娘道:「飛龍子,你等著,今日你欺負我們,我會叫我的師父來找你算帳的!」 大白鶴展翅一飛,沖天而起,飛龍子哈哈一笑,打出一記手刀,刀風追著大白鶴,跟了數十丈,這才消散在空氣之中,雖沒有打中兩小,可是倒也把他們嚇得腦袋一縮,緊緊的貼著大白鶴,剛才哥哥差點被飛龍子一掌取了性命,如今又受了一下,急忙催著大白鶴道:「花兒,好花兒,你快點吧那個傢伙真是太恐怖了!」 小姑娘小嘴一撅道:「我們走了,那個方劍明怎麼辦?」 哥哥無奈的道:「還能怎麼辦,先回去告訴惠塵師太,由她定奪,魔教的八使者來這裡做什麼,他們平時可是很難得聚在一塊的,莫非有什麼大事不成?」 小姑娘笑道:「管他們的,我們與他們有沒有干係,管他做什麼,我回去後,一定要叫師父重出江湖,教訓教訓那個飛龍子!」 哥哥嘿嘿笑了幾聲,兩人騎著大白鶴,轉眼就消失在談談的月色之下,有些走夜路的人,只見的高高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黑影,還以為是什麼龐然大物呢。 飛龍子打發走了兩兄妹,回頭看時,魔教的八使者也走得一乾二淨。飛龍子見天色已是戍時,一手抓著方劍明,走了不一會,來到一片大樹林裡,飛龍子解開了方劍明的穴道,方劍明兀自不醒,飛龍子心中驚異,道:「媽的,這小子武功也是不耐啊,老夫也沒用多大的力道,怎麼還沒有醒,是不是老夫下手過重,將他弄傷了,這還了得,老夫還靠他找刀神呢!」 當下抓著方劍明的手腕,就要為他輸送內力,查看他究竟受傷沒有,他一湊近方劍明,隱隱聞得方劍明輕微的鼾聲,心中一怔,急忙試著一輸內力,這一下,把他氣的哭笑不得,罵道:「他媽的,這小子真會享受,老夫在這裡拚死拚活的與人打架,你倒好,什麼也不擔心,也不怕老夫一刀把你宰了,就只管誰你的大覺!喂,臭小子,給我醒來,刀神在什麼地方?」 飛龍子毫不客氣的一把抓著方劍明的衣領,搖晃著方劍明,方劍明這才揉揉朦朧的睡眼,驚訝的道:「咦,這是什麼鬼地方,黑糊糊的,難道天已經黑透了嗎?哎呀,不好,義父還等著我回去給他做晚飯呢。」 說著,看也不看飛龍子,一把推開他的手,挺身一躍,就要站起來,飛龍子五指一張,頂在他的胸口叫道:「小子,慢來,慢來!」方劍明身軀一扭,竟然脫出了飛龍子的手掌範圍,身體成了六十來度,飛龍子暗自心驚,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手腕一翻,就去抓方劍明的腰間,方劍明道:「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怎麼跟我過不去!」說著話,手腕翻飛,腳下浮動,同飛龍子交了七八招,這幾下說來慢,其實快如閃電,飛龍子見自己沒有能將他壓倒,方劍明的身軀已是成了七十多度,心下狂喜,大笑道:「有趣,有趣,天才啊,天才。」左腿一錯,踢到了方劍明的胯下,要把他摔倒,方劍明雙退一盤,一式「觀音坐蓮」身在空中,雙掌翻飛,擊向飛龍子的胸口,罵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和我過不去?」 飛龍子一式「風擺楊柳」,粗壯的腰身居然柔弱無骨般的一扭,上身微微一動,就躲過了方劍明的雙掌,劈手就拿方劍明的衣領,笑道:「小子,你不認識我?」 方劍明急忙回了他一招,凝神一瞧,驚訝的道:「我記得你,你不是飛龍子嗎?」 在飛龍子哈哈大笑聲中,兩人見招扯招,又交了五六招,方劍明的身軀始終成七十多度角,都聽得方劍明嘻嘻一笑,道:「飛龍子,你中計了!」只見的方劍明飛身一退,飛龍子跟著上去,一記手刀緊緊的落在方劍明的額頭,但是方劍明的身軀已是站得筆直如松,飛龍子就算一刀劈下,他也是沒有辦法挽回方劍明已站穩的事實。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代父挑戰 方劍明雙腳站穩,看著飛龍子緊緊貼著額頭的手刀,嘻嘻笑道:「飛龍子,你現在該服了我吧,我的義父說過,你這個人最是世上好勝之人,如今你沒有將小子打趴下,你還想去找我義父比武嗎?」 飛龍子臉色顯得很難看,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老夫記得刀神沒有義子啊,他倒是有一大批的徒子徒孫,你什麼時候和他認識的,有什麼時候拜他作了義父?」 方劍明聽了飛龍子的話,心底大為驚異,想到:「咦……義父有很多徒子徒孫嗎?我怎麼沒聽他說過?」沒有回答飛龍子的話,卻是問道:「飛龍子,你說我義父有很多徒子徒孫,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你不是說錯了吧!」 飛龍子的手刀一收,雙手背在身後,道:「你義父既然沒有告訴你,想必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老夫雖然是他的對手,但也不好透露,你自己想吧,對了,老夫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方劍明心下存了一個問號,回去後倒要問問義父是怎麼回事,聞言說道:「飛龍子,我和義父在一起也不過兩年時間,上次在蒼龍谷,難道你不記得我了?」 飛龍子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沒有印象,搖搖頭,道:「上次老夫只記得有一個白眉老和尚,和我差不多年紀吧,內功精深,對於你,我是看也不看!那裡會記得你。」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那是我的太師祖,法號無名。」 飛龍子「哦」了一聲,道:「他是無字輩的高僧啊,少林寺的無字輩高僧如今幾乎要全死光了,他恐怕是無空的師弟吧。你們那時去蒼龍谷做什麼,難道也要和刀神比武嗎?」 方劍明驚訝的道:「你不知道蒼龍谷內有天蟬刀嗎?」 飛龍子一怔,道:「天蟬刀?哎呀,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虧了,虧了,如今這老兒拿著天蟬刀,老夫更不會是他的對手了,當初老夫只是在谷外同他隔空較量,並不曾進去,那裡知道裡面會有這等寶貝!」 方劍明聽了,笑道:「呵呵,你不要擔心,我義父他也指揮不了天蟬刀,他不會用天蟬刀來對付你的了!」 飛龍子臉色一緩,道:「這老夫就不怕他了,老夫花了幾乎半年的時間,領悟了一記十分威猛的手刀,正想找你的義父比比,他在那裡,帶老夫去見他!」 方劍明道:「是嗎?你在進步,難道我的義父就停止不前了?實話告訴你,如今我的義父不敢說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是誰要想打敗他,這武林中還沒有一人!」 飛龍子大笑道:「老夫當然不求能打敗他,不過他要是接不下我剛領悟的手刀,便是算老夫贏了一場,這你懂嗎?」 方劍明笑道:「我的義父經常提及你,我當然知道你們之間的規矩,不過,說一句實話,我以為你老人家還是回去修煉二十來年,這才有可能打敗我的義父!」 飛龍子一愣,問道:「這是為什麼?你敢小瞧於老夫嗎?」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小子那裡敢小瞧飛龍子前輩。小子這麼說是有理由的。第一,我義父如今得了一本秘笈,修煉到此時,幾乎就要到了『金剛不壞之身』的化境,第二,二十年後,說不定我義父飛昇天外,到時想必你還在人間,我義父的臭皮囊那裡又是你的對手?」 飛龍子一聽,幾乎就要發飆,一掌把方劍明劈為肉泥,還是他修行多年,不屑於對付小娃子,按下心頭的怒火,道:「小子,你不要給你義父臉上貼金,他如今都是一百三十的人了,老夫也是一百出頭,老夫要是不再打敗他,說不定還會死在他的面前,那個老傢伙和天『都聖人』一般,活了那麼長,真是天道不公啊!」 方劍明笑道:「這是我義父勤學苦練的結果,怎麼會說天道不公?」 飛龍子哼了一聲,道:「像我們這一般的頂尖高手,那一個不是勤學苦練的人,獨孤動天當年在天榜稱為第一,雖然武功未必第一,但是在三十年前他就一命嗚呼,才不過一百歲左右,還有,我聽說少林寺的無空也是活了九十左右,就死了,他們怎麼不能夠活到如今?」 方劍明愣了一愣,淡淡的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子也是說不清楚,只好這麼回答你了!」 飛龍子「嗤」的一笑,道:「老夫今日是怎麼了,怎麼跟你這個小娃娃說了這麼多話,你告訴老夫,你義父在什麼地方,老夫去找他!」 方劍明見他執意要找刀神,心中暗道:「可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去見義父,這……這敢怎麼辦呢……咦,對了,他不是說領悟了一記手刀嗎,就讓我來試試看,能不能破得了他的招式!」 想定,便道:「我義父有事,不能見你,不如這樣吧,我和你比,你看如何?」 飛龍子一聽,一張大嘴長大,雙眼愣愣的瞧著方劍明,道:「小子,老夫是不是聽錯了?」 方劍明笑道:「我與你比,如何?」 飛龍子突然飛身一跳,蹦起數丈高下,落到地上,大聲笑道:「哈哈,你要跟我比,哈哈,你是不是想找死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老夫一掌就可以把你劈死,你還想和老夫比武,你不是發瘋了吧!」 方劍明臉色依舊笑嘻嘻的看著飛龍子,道:「飛龍子,我好著呢,不用你提醒,你要是不敢的話,儘管直說好了!」 方劍明想激他一下,果然,飛龍子聽了,雙眉倒豎,道:「老夫不敢?他媽的,有什麼事是老夫不敢的,當年大雪山一戰,老夫大戰血手門三大高手,當時就沒有怕過,難道還怕你這個毛頭小子!」 方劍明聽了,心頭又是一驚,聽他說到「血手門」,卻是不知道這「血手門」究竟是那一方的人物,不由問道:「血手門?血手門是一個什麼東西,它是一個門派麼?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飛龍子自知失言,急忙住口,喝道:「什麼『血手門』?老夫可沒有說過,這是你自己聽錯了,小子,你不要打岔,你確實是要代你的義父和老夫一比嗎?」 方劍明見他又不承認說過什麼「血手門」,心中更是奇怪,但是見到飛龍子對次極為的避忌,知道再問下去,飛龍子也不會回答,只好說道:「不錯!」 飛龍子道:「好,老夫答應你,剛才老夫的面子被你一站給摸了黑,老夫也想找回來,俗話說:乘熱打鐵。天色雖然不怎麼樣,還難不到我們武林中人,就在這裡見識見識你這小娃娃還有多少的妙招!」 方劍明一醒來,就同飛龍子說了半天,到如今還沒有好好的打量四處,聞言掃了一眼四下,問道:「飛龍子,我記得我是在一個尼姑庵裡面,正和『如意神劍』方前輩說話,怎麼就到了此地,那個抓我來的人想必就是你了?」 飛龍子道:「就是老夫幹得,那個姓方的女人現在做了尼姑,叫作惠塵,她要攔住老夫,卻是被老夫一掌打退了!」 方劍明不知是怎麼回事,一聽到那個當年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心中就會產生一股熟悉的感覺,剛好他也姓方,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不成?方劍明著急的問道:「你沒有打傷她吧?」 飛龍子笑道:「你以為老夫是神人啊,她好歹也是地榜中人,與老夫起名,豈是一掌就能傷害得了的,你為什麼……哦,我記得你也姓方,難不成你是她和『白眉神君』暗渡成倉,所生的娃兒!」 方劍明聽了,心中一驚,忙道:「沒有,我和她沒有關係,我關心她是見她上了年紀,你不要胡說!」 飛龍子聽了,飛身落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地方,這裡大樹不多,身形不受影響,回頭向方劍明招手道:「小子,你過來吧,老夫只用一層的功力,好好和你走幾下,然後再讓你見識一下老夫領悟的手刀功夫。」 方劍明不敢多想,此時那裡又能容他多想,他擅自作主,代義父同飛龍子比武,還沒有稟告過義父,要是輸了,義父面子上也過不去。好在方劍明這近兩年來,學會了不少的東西,刀神又在一旁指點他,他雖然沒有拿著天蟬刀,不能使出天蟬刀法,可是還有「大睡神功」呢,這些日子以來,據他在夢中遇見的木頭叔叔說,他的大睡神功已經練到一層有半了,再有半層就能夠進得那個神秘的洞府,修行更高深的「大睡神功」和一些同大睡神功有關的東西。 方劍明聽後,對自己就更加有信心了。他沒有把夢中所見的事告訴過刀神,你叫他怎麼說呢,難道你要他這麼對刀神說:「義父,我在夢裡面練功夫,遇到一個會說話,武功又像神仙一般的木頭人,那裡有很多野獸,花花草草,還有參天的大樹,更神奇的是還有一個他見了一面而至今沒有再遇的神仙綠衣仙子」 刀神要是聽了這話,非得要給他好好的在腦袋上狠狠的來一下,免得他胡思亂想。這件事情除了一個人外,誰也不知道,就算是他說了,誰也不相信,還不如不說呢。 方劍明看到飛龍子雙手一分,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微笑對他說道:「小子,老夫先讓你三招,你功我守,看你能不能將老夫逼退半步。」方劍明聽了,笑道:「好,飛龍子,你看著,我要出手了。」說著,雙掌一分,擺了一個非常美妙的「起手式」,飛龍子見了,暗笑道:「中看不中用,待會老夫叫你知道老夫的厲害,剛才被你站穩,不過是老夫大意了罷了!」 飛龍子心頭想定,一招手,方劍明猛地飛身而起,來得好不極快,說到就到,一隻右手已是距離飛龍子的額頭兩寸,勁風臨面,把飛龍子都被嚇了一跳。 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麒麟八變 方劍明飛身一起,眨眼之間就到了飛龍子的身邊,一掌打倒飛龍子的額頭,飛龍子來不及多想,一翻手腕,劈手就去格方劍明的那只右手,方劍明不等招式變老,飛起一腿,踢向飛龍子的左跨,同時一收右手,左手閃電發出,正是一招少林龍爪手的「龍點頭」。 飛龍子見了,笑道:「不錯,不錯,少林的龍爪手果然是一項絕學,不過對於老夫來說,並不管用。」 說話聲中,雙手化為刀,橫在胸前,然後再往前一推,方劍明的身形打了一個凌空觔斗,上升了兩丈高下。飛龍子笑道:「一招,還有兩招!」方劍明見第一招沒有用處,人在空中,突然急速的落下地來,在地上一趴,幾乎是伏在地上,跟著往前滾到飛龍子的腿下,雙手一攏就要去抱住飛龍子的雙腿,然後將他掀翻。 飛龍子沒有料到方劍明會想出這麼一招古怪,差點就被方劍明的雙手抱住,急切之間飛龍子的絕頂輕功使了出來,人猛地一頓,沖天飛起,上升了好幾長高,方劍明笑道:「哈哈,飛龍子,我要的就是你這一招!」說著,方劍明的身形緊跟而上,追著飛龍子的身軀,亦是衝上了半空,雙掌一舉,貼到了飛龍子的腳底,然後猛地一發力,想把飛龍子仍扔出去。 飛龍子大喝一聲,道:「小子,你可真是刁鑽得很,想把老夫甩出去,老夫偏偏不讓你得逞!」 方劍明內家功力一吐,想把飛龍子扔出,那知道飛龍子的腳底突然發出一股吸力,反而將他的手掌緊緊的吸住,方劍明想脫手也是難上加難。 陡聽得飛龍子大笑一聲,雙腿一分,方劍明的身子像蕩鞦韆一般,在空中翻了數個觔斗,掉下地來,飛龍子雙腿一剪,雙手一分,一個「大鵬展翅」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他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上,比沒有被方劍明逼退半步。 飛龍子雙眼一翻,道:「小子,剛才差點就上你的大當了,好在老夫還有一手絕活,否則老夫的臉面可丟大了。來,還有一招,這最後一招沒有將老夫逼退,老夫就要開始出絕招!」 方劍明落身在飛龍子的三丈之距,聞言笑道:「小子想不到你的反應還這般機靈,小子這最後一招,可是詭異得很,飛龍子,你小心了!」 飛龍子哼了一聲,道:「來吧,小子!」 方劍明突然全身一緊,雙眼冒出一絲黑色的光芒,飛龍子見了,心中驚異,暗道:「這小子練的是什麼魔功,怎麼眸子裡會閃現黑色的光芒,難道他沒有跟刀神學武嗎」 不等飛龍子猜出一個結果,只聽得方劍明大喝一聲,道:「飛龍子,這是我自創的一招,名字叫做『睡前三省』,你可要小心了!」飛龍子暗自笑道:「什麼『睡前三省』,難道很厲害嗎!」突見方劍明腳下一扭,姿勢搞怪的一倒,就要落在地上時,猛地一翻,雙腿一跨,一步就到了飛龍子的身前,雙手作一個圓圈狀,朝飛龍子一靠。 飛龍子「咦」了一聲,道:「有點門道。」左手在後面一背,右手一翻,看準方劍明出擊的方向,微微推了一下,方劍明身軀一震,道:「好!」繞著飛龍子轉到了他的左側,還是那個姿勢,口中叫道:「那是第一省,如今是第二省。」飛龍子背在身後的左手,驀地像變戲法般的出現在方劍明的腰間,貼著方劍明的腰身,發力一吐,想把他推出去,那裡知道他的左手一貼著方劍明的腰身,突感手指一滑,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然讓方劍明給繞到了身後,方劍明到了飛龍子的身後,閃電般的還是那個姿勢靠向飛龍子的肩頭,飛龍子大驚,原來他們這幾式說來緩慢,可是方劍明的身形速度不知要比說者快了幾百幾千倍,飛龍子的左手剛探到方劍明的腰間時,方劍明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飛龍子的身後,飛龍子那裡還能擋得住方劍明就要靠上來的雙手,要看飛龍子就要被方劍明靠著,只要方劍明一吐暗勁,飛龍子大有可能被逼的向前跨出一步。 只聽得飛龍子猛地一聲大喝,道:「小子,你果然是聰明絕頂,老夫算服你了!」全身骨節劈劈啪啪一陣響動,他的人突然之間縮小了三分之一,方劍明靠向他肩頭的那一手,居然落空,並沒有將飛龍子逼上半步。 飛龍子突地回過頭來,身軀又是一陣「辟啪」之聲,他的人有回到了原來的身材,大笑一聲,道:「小子,該老夫出手了,你看好,這就是老夫領悟的一招,老夫起名叫做『刀出無名』,老夫看你怎麼破它!」 飛龍子話一說完,陡地雙手五指一併,如刀一般,雙手變得如燒著了一般,渾身通紅,還冒起了股股火焰,是要吞卷這世上的一切,兩刀化四刀,四刀化八刀,八刀化為十六刀,十六刀化三十二刀……眨眼之間,在方劍明的視線之內,除了手刀影子,還是手刀影子,但是他仔細一瞧,又覺得並不是那麼一回事,飛龍子只是出了一記手刀,雙手手刀合為一刀,掀起沖天的熱浪捲向方劍明,誰也分辨不出究竟飛龍子出了多少手刀。在你的視線之內,你也會受到假相的蒙蔽,那看得到也許就是假的,看不到或許就是真的。 方劍明額頭冒出了一層汗珠,暗道:「難道我就這麼認輸了嗎?不行,我要是輸了,飛龍子還是的要去找義父,今日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但是我又破不了,這該怎麼辦……」 方劍明緊緊的盯著飛龍子的雙手,雙目不瞬,心頭一霎時越過無數個破解的念頭,可是就是沒有一個真正的能夠破解得了。 就在飛龍子發出「刀出無名」時,這一片大樹林外,淡淡月色之下,只見一條小小的身影飛快的闖如林裡,領空一躍,高高的跳起,落地後,背後的一條毛茸茸的長尾一搖,它又飛起,開始了第二次跳躍,它來得還不迅速,眨眼就到了方劍明和飛龍子的比鬥之處,方劍明正好臉朝著他,看到它一搖尾,飛起,一搖尾,飛起,姿勢雖然有些笨拙,可是說不出的有多麼自在。 陡聽得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飛龍子,看我來破你的『刀出無名』,『麒麟八變』!」 說著,全身一抖,像被雷電擊了一下,飛龍子的手刀砍過了他的肩頭半寸之處,接著方劍明又是一抖,飛龍子的一記手刀又滑過他肩頭半寸之處。 方劍明再抖,飛龍子的手刀還是落空,方劍明臉上帶著絲絲的微笑,瞬間抖了八下,飛龍子的八記手刀均高落空。 飛龍子的「刀出無名」終於使完,雙手作刀狀,靜靜的停在方劍明的雙肩一寸之處,他要是在往下壓去,那就是另一招了,並不是「刀出無名」。 飛龍子敗了,他領悟的「刀出無名」居然讓方劍明給破了,飛龍子傻傻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卻不管放在雙肩一寸之上的雙刀,一縮身,騰身一縱,從飛龍子的頭頂躍過,投向一隻正奔向他懷內的像松樹一般的動物。 麒麟鼠來了。 方劍明歡聲叫道:「阿毛,你終於來了!」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麒麟鼠的敲詐 方劍明一把將麒麟鼠抱在懷裡,極為疼愛的說道:「阿毛,你知道嗎?你來的正是時候,那可是我的大功臣啊!」 麒麟吱吱的叫了幾聲,那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得意,一雙小眼睛緊緊的頂著方劍明,似乎在查看方劍明身上有什麼傷害沒有,方劍明見了,一摸它的腦袋,笑道:「不用擔心了,我沒有事的,回去後,我一定會好好的獎賞你!我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啊。」 麒麟鼠吱吱的叫了幾下,將頭一抬,向夜空裡點了幾下,方劍明見了,「哎呀」一聲,驚呼道:「義父不知道怎麼樣了?他見我們沒有回去,一定會著急的,他又出不了樹林,定會拿那些野獸和樹木出氣,我們快回去吧!」 他話一說完,陡聽得那個飛龍子大叫一聲,方劍明感覺奇怪,回頭一看,只見的飛龍子以手撐地,頭上腳下的正在那裡哇哇的大叫著,方劍明驚異的問道:「飛龍子,你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飛龍子雙手一翻,人跟著往前飛了數丈,來到方劍明身前,大聲說道:「小子,你說你這招叫什麼?快告訴我!」 方劍明道:「叫『麒麟八變』。」 飛龍子道:「是你義父刀神傳給你的,是不是?」 方劍明一笑道:「那兒呀,這是我剛才剛剛想到的!」 飛龍子一聽,頓時傻了。 要是正如方劍明所說,他這些年的功夫豈不是白練了,人家只憑一霎時的功夫就能創造出妙世身法,他要冪思苦想多日,才能有所收穫,這個人不是天才,那麼就不是人,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飛龍子不相信的道:「這怎麼可能呢!你要是在一眨眼間就想出了破解我的『刀出無名』,那麼我們這些老傢伙豈不是白活了,難道你還要比獨孤動天還聰明? 方劍明聽他將自己同當年天榜排名第一的獨孤動天說到一塊,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急忙謙虛的道:」那裡,那裡,小子怎麼敢和獨孤老前輩相比,他比小子不知道要厲害幾千倍,小子那裡會比他聰明。」 飛龍子固執的道:「不對,不對,老夫這一招想了幾乎半年多,看起來是一刀,其實暗藏八刀,每一刀皆有一十八種變化,竟然被你輕輕鬆鬆的躲了過去,幸虧你的年紀尚幼,要是換成你的義父,他一躲過之後,立時給我一刀,老夫不受傷才怪,這種好身法豈不是聰明絕頂的人想出來的?告訴老夫,你是怎麼想出來的,你要讓老夫輸的心服口服,否則老夫還會逼著你去找你的義父!」 方劍明聽了,嘿嘿一笑,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這一切要歸功於阿毛呢!」 飛龍子雙眼一翻,自下而上的望向方劍明手中的麒麟鼠,道:「阿毛?難道就是這個小畜生,它有什麼本事?」 麒麟鼠聽到飛龍子說它是畜生,抗議的叫了幾聲,表示它強烈的不滿,同時還將前肢一伸,連揮了幾下,方劍明見了,笑道:「飛龍子,你這樣說阿毛,它可要生氣了!飛龍子,你這是幹什麼,站起來跟我說話吧!」 飛龍子雙眉一揚,道:「老夫今日在你的手底下,吃了兩次的虧,老夫算是白活了,老夫發誓,想不出更厲害的招式來,就這麼度過以後的歲月!喂,你說這同阿毛有關,為什麼?」 方劍明道:「其實這很簡單啊,我正好面對著阿毛,它一起一落的身法,在我的眼裡是一種非常美妙的身法,我想:人同其他動物難道沒有共同之處嗎?它們的身法難道我們就不能用,那隻大白鶴還不是照樣學了武功,是以我只好試了一試,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那知道我的想法原來是對的!」 飛龍子一聽,雙眼一翻,看了看方劍明手中的麒麟鼠,看了半天,瞧不出任何跡象,不能從麒麟鼠身上得到任何啟示,麒麟鼠被看得甚是不好意思,一雙小眼睛閃閃躲躲,猛地一瞪,狠狠的瞪著飛龍子,那意思是說:「你這老傢伙,怎麼老是瞧著我,我身上又沒有什麼好東西,你在跟我瞧,我跟你沒完!」 飛龍子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道:「老夫懂了,老夫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雙手一翻,再一剪,到雙手落地時,他的人已是落在了十丈開外,頭上腳下的如飛而去,看在方劍明的眼裡,暗自驚詫。 方劍明見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什麼「懂了,想明白了」的話,招呼也不打,就這麼倒豎著離去,還倒是飛龍子練功走火入魔了。但是見他尚能身形如電,又不想是走火入魔的症狀。一時也弄不懂這個老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那裡知道,就因為他這一句話,飛龍子回去後,苦練了半年後,到江南嘉興煙雨樓,同魔教十二使者比武,以怪招打敗了他們,以致於把魔教的教主,天下第一高手獨孤九天驚動,引了出來,在江南嘉興大戰一場。 要是沒有今日方劍明的一句話,飛龍子領悟不出其中的奧妙,他想打敗魔教十二使者的六使者,那也是一個未知數。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不管了,這種老怪物誰又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他那裡有知道,他在別人的眼裡,豈不是一個小怪物,而且是一個絕對超級怪的小怪物。他將麒麟鼠放下來,道:「阿毛,幫幫忙,帶我回去吧,這裡是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還真是會不去呢!你既然能找到我,就有本事回得去,義父恐怕又在餓肚子了!」 麒麟鼠吱吱一聲,卻是不肯動身,前肢在胸前一抱,後肢抬起一腿,望另一腿一搭,居然翹起了二郎腿,這傢伙居然還會這一招,方劍明知道它想借此機會好好的敲詐一番,方劍明如今要求於它,只好低聲下氣的道:「好阿毛,阿毛好,你是世上最偉大的好……好麒麟鼠,你就帶我走回去吧,回去後,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怎麼樣?」 麒麟鼠鮮紅的小嘴一掀,吱吱叫了一聲,有模有樣的伸出一隻前肢,攤開爪子,那小爪子本來有五個,現在有兩個縮了回去,留著三個在外面,方劍明見了,臉色一變,罵道:「你這個小子真是得寸進尺,竟然獅子大開口,想讓我一天給你倒三碗烏龍湯,你……」見到麒麟鼠雙眼一閉,作睡倒狀,急忙語氣一轉,陪著笑道:「阿毛,阿毛,好好好,我答應你了,你不要生起了,走吧!」 麒麟鼠雙眼猛地一睜,臉上露出一副奸笑,搖了搖毛茸茸的長尾,帶著方劍明在野地裡,出了樹林子,乘著夜色,翻山越嶺,飛奔了大概有一百里路程,來到了方劍明有些熟悉的地方。 這一路上自然會遇到野獸的襲擊,然而麒麟鼠將小嘴一張,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吐出一股小小的火焰,在那些野獸眼裡不啻於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怪物,那裡還敢前來打攪,也有不怕死的,方劍明一上去,拳打腳踢,就將那些不開眼的傢伙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方劍明既然來到他熟悉的地方,也不再讓麒麟鼠帶頭,一把抱住麒麟鼠,展開義父傳給他的一套輕身功夫,名叫「颯沓流星」,一使出來,當真是如流星一般,在山中縱躍如電,過不了多少時間,已是來到了那一片密林之外。 這一段路又要麒麟鼠領路了,麒麟鼠從方劍明懷中跳下,帶著方劍明在密林裡行了將近半個時辰,這才出了密林。天色越來越黑,竟然已是到了夜半子時。 剛一出密林,就聽得有人說道:「是明兒嗎?」 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屋頂上 方劍明一聽聲音,知道是刀神,急忙道:「義父,我來晚了,連買的東西都在路上給弄壞了,你還沒有吃飯吧!」 卻聽得刀神微弱的聲音苦笑道:「你們兩個小子也真是的,去這麼久才回來,義父就要被餓死了,你不是折磨義父嗎?」 方劍明來到小屋前,四處找了一下,卻找不到義父,心中奇怪,道:「義父,你在那裡?我怎麼沒有看到你啊!」 只聽得刀神的聲音道:「我在你上面了。」 方劍明一抬頭,看著夜空,數十顆小星星,零零散散的點綴在夜空裡,月兒靜悄悄的躲在一片烏雲之後,他還是沒有見到刀神,不禁奇怪的道:「義父,你不會飛昇天外了吧!」 卻見麒麟鼠吱吱一叫,跳起身來,一下就竄到了小木屋之上,方劍明仔細一瞧屋頂,卻見得刀神正敲著二郎腿,在那裡看著夜空,那裡有餓著了的跡象。 方劍明一翻身,落到了屋頂,驚訝的道:「義父,你不是說你沒有吃飯嗎?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裡賞月。」 刀神嘿嘿一笑,摸了摸趴在他身旁,學著他的樣子,也是翹著二郎腿的麒麟鼠,道:「義父真是拿你沒辦法,說你奔,你有時又聰明的不像人,說你不笨,你還沒有麒麟鼠那麼眼尖,立刻就發現了我,我要是等你回來,義父早就餓爬下了。我在樹林外引來一隻大野狼,一掌劈死它,就這麼烤著吃了,你小子把鹽放到那裡去了,我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只好將就著個乾乾淨淨!」 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道:「義父,恭喜,恭喜,你又破了記錄,上次是一隻大野鹿,如今換成大野狼,義父越來越能吃了!」 刀神笑罵道:「他媽的,你們少林寺的武功真是奇怪,自從老夫練了這個洗髓經後,胃口大增,也不知道究竟能吃多少!你那個清成師父練功練成那個模樣,如今我也有他的趨勢了,這洗髓經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劍明嘻嘻笑道:「當然是真的了,義父,你沒看到你現在變得很年輕麼?臉上容光煥發,當初我見到你時,你是一個中年人模樣,如今是返老還童,成了一個少年郎,呵呵,真是了不起,我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果然是好東西!」 刀神聽了,道:「你這小子是損我,還是讚我?我可不想成為那個老老爺那般,像一個童子一樣,怪不得他當初不敢出來見人,要是換成我,我也不會輕易的見人!」 方劍明見義父老是說這個事,一點也不提他為什麼回來的這麼晚的事,心中奇怪,問道:「義父,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刀神雙眼一翻,道:「你一定又是和人家打架了,是不是?」 方劍明笑道:「呵呵,義父,你怎麼知道的?」 刀神道:「上次你就是因為見到流氓欺負良家婦女,氣他不過,找上門去,被數百個護院的圍著,還遲遲不肯動手,要與他門理論,誰管你呀,鬧到半夜才回來,救了那個女子,還叫麒麟鼠在那個流氓的頭上撒了一泡尿,說吧,這次又是見到什麼事,俠義心腸一來,就出手了?」 方劍明卻嘿嘿一笑,道:「義父,你這次是猜錯了,不錯,我的確是和人打了架,不過這次卻非同小可。他們一個是一隻大白鶴,一個是高手中的高手,我還見到了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人!」 刀神聽了,「哦」的一聲,問道:「什麼大白鶴,什麼高手中的高手,還有什麼是我想都想不到的人?」 方劍明道:「大白鶴是阿毛髮現的,那是一隻高有一丈,會武功的異獸,高手中的高手嘛,義父,你可得搖感謝我,要不是我替你把他擋了回去,他要是找上你,硬要和你比武,你就慘了!」 刀神一聽,立刻就想到了這個人是誰,除了飛龍子這個老傢伙,誰還會死纏著他不放,聞言驚聲道:「是嘛,這個老傢伙被你打跑了嗎?」 方劍明道:「那裡呀,我那裡會是他的對手,不過聽他說他這些日子,領悟了一招叫『刀出無名』的火焰手刀,硬要來找你比武,我知道義父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不容外人的打擾,是以就代義父接下了這一招,呵呵,總算沒有白費心思,不禁驚走了他,還讓我學會了一個絕妙的身法,我起名叫做『麒麟八變』」 麒麟鼠在一旁聽了,吱吱的叫了幾聲,刀神見狀,不禁大聲笑了起來,道:「這恐怕同阿毛有關吧,你看把它得意得那個樣子,就像做了誰家的祖宗一樣,飛龍子怎麼會找到你的?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當下,方劍明就將他下山後,到鎮上買了該買的東西,然後就是麒麟鼠感覺靈敏的嗅覺,聞到了大白鶴的氣味,一路來到尼姑庵,又如何同大白鶴交手,最後出來一個獨臂老尼,方劍明說到著,道:「義父,我說的你想都想不到的人正是這個老尼姑,你猜她是誰?她就是你跟我說過,當年與『白眉神君』有著恩愛情仇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她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做了出家人,隱身與此,我門在這裡待了幾乎兩年,竟然不知道她在此!」 刀神一聽到「如意神劍」方瀅瀅出家當了尼姑,不禁暗自歎息,道:「想不到她與『白眉神君』還是沒有結成連理,當年他們那般恩愛,偏偏有個劍谷插在裡面,弄得他們愛恨交集,一個被逐出師門,斷了右臂,一個傷心欲絕,無辜受累,斷了左臂。本來他們已是言歸於好的,那料還是方瀅瀅心灰意冷,遁入了空門,她如今的法號叫什麼?」 方劍明道:「她現在叫做惠塵師太,大概是那個尼姑庵的院主吧!」當下,又接著說下去,卻是從他醒來開始敘述,他還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大白鶴載這二小追蹤,魔教八使者出現,與飛龍子打了一架,然後重陽之約的一些事,方劍明還道是飛龍子抓他到樹林裡去,就開始解了他的穴道。 刀神聽到他說出要代義父同飛龍子比武時,不禁又感動又擔心,及至聽到他使出「睡前三省」,逼得飛龍子使出「縮骨功」才不致被方劍明弄得極為狼狽,臉上一片驚喜,最後聽到飛龍子使出「刀出無名」,方劍明退無可退,破無可破,在這個驚險之處,臉上顯得擔心之極。危機之間,方劍明見到麒麟鼠的身法,頓有所悟,臨機一動,學著一用,竟然給破了飛龍子苦苦想了多日的火焰手刀,刀神的臉上又露出了安詳的神態。 刀神聽完方劍明的敘述,高興的道:「明兒,義父真是要謝謝你了,那個老鬼要是真的找上門來,別說我不肯和他打,就是他那一招『刀出無名』,義父我恐怕一時之間還想不出破解之法,我看如今你只是在火候,內功上有些不足外,其他的都可以獨當一面了!」 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 刀神突然問道:「你沒有吃完飯吧?」 方劍明一怔,陡聽得他的肚子「咕咕」一叫,接著一旁的麒麟鼠一拍小肚皮,它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刀神哈哈一笑,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在小木屋旁拿起他的那一把大砍刀,頭也不回的道:「你們兩等著,我去去就來!」 方劍明知道刀神要為他們去打獵物,就是不知道夜深了,還會不會有野獸出沒,刀神也不敢走得太遠,只是在密林四周轉了一轉,回來時手上居然多了一隻野狼,兩人在夜下生起一堆火,照得四下裡發亮,弄好野狼,方劍明在小木屋裡的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找到鹽,把刀神氣的鬍鬚無風自動。他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方劍明只是在屋裡看了一下,就看見了,這可得要歸功於方劍明平時的燒火做飯,燒菜,什麼東西放在那裡,他就算放錯了位置,也是能找得到的。刀神幾乎就沒有做過飯,那裡知道東西放在那裡,活該他吃沒有放鹽的狼肉。 方劍明和麒麟鼠用餐完畢,刀神笑道:「今天你們鬧了一天,天色也要很晚了,明兒,阿毛,你們去睡吧!」 方劍明伸了一個懶腰,道:「好呀,義父,那我就去睡了」說著一把抱起麒麟鼠,走進小木屋內,只剩刀神一個人在外面待著,他還要欣賞夜色呢。 第三卷 第七十章 魔教來人 魔教的八使者離開後,乘著夜色,來到了一個無名小鎮上,一路大家都很沉悶,沒有誰開口說話。他們魔教的各壇使者,在魔教中呼風喚雨,權力極大,不想今晚受到了挫折,心中的不愉快是可想而知的。鼠壇使者張征一腳踏入小鎮第一家門前時,只見得有三個人飛快的躍了上來,當前一位是一個瘦瘦的漢子,他帶著兩個青衣大漢,轉眼來到八人面前,躬身一禮,道:「魔教虎壇第六門副門主王平參見各位使者!」 張征看了看他,道:「這麼晚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王平低著頭不敢看八人,仍是低著聲音,道:「屬下正在這裡接應八位使者!「八人都是微微一怔,正要開口問他,他已是說了出來,道:「教主大人親臨此地,正在本門喝茶,陪同教主一起來得還有三位總壇長老。教主吩咐我們在此等候使者,是以我帶著兩位兄弟在這裡恭候使者的打架!」 八人一聽,心中興奮不已,牛壇使者劉如海興沖沖的道:「哈哈,教主終於出關了,這次教主的武功應該是更上一層樓,魔門的人這次重現武林,看來是不是時候!」 張征「咳」了一聲,道:「還是進去再說吧!」八人在王平的帶領下,走入鎮裡,來到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孤零零的坐落著幾間小屋,他們一走進進院子裡,只聽得有人大笑道:「老張,你想不到我們會來吧!」 從正中的那間屋子內大步走出一個高大的人來,劉如海見了此人,急忙施禮道:「師父,你老人家也來了,」 那人笑道:「我怎麼不能來?教主都被驚動了,我這個老不死的還能不陪著教主來麼!」 其他六位使者見了此人,均是抱拳說道:「見過劉長老。」那人哈哈笑道:「免禮,免禮,怎麼了老張,我見你面色不對呀,是不是受傷了?」 張征苦笑一聲,道:「遇到了超級高手,不是對手,被他打傷了!」 那人驚異的道:「這個人是誰?這麼厲害!」 張征道:「進去說吧,我們也要見過教主呢。」 說著,他們一夥都進了正中的那間屋子,王平三人由於身份懸殊,只好在外面待著。 八人和那個劉長老走進屋內,這屋子裡擺設甚是樸素,沒有什麼特殊,有價值的器物,只是在四下裡擺了幾副山水畫,桌上還放在兩瓶花瓶,雖是初春,花瓶裡的花兒卻是開得甚是嬌艷。 此時,屋中的正對方正坐著一個頭髮黑漆,相貌堂堂,看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的中年人。他坐著那裡,不怒自威,雙眼顧盼之間,顯得十分的有神。 在他的走右首,坐著兩個頭髮半白的老頭子,一個生得獅鼻闊口,樣子不算難看,可是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你要是被他瞧不順眼,說不定他會驟起發難,一拳一腳將你打傷。他的整個人就是給你一股不要惹他的的氣息。 另一個人卻是生得奇怪得很,高高的鼻子下,生了一張血盆大口,他的身材雖沒有豬壇使者那麼肥胖,但也是比平常人胖了一圈。 八人看到這三個人,臉上現出驚喜的表情,先是向正中那位躬身說道:「屬下參見教主!」 然後這才對著另外兩人抱拳說道:「見過白長老,見過朱長老。」 原來那個坐在上首的正是魔教的教主,有天下第一之稱的獨孤九天! 只見獨孤九天點了點頭,那個白長老卻只是微微一張開眼,並沒有說話或者表態。那個朱長老呵呵一笑,道:「老張,你是在捉迷藏是吧,把他們都帶到那裡去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 那個劉長老不等張政開口,已是說道:「你沒有見老張受了內傷嗎?他遇到了超級高手,被人家打傷了。」 突見獨孤九天飛身一起,伸出一掌,緩緩的落到張征的的胸前,輕輕在他身上一拍,又似一道閃電般退回了座位上,沉聲說道:「你的對手是飛龍子!」 張征藉著獨孤九天輸入的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配合著自己的內力,在體內迅速的走了一圈,內傷立時大好,急忙說道:「多謝教主。不錯,我們遇到的人正是飛龍子!」 獨孤九天微微一皺眉頭,道:「知道他想幹什麼嗎?你們為何同他打了起來?」說完,又叫張征坐下說話。其他七使者卻是只能站在一旁。 張征一屁股落椅,當下就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事了補充道:「教主,那兩個小孩自稱他們的師父是『天都聖人』,飛龍子惹惱了他們,想必『天都聖人』會重出武林,他一出來,勢必又要引出一大群隱世高手,當年的天榜,地榜高手不知道要出現多少,這恐怕不利於我們的計劃!」 只見那個白長老雙眼一張,眸子內爆射一道精光,一字一句的道:「飛……龍……子!讓……本……長……老……來……對……付。」 張政聽了,笑道:「白長老,有你出馬,當然不懼那個飛龍子,不過……我們既然與他有重陽之約,我希望白長老在此之前最好不要去找飛龍子的麻煩,免得落人閒話。」 白長老冷冷的「哼」了一聲,雙眼閉上,道:「無聊!」 那個劉長老見他們倆說不對口,急忙笑道:「老張,白長老也是一片好意,不過這事既然是你們有約在先,那麼還是按江湖規矩來,重陽那天,我得去看看你們的比武。」 獨孤九天聽了,道:「你們也是為了本教的利益著想,我不怪你們擅自作主。師父他老人家仙逝多年,這個飛龍子大言不慚,他以為他是『刀神』或者『天都聖人』麼?對了,那個飛龍子為什麼會來此地,他為什麼要抓那個小孩子?」 張政苦笑道:「教主,屬下正在開會,那裡能料到他們會闖入,只是聽得那個被抓的小孩叫什麼『方件明』,其他的一概不知。」 獨孤九天聽了,沉思半響,另起了一個話題,問道:「這次你們來黔,可有什麼發現?魔門的人真是當年的白蓮餘孽麼?」 張征道:「據屬下所知,這個魔門就是當年的白蓮教,他們消聲匿跡了那麼多年,這次捲土重來,難道不怕朝廷的人找他門的麻煩嗎?」那個朱長老聽了,嘿嘿笑道:「朝廷沒有去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倒是找上了我們魔教的麻煩。」 八使者聽了,心中震驚,張征問道:「老朱,這是怎麼回事?」 朱長老道:「你們出了總壇不久,就來了一個蒙面人,這人對總壇非常的熟悉,闖入了教主的密室內,預圖不軌,教主正在修煉神功,當即被他打了一掌,那知道教主受了他一掌,不僅沒事,反而將『大天羅功』提升到了更高的層次,所謂是『因禍得福』,教主和他對了一掌,這傢伙悶哼一聲,道:「魔教教教主果然名不虛傳,魔門地網護法領教了!』說完,就閃電的出了密室,還打傷了幾個趕來的教中弟子,當時我們正在睡覺,那裡知道他會大膽包天的闖進來,教主和他對了一掌,也是受了輕傷,不曾出手攔他!」 八人正自心驚,卻聽得那個劉長老道:「這個魔門的地網護法真是邪門,居然知道我們魔教總壇的地形,莫非有奸細不成?」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道:「不是,你們還記得不,十年前,有一個蒙面女子闖入了總壇,居然還讓她進到了『散人府』,將散人的兒子盜走,事後我查知,這個蒙面女子正是魔門的聖母,可恨她盜走散人的兒子以後,不知所蹤,她既然能夠進得來,想必那個地網護法要進出也不是難事。」 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黑白混合 大家一聽,均是心有所觸。獨孤九天口中所說的散人,那是他們魔教內部高層才知道的一個人,這個人據說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很少有人看見過他,據傳他的年紀不會超過六十歲,也就是說他在五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他的武功沒有人說過,沒有人提起他的武功,在座的除了獨孤九天一人,誰也沒有見過此人,因為這個散人是上一代教主獨孤動天的關門弟子,也就是獨孤九天的師弟。 獨孤九天很少提到這個師弟,他們的關係並不怎麼樣,這誰都看得出來。散人一職是獨孤動天所定下的職位,他可以在魔教中自由往來,不受誰的的約束,就是教主和公主,都不能夠命令他,可以說在魔教內,他的地位是超然在上的。 獨孤九天突然提到這個神秘的散人,弄得大家都不好說話勒,大家沉默了一會,還是獨孤九天「咳」了一聲,道:「本教主本來是不想來此的,可是自從受到那個地網護法的襲擊之後,十分擔心你們的安全,這次白蓮教捲土重來,勢必有眾多的高手在後面撐腰。我倒想看看他們換了一個魔門之後,究竟有多少的高手!」 朱長老聽了,笑道:「教主,魔門的那些角色,哪能勞你動手,還是讓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出手,見識見識他們的實力!」 八使者聽了,亦是說道:「教主,有屬下在此,其他的事就由屬下代勞了,明日我們就去找魔門的人,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獨孤九天聽了,笑道:「你們當我老了嗎?今年我才七十八歲,就是張使者的年紀都要比我大,呵呵,更別說白長老了,我正好將『大天羅功』修煉到了第八層,我還真想知道我的功夫究竟到達了什麼程度呢!」 眾人一聽,齊聲說道:「教主神功蓋世,天下無敵,誰又能夠打得過教主!」 沒有說話的是那個白長老,他雖然沒有說話人卻站了起來,獨孤九天總就是他們魔教的教主,他的資格在老,也不得不給教主三分面子。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哈哈一笑,屋子裡儘是他的笑聲。 方劍明這一覺可睡得真長,刀神在樹林裡抓了好幾隻野狼,天天吃狼肉,吃得膩味的時候,也就是第四天早晨,刀神才聽到屋裡有了動響,刀神在擦拭著他的大砍刀,說道:「明兒,你醒了麼?」 只聽得屋內方劍明的聲音道:「義父,這次我睡了幾天?」 刀神嘿嘿笑道:「你都把我可憋壞了,你小子知道嗎?你一睡就是四天,四天來我吃狼肉都吃膩味了,你快醒來,倒外面去弄吃的來吧!」 只聽得門「呀」的一聲,方劍明從屋裡走了出來,刀神一見到他的模樣,心中猛地吃了一驚,指著他道:「明兒,你……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還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聞言一笑,道:「義父,我怎麼了?我的臉上長花了嗎?你怎麼這麼吃驚!」 刀神一晃身,到了方劍明的身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暗運內力,緩緩輸入方劍明的體內,方劍明剛想說話,刀神「噓」的一聲說道:「不要說話!」 方劍明只好任他把著自己的經脈,刀神一吐內力,沿著方劍明的手臂穴道,向前行著,突然刀神感到一股強大的內力從手臂上直衝而下,迎頭撞了上來。 刀神心中暗驚,道:「這小子那裡有這麼強的內力,我怎麼一直不知道,哎呀,這是那股黑色的內氣,它怎麼變得這麼大了,難道是天蟬刀作怪不成?」 心中想著,儀式同那股黑色的內氣打了一個交鋒,卻是半斤八兩,不分勝負,刀神這下更是吃驚心底罵道:「他媽的,你這個小子,竟敢惹毛我刀神,我讓你知道老夫的厲害。」 刀神一時好勝之下,內力全部吐出,一點不剩的輸入了方劍明的經脈之中,這下,那道黑色的真氣知道不是他所能惹得了的人物,急忙後退,並發出了求救的意思,片刻,只見得有一道白色的真力從丹田那裡走出,來到肩頭那兒,黑的白的混在一處,頓時變得強大了許多,刀神感覺出來後,暗罵道:「媽的,你們如今倒是成了好朋友,就算如此,老夫又怕了你們不成!」 想著,加快了輸入內力的速度,同那道粗大黑白交織的真力交上了手,方劍明猛地叫道:「義父,你在做什麼呀?我的內力不受我的控制了,是不是你把它們觸怒了!」 刀神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麼模樣。」 方劍明道:「我怎麼了?」 刀神道:「你的臉上一白黑,一百白的,要嚇死人了,難看得很,義父猜想定是那個天蟬刀輸給你的內力在作怪。待義父來修理修理它!」 方劍明「哦」了一聲,全身頓時放鬆,就像這個身體不是他的身體一樣,任由刀神的內力和他的兩道合成一塊的內力在體內追來追去的。本來內力在體內奔走,若是太強大了,或者速度超過身體的承受能力,那麼這個人只有三種選擇,一是走火入魔,二是爆體而亡,三是落得終生殘廢。 方劍明也是人,他也有承受的極限,刀神一時發狂,還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弄得方劍明受到傷害,刀神祇圖一時痛快,居然就忘了方劍明。方劍明卻是臉色不變的站在那裡,由著刀神亂來。 也不知道刀神的內力在方劍明的體內同對方追逐了多少的來回,反正方劍明已經感到肚子餓得受不了了,不禁叫道:「義父,好了沒有?我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刀神猛地一聞方劍明的聲音,立時才想起這麼做是十分危險的事兒。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將內力收了回來,臉色驚慌的道:「明兒,你沒有事吧!都怪義父一時好勝,差點就鑄成大錯了!」 方劍明卻若無其事的將內力收回了它們各自所待的地方,道:「沒有事啊,我將它們都收回去了,這兩個小子,打了又好,好了又大,如今倒身後來的那一股真氣常常站上風。」 刀神見他卻是沒事,這才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道:「怪不得,原來真的是天蟬刀在作怪!」 接著說道:「明兒,我上次不是發現天蟬刀在偷偷的輸送內力給你嗎?你還記得不,那次你拿著天蟬刀練了一天的刀,到下午的時候,我去考察你的武功,那知道你的內力卻是增長了不少,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那一天你就只是拿著天蟬刀,沒有碰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從這一點我就知道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原來天蟬刀不僅是一把神刀,而且還是一把魔刀,它會自動的給主人輸送內力,你在情人山莊,和童五洲的府上所有的異常表現,其實都是天蟬刀在作怪,唉,這樣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但願它是一片好意吧。」 方劍明聽了,不以為然的道:「義父。你不要擔心我,現在我的臉還是一白黑,一白白嗎?」 刀神抬眼一瞧,驚異的道:「奇怪,奇怪,你怎麼又好了,難道是我看錯了不成!」 方劍明笑道:「義父,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還有事要問你呢?你去跟我打一些吃的來吧,我都餓得走不動了。」 刀神道了一聲「好」,拿著大砍刀走了,不一會兒,方劍明生起一堆大火,刀神也將獵物打來,這一次運氣不錯,居然打了一隻野兔,份量雖少了一點,可是換換口味才是最重要的。 刀神到小木屋後不遠的一條小河裡將野兔剮皮洗淨,又拾了一桿棍棒,銷尖插入野兔體內,放到大火上燒烤,問道:「明兒,你不是說有事問我嗎?什麼事啊?」 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方劍明沉吟了一會,道:「義父,這話其實我不該說的,可是我覺得奇怪,你老是說你的師門,但從沒有一次提到究竟是什麼?那天飛龍子和我比武,突然說出了你有許多的徒子徒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義父就不想回師門一趟嗎?」 刀神聽了這話,愣了半天,他還料不到方劍明回問出這番問題來,這個事情,他很少提及,江湖上知道他的身份的人沒有多少,飛龍子就是其中一位,他呆了半響,才歎了一口氣,道:「明兒,你不知道,我心中有苦說不出啊!」 方劍明道:「義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如今都是你的義子了,你還打算瞞著我嗎?」 刀神響了一會,道:「這個事情義父本來只想留在心底的,你既然想知道,義父就告訴你吧。你還記得不?你師父清成和尚一個人出了蒼龍谷,我怕他途中有事,不是給了他一把小刀嗎?」 方劍明想了一下,依稀記得確實有這麼一件事,點了點頭,刀神翻了一下手中的烤野兔,道:「你那裡知道那把小刀我一直藏著有數十年了,我的師門是武林中四大隱門之一的『魔刀門』。我的師門雖不像九大門派那樣弟子眾多,好歹也有一百多人,尤其是我們魔刀門控制了大江南北的當鋪,在任何地方,都有魔刀門的分行,那日我將我的信物給了你的師父,就是要托師門在他遇到苦難的時候出手相助。他們一看到那把小刀,就知道我還活在世上,如今說不定正在四處打聽我們的消息!」 方劍明聽了,驚訝的道:「原來義父是魔刀門的弟子呀,怪不得刀法這麼厲害,那為什麼義父要躲著師門的人呢?」 刀神聽了,哈哈笑道,眼角居然笑得露出了淚水,他也不去摸掉,道:「當初我在師門練功,只因資質太差,別人學了一遍就會,而我卻要學數十遍甚至上白遍才能學會,是以誰也瞧不起我,我沒有一個朋友,師父還差點就將我趕出了師門,因為我是魔刀門中那一代的大弟子,才沒有被趕出去,我在魔刀門一待就待了三十餘年,後來我勤學苦練,終於將本門的刀法練到了超過師父的境界,既然沒有人看得起我,我就只好出了師門,一人到江湖中闖蕩,我在江湖中也做了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武林朋友見我的刀法還好,大家都稱我為刀神,其實我那裡真的當的上刀神二字,就在我六十八歲那一年,被『武林百事通』評為當世的高手,列為天榜第四,刀神兩字才被武林認可,沒想到這個時候我聽說師父暴病而亡,我心中悲痛不已,師門就只有師父一人還疼我,我豈能不回去看一看,我回到師門一看,師父那裡是暴病而亡,原來是被他的兩個兒子活活氣死的,那兩個人都是我的師弟,他們為了爭奪魔刀門的領導權,互相攻擊,帶著擁戴他們的弟子大打出手,師父氣不過,一口氣憋不住,就這麼被氣死了,當時我的武功又高,名氣又大,有人就出來推薦我為魔刀門的門主,我見師父都死了,還有什麼心情,第二天就一個人悄悄的離開了魔刀門,我以後再也不會回到那個令我傷心的地方了。 後來,我聽說是師父的第二個兒子做了門主,將他的哥哥軟禁了起來,這時還有門中的弟子在四處找我,叫我回去,他們想另立我為門主,重振魔刀門,我早已心灰意冷,一直躲著他們,後來他們也知道我的意思,就很少出來找我了,上次你師父要是真的有難,找上本門,他們得知我還活在世上,一定還會派人來找我的,其實我在此隱居的目的,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此!」 方劍明見到刀神老淚縱橫的說完,心頭也是一酸,道:「義父,都怪明兒不好,叫你想起了傷心事,下次我再也不讓義父傷心了!」 刀神慈愛的看了看他,道:「明兒,你不要這麼說,難道你沒有聽到過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嗎?『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的這一生,除了享受快樂外,還得要承受痛苦,否則又怎能是完整的人生!」 明兒聽到師父念道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心有所觸,他想到了師父,想到了掌門師祖伯,還有那個叫覺顛的師兄,不知到他們如今怎麼樣了,覺顛師兄應該剃度做了和尚吧,接著他又想起了夢中見到的那個綠衣仙子,還有元江城內同他相撞的小妹妹,甚至還有那個長的很像綠衣仙子的魔門聖姑,到最後,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只見了一面,他他卻記得很牢的惠塵師太,每一次他一想起這個人來,他的心中就會湧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似乎在那裡認識過那個比他大了近八十歲的惠塵師太。 他越想越遠,驀地想到了他的身世,他是什麼人?他的父母在那裡?他有沒有兄弟姐妹?他們還活在這個世上嗎?難道真如掌門師祖伯所說,他的父母都被馬賊給殺害了嗎,這個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嗎?方劍明的雙眼一片模糊,竟是無聲的留下淚來,刀神見了,急忙道:」明兒,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唉,你這是自尋煩惱,其實每一個人沒有自己的傷心事呢,好了,好了,好男兒有淚不輕彈,摸幹你的淚,來,你不是餓了嗎,你的野兔燒好了,吃吧!小男人」 刀神說著,將烤好的野兔肉取下,撒了一些鹽在上面,遞給方劍明,方劍明破涕為笑,道:「義父,我是小男人麼?呵呵,我是小男人,那你就是老男人,老男人!」 在兩人的一片笑聲中,麒麟鼠這個小傢伙不知剛從那裡溜躂回來,見到方劍明醒了,正在吃著烤肉,歡天喜地的「吱吱」叫著,飛撲過來,一把跳到方劍明的懷裡,張嘴就去咬烤肉,方劍明不輕不重的拍了它的腦袋一下,笑罵道:「臭小子,你跑那裡去了?見我吃好東西,你就出來了,真是不夠朋友!」 麒麟鼠露出一幅委屈的的模樣,惹得刀神一陣哈哈大笑。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不巧相遇 第二日,方劍明,刀神在麒麟鼠的領路下,出了密林,花不了多少的時間,就來到了那個鎮上,這個鎮刀神祇是來過一次,都不太記得這裡的樣子了,而方劍明是來過多次,當下方劍明先是買了需要買的東西,兩人又在酒店裡喝了一些酒,用過飯菜。 刀神大砍刀斜扛在肩頭,刀身上穿著一個斗大的包袱,走出酒店的大門,道:「明兒,我們到那個尼姑庵去拜訪拜訪惠塵師太,我也是好多年沒有見過她了!」 方劍明笑道:「好呀,我正有此打算呢,阿毛,你前面帶路。」 麒麟鼠從方劍明的懷中跳下來,一蹦一跳的領著他們二人出了鎮口,這一路上熟悉方劍明的人自然見怪不驚,有一些路過的人見了,十分的好奇,這麼一隻長的很像松鼠的動物居然如此乖巧,能夠聽人的吩咐行事,這個動物未免太伶俐了吧。 走了不多時,來到那座尼姑庵前,只見的庵門緊閉,裡面靜悄悄的,沒有尼姑在裡面唸經頌佛,也沒有傳出任何的動響,刀神心中奇怪,上去敲了敲門,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聽得有人的腳步聲慢慢的傳了過來,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阿彌托佛,不知外面的施主是那一位?」 刀神見她沒有開門,就在裡面問人,心下更是驚奇,忙道:「我門來找惠塵師太,我們是她的朋友,前來一會。」 庵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探出一個頭上帶著尼姑帽的女子,方劍明見了她,笑道:「原來是你呀,你還記得我嗎?」 那尼姑正是那日給方劍明打開門,攔不住他闖入庵內的尼姑,見了方劍明,「哎呀」一聲驚叫,道:「你怎麼又來了,你這次不會再往裡面亂闖了吧!」 方劍明被刀神奇怪的看著,臉上不禁一紅,道:「師傅,上次小子情急之下,闖入庵內,實在是不對,這次小子特意是來向師傅道歉的,請問惠塵師太在嗎?」 尼姑看了看他們,問道:「你們真的是庵主的朋友?」 刀神笑道:「小師傅,我和你們的庵主是老相識,她沒有出家的時候,我們還算是朋友吧,煩你進去通知一聲,就說刀神前來一會當年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女俠!」 尼姑遲疑了一下,才慢騰騰的道:「兩位施主來得真不是時候,要是你們早來一天,就可以碰到庵主她了,庵主昨天已經和兩個小施主走了。」 刀神一聽,急忙問道:「他們去了那裡?小師傅知道嗎?」 尼姑道:「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庵主說,她要去一兩個月左右,聽說是到什麼普陀山參加一個叫『天都聖人』開的一個大會,哦,對了,前些日子來的兩個小施主就是那個叫『天都聖人』的弟子,我想他們這次來這裡,就是來叫庵主去的吧!」 刀神一聽到「天都聖人」四個字,臉上不禁微微一變,暗道:「這老鬼搞什麼東西,偏偏在這個時候將人給請走了,要老夫到普陀山去找,豈不是要我花費許多功夫!」 心中一想,開口道:「既然惠塵師太有事外出,那我們就不再打擾小師傅的清休了,告辭。」 說完,拉著方劍明轉身退出了尼姑庵,那個尼姑見他們走了,急忙就將庵門緊緊的合上。誰也看不見裡面有什麼人。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有沒有人。 刀神,方劍明離開尼姑庵,走上官道,往回途走,刀神一邊走,一邊道:「原來那隻大白鶴是『天都聖人』收養的,怪不得你都吃了它的虧。」 方劍明驚訝的道:「這個『天都聖人』就是天榜排名第三的那個人嗎?」 刀神道:「是啊,他的年紀是我們這些人中最大的一個,他還要比我大兩歲,今年我一百三十,他也應該有一百三十二了吧。」 方劍明聽了,吐吐舌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個飛龍子說你們是老不死的,呵呵,義父,你不會怪我吧!」 刀神笑道:「我們在你們的眼裡,本來就是老不死的,你只不過是說出了實話而已,義父怪你做什麼!」 驀地,方劍明大叫起來,道:「啊,我想起一件事,義父,你知道什麼是『血手門』嗎?」 「血手門」三字一出口,刀神呆了一呆,臉色大變,急忙道:「小子,你小聲一點,是誰告訴你這個『血手門』的?」 方劍明道:「是飛龍子,他還死不承認是他自己說出來的呢。」 刀神臉色嚴肅的道:「明兒,你不要問那麼多,這個『血手門』義父是不會告訴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件事已經過了許多年,知道這件事的人,要是還活在世上,大概不會超過二十來人吧!」 方劍明聽到刀神說得這麼嚴肅,心中更是狐疑,這『血手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居然讓他們這些老傢伙閉口不談。難道這『血手門』才是武林中最厲害的門派不成。如果是如此,那麼他為何沒有聽人說過呢,師父也沒有提到過『血手門』,好像江湖中的人都沒有說『血手門』。 兩人正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突聽的麒麟鼠吱吱的叫了幾聲,兩人抬起頭來,耳邊響起來陣陣的馬蹄聲,不一會兒,只見前面的大道上從一個山腳轉出六匹快馬,眨眼之間就來到了他們十丈之處,刀神凝神看去,猛地大吃一驚,道:「小子,快走,要是走晚了,我們兩父子就要作俘虜了!」 方劍明聽了,心中亦是一驚。卻被刀神一把拉住手腕,閃出了數丈開外,麒麟鼠吱吱一叫,跳到了方劍明的懷裡,那六匹快馬來得好快,一下子就衝到了他們剛才所立之處,內中一個穿著紅衣勁裝的中年婦人驚異的發出聲道:「那兩人怎麼見了我們就跑,老娘好像在那裡見過他們。三姐,你有沒有看出他們是誰?」 另一個也是穿著紅衣勁裝的中年婦人笑道:「六妹,三姐的記性那裡有你好啊,你這不是難為三姐嗎!」 突然,那個六妹猛地大聲叫道:「哎呀,聖姑,我記起來了,那個人不是刀神嗎,那個小子豈不就是一年半前的那個臭小子!聖姑,我們追上去吧。」 只見正中那位坐在一匹上身漆黑,四肢雪白的駿馬上的一個面上罩著白紗,看不見模樣,但是身材十分惹眼的白衣女子,冷冷的道:「刀神這老匹夫那日竟敢侮辱本聖姑,本聖姑絕饒不了他們,走,我們追上去,我就不相信他們的腳程還能快得過我的『烏雲蓋雪』」 這六個人豈不正是魔門的人。 他們六人正是一年半前在童五洲府上大鬧的聖姑一夥,其他三人是那三個身配大刀的漢子,這三個漢子十分的冷酷,無論走到那兒,都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樣,雖然沒有聖姑那般的冰人,可是也讓人不可枉進他們的身前。 只見六人一策駿馬,「唏嚕嚕』數聲馬叫,六匹快馬轉了一個方向,二十四蹄翻飛,「得得得」的朝遠在二十多丈外的兩人飛奔追去。 刀神二人實在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魔門的人,上次他們壞了魔門的事,雖然童五洲最後還是死了,可是魔門的人都把他們視為敵人,如今狹路相逢,哪有不追上去的道理。刀神拉著方劍明,兩人展開絕頂輕功,如閃電一般,在山間起起落落,專撿那些水塘,泥沼之處飛奔而過,那裡想到後面的六匹駿馬不是凡馬,是千里駒,尤其是那個聖姑的坐騎,更是世上少有的「烏雲蓋雪」。 兩人慌不擇路的跑了七八十里路,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刀神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魔門聖姑離他們只不過有六丈遠近,其他的無匹駿馬也不過是十丈左右。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逢林偏要入 突然,那個六妹猛地大聲叫道:「哎呀,聖姑,我記起來了,那個人不是刀神嗎,那個小子豈不就是一年半前的那個臭小子!聖姑,我們追上去吧。」 只見正中那位坐在一匹上身漆黑,四肢雪白的駿馬上的一個面上罩著白紗,看不見模樣,但是身材十分惹眼的白衣女子,冷冷的道:「刀神這老匹夫那日竟敢侮辱本聖姑,本聖姑絕饒不了他們,走,我們追上去,我就不相信他們的腳程還能快得過我的『烏雲蓋雪』」 這六個人豈不正是魔門的人。 他們六人正是一年半前在童五洲府上大鬧的聖姑一夥,其他三人是那三個身配大刀的漢子,這三個漢子十分的冷酷,無論走到那兒,都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樣,雖然沒有聖姑那般的冰人,可是也讓人不可枉進他們的身前。 只見六人一策駿馬,「唏嚕嚕』數聲馬叫,六匹快馬轉了一個方向,二十四蹄翻飛,「得得得」的朝遠在二十多丈外的兩人飛奔追去。 刀神二人實在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魔門的人,上次他們壞了魔門的事,雖然童五洲最後還是死了,可是魔門的人都把他們視為敵人,如今狹路相逢,哪有不追上去的道理。刀神拉著方劍明,兩人展開絕頂輕功,如閃電一般,在山間起起落落,專撿那些水塘,泥沼之處飛奔而過,那裡想到後面的六匹駿馬不是凡馬,是千里駒,尤其是那個聖姑的坐騎,更是世上少有的「烏雲蓋雪」。 兩人慌不擇路的跑了七八十里路,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刀神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魔門聖姑離他們只不過有六丈遠近,其他的無匹駿馬也不過是十丈左右。 聖姑見他回過頭來瞧她,冷冷的道:「刀神,虧你還是大名鼎鼎的天榜人物,怎麼不敢停下來和本聖姑一較高下?」 刀神嘿嘿笑道:「小媳婦,我義子還沒有長大呢,你不是心急著要嫁給他了吧,怎麼這般苦苦的追著不放!」 聖姑冷冷的笑了一聲,飛手打出數枚暗器,嗖嗖數聲,寒芒直射刀神的大腿,刀神飛身一縱,寒芒只查三寸就打著了他的大腿,刀神的身形一滯,又讓聖姑趕上了五尺。 方劍明眼看聖姑就要追到,刀神還在口裡沾她的便宜,急忙道:「義父,你先走吧,讓我來對付他們,你如今可不能輕易出手。」 刀神苦笑道:「明兒,你的媳婦老是追著不放,你以為她會放過你嗎?」 方劍明摸了摸肩頭的天蟬刀刀柄,信心十足的道:「義父,我有寶刀在手,不怕他們,你還是先走吧,讓我來擋一下他們。」 刀神回頭一看,見聖姑又上來了五尺,離他們只有五丈距離,四下看了一眼,驀地臉色一喜,道:「天助我也,明兒,快些進那個樹林子!」 說著,伸手一指左首不遠處的一大片樹林,方劍明見了,心頭也是一喜,刀神拉著方劍明騰空躍起,如兩隻橫飛在空的雄鷹一般落到樹林之外,刀神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劈手就是撒出。 「辟辟」幾聲,石子打向聖姑的「烏雲蓋雪」寶馬,聖姑冷笑道:「刀神,你敢!」一提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烏雲蓋雪猛地騰空躍起一丈五高下,石子「辟辟」的從馬蹄下射了出去。卻是被後面趕上來的的那個六妹一抽腰間的長劍,劍光閃動之間,將石子劈為數塊,向外飛了出去。 刀神見石子擋了他們一下,不敢放過這個機會,一緊方劍明的手,闖如林內,刀神進得林來,對著方劍明道:「你先往右首那頭去,我往左首那頭去,分開他們的視線,記住,我們在密林外相見。」方劍明道:「義父,你可不要被他們攔住啊。」刀神一把抓住方劍明,將他仍出了十多丈外,傳聲道:「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婆婆媽媽的,你義父豈是好善於的人!」 說完,回身大笑道:「聖姑,你們跟我來吧,老夫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身形一展,急似一道飛虹,向左首射出。 方劍明朝著右首那頭飛快的奔著,他的輕功雖然不如刀神那般的厲害,可是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所能比擬的,他內力貫注雙腳,體內的真力源源不斷的湧向腳底,他一全力發功之下,不由自主的使出了練天蟬刀法時的內功心法,只見他的眸子裡黑色光線一閃,他的人就輕飄飄的飛出了五六丈,當真不輸於快馬。 他跑著跑著,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時間,逃命的途中,早將身上的包袱扔掉,是以跑到如今,大概也有了一百五十多里路程吧。方劍明擔心刀神的情況。身形緩了一緩,到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他跑了這麼遠,還是沒有走出這片樹林,原來這片樹立是原始的森林,沒有遭受人們的砍伐,連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長。方劍明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一個人也沒有,心中暗叫道:「不會吧,他們把我忘了,一個人去追義父,這可如何是好?」 想著,心中一急,就抬腳往來路上奔去,他剛一出了二十丈,就只聽得蹄聲一響,一匹上黑下白的駿馬如離弦之箭般衝到了他身前十丈左右,馬上人冷哼一聲,閃電般的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又若嬌鳳,自上而下的一隻白玉般的手指向他週身大穴點到。 方劍明抬頭一望,臉色微變,這聖姑未免來的也太快了吧! 方劍明那裡知道這個魔門的聖姑來得這般快,一時不察,險些就給她抓住,好在方劍明及時一個「燕子大翻身」,聖姑的玉手從他的腰間滑了過去,麒麟鼠從他懷內跳出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方劍明回身就是一掌,道:「我義父呢?」 聖姑冷笑道:「小鬼,你都要被本聖姑抓住了,還在擔心你的義父,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口中說著話,劈手就打出七掌,每一掌均是罩向方劍明的身上大穴,打中一處,方劍明就得被她點住。 方劍明道:「我不跟女人打架,你不要逼我出手。」 聖姑道:「小鬼,你以為這樣一說,本聖姑就放過你了嗎?在童五洲的府上,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了,還不把真功夫顯露出來。」 方劍明同她單掌一接,兩人都是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聖姑翻身起落時,飄出一股幽香,淡淡的蘭花味飄如方劍明的鼻孔內,方劍明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道:「你身上怎麼這麼香,是不是你們女人都是喜歡在身上察香粉啊。」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東廠番子 聖姑冷笑道:「無聊,廢話少說,等我把你抓住以後,這就回頭去找他們,相信刀神在他們的聯手之下,也討不了什麼好處。」口中說著,打出了一套古怪的掌法來。 方劍明見了,心中暗驚,道:「你這是什麼掌法,怎麼這麼好看。」 原來聖姑美妙的身軀一轉,撒出一片玉手印,若落英繽紛一般,向方劍明功了上來。方劍明眼神陡然一呆,傻傻的看著聖姑的出手,他卻是一動不動的將身子聽在那裡,任由聖姑的玉手向胸前印來。 眼看聖姑的玉手就要在方劍明的身上落下,方劍明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黑光,頓時清醒過來,急忙之間使了一招少林龍爪手的『龍戲水』,雙手一搭,急如陀螺一般,同聖姑來到胸前的玉手相撞,砰的一聲,方劍明的人就像射出去的快箭,遠遠的翻了出去,聖姑跟著飛身而上,伸出右手食指一點,點向方劍明的腰間的穴道。方劍明眼看就要著了她的道兒,只聽得那站在一旁的「烏雲蓋雪」猛地仰天打了一個響鼻,「希嚕嚕」一聲,聖姑心中奇怪,出手未免有些遲疑,方劍明藉著這個機會,出手格開她的手指,回手從肩頭將天蟬刀解了下來。 方劍明道:「聖姑,你知道我的這把刀是什麼刀嗎?」 「嘿……嘿……嘿,如果咱家沒有看錯的話,小孩,你手中的這把刀應該就是少林寺的天蟬刀了!」 說話的人並不是聖姑,而是一個「男子」。 你要是以為他是男子,卻又說不過去,因為他又不是真正的男人。 隨著話聲,從林間閃出十幾個人來,當下一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正是大明朝的東廠太監的裝扮,他的身後跟著的十幾個番子,手中都拿著利劍,臉色冰冷的看著方劍明和聖姑二人。 聖姑見了他們,心中暗驚,怪不得「烏雲蓋雪」會受驚一般的打響鼻,原來是它靈敏的感覺早早的感覺到了有高手的來到。魔門的前身是朱元璋下旨視為「左道」的教會,如今他們以魔門的身份在江湖中出現,要是被東長,錦衣衛的人發現,少不了要追問他們一番,雖說不一定會抓他們如大牢,可是警告他們不要胡作非為是不可避免的。 聖姑知道他們這一次能夠公然的在江湖中打出魔門的旗號,又敢公然宣稱他們要取魔教而代之,是有一個在朝廷做官的人在背地裡為他們撐腰。要不是有這個人,他們還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官府的眼皮底下。 聖姑正自猜想他們的來意,卻聽得那個東長太監陰陰一笑,道:「你就是魔門的聖姑嗎?」 聖姑冷聲道:「不錯,本聖姑正是魔門的聖姑!」 「大膽,你竟敢以這種口氣對韓公公說話,你有幾個腦袋!」 那個太監的身後閃出一個番子出來,厲聲喝道。 聖姑冷笑一聲,道:「別人怕你們,本聖姑可不怕你們,有什麼本事,只管使出來吧,難道你們來此的目的不是來抓我們的嗎?」 那個太監回手攔住他的屬下,陰聲一笑道:「曹供奉的人,咱家怎敢得罪,咱家這一次出來並不是來找你們魔門的麻煩的,咱家又不是吃多了,太祖皇帝下的聖旨到如今,就如一對廢紙一般,當今皇上又是極為聽命於曹供奉,絲毫不下於我們東廠的王大公公,嘿嘿,咱家有要事在身,不過看到天蟬刀落在一個小孩子的手裡,未免暴殄天物,咱家想取來獻給王大公公!」 聖姑聽了,一口回絕道:「不行,我們魔門找這個小孩已經近兩年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你們東長的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將天蟬刀拿走,本聖姑豈能讓你們如願以償?」 那個韓公公嘿嘿一笑道:「聖姑,你不要忘了,這裡誰的人多!」 聖姑依舊冷冷的說道:「人多又怎麼樣?本聖姑只要發出本門的信號,本門的弟子就會來接應,到時你們還是對手嗎?」 韓公公聽了,不以為意,道:「聖姑,你不要忘了,魔教的人正在找你們的人,他們的教主獨孤九天說不定就在附近,要事把他們引了過來,別說是你,就是你的師父白蓮聖母也沒有三層的把握能夠對付獨孤九天那個傢伙。」 聖姑冷笑道:「他們來得正好,我們魔門早已等候他們多時了,韓公公,你在東廠中身居何職?」 韓公公微微一笑,道:「咱家是東廠的白戶韓若望,聖姑,想來你應該聽說過咱家吧!」 誰也也不知道聖姑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反正她依舊是那般冰冷的口氣道:「原來是你,聽說你的大內鷹爪功十分的了得,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本聖姑倒想見識見識!」 韓若望聽了,從她的口氣中,知道這個聖姑是不能答應放手的了,臉色猛地一變,笑臉換成黑臉,道:「聖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公公看在你們聖母和曹供奉的面子上,對你禮遇三番,看樣子你是不會放手的了,那就休怪本公公不客氣了,樂三,簡四,你們上去稱稱她究竟有多大的手段。」 話聲一落,只見他的身後飛出兩個人來,「錚」的一聲,抽出利劍,寒光閃閃,冷氣森森,雙劍較差著向聖姑迎面刺了過去。聖姑冷哼一聲,內家真力運到衣袖上,兩隻衣袖硬如鋼鐵一般,閃電打出,韓公公畢竟是識貨之人,見了大叫道:「不要用劍碰她的衣袖!」 話聲未落,只見聖姑的衣袖突然加速了三分,一觸兩個番子的劍身,聖姑滴溜溜的轉了一個圓圈,身形美妙得很,臉上罩著的白紗輕輕飄起,露出了她白玉一般的下巴。 方劍明在旁看了,知道其中的妙處,不由笑道:「好呀,真是好功夫,莫非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鐵袖功』嗎?」方劍明的話還沒說話,只見那兩個番子悶哼一聲,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鮮血飛濺,在聖姑嬌軀一尺之處就被一道無形的氣巾擋了一擋,卻是沒有濺到她的身上。兩個番子吐出鮮血後,緊跟著身形後退,韓若望臉色甚是難看,鐵青著臉一把躍出,雙手一攔兩人,在他們身上拍了幾下,喝道:「你們下去吧,你們不是她的對手,咱家倒是小看你了」 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蟬滅 他正要上去和聖姑交手時,卻聽得方劍明叫道:「你們打你們的,我可要走了。」說著,抬腿就要離開,韓若望同聖姑同時喝道:「你敢!」 兩人幾乎是不分上下的飛身而上,向方劍明撲了過去,他們兩人倒是沒有想到會聯手來對付方劍明這麼一個半大的孩子。方劍明見他們含怒出手,兩人都是當代傑出的高手,在平時對付一人他都有些窮於應付,何況是兩人聯手功來,方劍明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了天蟬刀的刀柄。 「不要過來,你們再踏上一步,我就不客氣了!」方劍明使出那日悟出的「麒麟八變」身法,躲過了兩人聯手一擊,兩人心急方劍明要逃走,出手時並沒有保留多少,一時收不回內勁,也料不到方劍明有這麼好的輕功身法,他們兩人的掌力撞在了一塊,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泥土亂飛,兩條人影雙腳一著地,又如嬌鳳騰龍一般凌空躍起,向方劍明伸手抓去,這次他們還是同時出手,都不想落在後面,以至於讓對方得逞。 「韓若望,你這是什麼意思,先讓本聖姑來。」 「哼,咱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魔門聖姑還管得著嗎!」 在兩人的說話聲中,又是同時發招,這樣一來,倒變成方劍明一人要對付他們兩大高手的聯手一擊。方劍明沒有抽出天蟬刀來,這天蟬刀的殺氣實在太大了,它一旦出鞘,這裡的人多半要少胳膊缺腿的,方劍明雖然討厭這些東廠的番子,可是他心腸仁慈,不想傷害別人。他還是用了「麒麟八變」的身法一閃,身軀一抖,明明兩人的手就抓在了他的身上,那知道抓到的卻是一個虛影,方劍明的人已是到了兩丈之外。 方劍明正要再後退時,猛地身後打來兩道強勁的掌風,方劍明回頭看去,只見後面站著兩個番子,手中的利劍緊握在手,騰出一隻手,各拍一掌,掌風如雷,夾著兩股狂風向他擊到,方劍明見退無可退,前面又有聖姑和韓若望虎視耽耽的看著他,情急之間,只好使出「一鶴沖天」的上層輕功,朝上上升了幾乎有五丈,掌風從他腳底掃過,掀起了一塊一塊的泥土。 方劍明人在半空,低頭一望,頓時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原來大家見他人在空中,不好借力,有八層功夫也得打七分折扣,都想一把將他抓住,紛紛縱身而起,一霎時天空之中儘是人影,衣襟破空之聲響在方劍明耳裡,這滋味真是不好受。方劍明低聲罵道:「他媽的,叫你們不要上來,偏偏都上來了,好,這是你們自找的,休怪小子無情!」 一拔天蟬刀,「錚」的一聲,天蟬刀的刀身又再一次的出項在世人的眼中。 方劍明喝道:「來吧,讓你們見識見識天蟬刀的厲害!」 揮手一劈,氣流居然在他一揮之間發出了強烈的斯斯聲,出手的第一招就是天蟬刀的第五式「蟬滅」。這近兩年來方劍明待在深山裡,學會了兩式的天蟬刀法,一式是天蟬刀法的第四式「蟬生」,另一式便是這一式「蟬滅」,蟬生蟬滅,各有定理,生的何曾不是死的,死的何曾又不是生的,往返循環,誰又知道究竟什麼是生,什麼又是死呢? 眾人心中本來是大喜,那裡知道方劍明突然把天蟬刀毫無徵兆的拔了出來,眼前一花,無數的蟬兒在空中飛舞,它們是那麼的歡快,突然之間,一道暴戾之氣沖天而起,打亂了歡快蟬兒的美夢,蟬兒們像發了瘋一般紛紛湧向眾人。 聖姑見方劍明臉色一變,就知道他要拔出天蟬刀,早已做好了準備,天蟬刀刀身一現,她的眼前也是一花,見到了無數的蟬兒,心中吃了一驚,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魔門就有一種很厲害的功夫,叫做「迷魂三笑」,笑過三聲,聽見的人就會產生錯覺,看見的東西其實都是假相。這天蟬刀法其實同他們魔門的「迷魂三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妙在一出刀,就會在人的眼前留下無數的蟬兒,讓你分辨不出那一隻究竟是傷害你的那一隻,有這麼一隻夾在裡面,你便有十條命,也得統統的被它收回。 聖姑當然沒有能力克制住幻覺,可是她有一種可以緩解的功夫,這就是她所修練的內功心法。只見她將全身的內力一放,渾身發出一股一股的寒氣,她的人頓時也清醒了不少,她將內力提升到最高極限,在她週身一丈之內猛地冒起了一陣一陣的白霧,這白霧寒冷無匹,大家受到寒氣一襲,倒是有所清醒,都在極力的抗爭著天蟬刀的魔力。方劍明的天蟬刀一出,雙眼閃過一道黑色的寒盲,見到聖姑居然有克制的辦法,哼了一聲,天蟬刀劃破氣流,震飛了七個番子,震碎了三把利劍,還在五個番子身上狠狠的砍了一刀,鮮血還沒有灑出,方劍明的刀一轉,擊向了韓若望。 韓若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恐怖的刀法,這刀法讓人尋不它的軌跡,你想躲開也躲不了,剩下的就是只有和他影拼,除了硬拚沒有其他的辦法,也許有但是還沒有人想出來過。韓若望張嘴在舌頭上一咬,內力頓時暴漲了一倍有餘,雙手十指一張,手指霎時變得奇大,一根一根粗如木棒,硬似鋼鐵,大喝一聲,如老鷹展翅一般,大內鷹爪功全力發出,拼向方劍明低到的天蟬刀。 「噹」的一聲,天蟬刀和手爪一碰,響起一陣金屬碰撞之聲,韓若望的大內鷹爪功果然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否則他的手指不被天蟬刀砍為兩截不可,饒是如此,韓若望雙手十指如中了雷擊一般,疼得他頭上冒出了一股一股的冷汗,他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十指居然血肉模糊,肉體畢竟是肉體,那裡能和兵器爭鋒,何況這不是普通的兵器,它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天蟬刀。 方劍明傷了韓若望,硬生生的將天蟬刀收了回去,從空中掉了下來,腳尖一著地,人向前衝出了一丈多遠,以他如今的功力,那裡能夠輕易的駕馭天蟬刀。他沒有昏倒過去,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內力有了突飛猛進的增長,否則也得像上次在童五洲府上一樣,昏睡過去。 方劍明不敢在這裡多待片刻,急忙一扭身,撮嘴打了一個口哨,只見麒麟鼠從一堆亂墳後面跑了出來,一下子就跳到了方劍明的懷內,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這小子倒是過得消遙自在,自己在這裡與人打架,它卻不知去那裡溜躂去了。方劍明頭也不回的奔向了前方。聖姑身形一縱,坐到了「烏雲蓋雪」的背上,一抖韁繩,「烏雲蓋雪」如奔雷一般朝著方劍明追了上去。 方劍明聽得身後「得得」的馬蹄聲,心頭一片煩惱,奔出了十來里後,猛地回身說道:「聖姑,你究竟想怎麼樣,剛才我要殺你,也不是沒有可能,大不了我和你同歸於盡!」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同歸於盡 聖姑冷冷的道:「我要你和我回我們的魔門,你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武功不錯,尤其是你拿著天蟬刀,再加上你是刀神的義子,你要是投靠了我們,刀神就會加入我們魔門,到時魔門還會有敵手嗎?」 方劍明怒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回魔門,我又不是魔門的弟子,你要是在跟來,我拼著同歸於盡,也不和你到你們的魔門去!」 聖姑聽了,大概是呆了一呆,沒有說話,見到方劍明如飛而去,她一抖韁繩追了上去。 方劍明見她不聽自己的話,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暴戾之氣,又跑了二十來里路,樹林的盡頭竟是出現了一片斷崖,方劍明沿著斷崖跑了半天,聖姑追上來,冷冷的道:「小鬼,本聖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既然不識好歹,別怪本聖姑出手狠辣!」說著,將腰間的利劍抽出,飛身一躍,從後面一劍刺到,方劍明回身一掌打出,勁風狂捲,去拿她的手腕,聖姑冷笑一聲,不等劍招使老,刷刷刷就是連環七劍,劍尖點向方劍明的上身,偏襲方劍明的十四處穴道,她還是想把方劍明點住穴道,生擒到魔門。 方劍明那裡會讓她刺中,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肩頭一晃,退了一丈,飛身跳到一顆大樹之上,一把抓住數籐,到了這個地方,居然長出了不少的樹籐,密佈在樹林的深處,方劍明一蕩,沒有用多少的功夫,出了七八丈遠近,他一路狂奔了這麼遠,內家真力已是緩緩感到不濟。藉著樹籐的幫助,他又沿著斷崖跑了一段路,聖姑在後面騎著「烏雲蓋雪」緊追不放,這匹駿馬果然不愧是世間少有的好馬,儘管林中有樹籐纏繞,它依依舊能夠找出一條道來,速度雖有所緩減,但是方劍明想把它甩開卻是萬萬不能。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天色漸漸到了黃昏十分,在密林深處,光線本來就是暗淡,如今天降欲黑,方劍明在樹林裡慌不擇路的一直超前飛奔,那裡還辨得了方向,到了什麼地方更是糊里糊塗。方劍明肚子有餓,氣力也感到剩下不多了,歎道:「罷了,罷了,我就不跑了,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回過頭去,道:「聖姑,你這又何必,你們魔門高手那麼多,我義父都是那麼老了,說句實話,沒有幾年的活頭了,你們追著我們不放,難道就只是為了要我們加入你們嗎?」 聖姑來到近前,飛身從馬背上跳下,道:「還是你聰明,你以為我們魔門當真看中你們兩個嗎?小鬼,本聖姑問你話,你要老實回答,否則這一次本聖姑就真的要在你身上刺出幾個窟窿,叫你想逃也逃不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說吧,要是屬於秘密,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聖姑問道:「刀神是不是魔刀門的人?」 方劍明一怔,想了一想,突然大笑起來,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追著我不放,你們既然知道為何要問我,難道你們不知道我義父和師門已經脫離關係了嗎?」 聖姑冷笑道:「胡說,魔刀門的人歡迎刀神還來不及,怎麼會讓刀神脫離魔刀門,你還是跟我走一趟魔門吧!」 說完,身形一縱,朝方劍明撲來,伸指點向他的「肩井穴」,方劍明見她說著又要動手,十分的惱怒,道:「你要打嘛,好,我今天就陪你打個夠!」 展開少林龍爪手,一爪抓向聖姑的肩頭,竟是拼著兩敗俱傷,也不讓聖姑得逞。聖姑冷哼一聲,閃了開去,從側面一劍急刺到,方劍明大叫一聲,中了一劍,肩頭冒出了幾縷血花,嚇得麒麟鼠將頭深深的埋在了方劍明的懷裡。方劍明中了一劍,卻是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他的個頭只到聖姑的下巴那兒,但是他長的很結實,用勁一扭,道:「放手!」聖姑低聲啐了一下,冷冷的罵道:「小鬼,你敢觸摸本聖姑,本聖姑要把你殺了!」左掌閃電擊出,方劍明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都吐在了聖姑的身上,方劍明哈哈大笑,道:「誰希罕碰你,要不是你窮追不捨,我才懶的理你。」不顧身上的傷勢,撲了上來,聖姑氣的渾身發抖,數劍閃電刺出,在方劍明大腿,肩頭,手臂刺了幾道傷口,方劍明頓時成了一個血人,兀自不顧一切的撲上來,居然讓他進到聖姑的身前半尺之處,幾乎是貼著對方的嬌軀,方劍明鼻中聞到陣陣的蘭花香味,抬頭一看聖姑面上的白紗,大怒道:「你要戴著這個東西,我偏不要你戴,誰叫你硬要我到你們的魔門去!」伸手就去揭開聖姑臉上的白紗,聖姑驚聲道:「你敢!」卻是沒有動手阻攔。原來方劍明到了她的身前,陣陣男子的味道傳入她的鼻中,不知是怎麼回事,渾身發軟,她一時居然使不出力來,被方劍明一把揭去了臉上的白紗。 一張絕世,不食人間煙火但又冷冰冰的面容出現在方劍明的眼裡,方劍明看到這張像極夢中那個綠衣仙子的臉龐,心頭如被撞鐘,氣極道:「你怎麼這般冷漠無情,你們的聖母逼死了童老爺子,你這個聖姑今日要逼死我方劍明嗎,好,就讓我來做一件好事,免得讓你將來成為第二個聖母。」 說完,一把抱住聖姑,騰身一躍,竟是向斷崖飛了過去,聖姑這時腦子一片空白,她長到如今,還沒有被任何一個男子摟抱過,被方劍明抱在懷裡,大腦頓時停止了思考,及至落下斷崖時,人的逃生本能將她震醒,冷哼道:「小鬼,你放開我,你想死還要我作陪!」內力一發,想把方劍明震開,方劍明「呃」的一聲,五官流出血來,甚是恐怖,緊緊的抱著她不放,眼看過了斷崖下兩丈左右,再不想辦法逃生,他們兩人是注定要落下去,粉身碎骨。 危機之間,聖姑反手一插,手中的利劍向斷崖的石縫裡插去,方劍明這時已是處於瘋狂狀態,見狀騰出一隻手來,去奪聖姑手中的利劍,另一隻手仍是緊緊的摟在聖姑纖細的腰間,兩人正自搶著利劍,一個想用利劍插入石縫,另一個卻要奪過利劍仍出去,突然聖姑悶哼一聲,冷冰冰的臉上居然難得顯出一絲嬌艷的紅色,罵道:「小鬼,你……你竟敢碰……碰……」後面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方劍明哈哈大笑,道:「我碰你那裡了?你說,你說,哈哈,完了,完了,我要去見我的爹娘拉,爹……娘……孩兒來找你們了!」那一隻手猛地一扳,緊緊的勒住聖姑白玉般的頸項,兩人摟在一塊,如沉入水中的巨石一樣,急如離弦之箭,朝深不見底的斷崖底落去,「烏雲蓋雪」仰天長嘶一聲,來到斷崖旁,探著馬首,向深不見底的斷崖下望去,「烏雲蓋雪」在斷崖邊來回的跑了幾下,猛地「希嚕嚕」一聲,四剃翻飛,閃電一般的朝外跑了開去,漸行漸遠。這時天色完全的黑了下來,一個無月的夜晚,不知藏著多少的世間的悲歡離合。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林中有強敵 沒有人知道方劍明究竟去了那裡,沒有人知道魔門的聖姑去了那裡,這一切都是成了一個謎,在五年之後,當一個奇異的少年攜著一把驚天動地的出現江湖時,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練成了絕世的刀法和古怪的身武法,尤其是他的內功更是嚇人,簡直不是人多能想像得到的。 刀神在前面十丈之遠,他的身後緊緊的跟著兩個紅衣婦人和三個冷酷大漢,憑腳程,他們那裡是刀神的對手,他們只不過是仗著騎著駿馬,這才沒有將刀神追丟,刀神所使的輕功是他自創的一套身法,就是那日方劍明為了盡快趕回去,所施展的「颯沓流星」。不過他不敢將全身的功力都貫注在腳底,只是用了不到平時功力的一半,饒是如此,後面的五人想在一時半會追上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自從練了少林寺的「洗髓經」後,刀神的人稍微起了一些變化,面貌還是依舊,不過看起來覺得他要年輕了不少,他的內功也是差不多恢復到了在蒼龍谷內沒有使出「傾城一刀」之前,短短的不到兩年,他的內力就恢復如初,刀神心中當然高興得很,不過隨著他練習的日子漸長,突然發現了一些不好的現象,除了能大吃大喝之外,他在追求無上刀法的路途中遇到了瓶頸,他琢磨了不少日子的洗髓經,完全將洗髓經的字句牢牢的記在腦子裡面,能得到東西卻是少得可憐。 佛家的經典武學果然是高深莫測,刀神對於武功的領會貫通,早已是走上了舉一反三的境界,偏偏對這本少林的洗髓經感到神秘又熟悉,神秘的是這本洗髓經本是一本修行的內功心法,可是刀神領悟到其中一點之後,覺得它那裡僅僅只是一本內功心法,它的博大精深幾乎是無所不包,天下間的武學似乎在裡面都可以找到它們的影子,怪不得那個老老爺只是領悟了這三卷之一的五分之一,就變得那麼的厲害,當然,老老爺精通的還是「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上的功夫,洗髓經只是作為他的一個輔助性工具,使他在練那門邪功時不致走火入魔。 天下的武學就是這樣的,它並沒有剪徑可走,需要你一步一步的來,但是一些人為了追求自身功力,身法獲得突飛猛進的增長,自創或者去學邪門功夫,那樣一來,倒是提高了不少,但其間走火入魔的危險卻是一步一步來的人的好幾倍,而且一般來說都要藏有隱患。 洗髓經是一門疏鬆筋骨,使人有枯木還春,返老還童,遲老還機之力的佛家武學,多少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修煉,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全部領悟呢,就是其中的一半,也是千年才有一人領悟,當年的天智僧也只不過是領悟了一卷半而已,當稱得上可是千年的不世奇才。 刀神小時候有些笨拙,如今老了,精練豐富,修煉到他這種武學境界的人,只差一步就能踏上無上玄境,幾成陸地神仙一流,像這種高手世上幾乎就沒有什麼武學可以難得住他們,然而他們要向前踏上更高的一步,除了靠時間的打磨之外,參考一些武林絕世秘笈是不可多得的一途,他從這一卷的洗髓經裡不過領悟了十分之一,便有了恢復內力的效果,要是再能領悟出更多,不久的將來他就有望成為一代武學宗師。 問題也就出在這裡,他想要多領悟出更多的東西,可是老天偏偏不由他所願,這近一個多月來,他老是覺得自己想到了什麼,但一轉眼心中又變得糊塗,好像他以前所練的武學都成了水中的月兒,只能望見不能抓在手中。是以這一段日子他將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練功的時候也不敢多用內力,雖說洗髓經有壓制走火入魔之功,但那畢竟是傳說而已,刀神可不敢拿自己一身的武學作為賭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那裡會將全身的功力運集起來。 這也就是方劍明要代他同飛龍子交手,不讓他出手的原因,他正處於這樣一種狀況之中,飛龍子又是一個超級高手,稍有不慎,刀神說不定就會癲狂。今日他們遇到魔門的人,刀神也不敢輕易的出手,生怕自己有什麼不良的後果發生,那時他刀神的一世的英名就這麼白白丟掉,豈不要令他扼腕痛惜…(筆者在此囉嗦了不少,為的就是解答讀者的疑惑) 天色越來越暗淡,他們不知不覺間已是深入了這原始大森林的內部,前面的樹木越來越多,長籐繞著樹身盤旋,一陣陣的野獸狂叫聲,鳥兒歸巢的鳴叫,頓時成了林中一景。形勢越來越利於刀神,只要他再多多跑出七八里,大有將身後六人甩掉的希望。 身後的五人早已感到情況不對,在追上去,非把刀神追丟不可,心中正自焦急,也不知道聖姑有沒有將那個小子生擒住,反正他們這邊是沒有希望了。 刀神心中狂喜,想到:「這下老夫有救了,哈哈,等老夫回去後,安安靜靜的沉思它半年,便要到你們魔門算一算今日的老帳,你們等著老夫來吧!」 刀神心中一喜,頓時顯得無比的輕鬆,輕功不禁有了稍微長進,喜得他哈哈大笑了數聲。 驀地,刀神臉色一變。 「什麼人在此?咦……不對,難道是老夫的幻覺?」 刀神穿過兩棵大樹之間的一道縫窄,感到了自己心速的加快,身形不由一停,四下打量了一眼,這功夫,身後的六人來到他後面七八丈距離,見他好端端的無故停下,還道他有什麼陰謀詭計,一勒韁繩,疾馳的駿馬「希嚕嚕」聲中,前蹄高揚,穩穩的立在原地。 「刀神,是不是你內力不濟了,老娘勸你不要再跑了,當心脫力而忘。」 六妹說道。 刀神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道:「老夫又沒有娶你這種賊婆娘,怎麼會脫力而亡呢?你們還是小心自己吧,這附近藏著一個高手,說不定就是魔教的人!」 刀神的話剛一說話,猛然間前方的數棵大樹簌簌的搖晃起來,「卡嚓,卡嚓」聲中,那幾棵大樹竟是好端端的斷為兩截,「轟」的一聲,泥土飛揚,一條人影從地下飛了出來,這人德輕功未免太恐怖了吧。他的人如一隻沖天而起的大鳥一般,衝上高空十多丈,就是刀神看得也是臉色變了數變。 「魔教?魔教?魔教的人在那裡,獨孤動天這個老兒在那裡……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擅自闖入老夫的地府來,老夫要殺了你們,吃掉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哈哈……『龜息大法』,老夫終於練成了!」 這個人在半空胡言亂語了半天,頭上腳下一翻,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被他伸手一脫,露出裡面的肉來,胸膛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隆起,赤著一雙大腳,跨間只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褲,他的人本來就很高大,落到地上後,刀神仔細一看,他的身材居然並不輸於他在元江城外見到的「中洲五虎」五兄弟,再加上他臉上橫肉多多,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刀神依稀記得這個人在那裡見過,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魔門的人見了這個恐怖的人,胯下的駿馬竟然不受他們的控制,拚命的想離開此地,六匹駿馬驚恐的嘶叫著,不敢多朝那人遞去一個眼神,生怕這人一發怒就會把它們撕成粉碎。 那人生了一張大臉,寬寬的額頭,兩道濃眉之間居然還隱隱的現出一個月牙般的青色痕跡。 刀神猛地想起一個人來,臉色大變,大聲叫道:「不想死的就給老夫離開此地,他是五十年前被獨孤動天打死的『神月教』教主司徒狂!」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是非誰能辨 說著,刀神伸手一探,將大砍刀緊緊的握在手心,雙目不瞬的盯著司徒狂。 司徒狂在這裡隱居了數十年,本以為武林中人早已把他忘記了,那裡知道這個拿著大砍刀的傢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司徒狂雙眼閃過一道電芒,冷氣森森的向刀神看來,刀神屹然不懼的回望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會,產生了氣流的湧動之聲。 「哈哈哈,老夫認出你來了,你不是那個叫刀神的嗎?你還沒死麼?」 刀神見那五個人只是疑神疑鬼的看著他們,並沒有走開的意思,他們胯下的駿馬在他們用力夾住下,想走也走不了,心頭暗罵道:「真是不知死活,你們還不走,待會就走不了了!」 卻聽得那個六妹高聲叫道:「什麼『神月教』?什麼司徒狂?難道他還能把我們魔門滅了不成,刀神,你不要危言聳聽,嚇唬老娘!」 刀神還沒有說話,只聽得那個司徒狂大笑起來,道:「刀神,你怎麼越混越回去了,這個小姑娘居然也感在你面前稱作老娘,老夫看她身上的肉還算新鮮,不如老夫就替你打發了他們!」 說完,陡地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樹林中刮起一道小龍捲風,向五人捲了過來,刀神厲喝一聲道:「司徒狂,你敢!」大砍刀閃電揮出,一出手就是亡命的刀法,刀神如今已經豁出去了,他今天想要保住老命,只好傾盡全力一搏。司徒狂一出手,頓時把魔門五人嚇得目瞪口呆。這個司徒狂的內力未免太恐怖了吧,一出手就弄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好像把氣勁當作吃飯一般的容易。 五人立刻將兵器抽了出來,飛身下馬,單手傾力發出一道劈空掌力,六道劈空掌力合在一處,形成一道超強的氣流,將地上的花草樹木卷的憑空飛起,樹林內以他們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內儘是勁風撕裂空氣的聲音,兩道超強的勁力一接,「轟」的一聲震天巨響,泥土紛飛,樹木斷裂的「辟里啪啦」聲的響個不停,十幾根參天大樹斷為數截,掉下來砸在地上,有的在半空相遇,碰在一處,卡嚓卡嚓聲不斷。這時刀神的大砍刀狠狠的砍在了司徒狂的肩頭,司徒狂身軀一震,「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飛出去十幾丈遠,撞斷了好幾棵大樹,刀神心中一喜,暗道:「司徒狂,你他媽的以為老夫的大砍刀是木頭做的是吧,竟敢以身來試老夫的神刀!」魔門的五個人也是「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血箭,三姐一拉六妹的手,道:「六妹,你回去!」內力一吐,把六妹的身體仍到了馬背上。 突聽得司徒狂哈哈一笑。」從地上緩緩的爬了起來,刀神心中吃驚,司徒狂大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今日你們統統都給老夫死在這裡!」 說著,也不去摸嘴角的血跡,雙臂慢慢的張了開來,嘴裡低聲道:「龜息大法,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麼厲害,我埋在土裡苦練了十多年,該是你現身的時候了!」 以司徒狂為中心,一陣一陣死亡的氣息傳了出去,大樹,花草,甚至泥土,一沾上這死亡的氣息,一霎時變得極為的焦黑,好像是被奪去了生命。刀神突然感到呼吸的苦難,心跳不由加速起來,渾身竟是使不出半點的力道,隨著心跳的加速,「咚……咚……咚」的聲音幾乎就響在每人的耳邊。 刀神心神一沉,冷哼一聲,屏住呼吸,雙眼神光一閃,對著那五個正將手放在心口,冷汗直流的魔門中人道:「叫你們走,你們不走!他媽的,都跟老夫滾!」 「滾」字一出口,傾力發出一道霸氣十足的內家真力捲向五人,把五人捲到了一百多丈開外,他們的坐騎「希嚕嚕」一聲,跟著也跑了出去。五人只覺如騰雲駕霧一般,人在空中顛顛撞撞的就到了一百多百丈外,脫離了司徒狂「龜息大法」的控制範圍。五人見刀神有這般神通,都是嚇得冷汗直流,原來刀神被他們追著,如喪家之犬,不過是刀神不想對他們出手罷了,要是刀神真的要殺他們,一刀就能把他們砍為數截,想逃都逃不掉。 五人不敢遲疑,帶著驚惶的神色翻身上馬,「駕……駕……駕」聲中,轉眼之間去得很遠,消失在樹林的盡頭。司徒狂只從將雙臂張開以後,就冷冷的瞪著刀神,六人的遠去,他看也不看,直到六人消失,司徒狂陰笑一聲,道:「刀神,老夫還是小看你了,老夫本以為你是徒有虛名,想不到你離無上刀道只差一步之距。」話一說完,聽得樹林內掃過一股一股的暗勁,大樹,花草一陣搖動,似是有一隻大手在它們的身後作弄它們,刀神和司徒狂之間相隔七丈的空間裡一切阻隔他們的東西皆為粉碎,像是變戲法一般,司徒狂肌肉隆起的胸口橫七豎八的冒出了道道刀痕,血跡斑斑,刀神卻是悶哼一聲,似是有人在他胸口用一把無形鐵錘狠狠的撞擊了一下,臉色變的十分的蒼白,一下子顯得蒼老了許多。 刀神一張口,一道血絲從嘴角流了出來,刀神一字一句的道:「司徒狂,你的龜息大法果然練到了化境,老夫險些死在你的手裡。」 他們二人所說的話,在外人聽起來顯得莫名其妙。他們根本就沒有好好的交手,怎麼就看出了對方的身手如何,他們又為什麼無緣無故的受了傷。 其實在刀神將那六個人仍出去的那一瞬間,兩人的氣勁已是交上了手,到他們這般身手的高手,有時不需要真正的動手,光是用氣勁,心念,眼神,就能夠一交高低。不過很少有人這樣做,除非這兩個人互相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司徒狂陰沉沉的道:「刀神,老夫想不到這些年你變得這般的心善,他們明明是追著你而來,你看樣子還是他們的敵人,你犯得著為他們和老夫拚命嗎?」 刀神笑道:「老夫行事只求問心無愧,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就算他們是江洋大盜,老夫也是一視同仁,為的就是不讓你這個凶名昭著的老傢伙多害幾個人!」 司徒狂臉色微變,狂笑道:「你說老夫凶名昭著,那麼老夫問你,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刀神!」 刀神面色一呆,道:「善者救人於水火之中不求人回報,善者不會去傷害別人來得到自己的快樂,善者是天下最偉大的東西,司徒狂,五十年前,你組織『神月教』,自稱教主,濫殺無辜,逆天而行,以致遭到獨孤動天的格殺,你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活在世上!」 司徒狂「呸」了一聲,道:「刀神,你年紀也不小了,竟然還沒有看透這個世間。世上本沒有善惡之分,都是那些老夫子弄出來的鬼東西,就算世上真的有善惡,當今朝廷無道,官吏橫行,善者被人欺,惡者得天道,這又作何解釋?老夫當年組織『神月教』,為的就是讓善者翻身,可恨那個獨孤動天受到朝廷的蠱惑,為他們買名,哈哈,老夫當年被他的『小天羅神功』打得氣機斷裂,魂歸地府,沒想到老夫所練的『龜息大法』救了老夫一命,四四一十六日之後醒轉過來,這麼多年隱身在此,為的就是將神功練到最高境界,達到無上天道,不想今日你們幾人來此,打亂了老夫的計劃,老夫要拿你來償命!」 刀神冷哼一聲,道:「你不是練成了『龜息大法』嗎?」 司徒狂道:「練是練成了,不過卻是沒有隨著進入無上天道,否則剛才這裡除了老夫,一個人都不可能活著,連你刀神也不列外!」 刀神聽了他的狂言,不以為然,道:「就算你進入了無上天道,那又如何?老夫憑著手中的一把大砍刀毫不懼怕於你!來吧,司徒狂,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們一見高低!」 第三卷 第八十章 悟道 原來刀神此時已感到內力的浮動,氣勁亦是隨著心跳的加快而又外放的徵兆,好在他心中默念著洗髓經上的一段經文「從容在一紀,決不逾此期。心空身自化,隨意任所之。」,這才把不良的兆頭暗暗的平息了下去。可是刀神知道他要是在遲延,待會控制不了自己的內力,說不定就要敗在司徒狂的手裡,最終的結果是死在對方的手上。 刀神心神一沉,頭腦中一片空明,雙眼射出柔和的光芒,竟是讓外人看不出他身懷絕世的武功。刀神的左手一起,慢慢的向著右手靠近,他想兩手握刀,發出傾力一擊。司徒狂還是雙手平舉的樣子,見到刀神的動作,臉色也不禁為之一變,嘿嘿冷笑道:「一招見勝負嗎?好,老夫如你所願!」雙手高過頭頂,又發出了一陣一陣的死亡氣息,吹到了刀神的身前。刀神的眼中好像除了他的刀外,什麼東西都不放在眼裡,他的左手移動,離刀柄只差五寸,突然一道死亡氣息捲向他緩緩移動的左手,刀神冷哼一聲,閃電一般的彈出十縷指風,破空之聲,硬實如劍氣。刀神的左手在一霎時又移動了一寸,離刀柄還有四寸之距。 司徒狂見沒有攔住刀神的移動,臉色微變,臉色陡然變得一片灰暗,就像罩上了一層死亡的氣息,司徒狂的右手猛地一閃,射出數十道死亡的氣勁,相互吞捲纏繞,如一股神龍吐出的狂風,掃過兩丈的寬度,捲向刀神。刀神還是緊緊的盯著自己的刀柄,左手向前又移動了一寸。 眼見帶著死亡氣息的狂風捲到,刀神躲無可躲,刀神雙眼一翻眸子裡頓時射出一道奇異的光芒,這是怎樣的一道光芒啊,很少有人有這樣的光芒!在這道光芒裡,有三分的霸氣,有三分的祥和之氣,有三分的孤獨之氣,還有一分的善良之氣。霸氣是刀神自己真實的寫照,祥和之氣是這近兩年來所修練少林洗髓經的結果,而孤獨之氣卻是刀神在刀法上一種找不到堪與匹敵的寂寞,善良之氣是他在受到方劍明的感染下,對人生的一種態度,其實這也是每一個心善之人所具有的眼神。 刀神身軀一震,再一震,第三次震動的時候,刀神的左手已是緊緊的同右手合在一處,將那把配他度過一百多年風風雨雨的大砍刀握在手裡。這是刀神第一次雙手使刀,大砍刀似是感受到了刀神的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輕輕的清吟著,與刀神暗暗相合。 刀神同時也是感受到了大砍刀的歡快之聲,心中叫道:「大砍刀啊,你今天終於和我共鳴了,我等了你一百多年!」刀神雙手緊握大砍刀,飛身縱起,那掃過他身上的帶著死亡氣息的狂風居然對他毫無作用。刀神閃電出擊,破空高喝一聲「傾城一刀!」 人如一道龍捲風從空中卷下,刀光炸裂,爆射出數百條的刀氣,夾著億萬斤的力道,狠狠的砸向司徒狂的頭頂。司徒狂臉上本來就是一片死灰,誰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眼見大砍刀即將砸到司徒狂的頭頂,司徒狂雙眼一翻,射出一道死亡的眼神,他的人同時屏絕了呼吸,一霎時變成了一個死人,一個沒有呼吸而又致人於無呼吸狀態的死人! 司徒狂高舉的雙手一合,「啪」的一聲輕響,死亡的氣息以平方的速度急遽的聚到了他的身體兩丈之內,他合在一起的雙手在刀神的大砍刀降臨頭頂兩寸之處時,一團暗灰色的氣流從掌指湧出,居然抵住了刀身。刀神的大砍刀沒有在往前移動半分。 陡然間,刀神沉哼一聲,人向前推進了八丈的距離,推著司徒狂撞斷了四棵參天大樹,在樹木的斷裂「卡嚓,卡嚓」聲中,司徒狂大叫一聲,渾身隆起的肌肉似乎又增添了三分,推著人在半空的刀神回到了原來他們所處的位置。 兩人正自相交不下,刀神突然臉色一變,感到一股不祥的念頭滑過大腦,幾乎不分先後,他的丹田生出一股內力橫衝直撞在體內任意狂奔,刀神張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灑在司徒狂的頭上,司徒狂見有機可乘,那裡還會放過這個機會,也不去管頭上的血跡,「龜息大法」的第十二層『龜息天下』傾力發出。他雙手指尖湧出的暗灰色氣流猛地從霧狀化為實狀,沿著大砍刀的刀身,擊中了刀神的雙臂,在司徒狂的狂笑聲中,刀神的人硬生生的被打飛了十五丈外,撞斷了七棵大樹,刀神頭上的黑髮霎時有一半變為了白髮,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手裡仍是緊緊的握著他的大砍刀。 司徒狂對自己的這一招十分的有信心,刀神被擊中,除非他是大羅神仙或者是金剛不壞之身,否則就只有死亡一徒,司徒狂也不去瞧刀神究竟死了沒有,仰天大笑聲中,他腰間胯下的短褲化為一對碎末,沿著大腿流了下來,他如今是真正的全身赤露,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野人。他狂笑一聲,沖天飛起,直上十二丈之高,厲喝道:「魔教,獨孤動天,老夫來了,老夫要把你們魔教的人殺個盡光!」「光」字一落,他的人已是遠在數里開外。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刀神的人靜靜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不動,一陣微風送來,輕輕的撫摸著刀神的身體,撫摸著這些沒有遭受破壞的或被弄壞了的大樹,像是在溫柔的勸說它們不要驚惶,一切都是幻象,生生死死不過是一種輪迴。 刀神的手指驀地輕輕一動,頭上的白髮慢慢的又轉變為黑色,這時在刀神那即將斷息的氣機中突然升起一道清亮的氣流,沿著刀神的週身緩緩的流動,少林洗髓經的功能終於出現了。 刀神的頭腦中閃過一道一道的字符「明者獨驚醒,黑夜暗修為……蝸角大千界,焦眼納須彌……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 「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對了,老夫相通了,刀即是我,我即是刀,刀人合一,人刀一體,刀在手有如人在刀中,刀刀人人不過是幻象,真正的大境界無上之道原來是『煉神竟虛靜』!」 刀神的人緩緩的站了起來,頭上的烏黑長髮隨風飄揚,他就如一尊天神般靜靜的立在那裡! 一陣狂風吹過,飄下無數的樹葉,落在刀神的肩頭,刀神輕輕的彈了彈肩上的一片樹葉,陡然間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勁,在他身前身後頓時裂開了一條又長有粗的大道,不管是參天大樹,還是籐蘿,岩石,都在霸氣十足的氣勁撼動之下,如豆腐做的一般,盡皆不堪一擊。 刀神雙眼望著夜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再相逢 方劍明一個人靜靜的躺在草地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受到自己心臟微微的跳動。一切都是這麼美好,一切都是這麼有趣。在這裡沒有紛爭,沒有憂愁,沒有武林中的廝殺,更沒有煩人的追殺。這裡是無名谷,一個沒有名字而常常在他的夢中出現的山谷。山谷不分春夏秋冬,每一天都是春天,白天有明朗的太陽,夜晚有柔美的月亮,參天大樹高高的用它們的身體直指天空,花兒在這裡開放得十分隨意,他們從來都會在攀比,因為它們正在開放,小草兒青綠青綠的,遠遠望去,就像在大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各種各樣的野獸在樹林間,在小河裡,在山凹裡自由自在的遊玩,它們不怕有人類的騷擾,奇怪的是它們雖然有的樣子可怕,恐怖或龐大,但是它們的習性卻是草食動物,從來不會搏殺對方,更不會互相殘殺,這種地方誰又不喜歡,誰又能拒絕呢? 方劍明輕輕的睜開雙眼,慢慢的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仰天大叫了一聲,山谷中終於在這一聲的大叫中歡快起來,一群飛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在天空中盤旋飛舞,似乎是在向方劍明展現它們優美的舞姿。方劍明展開身形,將他從麒麟鼠身上領悟到的「麒麟八變」施展出來,頓時草地上閃電一般的化出一道一道的虛影,不多不少正好是八尊方劍明的影子,而他真實的身體卻是一縱,躍上一棵大樹的枝椏,腳尖一點,人如飛鳥,在樹林中跳躍不斷,不一會兒,來來回回的就在每一棵樹身上走過。 方劍明身形一折,穿出樹林,腳尖踏著小河,踩水功用出,水只及鞋地三毫,他踩著水走了一會,雙手一拍,劈出一道劈空掌力,「轟」的一聲,水花四射,藉著這一股力反震的力道,方劍明身形一起,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轉眼到了一個山坡上。 方劍明的雙腳點在一塊石頭上,人又翩翩飛起,他在空中已是使出了一招「龍出海」,正是少林寺的龍爪手功夫,不過這龍爪手經過方劍明自己的精心思索,稍微的改了一改,頓時少了那麼幾分霸氣卻多了幾分的靈動和刁鑽。緊接著是「龍戲水」,「龍展翅」,「龍吐息」,「龍擺尾」……一招緊接一招,一招快過一招,只見他一條人影起起落落,翻翻滾滾,手爪影劃空而出,勁風凜然,端的有大家風度。 隨著最後一招「龍升天」完畢,方劍明身形一抖,展開義父傳給他的「颯沓流星」,十來個起落來到了山谷的深處,方劍明一頭闖進那個山洞,大笑道:「木頭叔叔,我的少林龍爪手已經大成,你要不要看看。」還是那個姿勢,還是那幅神態,木頭人斜支著腦袋,口不張的說道:「我看得出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方劍明呵呵一笑,打斷他的話,道:「你這話我也聽過很多遍了,你能不能換一個說辭!」 木頭人笑罵道:「拿你沒辦法。對了,你的『夢逍遙拳』最近練得怎麼樣了?」 方劍明道:「還可以吧,木頭叔叔,你看看我,到底要什麼時候可以進得這個洞內?」 木頭人道:「唔……還早,還早,你不要心急!」 方劍明上次聽他說自己的「大睡神功」已經練到了一層半,再有半層就可以進去了,那知道他現在說出這番話來,叫自己不要心急,豈不是打擊他嗎?聞言忙道:「木頭叔叔,你上次不是說我很快就能進去了嗎?怎麼今天又說還早,到底是什麼意思!」 木頭人聽了,道:「臭小子,這都不懂。上次那麼說不過是看在你勤於練武的份上才這麼說的,為的是鼓勵你一下,免得你唉生歎氣,今天你得意洋洋,我偏要打擊你一下!怎麼?你要到那裡去?」他見方劍明回頭就走,立即說道。 「我去跳河自殺,免得在這裡聽你唧唧歪歪的說話。」 「嘿嘿,臭小子,你當老夫不知道啊,那小河深不到你的胸膛,你跳下去淹不死的,再說了你又不是不會鳧水,怎麼會淹死呢?小子,老夫勸你最好去撞樹自殺,雖然死得難看,弄得渾身是血,倒是有一半的希望如你所願……哈哈……」 方劍明哼了一聲,走出了山洞。他本想來山洞裡聽木頭叔叔的誇獎,那裡知道獎賞沒有,反而遭到了嘲笑,心裡恨不得在木頭叔叔身上咬一口。 他來到小河邊,脫下鞋子,放在河岸上,捲起褲腳,把兩隻腳伸到水裡,腳一入水,一股清涼感沿著小腿上升,刺激大腦時,感覺舒服極了!看到滿山都是花兒,心裡湧出一股歌性,不由想起了師父在五六歲時教給他的一首民歌來,揉一揉嗓子,唱了起來,那首歌是這樣的:「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 他一個半大的小男子唱著這麼一首極為抒情的歌,倒是別有一番趣味。原來這是一首在當時很流行的民歌,在大明朝的全國各地都在流傳著,不過因民風不同,歌調有些差別,在歌詞上卻是極為相近。北方有北方的歌調,南方有南方的歌調,由於少林寺地處中原,方劍明一唱出來就帶有濃重的南方口音。 方劍明一連唱了好幾遍,心中得意得很。 他正要起身來時,卻聽得隱隱有歌聲從樹林裡傳了出來。凝神一聽,果然有人在樹林內唱歌,唱的正是他剛才唱過的《茉莉花》歌。方劍明「咦」了一聲,道:「是誰呀?怎麼唱我剛唱過的歌!哎呀……我想起來了,八成是那個仙子姐姐吧,哈哈,自從上次見了一面,我有好久沒有碰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躲在什麼地方!」 口裡說著,急忙起身,胡亂摸了一下腳上的水,穿上鞋子,跑到了樹林裡來。方劍明一看到樹立裡的情形,立時沙沙的呆望著,竟是已經癡了! 只見在一棵大樹上,一個穿著一身綠衣裙子的少女,她坐在一桿粗大的樹枝上面,雙腳懸在空中,美目忽閃忽閃,鮮紅的小嘴微微輕啟,從她的嘴裡便吐出一聲一聲優美動聽的曲調。人美,歌美,怎麼又能不讓方劍明看得發癡! 那個少女正是上次悄悄拿了方劍明的衣服褲子,後來又還回,接著不告而別的仙子姐姐,她的面貌的確像極了了那個魔門的聖姑,不過她沒有聖姑那麼的冰冷,她只不過有些刁蠻。 方劍明傻呆呆的看著她,她來回的唱了五六遍,突然妙目一轉,看了看方劍明的癡呆像,「咯咯」一笑,如黃鶯鳴叫一般的道:「呆子!」 方劍明聽了,臉上不知怎麼一紅,顯得有些難為情,道:「你怎麼會唱這首歌?」 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大難不死 綠衣仙子抿嘴一笑,道:「就興你會唱,難道就不興我會唱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你是從那裡學來的?」 綠衣仙子道:「說來你不相信,我剛才聽你唱了一下,覺得你唱得就像公鴨嗓子一般,難聽死了,我一聽之下就學會了!」 方劍明微微一愣,愕然道:「你是從我這裡學會的?」 綠衣仙子笑道:「不錯,怎麼了,你不服氣嗎?這首歌又不是你專有的,你著什麼急!」 方劍明心想:你可是真聰明啊,一聽我唱歌立刻就學會了,而且唱得比黃鶯還好聽,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想著便問道:「你是誰呀?上次你沒有告訴我,你住在什麼地上,我找了許多地方怎麼沒看見你?」 綠衣仙子「呸」了一聲,道:「你找我做什麼?我有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是誰?我要出現就出現,要隱藏就隱藏,誰也管不了我!」 方劍明聽了,驚奇的問道:「你家大人呢,他們怎麼不管管你呀?」 綠衣仙子聽了他的話,突然「咯咯咯」的大笑起來,笑得花姿亂顫,方劍明看得一呆同時北弄得滿頭霧水,道:「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 綠衣仙子笑過之後,也不見她是如何作勢,從樹上如仙女下凡一般緩緩的降落下來,一雙蓮腳著地不聞半絲動向,只見她看著方劍明,一字一句的道:「你們可真奇怪,要什麼大人管著,多麼累啊!我家沒有大人,就只有我一個!」 方劍明聽了,感覺匪夷所思,道:「你家沒有大人,那就更奇怪了,你是從那裡的,沒有你的父母,你怎麼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綠衣仙子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道:「我才不想你們人類那樣呢,我的父親是大地,我的母親是雨水,我一醒來就聽到一個嫩小子在罵我,就偷偷的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教訓教訓他!」 方劍明臉色一變,想起兩年前有一個人偷偷的作弄他,想不到竟會是她,聽他又說得這麼離奇古怪,睜大雙眼,問道:「你到的是什麼人呀,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難道你不是人嗎」 綠衣仙子嬌笑一聲,道:「不錯,我不是人,我是花草的靈魂,是大地,雨水養育了我,那天那個嫩小子無緣無故的指著我大罵出口,我就好好的嚇了他一下,咯咯,你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仙子姐姐,原來是你呀,怪不得你的輕功這麼高!」 綠衣仙子「哼」了一聲,道:「什麼輕功?我不會輕功,我告訴你,我所使的不是輕功,但我也不知道我所使的是什麼?你叫方劍明吧!」 方劍明笑道:「不錯。」 旅衣仙子道:「上次我作弄你,你不會罵我吧。」 方劍明打大度的道:「芝麻大一點事,我罵你作什麼?不過,我很奇怪啊,你怎麼長得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難道你們有什麼關係不成?」 綠衣仙子聽了,突然驚叫道:「哎呀,你說的人我知道是誰了?」 方劍明急忙問道:「你知道是誰嗎?」 綠衣仙子妙目一轉,看了看他,笑道:「剛才你將叫我什麼來著?」 方劍明摸摸腦袋,道:「沒叫你什麼啊……」猛的想到自己曾稱呼過她為「仙子姐姐」,心頭一亮,道:「哦……原來你指的是這個,我不是叫你為仙子姐姐嗎!」 綠衣仙子嫣然一笑,道:「好了,以後你可不許改口了,我的年紀比你大,當然能當得起你的姐姐,你要是把我叫高興了,會有你的好處的?快叫我姐姐!」 方劍明聽了,就要大笑起來,見她甚是認真的樣子,生怕自己一笑,就會將他惹惱,忍住笑意,向她一躬身,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小僧方劍明見過仙子姐姐。」說完,呵呵一笑。 綠衣仙子見他怪模怪樣的樣子,亦是「咯咯」直笑,末了說道:「你不是問姐姐為長的同你認識的那個女子一樣嗎?姐姐告訴你,姐姐的這副模樣是從一張畫上看了一個女子後變成的,姐姐想那個人恐怕就是你所認識的人吧!不然也是同她有很大的關係,否則天下去那裡找一摸一樣的人!」 方劍明「哦」了一下,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姐姐長得和她一般好看!」 正要說些什麼,突然綠衣仙子臉色一變,道:「你如今該是回去的時候了,我們下次在聊,可不要忘了姐姐哦,要是你敢忘了姐姐,姐姐就打你的屁屁!」 她說這種話,臉上毫無難為情的樣子,真是一片天真和純情,顯然還沒有沾染上世俗的習氣。這樣的女子天下又到那裡去找。 方劍明猛的感到大腦一陣眩暈,天旋地轉,眼前的山谷不見了,仙子姐姐也不見了,「碰」的一聲巨響,背部砸在什麼東西上,深深的陷進去,饒是如此,還是疼得他撕牙咧嘴的,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他的上面壓著聖姑的嬌軀,雖然軟軟的,挺舒服,可是她的重量也不小,何況是從高高的斷崖上掉下,這一下方劍明承受的力量幾乎讓他一命嗚呼,好在掉下的地方是一大片厚達數丈的原始草叢,兩人緊緊的摟在一塊,聖姑圓鼓鼓豐滿的胸脯撞在方劍明的腦袋上,頓時讓他找不到南北,兩人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麒麟鼠「吱吱」痛苦的叫聲傳來,在方劍明和聖姑緊挨著的身體之間鑽出麒麟鼠小小的腦袋,它擠了半天,才從二人之間蹦出,先是用兩隻前肢揉一揉腦袋,模樣痛苦,不大一會兒,腦袋上的疼痛減緩了,它開始大量起這個陌生的地方。 只見在它的四周齊豎豎的立著許多叫不出的長草,每一棵都有數丈來高,粗如嬰兒的手臂,只可看見一小片的夜空,有幾顆星星在那裡下眨呀眨的,看著麒麟鼠,似是在同情它的不幸遭遇。 麒麟鼠懊惱的哼了幾聲,爬到聖姑的身上,想用自己的舌頭去舔方劍明的臉龐那裡知道它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方劍明的臉在何處,原來是聖姑的胸脯壓住了方劍明的腦袋,麒麟鼠除非有透視眼,否則它那裡看得出來。麒麟鼠垂頭喪氣的「吱吱」一叫,摸著乾癟癟的小肚皮,一屁股就坐在了聖姑的背上,感覺十分的享受。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們有一個醒來,餓得難受,跳到方劍明的大腿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心想:「他媽的,你小子美女在懷,樓樓抱抱,享受溫柔鄉,艷福無邊,怎麼就把我忘了!我咬,我咬,我咬……」 方劍明尖叫一聲,在寂夜裡,顯得十分響亮,遠遠傳出,倒是嚇飛了不少正在做夢的飛鳥,方劍明大叫道:「是誰咬我,是誰咬我,是好漢的不要偷襲,我……」 話沒說話,「啪」的一聲,臉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聖姑的一雙風目含著陣陣寒冷的殺氣,狠狠的盯著他,在她的眼神裡,有著無盡的羞憤,如果眼神能殺人,方劍明至少死了一千次。 第三卷 第八十三章 快跑,躲艷! 「你為什麼打我?」 「小鬼……你幹的好事,本聖姑……本聖姑恨不得一掌劈死你,你……你……」心中一慌亂,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含著血腥和一股蘭花香味灑到了方劍明的臉上,方劍明驚愕的臉上一片血紅,還一滴一滴的流淌著血,方劍明胡亂摸了一把臉,頓時成了花臉,道:「你這是幹什麼……我們不是死了嗎,你……」 聖姑雙眼噴火的望著他,截口道:」死……哈哈,死倒是一了百了,要是我們死了,你還會感到疼痛嗎?像這種不死不活的樣子,罪魁禍首還是你!」 方劍明愣了半天,正要說些什麼,卻見聖姑臉色一白,搖晃著嬌軀,一頭栽倒在他的懷裡。方劍明忙將手中的天蟬刀放在一邊,一把扶住她,他本來就沒有聖姑高,但是身材卻不輸於她,聖姑是女子,雖說練過武功,但是先天限制,有那裡是男子的身材粗壯。 方劍明一把抱住她的身子,頓時感覺香風滿面,淡淡的處女之香和女人的脂粉味鑽了了方劍明的鼻孔內。方劍明雖說在落下斷崖時一直緊緊的摟抱著人家,但那時正處於發瘋的狀態,那裡會顧忌男女收受不親的禮教,如今恢復了清明,多少還是有些避忌,聞到她身上的幽香味道,臉上也不禁微微一紅,頓時對於她打了自己一巴掌也不放在心上,搖著她的身子,道:「喂……喂,你醒醒,你醒醒……」卻只見的聖姑雙眼緊閉,豐滿的胸脯微微的聳動著,她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摸淡淡的粉紅色,顯得嬌艷無比。 方劍明那裡知道其中的內情,他自小在少林寺長大,接觸的都是一群光棍,最害怕談到的是女人二字,他們信奉的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很少有人和他談過女人,要說同他談過這等事的還是和他最要好的覺顛師兄。覺顛不想當和尚,也常偷偷的跑出去走動,自然懂的東西比他多,是以暗地裡將一些和尚所避忌的東西告訴了他,但都是點到為止,方劍明聽得亦是半明半白的。 聖姑是一個處女身,長了十八年,還不曾和一個男子如此的親密接觸,雖說她多年養成對人冷冰冰的態度,可是她終究是女人,也有她的矜持。被方劍明抱來抱去,又和他身子緊貼,許多便宜都讓方劍明給佔去了,她那裡不氣苦,那裡又不羞憤和臉紅。 她在混混迷迷之中,感到方劍明一雙暖和的手掌貼在自己身後的穴道上,給自己輸送內力,不久她全身一片暖和,竟是不覺沉沉睡去。 方劍明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又作了聖姑的肉墊,雖說是摔在厚厚的草叢中,全身也是摔得周疼,幾乎每一根筋骨都在經受著針扎,好在他修煉的「大睡神功」,極為奇特,這麼功夫修練後除了使人懶散,很少欲求,竟然還能使人對疼痛有一種麻木功能,試問一個睡著的人難道不是對外界的感知不是要低於清醒的人嗎?如今他強行運起內力,為聖姑輸送內力,見她安好時,心口一鬆,「大睡神功」畢竟不是無窮無盡,慢慢的消退下去,頓時把他弄得幾乎氣竭和疼死。 他翻了一個身,躺在聖姑身邊,右手握住了天蟬刀的刀柄,雙眼無神的看著夜空。麒麟鼠這傢伙將方劍明咬醒後,見到方劍明挨了一巴掌,不夠朋友的鑽入草叢裡,不知到那裡去了。 方劍明握了一會兒天蟬刀,驀地感到一股真力從天蟬刀刀柄緩緩的傳了過來,先是鑽入「中衝穴」,然後進過掌心的「勞宮穴」,再上來就是「大陵穴」,「內關」穴,一路朝上,沿著他的手臂,到了肩頭的「肩井穴」,漸漸的來到了胸腹大穴,每進過一處穴位,方劍明就會感到那裡一片舒爽,到了最後,全身感到暖洋洋的,每一個毛孔就像飲了甘泉,好不舒服。陡然間從臍下一寸三分處的丹田那裡跑出一道十分強大的真力,那內力像是剛得到生命一般,活波亂跳的在筋脈裡走動,一會兒同天蟬刀輸入的那股真力相會。兩人大概非常熟悉,兩個傢伙勾肩搭背的一塊兒在方劍明體內運行了幾個周天,這時方劍明身上的疼痛減緩,也有了不少的力氣,見狀暗中指導將它們分開,各回到自己應該待著的地方。 那從天蟬刀內輸送的內力回到方劍明的手掌時,固執的不肯離開,待在了方劍明的體內,這樣一來,方劍明的內力又增長了不少。方劍明感覺出來,心中也是微微一喜。 抬頭望向天空時,天上沒有了星星,露出了一絲一絲的光亮。眼看天就要亮了,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方劍明躺在地上休息了半天,想到義父,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刀神是能夠逃得掉的。想著想著不由想到了昨天自上午吃過午飯後,到如今是滴水未飲,米粒未沾,肚子突然「咕咕」大叫起來,他正要站起,麒麟鼠卻是從草叢裡探出小腦袋來,笑瞇瞇的看著他,兩隻前肢抱著幾個模樣像桃子卻沒有一般桃子那麼大的果子。 方劍明見到它嬉皮笑臉的樣子,氣乎乎的道:「阿毛,你真是我的好夥計啊,我在這裡受盡折磨,你跑到那裡去了,快給我從實找來,否則我就打你的小屁股,嘿嘿,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麒麟鼠賊嘻嘻的一笑,討好的跳到方劍明的胸口上,遞上手中的果子,方劍明接過來,麒麟鼠在他身上跳來跳去的四肢比劃著,一會兒是天空,一會兒又是大地,一會兒又是水流的動作,到了最後,它卻是垂頭喪氣的「吱吱」一叫,比劃了一個被捆住的手勢,一屁股坐在方劍明的大腿上。 方劍明吃著果子,看著它盡情的表演了一番。這個果子可真好吃,聞起來沒有特殊的味道,牙齒一咬,破皮之後,散出一股幽幽的香味,這香味竟是方劍明從未聞過的,吃起來那股爽勁,別提有多美!方劍明看著麒麟鼠比劃完,斜眼看了看還在沉睡的聖姑,見她雙頰微紅,睫毛輕低,櫻桃小嘴緊閉,美艷得不可方物,不由多看了幾眼,想道:「這個聖姑還真是一個大大的美人,她一向是冷冰冰的,如今睡著了,不知有多麼的好看,要是她不醒來,那多好啊!世上豈不是多了一個睡美人,而少了一個冷冰冰的女人。」 他孩子氣一般的想了一會,見天色大亮,太陽的光芒射進來,倒是平添了幾分暖意,他雖然身處在高高的草叢內,有雜草擋住視線,可是陽光無孔不入,有那裡擋得住! 吃完果子,精神一足,站起身來,見聖姑兀自濃睡,本打算出去看看落到了什麼所在,又怕自己離開此地,萬一有什麼猛獸來了,將聖姑傷害,嘿嘿,那時這裡孤零零的就他一人,多沒意思,再說方劍明心腸好,此時的立場同她還分不清是敵是友,方劍明怎麼能丟下她。 方劍明低下頭,看著聖姑的嬌顏,推了推她的肩頭,道:「姐姐,姐姐,醒來,天亮了!」見到聖姑睫毛微微一動,方劍明立刻跳出一丈外,生怕她又給自己一巴掌!聖姑的嬌軀輕輕的扭了一扭,猛地雙眼一睜,飛躍起來,冷笑道:「你幹什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是一掌打來,玉手十指纖纖,眼看就要到了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大叫一聲,撿起天蟬刀,回頭往草叢內鑽進去,麒麟鼠見了,早就一溜煙似的跟在方劍明屁股後頭,消失在濃密的草叢裡。 方劍明一鑽入草叢,頭也不回的道:「你怎麼這般魯莽,聖姑姐姐,我沒有歹意,我想你也餓了吧,外面有果子,你去摘幾個吃吧,有了力氣再來找我!我可不奉陪了!」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洗澡的懲罰 說著,他的人跟著消失在草叢裡。聖姑恢復了冷冰冰的狀態,那一掌也不撤回,劈空掌力打在高高的草桿上,頓時刮倒了一大片,接著聖姑飛身一縱,到了草叢之顛,一雙玉蓮輕點草尖,幾個起落就翻出七八丈外,落在了草叢的外面。 這時方劍明繞來繞去的從另一頭鑽了出來,回頭見聖姑沒有追來,拍著胸口,叫道:「女人真是難侍侯,難怪有那麼多的人出家,得了,等我出去之後,一俟找到義父,見他沒事,我也回少林寺出家當和尚算了!」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身上的在雜草,身上也掉下不少的灰塵和泥土。突聽麒麟鼠「吱吱」的歡叫著,在他的腳底下,扯了扯他的褲腳,拉著方劍明要走。 方劍明笑道:「嘿嘿,我們的阿毛也成了探子,怎麼?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嗎!好,帶我去看看。」天蟬刀往腰間一掛,大模大樣的跟在麒麟鼠的後面,要去見識見識麒麟鼠的發現。麒麟鼠四肢並用,在地上飛快的往東面而去,方劍明只是將步子加大,輕飄飄的每一步都有那麼七八尺,正是輕功達到上乘水平的「八步趕蟾」,他一雙小腿幾乎成了一字行,可是他仍然毫無變色,跟在麒麟鼠後面。 他一路跑去,只見得這個地上真是一個世外桃源,有山山高萬丈,有水水流湍湍,另有一大片的原始樹林,枝繁葉茂,時令是初春,可是奇特的是長的很茂盛,最奇妙的是這裡的地形高來高去的,不甚好走,跟在麒麟鼠後面,方劍明上了一個高坡,回頭一望,見不遠處長了一大片的果林子,此時有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正在施展輕功,躍到樹上,伸手去摘果子,不是聖故還是誰?聖故也從樹上瞧見了他,見他爬到一個高坡上,不知要做什麼,向這邊投來好幾眼。 方劍明對著她嘿嘿的一笑,也不管她究竟看見沒有,轉身下了高坡,跟著麒麟鼠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三四里路,地形往下凹,方劍明轉過一塊天然的巨石,放眼望去,不禁為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啊!這裡難道是天堂不成。 在方劍明的眼底,顯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成橢圓型,湖水的上空居然還冒著一陣一陣的霧氣,湖岸上東一株,西一株的生著一些不知名的植物,遠遠的大山群峰並立,過了湖泊不到一里,就沒有了去路,這裡十分的寂靜,好像還沒有人發現這裡,方劍明也許是第一個闖入此地的人吧!方劍明目瞪口呆的看著,好大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一把將麒麟鼠提起來,歡呼道:「呵呵,阿毛,你真有本事,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地方,這裡的景色實在太美了,走,阿毛,我們去看看!」 他們一路小跑著來到湖邊,一陣一陣溫暖的氣息傳到身上,方劍明驚訝的道:「嘿嘿,還是溫的呢!這裡怎麼會有這麼暖和的湖水呢,真是搞不懂!」他試著將手伸到湖水裡,湖水的溫度不高也不低,人要是泡在裡面,不知道有多舒服。 方劍明四下裡瞄了一眼,看這裡有沒有人,一瞧之下,並不見到活著的東西,除了那些植物外,什麼都沒有,方劍明對著麒麟鼠道:「阿毛,你給我看著點,我要下去洗澡,有人來了叫我!」麒麟鼠正要拒絕,方劍明臉色一變,道:「阿毛,難道你不想喝烏龍湯了嗎?」 麒麟鼠憋著一張苦臉,點了點頭。方劍明呵呵一笑,摸摸它的腦袋,道:「阿毛好乖,出去後我一定給你做一大盆的烏龍湯,讓你喝個夠。」麒麟鼠聽了,「吱吱」一叫,後肢一點地,來了數個後空翻,指著湖水,意思是叫方劍明趕快下水去。 方劍明見它心甘情願的答應了,心頭一樂,將身上的衣服都脫光了,赤裸著身體,胸前還掛著那塊玉珮,他身上有大睡神功的秘笈和天蟬刀秘笈,他用衣服抱住,放在自己能夠看得見地方,天蟬刀有壓在上面,這才放心大膽的下水。腳一入水,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他的水性還不錯,一個猛扎,鑽入湖水裡,他只敢在湖邊戲水,不敢游得太遠。 正自游得痛快時,卻聽得有人冷冰冰的道:「小鬼,你真是不要臉,大白天的在這裡赤身洗澡!」 從那塊巨石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聖姑。 方劍明見她來了這裡,而且正在向他走來,驚慌的道:「你不要過來,我身上什麼都沒有穿著,你先避開一下,喂……你不怕呀,不要在上前了!」方劍明見他向自己放衣服的地方走去,心中吃驚,麒麟鼠此時守在衣服邊上,對著聖故張牙舞爪的,「吱吱」亂叫,示意聖故不要靠近它,否則他就要對她不客氣了。聖姑那裡會怕它,身形一閃,來到麒麟鼠面前一丈,抽出腰間的利劍,指著麒麟鼠冷聲道:「小傢伙,跟本聖姑走開,否則本聖姑一劍將你殺了!」 麒麟鼠苦著一張臭臉,見她的劍尖在眼前晃了晃去的,劍身雪亮,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麒麟鼠猛地感到一股劍氣直衝它的腦門,嚇得尖叫一聲,抱頭鼠竄。聖故冷哼一聲,將劍回鞘,來到方劍明的衣服邊上,就要動手去翻。 方劍明急得在水裡叫道:「喂,喂,你不要動我的東西,君子不奪人之所好,你可不要亂來!」方劍明不敢上岸,一上來豈不是要被聖故這個女子看光了。 聖姑冷笑道:「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惟小人和女子為難養也!』。本聖姑不是君子,是女人!」方劍明見她一把拿起天蟬刀仔細的看了看,臉上毫無表情,依舊是冷冰冰的,看了半天似乎也看不出什麼奇妙的地方,接著又去翻弄方劍明的衣服褲子。方劍明哭喪著臉,要不是自己到湖裡洗澡,焉能讓她在這裡隨意的亂來。方劍明是敢又不敢上,不上來又擔心聖姑將天蟬刀和秘笈以及他視為至寶的「大睡神功」搶走,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雙手緊緊的抓著湖岸的一蓬草叢。 卻見聖姑終於翻到裡面來,拾起了天蟬刀的秘笈,臉上也不禁變了一變,冷聲道:「果然是真正的天蟬刀!小鬼,你到的是什麼人,怎麼會是刀神的義子,這天蟬刀從那裡偷來的!」 方劍明大叫道:「喂,你說話注意點,什麼偷來的,這把刀現在認我為主人了,不信你拔拔看,能不能拔出鞘。」 聖姑冷笑道:「一把刀而已,你以為我拔不出嗎!」 說著,右手緊握刀柄,微微用力往外一抽,那裡知道刀柄就像粘住了一樣,怎麼拔也拔不出。聖姑臉色頓時寒如冰霜,修長的柳眉一揚,鳳目寒光一閃,嬌喝道:「開!」一層白霧突然從她手掌冒出,繞著刀柄來回的轉動,不一會兒竟是凝固成一片一片的冰塊,貼在刀柄上。天蟬倒卻是作怪,還是沒有被她拔出刀身。方劍明見了,呵呵笑道:「知道了吧,這把刀除非由我來開,不然誰都開不了,它有靈氣啊,我勸你不要費勁了,小心被它反咬一口!」 聖姑用盡全身的功力,居然還是沒有拔出,心頭巨震,見地上還有一本書籍,拿起來,翻了一翻,臉色陡然間不知怎地顯出了一股笑意,但也是轉瞬即逝,把「大睡神功」的秘笈一丟,冷冷的道:「難怪你這個小鬼滑裡滑頭的,原來在練這種邪書!」方劍明道:「什麼邪書,那是一本武林秘笈,聖姑,你拿著天蟬刀也沒用,還是還給我吧!」 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觀戰 聖姑站起身來,雙眼緊緊的盯著方劍明,眸子裡閃出一道一道的寒芒,看得方劍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顫聲道:「你想幹什麼?你可不要過來,我……我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好歹也是一個男子,……你……你……」卻見聖姑將天蟬刀秘笈往懷裡一揣,左長劍,右大刀,轉身走了。急得方劍明在湖水裡高聲叫道:「聖姑,聖姑姐姐,姐姐,你不要把我的刀和秘笈拿走啊,我將來可是要送回師門的,你不要走……你要是再往前走出一步,我就叫天蟬刀打你!」 聖姑頭也不回的冷笑道:「小鬼,你有本事就叫吧!」 方劍明見她不聽自己的話,兀自不停的超前走去,眼看就去了十來丈遠,心頭恨恨的,道:「天蟬刀,你這個賣主求榮的傢伙,你跟我快點出來,出來!」 聖姑冷笑不已,走了三丈,天蟬刀還沒有出鞘的動靜,「嘩啦」的一聲,方劍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從湖水裡射了出來,赤露著身體往湖岸放衣服的地方躍去,聖姑聽得身後有出水的聲音,還道是方劍明從身後偷襲,寒著一張俏臉,轉過身去。 「流氓,無恥……」聖姑一眼瞧見方劍明赤露的身子,雙眼立刻閉上,手裡的天蟬刀突然震動起來,她把持不住,竟然它脫手而出,聖姑冷哼一聲,飛身而起,追了上去。那天蟬刀似是在逗趣一般,居然往方劍明飛了過去,聖姑見方劍明背對著自己,正在飛快的穿衣,罵道:「小鬼,你搞什麼鬼!」方劍明也顧不得穿上鞋子,赤著腳板,反手一抓,將天蟬刀抓在手裡,轉過身,道:「聖姑,把秘笈拿出來,不然小子就對你不客氣了!」 聖姑冷笑道:「有本事你儘管來拿,本聖姑還要領教你的高招。」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好,反正我們暫時是出不去了,那我就來好好的打上幾招,讓你也知道小子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 說著,天蟬刀連刀帶鞘的向聖姑當頭砸下,風聲大作,聖姑也不拔劍,劍柄一抬,把天蟬刀格到一旁,劍柄順勢一上,如一條細蛇一般,點到了方劍明胸口的「乳中」穴,方劍明嘿嘿一笑,縱身一滾,凌空翻出一丈外,雙腳一點地,陡地一個後空翻,刀鞘的刀尖點向聖姑的肩頭「雲門」穴,方劍明嬌軀輕輕一扭,轉到了方劍明的側面,一招「仙女獻桃」,右閃電一般擊出,去拿方劍明的左肩,方劍明立在那裡動也不動,眼看聖姑的玉手就要拿著肩頭,方劍明突地身子一矮,肩頭下滑五寸,聖姑的玉手帶著一股真力掃過他肩上一寸之處,方劍明哈哈一笑,不等她變招,屈指一彈,彈出一縷指風,擊向聖姑左手腕的「太淵」穴,想把她手中的長劍打落。 聖姑知道他的陰謀,拿著長劍的左手五指一張,長劍帶鞘的一落,聖姑五根白玉一般玉指隔空一掃,射出五縷指風,其中一縷同方劍明的指風打了一個照面,「碰」的一聲輕響,四縷指風超方劍明射到,同時聖姑身形一轉,一個旋身之間,就將還沒有著地的長劍緊緊握在手中。 聖姑一招之間,不僅破了方劍明的招式,而且還回了四縷指風,這一份機靈和對招式的把握都是令人十分的震驚,她不過十八九歲,就能做到如此,豈是尋常人可能比的。 方劍明見她破了自己的指風,臉色也是微微一愕,呵呵笑道:「好呀,姐姐,你的功夫果然了得,怪不得敢來找我義父的麻煩!」右手五指一張,成爪狀,隔空拍出一掌,掌風凜然,將四縷指風打飛。聖姑見了,低聲冷笑道:「小鬼,你破不了嗎?居然使這種詭計!」長劍閃電出鞘,劍尖閃動,變做十幾條銀蛇,亂披風一般擊向方劍明,方劍明一聲長嘯,身形一展,施展開「麒麟八變」身法,繞著聖姑直轉。聖姑只見眼前人影一花,方劍明竟是化為八尊身影,繞著她來回晃動,她心頭大駭,也不知道那一尊是真正方劍明的身子,只是將師門的一套「玄陰劍法」使將出來,一道一道冷氣森森的劍氣激射而出,把她包裹在中間,不讓方劍明攻進她身前一丈。 他們二人這一大打出手,立時在湖邊騰挪翻飛,劍光,劍氣,人影,掌影在方圓五丈之內晃動,顯得十分的好看,一個是身懷絕技,聰明過人的小鬼,一個是魔門三聖之一的聖姑,武功在魔門中排在前十。兩人的內功都是得到高人指點和有所奇遇,那裡是一般有著一二十年內功火候的人可比的,聖姑的年紀要比方劍明要打上個八歲左右,已是成年,而方劍明還不到十一歲,在內功方面要比方劍明高出一些,可是方劍明仗著他絕世天下的「麒麟八變」身法,聖姑再怎麼厲害,也一時半會拿他沒有辦法,相反還被方劍明漸漸逼近身前五尺。 正在他們打得熱鬧的時分,從湖岸旁的一棵植物上躍下一隻小小的身影,在草地上翻著觔斗,一路來到兩人打鬥的地方,這傢伙豈不正是麒麟鼠!它剛才被聖姑威逼嚇跑,躲到了植物上,如今見聖姑被方劍明纏住,立刻就跑了出來,在他們打鬥的外圍看著,口裡歡快的「吱吱」叫,又是翻,又是滾,來一個觔斗,接著又跳起,滴溜溜的凌空一轉,正看得起勁也玩得起勁時,不想腳下一滑,身軀猛地往前一撲,來了一個「笨鼠摔跤」,重重的摔在草地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麒麟鼠還沒有起來的那一刻,猛地得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嘯聲含著內家真力,立時傳出好遠,驚飛了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的飛鳥,「撲稜稜」的展翅飛翔在天空,低頭瞧著湖岸邊的草地上,那裡正有八尊人影繞著一個白衣飄飄,手中一把利劍使得密不透風的人,方劍明長嘯過後,突地笑道:「聖姑姐姐,不要打了,我們還是找出去的路吧!」 八尊人影合為一尊,現出方劍明的身子,他的手裡拿著一本書籍,正是聖姑從他那裡拿走的天蟬刀秘笈,他的腳下沒有穿鞋,赤著一雙大腳,顯得不倫不類。聖姑臉色一變,玉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胸口上,摸了一摸,喝道:「你什麼時候拿去的,你這個流氓!」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別有洞天 方劍明有點搞不懂她說的「流氓」是什麼意思,聞言笑道:「我是流氓嗎?沒有啊,我沒有耍流氓呀,聖姑姐姐,你究竟想幹什麼呀,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你怎麼還想著和我打打搶搶的,就算你把秘笈拿走了,你出不去也是枉然!」 聖姑冷冰冰的道:「是誰叫你叫我為聖姑姐姐的!本聖姑是你的什麼人?不要叫我姐姐!」 方劍明道:「不叫你姐姐,叫你什麼?你的年紀比我大,難道叫我叫你妹妹……」見聖姑一雙鳳目就要噴火,立刻改口道:「當然了,我們如今是友是敵還說不清。我叫你聖姑,總是感到很彆扭,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武林中人就要打打殺殺,搶搶奪奪的,這有什麼好呢,難道為了武功,為了權勢,為了一些眼前蠅頭小利,就可以置他人性命於不顧嗎?聖姑姐姐,我不知道你們白蓮教,也就是如今的魔門到底為什麼要被朝廷視為『左道』,也不知道你們究竟被朝廷殺害了多少人,你們要發展壯大,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可是小子希望你們不要濫殺無辜,小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聖姑靜靜的聽著他說完,臉上沒有半絲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突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得的顏色,道:「你和聖女妹妹一樣,是那麼的天真,不知道你將來要是和聖女妹妹相遇,會不會好到一塊!好了,本聖姑就暫時不找你的麻煩,本聖姑名叫白依怡,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聖姑,就是不許叫我姐姐,知道嗎?」說著,長劍入鞘,輕身一縱,凌空翻出五六丈外,如飛而去。 方劍明看著她人如飛鳥一般,漸行漸遠,一下子就過了巨石,消失在視線內,她的體態是那麼的好看,誘人,可是她的為人卻是對人冷冰冰的,不知道上天為何要這麼作弄人,既然生出了這麼一個仙子一般的嬌娃,卻賦予她冷漠的心態! 方劍明被聖姑一鬧,心情有些不太好,看到麒麟鼠這傢伙正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抱著肩膀揉著,方劍明奇怪,走上來,蹲下身子,道:「阿毛,你這是怎麼了,每次都是見機不對,撒腿就遛,如今遭到了報應了吧!」麒麟鼠「吱吱」的一叫,為自己分辨,方劍明笑道:「嘿嘿,你小子心裡有幾根腸子我還不知道嗎,好了,我來幫你看看。」說完,抓著它的肩膀一看,見肩頭腫了一個大包,心頭暗自好笑,道:「都摔成這樣了,還要跟我狡辯,我為你療傷。」將它受傷的前右肢舉了起來,暗運內力,傳出一道真力,鑽入麒麟鼠體內,真力一剛進入麒麟鼠前肢內,猛地感到一股超級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的內力吃了一些,心頭大驚,心道:「好強的力量啊,就是義父也沒有這麼強的真力,麒麟鼠是怎麼回事,它不是有些膽小,怕人嗎,體內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這傢伙是不是一直在裝模裝樣?」 正要收回內力,那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又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方劍明試探了一下,居然找不到了它的跡象,心頭一片霧水,給麒麟鼠聊好傷後,麒麟鼠肩頭的大包消了下去,有蹦蹦跳跳的,方劍明道:「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阿毛,你的體內怎麼會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你是不是藏私啊!」 麒麟鼠一臉的無奈,探探前肢,表示了一個搞不懂的意思,方劍明見它也不知道,尋思了半天,只能用這麼一個答案來解釋,那就是麒麟鼠的確是上古異獸,不過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體內的力量被封存了起來,它所運用的力量少得可憐,上次能在尼姑庵內吐出微弱的火花,那也是它情急主人的安危,盡最大的力量了。 方劍明穿好鞋子,將天蟬刀秘笈和「大睡神功」秘笈貼身藏好,頭上的長髮即將被陽光曬乾,他胡亂用手梳理了一下亂髮,在用上次買的那根繩子綁好,頓時顯得英俊,精神多了。 洗了一個澡(雖然被聖姑的出現嚇了一下),渾身舒坦,他帶著麒麟鼠在這個大湖四周轉了一圈,見四方都是高高的山崖底下,那山壁筆直如巨斧斬成的一般,再高的輕功也很難上的去,除非你是飛鳥,否則想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他走到巨石邊上,見麒麟鼠縱身一躍,跳到了高高的巨石上,不經意間,他用手去摸巨石,突的感到觸手之處有些鬆軟,不禁用了三層的內力一壓,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陡聽得「卡卡」的聲音傳來,離巨石有十丈之距的石壁上開了一個石洞,洞口半丈見方,一般的人除了勾著頭,還真進不去,方劍明那裡料得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被弄得怔在那裡,麒麟鼠見石壁上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石洞,歡叫著,從巨石上跳下,飛也似的竄了進去,方劍明驚醒過來,大叫道:「阿毛,回來,有危險!」縱身一躍,跟著跑了進去,他的個頭在他這個年紀算得上是高個子了,微微低一下頭,就進了洞壁,大叫道:「阿毛,你快回來,你不要命了,要是有機關暗器,你不是死定了!」麒麟鼠聽也不聽,四肢飛快的奔跑著,轉眼拐了幾個洞角,來到一個所在。 方劍明轉身一過洞角,抬眼一望,頓時比看了那個大湖還要吃驚,如果說那個大湖存的在還是意料之中,可是這個洞府裡的情形就不一樣了,你想都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曾經居住過人! 在方劍明的眼底,首先是一個長長的石梯,從他的腳下,一路往下,不少於兩百多階,石梯下是白玉鋪成的地板,這個洞府深處方圓恐怕不下於三十丈,這要多少的白玉,是誰這麼富有,在這裡建造了一個宮殿一般的居所?方劍明的對面,高高的搭著一個白玉平台,平台之上,放著兩把木椅,椅子上都坐著人,方劍明凝神仔細的端詳了那兩人一眼,心頭不知怎麼一跳,一股熟悉的感覺強烈的侵襲著他的大腦。 「他們是誰?為什麼會那麼熟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看到一些人總是感覺很熟悉呢,好像我曾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哎呀……我想起來了,……他,他難道就是……」 心底尋思著,腦子中驀地冒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那是刀神曾經告訴過他的一個人,是天榜排名最後的——美和尚。 第三卷 第八十七章 洞府 只見那平台上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臉上一派祥和,態度極為的親密,大概是一對夫妻吧,男的頭上光亮,沒有頭髮,但是生得極為的英俊,端的是一個絕世美男子,方劍明長到如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英俊的男人,那個女人一臉福相,額頭雖然有了些許的皺紋,可是並不見弱她的絕代風姿,鳳目輕閉,雙手緊緊的握著那個男子的一雙大手,就如一個睡美人。他們二人坐在椅子上,滿臉的幸福,動也不動,竟是凝固在椅子上了。方劍明自從進來後,呼吸還是如常,並沒有感到不適,也不知道這洞府內那裡有通氣的地方。 方劍明瞧了他們片刻,不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睡著了,試著開口說道:「兩位前輩,在下方劍明,打擾兩位了」見他們沒有反應,依舊一動不動的,又連著問了好幾次,見他們還是不回答,這才肯定他們確實是死了。這時,麒麟鼠跑到了椅子的後面,那裡好像有一道石門,麒麟鼠用身子去撞那個石門,卻是咚咚的撞不開,撞了半天,依舊沒有撞開,急得「吱吱」直叫,見方劍明一臉狐疑的走了過來,急忙撲過去,咬著方劍明的褲腳,用力的拉扯,想叫方劍明為它開門。方劍明正在端詳那對夫妻的遺容,見狀忙大叫道:「喂,喂,阿毛,你幹什麼呢,不要咬呀,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就只有這麼一條褲子,好歹也得遮遮身子吧!這裡是兩位前輩的仙府,你不要亂來!」麒麟鼠那裡肯聽他的話,一直咬著不放,方劍明無奈了,想道:「這傢伙自從進來以後,就不聽我的話,難道這裡面藏著什麼好東西不成?」 心中尋思,咬牙道:「既然有緣能夠來到這裡,便說明我同兩位老人家有緣分,我向兩位前輩磕一個頭,以表對他們仙府的打擾並對闖去一事先道個謙!」 想著,一把抓住麒麟鼠,來到那對夫妻的椅子前,伏在地上,也把麒麟鼠按倒在地,對著兩人的遺像道:「小子方劍明,今日擅如仙府,小子給兩位磕頭!」一隻手按住麒麟鼠,磕一個頭,麒麟鼠掙扎了半天,沒有逃脫他的魔爪,只有自認倒霉,心中一定在想:「我阿毛又不是來給人磕頭的,你拉著我幹嘛,我還等著你去給我打開石門,要好寶貝呢!」 方劍明那裡知道它心底在想些什麼,又按著麒麟鼠的小腦袋,和自己一起伏下,整整的磕了三個頭,方劍明第三個頭磕完,抬起頭來看時,突聽得有人說道:「孺子可教也,來者即是有緣,老夫文若望偕妻雷氏在此隱居多年,我們身後的石門乃十萬斤天隱石所鑄造,無人可以硬闖而入,磕頭者心誠之人,自當進去一觀,室內有一枚老夫親手煉製的『銀龍丹』,服後能增加功力數十年,望來者謹慎服用!」他話剛一落,只聽得「卡卡」的聲響,那道石門竟是無人自開,是自下而上的的朝上升,可笑麒麟鼠硬撞了半天,不知道其中的行情,就是它撞到死也不會將石門撞開,換成其他人,恐怕亦是想不到石門是這麼開啟的。 麒麟鼠見石門打開,歡叫一聲,掙脫方劍明的魔爪,飛竄而入室內,方劍明站起身來,心頭暗笑,道:「嘿嘿,這個美和尚前輩想的真是好辦法,要是進來的是一個大魔頭或者年紀大的人,誰會想到對他們夫妻二人磕頭呢?我自做主張,居然還讓我誤打誤撞的將門給打開了。」想著,抬腳跟著走進了室內,只見這個石門內被分作兩處,一處是寢室,那裡擺了一張大床,床帳高卷,褥子疊的齊整,有多年沒有睡過的跡象,床頭還放著一個梳妝台,模樣故舊,裝飾精美,那裡是尋常人家所能用得起的。 另一處卻是一個十分寬敞的書房,書房內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書,一卷一卷的書籍擺放在書架上,也有多年沒有動過,書佔去了一大半的空間,剩下的空間卻擺設著好幾張桌子,上面放著不少的物件,方劍明一看那些東西,心中驚訝,走過去拿起其中一枚橢圓銀色的小球,端詳了一會,不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麒麟鼠此時跳到一張桌子上,對著一個金色的瓶子「吱吱」直叫,顯得十分的興奮。 方劍明隨手將那枚銀色的小球一放,走上去,拿起瓶子一看,只見瓶子上粘著一個帖子,用小楷寫著三個字,正是剛才那個人說的「銀龍丹」,方劍明見麒麟鼠急著想要,敲了它的腦袋一下,道:「你這個傢伙見了什麼寶貝都想要,不要著急,我來給打開。」說著,一拔瓶塞,一股悠悠的香味頓時從瓶口傳出,方劍明聞了一下,心頭一片空明,暗道:「好傢伙,這麼厲害呀,看來這『銀龍丹』的藥性當真能夠平添數十年的功力,便宜這個小傢伙了!」搖了一搖瓶子,感覺只有一粒銀龍丹在內,倒在手心,見那能增加數十年功力的「銀龍丹」也不過是一粒小小乾癟的藥丸,方劍明將銀龍丹遞到麒麟鼠的嘴邊,道:「阿毛髮現的東西,就讓阿毛服用吧!」麒麟鼠搖著毛茸茸的長尾,討好的一張小嘴,將「銀龍丹」吞了下去。 方劍明知道這種靈丹妙藥服用之後,會出現古怪的症狀,他生怕麒麟鼠有什麼不好,就一隻看著麒麟鼠,以防麒麟鼠有什麼不好他就出手救它,等了半天,麒麟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害得他緊張了半天,既然麒麟鼠沒事,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在書房內轉了一圈,見這裡的書籍大部分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典章文集,擺在最顯眼的書架上的是一本《文山先生集》。 這文山先生可不是普通的人物,他是南宋傑出的民族英雄和愛國詩人,初名雲孫,字天祥,後改字宋瑞,又字履善,號文山,中過舉人,南宋德佑二年(1276)正月,皇帝下旨令文天祥前往臬亭山與蒙古軍統帥伯顏談判,伯顏以危言將他扣留起來,見他膽識過人,正氣凜然,也不敢殺他,只是軟禁起來,後來他和一幫人逃出,領軍抗元,後兵敗被俘,在押送大都(今北京)途中,絕食八日,不死。元朝想利用天祥來籠絡人心,請天祥為宰相,均遭拒絕,這種傲骨錚錚的漢子留著豈不是元朝的後悔,於是就將他殺害,他生前最有名的一句話就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一句話不知道激勵了多少仁人志士,這麼多年過去,改朝換代,到了明英宗時期,還有民間百姓在傳說著他的英雄事跡。 方劍明學過幾年的詩書,拿起這本《文山先生集》隨意翻了幾下,翻到了那一首《過零丁洋》,輕聲的念出了最後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心頭不知怎地生出一股興奮,恨不得就來到沙場,於萬馬軍陣之中,百萬士兵之前,同敵人大戰三百回合。 「這個文山先生真是一個大英雄!對了,美和尚前輩不是自稱叫『文若望』嘛,難道他會是文山先生的子孫後代,哎呀,這下可了不得!」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崇敬之感。方劍明在少林寺長大,也不全是聽他師父唸經或者傳授武藝,其實更多的時候師父常常跟他說一些做人的道理,什麼做人要講信用,有了武功不要去欺負別人,看到不平之事,該出手時就出手,說到一些民族英雄之類,曾給他提到過岳飛,文天祥之輩,他雖然沒有牢牢的將他們的事跡記在心頭,可是突然間看到這裡放著文山先生的文集,又看到了那一首《過零丁洋》,心中被觸動,又那裡不會心潮澎湃。 他正看的起勁時,突聽得麒麟鼠「吱吱」亂叫,回頭一看,險些捧腹大笑,原來此時麒麟鼠前肢抱著小肚子,在那裡急得團團直轉,臉色十分難看,方劍明同它相處這麼久,早就知道它這個動作是要方便的意思,知道那粒「銀龍丹」起了效果,見它就要在屋裡方便,急忙叫道:「阿毛。不得無禮,你到外面找一個偏僻的角落,不要糟蹋了這裡。」 第三卷 第八十八章 造化弄人 麒麟鼠聽了,哧溜一聲,竄到了門外,轉眼消失,當真比閃電還快。這三急一來,不管是什麼動物,動作都會比平時快出許多,難怪人們一遇三急就會臉紅耳脹,恨不得找個地方發洩發洩。 方劍明見它鬼魅一般的溜出去了,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把那本《文山先生集》端端正正的放好,走到那幾張桌子旁,剛才他只是瞧了一眼,拿了其中一個小球觀看,如今是仔細的瞧著,見一張桌上居然還放了一根渾身通藍的短蕭,短蕭下壓著一份羊皮卷一般的書卷,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那些放在桌上的物件大多數是奇形怪狀的東西,有的長長扁扁,有的短短鼓鼓,有的成三角形,有的更是做的不可思議,居然是動物的樣子,有雞有狗,有貓有虎,最大的一個是一隻生著雙翼的飛龍。 不錯,那是一隻飛龍,方劍明雖沒有看見過龍的樣子,但是他曾聽說過,凝神一瞧,當下就辨別得出那是一條展翅欲飛的飛龍。方劍明心下奇怪,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難道是作裝飾用的不成?做的怪模怪樣,又有誰會拿它當裝飾呢……」猛然間想到一件事,心頭巨震,嘖嘖的發出聲來。」拍著胸口叫道:「好險,好險,剛才差一點就出大事了,這些東西危險得很,還是少碰為妙!」 原來他突然想起了刀神曾給他說過,美和尚的老婆便是江南雷家的女人,那江南雷家財大勢大,同朝廷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僅暗器功夫直追四川唐門,更了不起的是他們雷家製造火藥常令武林中人色變,誰要是不想活了,可以去找雷家的人,他們放一個火器,就能讓你炸飛天。 方劍明既然認定這裡的主人是當年天榜上的美和尚,自然就想到了這一點,外面的那個女人沒有出錯的話就是當年雷家的小姐,她生在雷家,受到家門的熏陶,那裡會不懂得製造火藥和暗器的功夫。方劍明認為這些古里古怪的物件是雷家小姐住在此地,閒暇之時,製造出來的火器,其中的威力可想而知! 其實他的猜測倒是正確的,不過有一點他沒有估計到,那就是這個雷家的小姐,在當年可是雷家的寶貝,天資聰慧,精靈手巧,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家傳的火器功夫,在十九歲那年,她一個人到唐門去請教唐門製造暗器的手法,唐門的家主,也就是如今唐門家主唐震天的祖父唐驚,同她切磋暗器的功夫,只是稍勝半籌,也拿她沒有辦法! 在回來的途中,遇到江湖採花賊,險些受辱,幸被路過的美和尚——文若望出手擊傷採花賊,將她救起,她一見美和尚,頓時是一見鍾情,苦苦的追了多年,後來才如願以償。他們夫妻二人在此隱居多年,平時雷家小姐就擺弄著火器和暗器,方劍明看到的那些物件就是她這麼多年精心製造的東西,它們已不是單純的火器或者是暗器,它們是兩者威力的結合,期間的恐怖不說自明。 方劍明在屋裡轉了一會,來到了寢室,見梳妝台上放著一卷紙張,他隨手拿起來一看,翻開第一頁,只見紙張上字跡工整,用正楷寫就,方劍明忍不住心動,細細看了起來。一看之下,心頭又是一震,暗道:「果不其然,原來文老前輩當真是文山先生的後代!」又低下頭去看,只見上面寫著:「……家祖當年誓死抗元,不作亡國虜,慷慨就義,天下誰不稱讚,所幸老天有眼,讓文家躲過一幼子,此人便是老夫的曾祖父,老夫三歲那年,家父不幸染病仙逝,老夫寄宿在山西五台山主持神音禪師廟內,拜其為師,十八歲那年正式出家為僧,可笑老夫不是當和尚的料,一遇賢內,頓時驚為天人,無奈家師對我寄以後望,使我兩兩為難,家師看出我的為難之處,後圓寂成全了老夫,老夫拜過家師遺像,出了廟宇,俟三年孝期一過,與賢內結為夫妻,眾豪傑前來祝賀,共計三百五十六名武林好手,尤以天都聖人前輩,刀神前輩,白眉神君老弟和如意神劍方瀅瀅小妹最為出眾,婚後老夫與賢妻逍遙江湖,成神仙眷侶。 不料,一件喜事卻落到了老夫的頭上,賢妻一日忽然有孕,喜得老夫宴客三千,一年後賢妻為我生一鱗兒,老夫感激上天,命名為天賜,文天賜。我們夫妻二人住在鄉里,本是無人打擾,沒想到災禍降臨,一夜,一個黑衣勁身蒙面人闖入家中,硬搶老夫的幼兒,老夫與他對戰,不是他的對手,只好讓他得逞而去。 賢內傷心不已,老夫昔年在江湖中幾乎沒有仇敵,怎麼會有人,與老父過不去,這個人的武功又是那麼的高強,天下之間,難得有幾人是他的對手。當時他又蒙著面,老夫從那裡去尋他。老夫和賢內隱姓埋名,扮裝一對老夫妻,在武林中苦苦尋了多年,還是沒有找到,後來來到此地,在一片原始森林甚少人跡的地方,發現了這個洞府,賢內對機關之道,甚是精通,破了裡面的害人機關,進得洞內,自此隱居已有二十多年,天賜要是還活在世上的話,今年也有五十有六了吧! 這些天來,老夫與賢內感到心緒不寧,自覺時限已至,安排好一切之後,在此坐化,有緣進得洞府者即是有緣人,若是沒有,死在之處無人打擾不失為一種美事!老夫本來要求到內室坐化,不想賢內說道:他日進得洞府來的人是我的天賜或者是我的孫子,曾孫,能夠看到他們,我這麼多年的辛苦等待也值了,我要坐在外面看著我的天賜進來,若望,你就陪著我吧!我聽了,流下淚水,說她發癡,她聽後,抱著我大哭了半日。老夫一生顛顛狂狂,很少受到世情所累,唯一就是賢內能栓得住我,老夫見她致意如此,只好同她一起等待我們的天賜進來! 其實這個地方又有誰能進得來,洞口被封死,唯一進得來的地方就是從高高的斷崖上掉下,但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那裡有活命的道理,除非這個人身懷絕技,又正好摔在大草叢中,此人又是一個禁得起摔打之人,缺一萬難得活命。再說了,就算他率下來沒有死,他那裡會想到巨石上有機關呢! 但為了以防萬一,老夫還是盡量安排好一切,若真有人如此幸運,進得洞府,老夫的「銀龍」丹權當見面禮,室內的無數暗器,火器,還有藏在床下的五箱珠寶,隨意拿走就是,另外老夫還有一支『藍潮簫』,有一曲『胡笳十八拍』,出自古人之手,可惜老夫愚魯,始終不能得奏,來者若是此中高手,不妨一試,羊皮紙乃曲目,希望珍之,老夫和賢內畢生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夠找回天賜,讓他認祖歸宗,望來者出去之後,在茫茫人海之中能夠尋到小兒,告知他實情,老夫和賢內的在天之靈必會保佑他福綿子孫,此洞府東北角落有一機關,可以開啟洞府的秘道,直通外面,不過沒有深厚的內力,萬難打開,來者謹慎之,以免觸動更厲害的機關,遭到毒手,美和尚文若望筆書於明正統五年。」 方劍明看過以後,不禁發出唏噓的感歎聲,心中暗暗算了一下,今年是正統九年,那麼這麼說來,他們死了也有四年左右,屍體還保持得完好無缺,沒有遭受損壞,可見他們的內功是多麼的深厚,死後的餘威仍在!方劍明知道了事情的進過,尋思道:「原來他們有一個兒子,叫什麼文天賜,不知道當年的那個蒙面人是誰,怎麼會搶去他們的兒子,唉,他們二老老年丟了兒子,心中自然悲痛欲絕,要是我能出去的話,一定會幫他們找到那個叫文天賜的孩子!」 這話要是要別人聽見,還要笑他呢,那個文天賜若還活在世上,算起來也有六十歲左右了,他還口口聲聲的說孩子,豈不要笑掉別人的大牙。方劍明將書卷輕輕的放好,出了寢室,穿過石門,來到外面,正要呼叫麒麟鼠,卻聽得對面的洞內閃出一個白衣人來,正是那個叫白依怡的魔門聖姑,白依怡見了他,冷聲說道:「姓方的小子,你怎麼會發現這個洞府的?你有沒有找到出去的路?我四周轉了一下,找不到出去的路,唯一的希望就落在這裡了!」 第三卷 第八十九章 定居 方劍明聽他不叫自己為小鬼,而是叫他姓方的小子,心中微微感到好笑,聞言說道:「找是找到了,可是我們還是出不去啊?」 白依怡冷笑道:「既然找到了,焉能有出不去的道理?方小子,這一對夫妻是誰?這裡看起來是王公貴族建造的洞府,他們難道是這裡的主人!」說著,騰空一躍,飛身到了這個平台之上,這個平台離石梯之上起碼也要有十丈左右,她輕輕鬆鬆的一躍居然就到了,這份輕功當真是驚世駭俗了。方劍明看得也是微微一怔,暗道:「咦……她的輕功怎麼增進了不少,這麼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她遇到了什麼奇遇不成!」聽她問起文若望夫妻,開口笑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 白依怡道:「他們一臉夫妻相,除了是夫妻還會是什麼關係?」 方劍明呵呵笑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白依怡道:「我不是在問你嗎?」 方劍明道:「昔年,他們一個是武林中天榜上的高人,一個是江南雷家的小姐,一個曾經是和尚,一個生在大富大貴之家,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了嗎?」 白依怡臉色一變,方劍明還以為她想起來了,誰知她卻是冷冷的道:「方小子,你不要跟我賣關子,你還是不是男人!」 方劍明微微一愕,道:「他們是美和尚和雷家的小姐啊!這麼有名的人物你不知道嗎?」 白依怡冷笑道:「別說是他們,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認識,什麼美和尚,江南雷家倒是聽說過,哼,聽說他們家族富比王侯,我們魔門正要打他們的注意呢!」方劍明聽了,暗暗哼道:「你們魔門有多大的實力,居然想打江南雷家的注意,就是我們少林寺也不敢說出這種大話來。」 方劍明年紀小,那裡知道當年的白蓮教有多麼的厲害,當年白蓮教號稱百萬教眾,弟子遍佈天下,朝廷對他們視若猛虎,不除心頭不安,這才有朱元璋的一道聖旨下來,也著實殺了,關押了不少白蓮教弟子,如今白蓮教捲土重來,若是沒有充分的把握和超強的實力,焉能出來送死! 方劍明可不敢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口中道:「你不是要知道出去的路嗎,諾,看到沒有,在東北角那裡。我也不知道詳細情況,反正那裡有出去的路,不過我勸告你,文前輩已經在留言中說了,沒有深厚的內力,是出不去的,他老人家說的深厚功力是以他的功夫為標準,就算你的武功再高,如今焉能出得去,恐怕還要等個三五年吧!」 白依怡卻是當作耳邊風一般,飛身躍起,到了東北角,四下裡找了一下,突地貼著石壁,用手指敲了一敲,凝神靜聽,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難得的喜色,猛地一雙玉手使出了一招「手揮琵琶」,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擊中石壁,「砰」的一聲巨響,那個石壁堅硬十分,白依怡的內家真力居然沒有打破一分,白依怡見一掌奈何不了,接著在石壁上打了七八掌,每一掌打出去,石壁砰砰響個不停,如連珠炮彈一般,最後一掌打出時,頭頂石壁上猛地掉下了不少的石屑,方劍明怕她胡來,見狀跳下平台,勸道:「算了吧,不要在發功了,待會出了什麼禍事就不好辦了,你沒見到頭上開始掉石屑,還是另想他法!」 白依怡冷笑道:「我還有急事回去,怎麼能夠在這裡多待,如今都過了一天,我沒有回去,師父她們定會著急我的安危,都是你這個小子,尋死覓活的跳下斷崖,不然我們又那裡會被困在這裡!」 方劍明聽了,臉色非常尷尬,道:「我也很想出去啊,不過沒有辦法也是枉然,我先出去了,告訴你一下,那個石洞裡的東西,你要小心,它們都是一些火器,威力無窮,弄不好爆炸起來,我們都要完蛋!」 說完,兩指在嘴裡一放,打了一個呼哨,麒麟鼠一跳一跳的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跑出,見到白依依,有些怕她,只是遠遠的繞過她,來到方劍明面前,縱身一跳,方劍明單手一摟,將它抱在懷中,一步一步的上了石梯,穿過石洞,走出了他無意之中觸動,發現的洞府。 他出得洞來,繞過巨石,走回到那片茂密繁盛的草叢,轉過大草叢,大概走了兩里地左右,來到那片長滿果子的樹林裡,方劍明躍上一顆大樹,隨手摘了幾個果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吃飽過後,他下得樹來,把麒麟鼠往地上一放,道:「阿毛,你去找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吧,我們可能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了,好在這裡有山有水,還有吃的,就算寂寞了一點,也是能夠生存下去的!」 見麒麟鼠跑出去後,他將手中的天蟬刀一拔,刀身暴露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頓時一股寒氣直逼眉心,一股淡淡的殺氣傳了開去,方劍明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意,走到樹林中,手起刀落,專撿那些長得不太好的樹砍,他要準備著蓋一個木屋呢,這一行他還是一個老手呢,當初所建的那個小木屋有大半的功勞還是他。 忙到天色暗淡下來的時候,他的小木屋也差不多就要造好了,其實這小木屋簡單得很,只是將原木堆積起來,只要能夠遮擋風雨,人在裡面可以睡得安穩就行了。忙活了這麼久,肚子也餓得慌,他躍上樹頭,坐在枝椏上,摘著果子吃,這果子也不知道叫做什麼名字,吃下去後,居然可以當作飯吃,能飽肚子還能吃得香甜。 人吃飽了,人也困極,他打了一個呼哨,只見麒麟鼠從一棵樹上跳下,歡蹦亂跳的搖著毛茸茸的長尾來到他的身前,方劍明見它還沒有玩夠的意思,說道:「阿毛,我要睡覺了,你找到睡覺的地方了嘛?」麒麟鼠做了一個愣住的神態,不好意思的露齒一笑,臉頰上居然還透出了一股羞色,方劍明見了,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傢伙,叫你去找睡覺的地方,你看你,只顧著玩,如今天黑了,到那裡去找,還跟我害臊,算了,算了,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抱著麒麟鼠,走進新蓋的小屋,他這個小屋沒有門,這裡有沒有什麼壞人,只有那個冷冰冰的人在此,方劍明才不怕她呢,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樹葉,仰身一躺,不知道有多麼的舒服。他累了一天,加上性格使然,沒過多久,竟是沉沉的睡去,麒麟鼠捲著身子倚在他的胸口,也呼呼的大睡。天蟬刀放在他身旁,觸手可及,就在他睡著的時候,天蟬刀發出了一陣一陣詭秘的黑色光芒。 第三卷 第九十章 圓月簫聲 這一覺睡得可是真長啊!醒了的時候居然已是第三天的中午,這還是他遇見白依怡後才得知的,白依怡如今是住在那個密室內,睡的是那張大床,方劍明當時沒有想到這個,見她一個女人家住進去,也不好搬進去,只有繼續住在小木屋裡。 白依怡自然知道了那兩個人是什麼人,她也不是完全的冷漠無情,對民族英雄的後人,多少還有一些尊敬,她雖然住在室內,可是不敢隨意的亂動,她知道自己的內功還達不到破壁而出的境界,那石壁裡其實暗藏著出去的通道,卻被一塊厚厚的大石封住,這也是文若望發動了機關將室門關閉,並破壞了機關,永遠的打不開了,要想出去除了破壁別無他法。 他們二人的關係極為奇特,同被困在這裡,但是有很少交談,方劍明有一天進了那個密室,見那根「藍潮簫」沒有被白依怡動過,知道她不喜此道,他也是無事可做,隨手拿了起來,「藍潮簫」握在手中感覺一股沉重,不知是用什麼竹子做成,他試著吹了幾聲,嗚嗚的響,單調之極,他心頭暗笑,拿起那卷羊皮紙。 翻看了一眼,這一翻可不了得,竟是再也捨不得放下。原來這一曲「胡笳十八拍」是隋朝時的一個絕世高人根據東漢蔡琰(蔡文姬)所著的琴歌《胡笳十八拍》改編而來,《胡笳十八拍》本是琴歌,在中國古代被列為十大名曲之一,是蔡文姬根據匈奴樂器胡笳的特點而創作的樂曲。她在該曲中將漢、胡音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有著漢,胡音樂的特點。到隋朝時,真正的《胡笳十八拍》不知所綜,只剩下一些殘本流傳在人間,這個絕世高人通曉武藝,在深山大澤中發現了真正的《胡笳十八拍》,他善於吹簫,精通音律,於是就使出大神通,將琴曲譜為簫曲,流傳後世。 這個絕世高人因是武功高強之輩,在譜曲時加上了內功心法,據他在羊皮紙上說此曲一奏出,裂石開木輕而易舉,內中的威力非常人所能想像。其實琴曲《胡笳十八拍》表達的是一種悲怨之情,乃是蔡琰生逢亂世,命運坎坷的真實寫照,但又不缺乏「浩然之氣」,當年的南宋遺民詩人汪元亮南宋遺民詩人汪元亮為身在獄中的文天祥彈奏《胡笳十八拍》,以抒山河破碎之「無窮之哀」。這一時期,《胡笳十八拍》在前南宋的舊臣逸民間很快流傳開來。 如今改朝換代,南宋,元朝都已不復存在,《胡笳十八拍》這首琴曲沒有沒落下去,仍在民間流傳,不過都是以琴奏之,用簫來吹奏,還是沒有誰見過,聽過。方劍明知道了其中的始末,生出了要學此曲的意思,到書架上挑了幾本樂譜和吹簫之技,連同簫,羊皮紙拿回小屋,一個人仔細的琢磨。一日,他又來到洞府裡,見文若望夫妻還是死坐在椅子上,他不想讓他們長此下去,就在他們面前先拜了幾拜,然後說道:「小子一定會提你們找到那個叫文天賜的人的,你們兩老就入土為安吧!」花了一個上午,在那個大湖邊上,他挖了一個大坑,將兩人埋葬了,也算是不枉有緣一見吧。 那魔門的聖姑白依怡每天起來後,就到外面來勤練劍法,餓了就到樹上摘果子吃,她對什麼事都不熱心,碰也不去碰那些放在桌上的火器,實在是無聊的時候,才會到書架上拿幾本書來看,卻都是文若望收集來的武林秘笈,既有武當派的太極劍法,又有華山派的七星劍法,甚至天山劍派的劍法也記在內,不過都是殘本,根本就不全,饒是如此白依怡仍是獲益匪淺。 不知不覺,他們在山中待了幾個月,白依怡冷漠得不想同方劍明說話,方劍明也懶得和她交談,兩人倒是相安無事,每日在樹下相遇,都是輕輕的瞟了對方一眼,有時白依怡還微微冷哼了一聲,方劍明卻只作一個無所謂的表情,也不去理她。 這一夜,月亮分外的圓,方劍明盤膝坐在小屋前,麒麟鼠在他面前跳來跳去的不知疲倦,方劍明這些日子來,憑著他的聰明,學了不少的名曲,對於那首《胡笳十八拍》仍停留在初級階段,沒有半點增進,也吹不出味道來。他見圓月高掛,餘光照射,四週一片清輝,圓月下的斷崖下說不出的淒美,不禁想到了義父,還有師父,不知他們如今怎麼樣了,義父找不到自己,恐怕會發?」硬闖魔門重地,大打出手。 「唉……」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將藍潮簫湊在嘴邊,幽幽的吹起了一首《梅花三弄》,這《梅花三弄》也是十大名曲之一,早先是笛曲或簫曲,後被改編為琴曲,「三弄」是指同一段曲調反覆演奏三次,梅花卻在寒風中次第綻放,方劍明所吹奏的《梅花三弄》稍微的進過文若望修改了一下,多了不少脂粉氣,少了一些男子氣,這也是他沉迷於愛河中的心情寫照。 幽幽的嘯聲遠遠傳出,在這個簫聲裡,藏著方劍明的思念,不知不覺他將整個人的喜怒哀樂融入期間,一時簫聲無比的美妙,數十隻不知名的飛鳥飛到樹枝頂上,靜靜的聽著,做了他的聽眾。在另一頭,白依怡從石洞內走了出來,如今她沒有佩劍,一身白衣在月光之下,有若仙子,翩翩欲飛,她人本來就是一個大美人,此時更顯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只見她凝神聽了一會方劍明的嘯聲,冰冷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臉上一片神聖,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天上的圓月,心中猛地一驚,低聲道:「明天就是中秋了,不知師父她老人家和聖女妹妹如今在做什麼?我沒有回去,我們的大事恐怕要暫時告斷了!」 大明正統九年,江南嘉興。 煙雨樓。 今日是九月重陽節,每年一到這個時刻,就會有有許多的人思念家鄉,是遊子傷神的季節,同時也是團聚的時候。在明宣德五年(1430)的時候,嘉興為府,嘉興府下轄7縣,稱一府七縣,嘉興府東臨大海,南倚錢塘江,北望太湖,西接天目之水,城內水道清幽,城處於江、海、湖、河交會之位,扼太湖南走廊之咽喉,與滬、杭、蘇、湖等城市相距均不到百公里,尤以在人間天堂蘇杭之間著稱。 此時,在嘉興城外,一大早城門還沒有開,就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要到城裡買賣過節用的器具和物品的黎民百姓。城門打開時,守城的衛兵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居然比平常多了三倍,盤查也很嚴格,發現可疑的行人,都會盤問多時,直到人家確實不是什麼江洋大盜,殺人放火之徒,這才放行。 時間正是巳時,一個頭上帶著斗笠的黑衣男子來到了城門外,他的手裡拿著一把長劍,顯然是一個江湖中人,他微微的抬起頭,瞧了一眼城門的衛兵,唇角露出了一絲的嘲笑,用手壓低了斗笠,將整個臉盤蓋住,混在人群中,一步一步朝城門走近。 在他身後十丈的距離,此時正有三個勁裝打扮的男子一邊走著,一邊相互交談者,他們的身上都穿著藍色的勁身衣,其中一位腰間插著一把彎彎的金色短刀,身材偏高,看樣子不會超過五十歲,一個生得虎頭虎腦的,腦袋特別的大,背脊有一些躬著,好像有些駝背,不過不太明顯,第三個人卻是一個肥胖的漢子,上衣敞開,露出裡面圓鼓鼓的大肚皮,臉蛋圓圓的,要是他將頭上的頭髮去掉,真有點像彌勒佛。 他們三人只顧著自己的談話,還沒走到城門邊時,陡聽得衛兵叫道:「那個傢伙,喂……說的就是你,那個待斗笠的人,你把斗笠摘下來,讓老子看看你是誰,長得什麼模樣!」 三人心中奇怪,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頭上帶著一頂斗笠的黑衣漢子,那漢子頭上的斗笠戴的未免太低了吧,衛兵想盤查他,那裡能夠,三個衛兵正要上來,卻聽得那人哈哈一聲大笑,右手一抬,將頭上的斗笠一拿,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龐,看年紀不會超過三十。 第四卷 第九十一章 嘉興城內 衛兵見了他的模樣,均是張大嘴巴,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其中一個反應過來,大聲喝道:「大膽江洋大盜,老子們等候你多時了。快快束手就擒,不然老子就對你不客氣!」腰間的大刀抽了出來。 其他人驚醒過來,紛紛抽出腰間的大刀,大叫道:「閃開,閃開,不要擋著老子的路,老子們要捉拿江洋大盜。」十幾條大漢,手上大刀揮舞,寒光閃閃的圍了上來。 黑衣漢子微微一笑,並不著慌。 不僅沒有逃走的意思,反而向他們迎了上去,眼看即將靠近,黑衣漢子笑道:「你們這些吃皇糧的傢伙,平時作威作福,今日老子叫你們吃些苦頭,為黎民百姓教訓教訓你們!」 說罷,手中斗笠如同車輪滴溜溜一轉,猛地脫手飛出,人亦跟著躍起,斗笠在前,人在後。 斗笠去如閃電,正前方的三個衛兵還沒有來得及砍出大刀,就被斗笠打中身上,哇哇大叫著滾出好遠。 進進出出的百姓見有人竟敢在此和官兵大打出手,嚇得喊爹叫娘的挑著擔子、槓著貨物,摔開腳板四下裡跑開,生怕自己被他們所波及。 黑衣漢子一陣大笑,姿勢美妙的在空中連翻了數個觔斗,打出一片燦爛的掌影,拍中七個衛兵的胸膛。 他出手極有分寸,只是令衛兵震飛出去受了重傷,沒有要他們的狗命。 那三個漢子見他身為江洋大盜,不僅不怕官兵,反而故意去同官兵照面,大打出手,暗自叫奇。 虎頭虎腦的漢子笑道:「二哥,你猜這個膽大包天的黑衣漢子是那路人物?」 只見那個腰間插著彎刀的漢子雙眉一皺,想了一會,忽然雙眉一揚,露出一絲笑意,道:「哦……原來是他!怪不得這麼膽大,這次不知道他看中了那一個貪官。」 肥胖漢子聽了他二人的對話,道:「二哥、三哥,你們說他便是那近年來專門跟貪官污吏的作對的『黑盜』?嘿嘿,想不到他也來了這裡!」 一人說一句,三句話的功夫,數十名衛兵有一大半被黑衣漢子打翻在地,爬不起來,疼的喊爹叫娘。 剩下的見狀不對,立刻吹起了哨子,「嘟嘟……」,向城內的官兵報信。 黑衣漢子焉能等他們的救兵來到,雙腳一點地,一式「飛雁竄雲」,閃電一般掠空了五丈外,劈手一掌打斷一個衛兵刺來的長槍,雙腳尖在衛兵的腦袋上輕輕一點,飛也似的幾個起落,就到了城裡面。 回頭笑道:「各位軍爺,老子失陪了!」騰身上了民房,踏著屋瓦飛奔向南,轉眼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 三個漢子見他走遠,也跟著進了城內。官兵見他們一身武林中人打扮打扮,不敢把氣出在他們的頭上。大聲訓斥著百姓,分出了幾個衛兵進城去將江洋大盜入城之事告知知府大人不提。 在嘉興城內的一條水道上,一隻北來的大船緩緩停泊,也不等那船徹底停穩,只見從船艙內湧出四個人,雙腳輕點甲板,輕如靈確,飛身上了人行道。 此舉多少有些驚世駭俗,行人不禁多瞧了他們幾眼,心中都在說道:「這些武林中人老三天兩頭往蘇杭一帶跑,打打殺殺,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還是不要惹他們為是!」 四個人上岸,走在最抹的那位,是一個白白淨淨的漢子,相貌倒是很好,可惜長了一雙青白眼,看人的時候讓人覺得他瞧不起你。 他腰間插著一對纏著鏈子的飛爪,能用這種外門兵器,看樣子來頭不小。 只見他回頭對船夫說道:「王老大,你把船划回去,我們暫時用不著了,勞駕你了!」 船夫「嘿嘿」一笑,道:「十一使者,您這麼說,我擔當不起。小的祝願使者馬到成功,得勝歸來!」向白淨漢子抱了抱拳,調轉船頭回去了。 四人走上大道,最前面那位是一個身材瘦小老頭,頭髮半白,身上穿了一件不知穿了多少年,業已退色的青色長袍,硬梆梆一張老臉。 跟在他後面的是一男一女。女的身材嬌小,小蠻腰上掛著一把純白色寶劍,長相算得上是一個美人。男子生著一個高高的鼻子,長髮胡亂紮在腦後。你要是注意他身後腰間,就會看到那裡別著一桿短小亮銀搶。 老頭大步流星走著,臉上一片鐵青,似乎是在為什麼事著怒。 那女子上岸後,對老頭道:「大哥,你何必為這個殺人魔頭著怒?他殺了本教三百多人,早晚要血債血還。當下最主要的是對付飛龍子,殺人魔頭會有三位長老去對付的!」 高鼻子漢子道:「四姐說得很有道理。大哥,那殺人魔頭自會有人去收拾他,我就不相信三位長老聯手,還能讓他逃走?」 那老頭聽了,臉色漸漸和緩起來,不過仍然不太好看,道:「此人聲言自己是老教主的『朋友』,是來討還當年滅教之恨。我琢磨了一下,這個人除了一個死去的人,沒有人會說出這番話。這個人大概是司徒狂,數十年前,禍害武林的『神月教』教主!」 白淨漢子大步走上來,道:「大哥,幾十年前的事,我們不是很熟。既然大哥說他死了,怎麼還會來殺本教的兄弟。倘不是這次同飛龍子比武,我倒想去會會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殺人不眨眼!」 老頭苦笑道:「十一弟,司徒狂當年確實被老教主打死,我還親眼所見呢。問題就出在這裡,他怎麼會活轉過來,難道他當年裝死不成?嘿嘿,老教主尚且覺察不到,我那裡看得出?十一弟,這次同飛龍子比武,事關我們的聲譽。你是挑選出來比武中的一個,同飛龍子一戰,其間的凶險,並不下於去會司徒狂。他們可都是絕代高手!」 四人說著走著,轉過了幾條大街,來到一條胡同外。 這條胡同可不一般,店舖、錢莊、飯館,甚至妓院都有好幾家,最醒目的是一家掛著招牌,上書「天天賭坊」的賭館。 老頭臉上露出一絲嘲笑,道:「十弟每次來繁華之地,勢必找賭館賭上幾把,偏偏他又是鐵公雞一個,輸了老是以為人家出老千。五弟,你進去看看,給我把他『楸』出來!」 高鼻子漢子笑道:「大哥,你放心吧。我這就去把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揪出來,這個時候,還有空閒在此賭牌!」 說完,大步走上去。 路經幾家妓院門前,老鴇討好的要他進去玩樂。他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把老鴇嚇得趕緊開遛。 第四卷 第九十二章 天天賭坊 高鼻子漢子走到「天天賭坊」門前,一把掀開遮大門的布簾,踏進了「天天賭坊」。 還未看清裡面的情景,便聽到了鬧哄哄的人聲、調笑聲,其間還夾著打牌的響聲。 他抬眼一掃,門邊站著五條肌肉發達的高壯漢子,顯見是賭場打手。誰要是敢在這裡鬧事,他們負責打發! 這家賭場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說它不大,是它佔地面積。高鼻子漢子曾見過京師的「天下豪賭坊」,那場面才叫宏偉,光是一個大廳就佔了好幾畝地方,更不要說還有雅間暗室。這家賭坊擺了七、八張桌子,佔不了多少地方。 說它不小,那是因為這家賭坊的賭局不少,既有牌九,又有擲骰子、賭錢幣、紅黑天九牌,甚至在室內正中擺了一張麻雀桌。 麻雀賭,就是如今的麻將,也叫馬吊。 據說是由元末明初一個叫作?秉迢的人推行開來。此人非常推崇施耐庵筆下的梁山好漢,就將水滸傳故事用到麻雀中來,將水滸英雄融入這個遊戲中。麻雀以108張為基數,分?隱喻108條好漢,如牌中九條喻為「九紋龍」史進,二條喻為「雙鞭」呼延灼,一筒喻為「黑旋風」李逵。 明朝英宗時期,麻雀牌在地方上已是十分流行,賭場裡更是屢屢出現。 關於麻雀牌的產生,有很多種傳說,究竟產生於何時,還沒有一個定論。但至少在民間,這一遊戲很早就流行了。 高鼻子漢子只是打量了一眼,即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個人正坐在麻雀桌南首,從人縫之中可以看到他後腦勺高高的突起,十分顯眼。 高鼻子漢子走過去,分開人群,一掌拍在他的肩頭,笑道:「我說老十,你他媽的還有心思在這裡打牌。小心把你的褲子輸光,出不了賭場大門!」 那人手中正拿著一張麻雀牌,思忖該不該打這一張。經人一拍肩頭,全身一顫,那張麻雀牌不由自主打了出去。 牌落在桌面上,大家瞪大眼珠一瞧,原來是一張六筒! 突聽對面一個人大笑道:「好牌,好牌,不好意思,在下又和了!」 將牌一倒,居然是清一色。一自五筒成對,七筒一對,在最外面吊著一張六筒,那人打出的六筒豈不正是他想要的牌? 這下成了筒七對,不是小牌啊! 「哎呀!四哥,你看看,你來得真不是時候!我的銀子就要全軍覆沒了,我心疼啊!不行,我得搬回老本。」 從懷裡掏出五張銀票,單張面值一千,加起來是五千兩,往桌上放著的一把鐵算盤上一拍,算珠撥動,「嘩嘩……」亂響,大叫道:「爺爺的!連輸十八把,真是邪門,是不是有人出老千?我就不相信捉不住你?洗牌,洗牌……」 旁邊那位仁兄跟著說道:「是啊,老子打了這麼多把,才和了一把,也真他媽的邪門,老子也不相信老子的運氣就這麼差!」 剛和牌的人是個小鬍子中年人,他旁邊坐著一個十分妖艷的女子,聽了這話,小腰一扭,小嘴一撅,嗲聲嗲氣道:「哎喲,我說兩位大爺,俗話說:願賭服輸。這裡就只有劉大爺一個人贏錢,你們這麼一說,豈不是說我們搞鬼了?這位拿算盤的大爺,你也不想想這些日子,你贏的銀子也不少啊!」 那人笑道:「我可沒有說你們出老千,我只是發發牢騷,打牌,打牌……」回過頭來,看了身後高鼻子漢子一眼,低聲道:「四哥,都有誰來了?大哥來了嗎?」 高鼻子漢子見他還要搓麻雀,笑罵道:「你他媽的不怕待會大哥進來揪你出去?大哥就在門口等著,還不出去見大哥?」 那人聽到大哥就在外面,臉色一慌,把剛砌好的麻雀一推,拿起鐵算盤和銀票,站了起來,道:「不打了,老子有大事要做,你們另找一個人繼續!」 說著,就要跟著高鼻子男子走。 豈料對面那位大爺不同意,笑瞇瞇道:「這位老兄,這就想走麼?想走也可以,不過你得把這幾天贏來的銀子統統吐出來!」 這話一說,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倒有一大半的人都嚷嚷道:「是呀,是呀,贏錢不跑,輸錢了就跑,天下那裡有這樣的道理!」 那人臉色一變,鐵青著臉道:「這家賭場,誰是老闆?老子要走,也要管嗎?」 小鬍子中年人「嘿嘿」一笑,伸手一抹嘴唇上的小鬍子,有板有眼的道:「在下人稱『麻雀王』,名叫彭三筒,正是這家『天天賭坊』老闆。前些日子,聽我的屬下說有一個賭場老手在這裡大吃四方,我一時技癢難耐,來會會這個高手,誰知道打了這麼多把,原來這個高手只是運氣好而已。我的賭場當然由我作主,閣下贏了那麼多銀子,就想一走了之嗎?」 眾賭客聽說這個小鬍子中年人是賭場老闆,有不少人湊上來看熱鬧,就是一些正在打「牌九」、擲骰子、賭錢幣的賭客,也是仰著腦袋,往這邊瞅。 那人一聽,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容,道:「我要走,誰還能管得住我?實話告訴你,我早就看出你他媽的出老千了。你出老千我不管,但是你出老千贏了我的錢,我還沒找你的麻煩呢,你他媽的還不許我走,我看你們誰敢攔我?」轉頭就走。 高鼻子漢子見狀,「嘿嘿」一笑,他身後腰間插著一桿短小亮銀槍,想必是個會家子。誰要是攔路,可以先領教他的功夫。他們既然是一路的,焉能不幫忙。 「老子彭三筒的賭場,還沒有誰敢不聽老子的話。攔住他們二人,不要放走!」說完站立起來,凌空一個觔斗,翻過二人頭頂,攔住二人去路。 彭三筒冷笑道:「他媽的你小子說老子出老千,老子問你,你看見我出老千了嗎?」 那人「哈哈」一陣大笑,搖著鐵算盤,「嘩嘩……」響個不停,道:「你沒有出老千,你旁邊那個馬子出了老千。大家瞧一瞧那個女人的胸口,嘿嘿,白裡藏牌,好招!」 眾人聽了他的話,有些懷疑的看著那個妖艷的女人。 那女人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之極,捂著胸口罵道:「老娘雖然是妓女,可也不能容你侮辱老娘。你們要看老娘的嫩胸,一會到隔壁『鳳樓』,老娘讓你盡情看個夠!在這裡老娘可不賣。彭老大,狠狠教訓這個胡說八道的小子!」 高鼻子漢子聽了,翻著一雙大眼,拍著那人的肩頭,道:「老十啊,你好自為之吧!他們要出手教訓你,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還是出去避避風頭,一會進來給你收屍。你不要說我不夠朋友,誰叫你得罪了高人!」說罷,抬腳就走。 彭三筒伸手一攔,陰笑道:「怎麼?想出去叫人嗎?你這一套老子見得多了,你以為老子還是三歲小孩。跟我上,把他們綁起來,送到王大人那裡,就說捉到了江洋大盜,賞錢的事由你們作主!」 第四卷 第九十三章 賭場內外的風波 那五個大漢聽了,雙眼冒出紅光,熱血沸騰,興奮之極。 原來最近這一帶鬧起了盜賊,不少大富人家被盜。有錢人家可不是好惹的,一怒之下,催著知府趕快破案,不然就要他掉烏紗帽。知府衙門裡的人,上至知府大人,下至師爺、捕頭、捕快,都急得團團轉,懸賞三千兩捉拿大盜。 他們將這兩個人往府衙一送,誣告他們是江洋大盜。他們老闆同知府是拜把子的兄弟,豈能難為他們。這樣一來,知府既破了大案,他們又得了三千兩的賞銀,何樂而不為? 五個打手將拳頭捏得「嘎嘎」直響,鐵塔一般的身子向前移動。 眾人見他們要打架,急忙閃到了一旁。這種地方要是沒有打架,天下還有什麼地方會打架?這些賭客也是賤得很,他們也不想想,賭場也不知道贏了他們多少銀兩?他們有心在這裡看熱鬧,更不會出來一句公道話了。 那人見五個打手上來,推了一把高鼻子漢子,道:「你這個四哥是怎麼當的?見兄弟受欺負,還不幫我?得,你一邊涼快去。這幾個小子還是讓我來打發。」 手中鐵算盤一揮,珠子轉動,「嘩嘩……」聲中,一道勁風劈面打出。五個打手只是學過一些拳腳功夫,豈能和他這種武林高手相比。 五人眼前一花,鐵算盤如閃電一般打中下巴,五人幾乎同時一聲哀號,粗壯的身軀凌空翻了一下,滾到地上。 一個照面,五人就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哭爹喊娘,顯見這一算盤打得不輕。 彭三筒見了,心中一陣發虛,額頭頓時出了一層汗珠。 說到他的打牌功夫,他還很自信,可是說到拳腳功夫,他還算不上高手。這人出手實在太快了,他也沒看清人家是怎麼出手的。他自忖還不是人家的對手,心中悔恨剛才的莽撞,不該得罪此人。 正在想辦法應對時,那人「哈哈」大笑,道:「這些傢伙比我高了一大截,原來都是紙老虎,不經打!彭老大,該輪到你了!」 身軀一晃,一大步跨出,劈面一算盤打到。彭三筒咬咬牙,氣沉丹田,力灌雙臂,翻手就是一招「霸王舉鼎」。 「蓬」的一聲,彭三筒陡然矮了三寸,雙臂高舉,神情痛苦。 眾人低頭一瞧,原來他一雙腿硬生生的陷下三寸,不由雙眼睜大,嘖嘖稱奇。 那人早已將算盤收回,笑道:「四哥,走吧!這裡沒有什麼油水,另找一個地方。」同著高鼻子漢子面帶微笑,繞過彭三筒,出了賭坊。 一出賭坊大門,迎面衝上一個老頭。那人始料不及,同對方撞了一下。那老老頭「哎喲」一聲大叫,險些顛倒在地,幸虧那人見機得快,伸手一抓,將那老頭抓住,道:「喂,老人家可要當心!不要摔著了,我可沒有銀子賠給你!」 老頭苦著一張老臉,道:「這位大兄弟,你差一點就將老頭子撞翻了,我的老腰還疼著呢!你大兄弟行行好,給些碎銀子讓我看看大夫吧。」 那人外號叫「鐵公雞」,一毛不拔,那裡會肯答應,叫道:「我說你這老頭,好端端的要什麼碎銀子?你是不是欠揍啊,居然想在我面前打秋風!」 老頭卻是不肯放過他,緊緊抓著袖口,打死也不放,苦著老臉,神態甚是可憐。 高鼻子漢子見了,道:「你這個鐵公雞,真是一毛不拔的!難怪人家賭場的人要找你打架。這位老人家,我這裡有一些碎銀子,你拿去看看大夫,記得要按時服藥!」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碎銀子,看也不看放到了老頭手心,感動得老頭一疊聲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如今這世道可找不出這麼好心的人了,人心不古啊!」說著,從兩人身邊穿過,竟是進了賭場。 那人見了,氣呼呼大叫道:「四哥,這種游手好閒的人我見得多了。你看他,拿了銀子就去大賭,還不如不給他,我心疼銀子啊。」 高鼻子漢子笑道:「管他拿去做什麼,打發他走人就是,快走吧,大哥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賭坊內,老頭見了彭三筒古怪的動作,飛步跑到賭錢幣那裡,低聲向一個賭徒問道:「我說老巴三,這位爺是怎麼回事?是中了邪還是發了瘋?」 老巴三壓低聲音,道:「你輕一點,這個人是賭場老闆。我在這裡賭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當心他叫大手把你這個老不死的大卸八塊!」 老頭聽了,只是「嘿嘿」笑著。 彭三筒自從兩人走後,依舊保持那個動作,一對眼珠子瞪得溜圓。賭坊裡燒水送茶的夥計見老闆成了這個模樣,急忙跑過來,伸手去扶他的肩膀。 「哎喲……我的媽呀,你他媽的想害死老子啊,痛死老子了,快去拿我的療傷藥來,快……痛死老子……」彭三筒殺豬一般大叫道。 嘉興城一條大胡同內,此時正有兩幫人對侍著。 嘉興最大的幫派——白虎幫,由幫主黃天虎親自帶領,大約有三百多人,堵在胡同的西面。另一幫人卻是外來勢力。 據白虎幫探子探之,這伙外來勢力來歷不明,在他們地盤上搶生意,帶頭的是一個又瘦又矮漢子。 那漢子長得活脫脫一副猴子樣,尖嘴猴腮,醜陋無比。 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這伙外來勢力就算是強龍,想在白虎幫地界上撒眼,恐怕是自取滅亡。白虎幫能在嘉興城混到幫派老大的位置,是經過無數次的奮勇打拼,那裡會那麼好容易對付? 再說了,這伙外來勢力總共不過兩百多人,大部分人都是身材一般之輩,怎能和白虎幫那些膘肥體壯的大漢相比。 白虎幫幫主黃天虎帶來的人均是幫中精英,打算好好教訓這些不長眼的傢伙,叫他們知道白虎幫才是嘉興城老大,誰也撼不動白虎幫在嘉興的地位。 黃天虎一直瞧著對面那個瘦猴模樣的漢子,他左瞧右瞧都看不出這傢伙有什麼驚人之處,能夠做這兩百多人的頭目。 兩幫人馬虎視耽耽,只要他們頭目一聲令下,火並之事一觸即發。 「相好的,你們是那一路人馬?到我們嘉興來混飯吃,也不事先跟我的兄弟們打個招呼。你們知不知道這地方誰是老大?」 瘦猴樣的漢子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道:「敢問尊架就是白虎幫幫主黃天虎?」 黃天虎一怔,道:「不錯,我就是黃天虎。你們是什麼人,你又是那位江湖朋友?」 第四卷 第九十四章 觔斗震煞人 瘦猴樣的漢子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關鍵是今後嘉興城內究竟誰是真正的主人,還要我和黃幫主好好的商量。今天我約黃幫主出來一會,就是來同黃幫主談此事。」 黃天虎被他說得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瘦猴樣的漢子笑道:「黃幫主還聽不出來嗎?在下的意思很明白,在下的兄弟要在嘉興城落腳,嘿嘿,只好委屈黃幫主了。在下想了一個好辦法,不知黃幫主願意聽否?」 黃天虎和他的弟兄們一聽對方的口氣,險些氣得就要動武,黃天虎好歹是一幫之主,他強忍心中的怒火,喝退幫中一些血氣方剛的屬下,沉著臉,一字一句的道:「好,好,很好,老子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以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你有種!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只見那個瘦猴樣的猴子微笑道:「在下給黃幫主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當白虎幫的幫主,不過要聽命於我,二是退出白虎幫的幫主之位,在下送上萬斤白銀,以謝黃幫主的成全!」 黃天虎聽了,臉色變了數變,猛地咬了一牙,道:「我選擇第三個辦法……」 瘦猴樣的漢子一愕,道:「什麼第三種?」 黃天虎爆喝一聲,道:「叫你們退出嘉興城,兄弟們,跟我上!」說著,抽出腰間的一把大刀,飛身而上。眼看雙方就要動手,發生混戰。只見那個瘦猴樣的漢子臉色一沉,彈指射出一縷指風,逼落黃天虎,大喝道:「慢著,黃幫主,你有膽沒有?」 黃天虎被他一指逼落,面子上不太好看,從這一指中,他也看出面前的這個漢子是武林中的一號人物,絕非什麼無名之輩,聞言將手一揮,喝退要衝過去的屬下,大笑道:「他媽的,我黃天虎什麼都沒有,就是有膽,你有什麼招數,儘管劃下道來,姓黃的還怕你不成!」 瘦猴樣的漢子嘿嘿一笑道:「黃幫主,在下敬你是一條漢子,我們一大幫人在此打架,有失禮數,在下有一手絕活,要是黃幫主能勝過在下,在下不僅會退出嘉興城,而且以後黃幫主有事差遣,在下萬死不辭,要是黃幫主輸了,嘿嘿,黃幫主也是一條漢子,應該不會令在下失望吧!」 黃天虎聽了,大笑道:「你有什麼絕活?」 瘦猴樣的漢子道:「翻觔斗!」 黃天虎聽了,一愣,忽地笑道:「區區翻觔斗是每一個習武之人的必修,還會難得了我嗎?好。我答應你,我輸了,就退出幫主之位,要是贏了,我就只想讓你們退出去,以後不要再來。」 瘦猴樣的漢子笑道:「其實也不必黃幫主退出幫主之位,畢竟這裡還是黃幫主比較熟悉,只要黃幫主以後多多照應在下的兄弟,就萬事大吉了。」 黃天虎道:「好,就這麼定了,不知你如何比法。」 那瘦猴樣的漢子微微一笑,走上前五步,向白虎幫的人一抱拳,道:「在下獻醜了!」 話聲未了,身形就是一翻,連著打了八個觔斗,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他的人就如同閃電一般在原地翻了八個觔斗,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一條瘦小的身子在五尺之內連續不斷的翻著觔斗,後翻,前翻,左翻,右翻,有時在空中連翻三四個才雙腳著地,有時又在空中來一個劈叉,動作不僅快速而且還十分的敏捷,如一隻猴子一般。 「一千……一千二十一……一千七百一十九……一千九百九十九……兩千!」 到兩千的時候,他的人猛地一頓,「啪」的一響,雙腳落在堅硬的土地上,氣色不變,雙眼有神,呼吸如常,好像他剛才就沒有做過這麼劇烈的運動。眾人見他不到片刻的功夫就翻了兩千個觔斗,心中暗暗稱奇,比猴子還會翻觔斗啊!黃天虎還真想不到對方會這麼厲害,看到他臉不紅氣不喘的翻完觔斗後,騰身一躍,退回原來站立的地方。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心中不由一陣發虛,叫他翻兩千個觔斗,這還難不到他,可是你要是叫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完,打死他他都不可能辦到。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聽得那個瘦猴樣的漢子笑道:「黃幫主,四海之內皆兄弟,你要是覺得在下的功夫還入眼,咱們的事就這麼決定了,開!」最後那一個字猛地一喝,吹出一口真氣,頓時只聽得「卡卡」直響,他剛才翻觔斗的五尺之內的土地裂開了一道一道的痕跡,猛地一塌陷,灰塵四濺,竟是露出了一個深達兩尺的地洞,塵土都陷到了坑裡。 這一手頓時把對方的一群大漢驚的雙眼瞪圓,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黃天虎見對方使出了這麼一手功夫,心中也著實暗自駭然,原來對方是藉著翻觔斗來表示他的內家功力的深厚,他剛才每一次雙腳落地,都暗藏著內家真力,兩千個觔斗可不是小數目,那土地再堅硬,也受不了這麼多的打擊,那裡會不震得裂開。那人大喝一聲,吹出真氣,雖然沒有多大的力量,可是那土地已是鬆散,進此一喝,那裡不會頓時塌陷。 白虎幫的一干人正不知他們的幫主作何打算時,驀地一聲長嘯遠遠傳到,是武林高手再附近出沒的動靜,那瘦猴樣的漢子聽了這聲長嘯,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眾人正在猜想這人身在何方時,一道人影如閃電一般劃空而到,雙腳沒有落地,已是雙掌一翻,劈出一道掌勁,掌風鼓動,離他稍近的人幾乎站立不住,搖搖欲倒,他這一掌打的是那個瘦猴樣的漢子。 瘦猴樣的漢子不僅沒有變色,還笑嘻嘻的道:「六哥,你又來試探我的功夫了!大哥他們呢?」說著話,雙掌一翻,自胸口往上一推,拍出一股強勁的掌力,「砰」的一聲,那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轉了十幾圈,落地時雙腳尖一點地,人又如大鳥一般飛起,笑道:「侯老九,你怎麼這般婆婆媽媽的,大哥還等著我們呢,走吧!」說了這麼一些話,已是躍到胡同外一幢高高的屋頂上,向瘦猴樣的漢子招手,原來來人是一個瘦長的漢子,長得就像一桿釣魚桿一般。 那瘦猴樣的漢子騰身一起,落到了屋頂上,回頭笑道:「吳老四,這裡就交給你了,黃幫主,在下有事,先行一步。」雙拳一抱,就要離開。一個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高聲道:「九使者,六使者,你們去吧,這裡有屬下頂著!」黃天虎卻越陣而出,抬頭高叫道:「閣下是誰?還望見告!」 「嘿嘿,在下名叫侯朝風,乃魔教的十二使者的九使者,不知黃幫主有沒有聽說過在下的賤名,黃幫主,恕不奉陪了,告辭!」 說完,同著那個瘦長漢子翻身落下那幢高屋,消失無蹤。 第四卷 第九十五章 煙雨樓 在嘉興城內,你要是問城內的人,那一家酒樓是最有名的,一百個人當中會有一百個人說是「煙雨樓」,煙雨樓在嘉興城內實在太有名了,來嘉興城的人,不來煙雨樓買醉,那實在是枉來一遭。煙雨樓的酒不僅種類繁多,就是倒酒的丫頭也是人間的角色,更不要說老闆娘的風姿絕代了。 煙雨樓的老闆娘是武林中素有「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的大美人,她的芳名叫楊柳月,楊大美人不僅人長得美,還有一身精湛的武藝,是近十年來風頭很響亮的女中豪傑之一。她的師門是那裡,還沒有人知道,不是江湖人不去打聽,而是根本就打聽不出來,她八年前所開的煙雨樓不僅在嘉興城內婦孺皆知,就是京師的很多達官貴人,王孫貴族也又耳聞,有不少的人還親自跑來一見楊大美人,同時飲酒買醉,可惜的是,來的人幾乎都是掃興而歸,因為楊大美人很少見外人,主持酒樓生意的是一個中年美婦,名叫「娟娘」的女人。 話得說清楚,這煙雨樓可不是妓院,儘管裡面的美人十分的多,可是他們從不做這種生意,煙雨樓的姑娘門都有一身好武功,倒酒,倒茶,送菜,端飯,用的全是武藝,堪稱一絕。只要你有錢,不難看到這些美人門一展身手。 中午十分,煙雨樓卻是十分的安靜,今日是九月重陽,本來應該很熱鬧的,為何偏偏沒有聲響呢,莫非楊大美人嫁了人,不作老闆娘了! 煙雨樓佔地可不小,光是喝酒的地方就有四處,整個大樓高達四丈,是城內最高的建築物,這也許有點犯上的意思,可是楊大美人是什麼人,她同京師錦衣衛四大副統領之一的「驚神鞭」於東海是結拜的異性兄妹,有錦衣衛的人罩著,誰敢多言,就是嘉興知府大人也得對楊大美人客客氣氣的,那裡還敢管這等事! 煙雨樓有三層,此時在第三層的雅座上,正坐著十二個武林人士打扮的人,一女十一男,相貌奇特,高矮不一,這十二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來煙雨樓赴會比武的魔教十二壇使者。 只見坐在上首的那個頭髮半白的瘦小老頭端起一杯香茶,微微一飲,本來是緊皺的眉頭一舒,道:「好茶,好茶,清淡而不味重,色香迷人,這是上等的『嚇煞人香』,楊大美人也真是捨得啊,居然用這等好茶來招呼我們,嘿嘿,老夫還真想當面謝謝她呢!」 只聽左首第二的貌美女子嫣然一笑,道:「大哥,聽說楊大美人是絕代美人,不知道大哥可曾見過她嗎?」那老頭笑道:「大哥我都是年近九十的了,那裡會像一般毛手毛腳的青年人一般去求見楊大美人,我也是只聽過她的艷名,還不曾見過,其實這裡最愛好此道的要數八弟,他不是被一幫江湖女子人稱作『色羊』嗎,四妹,你得去問問他,說不定他還真見過楊大美人!」 老頭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只見坐在左首第四的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臉上微微一紅,道:「大哥又來取笑我了,我對女人是極力愛護的,見不得她們受到委屈,不過對於楊大美人還是未曾見過一面,若有機緣,我倒要悄悄這武林中的一大美人生的是怎生的貌美!」 只聽坐在他上首的那個長瘦漢子哈哈笑道:「楊老八,六哥可要好好的取笑你了,你看你,連姓名都和楊大美人一樣,這難道不是有緣?嘿嘿,等今天的比武一過,不管是輸是贏,事情都包在八哥的身上,包你如願以償。」 說得大家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這煙雨樓的第三層就只有他們十二個人,連侍侯的丫頭也沒有,他們在這裡隨意的笑談也放得很開。早在來此之前,那個老頭,也就是魔教鼠壇使者的張征已向煙雨樓的「娟娘」打個招呼,聲言他們重陽那天要在煙雨樓等一個人,不管出多少銀子,他們在那一天將整幢樓給包了,閒雜若人等一律不得進來。娟娘見是天下第一教的魔教花銀子包樓,怎麼能不答應呢,是故重陽這天,嘉興城那裡都熱鬧,唯獨這煙雨樓一改往常的氣氛,倒成了最安靜的所在。 他們在樓上等了半個時辰,仍然不見飛龍子的蹤影,心中漸漸有些不耐煩,只聽那個坐在最末一位的胖子說道:「這個飛龍子是怎麼搞得,到了現在還不見他一面,是不是失約不來了吧!」 張征聽了,摸著頜下的短鬚,道:「不會,飛龍子這種人不會失約的,畢竟他是六十年前地榜上的高手,犯不著怕我們,我想還要等一會兒吧,等他來了以後,我們先吃個飯,到下午時分再比武也是不遲!」 他們十二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喝著茶水,慢慢的等待飛龍子的到來。 眼看過了正午,到了時分,他們肚子也開始有些飢餓了,正準備去叫煙雨樓的夥計弄吃的過來,正在這個時候,只聽得外面吵吵鬧鬧的十分熱鬧,他們十二個人聽了,心中有些奇怪,張征道:「三弟,你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鬧!」 只見那個坐在他一旁,虎頭虎腦的漢子,也就是虎壇使者王伏虎應了一聲「是!大哥。」起身來到窗戶邊上,他嫌麻煩,也不走樓梯,直接從窗口縱身一躍,跳了下去,到了大街上,只見有不少的人朝著東面那頭跑去,他抬眼一望,人太多了,除了一大堆人的背影,什麼也沒看到,抓住一個正往前跑的男子,問道:「這位小哥,打擾了,那邊廂出了什麼大事,你們怎麼都往那裡跑啊!」 那個男子被他一隻大手緊緊的抓住,渾身使不出勁來,急得口中叫道:「喂……我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你倒是鬆開我啊。」王伏虎大手一鬆,那男子喘了一口氣,道:「我聽說那頭有一個怪人,走路的姿勢好奇怪,大家都跑著去看,聽說他不是雙腳走路,而是用雙手走路,呵呵,這天下可真奇怪,我活了三十多年,還沒有見過那一個人是用手走路的,你說奇不奇怪!」 王伏虎聽了,心中也是一怔,道:「是麼,這人當真是用手走路?」 那男子道:「我老九魚還騙你不成,過去一看,不是就知道了!」 說著,抬腳就走,他的人剛一出去大約有三丈的距離,只覺耳畔一陣風聲劃過,一條人影從他身旁閃電一般穿過,那人去得好不迅速,轉眼之間就去了十多丈,幾個起落,有是去了三十多丈,將許多人遠遠的拋在後面,老九魚看了,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還當自己是見了鬼。 王伏虎展開輕功,不要多大功夫,就來到了人群積聚得最多的地方,縱身一躍,從人群頭上躍過,那裡知道人在半空,就聽得有人大喝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死,敢從你爺爺的頭上過去!」一條人影從人群眾躍起,從身後一把抓到王伏虎的背心大穴,王伏虎心中一怒,想到:「你這個小子出手怎麼這麼狠毒!」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掌劈出,掌風迫使對方身形一頓,他的人早已竄出了三丈外,落到了一片空地上,抬頭一看,只見前面頭上腳下的倒立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長髮漢子,那漢子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上身一件十分古舊的敞雄衣裳,腰間用一根灰布綁著。 王伏虎仔細一瞧他的模樣,臉色猛地大變,喝道:「飛龍子,你搞什麼鬼,我們等你都等的不耐煩了!」 第四卷 第九十六章 如約而至 話剛說完,只聽身後劍風聲響起,有人竟是一劍從身後刺到,王伏虎知道是剛才那個罵他的人,心下那裡還忍受得住,回身一閃,劍光貼著胸前掃過,劈手就去拿他的利劍,一出手就是「空手入白刃」的上乘手法。那人喝道:「好哇,今天爺爺就將你這個自大的傢伙的手跺下來,叫你知道爺爺的厲害!」手腕抖動,劍光急閃,如火樹銀花一般,朝王伏虎刺到,王伏虎見了他的劍法,臉色一變,喝道:「好你個衡山派的人,你是什麼人?和『火花劍』衛震動有什麼關係?」 那人一聽王伏虎說出衛震動的名字,臉色一變,大叫道:「你管我是什麼人,誰叫你先惹惱了我!」說著,手底下又是三劍,一劍快過一劍,刺向王伏虎的週身大穴,王伏虎猛地全身一震,本來有些駝背傾向的他突然間暴漲了幾分,如猛虎下山一般,捲起一道狂風,在對方的劍光中閃,挪,移,跳,空手入白刃功夫全力使了出來,想去奪下他手中的利劍。 那人也不是好容易對付的角色,一把利劍在手,刺,挑,跺,點,使出劍法有模有樣,威力著實不小,眼看兩人交手已過十五招,陡聽得王伏虎大笑道:「你的火花劍法火候還不夠,看我來奪下你的劍!」說著,左掌拍出一道強勁的劈空掌力,那人身形一搖,竟是站立不穩,說時遲那時快,王伏虎右手手腕一翻,急如電光石火拿住了對方的右手手腕。 「王使者手下留情,小師弟多有得罪,在下這廂給王使者道歉。」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人群中電閃而出,一劍劈出,從中格開了王伏虎和那個人。王伏虎見這人一劍在手,端的有一種大家風度,仔細一瞧他的面貌,見他是一個大臉龐的勁裝漢子,頜下留著一縷長鬚,而那個與他動手,並被他拿住的人則是一個相貌英俊,不會超過二十五歲的青年。 王伏虎正要說話,卻見得那個飛龍子雙手臂彎一縮一伸之間,輕飄飄的來到他的身前,頭下腳上,從下望上翻著一雙大眼,道:「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虎壇使者,好,好,媽的,這一路上被人圍觀,麻煩得很,到現在才到嘉興城,煙雨樓在那裡,帶我去見你的大哥!」 王伏虎心頭一驚,暗道:「同飛龍子比武是大事,我怎麼還在這裡耽擱,大哥他們想必已等得焦急了。」不再去看那兩個衡山派的人,對著飛龍子道:「飛龍子,你搞什麼鬼,怎麼用腳走路,我帶你去,走!」飛龍子笑道:「嘿嘿,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快走,快走,老夫的肚子已餓的咕咕叫了,吃過飯後,就已你們打個痛快!」兩人騰身一躍,飛過圍觀人群的頭頂,那些圍觀的人,見他們飛來飛去的就如大鳥一般,心中驚奇不已,都暗自在心底想道:這些武林中人可真厲害,高來高去的,旁若無人,愣是大膽得很。 王伏虎帶著飛龍子進了煙雨樓,來到第三層,那飛龍子一路上仍然是用雙手走路,速度極快,要不是他要靠著王伏虎帶路,早就跑到了王伏虎的前面,王伏虎見了,心中暗自稱奇,看來這個老傢伙是學了什麼高深的武學,不然就是腦子出了什麼鬼毛病。 飛龍子進了第三層樓,一雙大眼從下望上看去,將在座的十一個人,一個一個的看了一眼,使者們見了他的古怪行為,都是看得一怔,張征首先反應過來,喝道:「飛龍子,你這是做什麼?」飛龍子嘿嘿笑道:「姓張的,老夫近來練了一門威力無比的功夫,待會叫你們見識見識。你選的可真是一個好地方啊,很好,很好,怎麼,還沒有上酒菜麼?」說完,騰身一躍,落到了一張椅子上,雙腳一盤,像打坐一般坐在上面,這幾個月不見,他頭上的長髮不禁又長了不少,亂糟糟的披在頭頂,再加上他身上沒有完好的衣褲,誰見了他,還以為他是一個討飯的叫化子。 大家見他終於恢復了正常人的樣子,心底不知怎地放下了一顆心,張征聽了他的話,暗道:「這老傢伙到底練了什麼高深的武功,居然是用手走路,看來今日的比武勝負難料啊!」 心中想著,口中說道:「飛龍子,我們的賭約還算不算數?」 飛龍子笑道:「老夫要是毀約,就不來了,就怕你們見我練了一門奇怪的功夫,不敢應戰!」 他話剛說完,只聽得那個長了一雙清白眼的白淨漢子,也就是魔教的狗壇使者苟清全冷笑道:「飛龍子,你好大的口氣啊,此次約會,我們就是來滅滅你的威風的,叫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功夫!」 飛龍子自從練了他所說的那門古怪功夫,火氣不知怎地沒有以前那麼大了,不然那些圍觀他的百姓,早就給他拳打腳踢的打得半死,那裡還容許別人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他聽了苟清全的話,嘿嘿笑道:「小子,你是什麼人,那一壇的使者?」 苟清全道:「我是魔教狗壇使者苟清全,今天同你比武的六人當中就有我一份。」 飛龍子見他的年紀也不大,頂多也就是三十七八的樣子,對於他這種老傢伙來說,足可以作他的孫子一輩,聞言道:「好好,英雄出壯年,苟使者,老夫一生狂傲,只瞧得起刀神一人,你小子很不錯,有當年老夫一些影子,嘿嘿,不過就是過於自大了!」 苟清全哼了一聲,道:「究竟是誰自大,一會就見分曉!」說著,坐了下去。 上次飛龍子只見得他們當中的八位,對於剩下的四位並不認識,苟清全如今自保身份,其他三人也跟著站起身,向飛龍子保了身份,這三個人就是蛇壇使者江祥,羊壇使者楊百勝和雞壇使者姬曉七。這下魔教的十二壇使者齊聚一處,說出去,定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他們除了總壇開會的時候,才有這麼聚在一起的機會,要讓他們聚在一塊,不是大事又是什麼事呢。 這魔教的十二使者就是他們這十二個人:鼠壇使者張征,牛壇使者劉如海,虎壇使者王伏虎,兔壇使者袁紫玉,龍壇使者龍風雨,蛇壇使者江祥,馬壇使者馬不回,羊壇使者楊百勝,猴壇使者侯朝宗,雞壇使者姬曉七,苟壇使者苟清全,豬壇使者朱有笑。 每一位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要是叫別人知道他們共聚在煙雨樓裡,很多江湖上的人都想來此一睹他們的面貌。飛龍子是老一輩的人物,說起他,很少有人知道,名氣那裡能夠和天下第一教的魔教十二使者相比。人既然都到齊了,張征向劉如海投去一眼,劉如海雙掌一拍,發出一身清脆的掌聲,飛龍子瞧得奇怪,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要比武就快的一點,不要婆婆媽媽的!」 劉如海笑道:「飛龍子,你不是餓了嗎?我們等你這麼久,肚子也餓得慌,我大哥選擇這裡,就是要好好的吃足喝飽之後,再與你比過,難道你不同意嗎?」 飛龍子笑道:「好極,好極,吃過以後再打也是不遲!」 話剛說完,只聽得風聲響起,從樓梯口那兒飛身躍上五條嬌小的人來,飛龍子見了,心中暗叫奇怪,只見那飛身上來的五個人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纖纖玉手上端著一盤一盤的美味佳餚,這五個侍侯上菜的女子作丫頭打扮,細腰豐臀,在腰間那裡都記著一條寶藍色的綢帶。 她們面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蓮步輕移,裙下生風,身形均是滴溜溜的滑動,轉眼將手中的佳餚放在了桌上,帶起一陣香風,同時又夾著菜餚的撲鼻香味,令人食指大動,不得不放開胸膛,大吃一頓。 第四卷 第九十七章 娟娘見禮 這五個女子來得快,去得也快,纖腰一扭,姿勢美妙的躍下樓去,一時讓人生怕她腳下一顛,摔壞了嬌軀,令人憐香惜玉。這裡的人,魔教十二使者,飛龍子,除了張征和劉如海來過幾次外,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面。當下看得他們雙眼瞪直,雖說他們是武林中很有名氣的人物,可是對這種場面還是甚少見識,整日裡也是打打殺殺,為魔教東走西奔,那裡有空閒來這種地方享受一番。魔教的十個使者都在心底暗歎道:果然名不虛傳,這楊大美人培養出來的丫頭一個個都這麼優秀,看來她的本事可不小,難怪錦衣衛的「驚神鞭」於東海要和她結為異性兄妹。」不知她生得是如何傾人城! 飛龍子以前來過嘉興,那時還是數十年前,當時裡會有煙雨露的存在,這次他應約而來,在城裡打聽了一下,人家見他行為古怪,十個有九個只是好奇的看著他,並不告訴他,險些把他氣得吐血。這麼多年,他不常在武林中走動,當然沒有聽說過煙雨露的名聲,見了這種場面,也是被唬得一愣,見五個女子下樓後,大叫道:「姓張的,這煙雨露是什麼來頭,這些丫頭一個個身懷絕技,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調教出來的,老夫見過不少大場面,唯獨這一次倒是感到稀奇了!」 張征微微一笑,道:「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這煙雨露的老闆娘就是楊大美人楊柳月,你飛龍子都好多年不出武林,怎麼會知道她的名氣,跟你說也是枉然。」 果然,飛龍子聽後,並不知道這楊柳月的底細,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此人,聞言道:「她很美嗎,怎麼不叫她出來一見!說不定老夫和她的師門認識呢。」 話剛說罷,就聽得樓下有人笑道:「是誰要見我們的老闆娘啊?」隨著話聲,樓梯口躍出一個女人來,她的手上端著一個極大的酒罈,身形卻不受影響。這個女人上了年紀,可是仍然貌美,歲月並不在她臉上顯出更多的痕跡,一身鮮紅,雙峰高高聳起,柳腰纖纖,這種女人其實是最讓男人心動的,有風情有風情,有相貌有相貌,而且會懂得男人的心思,雖已是四十上下,可是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無不要拜倒在她們這種人的石榴裙下。 飛龍子見了這個女人,道:「你是誰?」 中年美婦嫣然一笑,一步一步的走上來,道:「這位大爺不認識我嗎,我是這家酒樓的二號老闆娘,大家都叫我『娟娘』,我們酒樓真正老闆娘很少見外人,還請大爺多多擔待!」 飛龍子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老夫今天是來比武,順帶喝喝酒,也不是專門來此,對了,你手中的酒好像是上等的『花彫』,不知老夫說的對是不對?」 那娟娘笑道:「原來這位大爺還是喝酒的行家,娟娘差一點就看走眼了。誠如大爺所說,此酒正是上等的『花彫』,請大家慢用,今日難得有天下第一教的十二位使者齊聚煙雨露,煙雨露頓時生輝不少,娟娘還要代楊樓主向各位見禮呢!」 只聽那個楊百勝笑道:「不知娟娘如何見禮?」 娟娘向他拋了一個眉眼,風情萬種的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花間惜花高手的楊使者吧,聽說楊使者人稱『色羊』,格格,不知是真是假,娟娘有一手倒酒功夫,在這裡向眾位行家獻醜了!」 「了」字一落,也不見她作勢,身形一翻,落到了張征的身邊,空著的左手一揮,一隻酒盅飛到了她的玉手裡,那個大酒罈在她右手裡如鴻毛一般輕巧,滴溜溜的一轉,壇口一斜,倒出一溜酒水,酒香味立時充滿了大家的鼻孔,精神也為之一振,那一溜酒水倒得甚是巧妙,不多也不少,正好與盅口齊平。 緊接著她的身形轉了幾轉,飄過五人的身邊,都為他們倒好了酒水,均是不多不少,剛好合適。她如今給六個人倒了酒水,還有六人沒有倒,只見她雙腳一點樓板,騰空躍起,笑道:「五位快把酒盅放在自己面前。」除了飛龍子,其他無人一聽,動作飛快的將酒盅拿到了身前的桌上,娟娘猛地一拍壇底,只見從壇口連著吐出五道酒箭,不偏不倚的正好倒在了五個酒盅內,不多不少,正好合。大家看了她的手法,均是心中暗暗吃驚,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如今就只剩下飛龍子的酒盅內沒有酒水,十二使者的酒盅內都是滿滿的一盅。飛龍子見了她的手法,心中也是一驚,暗道:「她的手法如此高明,那麼那個楊大美人豈不是一個高手?」正待要說什麼。娟娘已是笑道:「這位大爺是使者們的客人,恕娟娘不認識,在最後給你倒酒,還望大爺不要見怪!」口中說著話,飛身來到飛龍子的身邊,微微一彎柳腰,也不見她發力,一道酒水沖天而起,幾乎就要碰著了屋頂,落下時猛地分作幾處,那酒盅只有一個,叫她如何接酒。 娟娘卻是面帶微笑,左手放在了桌上,只見飛龍子的那一隻酒盅像長了腳一般,跑東竄西的就將酒水接著盅內,一滴也沒有落下。這一手比先前的手段更是高明,困難度上要上了一個檔次。看來這個娟娘是一個內家高手,對內力的運用十分的到位。 娟娘又是嫣然一笑,對眾人說道:「娟娘就不打擾眾位了,就此退後,請慢用!」將手中的大酒罈往桌上一放,身形一轉,如一股清風飄下樓去,消失在樓梯口。 第四卷 第九十八章 黑紗女子 她露了一手絕活之後,芳影消逝而去,也不知道用意何在,大概是在向眾人表示,在他們煙雨樓最好不要鬧事打架,否則他們也不是好惹的!飛龍子見她去後,拾起筷子,飛快的大吃起來,他和十二使者有比武的約會,同他們的關係也不知道該是什麼,說是敵人,未免太誇張了,說是朋友又太不合場面,是以他一個人悶在那裡自己管自己的吃喝,他多年來也是習慣了這種生活,也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魔教的十二使者一邊交談者,一邊喝著酒,吃著菜,席間張征提到那個近來殺了他們魔教數百名弟子的殺人魔頭,飛龍子聽了,心中一驚,暗道:「這傢伙是何方神聖,殺人如麻也不過如此!」吃了大半響。大家已是酒足菜飽。 張征忽然將手中的酒盅一舉,對著飛龍子道:「飛龍子,我敬你一杯。」 飛龍子笑道:「姓張的,這話從何說起?」 張征;臉色一肅,道:「我敬你一杯是叫你待會不要手下留情,相反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大家傾盡全力,一定要分個高下!」 飛龍子哈哈笑道:「好,老夫喝了這一杯,就把眾位當作對手了,決不會手下留情!」 一仰脖子,將酒盅裡的花彫一飲而盡,然後將酒盅往桌上一放,喝道:「張征,說吧,如何比法,劃下道來,老夫一併接著就是!」 張征哈哈大笑一聲,將酒盅一仍,站起身來,道:「離此三十里地,有一個亂墳崗,咱們到那裡一較高低。」說著,身形移動,飛身躍到窗口,騰身一起,落下。跟著就是其他使者,一個一個的飛身而起,從窗口飛下,大白天的,樓下的行人見突然之間從空中落下十幾條人來,當真嚇壞了不少人。飛龍子見他們十二個人都從窗口出去,也懶得走樓梯,雙手一撐桌面,「呼」的一聲,倒豎而起,雙手滑動,一點桌面,整個人一卷,卷作一團,射出窗口,抬眼四下一望,見得東面有幾條人影如飛而去,他人在空中身形一折,打了一個旋子,緊跟著追上。煙雨樓頓時一片安靜。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一條人影從屋樑上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飛身落下,誰又知道這裡藏了一個人呢?就是飛龍子那麼武功高強的人也是聽不出這裡隱伏著一個人!只見這條人影輕飄飄的落下地後,身子一轉,面向著樓梯口,對一個正從樓下上來,臉上罩著黑紗的女子躬身一禮,他用生硬的中原口腔恭敬的道:「參見公主殿下!」那個女子臉上罩著黑紗,誰也看不出她的模樣,也不知道她的年紀以及是美還是醜,她就像一個秘一樣,讓人猜不透她。 那個從樓下飄落的人是一個頭髮有些捲曲,眸子成淡藍色的英俊少年,黑紗女子聽了他的話,用一口流利的中原口腔,淡淡的說道:「塔岱欽,有什麼發現麼?」語氣之中帶著一種王族的氣勢,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漢語,那個少年,也就是叫做塔岱欽的男子道:「屬下已經聽他們說了,他們要在離此二十里地的亂墳崗比武。」口音有些生硬,似是對漢語還不甚熟悉,黑紗女子頓了一頓,道:「他們為什麼要比武,你知道嗎?」塔岱欽道:「屬下並沒有聽他們說出來。」黑紗女子又是頓了一頓,道:「楊姐姐將這裡交給我們,她一個人上京師去見她的結義大哥,你知道她要去作什麼麻?」 塔岱欽始終將頭低著頭,不敢去瞧對方,聞言道:「屬下不知道,屬下只知道楊貢使到中原來,有她來此的目的,屬下不敢妄猜!」 黑紗女子點了點頭,道:「塔岱欽,你說的不錯,楊姐姐身負著很重要的大事,這件事情關係到我們瓦刺人一統天下的大計,她此次上京,為的是去陷害一個人!你知道楊姐姐要去陷害誰嗎?」 塔岱欽道:「屬下不知。」 黑紗女子看了看桌上的剩菜,突然歎道:「天下有那麼多的黎民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可是我們這些武林中人卻是大吃大喝,一點也不心疼!明朝的皇帝有是那麼的昏庸無能,朝綱不振,讓宦官王振專權,弄得民不聊生,當此之時,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明朝官員猶自忠心耿耿,視權力如鴻毛,不僅不向王振巴結,還當面指責王振的不是,這等氣概天下能有幾人!」 那個塔岱欽一直靜靜的聽著,聽到這裡,雙眉一揚,高聲說道:「公主殿下,屬下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手帕磨菇和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兩袖清風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公主殿下時常吟出此詩,屬下都聽了不下百遍,公主殿下說的是明朝兵部右侍郎,兼都御史的于謙!」 黑紗女子點了點頭,道:「不錯,於大人生性更直,不結黨營私,王振十分嫉恨與他,要想除掉他,兩年前,王振派出東廠的緹騎與四川一帶的武林中人一同埋伏在大街四周,乘夜色濃黑,想害死於大人,不料於大人身邊暗藏著一個絕世高手,一把長劍連斃二十八位中原武林高手和十三名緹騎,狠狠的滅了他們的威風。想不到如今要輪到我們來陷害於他了!」 塔岱欽聽她的口氣裡非常的矛盾,知道這個同他一起長大,地位卻是高高在上的女子是捨不得陷害一帶忠良,他平日除了習武,騎馬,摔跤,都和這個公主在一起,以保護她的安全,常常見她看許多關於中原的書籍,還學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腔調,最為推崇的當代豪傑就是這個大明朝的于謙於大人。他知道她雖然生為異族人,可是對中原十分的嚮往,對中原的文化,技術,武藝研究甚深。他的武功已是青年一輩中的絕頂高手,可是他仍然看不出這個公主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她不想陷害于謙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以塔岱欽勸道:「公主殿下,屬下聽說中原有一句話叫做『欲成大事者,無所不用其極』,屬下知道公主愛惜于謙的品性和才幹,不忍心陷害,可是此人倘不為我族所用,勢必要壞我族的大事,這個於老頭子若是當朝,我們瓦刺人的生活就不好過了!屬下斗膽,我們不陷害他,難道要看著我族兄弟姐妹受盡漢人的欺辱!」 黑紗女子聽了,久久不欲,心底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塔岱欽始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低著頭,良久,只聽那個黑紗女子低聲吟出一句話來「兩袖清風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接著道:「於大人,不要怪我們手段狠辣,誰叫你是明朝的頂梁支柱!」 第四卷 第九十九章 飛龍斗六使 飛龍子追著前面的幾人,展開身形,要不到多大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所在,這裡果然是一片亂墳崗,雜草叢生,亂墳無數,此時已過了申時,天色沒有午間那麼明亮,太陽也漸漸偏西,他們一眾十三個人聚在這亂墳崗內,倒是平添了幾分熱鬧,由於是重陽佳節,有幾個來這裡拜祭祖墳的行人,看到他們一個個打扮均是武林中人,手中拿著兵器,那裡還敢在此多待,提著籃子慌忙跑開。 張征已和幾位使者站在草地上,等著飛龍子和餘下來的幾位使者,眼見他們已到,張征喝道:「飛龍子,今日我們中的六個人與你比武,你準備好了嗎!」 飛龍子身形一翻,頭上腳下的翻到一個墳堆上,雙腿一攏,怪聲笑道:「姓張的,你們儘管上來,老夫照打不誤,哈哈。」只見張征向劉如海,龍風雨,江祥,侯朝宗,苟清全使了一個眼色,大家心領神會,不約而同的長嘯一聲,六人展開絕學,向飛龍子飛撲過去,發動了聯手的攻擊。 他們六人這一聯手,便可看出各人的絕學是什麼。張征仗著身法的巧妙以及內功的深厚從中路擊向飛龍子,劉如海則是彎刀一揮,撒出一片刀影,一層一層從左面殺到飛龍子左側,而龍風雨則是短小的亮銀槍一擺,使了一招「飛龍出海」,從飛龍子身後刺出,江祥則是身形扭動,柔弱無骨一般的在地下翻滾,竟是使出了地躺拳法,從下盤攻擊到飛龍子右側,侯朝宗騰空一躍,翻動身形,他的輕功在眾人中是最為高妙的,這一翻已是到了飛龍子的腳頂一丈高下,凌空劈空掌力發出,苟清全抽出腰間纏著鐵鏈的飛爪,在飛龍子左側五一丈之處,揮出飛爪,從左側抓到飛龍子的肩頭。 飛龍子四面八方都遭到了攻擊,眼看就要被他們擊中,飛龍子臉色不變,嘿嘿笑道:「好,好,果然是高手,怪不得敢來和老夫比武,可惜的是如今老夫練了一門奇特的武功,你們還不是老夫的對手!」口中說著話,身形猛地一轉,刮起一股勁風,這股勁風來得好不迅速和強大,周圍五丈之內皆是勁風籠罩的範圍,進攻中的六人都身不由自主的滯了一滯,飛龍子借這個機會猛地飛身一起,雙腳一分,踢向空中的侯朝宗,侯朝宗身形陡地一滑,刁鑽的閃了開去,飛龍子見他身法精靈古怪,如猴子一般隨意的翻身,一點也沒有把輕功當作一回事。此時張征大喝一聲,雙掌已是從飛龍子身後劈到,飛龍子身形一斜,閃了過去,身形卻受到掌風的波及,不由晃了一晃,劉如海那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彎刀帶起一道刀風,飛龍子的脅下刺到,彎刀如一道新月,灑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閃電一般到了飛龍子的脅下三寸。 飛龍子如今是頭下腳上,劉如海這一刀刺到脅下,不用任何的角度講究的是速度,飛龍子大喝一聲,雙手在草地上和江祥過了一招,將江祥逼退,同時左腳一勾,點向劉如海手腕上的「列缺穴」,認穴之準,速度之快,當真可以黨得一帶怪傑。劉如海這一刀前進了兩寸,再有一寸就可以刺到飛龍子的脅下,哪知對方的左腳尖來得好快,說到就到,已然臨身。劉如海心中大吃一驚,左手去拿他的腳腕,同時右手的彎刀收了回來,飛龍子大笑一聲,拍出一道如山一般的掌力,將龍風雨的亮銀槍槍尖震歪,同時身形一提,居然上升了一丈之高,伸手一抓,抓向飛撲而到的侯朝宗。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在眨眼之間完成,旁邊觀戰的六個使者只見的飛龍子身形晃動之間,已是同六人各接了一招,身形一起,和侯朝宗迎面相碰,「砰」的一聲,飛龍子和侯朝宗身形一合即分,侯朝宗如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的退了七八步之遠,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而飛龍子則是身形一轉,化去了兩人相撞所產生的超強勁力,頭也不回的,光是靠著靈敏的聽覺,右腿一劈,踢向張征。張征哈哈一笑,道:「飛龍子,你未免太托大了!」說時遲那時快,張征雙臂一合,巧妙之極將飛龍子的右腳抓在手中,腳底暗使千金墜,爆喝一聲道:「去!」輪著飛龍子的身子轉了一圈後,遠遠的仍了出去,這一扔正好是朝著劉如海和龍風雨之間拋到,他們兩人那裡肯放過這等良機,長嘯一聲,身形晃動,一刀一槍已然攻到身在空中的飛龍子。 眼看飛龍子就要傷在他們的刀槍之下,猛地聽到飛龍子一聲狂笑,摔出去的身子如得了神助,他的人就像一條飛龍一般雙腿一劈,雙掌一合,雙腿一劈,刮起一道勁風,掃向龍風雨的槍尖,使得對方的身形大受影響,不免逗留了一下,飛龍子雙掌一合,卻是將劉如海刺到右胸的彎刀合在掌心,身形陡地一起,拖著劉如海在草地上轉了幾個圓圈,藉著劉如海的身子躲過了江祥的三掌,侯朝宗的三爪,陡聽得身後一道風響,來不及躲閃,被什麼東西在左大腿抓了一下,急忙一運內力,雙掌一推,先將劉如海震退兩丈開外,右手手豎指如刀狠狠的朝下插去,整個手臂的三分之一都沒入了草地裡,雙腿一曲,左手閃電一般的向大腿一探,抓著了一根鐵鏈,那鐵鏈的一端是飛爪,此時正扣在了飛龍子的大腿上,卻是怎麼也插不進去,飛龍子的大腿就如一道鋼板一般,那裡插得進去,飛龍子知道這是苟清全的飛爪,回頭一瞧,見苟清全右手抓著鐵鏈的另一端,雙眼瞪得溜圓,吐氣開聲道:「滾!」全身內力運在手中,退開三步,手腕一抖,想把飛龍子摔出,飛龍子的右手本來是深深的插在土裡,為的就是以防被摔出,苟清全全力施為之下,飛龍子插在土裡的右手居然破土而出,跟著飛龍子身形斜飛而起,眼看就要被摔出,猛聽得飛龍子冷笑道:「未必!」 上身一卷,那只抓著鐵鏈的左手一用力,將身形緩了一緩,右手一探,牢牢的抓住了鐵鏈,身形在空中連打了三個旋子,人已是顛倒過來,換成了正常人的姿勢,頭上腳下,雙腳方一著地,弓著腰,雙手用勁一拔,將扣在大腿上的飛爪拔開,雙手一用力,叫道:「你跟我過來!」暗雲內力,想將苟清全拉向他這一頭。 飛龍子自從接招以來,全憑著一口超強的內家真力支持著他的身子在空中飛躍如鳥,此時用力一拉對方,苟清全也不是無名之輩,內功火候豈是一般人所能比得了的,當下竟是拉不動苟清全半分,苟清全大笑道:「飛龍子,你以為你的內功已到達了超凡入聖的境界嗎!如今你內力大是損耗,看我來拉動於你!」說著,雙手一抖,飛龍子腳下一歪,竟是給他拉動,一頭撞向了飛撲而至的侯朝宗懷中,手上的鐵鏈也被震得脫手飛出,侯朝宗攔腰將飛龍子一抱,飛龍子想把他震脫,卻見張征已是一掌印向他的肩頭。」砰」的一聲,張征這一掌狠狠的打在了飛龍子的肩頭,張征心中一喜,暗道:「飛龍子,我看你如今受不受傷!」那裡料到,飛龍子肩頭一抖,臉上卻沒有受到攻擊的表情,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一手飛出,就要搭上自己的肩頭。只聽得抱住飛龍子的侯朝宗口中叫道:」飛龍子,你好卑鄙,好手法!」雙臂一張,晃晃悠悠的邁著八字步連退了十步,每一步下去,草地上留下一個深達一寸的腳印。原來飛龍子內功深厚,身法高妙,他雖然被張征一掌打在肩頭,可是他體內的內力運用自如,張征的內力到了他體內之後,他使用了武林中不常見的「借物傳功」心法,把自己當作物體,將張征的內力傳送到了侯朝宗的身上,這種功夫有些人也叫」隔山打牛」,不過飛龍子使出來卻是將自己當作物體,比正宗的「借物傳功」還要高明一籌,凶險十倍。 張征這下才看出不妙,飛身一起,躲過了飛龍子那只就要搭上他肩頭的大手,飛龍子緊跟著著追上,一路翻著觔斗,身形古怪,左挪右紐,閃過緊跟在後的苟清全的飛爪,那飛爪在苟清全手裡如同玩具一般,他想怎麼使用就在怎麼使用,無奈的是每一此飛出,都是只差一寸,就要抓到飛龍子的身上,氣的苟清全臉色鐵青,飛龍子卻是追著最前面的張征,雙腿猛地一飛,又變做頭上腳下的姿勢,腳底向張征頭頂印下,張征雙掌一翻,狠狠的打在了飛龍子的腳底,」啪」的一聲,張征手掌一翻,如一條細蛇一般貼著飛龍子的腳裸,正要抓他的腳腕時,飛龍子卻大笑一聲,雙腿一縮,如彈丸一般沖天而起,人又換做了頭上腳下,苟清全的飛爪從他的腳底三寸橫掃而過。 陡地一條人影凌空縱起,手中的彎刀劃破空中的氣流,帶起一道美妙之際的光線,那刀光先是一分為二,然後二分為四,再後來四分為八,八道新月一般的刀光組成一輪滿月,滿月在空,一切都在它的光明照射之下。這一刀正是劉如海仗以威震武林的「新月刀法」中最厲害的一招」滿月當空照」,劉如海此時不出,何時才出,飛龍子人在空中不好借力,劉如海這一刀倒是有八層的勝算能夠傷得了飛龍子。 可是他們偏偏忘了一件事,飛龍子的輕功,飛龍子曾說過,這天下之間,只有他一人會使武當派的最厲害的輕功身法「梯雲縱」。此話雖然有些不跟肯定,可是飛龍子已練到上層卻是不爭的事實。電光石火之間,飛龍子長嘯一聲,右腳尖一點左腳面,將人憑空拔升了五尺,跟著又是左腳尖一點右腳面,人又上升了五尺,劉如海的八道新月刀光組成的滿月在他腳底爆開了一團美麗的火花,劉如海的人飛躍出去三丈之外,這一刀他是勢在必得,因此毫不猶豫的全力施為,一時來不及收刀,身形不受控制,飛躍出去後,刀光砸在草地上,霹靂八聲響過,草地上留下了八道長達兩丈,深有半尺的裂痕。泥土翻飛中,飛龍子一聲大喝,回身豎指如刀,手刀功夫打出,正中龍風雨從身後刺到的亮銀槍槍身,龍風雨只感手腕一震,險些把持不住,急忙將手中的亮銀槍一轉,往後一拉,一挑,斜飛而起,擊到飛龍子的眉心。飛龍子身形一轉,槍尖從眼前一晃而過,槍風帶動,將他滿頭的亂髮吹得根根直立。 飛龍子心中暗驚,想道:」這些傢伙內功怎麼都這般深厚,我還當他們是浪得虛名呢,想來他們的現任教主獨孤九天武功更是高強,我還真是小覷了他們魔教的人。」心中想著,手底下卻是不敢怠慢,同龍風雨眨眼之間連接了七招,第八招的時候,飛龍子一腳飛出,擦著龍風雨的亮銀槍槍身正中龍風雨的手臂,龍風雨拼著受傷,將亮銀槍一抖,如一條毒蛇一般刺到飛龍子的左胸,飛龍子見他有拚命的打法,急忙身形一晃,那只飛起的腳尖剛在對方的手臂上一觸,還沒來得及發力,就硬生生收了回來,連退五步,身後卻是一道如山掌力拍到,飛龍子頭也不會的打出一記手刀,刀風凜然,同來人一接,兩人均是身形一晃,誰也沒有佔到便宜,此人正是張征。他這一掌用了九層的功力,二飛龍子只用了五層,表面上是不分上下,暗地裡卻是飛龍子的內力要高出張征不少。飛龍子身形突的一跳,一條人影如一條長蛇一般從他腳底飛過,江祥已然殺到,江祥見飛龍子一跳就躲過了自己的一記殺招,身形陡地一起,連環踢出十三腿,腿影交錯,腿風吹得飛龍子亂髮飄飄,飛龍子心中又是一驚,暗罵道:「媽的,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內家高手,還真不好對付,看來老老夫只有出絕招了!」想著,雙手豎指如刀,劈出十三記手刀,每一記手刀均是逼退了江祥的一腿,十三刀使完,將江祥人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這種機會那肯放過,右手五指一分,去抓對方的腰間,這一抓當真快如閃電,一發及到,已然抓著了江祥的腰間。 不料飛龍子臉色卻是一變,手一滑,居然沒有抓穩,江祥的腰身竟是十分的滑膩,如蛇皮一般,江祥嘿嘿一笑,道:」飛龍子,怎麼?抓不著我了吧!」在他說話的極短時間內,飛龍子連抓五次都沒有抓住對方,聞言罵道:「媽的,好你個蛇壇使者,果然有一手,老夫佩服。不過你以為老夫就拿你沒辦法了嗎!」說完,手刀斜劈至江祥的肩頭,刀風凜然,劈個正著,江祥大叫一聲,身形巔巔撞撞的退了六步。原來飛龍子連抓六次之後抓不住他,心中早已知曉他身形的去處,像飛龍子這樣的超級高手,失敗一次之後就能找出不足的地方,何況是在六次抓不住對方的時候,憑著他的一雙神眼業已看出了江祥身法的古怪之處。 第四卷 第一百章 蛤蟆跳 這一記手刀看似由上往下劈,半途陡然一變,從左至右的斜劈,饒是江祥身法古怪,也不禁被掌風掃中肩頭,全身一震,暗道:「好傢伙!」好在他的身法刁鑽,渾身滑如泥鰍,受力的瞬間,身形往後「顛」出,才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飛龍子「哈哈」大笑聲中,抓住苟清全打來的飛爪,內力運起,奮力往半空一仍,頓時將苟清全拉動,立地而起。 苟清全臉色一沉,人剛離地三尺,手腕一抖,鐵鏈畫圓,一圈一圈的朝飛龍子當頭罩下。 飛龍子鬆開飛爪,往後連翻八個觔斗,退出十幾丈,正好落在一個墳頭上,雙手一支墳頭,身形倒立。 「各位功夫端的了得,老夫領教了!」 飛龍子身形如電,來去自如,每招皆是巧妙,六人聯手攻擊,奈何不了,此時見他倒立墳頭,心知接下來必定是石破天驚,臉色一緊,氣運全身,朝飛龍子圍上。 一旁觀戰的六位身形一掠,落在了不遠處。 自動手以來,非但比武的人移位多處,觀戰的人也跟著移位,離原地不下三十丈,進了亂墳崗深處。 眾人注視飛龍子,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漸近黃昏,光線暗淡,斜陽下,眾人投射在草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如若鬼魅。 一陣狂風吹來,捲起無數雜草, 飛龍子雙眼猛然一張,眼眶內放出一道有如實質的寒芒,奪人心魄,雙手霎時變得赤紅,萬分妖異。 這正是他威震江湖的「火焰手刀」! 「呱」的一聲怪叫,震耳欲聾,雙手一按墳頭,人如龍捲風般竄出,身形旋轉,眨眼之間向六人各功出七記手刀。 六人只見他身形一動,就撲到了身邊,心中大驚,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使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招。 頓時,刀光、掌風、槍影、爪影、爪風、拳勁交錯,五丈之內難以立足,怎分辨得出誰是誰? 旁觀的人只見飛龍子如一道拖著紅光的閃電,在場中來往奔突,片刻轉了數十圈。 七聲長嘯同時響起,亂墳崗深處勁風蕩起,刮起一層泥土,亂飛在空。 接著,便是「啪啪啪」的擊撞聲響個不停,最後在一聲裂帛的響聲中,七道人影四下散開。 飛龍子雙手赤紅,並指如刀,交叉放於胸,臉色有些黯淡,胸口微喘,看情形,消耗了不少內力,如果注意看他身後腰間,便可見到有一片破布掛在那裡。 六個使者臉色蒼白,嘴角流出絲絲血跡,一動不動的站著,眸子內射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旁觀六人看不出結果,唯有等待。 片刻,張征雙目一閉,歎道:「飛龍子,你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老夫等人已沒有再戰之力,甘願服輸,任憑你開出條件。」 張口吐出一道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其他五人跟著也張口噴出一股鮮血。看來,他們內傷不輕啊。 旁觀六人哪敢遲疑,飛身上去,各護一人,掌心貼著對方背心,輸送內力。 飛龍子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上毫無歡喜之色,臉色忽然一沉,轉身面向遠處。 「三位既然來了,何不顯身一見?」 話剛一落,有人大笑道:「飛龍子、魔教十二壇使者,你們還有再戰的力氣嗎?如沒有,還不束手就?」 三條人影沖天而起,越過十幾個墳頭,落到場中。從現身之地至落腳之處最少有三十丈,一晃之間就來的近前,這一手輕功,就算是一派掌門,也未必能夠使得出來! 來人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飛龍子看了看三人,微微一怔。三個人都是讓人「看不清」的人。因為三人的臉上都帶著遮面的東西。 正中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穿一件黑衣,臉上罩著一塊黑紗,腰間掛一把寶劍,從她身上發出一股一股寒氣,好似一塊寒冰。 左首是一個披著披風的白袍男子,面上戴著一副銀色的面具。一雙手掌很大,要是握成拳頭的話,相信一拳頭可以打碎世上任何一件他看不順眼的物體。 右首是一個灰袍男子,身材要約矮於白袍男子,臉上也帶著一副面具。面具烏黑,罩住右半邊臉,只露出左半邊臉。左臉蒼白如雪,看不出真實年紀。 三人一到,魔教十二壇使者大吃一驚,暗自著慌。 飛龍子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波動之色。 「三位何人?為何要我等束手就擒?」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一章 老賭才壞了魔門的好事 只聽左首那個銀面人笑道:「飛龍子,數十年前,老夫對你早有所聞,只是難得一見,你我一同排在地榜高手榜,老夫的排名就在你的下面,你還記得老夫嗎?」這人正是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飛龍子低頭一想,猛地變色道:」你是『拳罡魔君』朱笑白!」 銀面人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正是朱笑白,來,來,我給飛兄引見一下……」指著正中的那位黑衣女子,道:」這位是我們魔門至高無上的聖母大人。」又指著那個烏黑面具的男子道:「這是余一平余老弟,是我們魔門的地網護法,在下的身份是魔門的天羅護法,飛兄若有興趣,魔門十分歡迎飛兄的加入,大護法的職位就讓飛兄擔當,共同為魔門效力,稱霸武林!」 飛龍子一聽,大笑道:」什麼魔門,難道你們要和魔教一爭高下嗎?」 只聽那個聖母大人冷笑道:「魔門算什麼,九大門派我們也不放在眼裡,天下第一幫的丐幫我們也能夠讓它臣服!」 飛龍子聽了,猛地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門派來,臉色變了數變,道:」老夫獨來獨往,不受約束,為何要加入你們魔門,老夫還要找人比武呢!」 朱笑白嘿嘿一聲陰笑,道:「飛龍子,你當老夫看不出來嗎,你如今真力不及平時的三層,打是打不過我們,老夫勸你還是不要倔強,作困獸之鬥!」 飛龍子正要開口,只聽得那個魔教的豬壇使者朱有笑一臉的憤慨,道:」在下和你同姓,名字之中都有笑字,這大明朝也是明朝的天下,你有何必加入什麼魔門,想來造反,如今五里之外有魔教的數百名弟子,只要我發出信號,他們立刻就到,你們三人還真以為我們是笨蛋不成!」 朱笑白聽了,大笑道:「你這個朱其實是豬頭的豬,那裡能和我的朱相比,你們魔教附近有多少人,老夫查得一清二楚,嘿嘿,告訴你們,我們魔門的弟子也在嘉興城內暗藏著,只要我發出信物,你們魔教的人出來一個殺一個,叫你們魔教的人血流成河!」 朱有笑氣的臉色發白,怒道:」上次我們教主親自到雲南找你門魔門的高手一會,你們居然躲了起來,不敢出來見我們教主,卑鄙無恥之至,還想枉敢稱霸武林!」 朱笑白陰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上次本教出了一些事故,只好贊避你們魔教的鋒芒,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朱有笑」呸,呸,呸」吐了三口口水,道:「你放屁,分明就是你們沒膽!」 卻聽得虎壇使者王伏虎道:」十二弟,不要和他作口舌之爭,今日他們是萬萬不會放過我們了,不如和他們大戰一番,就是戰死,也不會束手就擒!」 說著,站起身來,原來他已經為他身邊的張徵調好了內息,當下其他五人跟著站起身來,他們也是為受傷的其他五位調好內息,飛龍子驀地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你們的教主來了!」使者們臉上一片驚喜,他們來比武之時,雖說教主和幾個長老都有來觀看的意思,可是他們一想,都沒有同意,教主他們也不好硬來,是以他們還真以為教主不會親自到此。 飛龍子話聲一落,只聽得那個聖母大人冷哼一聲,道:」動手!」飛身縱起,向飛龍子當頭撲去,其他兩人跟著飛身而出,朝使者們撲到,遠遠的有人霹靂一般的喝道:「魔門賊子,焉敢傷我魔教的兄弟!」魔教教主獨孤九天已是趕到,只見遠處一條高大的人影縱躍如飛,朝這裡閃電一般奔來。 獨孤九天雖然身形如電,可是遠在百丈開外,也來不及阻止魔門的三個超級高手的狠下毒手,朱笑白運起全身功力,一拳轟出,拳風橫掃兩丈之內,王伏虎和朱有笑均是在他出手攻擊之下,王伏虎大叫一聲,將朱有笑推了出去,腳下一沉,雙掌一翻,迎了上去,朱有笑見狀,大驚,道:」三哥,你這是何苦!」朱笑白的拳罡排山倒海一般震破王伏虎的掌力,將王伏虎推著出了一丈,王伏虎的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朱笑白內力猛地一吐,正想一舉死王伏虎,那裡想到,只聽得有人嘻嘻一笑,道:「好啊,好啊,你這個前輩只會欺負後生晚輩,為老不尊的,老賭才看不過去,要為這個小子出頭,會你一會!」一個東西隨著話聲,閃電一般朝他背心大穴打到,來得好不迅速,朱笑白來不及殺死王伏虎,揮手一抓,將那個東西牢牢的抓在手心,轉過身,陰沉沉的道:」閣下是誰?為何要管這黨子閒事!」 只見一個老頭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一般,從一個墳頭下跳了出來,臉上笑嘻嘻的,模樣滑稽,王伏虎看了此人。臉上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指著他道:「你……你不是……天天賭坊的那個老頭嗎?」 老頭嘻嘻一笑,道:」不錯,不錯,那老頭正是老賭才,老賭才正是老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此時那個地網護法余一平雙掌飛出,震飛了馬壇使者馬不回,兔壇使者袁紫玉,回身一拳又快又狠的打在雞壇使者曉七姬遞到的鐵算盤上,曉七姬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卻是大笑道:「余護法,你嘗嘗老子的算珠的厲害!」鐵算盤猛的四分五裂,數十枚算珠一股腦的朝余一平身上擊到,余一平冷笑一聲,道:」彫蟲小技,何足掛齒!」雙掌一伸,暗運內家真力,將擊到的算珠一個一個的引到一旁,那裡知道那算珠甚是刁鑽古怪,饒了一個圈,又一枚一枚的從四面八方朝余一平打到,余一平低聲「咦」了一下,看著算珠,那算珠即將擊中他時,只聽他大叫道:」原來如此!」一個旋身,左劈一掌,右劈一掌,然後自上往下的打出一股強勁的拳風。只見那數十枚算珠就像遇到了狂風暴雨一般,沒有方向的亂碰一氣,互相撞擊,盡皆碎裂。余一平冷笑一聲,正要出手一舉擊斃對方的人。 猛的身後一道如山掌力擊到,獨孤九天的聲音大怒道:「上次你這個老兒闖入魔教總壇,傷我教中弟子,本教主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今日本教主倒要看看你這個魔門的地網護法有多大的本事!」獨孤九天業已趕到。 余一平回身就是一掌打出,兩人超強的掌力在空中相遇,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泥土紛飛,雜草亂濺,一個墳頭在掌力的波及之下,被夷為平地,兩人身形一翻,雙掌一伸,緊緊的貼在了一處,竟是互相較量起內力來,十分的凶險。 飛龍子此時被那個魔門的聖母大人一把寒氣森森的利劍逼得險象環生,那聖母的劍法著實超強,又快又毒,她的內力又帶著絲絲的寒氣,每一劍刺出,飛龍子都要忍不住打一個寒噤,全身想是被冰塊刺激了一般,感覺難受之極,這聖母使得正是他們魔門歷代掌權人所使的「玄陰劍法」,與這套劍法相配的是內功心法」玄陰神功」,發出之時給人陰森和寒冷的感覺,練到最高境界可以將人凍成冰塊,刺中對方一劍,劍 尖傷著之處就會結成寒冰,冷氣隨著傷口可以進入對方的體內,讓人生不如死。 聖母如今當然還沒有練到最高的境界,饒也如此,飛龍子在消耗了大半部分功力的情形下,也是被逼得躲躲藏藏,不敢和她硬接,身上的衣服還被劍光劃破了不少。好在飛龍子仗著身法的高明,支持了了十幾招,眼看一劍刺來,他躲是無處可躲,正要拼了老命,猛地聽到一個人嘻嘻笑道:「飛龍子,老賭才救你一把,下次可要記得請老賭才喝酒啊!」隨著話聲,三枚暗器極快的打到聖母的劍光之中,聖母手腕一抖,劍光四射,想將暗器絞碎,哪知那暗器裡藏著老賭才無上的內家真力,竟是難動它半分,只是將它震到一邊,飛龍子乘機騰身一躍,遠遠的飛出了七八丈外,哈哈大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老賭才,今日你出手相幫,老子會記著的,下次一定請你喝個痛快!」聖母朝那三枚落在地上的暗器看去,只見這暗器成長條形,居然是三顆麻雀,字跡上分別寫著「一萬」」二萬」「三萬」,排在地上組成了一二三萬順子! 那老賭才此時出手飛快,在身上隨處一抓,就會抓到一顆麻雀,一抓即丟,打向朱笑白,把朱笑白忙個不停,這麻雀裡有老賭才無上的內家真力,打中身上,就是鐵布紗,金鐘罩,十三太保橫練硬功也能破得了,朱笑白雖有罡氣在身,也不敢輕易以身嘗試,剛才他抓了一顆麻雀,如今手心還在暗暗的生疼,知道對方的內力還要高出自己。老賭才發了十三顆麻雀後,偷眼見飛龍子遇險,急忙打出三顆麻雀為他解難,然後就住手,笑嘻嘻的看著朱笑白。朱笑白東躲西藏,那裡還有空暇去取使者門的性命,低頭一看掉在草地上的麻雀,只見從東到西,一字排開,正是」一筒」到「九筒」筒子順,再後面就是東南西北風,加起來是十三顆麻雀,他再將手中抓到的麻雀一看,只見是一張」發財」,氣得他雙眼一翻,會這一手絕技的人武林中會有幾人,他一想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陰沉沉的道:「天榜就很了不起嗎!『賭仙翻天』上官無錯,今日你是把魔門給得罪了,下次魔門不會放過這個老賭才!」長嘯一聲,飛身而起,凌空翻了三個觔斗,竟是到了十幾丈外,他這一聲長嘯,是給其他兩人發出信號,聖母冷哼了一聲,對著飛龍子陰笑道:」飛龍子,我們的條件,你可以考慮考慮!」騰身一躍,揮手一劍,劍氣一分為二,如閃電一般隔空擊向馬不回與袁紫玉,同時轉身如電而去。剛才馬,袁二人和余一平硬對了一掌,受了內傷,那劍氣來得極為迅速,還帶著森森寒氣,袁紫玉臉色一變,怒道:「魔門小人,無恥之至。」腰間長劍閃電抽出,將兩道劍氣硬接了下來,卻是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馬不回見了,大驚道:」四姐!」跳過去一把扶住袁紫玉。他們魔教十二使者雖不是親兄妹,但是多年相處,比親兄妹還更有情意,袁紫玉為馬不回接下這一劍,她的內力不如聖母,一部分劍氣闖入了她的體內,生機幾乎全斷,馬不回扶住袁紫玉,見她臉色慘白,雙眼迷糊,急忙抬頭對那老頭大叫道:「前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老行行好,救我四姐一命,在下給你做牛做馬,聽憑吩咐!」大家見袁紫玉受了嚴重的傷害,都急得飛身而上,求著老頭出手相救。 就在袁紫玉受傷之時,只聽得獨孤九天爆喝一聲,道:「傷我魔教兄妹,本教主要你償命!」雙眼一瞪,射出一道有若實質的冷芒,體內的小天羅神功全力發出,頭上長髮無風自動,狀態甚是威猛,只見對面的那個地網護法余一平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收回雙掌,騰身一起,狂笑著道:「獨孤九天,你果然不愧為魔教的教主,老夫不是你的對手,哈哈……」帶著一串長笑,跟著前面的聖母,起落之間,轉眼消逝在天際,比來的時候還要快了三分。 老賭才聽了他們求助的話,搖著頭歎道:「老賭才的內力高是高強,不過卻是不能破解這個妖女的玄陰神功,除非找一個火性的內家高手,不然……咦,哈哈,對了……」猛地指著飛龍子笑道:「飛龍子,快點過來,你不是有『火焰手刀』嗎,你可以救她,快,快,快,再慢下去,這個小姑娘可就要消香玉損了!」 飛龍子飛身來到近前,苦笑道:「老賭才,老子的內力所剩不多,怎麼救她?」 老頭轉頭看著幾人,道:「你們和他在這裡比武,究竟是什麼關係啊,要不要他出手相救。」 大家一時都不敢作主,突聽得獨孤九天的聲音道:「你們還再遲疑什麼,袁使者命在旦夕,還計較比武勝負,上官前輩,飛龍子前輩,勞駕你們二人。」說完這話,他盤膝一坐,暗自調息剛才和余一平較量內功時所受的內傷。 有了獨孤九天的肯定,當下沒有人再遲疑,老頭叫飛龍子給袁紫玉輸送內力,他則在飛龍子身後輸送內力,這樣一來,飛龍子就不會擔心他的內力不濟了。幾個使者見了,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心底卻又在苦笑不已,他們十二使者和飛龍子比武,大打出手,如今還要飛龍子來救其中的一人,造化弄人,實是難以預料。此時天色完全的黑下來,他們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不需要火光就可以瞧見四周的情形,天上的一輪斜月雖不太明朗,也為他們增添了不少的亮光,大約過了半株香的時間,與飛龍子比武受了重傷的六人也已調息完畢,恢復了一些內力,紛紛站起身來,張征看到飛龍子正在給袁紫玉療傷,而飛龍子身後又是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心中奇怪,他們六人當時正在用心調息,對外界所知所覺還沒有達到一心兩用的境界,因此並沒有見到聽到剛才所發生的事,張征正要開口,卻聽得身後有人笑道:「張叔,想不到我會來吧!」 第四卷 第一百零二章 有人潛伏 六人一聽這個聲音,臉上顯出驚喜的表情,紛紛轉過身軀,叫道:「教主,你來了!」獨孤九天上身一動,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他也是調息好了內力,聞言搖搖手,道:「小聲一些,兩位前輩正在為袁使者療傷,我們不要打攪。」 張征他們六人不知道教主是什麼時候來的,更不要說那個老頭,姬曉七突然臉色一變,指著那個老頭,結結巴巴的道:「那……那個老頭……老頭,不是……不是……」王伏虎走過來,苦笑著道:「八弟,我們二人可是有眼不識泰山啊,這位前輩是六十年前的高手,可笑我們還當他是騙錢的糟老頭子……嘿嘿……」當下,就將剛才發生的事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六人聽了,臉色變來變去,都怪他們太大意了,要是讓教主和幾位長老來此觀戰,豈不是什麼麻煩都沒有! 不久,老頭雙眼一開,跳起身來,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這個妖女的『玄陰神功』居然練到了如此地步,不可小視啊,老賭才不逗留了,還有一桌賭局等著老賭才呢,告辭!」說著,身形一晃,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呼叫之前,遠遠的到了數十丈外,輕功端的詭異之極。 「飛龍子,不要忘了,你還欠老賭才的一個酒局!」此話一落,人已消逝在遠方。 眾人見他說走就走,誰也攔他不住,也不要求什麼回報,這份灑脫豈不正是風塵俠士,前輩高人的風番。飛龍子一收雙掌,站起身,道:「好陰寒的玄陰神功,怪不得這個妖女能坐上白蓮教聖母的位置,把老夫逼得險象環生,差點就遭了她的毒手!」 獨孤九天看著飛龍子,突地說道:「飛龍子前輩,你可是勝了!」 飛龍子點點頭,臉上沒有高興的神色,張征等六人卻是面色一黯,微微的低下了頭,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前輩果然武功高強,俗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武林中人最講諾言,張叔他們既然敗了,不知前輩有何要求,但請開口!」 飛龍子低頭一想,猛地想到一個人來,道:「老夫之所以能夠靠著新近練成的『蛤蟆跳』打敗六位,還是進過一個小孩子的指點,沒有他的提醒,今日一戰,勝負難料,不如這樣,你們六人可以去找這個小孩,讓他吩咐你們做一件事!至於你們肯不肯答應,那是你們的事,和老夫再不相干。」 六人臉色變得甚是難看,張征咬咬牙,道:「不知這個小孩是誰?」 飛龍子猛地詭秘一笑,道:「他叫方劍明!刀神的義子。」 眾人聽了,卻是並不聽說過方劍明一人,至於刀神,張征是聽說過的,而獨孤九天對刀神一人是記憶猶新的,刀神當年來魔教和他的師父獨孤動天比武,當時他才三十歲左右,他是親眼目睹刀神同師父動手的,那一戰可謂是驚天動地,兩人打了上千招,不分勝負,最後還是獨孤動天叫停手,兩人才撤招罷休,數十年過去,那一日動手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獨孤九天那裡能夠忘得了。 獨孤九天一直以來都在刻苦的勤練神功,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和這些老一輩的高手平分秋色,甚至還想超越他們,達到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無上境界。 只聽他道:「刀神前輩還沒活在世上嗎?」 飛龍子笑道:「老夫還沒有死,他怎麼敢死,老夫還要找他比武呢!不過,他的年歲也不小了,同天都聖人那個老不死的活得真是讓人妒忌不已。」 獨孤九天低頭沉思小半刻,道:「前輩,本教主有一個請求,不知可否答應?」 此話一出,不知要驚煞多少江湖中人,堂堂天下第一大教的魔教教主居然向人說出這種話,這人的身份,威望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這兩個字就是「超然」。飛龍子聽了,微微一怔,道:「你說?老夫看著辦。」獨孤九天笑道:「前輩神功蓋世,本教主想請前輩移尊本教總壇移敘,順便向前輩領教高招,還望前輩不要推遲!」飛龍子聽了,那裡不知道他的用意,想了一想,十分爽快的道:「好!」獨孤九天臉色一喜,他把飛龍子請到魔教,真正的用意並不在同飛龍子切磋,還有更深的目的。 當下,飛龍子,獨孤九天在前,身後跟著魔教的十二使者,張征扶著袁紫玉,一行十四人漸行漸遠,消逝在天邊。 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淡淡的月光下,只見遠處的一蓬草叢中飛出三人,落到他們剛才打鬥的地方,只見這三個人分別是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一個老者,那老者一落地就大叫道:「真是憋死老夫了,那麼厲害的打鬥場面居然讓我們看了個盡光,呵呵,有趣,有趣!乖乖,這些人他媽的一個個都是絕代高手,惹不起啊。」那個和尚聽了,打了一個稽首,道:「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當年天榜,地榜豈是徒有虛名,唉……要是家師還在世的話,少林寺這些年來也不會如此了!」 老者聽了,道:「那些傷心事提它作甚!對了,飛虹真人,你不是和獨孤九天比過武嗎,如今你看出他的武功怎樣,比十年前如何?」那個道士道:「無量天尊,貧道今日一看,才知道獨孤九天當日比武,豈是藏私不少,雖然那日我也沒有盡全力,可是他如今小天羅神功又有增進,我們的差距又拉大了不少,我們這一輩,恐怕只有大方掌門能與他相抗衡了!」那和尚聽了,謙虛的道:「那裡,那裡,老衲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阿彌陀佛,兩位,此次獨孤九天將飛龍子請到魔教,想來此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兩位可有什麼想法!」 老者笑道:「唐某會有什麼想法,一切是以少林,武當馬首是瞻,唐門弟子只管出力!」 那老道沉吟一會,道:「目前武林中是暗潮湧動,不過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的波動,飛龍子也不見得會答應獨孤九天的請求,再說了,大方禪師,你不是有一個小徒孫嗎,叫什麼方劍明的,他不是和刀神在一起嗎,要是可以的話,刀神一出,天下除了幾個老前輩,誰還會是他對手!」 大方聽了,苦笑一聲,道:「飛虹真人那裡知道,我們少林寺這兩年多來,也派了不少的弟子下山去找明兒和刀神的下落,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少林寺此時又在和於大人身邊的那個奇異少年交涉,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少林寺的名聲一日不如一日啊,阿彌陀佛!」 老者聽了,道:「好了,好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客棧吃飯,在這裡也談不出一個辦法來!」說著,三個人展開身形,如飛而去。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三章 再說少年 就在他們離去不久,一條人影從土裡猛地破土而出,人影翻飛,如一隻飛翔在天的大鳥,又緩緩的落在地上,這人竟是在此地待了許久,此人是一個相貌不像中原人,倒是有一些長得像蒙古人的漢子,頭髮有些捲曲,身材魁梧,肩胛的骨頭居然比一般人還要大了幾分,十分的有力。 只見他靜靜的待在那裡,像是在等著什麼人,不一會兒,兩條人影從遠處電閃而至,他看清了來人,躬身施禮,用生硬的中原口腔道:「屬下參見公主殿下!」 來人正是煙雨樓中的那兩個瓦刺人,只聽那個黑紗女子笑問道:「塔紹布,有什麼發現嗎?」 塔紹布還是恭著身子,不敢直視對方,道:「飛龍子戰勝魔教使者,魔門來了一個聖母,兩個護法,欲圖殺人,中途獨孤九天親自,還有一個老頭,叫什麼上官無錯,出手相助,魔門不敵,逃走,飛龍子被獨孤九天請到魔教總壇,不知有何目的,他們走後,後來又出現三了個人,好像是中原九大門派的少林,武當掌門,還有四川唐門的一個老頭!」 黑紗女子聽了,冷笑一聲,道:「獨孤九天狼子野心,想把飛龍子收買,哼,這樣一來,魔教勢力大增,對本族他日進攻中原有所不便,塔岱欽,塔紹布……」 只聽和她同來的那個人與塔紹布屈身跪下一腿,喝道:「屬下在!」 黑紗女子道:「你們二人前去魔教總壇,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出手阻攔飛龍子加入魔教,知道了嗎!」兩人到了一聲「是」,塔岱欽有一些遲疑,問道:「那……」黑紗女子冷哼道:「塔岱欽,你還不相信本公主的武功嗎?」塔岱欽急忙到了一聲「屬下不敢!」兩人騰身躍起,轉眼消逝,黑紗女子默默的待在原地,也不知道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突然身形一動,留下一串的幻影,她的人早已遠在數百丈外。 月亮偷偷的從一朵烏雲後露出了她的臉盤,清輝灑在地上,寂寞如水,今日是九月重陽,難道月兒就不想她的親人嗎?一道虛影驀地在空氣中一陣晃動,慢慢的化為一個清晰的人身來,一個人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站在草地上,來人是一個高大的漢子,從他臉上,誰也看不出他真實的年紀,他的腰間斜掛著一把大砍刀。 「瓦刺人?進攻明朝?看來大明朝的子民要多災多難了!」他嘴裡低聲說道。 重陽過後一個月,也就是十月九日那一天,武林中有謠言傳出。六十年前的地榜高手飛龍子重出江湖,在魔教總壇的秘魔崖於天下第一高手的獨孤九天比武,兩人在山上待了整整一天,第二日獨孤九天下得山來,對守在山下的八大長老聲明:天下第一高手之稱,他獨孤九天還愧不敢當,自此以後,沒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其中一位長老問道原因以及比武的結果,獨孤九天神秘的一笑,道:「沒有勝負,武林中一山還比一山高之事數不勝數,古往今來根本就沒有天下第一高手!」 說完之後,猛地丟了一句話,也不管長老們的震驚之色,揚長而去。 那一句話是「飛龍子前輩今後就是魔教散人!」散人一詞說出,立時將長老們震住,半天沒有反應。魔教向武林發出通告,散人的身份也開始引江湖人注目,魔教實力大增,天下震驚。 明朝正統正統十一年(1446年),時任兵部右侍郎兼都御史,「巡撫」(最高地方行政長官,其職權在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三司之上。)之位的于謙上京去面明英宗朱祁鎮,因王振大太監囂張跋扈,結黨營私,賣官鬻爵,誅殺無忌,還親自代替朱祁鎮在大殿上「朱批」奏章,權力一時無兩,于謙在大殿之上參了王振一本,同時推薦參政王來等接替自己的職務。英宗聽聞後,說道:「王公公是忠心耿耿之人,不會對朕有所圖謀,於欽家休得再說!」當下就宣佈退朝。 退朝後,英宗將此事說與王振聽之,王振聽後,大怒,說道:「這個老兒久未陞遷,心懷不滿,他分明是嫌棄皇上給他的官太小,實有不軌之意,此人萬萬不能留,還望皇上為奴才作主也為大明的江山著想!」英宗聽信王振的讒言,當夜就把于謙下到三法司,判處死刑。關了三個月後,英宗雖然昏庸無能,可是也知道于謙是棟樑之材,要殺于謙時,猶豫再三,此時山西、河南吏民聽說于謙活罪後,「伏闕上書,請留謙者以千數」,為了避免民怒,只好將他釋放了,降為大理寺少卿,後來周、晉諸王也為于謙講了些好話,于謙才官復原職。但是僅此以來,英宗對于謙冷談了許多。 武林中的人聽到此事,都在暗罵英宗的昏庸和王振的專權,王振派出東廠「緹騎」,四處捉拿逆言之人,同時又有錦衣衛在江湖中四處走動,武林中的好漢東躲西藏,當時在太行山一帶以及山西深山中有無數的綠林豪傑殺貪官,濟貧民,有不少的江湖人前去投奔,這些綠林人中自然是良莠不齊,老百姓受到了傷害,官府也要捉拿圍剿他們,就將這些人稱作「馬賊」或者「響馬」,而一般的武林人則稱作綠林好漢,立場不同,稱呼則有所不同。 其實在中國古代,每一個朝代都有造反之人,這些人都是受到了朝廷的迫害生存不下來,好吃懶惰以及殺人亡命之途等等所組成,每一任皇帝都為之頭疼。這些人中不乏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官府想抓他們難上加難。在英宗時期自然也少不了這種人。 王振自從陷害于謙之後,前後不到一個月,居然遭受了八次的刺殺,平均大約是四天就是一次,王振不用親自動手,他身邊的護衛以及暗中隱藏的大內高手自會解決,饒也如此,王振也受到了一番驚嚇,在宮內大發雷霆,很少外出。 此時遠在北方的瓦刺一部逐漸強大,邊防不安。瓦刺是蒙古中的一部,元朝滅亡以後,一部分蒙古族退回蒙古草原和東北等地。後經朱元璋數次打擊,內部發生混亂,逐步分裂為韃靼、瓦刺和兀良哈三部分。明朝初期,三部分別臣服於明朝,每年都要向明朝獻馬朝貢。 永樂初年,瓦刺首領馬哈木被明朝封為順寧王,瓦刺與中原往來不斷,永樂以後,在蒙古三部之中,瓦刺部日益強大,宣德年間,瓦刺逐步控制了韃靼,正統初年,又征服了兀良哈,統一了蒙古三部。 此時的瓦刺實力俱增,而明朝國政日非,宦官專權,邊防策弛,瓦刺的野心越來越大,自統一蒙古以後,進而想恢復大元天下,統一全國,每年派出的貢使逐年增加,對明朝的要求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過分,又對明朝不斷騷擾,成為明朝北方的嚴重邊患。王振又暗地裡同瓦刺的首領也先勾結,也先賄賂王振,王振就為也先提供了大量私造箭支,這無疑壯大了瓦刺的實力,瓦刺進攻明朝只在早晚。 大明正統十三年秋,在貴州深山老林之中,一個斷崖之下的一個四面環山的山谷內。 清晨,飛鳥高飛,流水湍湍,這裡十分的幽靜,不過在山谷中的一處,那裡有一個美麗的暖湖,湖水冒著陣陣白霧,此時正有一個少年在湖中雙臂滑動,如同一隻大魚一般在湖水中飛快的穿梭,姿勢優美。遠離湖泊的草地上此時正盤膝坐著一個絕色女子。 她身上穿著一件深紅色的衣裙,本應該顯出她的絕代風情,不過她一臉冰冷,小嘴緊閉,肩上斜插一把寶劍,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大概是在閉目運氣。那少年在湖水中來回游了數趟,來到湖邊,對著一隻在湖邊草地上翻著觔斗的長得很像松鼠一般的長尾動物叫道:「阿毛,來,下來,我們一起洗!」 那只動物一雙小眼卻是一瞪,鼻中輕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理少年,少年見了它滑稽的模樣,大笑道:「旱麒麟鼠,旱麒麟鼠,你要是不下來,我就上岸來捉你!」雙手一擊水面,水花四濺,有不少的水花劃過優美的弧線,滿頭滿腦的罩向麒麟鼠,那麒麟鼠微微一哼,後肢一蹬,猛地飛躍出去,遠達六丈丈,想不到它的身法這般厲害,簡直就是一隻長了翅膀的麒麟鼠一般。那水花自然沒有濺到它的身上,灑在了草地上。 那少年見它跳開,嘿嘿一笑,從水中猛地飛出,跨間罩著一件短褲,露著上身和下身,胸前掛著一塊似玉非玉的玉珮,麒麟鼠見少年從水中竄了出來,不敢多做停留,向對方扮了一個鬼臉,四肢如飛,轉眼就飛跑了十幾丈,那少年大喝一聲,道:「阿毛,你還往那裡跑!」凌空一翻,向麒麟鼠追去,那麒麟鼠回頭一看,見少年居然已是追到了身後五丈,嚇得「吱吱」一叫,看到前面的石壁下有一個小洞口,它哧溜一聲,身子一卷,鑽了進去,少年到了小洞口邊上,伸手進去一抓,麒麟鼠張嘴就去咬他的手背,少年趕緊抽手而出,笑罵道:「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好了,好了,出來吧,我不捉你了,快些和我去弄樹枝,這天越來越冷了,我們的準備過冬呢!」說完轉身向放著衣褲的草地那頭走去。 第四卷 第一百零四章 歲月如電 麒麟鼠見到危機已去,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見少年正在穿衣裳,歡呼一聲,又在那裡翻著觔斗。少年見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剛穿好,猛地聽得一聲嬌喝,轉身朝聲音處看去,只見那個在草地上盤膝坐了良久的女子身形一起,「錚」的一聲,抽出肩頭的寶劍,閃電一般使出一招劍法來。那劍一出鞘,遠離她有二十來丈的少年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全身感到一陣陰森森的寒氣撲面而至,心中驚道:「看來依怡姐的玄陰劍法已經練成了,我們出去的日子想來不遠,唉,不知不覺在這裡一待就是數年,不知師父和義父他們如今怎麼樣了!」 只見那個女子一劍在手,身形斜飛,自上而下的劈出一道劍光,劍光如光柱,破空而出,帶著一陣一陣的陰森寒氣,周圍六丈之內的草地頓時被凍,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氣,轉眼間凝結為實,那女子在一片白色的草地上猛地一劍揮出,只聽得「轟」的一聲霹靂響處,陰森劍氣縱橫,劍光一道一道排山倒海一般繞著她的嬌軀向四面八方擊出,劍光過處,草地上的泥土紛飛,夾著白色的冰塊,在空中迸裂,好不強盛。 那女子身形一起,早已從原地縱身一躍,兩個起落,飛到了少年的身邊,冷冷的道:「方小鬼,我的玄陰劍法終於達到了本門劍法的最高點,看來我們出去大有希望!」 她一臉的冰冷,說她的劍法有所成就,本應是有所喜色,那裡曉得她說時別人根本就不會看出她有什麼可得意的地方,少年知道她的性格,聽了,微微一笑,道:「恭喜依怡姐劍法大成,這下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那女子聽了這話,居然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接著又是冰冷的道:「你的武功練的怎麼樣了?」 少年笑道:「馬馬虎虎的,天蟬刀法最後三刀總是使不出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嘿嘿,我的少林龍爪手如今可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我自創的那一套『夢逍遙拳』也不知威力如何,依怡姐,咱們不妨比試比試,一來可以試探我的拳法如何,二來又可以知道你如今的玄陰劍法究竟有多厲害,一舉兩得,怎麼樣?」 那女子聽了,心頭一動,說實話,這幾年來她和這個少年在這個谷中相處,他們之間的關係甚是古怪,那少年見她年紀比自己大,就叫她作「依怡姐」,他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見到她就這麼稱呼,稱呼得多了,自然就成了習慣,她也沒有拒絕。 而她始終不能放下那一顆冰冷的心,她見了他只是叫他為「方小鬼」,卻把他樂得呵呵直笑,她每天從早到晚的勤練劍法,夜裡就修煉本門的內功心法,到今日已非同小可,比之當初掉落到這個斷崖下也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她的話不多,那少年卻是一個熱心腸的人,有時候閒寂無聊,來找她說話,她也只是冰冷的對著他,少年不以為意,照樣說他的。她很少見那個少年練功,倒是經常有好幾天在呼呼的大睡,睡醒之後才到空地上來打幾趟爪法和拳法,那爪法還說得過去,唯獨那拳法實在不像樣子。 他身形歪歪扭扭的,東倒西歪,拳頭胡亂的劈出,拳風倒是十分的有勁,不過以他們武林人來看,哪那裡叫做拳法,簡直就是一個在睡得迷迷糊糊時的人所亂打出的拳法,不成章法,渾身破綻百出,稍微懂一些武功的人隨意的一腳一拳就能夠將他打倒,他卻樂此不疲的打了又打,實在叫人莫名其妙。 還有聽他說他的天蟬刀已經練了十四式,還有三式沒有學會,她每天一大早就來草地上練武,而他一般也是來湖邊練武,她從來沒有看到他把那把天蟬刀帶過來,更不要說他練刀法了,這小鬼實在讓人捉摸不透,聰明是聰明,有時又顯得有點兒過了頭,讓人誤以為他是一個瘋子,說話瘋瘋癲癲,叫人實在接受不了。她有一天忍不住問他究竟是如何練刀法的,豈料他嘿嘿一笑道:「我在夢裡學的啊,天蟬刀的威力實在太大了,我在夢裡勤學苦練,也不知道要比在醒著的時候要快上多少倍呢!」 她聽了,饒是她對很多事都是冷冰冰的,不禁為之一怔,記得他好像有一本叫什麼「大睡神功」的秘笈,想來他是聽信了上面的話,她不禁怪他的義父刀神怎麼不阻攔他修習這種古里古怪的武功心法。是以這麼幾年來,她一次也沒有同少年比劃過,對他武功的深淺的瞭解只是停留在幾年前的階段。 她聽了少年的話後,道:「方小鬼,你是知道我的『玄陰劍法』厲害的,我用玄陰劍法和你過招,萬一將你傷了,出去後刀神豈不是要找我算帳,算了,我們不比了,等過了三天,我再去試試看,能不能將石洞破開!」說著,也不同少年告別,逕直走向一處石壁下的一個山洞內,那山洞不大,她彎著腰,露出優美的弧線,轉眼就消失在洞口。 少年見她走後,打了一個呼哨,麒麟鼠從遠處的一叢草叢中翻身立起,四肢飛快的奔到他的身前,他一把抓住麒麟鼠,對著它道:「小子,走,跟我去弄些柴來!」少年說完,讓麒麟鼠站在他的肩頭,一人一鼠走過一塊巨石,接著行了小半會,來到一片原始草叢,那草叢長得極為的茂盛,又長有粗,高高的比三個大漢的身高還要高上三分,少年繞過草叢,走到一個小木屋前,進屋去拿了一個長長的繩子,那小木屋後大約有二十來丈是一片果林,那樹上的果子結得甚是誘人,一個個像桃子一般,少年在樹林內撿了一些柴,麒麟鼠則在樹梢之間調來跳去的「吱吱」亂叫,它的眼睛就像火眼金睛一般,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它隨時的提醒少年那裡有更多的柴。 少年撿了一大捆柴,用繩子一綁,綁緊後往結實的肩頭一扛,帶著一臉的微笑,走出林子,來到小屋前,將木柴放在小屋的左側,然後又跑到果林裡,躍上果樹,麒麟鼠那裡會落在他的後面,也跟著跳上了果樹,他們就在果樹上大吃起來。 吃了一會兒,只見遠處有一條人影緩緩的走了過來,那人正是那個女子,少年等她走近了,見她已經將寶劍放在了洞裡,空手而到,少年笑著道:「依怡姐,我問你一個事,你可不要惱我!」 那女子飛身上了果樹,站在樹梢上,那樹梢只不過有小拇指那般粗細,居然連動都沒有晃動一下,她伸手摘了一個果子,吹了一下,張開櫻桃小嘴依咬,邊吃邊道:「我惱你作什麼?你還當我是當初那樣的冷漠無情麼?方小鬼,只要你不問關於我們魔門的事,其他的可以問,我不回答也可,回答也可。」 少年嘻嘻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問一下,如果我們出去以後,你還會不會強迫我到你們魔門去?」 那女子聽了,臉色不變,淡淡的道:「如今我的劍法大成,對於本門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你要是不肯的話,我不會再強迫你了,再說了,你的義父是刀神,把你們逼急了,對我們反而不利!上次要不是我一時衝動,也不至於鬧到這般下場,被困在這裡幾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這也很好啊,要不是如此,恐怕我和依怡姐就不會這般要好了,說不定此時你還一直追著我呢!」 此話說出,兩人都沒有什麼反常的地反應,這就顯得兩個人都有些不太通風情來,一個是自小在少林長大,又同刀神這個老光棍待了兩年,那裡知道這話有一語雙關之意,另一個則是在魔門苦練武藝多年,對人冷談,也不太懂得這些東西,是以兩人倒是沒有太注意這話有什麼不妙的地方。 那女子默默的吃了七八個果子,跳下樹來,又回轉她的洞府去了。 少年也吃了個大飽,跳下樹,也不去叫麒麟鼠,逕直回到了小屋內,躺在一張床單上,那床單下鋪著一層厚厚的樹葉,躺在上面甚是舒服。他雙眼一閉,不一會兒,竟是沉沉睡去。 這個少年正是方劍明。而那個紅衣女子正是魔門的聖姑。 他們二人在斷崖下一待就是數年,每日不可避免的要相見,方劍明對人都是和和氣氣的,自然對她也不例外,方劍明叫聖姑作依怡姐,聖姑開始還很著惱,後來習慣成自然,也就不再反對。方劍明有次到洞府的密室裡看書時,在方若望夫妻寢室的一個隱蔽角落居然讓他發現了一個箱子,那箱子裡藏著不少換洗的衣裳和一些床單床帳。 他正處在長身子的年齡,身上就只有一身衣裳,當下歡喜得很,拿了一些到他的小屋裡,同時他也將他的發現告訴了聖姑白依怡,白依怡所穿的那一身紅衣正是雷家小姐最為鍾愛的一件衣裙,如今穿在白依怡的身上,可以說是恢復了它當年的輝煌。 第四卷 第一百零五章 石洞裡的機關 第三日的清晨,方劍明最後一次在那個暖湖中游了一個痛快,上岸後,他又在果樹林裡狠狠的大吃了一頓,肩頭斜背著天蟬刀,腰間插著藍潮簫,麒麟鼠趴在他的肩頭,來到了洞府裡,他見白依怡已經在那個石壁前站好了,正準備著破壁。他突然記起一些事來,對白依怡說道:「依怡姐,你等一會,我去去就來!」說完,飛身上了平台,進了密室,白依怡等了一會,這才見他從密室裡出來。出來時身上居然多了兩大包的東西,左肩頭上背著一個包袱,右肩頭又背著一個包袱,白依怡也懶得去問他包袱裡有什麼,說道:「方小鬼,待會要是我的功力不濟,你要助我一臂之力,這次我們一定要破壁出去!」 方劍明答了一聲「好的!」右手緊緊的握著天蟬刀的刀柄,雙眼緊緊的盯著白依怡,要是見她有內力不濟的情形,就出手相助。 白依怡面對著石壁,深深的呼吸一口,將雙掌貼著石壁,運氣丹田的真力,緩緩的從手掌中打出,開始還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不一會兒,只見白依怡的頭上冒出了一陣陣的白氣,白氣升騰,在白依怡的頭頂繞著圈子,漸漸消散。那石壁卻是動也不動。 過了大約一株香功夫,白依怡冰冷的俏臉上越過一絲暈紅,猛地嬌喝一聲道:「開!」飛身一起,推著石壁,居然往前移動了一步,那石壁也有所鬆動,白依怡心中一喜,全力又是推出一掌,「轟」的一聲驚天巨響,那石壁輕輕的一搖,白依怡又是嬌喝一聲,全力打出一掌,石壁又被震得一搖。白依怡連接打出十掌,臉頰上微微的見出汗水,胸口微喘,方劍明生怕她有所不好,大喝一聲,道:「依怡姐,讓我來!」白依怡飛身一躍,退出了一丈外,方劍明心神一沉,雙眼射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緊緊的盯著被震得開始出現裂縫的石壁,陡地將天蟬刀閃電抽出,沒有招式的一刀狠狠劈下,他這一刀將全身的內力都用上了,只見天蟬刀的刀光一閃,刀氣如驚濤駭浪一般湧向石壁,天蟬刀清吟一聲,好像找到了對手一般,與石壁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 「轟」的一聲,碎石飛濺中,一道石洞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內,兩人發出強大的真氣將飛到的碎石震開,見到石壁終於被震破,兩人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方劍明的這一眼包含著的是欣喜,激動,而白依怡除了欣喜外,還有更多複雜的東西含在內,只是方劍明看不出來罷了。 方劍明喜道:「依怡姐,走,我們這就出去!」反手一插,將天蟬刀插頭入了刀鞘內,當下兩人並肩走進了石洞內,這石洞內光線昏暗,幾乎看不見路,好在他們都是武林高手,在夜裡也能看清四周的東西,一路行來,只見石洞每隔五丈會有一盞油燈,不過那油燈多年不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走了大約有里許,方劍明腳下猛地踩到了一樣東西,方劍明低下頭一看,原來是鐵箭,行了不到三丈的距離,兩人居然在地上發現了至少有上百支鐵箭,想是當初雷家的小姐將機關破後,流下來的。 他們又行了十丈,這十丈沒有鐵箭,卻換成了一根一根的鐵槍,槍尖幽藍,一看就知道是粘著劇毒,他們二人展開輕功,小心翼翼的繞過鐵槍,來到了一道石門前,白依怡見石門左側有一個石鈕,踏上一步,伸手就去一按。 「小心!」方劍明見她按下,臉色一變,提醒道。 驀地只聽得頭頂有什麼東西一響,方劍明和白依怡心念一閃之間,閃電一般翻身一個觔斗,退出四步,「篤篤篤……」響了十聲,他們原來所立之處插著十根長有一尺的暗器,這暗器渾身墨黑,也是粘了劇毒,兩人心頭一驚,白依怡道:「機關不是被破了嗎?怎麼還會有?」 方劍明聽了,指著石門右面不太顯眼的一個石紐,道:「依怡姐,你按錯了!」說著,伸手去按右面的石紐,「卡卡」一聲,石門居然就此打開,方劍明和白依怡走過石門,那石門卡卡一響,又合上了。方劍明笑道:「依怡姐,剛才真是險啊,你伸手去按那個石紐,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的開門機關,不過我站在右面,看到了那個不太明顯的石紐,是以就首先提醒了一下,好在我們機靈,不然我們可就慘了!」 白依怡聽了,冷哼一聲,道:「這石洞到底是誰挖造的,弄了這麼多機關!」 方劍明笑道:「誰又知道呢,方老前輩都沒有在留言中提及,想是他門夫妻二人不清楚,自古以來,很多帝王將相也不知為自己造了多少的洞府,這個洞府看來是其中的一個了。」 兩人說著,走到了一個頗為寬大的石屋內,這個石屋裡亂七八糟的掉著許多暗器,既有飛蝗,又有袖箭,還有鐵藜子,均是粘著劇毒,渾身幽藍。方劍明看了以後,古怪的一笑,他知道這些暗器之所以都掉落在地,看來是那個雷家小姐的傑作。白依怡見了他的笑容,道:「你發現了什麼?這裡有出去的路嗎?」方劍明抬頭看了看四周,見左面的牆壁上居然掛著一個斗笠,而右面的石壁上吊著一盞油燈,在他們的對面則是一道不知有多厚的石壁,這裡竟是到了盡頭,再也找不到前進的路。 他仔細的看了油燈和斗笠一眼,暗自猜想出去的的路定是要落在這兩樣東西身上,就是不知道那一樣才是開啟的開關,要是弄錯了,這次說不定就不會那般容易對付了,白依怡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她也跟著去看斗笠和油燈,兩人也不知到看了多久,突然白依怡道:「我知道了,方小鬼,你看那盞油燈,你注意到沒有,它好像是假的,幾乎就將我們給騙了!看來機關這在這裡了。」 說著,上前去,伸長手臂,就想去觸摸油燈。方劍明見了,叫道:「依怡姐,你慢一些,要是它不是機關,給我們來一陣飛箭,豈不是自找苦吃!」白依怡道:「我試試看!」玉手已是觸摸到了油燈,兩人凝神細聽,卻是什麼也沒有聽到,既沒有暗器飛出的動響,也沒有打開這個石屋的暗門。 方劍明哈哈一笑,騰身飛起,朝左面一躍而到,一把抓住斗笠,想把它摘下,那裡知道手一觸那斗笠,斗笠猛地旋轉起來,從斗笠的正中射出一蓬細如牛毛的鋼針,針尖幽藍,粘了劇毒,方劍明料不到會有此招,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一扭身形,鋼針貼著左臂半寸激射出去,方劍明正待要回頭,猛地聽到身後一陣利器破空之聲擊到,急忙展開「麒麟八變」絕頂輕功,在屋內化出八尊人影,那一蓬細如牛毛的鋼針也是奇特,追著方劍明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一刻不停。 白依怡見到方劍明遇險,臉色不由一變,關心的道:「方小鬼,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會有事吧!」說著,就要抽出肩頭的寶劍,麒麟鼠則是雙眼緊緊的盯著飛動的鋼針,露出一副有所醒悟的神態,方劍明見白依怡要上來幫他,急忙道:「依怡姐,你不要過來,我一人來對對付。將「麒麟八變」身法施展到極出,危險減去了不少,可是那一蓬鋼針仍是追著他不放,他心中正在奇怪這鋼針的古怪,只聽得麒麟鼠在一邊「吱吱」的叫著,前肢一合,後肢盤膝坐定,竟是做了一個老和尚入定的樣子。 「哎呀,原來如此,好古怪的暗器!」方劍明見了麒麟鼠的動作,立時明白了其中的蹊蹺,身形陡地一停,靜如處子,連呼吸也屏住了,那鋼針說也奇怪,就像找不到了目標,在空中打幾個旋子,掉落在地。釘釘釘的亂響。 白依怡見他無端的停下,只道他是內力不濟,正待上前解救,那裡想到鋼針會自動停止了追擊,掉下地。心頭奇怪之極,方劍明見鋼針落地後,舒了一口氣,開口笑道:「好險,好險,要不是阿毛提醒,我還真想不出其中的把戲來」見白依怡看著自己,解釋道:「這鋼針暗器實在高明,它們是隨風而動,憑著風力追擊,你要是一動,就會有風,它們就能夠一直追著你不放,一般的人見它追來,豈有不跑的道理?一跑就上了它的大當,想躲也躲不過去,只有死路一條,呵呵,這個製作出這種暗器的高人當真是聰明絕頂和知人之深啊!」 說完,抬頭看了一眼斗笠,道:「如今你該不會有什麼把戲了吧!」飛身一起,雙腳緊貼著石壁,像壁虎一般粘在石壁上,伸出右手,去摸動斗笠,摸了一會,臉色陡然一喜,道:「原來如此!」運起丹田一口真氣,扣住斗笠的頂蓋,五指用勁一轉,只聽得卡卡一聲響,一道光線閃進石屋內,白依怡抬頭往光線來處一看,見對面的石壁上開了一個半尺大小的口子,那石壁當真深厚,起碼也有五尺左右。 第四卷 第一百零六章 少年出山 方劍明偏著腦袋也看做到了口子,心中大喜,又加了三分的力,卡卡一聲,口子又增大了幾分,方劍明一鼓作氣,將全身力氣使出,那口子大到五尺左右就不再大了,此時那道光柱斜射在石屋內,十分的透亮,方劍明剛要把手一鬆,那口子猛地就要合上,嚇得方劍明的手不敢收回。 白依怡不知就裡,道:「方小鬼,你還待在石壁上做什麼!走。」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這個開關十分刁鑽,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它不想要我走啊,我一放開手,開關就要合上,叫我怎麼出去!」白依怡聽了,正不知該怎麼辦,方劍明卻是一笑,道:「你們先出去,我馬上就出來!」 白依怡道:「你想仗著你的輕功在間不容髮之際閃出來?」 方劍明苦笑道:「如今就只有這麼一試,那裡還有什麼好辦法,快點出去,我要沒力氣了,這斗笠怎麼這般沉!」白依怡和麒麟鼠飛身縱起,從口子竄了出去,方劍明見他們出去後,咬咬牙,雙眼閃過一道黑芒,大喝一聲,雙腳尖一蹬石壁,如離弦之箭般急射出去,「卡卡」石門猛地一合,方劍明的一尊虛影兀自留在了石屋內,而他的真身則是在石門一合上的一霎時竄過,高高的躍上了半空,方劍明人在半空,四下裡一瞄,見四周都是一棵一棵的大樹,地上長滿了雜草,原來外面是一片樹林。 落下地後再去看那個口子的方向時,居然找不到了它的所在,地上只留著一蓬一蓬的雜草,誰又知道就在這一片地下,藏著一個洞府呢,就是知道了,想要進去,除非找到開啟開關的機關或者破洞而進,那石壁厚達五尺,怎麼又去破它! 白依怡見他完好無缺的出來後,臉色不知怎麼顯得有些黯淡,突地冰冷的道:「方小鬼,如今我們出來了,數年一晃而過,我們也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也算有緣。我現在就要回本門總舵,你好自為之,將來我們是敵是友就由上天來決定吧!」說完,騰身一起,轉身如電而去。方劍明見她剛一出來就離開自己,心頭不知為何一空,驚叫道:「依怡姐,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白依怡那裡肯聽他的話,早已消失在樹林深處,芳蹤縹緲。 方劍明想到這些年來,兩人相處並沒有矛盾,而是處於一種淡淡的友情之中,此時伊人已去,他少年的心又怎麼能夠消除得了對方的倩影。 白依怡的倩影早已深深的融入了他的心頭,他這一輩子是再也忘不了她了,白依怡的離去,令他十分的傷心,眼角不禁流下幾滴清淚,迷失了眼神。其實方劍明並不很明白他心裡的感情。他自小沒有父母,在少林寺一幫和尚唸經習武下長大,後來又跟著刀神這個老男人,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性的關懷,白依怡雖然冰冷著一張臉,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可是自從在斷崖下相處以來,他就將白依怡視為姐姐,一直想得到她的關心,她的每一次難得微笑或者是關心他的眼神,他都會為之心暖。 可以說,在不知不覺間,方劍明也不知道白依怡在他的心底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他雖然沒有見過母親,也沒有姐姐,可是他可以感受得出他對白依怡有一種類似母親或者姐姐般的依戀,同時他又在漸漸長大,心裡變化越來越成熟,在他的內心深處暗藏著一種男女之情的渴望,見到白依怡,他就會不知不覺的將她和他所見過的女子相比,他那裡知道他這般一比,無疑是對白依怡產生了男女之情,雖然這份情很淡也藏的很深,他並不清楚,可是有一天他幡然一醒,將會令他嘗盡這相思之苦。在這個世上,有很多的情,其中最熱烈,最苦的就是戀情,戀情一旦來到,誰也迴避不了,深陷期間不能自拔! 方劍明暗自傷神了片刻,默默的跟在麒麟鼠的身後,出了樹林子。 在貴州偏東有一個縣城,這個縣城是方圓百里內人口雲集的地方,這個縣城裡,此時在一家當鋪裡,有一個少年將左肩的一個包袱除下,放在櫃檯上,對著對面的那個老頭說道:」老伯,麻煩你把你們大掌櫃叫來一下,就說有人要和他做一筆大買賣!」 對面那個老頭滿臉狐疑看著他,道:「有什麼事對我說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我們的掌櫃子。」 少年突然將身子往前一湊,低聲對老頭說道:「魔刀門,老伯聽說過魔刀門麼?」說著,一臉笑嘻嘻的看著老頭,老頭一聽這話,臉色急變,壓低聲音道:「閣下是什麼人?」 少年嘻嘻一笑,沒有回答老頭的話,而是說道:「叫你們掌櫃子出來一談!」說著,往身後的一張椅子上一坐,一隻像松鼠一般的動物從他腳下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腿上,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感覺十分的舒適,少年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長尾。那老頭見少年一臉的高深莫測,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人家既然聲稱要見掌櫃子,又說出了「魔刀門」三個字,他不敢有所遲疑,對少年說了一聲「請稍等。」到當鋪的後院去叫掌櫃子去了。 那少年在當鋪前也只是等了一下,轉眼就見得那個老頭一個人走了出來,對他說道:「我們掌櫃子有請閣下到內室一敘。」少年也不遲疑,提起包袱,跟著老頭繞過櫃檯,走進了內院,那動物此時跳到他的肩頭站著。在院子裡轉了幾個水榭廷台,來到一幢大屋前,老頭伸手一請,少年大步走進了屋裡,他一走進屋內,大門頓時緊閉。 只見屋中有一個長著長鬍子的中年人,穿著一身青裝,雙眼有神,太陽穴微微鼓起,內功有不小的火候。他見少年進來後,伸手請少年坐下,然後親自為少年倒了一杯早已預備好的香茶。少年此時不禁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說道:「掌櫃子,我自己來就好!」他將肩頭的那只像松鼠的動物叫下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等少年喝下一口茶後,掌櫃子問道:「敢問少俠貴姓,不知有何買賣要與在下談,在下姓高名鍵。」 少年呵呵一笑,道:「在下一個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在下有一些東西,想必掌櫃子很喜歡!」說完,將手中提著的包袱往地上一放,解開繩子,高鍵拿眼一瞧包袱裡的東西,臉色顯得極為的驚訝,道:「這……這……少俠此意是……」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想請掌櫃子幫我把這些東西脫手轉賣,在下不懂此間的行情,恐受所欺,在下聽說魔刀門的人仗義豪爽,因此特來求助,所得的銀兩貴門三我七分層,不知高大叔意下如何?」 高鍵聽了,心中一驚,暗道:「這少年出手怎麼這般闊綽,這包袱裡的東西光一樣寶物就是世上少有,極為名貴,三層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簡直就是大手筆。我見他的模樣並不想富家子弟呀,奇了,奇了,他又是如何得知魔刀門的。」 面上卻是爽朗的道:「這位少俠既然知道魔刀門,想來就是朋友了,朋友的東西我們怎麼好要呢,少俠想必是手頭緊張吧,不如這樣,少俠要是信得過在下,在下就先把這些東西當在鋪子裡,少俠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便是,少俠身攜如此貴重的東西,不便行路,不知少俠有何意見。」 少年呵呵一笑,道:「既然高大叔這般說,我也不客氣了。至於銀子嗎,我……我……」高鍵見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多少,心底暗笑,臉上卻是平平靜靜的道:「在下先給少俠十萬兩銀子,要是不夠的話,還可以再來任意支取。」少年本來想說出要五六千兩,一聽對方一下子就開出了十萬兩銀子。臉色一變,忙道:「夠了,夠了,在下還怕多了,帶在身上不便!」 高鍵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叫屬下給少俠準備,少俠稍等!」說著出去叫下人為少年準備銀兩。他們在屋裡閒扯了幾句,那高鍵也沒有再向他問及姓名和如何得知魔刀門的事,少年也懶得同他解釋,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口舌。 那裡能讓少年多等,不一會兒,只見有一個下人打扮的漢子敲門進來,手中拿著一疊張銀票,高鍵拿過來,等他出去以後,將銀票遞給少年,笑道:「少俠,這裡也是十萬兩的銀票,你點點看。」少年接過來,看也不看的就揣在懷裡,向對方抱拳說道:「高大叔,在下萬分感謝,如果在下再不把姓名告訴高大叔,那就顯得在下不夠朋友,不過在下的確是一個無名之輩,說出來高大叔也不會聽聞。在下方劍明!」高鍵聽了,細細的想了一會,確實是沒有聽說,卻將對方的姓名暗暗記在心頭,笑道:「少俠恐怕是剛剛出山吧,依在下看來,少俠他日必能揚名立萬,威震江湖。對了,少俠是如何得知魔刀門的事情的,還望少俠告知!」 少年嘻嘻一笑,低聲道:「在下是聽一位武林前輩說的!」 高鍵道:「誰?」 少年道:「飛龍子。」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七章 白馬公子 高鍵呆了一呆,正要說話,少年向他一抱拳,道:「在下還有要事,不打擾高大叔,先行一步。」高鍵聽到飛龍子三字,心底卻在思忖對方真正的來意,那知道他說走就走,想了一想,急忙起身,送著少年出了當鋪,到了當鋪大門外,兩人互相告辭。見少年向縣城東頭走去,高鍵回轉屋內,叫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吩咐他暗地裡跟著那少年,千萬不要驚動他,只要知道他的去處就可以了。等大漢走後,他走到書桌前,用墨筆在一張白紙上草草的寫了幾段話,手中拿著白紙,走到一間暗室裡,這裡居然養著數十隻飛鳥。 只見他將白紙卷作一團,綁在一隻飛鳥的大腿上,來到暗室外,將飛鳥放飛,那飛鳥在空中鳴叫一聲,盤旋了一下,雙翼扇動,飛上高空,轉眼消失在遠處的天際。 少年出了當鋪,一路向大街東頭行去,此時他懷中揣著十萬兩銀票,心底倒是有些興奮,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一般的人家,窮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麼多錢,這十萬兩銀票足夠一家三口的人吃飽喝足的過兩三輩子了,他也是第一次身懷巨金,心裡哪有不興奮的道理。 這個縣城有三條大街,大街十分的寬敞,他走過了這一條大街,轉到另外一條大街,正要找一家酒店吃飯時,猛地聽到前面的行人中有人大聲的叫道:「大家快看,武林六公子的白馬公子來了,大家都去看啊……」行人一聽是武林六公子,有些知道此人的名聲的人立時起哄叫道:「真的嗎,白馬公子在那裡,我還沒見過他呢,不知道他生得是怎生模樣!」 於是,一大群人向前面湧了過去,其中不乏武林中中人。 少年倒是聽過武林六公子的名聲,他還認識其中之一的「漂泊天下行,視名如浮雲』的陳公子陳錦藍,聽到這裡出現六公子之一的白馬公子,心中感到好奇,就隨著人群往前走。 不一會兒,來到一家規模頗大的酒店門前,只見那酒店門前的一顆數下拴著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那白馬十分的高大,高揚著馬頭,一雙大眼顧盼之間,虎虎生威。此時正有五個漢子圍著那匹白馬細細的看著,他們身上都穿著勁身衣,肩頭斜背大刀,有一人拿手試著去摸白馬,那白馬猛地一抬雙蹄,嚇得對方倒退了幾部,臉色變了一變。 這時只聽得有人笑道:「五位對在下的寶馬不知有何想法?」 眾人朝發聲出看去,頓時有不少的人驚叫道:「哎呀,真是白馬公子!」有一些人則是問道:「他就是白馬公子嗎?嘖嘖,好俊的人啊。」少年也隨著人群看去,只見從酒店的大門走出一個白衣男子,男子看起來二十上下,黑髮梳得齊齊整整,髮髻上還紮著一根白色的綢帶,那綢帶順著兩鬢滑下,落在肩頭,腰上懸著一把三尺青鋒,端的是風度翩翩,不愧有公子之稱。他的右手正提著一個盒子。 白馬公子說著話,慢慢的走到距離五個漢子一丈之處,其中一個漢子見他出來,拿眼看了看他,傲慢的道:「你就是白馬公子?」 白馬公子笑道:「閣下以為呢?」 那漢子道:「素聞白馬公子身邊有一江湖美女,同白馬公子十分的要好,形影不離,今日我門跟了你半天,也不見得有什麼美女,看來你是假的了。」 白馬公子還是臉帶笑容的道:「哦,是嗎?那這麼說來,在下就不是那個什麼白馬公子了,不知五位有何貴幹?」 那漢子看了白馬一眼,指著白馬道:「這匹白馬應該讓英雄般的人物來騎,老子看你身體淡薄,禁不起風吹,那裡有半分的英雄氣概,這匹寶馬老子要送給我們的幫主,你開個價,是多少老子給你付銀子就是!」 白馬公子聽了,猛地大笑道:「閣下好眼力,在下的確是禁受不起風吹,敢問貴幫的大名,貴幫幫主又是那位威震武林的好漢!」那漢子傲然一笑,道:「我們是鐵拳棒的人,我們幫主就是名動天下的『鐵拳王』王鐵拳,你聽說過沒有?」 白馬公子聽了,臉色猛地一變,惶惶恐恐的抱拳說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鐵拳幫,失敬,失敬,在下有眼不識高手,五位好漢勿怪!」說著,走了上來,拍著那匹白馬,對它說道:「白馬啊白馬,今後你就不用跟著我受盡風吹雨打,到了鐵拳幫,儘是好吃好喝的,千萬不要耍小脾氣啊!」解開了韁繩。 那白馬被解開了韁繩,雙蹄猛地一抬,「希嚕嚕」一叫,跳到了五個漢子的身前,如帝王一般怒視著五人,白馬公子見了,忙道:「白馬,白馬,你可不要耍脾氣啊!」人卻是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那五個漢子料不到這匹白馬這般神勇和性烈,一下子就跳到了他們身前,都是被逼得往後慌忙退出了好幾丈,那白馬得勢不饒人,雙蹄一抬,刮起一股勁風,向那個為首的漢子一頭撞去。 那漢子大叫道:「他媽的,你這畜生真是不識好歹,還敢跟老子來真格的!」力貫雙臂,迎著白馬撞去,眼見就要撞到一起,那漢子飛身躲過,雙臂一抬,穩穩的抱住住了白馬的脖子,腳底下暗使千斤墜,那白馬被他抱住脖子,怒嘶一聲,將脖子高抬,想把他摔出,那漢子險些被摔出,腳底浮動中,驚惶的道:「大家一塊上,這畜生的力氣好生厲害!」 那四個漢子見他一人制不住白馬,均是飛身上前,力貫雙臂,兩個去抱白馬的腰身,一個去抓白馬的前蹄,另一個繞到白馬身後,要去抓它的後蹄,五人想合力將白馬抓起來,就這麼槓著到幫裡去見他們的幫主,至於給不給銀子,那要看這個白馬的主人敢不敢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那個白馬公子見他們合力去抓白馬,臉色不知為何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也不上去阻攔,少年見了他古怪的笑容,那裡看不出其中的蹊蹺來,看著那五個漢子合力抓住白馬後,正要抬起。 那裡知道那白馬突然之間也不知道從那裡得著的神力,四蹄一掙,脖子一揚,長嘶一聲,已是將五個漢子遠遠的摔了出去,顛落在地上,疼的他們喊爹叫娘的。 白馬將他們摔出去後,高揚著馬首,對五個漢子不屑一顧,走到白馬公子身邊,白馬公子哈哈一笑,手中提著盒子,輕輕一躍,跳上了馬背,道:「五位,在下的白馬看來是不想和你們一塊去見你們幫主了,在下還有事,五位鐵拳幫的好漢,恕在下不奉陪了!」也不去叫白馬走,那白馬自會明白主人的心思,四蹄翻飛,早已遠去。 眾人看到這,有些人就大叫道:「看來他真的是白馬公子了,不然他的白馬那會如此聽話,又是這般的威猛!」有人則道:「我說嘛,我那裡會看錯呢。我以前在江蘇的確是見過他本人的,那時他身邊有一個貌美的女子,一男一女騎著一白一紅的駿馬,當真是一對壁人,怎麼今日沒有見到那個騎大紅馬的女子?難怪這些傢伙莽撞,也不看看人家白馬公子是何身份,要是人家真要和他們一般見識,那裡還能讓他們摔倒這般簡單。」他說後面的幾句話均是壓低聲音,生怕被那幾個兀自趴在地上,揉著屁股的漢子聽了去,找他的麻煩。 少年看了這一場鬧劇,心裡暗笑,他肚裡飢餓,當下就進了眼前的酒店,找了一張飯桌,將肩頭的一個包袱放在桌上,叫夥計上了好幾個菜,他肩頭站著的那只動物見到熱氣騰騰的佳餚,吱吱一叫,跳到桌上,也不客氣,伸出前肢抓了就吃,夥計在一旁看了,十分的驚奇,就是其他客人見了,也是十分的驚訝,少年卻不把這當一回事,大口的吃著飯菜。在酒店裡吃飽喝足後,他伸手一掏懷內,卻是摸著了剛剛從高鍵那裡得到的銀票,心想這麼大的面額張揚出來,恐怕不好,可是吃了飯又不能不付帳,當下向夥計招了招手,見夥計來到身前,從懷中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張銀票來付帳,那夥計一看銀票面額,雙眼一瞪,心中大叫道:「媽媽呀,這位爺可真是闊綽,一出手就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可不要被人給打劫了去!」夥計滿臉驚異的瞧著少年,少年見了,笑道:「怎麼了,夥計,這銀票是假的,不能用嗎?」 夥計一疊聲的道:「能用,能用。這位少爺,恕小的多嘴,你一出手就是這麼大筆錢,要是叫壞人瞧見了,那可不好,當心叫人給搶了去,小的見少爺身上拿著寶刀,想來也是走江湖的人,不過你獨身一人,恐怕招架不住人多,小的給你兌換一些碎銀子,你拿著路上吃飯住店,不知可好!」 少年聽他甚是關關心自己的安危,對他生出好感,笑道:「小哥,多謝你的提醒,在下會注意的。」那夥計到帳房先生那裡算好價錢,走到少年桌頭,手裡拿著三張銀票,每張都是面額三百,另外還有幾錠銀子和幾兩碎銀。 對少年說道:「大爺這一頓花了八兩銀子,這裡是給大爺找的銀子,大爺點一下。」少年接過銀票,看也不看的就在揣著懷內,另外從碎銀中拿了幾粒,大約有三兩左右,賞給夥計,那夥計激動得連連稱謝,少年將幾錠銀子放到了桌上的包袱裡,一提包袱,站起身,那只動物挺著個小肚子,跳到了他的肩頭,一屁股坐下,居然還坐得穩穩當當的。在夥計的歡送聲中,少年出了酒店,見天色還早,也不過是午間,此時正是秋季,然而貴州一帶仍然十分的炎熱,太陽照在人身上,倒是暖和得很。 少年一路向東行去,出了縣城,走了大約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山林中,那條大道要從樹林中穿過,這種地方也是攔路打劫的好所在,一般進過這種地方都要小心為妙,他一個少年,雖然肩頭謝背大刀,身上有功夫,但也得小心為是。少年走進樹林子裡,只見兩旁都是高大的樹木,林中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和高矮不等的刺蓬,有的還長著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少年走了不到數十步,驀地聽到左面樹林子內傳來隱隱的說話聲,他心下奇怪,想到:「這個地上怎麼會有人在此,我過去看看!」想著,飛身上了一棵大樹,抬眼朝來聲出望去,只見得樹林深處隱隱約約的可以見到幾條身影在那裡站著,也看不清他們在幹些什麼。當下他深呼吸一口,身形輕飄飄的躍空而過,到了一株大樹上,落枝無聲,此地離那幾個人所處之地不過數丈,當下就將下面的四個人的面容看清了。這一看,到把他給怔住,這四個中有三個人他都見過,雖然只是匆匆一見,可是他們對他的影像可是不小。 一個是他在元江城外見到的那個被官兵稱作江洋大盜的英俊青年,如今數年過去,模樣如前,頭上還是戴著那頂斗笠,正笑嘻嘻的看著身前兩丈開外的三個漢子。那三個漢子一字排開,左首是個乞丐模樣的漢子,右首是個獨眼的大漢,中間那位則是一個穿著軍官服裝的大漢。少年見了乞丐樣子的漢子和獨眼大漢,心底暗笑,這兩個人他是見過的,聽師父說他們是「雁北雙邪」,數年前他剛出少林寺時,在「豫地第一棧」曾見過他們兄弟,他們在客棧裡鬧事,被錦衣衛副統領之一的「聖手」何飛驚走。不知道他們三個人為何在此地,那個軍官模樣的大漢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少年剛一來到樹上,只聽那個獨眼的漢子,也就是「雁北雙邪」的弟弟雁貴指著那個「江洋大盜」道:「黑盜,今日老子看你往那裡走,你不是很了不起麼,今日我們兄弟請來了於大人來捉你,看你還能跑到那裡去!」 第四卷 第一百零八章 有女肥肥 那英俊青年笑道:「我說『雁北雙邪』,你們也太沒種了吧,你們打不過我,就找來了高手,未免弱了你們爺爺的風頭了吧!」 雁貴道:「誰說於大人是我們的幫手,我告訴你,於大人今日是來捉拿你歸案的。你偷了那麼多的東西,驚動並也得罪了不少的朝廷大臣,於大人此次前來,就是為了你而來,我們只不過是來給於大人助陣。」 英俊青年聽了,仔細一打量兩丈外的那個軍官,見他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濃眉大眼的,看起來不是一個壞人,他的右手拿著一根皮鞭,也不知道是什麼匹做成的,有中指那麼粗細,他在打量著人家,人家也在打量著他,只聽那軍官笑著問道:「閣下就是近幾年來鬧得滿城風雨的黑盜?」 英俊青年道:「不錯,敢問軍爺你是那位?在那個地上當差?」 那軍官道:「你沒聽他們兄弟說了嗎,我姓于。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的叔叔非常的頭疼,這次我就是奉他的命令前來捉拿你的,你要是害怕的話,趕緊束手就擒,不然一會有你的苦頭吃!」 英俊青年聽了,哈哈一笑,道:「你說你姓于,那麼我問你,朝廷錦衣衛四大副統領之一的『驚神鞭』於東海是你什麼人?」 那軍官笑道:「他正是我的叔叔,就是他吩咐我來捉拿你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劣跡在京城的大員當中流傳著,都生怕你到京城去作案,我叔叔為了預防,就叫我出來找你,前不久我遇到雁氏兄弟,多承他們的指引,我如今可算是找到你了!」 英俊青年笑道:「你找到我有什麼用?難道你認為可以將我捉住嗎?」 那軍官淡淡的道:「我沒有十分的把握,可是想來也不會無功而回。只要將你打傷,官兵就可以捉拿到你了。」 英俊青年微微一笑,道:「好啊,那你就上來與我比試比試,看是誰把誰打傷。」 說著,將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拿在手裡。看著對面的軍官,他說要動手,可是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並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那軍官見了他大意的樣子,心頭一怒,飛身而起,一鞭打了過來,口中叫道:「黑盜,今日我於問荊就稱稱你有多大的盡量,在我面前,敢如此托大!」 於問荊這一鞭打出,立時響起了一股鞭風,鞭身未到黑盜的身上,鞭風已是擊到了黑盜的身前三寸,黑盜見了,臉色微微一變,在他想來,這些當官的都是些好吃懶做的傢伙,平時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欺壓盤剝,能有幾個會高強的無功,沒想到眼前這個軍官一鞭打出,居然會如此厲害。 急忙使了一個「燕子翻身」,間不容髮之際閃了過去,於問荊見他一把躲了過去,跟著就是一鞭打出,鞭梢筆直,硬如鋼針,直刺對方的腰間的「大橫穴」,眼力之強,認學之準,當真非比尋常。黑盜嘿嘿一笑,道:「好功夫!」右手手腕一抖,再一翻,五指豎指如刀,在鞭梢未及穴道之前,搶上一步,斜劈對方的鞭身,意欲震開鞭子。 都聽得「砰」的一聲,黑盜的右手擊在鞭身上,將鞭子震出了三尺開外,正要上前,那裡知道於問荊大笑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手腕一抖,鞭梢一轉,如一條飛蛇一般,擊到了黑盜的腰間,這一鞭來得好不迅速,也令人防不勝防。黑盜臉色大變,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就要擊中,黑盜腰間猛地一收,鞭梢刺在了衣服上就要傷著皮肉時,緊接著就是一招「退避三舍」,身形一騰,翻退了一丈開外,於問荊發現不妙時,用勁一抖鞭身,鞭子一震,追上去卻只是在黑盜眼前三尺之處虛晃了一下,沒有傷著對方。 黑盜雙腳一著地,右手一探「錚」的一響,將肩頭的那把利劍拔了出來,挽了一個劍花,斜指著於問荊,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有一手,老子差一點就著了你的道兒,來來來,我們再來比試比試!」飛身一起,劍尖滑動,竟是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點劍尖成半圓狀,罩向了於問荊,也不知道那一劍是真的,那一劍是假的,劍風雷動,震人心魄。 於問荊見了,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果然了得,可不要敗在他手底下,面子就丟大了!」鞭子一抖,如一條蛟龍一般,盤了一個圓圈,陡地一分,同對方的劍尖撞在了一起,響起一陣「釘釘釘」之聲,他的皮鞭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皮做的,黑盜的利劍居然沒有將它傷著半分。兩人一接之下,身形都是猛地一翻,凌空打了一個跟頭,翻落在地,說時遲那時快,兩人雙腳方一著地,手腕抖動,連著出了數劍和數鞭,劍光閃動,鞭影翻飛夾雜於一處,站在一旁觀看的雁北雙邪竟是沒有看到他們是如何出的招式。躲在樹上的少年卻是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 只聽得「釘釘釘……」之聲響絕於耳,兩人身影一錯,換了一個位置,黑道身子陡地一翻,跳到了於問荊的頭頂,一劍劈到對方的肩頭,劍風獵獵作響,吹得於問荊頭上的長髮飄舞。於問荊大喝一聲,身形急如車輪一般在原地打了兩個轉,手中的鞭子將黑盜的利劍震開,直刺對方肩頭「肩井穴」,黑盜人在空中不好借力,突然只見他左手一探,五指一攏成鶴嘴狀,啄向對方的鞭梢。 於問荊見了,手上加了三分力道,大叫道:「看是你的手堅硬,還是我的鞭子堅硬!」眼看就要撞在一起,黑盜五指猛地一張,內力貫滿整個手掌,硬生生的將對方的鞭梢抓在手心,右手利劍飛快的刺出,一分為二,分別點到了對方手臂上的「上廉穴」與「下廉穴」。於問荊不妨他會如此冒險,使出了這一招,急忙之間,左手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內力滾貫注左手,去拿黑盜刺來的劍身。黑盜見了,大笑道:「看是你的手堅硬,還是我的寶劍堅硬!」劍身一抖,斜劈對方伸到的手掌。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子都向外飛退了數丈。 於問荊鞭子一揮,凌空打了一個響鞭,道:「黑盜,你看看你的左腰間!」黑盜低頭向左腰看去,只見衣服上破開了三個洞口,像是被對方的鞭梢擊中留下的痕跡。黑盜嘿嘿一笑,指著於問荊的胸前道:「於大人,你還是看看你自己的胸前吧!」於問荊聽了,心頭不知怎麼一跳,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胸口,只見那裡留著七道口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劍劃破,所遺留的痕跡。這一下高下立判,於問荊猛地哈哈一笑,道:「黑盜果然不愧為黑盜,在下甘拜下風,我不是你的對手,想捉拿你是萬萬不能了,在下只好回去向我叔叔負荊請罪了!」 原來於問荊剛才暗運內力,使得鞭身一曲,黑盜手中一滑,於問荊已是將鞭子抽了回來,緊接著回手就是一鞭打出,擊在黑盜遞到的利劍身上,兩下一接,響起一聲震響,於問荊乘勢一招「鞭打三千」,鞭梢一低,捲著了黑盜的腰間。於問荊本來以為是自己贏了對方,那裡知道這個黑盜當真是一個高手,在他不知不覺間就用長劍在他胸前劃破了衣服,要是黑盜真的想要他的命,大可在將長劍遞出三分,他不是血濺五步,恐怕也得受到重傷。 他是這麼想的。其實他那裡又知道,黑盜的這一手使出,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他的利劍在於問荊的胸前劃破了衣服,而於問荊的鞭梢也在他腰間打了一下,他這一劍已是強弩之末,再難遞上半分,若問凶險自然是黑盜的這一劍要高出一籌。不過他們二人的內功都是半斤八兩,處於伯仲之間,黑盜的劍法詭異之極,使出來的劍招真真假假,讓人真假難辨,而於問荊的鞭法得自他叔叔「驚神鞭」於東海的傳授,一鞭在手,指那打那,閃電出擊,亦是一個使鞭的高手。武林中很少有人使鞭,而「驚神鞭」於東海的鞭法可以說是當今使鞭高手中的前三甲,有於東海這個高手的指點,於問荊的鞭法又哪能差得了去。 一個是近年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黑盜,一個卻是名家子弟,交手過後都對對方有一種相見恨晚,悻悻相惜的感覺,他們一個是官,一個是大盜,本來是誓不兩立的,在這種心情之下,那還管那麼多,武林中的漢字豈能受到世俗的管制。是以於問荊才說出了那番話來,黑盜聽了對方的話,回手一插,將長劍插回鞘內,亦是大笑道:「於大人,好鞭法,這一局是不分上下,在下僥倖在於大人胸前留下劍痕,可是於大人也在在下的腰間留下鞭吻,怎麼能說是我贏了呢!」說完,仰天哈哈一陣大笑。 那「雁北雙邪」聽了他們二人的話,心頭著慌起來,這個姓于的大人怎麼和大盜說起客套話來了,他們可是一盜一官啊,怎麼可以互相退讓。少年在樹頂上看了,心頭暗笑,正在猜想接下來會有什麼事要上演,猛地聽到樹林外有人走近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胖胖的女子展開輕功,向這頭躍了過來,口中叫道:「丁大哥,丁大哥,我來找你來了!」 黑盜聽到了這個女子的聲音,像是受到了萬斤巨石擊中了一般,臉色頓時變得慘不忍睹,慌慌張張的對於問荊抱拳說道:「於大人,在下還有要事,這就告辭了!」說著,雙腳一蹬,身形縱起,上了一棵高樹,左腳腳尖在樹枝上輕點,躍出了數丈,胖胖的女子轉眼到了那個他們剛才打鬥之處,正好見到黑盜離去的背影,急得大叫道:「丁大哥,你等等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我要和你一起去闖蕩江湖啊,你等一等我……」說著飛身前去追趕,那「雁北雙邪」見了這個胖姑娘,聽她的口氣跟黑盜關係不一般,哥哥雁寶跳上去,伸手一攔對方,叫道:「你是何人?跟黑盜是什麼關係,老子……哎喲……」雁寶說著,伸手就去抓胖姑娘的手臂,想把她扭住,那裡知道這個胖姑娘的武功可真不簡單,肥胖的身軀一轉,已是閃了過去,並隨手給了雁寶一個肥大的拳頭,雁寶一時沒有提防,當即就給她一拳打在臉上,眼頓時腫了起來,驚叫起來,弟弟雁貴還道是哥哥遭了暗算,回手一抓,將大刀拔了出來,叫道:「大哥,你沒事吧!這肥婆娘把你怎麼了?」說著,飛身一縱,將刀一揮,攔住胖姑娘的去路堵住,大刀「刷」的就是一招「力劈華山」,向胖姑娘的頭頂猛地砸下,刀聲呼呼,勁力倒是不小。 胖姑娘雙眼一翻,怒道:「你們兩個作死啊,敢攔住姑奶奶的去路,姑奶奶連你也一塊打!」說著,劈手就去拿雁貴的手腕,雁貴那裡會讓她拿住,手腕一抖,大刀刀尖一抬,飛快的點向胖姑娘的右臂,胖姑娘雙掌一翻,打出一記劈空掌力,雁貴的身形晃了一晃,刀速稍微頓了一頓,胖姑娘身子一跳,斜閃到一旁,乘機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此時那個雁寶揉著發腫的眼睛跑上來,雙掌一翻,印向胖姑娘的肩頭,胖姑娘倒退一步,用勁一拉,竟是將雁貴那麼重的漢子拉起,撞向雁寶,說時遲那時快,雁寶見弟弟一把撞了上來,左手一貼弟弟的肩頭,雁貴身形滴溜溜的一轉,就到了他的身後,顛顛撞撞的往前跑了數步。這一招正是他爺爺傳給他的一手功夫,他雖然學了,此次還是第一次使出來,倒是正好用對了地方。「啪」的一聲,雁寶雙掌一推,和胖姑娘的雙掌結實,兩人都是身軀一震,雁寶罵道:「媽的,老子還以為你有多麼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那胖姑娘冷笑一聲,猛地回身一躍,跳到了一棵樹枝上,指著對方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臭乞丐,還有這個獨眼龍,姑奶奶今日還有事,不跟你們打架,要打架,改日姑奶奶奉陪就是,姑奶奶算把你們記住了,下次一定大的你們兩個王八蛋滿地找牙!」 雁寶聽了,雙掌全力一推,打出劈空掌力,口中罵道:「肥婆娘,老子的眼睛被你偷襲打成在這樣,你他媽的要是算個人,就下來,老子要好好的教訓你一頓!」他一掌打出,掌風擊在樹身上,大樹一陣搖晃,無數的枯葉落了下來,胖姑娘飛身一起,落到了另外一棵樹上,猛地回身打出一枚暗器,在樹葉紛紛落下之間,急射雁寶的左大腿。 第四卷 第一百零九章 這也叫打劫? 雁寶雙指一夾,伸出雙指一夾,想將暗器緊緊的夾在手指間,那裡知道那暗器好不刁鑽古怪,陡地就是一個迴旋,在他眼前打了一個圓圈,好在閻寶的左手暗地裡發出一股內勁,將暗器輕輕撥轉,右手五指緊緊的將暗器夾住,抬頭看去時,那胖姑娘那裡還有蹤影,早已去追那個黑盜去了。雁貴的身子此時才站穩,跳起來對著遠方大罵道:「媽的,臭婆娘,你有種就跟老子不要跑,老子今天就把你跺了!」胖姑娘又那裡能夠聽得見他的話。 於問荊見他們兩兄弟攔不住人家,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道:「兩位,我打不過黑盜,無法捉拿他,你們有什麼打算!」 雁貴道:「於大人,其實你那裡不是他的對手,依在下看來,你們的武功不分上下,對這種朝廷要犯,我們又何必同他將什麼江湖規矩,於大人將他牽制,我和大哥上來,黑盜是萬萬跑不了的,不知道於大人為何要……」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雖然沒有直接表明他的不滿,可是卻在口氣之中流露出了他的疑惑和不解。於問荊假裝驚聲道:「你們那裡知道,那傢伙實在太厲害了,剛才我和他打了那麼幾下,試探出他的武功並不只此,這傢伙暗藏著厲害的功夫,把他逼急了,我可就要慘了!」 雁寶在一旁插聲道:「於大人,那你決定怎麼辦?」 於問荊道:「還能怎麼辦,如今我是空手而回,自然是回去接受我叔叔的責罵了。對了,你們兄弟有何打算?難道還要打這個人的注意嗎?」 雁貴冷笑道:「媽的,那小子戲弄了我們兄弟好幾次,我就算不看在賞銀的份上,也要找他以雪戲弄之恥!我爺爺他們當年是何等的英雄好漢,他們的孫子豈是任人欺負的。」 那個於大人聽了,心中卻是冷笑道:「你們兄弟平時仗著爺爺的名聲,在外耀武揚威,也不知道欺負了多少人,如今受到了人家的一些懲罰,就非得致人家於死地不可,這又是那般的道理!」口中卻道:「你們又何必呢,他是盜,你們又不是官,幹嗎追著不放,再說了,你們要是想找他報仇,回去跟你們爺爺一說,只要你們有理,我相信你們的爺爺一定會找他算帳的,何須你們出頭!」 雁貴聽了,大叫道:「那可不行,上次爺爺聽到我們得罪了聖手何飛,狠狠的教訓了我們一頓,如今……」雁寶聽到他要說出醜話來,急忙截口道:「於大人,你這就回京去嗎?」 於問荊笑道:「是啊,還有幾個月就要舉行武林大會了,我回去正好可以幫忙一下,省得叔叔又要說我不做正事,只顧在外面玩!」 當下三人說著話,走出了樹林子,行到大道上,往東走去。 少年在樹上偷看了這麼久,見他們走後,飛身落下地來,口中低聲說道:「武林大會?什麼武林大會,是不是要天下的武林豪傑都去比武啊,不知道這武林大會上會不會見到師父和義父他們!要是能見到的話,我就去看一看。」 他心中想著事,也朝著東方的那條大道走去。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方劍明自白依怡離開他後,在這一帶轉了幾天,沒有找到義父,後來又走了兩百來里路,方向又同當初白依怡追著不放的方向有所偏差,不知不覺就來到那個縣城,身上的碎銀早已花光,想到義父的師門,他靈機一動,就到一家當鋪去試探,果不其然,他急著要用銀子,就不得不出了下策,好在高鍵是一個老江湖,見他話語有不老實的地方,也不逼他,卻是派人在他身後緊跟查探,又向魔刀門發出了消息,他還兀自不知身後早已有人跟蹤。 方劍明一路上曉行夜宿,走了三天,這一日午間來到了貴州的銅仁府一帶,他見此地的景色頗美,雖然是秋季,也有一些花草仍自開放,十分的引人,遠處起伏的大山高聳,滿山遍野的都是糧田,在鄉間的路上還能見到放牛的牧童和在山上打柴的樵夫。方劍明看到了這些東西,怎麼不能夠感到欣喜,他放慢腳步,正東張西望的觀看,突然,一陣吆喝聲傳了過來,他仔細一聽,只聽得那人吆喝的是一句:「金刀威武……金刀威武……」這一聽,立時知道是什麼人來了。 這是鏢局的趟子手在押鏢路途中所吆喝的口號,一般來說,只要知道這家鏢局大號的山賊盜匪,綠林好漢,如果事前受到他們的招呼,那麼就會不出來劫鏢,但是也有不講信用的人,拿了鏢局的銀子,卻還是要打劫。所以說,鏢局在路上出了事,一般作案的人要麼是剛出道的縐兒,要是就是誰也不給面子的獨行大盜或者沒有受到招呼的山賊。 方劍明走出十來步,轉過一個山腳,只見對面的來路上不快不慢的行來一隊人馬,當先一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那馬十分神氣,馬上的人,是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一身勁裝打扮,頭包武士巾,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態,腰間斜跨一把大刀。 跟著他身後卻是七八個趟子手打扮的漢子,此時其中的一個大漢正扯著嗓子在那裡叫喊道:「金刀威武……金刀威武……」在他們後面就是三輛鏢車,趕著鏢車的是五個腳夫,最後面卻是六個鏢師模樣的男子,這六個人個也是騎著大馬,肩頭背著大刀,模樣都是三十來歲。 方劍明見他們一行幾乎將大道都給佔滿了,急忙閃到一邊去,準備給他們讓道,那裡知道對方剛來到他身前不足五丈的地方,只聽的左首的一片樹林內有人大笑著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要向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隨著話聲,跳出一個少年來。 那少年身上背著一張超大的彎弓,背後還背著一袋子的弓箭,那彎弓似鐵非鐵,似玉非玉,更不是木頭做的,也不知道是何物製作而成。那攔路打劫的少年一跳出來,右手兩指一併,指著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青年叫道:「喏,識相的就把東西放下,乖乖的站到一邊去,等爺爺拿夠了,剩下的就還給你們,若如不然的話……」 青年見面前這個少年也不過十六七歲,稚氣還殘留在身上,說話的口氣一點也不像一個走江湖的人,倒像是一個剛剛出道的小毛賊,聞言將趕上來的一眾趟子手攔住,笑著問道:「如若不然,你要怎麼樣?」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爺爺就把你們一個一個打爬下,半天爬不起來!」 那青年聽了,仰頭一陣大笑,道:「那裡跑出來的小娃娃,你還是回家吃奶去吧,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我問你:你家大人是誰?你知道我們金刀鏢局嗎?」 那少年雙眼一瞪,道:「今日是爺爺打你們鏢局的生意,你們有必要只知道我家大人嗎?金刀鏢局只不過是湘西的一家三流鏢局,爺爺有什麼可懼怕的!」 青年聽了,心頭卻是一驚,這個少年既然知道他們金刀鏢局是湘西的鏢局,這也就意味著少年知道金刀鏢局,他要不是藝高膽大,一個人前來劫鏢,那麼就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小子!那些趟子手聽了少年的話,一個氣乎乎的罵道:「你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也不去打聽打聽金刀鏢局的厲害,在這裡藐視我們鏢局,快快滾開,不然就一刀宰了你!」 「小師弟,出了什麼事,這個少年是幹什麼的?」 只見從鏢車後那六個騎著大馬的漢子中間飛馬上來一人,問青年道。 他們六人在鏢車後守著,為的是保護鏢車,以免著了人家的聲東擊西之計,是以對於少年的身份還是不甚清楚。見他們的小師弟正和那個少年交涉,其中一人忍不住拍馬上來。 青年聽了漢子的話,笑道:「一個小毛賊,想打鏢車的注意呢!三師哥,你看他孺毛未干,我們就不要抓他去見官了吧,我打發他走就是!」 那漢子聽著師弟的話,雙眼在少年身上轉了一圈,又見五丈外路旁站著一個肩背大刀的少年,心下微微一怔,暗道:「這兩個小毛賊莫非是一夥的,他們的年紀都相仿,身上有帶著武器,看樣子是會家子,就是不知道武功怎麼樣!」見青年翻身下馬,上去要與那個少年較量,跟著翻身下馬,追上去伸手一搭青年的肩頭,笑道:「小師弟,這種小傢伙那裡值得讓你出手,讓師哥來打發!」 說完,對著少年冷哼一聲,道:「小子,你當真要打我們鏢車的注意?」 少年道:「不錯!」 漢子雙眉一揚,道:「你有什麼本事,敢找金刀鏢局的麻煩!」 少年笑道:「爺爺只憑手中的一把彎弓就可以將你們打得落花流水,你信是不信?」 漢子看了看他肩頭露出的彎弓一角,看不出有什麼驚人之處,哈哈一笑,一個探步,撲上五尺,伸手就去抓肩頭的彎弓,少年伸手一格,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的手臂碰在一起,少年飛身退出一丈,道:「慢來,慢來,我這張弓可不是一張普通的弓,它重量之大,我怕你拿不起!」 漢子與他接了一招,試出他的內功不錯,也不敢大意,聞言問道:「你這弓重達幾何?誰說我拿不起!」 少年伸手將弓從背上解了下來,拿在手裡,輕若無物,笑道:「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試。」 漢子冷哼一聲,上前幾步,就去抓那張弓,少年將弓平放在手心,手心朝上,任他拿取,漢子一把抓住弓身一頭,用了三分的氣力去拿,心想:「我這三分氣力,就是百斤巨石也輕而易舉的舉起來,何況區區一張弓呢!」正要讓那個少年知道厲害,誰知道手握著弓身,往上一提,那弓像是生了根一般,並沒有被拿起。心中暗道古怪,又加了三分的氣力,那裡知道那弓還是動也沒有動一下,心中一驚,將全身的氣力用上,大喝一聲,想一把拿起弓來,可是任他將全身的氣力用上,那弓就是不聽他的使喚,兀自不動。 這一下可把他暗自震得心驚肉跳,人家輕若無物的拿在手裡,而他卻是用盡了力氣,仍是拿它沒有辦法,這麼說來,這個少年的力氣可是不小。他拿了半天沒有將弓拿起,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突地手一鬆弓,罵道:「你這弓是什麼弓,一定是你在暗中搞鬼,不然憑我的內力,早已將它拿起,說吧!你搞了什麼鬼!」少年哈哈一笑,道:「你拿不起它就不要在這裡胡說,我有必要搞鬼嗎,就算我搞鬼,我怎麼搞鬼了,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我能搞鬼麼!你不行,換你師弟來吧。」 漢子臉色一紅,正要翻臉動手打人,卻聽得他的師弟大喝一聲,道:「你這個小毛賊欺我金刀鏢局無人嗎?你到底想做什麼?是條漢子就把來意說清了,你口口聲聲說要打劫,我問你,你一個人怎麼打劫?」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管我怎麼打劫,少鏢頭,你要是拿得起這張弓,在下就給你們讓路,要是拿不起的話,那就不好意思,請你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青年聽了,暗吸了一口氣,道:「你這個人越來越奇怪了,居然還知道我的身份。你究竟是敵是友,還請閣下說清,免得刀劍無眼!」 少年道:「是敵是友都無所謂,關鍵是少鏢頭拿不拿得起這張弓,我已經說明,少鏢頭就看你的了!」說著,將弓一翻,放到了腳邊,退後了一丈,回頭對方劍明笑道:「這位老弟,你走你的路,不要在此多做逗留,小心待會打起來把你給傷者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在下平生一大愛好就是看熱鬧,今日有這麼好的場面叫我逢見,在下怎麼可能離開呢!閣下的來意甚深啊。」 少年聽了方劍明的話,再瞧了瞧他的面容,還見到了他肩頭的麒麟鼠,他不知道麒麟鼠,可是有這麼稀奇的寵物在身,想必是那一個武林隱士的弟子,他暗自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勁朝方劍明試探過去,方劍明微微一笑,翻身一跳,就躍上來路邊的一顆大樹上,坐在樹枝間,笑道:「閣下不是要打劫嗎?在下身上只有這麼一個包袱,窮得叮噹響,閣下不會看走眼,要向在下打注意吧!」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章 死亡之吻 他身上有十萬兩的銀票,他卻說自己是窮得丁當響,要是叫知道底細的人聽了去,豈不是要笑掉大牙,再說了,他那包袱沒有打開,誰知道裡面藏著什麼,說不定正是寶貝呢。少年聽了他的話,微微一笑,回轉身軀,見青年已走了上來,那青年走上來,看了看地上的那張弓,遲遲沒有動手。他剛才見他的師哥用了半天的氣力還是沒有拿起來,這弓顯然不是一般的沉,奇怪也就著這裡,這張弓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做的,就算使用天下最重的皮革來做,也不會很沉啊。再說勒了,這張弓看起來比一般的公要大上幾分,可是再大一張弓能大到那裡去,區區一張弓又能有多種重,這個少年拿在手輕若無物,而他的師哥使出全身的勁力,仍然沒有將弓拿起,他是知道他師哥的實力的。 在他們金刀鏢局,他的這些師哥們雖然武功沒有他好,可是相差也不會太遠,他師哥拿不起來,也就意味著他沒有多大的希望。同時可以看出,這個少年的本事確實不是他們這些人所能對付的。 他暗自思忖了半天,少年見他站在那張大弓前,沒有動手,笑道:「少鏢頭,怎麼了?你不是怕了吧!」 這話一出口,青年勃然色變,喝道:「誰說我怕了,不就是一張大弓嗎?看我來拿它!」一彎上身,曲著身子力貫雙臂,兩隻大手一張,十根指頭抓住了弓身。 大弓入手,只覺有一股冰涼從手上傳了過來,那股冰涼著實奇怪,讓他感到有一種恐懼的感覺,令他極為的不舒服,如果他要他對這張弓作一個評價,那麼他會說著張弓是一張妖弓,一張十分令人不爽的妖弓,在氣勢上給人壓迫的妖弓! 青年雙手十指緊緊的將大弓抓在手裡,他並沒有著急去拿起來,他先是好好的打量了一下這張弓,這張弓的顏色是淡黑色的,叫人看不出它都混著何物,弓身彎曲如新月,長五尺有餘,弓弦一根烏黑色的線絲,也叫人看不出使用什麼做的。 青年打量了過後,猛地霹靂一聲大喝,雙臂一緊,緊抓大弓,要把它拿起來。他先是使出了五分的力氣,誰知道那弓動也不動,接著他又加了三分,到了最後他將十二分的力氣都用上,那張弓除了微微有所動搖之外,居然並沒有被他拿起來,青年憋了半天,臉色青紅,還是沒有將弓拿起,心中十分的焦急。他們這一趟鏢,數目雖然不大,可是這是他第一次親自坐鎮押鏢,以往都是他的爹爹,叔叔和大師兄幾個人押鏢,這次重擔放在了他的身上,那裡知道就在還有一百多里就要到地頭的的時候,這個少年居然要來打劫,而且還將他們給攔住了,如果鏢被此人劫去,他在他的爹爹面前又如何交代! 就在他手抓著弓,沒有拿起,心中正在想著要不要大家一起圍上去,將這個少年困住時,只聽得有人笑道:「少鏢頭,你不要枉費氣力了,這張力弓不是一般的人能拿得起的,如果少鏢頭不嫌在下一介無名,讓我來試試看!」方劍明說著話,從樹上縱身躍下,他肩頭的麒麟鼠吱吱一叫,朝著一干人等做了一個鬼臉。 那少年見他要出手,突然哈哈一笑,道:「閣下好眼力,看出了這張弓的來歷,很好,很好,不過如今用不著麻煩閣下了,因為我們要等的人已經來了!」 說著,飛身一躍,身形閃電一般的轉到了青年面前,那青年只覺一股輕風刮過眼前,地上的大弓已是被少年拿在了手裡,青年也跟著站直了身子。 就在這時,路邊的樹林之中響起一陣一陣的響箭之聲,響箭在林中響了一小會兒,雖然只是一小會兒,可是卻把金刀鏢局的人驚動了起來,只見他們紛紛的跳躍到鏢車四周,緊緊的看守著鏢車,手中的大刀,長劍錚錚的拔出鞘來,嚴陣以待。少年看了,點點頭,對著青年笑道:「少鏢頭,你們金刀鏢局果真不愧為湘西最有名的鏢局,驚而不忙,動作迅速,嘿嘿,在下剛才的所作所為恐怕要讓少鏢頭見笑了!」 青年正不知道他這話的含義,只聽得蹄聲如雷,只消片刻,從前面的山腳出轉出十幾匹快馬出來,馬上的人俱是勁裝打扮身背大刀,當前一位是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漢子,這時林中的響箭已停,從樹林中飛身躍出五條人影,攔住了鏢局的退路,方劍明見了,心中有些明白,正要看他們鏢局如何應對時,猛地感到一陣強烈的氣勢從林中傳了出來,心中驚訝,只見隨著這股強大的氣勢,一個臉上有一條刀疤的猛漢從樹林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對著那青年道:「金刀鏢局的少鏢頭,幸會了!」人影一晃,眨眼就來到了青年的面前,飛出一掌印向對方的胸膛,竟是想一舉格殺調青年。 青年看到此人,臉色猛地急變,喝道:「刀疤龍,原來是你!」瞬間抽出腰間的大刀,刀光連環閃了七下,擊向對方的全身,那個刀疤猛漢身形飄忽,如同游龍一般,在刀光之中急閃了七下,那一掌還是沒有半刻停留,印向了青年的胸膛。二人一接招,青年竟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敵,眼看那隻大手就要印在青年的胸膛上,陡聽得那個少年仰天大笑一聲,如大鳥一般飛起,轉眼躍到了刀疤猛漢的頭頂,手中的大弓一伸,弓尖點向對方的頭頂。 刀疤猛漢只覺頭頂風響,臉色一變,顧不得擊殺青年,翻身退了出去,少年卻是得勢不饒人,手中大弓灑下一片弓影,罩向對方的全身,刀疤猛漢哇的一聲大叫,道:「閣下就是先下手的人嗎?」雙拳如風,轉眼之間已是同對方連著打了五招,少年笑道:「什麼先下手?我不過是跟少鏢頭開開玩笑罷了,我的目的是你,刀疤龍!」刀疤龍臉色一變,喝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在次地動手!」 少年哈哈一笑,道:「刀疤龍,你果然是一個機警的人,嘿嘿,在下搶先在你們面前動手,你的屬下在前面埋伏,半天不見金刀鏢局的人來,必會叫人查看,查看之下就會知道有人搶先動手,他們回去向你一報信,你擔心先前埋伏的人不夠對付我們,只好親自出馬,嘿嘿,在你這次出來,是萬萬回不去的了,招!」 他說了這幾句話,運弓如電,大弓破空之聲響在刀疤龍的耳裡,就像催命的音符,刀疤龍做了三十多年的山賊,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強悍的敵手,他把自身的絕學都用上了,就是不能逼退對方,緩上一口氣。 此時,那些山賊在那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帶領下,拔出刀劍,衝入了金刀鏢局的人群之中。刀劍碰撞之聲響個不停,方劍明一個人站在原地,竟是沒有人向他招呼,轉眼功夫,鏢局的人慘叫聲中,倒下了七八個,山賊也倒下了好幾個。 方劍明見他們相互廝殺,這個被砍掉了一隻胳膊,那個又被刺得鮮血淋淋,卻是沒有人死亡,正想上去勸攔,陡聽得那個少年長嘯一聲,身形移動,飛身退出一丈開外,弓交左手,大弓豎直,右手閃電從身後抽出一隻箭簇,彎弓搭箭,搖搖指向刀疤龍,厲聲喝道:「刀疤龍,你殺了那麼多人,搶了那麼多的財寶,今日就讓我來送你去見閻王,免得留你在世上害人!」 刀疤龍見他飛身退開,心中一喜,緩了一口氣罵道:「操你奶奶的,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老子刀疤龍也不知道見了多少的大風大浪,還怕你一個毛頭小子,老子宰了你!」飛身上來,那裡知道剛一起身,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強大力量給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心中一怔,見那個少年站在身前不遠的地上,保持著那個彎弓搭箭的姿勢,躍躍欲發。刀疤龍心神一沉,雙眼閃過一道寒芒,長嘯一聲,身形陡地躍起,雙拳打出一道拳風,刮得四下裡的沙石飛走,在他們身邊的人紛紛走避不迭,那幾輛鏢車嘩啦一響,竟是被他的拳風掀翻,亮晃晃的銀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時在一旁打鬥的兩幫人馬都不約而同的收住了手,有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臉上露出貪婪的表情,有的卻是雙眼不眨的看著飛身而起,向少年撲到的刀疤龍。方劍明見他們停下不打,也不在想上去勸阻,臉色有些微微驚異的看著動手的兩人。他不知道刀疤龍的底細,對他的功夫也不清楚,如今見他一出手,威力就有這麼大。那裡是一般的山賊頭頭所能比得上的,以他的身手,就是作一個大門派的副幫主之位恐也是綽綽有餘,就是不知道他為何要來做山賊。 其實這個刀疤龍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他的身手在武林中算的上是一個高手,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名聲。據傳他經常帶著一般兄弟出沒於川貴一帶,攔路打劫,不分好壞,一律出手,不禁搶了貨物錢財,還要將被劫者殺害,若姿色是有女眷,更不會放過,非得把女人搶到山上作他們的洩慾的工具,稍有不如意,就會任意的打罵,有時搶了更好的女子,就會將原先的女人賞給下一級的兄弟,女人在他們眼力不過是玩物罷了。其實他們是綠林中的敗類,很多同道都以他們為恥,見了他們不禁不理他們,還要向他們吐出口水,表示自己的不屑和憎恨。 官府也懸賞了不少的銀子,在川貴的各大小州府縣城,張出告示,可是這麼多年來,刀疤龍兀自逍遙在外,沒有被捉拿歸案,江湖上的俠義之輩曾去找過他,但是不是被他殺了,就是他老奸巨猾,避著不見,他的藏身地又有好幾個,就是他的親信也料不到他的行蹤。 今日,他的手下探知金刀鏢局有鏢車從這裡路過,他叫他的二弟,也就是那個三十上下的漢子帶人去攔截,他一個人待在山上等著弟兄們的滿載而歸,那裡知道等了半天還不見他們回來,他是知道金刀鏢局的高手的,這一次他得知金刀鏢局是由少鏢頭帶隊,沒有其他重量極的人物,他自忖他的二弟可以對付得了,至於金刀鏢局其他的人,除了那幾個少鏢頭的師哥還有些功夫外,其他人等根本就是三流角色,他的手下都是受過他的調教,說什麼也不會打不過鏢局的人。他等得不耐煩,前去查看,在半途遇見了報信的手下,說有人搶在他們前面下手劫鏢,他一聽之下,大怒,帶著手下殺了過來,吩咐二弟在前面堵住,而他帶著五個身手還算過得去的屬下繞到樹林裡,叫五個屬下攔住金刀鏢局的後路,隨便對付那幾個武功稍高的鏢師。他卻是想速戰速決,從樹林中走出來,話說不到半句就出手,要把少鏢頭殺死,以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那裡知道這是少年設計好的一個圈套,把他逼了出來,一出手,一張大弓使得神妙無比,把他逼得連連後退,刀疤龍想想就覺得心頭冒火,得著了喘息的機會,一出手就將全身的內力關注一雙拳頭,欲意一下子就將少年解決掉,他對自己的內功火候還是滿有信心的,這少年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內功那裡會是他的對手,他這一拳使出,將少年全身上下罩住,少年除了硬接,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 少年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好像被凝結住了,雙目不瞬的盯著前面飛撲而到的刀疤龍和他的一雙大拳頭,說時遲那時快,少年猛地一喝,道:「刀疤龍,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去死!」弓弦忽地的一開,一鬆,那只箭簇飛射而出,有如一條繃直了的毒蛇,迎向刀疤龍的拳頭。 箭簇脫手離弦的一霎時,大家只覺四周的氣流轉動起來,似乎能夠感覺得了空氣都被抽到了箭身上,而他們有一種要跟著箭簇離去的傾向,大家心中無端的生出一種恐懼。方劍明心神一沉,心頭頓時一片空明,把那股不好的感覺掃除掉,心頭暗道:「好厲害的力弓,好厲害的『死亡之箭』!」 刀疤龍眼看自己的拳頭就要打著了對方,那裡知道此時對方的一支箭簇脫手飛出,竟是突破了他用內力所布下的一層一層拳風,他咬咬牙,身形陡地一頓,雙拳一張,變做十指對著飛來的箭簇一抓,同時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勁擊向箭簇,要把箭簇震碎。 那箭簇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包裹著,在外面一寸猛地發出一股白芒,刀疤龍發出的內勁纏繞著箭簇,竟是震動不了半分,又那裡還能震碎,刀疤龍臉色一變,右手微微右移三寸,手指一觸箭簇,刀疤龍心中大喜,想一把抓住箭簇,不讓它作怪,那裡知道這箭簇不是那麼簡單,他的臉色猛地急變,由黑紅變為蒼白,接著又是一陣發紫,最後透出一股深綠,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頭上的根根直立,有如刺蝟,雙眼凸出,箭簇速度不減穿過了刀疤龍的右手手心,深深的插在了他的胸膛上,刀疤龍一生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也會過不少的高手,大小數百次打鬥,還是第一次被人家打得重傷,這一箭雖然深深的插在他的胸口,卻沒有要了他的老命,只見他手一握住箭簇,橫眉怒目的瞪著少年,道:「臭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殺我!」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惡丐無理 少年面色一正,道:「邪惡之徒,人人得而誅之,你一生作惡多端,犯下無數條命案,早該下地獄了,我一出山,就聽到你的劣跡,活該你倒霉,落在我的手裡!」 刀疤龍哈哈一笑,道:「是嗎?臭小子,你真以為是我倒霉嗎!我打不過你,難道我不能逃走。」對著正向他看過來的兄弟們說道:「兄弟們,散伙!」飛身而起,上了一匹快馬背上,雙腿一夾馬腹,馬兒飛奔出去,他的身上兀自插著那只箭簇,他可不敢輕易的拔出來,不然性命就不保了。 他的那一幫兄弟聞言,有些不捨的看了看地上白花花的銀子,狠狠心,還是保命要緊,沒有了性命,那裡又能夠享受得了這世上的眾多好東西,紛紛退了出去,飛身上到馬背,他們有幾批是兩個人合坐一匹快馬,是以沒有把誰落下,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但都被拉起來,扶著上了馬背,金刀鏢局的人見他們傷了鏢局的人,就想一走了之,那裡肯放過,但是見那個少年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他們急得向少年看去,少鏢頭見他們傷了鏢局的人,就想一走了之,那裡肯放過,急得對少年叫道:「少俠,剛才在下有眼不識高人,請勿見怪,少俠,他們要跑了,你怎麼還不動手,要是把他們放走,又不知道這些傢伙會殺害多少人!」 少年卻是站在那裡,將大弓一收,眼看刀疤龍帶著兄弟們就要轉過山腳,猛地喝道:「刀疤龍,我可沒有說過要放過你,你焉能走得了!」 右手突然高抬,遙遙對著刀疤龍離去的背影連著震了三震,第一震,刀疤龍身軀陡地一陣搖晃,那匹馬竟是沒有向前飛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給阻攔,前蹄一揚,「希嚕露」一聲,原地了立著不動,山賊們見了,勒住了馬兒,均是奇怪的看著他們的大哥。刀疤龍緩緩轉過身軀,一雙怒目遠遠瞪著少年,那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不信和驚惶,似是不敢相信少年會有這麼強的內力,能夠做到隔空控物。少年的手第二震,刀疤龍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就要從馬背上掉下,插在胸口上的那只箭簇陡地一陣搖晃,似要離開他的身軀,這一來慌得他身邊的二弟急忙飛身落到他的坐騎上,一把扶住他,驚叫道:「老大,老大,你怎麼了!」 刀疤龍本來雙眼迷離,突然翻身而起,雙眼爆睜,大笑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你是『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弟子,死在你的手裡,老子也算是不枉來人世一遭了!」大笑聲中,少年的手第三次震動,刀疤龍的身軀猛地一萎,軟癱在二弟的懷中,呼吸停止,那只插在胸前的箭簇呼的一響,從刀疤龍身上抽出,飛舞著到了少年伸出的手中,一個殺人無數的山賊老大就此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少年將箭簇放回身後的箭帶內,霹靂一聲,喝道:「在下警告你們這群山賊,要是我下次再聽到你們胡亂殺人,強搶行人客商的貨物,在下決不輕饒,你們好自為之!」 向少鏢頭一抱拳,道:「少鏢頭,先前言語有所冒犯,尚請見諒,在下還有事在身,就不在此耽擱,你們也要押鏢上路,看來這一路上不會出事了!」說著,也不等少鏢頭說出感激的話,朝方劍明深深的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飛身而起,落在了道邊的林中,轉眼就消失了蹤影,同時那一幫山賊拍馬而去,蹄聲如雷,來時氣焰囂張,走時老大丟了性命,群龍無首,大概也要做鳥獸散吧,就是不知道他們有幾個會聽少年的警告! 少鏢頭見了他的功夫,臉上露出十分敬佩的神色,正要請教他的大名和說一些感激的話,那裡知道他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急得慌忙叫道:「在下還沒有感謝少俠的出手相助呢,少俠不知貴姓大名,還請見高,在下回去後,也好向家父交代!」 那少年的聲音遠遠的朗朗笑道:「江湖無名輩,何須留姓名,告辭!」 這麼一場打鬧過後,刀疤龍身死,少年不留姓名的遠走,只剩下金刀鏢局的人還站在那裡,收拾著鏢車,金刀鏢局險些被劫,上自少鏢頭,下自趟子手,心情都很不好,那裡還有心思去管站在一旁看了熱鬧的方劍明。 方劍明見他們沒有搭理自己,嘿嘿一笑,繞過了他們,向前一路行去。 方劍明行了一百多里路,路上貪看景色,也遇到了不少的小村,麒麟鼠卻是鑽到了他的懷中睡大覺了。到了下午時分,遠遠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到,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手中拿著棒子的乞丐大步走上來,身上破破爛爛的,滿臉灰塵,如一陣風般超過方劍明,方劍明看到了他身後的的五個袋子,心下驚奇,知道他是丐幫的人,那乞丐走到了前面的一個小鎮上,也不知道他要趕著去做什麼。方劍明來到小鎮上,找了一家飯館,在飯館吃過飯,眼看日頭已經偏西,天色也漸漸的近了黃昏時分,他也不急著趕路,先是找了一家客棧,把那個包袱放在屋子裡面,吩咐麒麟鼠給他看好,然後出來在小鎮上轉了幾圈,夕陽西下,餘光照射在野地裡,這落在他的眼裡,他只覺得分外的美麗。 眼看天色越來越昏暗,一輪明月緩緩的升了起來,小鎮上的店舖也亮起了燈火,藉著月光,他一人從鎮西頭走了過去,驀地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隱隱還聽到人語聲,回頭望去,大道的那頭正向這頭走來十幾個人,他們的手裡都拿著鋤頭,鐮刀,柴刀之類的工具,看樣子來勢洶洶,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樣子,不知道他們要去找誰打架! 方劍明見他們來得好不迅速,雖然從腳程能夠看出他們不會半點武功,可是一般的農村人經常在外面勞作,那裡又會慢,他們的腳程當真還不慢呢!只聽前面的一個長著長鬍子的老者罵罵咧咧的道:「老子都活了七十多歲,還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一個臭乞丐也敢在我們村鬧事!」只聽他旁邊的一個壯漢道:「爹爹,你不要心急,我們不是這就找他評理去嗎,我們一幫人過去,他雖然有武功,我們人多,他又那裡打得過我們。」 只聽得身後一群年青的壯小伙紛紛大叫道:「對呀,對呀,村長,我們有這麼多人,還怕他怎地,我們追上他,就把他扭送到官府那裡去,看他還敢不敢打我們村子的人!」 村長長鬍子一掀,道:「小三子,你確定他確實還在鎮上嗎?」 只聽一個漢子道:「沒錯,我偷偷的跟在他的後面,看他到了這裡,住進了一家客棧,這會正在客棧裡呢!」村長哼了一聲,帶著一群人走過方劍明的身邊,直向鎮中快步走去。方劍明聽了他們的對話,已是猜出了一個大概,心中感到有些稀奇,跟在他們的後面,只見他們一行人走進鎮裡,饒了幾圈,居然就來到了他所投宿的那家叫作「再來「的客棧。 只見前面那群人舉著手裡的傢伙,對著客棧的大門嚷著道:」臭要飯的,你快出來,我們村長來找你算帳來了,你不要躲在裡面!快些出來!」一個夥計從客棧裡走了出來,月光之下,只見一群人堵在大門外,嚇得渾身一哆嗦,指著他們道:「你們是做什麼的,想在這裡鬧事嗎?」 老村長擺手示意那些大漢們停下來,對著夥計道:「小哥,你們客棧可有一個乞丐!」 一說到乞丐,那夥計又是一哆嗦,語不成聲的道:「你們……找他……找……不錯,是……有一個……乞丐……不……是一位……位大爺……」夥計正吞吞苦苦的說著話,只聽得客棧裡有人罵道:「他媽的,你們這些人找叫化子做什麼!是不是欠揍啊!老子一棒打死你們。」隨著話聲,一個叫化子模樣的漢子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根棒子,那根棒子渾身漆黑,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了,儘是污垢。他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又沾滿了油膩,好像剛剛吃了什麼油氣十足的大肉,背上背著五個袋子,方劍明站到一邊,看到他的模樣,原來這個乞丐就是路上遇到的那個乞丐,心道:「丐幫怎地出了這種出口成贓的傢伙,他要是敢動手打人,我得要好好的教訓他一下!」 那丐幫的五袋弟子走出來,手中的棒子一伸,指著老村長道:「這些人是你帶來的嗎?你們找老子做什麼?」 老村長見他一臉的不滿之色,老臉微怒,問道:「你就是今天在我們村子裡打了王家小哥的那個乞丐?」 那丐幫五袋弟子罵道:「媽的,老子打一個人算得了什麼,老子還殺過人呢!」 老村長勃然色變,道:「王家小哥老實,從來不得罪人,你怎麼可以打他。」 那丐幫五袋弟子大嘴一歪,道:「老子在路上遇到他,叫他賞寫銀子,媽的,老子見他手上明明拿著銀子,他居然不肯賞一些給我,老子就打了他一棒,嘿嘿,恐怕他如今還躺著床上,站不起來吧!」 老村長聽了,大怒,道:「果然是你這個傢伙,你知不知道那些銀子是用來買藥的,他的老娘臥病在床,急需草藥治療,你如今將他打傷了,他家中又沒有別的男丁,叫他們母子兩人怎麼過日子!」 那乞丐不以為然的道:「他們母子過日子,關我鳥事,你們拿著這些農具,是不是想和我打架啊。」 老村長道:「我們這就去見鎮上的官爺,要他來評評理,要是你不去,我們就不客氣了。」 那乞丐哈哈一笑,道:「你們真是一群笨蛋,這麼晚了,你們還以為官爺還在做事啊,再說了,老子還怕見官爺嗎,他們見了我,就像老鼠見了貓,討好還來不及,會幫你們說話?今天老子心情好,就不計較你們的打擾,要是再來吵鬧,我見一個打一個!」說著,回過頭去,就要走進客棧裡。 猛地身後一陣風響,那乞丐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棒,「啪」的一聲,接著是一聲「哎喲」,一個漢子被棒子打著了肩頭,手中的鐮刀也掉落在地,「噹」的一響,漢子退出好幾步,手捂著肩頭,臉色一片蒼白,咬著牙根,大家見乞丐動手飛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就打著了人的,他們以為這乞丐會使什麼妖法,一哄而上,手中舉著農具,衝了上去。 那乞丐正要大打出手,方劍明那裡還看得下去,雙手輕輕的一揮,一股溫和的內力發出,將那十幾個壯小伙攔住,那些小伙只覺一股無行的力道擋在了前面,再也難進半步,還道是那乞丐使了什麼妖法,這時方劍明走了上來,對著乞丐道:「你身為江湖中人,怎麼可以用武功來欺壓百姓,枉你還是丐幫的弟子,我要是你們丐幫的幫主,一定會把你逐出丐幫,決不輕饒!」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那乞丐沒有見到方劍明暗中發出內力,不知道這些壯小伙為何來到半途就停了下來,只道是他們怕了自己,聽了方劍明的話,偏過腦袋,見一個背著大刀,要插短簫,穿得一般的英挺少年,走了過來,他仔細一打量了方劍明一眼,猛的雙眉一橫,冷笑道:「媽的,勸閣下少管閒事,老子奉勸閣下不要強出頭,得罪了我還沒有什麼,得罪了丐幫,那可不是好玩的!」 方劍明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在拿丐幫的招牌來壓他,聞言冷笑道:「你還有臉稱自己是丐幫的弟子,我認識你們丐幫的黃升黃大哥,今日我就為黃升大哥教訓教訓你這個丐幫中的敗類!」 那乞丐聽到黃升二字,臉色猛地一變,道:「你認識黃升?」 方劍明道:「認識。」 那乞丐冷笑道:「黃升又怎麼樣?他是黃長老的人,我是劉長老的人,丐幫污衣,淨衣兩門弟子想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黃升還能管到我的頭上來!」 方劍明微微一怔,他對丐幫的內部不甚明瞭,只知道丐幫上有幫主,四個大長老,這四個大長老為傳功大長老,護幫大長老,刑堂大長老和執法大長老,七個長老,總舵舵主,下有各分舵舵主和分舵下的壇主,餘下的就是一般丐幫弟子。丐幫幫主背上有十個袋子,四個大長老有九個袋子,七個長老有八個袋子,總舵的舵主也有八個袋子,而各分舵舵主有七個,壇主有六個。眼前的這個乞丐背後背著五個袋子,算是丐幫沒有職位的弟子中很有實力的人了,他背上的袋子同壇主只差一個袋子,想來不會差到那裡去。方劍明以前老是聽到師父對他說丐幫的事情,總是將丐幫的污衣,淨衣兩門混為一談,他雖然知道丐幫有污衣,淨衣之分,這兩門究竟有什麼瓜葛,他那裡知道。照他的想法,既然同是丐幫的弟子,就應該和和氣氣的相處,卻是不清楚丐幫自有污衣,淨衣之分以來,兩門明爭暗鬥來多年,各有各的小九九。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哼了一聲,道:「那好,我就以一個武林人的身份來教訓你,稱稱你有多少斤兩!」那乞丐冷笑道:「老子見你還是一個毛沒張齊的小子,生怕打了你,你的師父會找上我,不然早就一棒把你打趴下,還能容你在此多言?」 方劍明越聽越覺得好笑之極,這個乞丐不禁極為無奈,就是口頭上也不許別人佔他半點的便宜,牙尖嘴利,讓人既感可恨,又感可笑。方劍明懶得再同他廢話,走上來對他說道:「你要是向這位老爺爺道歉,並把你身上的銀子拿出來交給他們,帶回去買藥給那位你打傷的王家大哥療傷,我就放過你,要是你還在這裡仗勢欺人,在下就對你不客氣。」說著話,已是走到了那乞丐的身前五尺,那乞丐雙眼一翻,踏上一步,手腕一抬,伸棒就是一棒,朝方劍明擊來,口中還惡狠狠的道:「臭小子,這是你自找的,別怪老子欺負你是一個後生晚輩!」 那只棒子來得好不迅速,閃電般就到了方劍明的肩頭,來勢既狠又讓人琢磨不到這一棒是從那裡打出來的。乞丐對自己的這一棒極為的有信心,這一棒的棒法是那個劉長老傳給他的,雖然只有一招,但他使出來,如今還沒有誰能逃得了去,他見方劍明是一個武林人物,一棒下去,料也不會一棒打死,至多受到重傷,讓方劍明知道惹著了他可不是好玩的。 方劍明輕「咦」了一聲,腳踩七星,身形連閃,從棒影之中穿了過去,一掌印在對方的肩頭,那乞丐那裡會料到方劍明的身法如此的巧妙,也沒防備,竟是給方劍明一掌擊中,退出好幾步,臉色顯得非常難看,罵道:「臭小子,你果然有兩下子,在接老子一棒看看。」說著,手中的棒子忽地飛起,一棒朝方劍明的頭頂落下,端的是又快又狠。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在下也回敬你一招!」身形一翻,落到了乞丐的左側,運功於掌,就想出手打他,那棒子卻特古怪,跟著方劍明的身形一轉,好像早就料到方劍明的落下的方位,方劍明剛一著地,棒聲呼呼的傳來,已是到了他的肩頭。 方劍明臉色微變,少林龍爪手的一招發出,右手五指一開,閃電一般抓在了對方的棒頭,吐氣開聲的喝道:「你給我放手!」內力一吐,藉著對方的梆子將內家真力發了出去,內力沿著榜身閃電一般竄到,那乞丐那裡吃得住方劍明古里古怪的內家真力,虎口一麻,接著就是像被燒著了一般,臉色大變,他的內力竟是不敵方劍明,手中的棒子脫手而出,被方劍明奪了過去。 方劍明奪過他的棒子,上前一步,「呼」的一棒打向他的肩頭,笑道:「你也吃我一棒!」 那乞丐見梆子打來,身形猛地後退,本來他的身形不是不快,那裡知道方劍明的出手還要快過他三分,他剛退了五尺左右,就被方劍明一棒打在肩頭,「啪」的一聲,接著就是「啪啪」兩下,一共打了三下以後,方劍明將手中的棒子猛地往地上一插,那棒子盡皆沒入了土裡,只剩下棒頭半寸露在泥土外面。 站在四周看熱鬧的人,見了方劍明狠狠的教訓了惡丐,又使出了一手十分厲害的內功,紛紛大聲的叫好起來,拍著巴掌,為方劍明助威。這時他們一干人在此打鬧,早就驚動了客棧的老闆,只是因為方劍明正在出手教訓惡丐,他那裡敢出去勸架,只好站在一旁急得乾瞪眼,雙手交搓。 方劍明將棒子插入了泥土裡面,見那個乞丐臉如死灰一般的站在那裡,心中不由軟了下來,和聲對他說道:「我也不難為你了,既然你能住得起客棧,想必身上不會不有銀子,這樣吧,你出些銀子,給那位被你打傷的王家大哥療傷費用,我就放過你,你看如何!」 那乞丐聽了方劍明的話,像是受了天大的恥辱,臉色一陣紅一陣青,臉色猛地一獰,惡聲惡氣的道:「臭小子,你給我記住,老子決不會放過你的,今日之恥,他日我趙雄必定雙倍返還。」從手中掏出一錠銀子,狠狠的仍到了地上,抬腿就走,那些村人見他被打敗了,還在這裡口出惡言,那裡忍受得主,紛紛舉起了手中的農具,叫道:「打死他,打死這個惡賊,英雄千萬不要放過這個惡賊!」那村長也是一臉怒容,看著那乞丐將要離去的背影。 方劍明聽了乞丐的的狠話,心頭不知為何生出一股暴戾之氣,見他回身就走,猛地喝道:「你跟我站住!」右手一張,一股龐大的內家真力向對方湧去,那乞丐轉過身來,道:「你還想……」一股強大之極的真力撲面而至,那裡接得住,「哇」的大叫一聲,被打出了數丈開外,半天爬不起來,疼得在地上直哼,方劍明臉上一團殺氣,冷冷的說道:「把銀子拾起來,恭恭敬敬的給老村長,我數到三聲,你要是不照辦的話,在下就對你不客氣了!」 說著,雙眼射出一道寒芒,直刺趴在地上的那個乞丐,口裡緩緩的說道:「一……」 那乞丐受了一掌,嘴角流出一道血絲,雙眼惡狠狠的看著方劍明,猛地一接觸到方劍明冷若寒冰的眼光,那裡有一種殺氣,那殺氣要是能殺人,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惡狠狠的目光也收了回去,有些害怕的看著方劍明,慢慢的爬了起來。 方劍明站在那裡,口中說道:「二……」 那乞丐一顛一顛的走到那一錠銀子旁邊,彎下腰身,拾起了銀子,果真「恭恭敬敬」的遞給了老村長,不過他雖然裝著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可是誰都看得出來,這傢伙心中有一百萬個不干心。方劍明見他將銀子遞給了老村長,臉色一緩,沉聲道:「我告訴你,下次再讓我看到你胡作非為,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也不管你是丐幫的什麼人,我想你們的劉長老恐怕也不會讓你這般任意枉為,真是可惜,丐幫的弟子本來都是響噹噹的好漢,怎麼出了你這種人!」 那乞丐臉色一紅,一顛一顛的走出了這個小鎮,連那根棒子也不去要了。 方劍明幫了那些村人的一個大忙,把老村長他們激動的直喚他作「英雄」,方劍明聽了英雄二字,感到臉上發燒,他那裡算的上什麼英雄啊,不過是見不慣這種仗著武功,欺負人的惡徒罷了。那些壯小伙一直拉著方劍明,說了也不知道多少感激的話,方劍明見天色晚了,生怕他們不好回去,就說道:「老村長,你們還是回去吧,天都這麼黑了!你們要是還不回去,你們家裡的人肯定會著急的。」 老村長他們又說了不少感激的話,這才告辭方劍明,回去了,臨別時又回頭大聲要以後方劍明可要去他們村裡坐坐,方劍明也只得聲聲說道「好,好,好」。那客棧的老闆,夥計,和一些出來看熱鬧的旅客,見方劍明打跑了乞丐,對他很是驚訝,均是拿大眼瞪著他。方劍明也懶得去管他們,回到客棧裡的客房,一推門進屋,就見麒麟鼠正趴在那個包袱上呼呼大睡,看得方劍明心頭暗笑,忖道:阿毛這小子睡得這麼沉,還想給我守住包袱,簡直就是做夢嗎!進了屋,大門一關,突覺身後一股輕風襲來,要不是他耳靈,還真聽不出有「人」攻擊,回身就是一抓,哈哈笑道:「死小子,想偷襲你老大嗎,給我抓住了吧!」那裡知道右手五指一滑,抓在手裡的麒麟鼠脫身飛到了床上,正瞪著一雙小眼睛,吱吱的叫著,方劍明聽了,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假裝在睡覺。阿毛很機靈的。」麒麟鼠鼻中得意的哼了一聲,翻身一倒,居然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看樣子它是正的睡覺了。方劍明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從包袱中拿出一本書來,就著油燈看了一會兒,看著看著覺得眼皮沉重,遂走到床頭,把麒麟鼠推向床裡面,將被子拉開,和衣躺在了床上。 第二日,他一大早醒來,梳洗了一下,在客棧理裡吃過早飯,付了房費和飯費,背上那個包袱,帶著麒麟鼠踏上了東去的路途。一路上跋山涉水,漸漸的就來到了繁華的中原地帶,一日到了湖廣一地,途經長沙城,聽到了一個十分新鮮的消息。 原來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人物,此人自稱是當年武林萬事通的徒弟,把自己叫做江湖百曉生,他效仿師父,針對武林人物排了三個武林榜單。他所排的榜單,同他的師父當年所排的幫單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師父當年就只是排了一個武林中高手榜,而且那些高手都是中年以上,沒有一個少年人。如今他一共排出了三份榜單,榜單上的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各有所長。 這三份榜單分別是「群芳譜」,「十大公子」,「九大神秘客」。 「群芳譜」是江湖百曉生最得意的一個排名榜,據他所說,這群芳譜上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是人間不可多得的嬌娃,男人只要娶了其中任何一個,這一生就不再作他想,可以整日面對佳人,飽賞姿容。其中最為出名的要算江湖八美人,因為這八個美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年紀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要武功有武功,要才貌有才貌,不愧為女人中的佼佼者。她們分別是:「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縹緲仙子」龍碧芸,魔教公主「修羅魔女」東方天驕,魔門聖女「笑色天下」白依人,峨嵋派的「神女劍」紀芙蓉,江南雷家的「火爆龍女」雷柔,「劍谷」的女弟子「媚笑劍」祝紅瘦,天山劍派的「玄影雙劍」,還有三年前剛剛所建立一個門派——飄香宮的宮主「冷艷紅煞女」鳳非煙。 而十大公子則是江湖百曉生在前些年武林中「六公子」的基礎上,又再加了四個,這後來加上的四個分別是「銀片門」的男弟子「百變手」狄向秋,四川唐門的「瀟瀟公子」唐影,情人山莊的少莊主「追魂公子」司馬俟,還有「叫化公子」吳世明,再加上前面的六公子,計白馬公子,「漂泊天下行,視名如浮雲」程錦藍(陳錦藍)程公子,白陀山的白陀山莊少莊主宇文堅,崑崙派的「崑崙三少」令狐樂,華山派的弟子「七情劍」孔海山,黃山派的「黃山飛雲鶴」熊白祥。這十個人,最小的要數銀片門的「百變手」狄向秋,因為他是一年前才剛剛出的道,今年也不過十八歲,一出山,就滅了太行山一帶的幾股山賊,為民除害,論身份,他是聖手何飛的師侄,有何飛罩著他,名氣越來越大,在十大公子中風頭正健。而年紀最大的要數華山派的「七情劍」孔海山,他在數年前的六公子中本來就是最大的,到如今恐怕也有三十五歲,要算一個老公子了! 「九大神秘客」卻是這麼九個人,他們分別是:魔門「聖母」,黑盜丁世傑,春秋上人,盲俠花自流,天殺,新近捲起的一個飛鷹堡堡主西門萬鷹,從天竺來的一個長眉頭陀,武狂,還有一個「多情劍客」。 這黑盜丁世傑方劍明是見過的,雖然見過他的模樣,可是卻不知道他的歷來,師從何門,更是不得而知,魔門聖母他是聽說過,不過人家終年已黑紗蒙面,誰也看不見她的真實面貌,長的是美是醜,天下沒有一個人知道,據江湖百曉生說:他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一睹魔門聖母的真實面貌。方劍明對這個魔門的聖母不知是因為什麼,從心底透出一種厭惡感來,他從沒有見過聖母,卻有這種念頭,實在叫他有些奇怪。九大神秘客中除了前兩位,其餘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好像江湖中一下子就多了那麼多高手,那麼多美人!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武林中人都在謠傳著關於這些人的事跡,聽得方劍明都忍不住要去見見他們,究竟他們有什麼本事,有多麼美,有多什麼神秘,值得武林中人將他們作為談資。 這日正走在官道上,麒麟鼠坐在他的肩頭,一人一鼠都非常的興致勃勃,東看西瞧,路上行人不多,多是來往客商旅人,很少見到武林中人,方劍明肩頭背著大刀,腰插短簫,左肩掛著一個鼓鼓的包袱,右肩站著一隻古里古怪的小動物,行人都奇異的看著他。他一路上對此早就習以為常,那裡還去理會他們。 正走著,突聽得有馬蹄之聲傳來,不一會兒,一匹快馬從從方劍明的身後跑了過去,方劍明抬眼一望,見馬背上居然是一個大姑娘,身穿紅衣,外面還罩了一件紅色的大披風,真個是一身鮮紅,那馬去得太快,方劍明倒是不曾看清她的面貌,那大姑娘騎著快馬出了十幾丈外,不知為何,陡地將馬一勒,停了下來,並調轉馬頭,轉身向方劍明奔了過來,方劍明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面貌,此女已是騎著快馬如一陣狂風一般,來到了他身前一丈,將馬勒住,問道:「你肩頭的這只松鼠賣不賣?」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蠻橫丫鬟 方劍明微微一怔,實在想不到這個紅衣姑娘會問出這一句話來,抬頭看了看她,見她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玉鼻,鮮紅的小嘴,極有個性的抿著,端的是一個漂亮姑娘。看到方劍明只是在打量她,沒有說話,臉色不禁顯得有些不耐煩,小嘴一張,道:「喂,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我問你這只松鼠賣不賣,你倒是說個話呀!」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這不是松鼠,它是一隻十分厲害的異獸,同我情同手足,就像我的朋友一樣,我怎麼能賣它呢!」 麒麟鼠聽了方劍明的話,「吱吱」一叫,朝紅衣姑娘放去一個得意的眼神,那紅衣姑娘聽了,臉色微微一怒,道:「我不管你這只動物是什麼,如今我看中了他,你就得把它賣給我!我要跟你買這松鼠,是看得起你,這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求著我賣他的東西呢!」方劍明問道:「哦,這是為什麼?」 紅衣姑娘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方劍明道:「你是什麼人?難道比公主還要高貴嘛?」紅衣姑娘微微一哼,道:「公主算得了什麼!我們小姐比她還要漂亮的多了」方劍明聽了,心中暗笑,問道:「你問的是你,你怎麼提到了你家小姐。」紅衣姑娘道:「提到我,怎麼不可以提到我家小姐,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嘛?」 方劍明聽了,險些暈倒在地,這個紅衣姑娘說話顛三倒四的,一會兒說她自己,一會兒又說到她家小姐,實在讓人琢磨不到她究竟要說誰,聞言驚異的道:「你家小姐是誰?」 紅衣姑娘傲然一笑,道:「說到我家小姐,那可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她一出師門,就將黑道上的無數魔頭收服,使他門改邪歸正,江湖百曉生稱她為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俠,你說我家小姐是不是當不當得上女中豪傑!」 方劍明聽了,猛地想到一個人來,驚訝的問道:「你說的是群花譜上的人?」 紅衣姑娘道:「不錯!算你的還有些見識。」 方劍明道:「江湖百曉生說她是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俠,那就應該是「縹緲仙子」龍碧芸了。」 紅衣姑娘臉色一怒,喝道:「不許你直接說我家小姐的芳名,你要是再說一次的話,我就打你。」方劍明聽了她的話,苦笑不得,問道:「那我該叫她作什麼?」 紅衣姑娘哼了一聲,道:「誰見了我家小姐,都要尊稱她一聲龍小姐,就是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魔教的獨孤九天,見了她也無不是這麼尊稱她,你是那裡的野小子,怎麼可以這般直呼我家小姐的芳名,如今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方劍明道:「知道了,你是龍小姐的丫……」驀地想到如果說她是丫頭,萬一她發怒起來,那可怎麼辦,遲遲疑疑的沒有說出口,誰知道人家卻是笑道:「不錯,我就是我家小姐的丫鬟,不過我這個丫鬟可是世上最好的丫鬟,我家小姐視我為姐妹,沒有把我當作丫鬟看待,這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這個丫鬟。我想賣你的松鼠,是想把它給我家小姐作寵物,你賣是不賣?」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阿毛是我的兄弟,我怎麼能夠買了它呢,就算是龍小姐,也不能讓我忍痛割愛,要是龍小姐喜歡的話,我倒是可以到深山裡去為她捉一隻來,我的阿毛萬萬是賣不得的!」 紅衣姑娘喝道:「大膽,我家小姐看上了你這只松鼠,你敢不賣嘛?」 方劍明心道:「怎麼說是你家小姐看上了呢,明明是你自己要賣它,卻說成是你家小姐,你這個做丫鬟的未免太霸道了吧!「口中卻道:」龍小姐又不在此地,你怎麼知道她會看上我的阿毛?」紅衣姑娘回過頭去,指著遠方,說道;「我家小姐如今就在城裡面,你快點賣給我,你要是不賣的話,就是不給我家小姐的面子,這麻煩可就大了!」 方劍明聽了,心中微微一怒,道:「你這個人太霸道了,我說了不賣就不賣,你怎麼還這般強詞奪理,你家小姐在城裡又怎麼樣,我又不認識她,為什麼要給她面子。」 紅衣姑娘聽了方劍明的話,氣得小臉發白,玉指指著方劍明道:「你竟敢如此說話,要是你不賣的話,那就是看不起我家小姐,看不起我家小姐,就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我是為了你好,你居然還這般說話,好,你等著,自會有人來賣你的松鼠!」 說著,調轉馬頭,狠狠的抽了快馬一鞭子,那馬吃她一記,雙蹄一揚,四蹄翻飛,「得得」的如騰雲駕霧一般遠遠飛奔而去。 方劍明見她嬌蠻得很,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對她家小姐「縹緲仙子」龍碧芸自然就打了一個折扣,暗道:」丫鬟都這般蠻橫,想來這個龍碧芸的性格也好不到那裡去,那江湖百曉生也太沒有水準了,是不是他老眼昏花,看不清人了吧!」 心中想著,抬腳就往前走,走了不到三里路,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了一堵城牆,此時天色正是響午時分,從其他官道上路上陸續的來了不少的人,南來北往的客商旅人,還有腳夫小販,都爭著往城裡進去,同時又有不少的人從城內出來,大家混在城外一帶,居然有些熱鬧起來,這時,方劍明也見到了不少的江湖中人,他們手中拿著刀劍,大多是勁裝漢子。方劍明也看到了城門,只見城門大大的書著「臨江府」三字,方劍明想到龍碧芸就在這座城裡面,本來他還想去見見這些武林中的美人,被那個丫鬟一鬧,心思全無,再也提不起興致,正打算著要不要進城,突然一聲叮鈴鈴的響聲傳到了他的耳內,那鈴聲端的來得毫無徵兆,就像響在他的耳邊一般,可是四周沒有一個人是帶著鈴兒的,他正覺得奇怪,只見從三十丈外的城門裡走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混在人群之中,方劍明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見了那人的身影,還沒有看清他的面貌,方劍明猛地生出一種預感,這個人同他將會有一種交情,這交情不同於兄弟的悻悻相惜,他只是覺得這個人必會在他這一生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說他可以指點自己將來的去路。方劍明的眼神逐漸收攏,閃出一道精光,向那個從城內走來的人看去,那個人走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出,他的手裡拿著一塊幡子,在幡子的下端掛著一串小鈴,幡子上面寫著四個大字「麻衣神算」,身上一件青袍,離他那麼遠,方劍明一眼就能看出他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那眼睛裡,似乎藏著這世上最廣博的知識,能夠洞察一切。 他在打量人家,人家何嘗不在打量著他,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相差那麼遠,兩人竟是互相打量著,旁人一霎時都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唯有對方的身影落在了他門視線內。 那人大概有四十歲出頭,他的步子不快也不慢,卻是轉眼間就到了方劍明身前兩丈外,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停下身子,靜靜的看著對方,那人忽然微微一笑,道:「小哥好功夫!」 方劍明道啊:「大叔也不差。」 那人一振手中的幡子,鈴兒叮鈴鈴一響,道:「小哥要看相嗎?」 方劍明道:「大叔,你以為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命相乃心誠之人所看,不信之人則無,信則有靈,我看小哥似是不信命運之說,看了也未必有用,不過既然遇到了小哥,也算有緣,我就免費為小哥一看!」 說完,緊緊的盯著方劍明全省上下仔仔細細打量起來,看到他肩頭的麒麟鼠,臉色猛地一變,再看到他腰間的藍潮簫,臉色再變,最後看到方劍明肩頭微露的大刀,驚異的輕哼了一聲。他剛才只顧去看方劍明的面貌,如今才真正的看到了房間民身上的東西。方劍明也不說話,微微笑著,站在那裡,任他看個夠,過了一會兒,只見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很好,很好!」 對方劍明笑道:「小哥要進城嗎?」方劍明道:「欲進而又彷徨之。」 那人笑道:「既然來了,為何又要猶豫呢?小哥進城後,雖然麻煩就紛紛此而來,然而麻煩終究是會來的,小哥這一進城,對小哥這一生來說,是好是壞,這就由小哥的心情決定了!」 方劍明聽了,雙眉一揚,大笑,對著那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聽君一席話,勝過百年書,在下受教了!」那人微微一笑,接受了方劍明的大禮,問道:「小哥,這武林中之中,你以為誰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叫我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下第一之稱,不知大叔以為然?」 那人道:「很好,很好,你能領悟到這一點,前途不可限量,你進城後,麻煩不斷,也許將遭受不少的打擊,不過人這一生,無不在打擊之中走過來的,我希望你要時刻保持一顆冷靜的心,不管別人的謠言,也不管他人的誹謗,難關終究會度過。」 方劍明聽到說得如此鄭重,面色一怔,道:「大叔,你這話的意思是……」 那人搖了搖頭,笑道:「不可說,不可說,你進城後就會知道!」 說完,放開腳步,從方劍明的身邊走了過去,竟是再也不去看他一眼,好像把他當作了一個陌生人,方劍明急忙回過身去,大聲問道:「敢問大叔尊姓大名?」 那人腳底不快不慢的走著,卻是有一股出塵之味,轉眼已是出了二十丈外,頭也不回的笑道:「世上皆知我是我,那裡知曉他是他,我不過是一個靠算命吃飯的人,何來尊姓大名,如果小哥想要知道,下次見面,我一定會將賤名告知」哈哈一笑,大踏步走出了好遠,漸漸消失在大道的盡頭。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看到他瀟灑出塵的姿態,心中生出一種羨慕來,這人端的是灑脫之極,回轉身軀,看了看高大的城門,心中暗道:「不管前途是好是壞,我方劍明還怕何人!」緊了緊肩頭的包袱,對麒麟鼠笑道:「阿毛,你怕是不怕?」 麒麟鼠聽了,做了一個不屑的神態,站起身來,前右肢一抬,朝城門指了一指,臉色甚是囂張,那意思是說:進城去,我阿毛還怕誰來!方劍明見了它的動作,哈哈一笑,大踏步向城內走去。 他一進城,這才知道這臨江城可不是不一般的小,一路上,只見兩旁的商舖林立,街頭各種戲耍,新鮮的玩意擺滿了地攤,人門來來往往,十分的吵鬧。方劍明混跡在人群裡,好不容易找了一家酒店,一頭就紮了進去,迎面卻衝出一個大和尚,同他撞了一撞,方劍明看了看他,見他翻著一雙白眼,也不正眼看一下自己,心中微怒,想到那人的話,只好將怒氣忍住,繞過他的身邊,只那大和尚哼道:「小子,龍小姐是你好惹的嗎,下次可要注意點!」 說著,哈哈一笑,出了酒店,方劍明聽了,心中驚道:「那個小丫鬟還真沒有說錯,我剛一進城,人家就找上門來了,看來我得要小心應付才是!」在酒店裡吃過飯,出了酒店大門,一路向街道那頭行去,轉了幾條大街,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在客房裡睡了一會兒午覺,誰知道這一會兒居然就睡到了掌燈時分,醒來的時候屋內昏暗,他叫來客棧夥計,給他點著了油燈,又叫夥計幫他去弄些吃的了,自然有少不了賞了那夥計一點碎銀子,喜得夥計連連道謝。 用過晚飯,在屋裡盤膝打坐了一會,夜色漸漸的濃黑起來,到了半夜。他心中有事,那裡能夠睡得著,就在油燈底下看書,過了不多時,那睡意居然襲上了心頭,那自小就很貪睡,如今雖然有了心事,但他也不很放在心上,只是希望它趕快來到,等了半天,見沒有動靜,睡意自然就來了,他回頭過去,見麒麟鼠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樣子,笑了一笑,把書放回包袱裡,吹滅了油燈,上床睡覺,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夜行人走過屋頂的聲響驚醒,急忙翻身坐起,麒麟鼠也是機靈的一跳,落到了地上,吱吱一叫,方劍明穿好衣裳,拿了大刀,插上藍潮簫,掛好包袱,在桌上仍了一錠銀子,帶著麒麟鼠從窗戶飛身而出,一到院子裡,只見四下一片漆黑,他急忙運氣內力,眼內閃過一道精光,四下裡看得一清二楚,接著飛身上了屋頂,朝著城北看去,只見淡淡的夜色之下,有一條人影氣起落若飛鳥一般,正施展著輕功如飛而去,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天色已經很深了。方劍明心道:「這麼晚了,還有夜行人出沒,想必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待我追著去看一看!」 施展輕功,向那條人影遠遠追上去,他的輕功比那人好了不少,漸漸的就將距離拉近,驀地那人身子一停,方劍明見他有回頭看的意思,急忙往下一伏,趴在了一片屋瓦上,同黑色融為一團,果然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又將四周打量了一下,身子往下一滑,落了下去,大概是到了一個院落裡面。 方劍明見他落下去後,猛地飛身一起,躍到了他剛才的立身之處,緊緊的趴在屋頂上,往下看去,只見那個夜行人在院子裡走了一圈,他的臉上包著一塊黑布,看不到他長得什麼模樣,不過從身材來看,這人應該是一個男子,方劍明見他走到了一個窗戶下面,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往窗戶上一插,用嘴含著那東西的一頭,對著屋裡也不知道在吹著什麼。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飄渺仙子龍碧芸 那蒙面人往屋裡吹了一會兒,大概是感到已經足夠了,退身到了大門邊上,右手緊緊的貼著大門,不消一會,只見那門的門閂被他的內力震斷,大門打了開來,蒙面人跟著就要往裡進去,方劍明見他就要抬腳入內,那裡還能忍受得主,大喝一聲,道:「無恥小賊,看招!」麒麟鼠知道他要出手,從他的肩頭跳了下來,落到屋頂上。方劍明大喝一聲後,自屋頂上一躍而下,從那蒙面人身後一掌劈到,掌風呼呼,那人陡地翻身從方劍明頭頂越過,輕功竟是高明到了絕頂,方劍明一掌落空,回轉身來,一個東西卻迎面打了過來,他想也不想的就伸手一抓,將那東西抓在了手裡,那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多管閒事的臭小子,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會記得你的!」這時已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有人大喝出聲,蒙面人在一聲叫喊聲中,飛身上了屋頂,他剛一起身,南廂房那頭跟著躍起一個人來,霹靂一聲喝道:「淫賊莫走!」那人說了一句話,就劈空一掌打出,掌風起處,將房頂上的數十塊瓦片掀起,嘩啦直響,蒙面人身形晃了一晃,卻是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那裡還敢回頭去看是什麼人從身後偷襲他,放開兩腳,如飛而去,那人冷哼一聲,展開輕功,追了上去。方劍明正要追上,身形剛起,就被一股掌風震落在地,抬頭望去時,只見從西廂房那裡躍出一個人來,滿臉怒容的道:「採花賊,還想走嗎!」接著就是一掌劈到,掌風之中居然帶有點穴的功夫,端的是不可多見!方劍明見他誤會了自己,對著他高聲叫道:「這位兄台莫要誤會,真正的採花賊剛才已經跑了,不是有人去追了嗎!」 那人冷笑道:「難道你不是採花賊嗎?」 方劍明見他一掌打到,右掌一翻,同他接了一掌,兩人都被對方震退了三步,聞言忙道:「我當然不是採花賊了,我是來捉採花賊的,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那人哈哈一笑,道:「你說你不是採花賊,那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方劍明低頭望去,這才有空去看他手裡抓著的東西,這一看,發現這個東西正是剛才那個採花賊用了作案的工具,急忙將東西一丟,道:「兄台,這東西不是我的,是剛才那個採花賊打過來的暗器,我一時不察,上了他的大當!」那人那裡聽他的話,飛身而上,大打出手,掌風臨面,隱隱生疼,掌法之中暗藏著點穴手法,竟是一門十分奇特的武功。這時只聽得腳步聲雜亂,有不少的人向這裡跑了過來,模模糊糊的還看到了火把的亮光。方劍明生怕他糾纏不清,那自己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淫賊」的賊名了,同他打了七八招,一拳將他逼退,急忙飛身上了屋頂,正要開溜時,只見前面十丈外,緩緩的升上了一個人,那人體態輕盈,居然是一個女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裙,方劍明瞭不到前面會有人等著他,那人又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勁,在他前面布上了一道氣牆,方劍明一頭紮了上去,竟是再難向前移動一步,又加上他的去勢過於猛烈,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翻落在屋瓦之上,那瓦片居然沒有發出半點的動響,可見方劍明的輕功已是到了極高的境界。方劍明抬眼一望,見到白衣女子,還沒有看清她的面貌,不知為何就想起了他的依怡姐來,待看清對方的面容,霎時呆了一呆,就這一呆的功夫,那女子飛身來到了他的身前兩丈開外,輕飄飄的站在屋頂上,雙腳幾乎沒有著地,如同縹緲的仙子一般,對著方劍明微微一笑,聲若空靈之音的道:「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要走呢?龍碧芸有理了!」 龍碧芸!天,居然會是龍碧芸,方劍明遇到她的丫鬟後,就有些怕見到她,生怕她聽信了丫鬟的讒言,對他出手,人家可是「慈航軒」最傑出的女弟子,他能打得過人家嗎?再說了,「慈航軒」的地位在武林中隱隱有江湖聖地之稱,無數的白道人物將之視作正義的化身,他一個人得罪了她,她要是一發怒,當真如她的丫鬟所說,會有很多的江湖人來找他,沒有見到龍碧芸之前,他還沒有深深的意識到這一點,如今見了龍碧芸,方劍明不禁暗自後悔今天中午不該以強硬的姿態對那個丫鬟,如今在這個節骨眼上遇到了龍碧芸,不是自尋死路嗎。以她們「慈航軒」的作風,那裡會容忍「淫賊」在這裡胡作非為! 方劍明聽到這個女子說她正是武林中群花譜上的」飄渺仙子「龍碧芸,第二次呆住了,竟連身後那個青年一掌劈到也沒有發覺,只是看著面前的佳人。這個佳人實在太美了,用詞語來形容她,根本就不可能,她的眉眼是那麼的富有靈氣,她鮮紅的小嘴又是那麼的性感,她臉上隨時帶著一種迷人的微笑,讓人見了,如同一陣和風撲面而至,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她面前露出一絲猥褻的神態,她就像縹緲山間的仙女一樣,使人不敢對她稍有不敬。 方劍明將她和白依怡比了一下,居然是各有所長,不等他在做多想,身後的那一掌已是擊到了他的肩頭,麒麟鼠見主人危險,憤怒的「吱吱」一叫,飛身而起,張口居然噴出了一道火光,擊向對方,那人見了,大驚失色,身子一縱,腳尖一點屋瓦,身形斜飛出去,麒麟鼠吱吱一叫,趴在屋瓦上,一雙小眼睛緊緊的盯著對方,那人這下可不敢小瞧麒麟鼠,他不瞭解麒麟鼠的底細,那裡敢輕易上前。 他見方劍明兀自呆呆的瞧著龍碧芸,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醋意,對龍碧芸道:「龍小姐,這人是一個採花賊,他此次合同一個另外一個採花賊前來,欲意將家妹用迷魂煙迷住,偷偷帶走,幸虧我和狄兄發現得及時,不然家妹就要遭到他們的毒手了!」 龍碧芸聽了,滿臉的笑意猛地一變,化作一層嚴霜,冷冷的看著方劍明,道:「閣下真是採花賊麼?」 方劍明聽這個青年在龍碧芸面前這麼說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意,真正發現淫賊的是他,而那人卻說他同淫賊一夥,你叫他為何不怒,聽了龍碧芸的話,他沒好氣的道:「龍姑娘,我知道你是『群花鐠』上的美人,又是『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我是不是淫賊,我想你應該看得出來!請你不要聽信了他人的誤會之言。」 青年冷笑道:「我誤會你了嗎?我出來的時候,見你正和那個蒙面淫賊打招呼,你的手裡又拿著迷筒,我那裡誤會你了,你休在這裡狡辯!」這時院落裡湧入不少的人來,火把通明,當先一位是一藍袍個中年人,頜下生著長鬚,長了一張方正臉龐,和青年有些想像。只見那藍袍中年人站在院落裡,抬頭對著那青年喝道:「楓兒,出了什麼事,這位肩背大刀的少俠是什麼人?還把龍小姐給驚動了!」 青年飛身一跳,從屋頂上落了下來,對那藍袍中年人恭恭敬敬的道:「爹爹,他不是什麼少俠,他是一個淫賊!龍小姐聽到動響,這才過來的。」 這時,從那藍袍中年人身後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她見一間房門打開,四下裡有火把,照得通明,她是一個婦道人家心思靈巧,那裡會看不出是出了什麼事,急忙飛身一躍,進了剛才那個被蒙面人打開的屋子內,隨手一掌,掌風一掃,將大門給關住了,不一會兒,就見她神色難看的從屋裡走了出來,對著藍袍中年人點了點頭,那藍袍中年人見到婦人的點頭,臉色一怒,對著房頂的方劍明喝道:「淫賊,你下來,既然有膽子,就不要跑!老夫稱稱你有多大的斤兩,居然採花敢採到了老夫女兒的頭上,老夫看你是不想活了!」 卻聽得龍碧芸笑道:「史莊主,區區一個淫賊,就讓我來打發吧!」 那史莊主聽了,換了一副笑容,道:「龍小姐,這事發生在史家壯,又發生在蔓兒的身上,叫我如何忍受得了!你是史家壯的客人,怎麼能勞你動手呢,還是讓我來吧。」 龍碧芸笑道:「史莊主,你這就客氣了,我初出師門的時候,師父她老人家就囑咐過我,見到武林俠客,要盡量的將他們團結起來,如果是江湖邪惡之徒,也不能隨意的殺之除害,不是十惡不赦之人,要盡量感化他們,使他們改邪為正,今日這事就讓我來處理,我會給史莊主一個滿意的交代的!史莊主以為如何?」 史莊主幹笑了幾聲,道:「好,既然有龍小姐出面,那我就放心了,龍小姐一出手,相信這個淫賊逃不出去!」 龍碧芸和史莊主說完話,這才面對著方劍明,微微一笑,道:「閣下尊姓?」 方劍明見他們已是認定自己為淫賊,心中感到極為的無奈,有苦卻是無從說起,聞言淡淡的道:「一個無名小子而已,不勞龍姑娘掛齒!」 龍碧芸笑道:「你身邊的這只動物可是上古異獸麒麟鼠?」 方劍明驚訝的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龍碧芸還是面帶微笑,道:「麒麟鼠在本門的異獸記裡有記載,我因此知道。你說你不是淫賊,而史兄卻說你就是淫賊,而且還是他親眼所見,又有迷筒作證,你可有證據證明你不是淫賊?」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他既然親眼見到我是淫賊,那這還有什麼話說,無疑我就是淫賊了,不過我只有一句話可說:我不是淫賊!」 那姓史的青年插口道:「好你個淫賊,既然都承認被我看到了你的劣跡,為何還不承認!」 方劍明看著下面的一群人,大笑道:「笑話,笑話,我連你們都不認識,就敢來此作案採花,難道我是一個笨蛋不成?我今日剛進的臨江城,難道進了城,也不打聽,當晚就來採花!」 龍碧芸臉色一怔,笑道:「你說你今天剛進的臨江城,可有什麼人作證?」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真是巧了,在下在城外的時候,曾經遇見龍姑娘的丫鬟,你問問她就知道我是不是今日進的臨江城。」 龍碧芸微微一愕,道:「你說的是月兒那個丫頭?」 方劍明道:「我也不知道她叫做什麼,不過她自稱是你的丫鬟,而且還要向我賣麒麟鼠,被我一口回絕了,她大概是怕出來見我,躲著不肯出來了吧!」 龍碧芸一臉的迷惑,道:「我的確是有一個丫鬟,不過我昨天已經把她派出去辦事去了,算起來應該是回來了,不過她卻沒有回來,那個自稱是我丫鬟的人,你還記得她的模樣嗎?」 方劍明當下就將那丫頭的面容大概描述了一邊,龍碧芸聽了,臉色一變,道:「不錯,你見到的人的確是月兒那丫頭,她既然進了城,怎麼不到我身邊來呢,這麼晚了,她會到那裡去!」 方劍明聽了,道:「誰知道她為什麼不回來,龍姑娘,如今你應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我是清白的。」 那個姓史的青年喝道:」小賊,雖然有月姑娘能證明你今天剛進城,難道這又能證明你不是採花賊麼?說不定是白天你看到家妹,一時鬼迷了心竅,當晚就來作案,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大笑道:「你妹妹長得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我就來采她的花,這未免太滑稽了吧,你妹妹難道是天下第一美女不成!」 「大膽,小賊,你太放肆了、你師父是誰?」 那史莊主聽得忍不住出聲喝道。 方劍明心想「我師父是少林寺的和尚,我豈能把他說出來。」口中道:「我沒有師父。」史莊主冷冷一笑,道:「小賊,我也不管你來此是不是採花,深更半夜,你到我府上,想來絕沒有好事,就憑此,老夫就可以拿你去見官,不過我們江湖中人的事,官府管不了,那就讓我們私自解決。」 對龍碧芸道:「龍小姐,這個小賊實在太無禮,請恕老夫先要動手教訓他了!請你看住四周,免得讓他見機不對,撒腿開溜,徒增麻煩。」老夫先倒要稱稱他有多少斤兩,毫不把史家壯放在眼裡。」 方劍明卻是猛地說道:「慢著!」 史莊主道:「你可是怕了?」 方劍明道:「不是,我那裡會怕。我說過了,這裡到底是什麼莊,你們我一人都不認識,打起來糊里糊塗的,實在叫人無趣!」 史莊主聽了,哈哈一笑,道:「你連老夫都不知道,還敢私闖進來,算你有膽。告訴你,這裡是史家莊,老夫是史家壯的莊主史長義,你可不要說老夫以大欺小,誰叫你不長眼睛,作案做到了史家莊來!小賊,廢話少說,看招!」雙腳輕點地面,猛地飛身一縱,從院中躍了上來,凌空就是一掌,斜劈而出,掌風起處,獵獵作響,吹得方劍明身形搖搖欲墜。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功驚人 方劍明見他一出手,就發出了這麼強大的內家真力,知道他想在幾招之內把自己抓住,心底暗自冷笑,刀也不出,他不敢使出少林龍爪手,生怕被人認出來,只是用普通的拳腳功夫和史長義對打起來。兩人在屋頂之上打了數招,方劍明漸感不敵,這史長義不僅內功精深,就是一套掌法也是精湛得很,使出來既然是武林中的神妙無比的掌法。 這史長義使的其實是武林中很少見到的「蘭花掌」,這蘭花掌原本同很多的掌法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關鍵就在於到了史家這一代,也就是史長義身上,他進過三十多年的勤學苦練,將蘭花掌練到了一個極高的頂點,在蘭花掌裡夾雜了點穴的功夫,每一掌打出,掌風偏襲對手的數處穴道,令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的掌風掃中穴道,一般的人一被掃中,早就被點住穴道,休想動彈。像方劍明這個級別的高手,已是進入了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被掌風打中,也得生疼好一會兒,如果被他打實穴道,也會被點主穴道。 方劍明使的是普普通通的武功,那裡會是人家對手,數招一過,早已相形見絀,險象環生,龍碧芸在一旁看了,心中暗道:「這少年的武功並不只此啊,怎麼不使出看家本領呢?他身上不是有刀,到了如今還不拔刀!」 她剛想到這兒,就見方劍明被史長義的掌風掃過「秉風穴」,方劍明身形一滯,史長義哈哈一笑,喝道:「小賊,你給我躺下!」左掌一劈,劈到了方劍明的「神道穴」,來勢之快,猶如閃電。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臉色陡地一變,喝道:「未必!」身形突然一跳,霎時轉到了史長義的右側,伸手一探,去拿對方的肩頭,身形之快,之古怪,實在叫人看不出他是怎麼躲過史長義剛才那一掌的。 史長義見了,微微一怔,見他這一掌來得好不迅速,竟是被他硬逼退了三步,老臉一紅,大喝一聲,飛身躍起,朝方劍明當頭一掌擊下,方劍明腳踩著屋瓦,身形顛顛倒倒的,拳打腳踢,毫無章法,破綻百出,史長義本來一掌就要打中他的胸膛,那裡知道他卻是一轉,滑了開去,回了史長義一腿,慌的史長義急忙接招,這樣幾下過後,史長義越打越是心驚,拿方劍明一點辦法也沒有,相反還被方劍明一套古里古怪的掌法逼得向龍碧芸那裡移動,只見方劍明一會兒是斜躺著睡覺的姿勢,一會兒是倒過身來用雙腳去踢史長義,下一招卻是雙掌一合朝史長義倒下,用頭去撞他的胸膛,他伸掌去抓他的腦袋時,方劍明身形一轉,已是到了他的身後,一腿攔腰掃到,腿風凜然,嚇得史長義一個長身,跳起一丈高下,從方劍明頭頂落下,一掌夾著萬斤力道擊到,掌風吐出,已不是先前那般牢牢的控制在手掌三尺以來,而是霹靂啪啦一聲,掌風如一道山洪一般湧向方劍明,掀起了片片的屋瓦,屋瓦在空中飛舞,相互撞擊,斷裂無數。 龍碧芸本來是站在他們的一丈開外,見史長義一掌擊出,早已料到這一掌勢不可當,嬌軀微微一晃,如鬼魅一般退出了數丈外,靜靜看著他們二人。 方劍明陡地長嘯一聲,身形閃動,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眾人見了,盡皆心驚,就是龍碧芸也忍不住輕輕的道了一聲「咦」,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方劍明的身影一分為八,一道一道的掌風連接打出,史長義大喝一聲,人在空中,左掌飛出,轟出了十二層的內家功力,他這一掌打出,掌風如排山倒海一般捲出,只聽的「辟里啪啦」之聲不斷,房屋搖搖欲墜,「轟」的一聲,方劍明的雙掌與史長義的雙掌一結實,那幢房屋竟是吃不住發出的超強內力,紛紛往下掉東西,兩人身形一起,那幢房屋「轟隆:一聲,塌了下去,方劍明人在空中,猛地一翻伸手在史長義的肩頭拍了一下,如鬼影一般從他側面滑了過去,低聲道:」史莊主,我要是淫賊,我這一掌就不會如此簡單了」 話猶在耳,方劍明的人已是沖天而起,遠遠落在了另一幢屋頂上,身形一起,猶如從地上射出的一隻離弦之箭,就要遠走高飛,那裡知道方劍明剛一起身,只見眼前人影一晃,龍碧芸笑吟吟的俏臉出現在前面,右手一攔,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分作七條長龍,向方劍明捲到。方劍明有心和她試試究竟是誰的內力更強,身形一晃,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身軀又是一分為八,分不清那一個才是他真正的身軀,左掌一翻,灑出一片掌風,那掌風如同一隻惡極了的猛獸一般,吞下了龍碧芸發出的七條長龍,一時變做一過小型的龍捲風捲到了龍碧芸的身前。 龍碧芸卻是面帶微笑,如一個聖女那麼純潔,也不見她是怎麼動手的,那股龍捲風到了她身前一尺,輕輕的掀起了群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暗道:「她莫非到了『練神還虛』的無上境界,不會啊,義父當年正在為這一境界而苦惱,她看起來至多比我大不到一兩歲,如此年紀難道就到了這般境界!不可能!」卻見龍碧芸微微一笑,站在遠離自己兩張開外,小嘴一張,道:「閣下這就要走了嗎?」身形冉冉升起,史長義此時已回到了院子裡面,抬頭看著他們,大家見了龍碧芸蓮足底下像是托著一股無形的真力,如同仙子一般升起,那些史家莊的家丁護院就像是見了真正的神仙一般,滿臉的癡呆像,史長義和他的妻子兩人相顧駭然,而他的兒子,那個青年史丹楓一臉驚羨的看著龍碧芸,史長義見了兒子的神情,神色一黯,輕輕的搖了搖頭! 方劍明見龍碧芸緩緩升起,知道她要使出殺招,務必要將自己阻攔住,哈哈一笑,身行也是緩緩升起,雙眼射出一道黑色的精芒,灼人心魄。 只見方劍明以詭異之極眼光看著龍碧芸,笑道:「龍姑娘果然不愧為「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的女弟子,不過,在下為了求一條生路,只好得罪佳人了!」雙掌一翻,身形移動,朝龍碧芸衝了過去,人在途中,猶如懶龍伸腰一般,一雙手掌搖搖對著龍碧芸打出,龍碧芸還是那幅迷人的微笑,見狀道:「閣下好功夫,不知道是那一位前輩的高弟!」玉手在身前一放,做了一個蓮花手的姿勢,一股暖和之極的勁道迎著方劍明一股霸氣十足的天蟬真力打了過去。 原來方劍明在斷崖下的那幾年,業已把體內的三股內力清晰的分辨出來,天蟬刀如今沒有在往他體內輸送真氣,少林寺的內功心法,他已是有著一定的深度,他同史長義先前的過招,運用的是少林寺的內力,後來覺得不是對手,急忙運起了天蟬真力,將史長義打敗,接著又和龍碧芸接了一招,發現對方的武功實在太高,就將全身的天蟬真力雲集到手掌,務求一掌震開對方,逃出去。 兩股超強內家真力一接,爆發出一聲空氣的撕裂聲,一層一層的真氣以兩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排開,兩人所站立的那幢房屋轟隆一聲,霎時倒塌,夜色之下,只聽方劍明悶哼一聲,道:「莫非這就是四大聖書的『春夏秋冬笈』」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龍碧芸眉頭一皺,道:「閣下何必作困獸之鬥呢,在『春夏秋冬笈之下,還沒有人能夠逃得出去。」 龍碧芸就算是皺眉,姿態也是那麼的動人,方劍明看了她如同仙子一般凌空一躍,到了自己的身前,伸出纖纖玉手,點向他的胸前大穴。 方劍明突然哈哈一笑,縱身而起,像是見到了閻王的招魂幡一般,躲過了龍碧芸的纖纖玉指,向著麒麟鼠所在方位打了一聲口哨,麒麟鼠吱吱一聲,急如閃電的跳到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身形一起,飛躍開去,龍碧芸見他要逃,小巧的玉鼻一哼,笑道:「閣下難道就這麼懼怕我嗎!」嬌軀微轉,面朝方劍明躍出的方向,一雙白玉般的纖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在往內一推,一股熱浪般的真力自她的玉掌內推出,那股熱浪就像長了眼睛一般追著方劍明跑出了十幾丈外,方劍明猛地一回頭,劈空一掌劈出,方劍明「哇」的一聲,身形在空中一滾,翻落了下去,消失在夜色裡。 龍碧芸身形一動,來到了方劍明的落身之處,四下裡一掃,臉色微微一怔,居然沒有感覺到方劍明的氣息所在,接著暗運內家真力,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勁,方圓十丈都在她發出的氣勁籠罩之下,連一隻螞蟻的呼吸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奇怪,還是沒有發覺方劍明的方位,龍碧芸自出山來,還沒有人能夠在她的手底下逃走過,方劍明還是第一個從她手下逃走的人! 龍碧芸收回了氣勁,身形一躍,迎著史長義夫妻和史丹楓走了過去。 方劍明一落下去,急忙施展開麒麟八變的身法,一晃而出十幾丈外,跳進了一個漆黑的角落,這個角落離龍碧芸所站立的地上大約有十五丈遠,方劍明屏住呼吸,將身心一沉,如同一個睡著的人,大地和他幾乎融為了一體,方劍明在危機時刻不由將藏著體內的「大睡神功」激發了出來。本來他的大睡神功內力是藏著頭部的穴位之中,這麼幾年來,只有很小的一點進步,可是在他體內,那兩道天蟬真氣和少林內功心法真力見了它,往往要退避三舍,卻是不知為何。 方劍明平時的時候很少去運用它,只有在練「大睡神功」的時候,才會將它調動起來,因此把它養成了懶惰的真氣,這會兒,方劍明一心想躲避龍碧芸的查探,就將那道真力調動,在體內緩緩的遊走,在濃黑的夜色之中,龍碧芸一雙漂亮動人而又灼人的眼神朝他這裡票來,方劍明渾身一緊,大睡神功在體內慢騰騰的走動,他還擔心龍碧芸的氣勁可以查探到他,那裡知道龍碧芸的眼光在他藏身之處瞟了一眼,那一眼居然有一種迷茫的神色藏著裡面,方劍明看得清清楚楚,暗道:「咦……奇怪,她沒有發現我嗎?」見龍碧芸飛身而去,等了一會兒,四下裡安靜了下來,他才從那個黑暗的角落裡慢慢的走了出來,危機過後,才發覺身上的內傷已是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他不敢回客棧,出了這個地方,藉著淡淡的月色,遠遠的離開史家莊,出了十來里路,見前面好像有一座破敗的廟宇,他飛身落到廟宇的房簷上,低頭仔細看了一下,確定裡面沒有人住,這才跳進去,只見這個廟宇大概有許多年沒有人住了,年久失修,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正中是一個大殿,大殿上有一個缺了一隻胳膊的佛像,方劍明認得那是文書菩薩。他走進了大殿內,掃開一個地方,盤膝坐好,叫麒麟鼠在一邊為他護法,暗運真力,在體內緩緩的走動起來。運行了幾個周天,他內傷有所好轉。這四大聖書之一的「春夏秋冬笈」果真厲害,要是他沒有天蟬真氣和大睡神功的真力,光憑少林寺的真力,萬萬不是她的對手。 見天色微微有些透亮,他又調息了兩個大周天,睜開眼時,天色已大亮,麒麟鼠端坐在大殿門口,還在為他把守著門戶,方劍明心中一暖,站起身來,麒麟鼠回頭一看,見他業已好轉,吱吱一叫,跳上前來,方劍明將手一張,麒麟鼠跳到了他的懷裡,伸出鮮紅的小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的,逗得方劍明呵呵直笑,末了,方劍明將它放下,道:「阿毛,昨晚真是倒霉頭頂,要不是我擔心那個小丫頭在夜裡使壞,也就不會發覺那個採花賊的行蹤,害得我如今成了採花賊,怪不得那個算命大叔說我進城以後,麻煩不斷,當真有些道理啊,也不是假的!」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林中遇險 方劍明暗自嘀咕了半天,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了人語聲,他將麒麟鼠一把放下來,走到廟宇的破門處,從一個口子往外一瞧,只見遠處有一條大道,那大道上正有六個人大聲說著話,肩頭都槓著農具,方劍明見他們是出來幹活的農人,放心不少。回頭向麒麟鼠一招手,麒麟鼠跑到了他的身後,方劍明推開破門,一人一鼠出了破廟宇,繞到了大道上,方劍明緊了緊肩頭的包袱,低聲的道:「昨晚要是我狠心一點,給他們來一點火器,非得把史家莊變為火家莊不可,這火器我好歹得看好了,別人不能用,但是威力卻是極大,一個不小心,爆炸起來,可不是好玩的,我帶在身上總覺不便,得找一個地方藏起來!」 他嘀咕了半天,一路行了五六里路,居然到了城北的大門,這時在大道上的人已慢慢的多了起來,守城的衛兵腰間跨著大刀,打著哈欠,一副昨晚沒有睡飽的樣子,方劍明沒有受到他們多大的阻攔,就出了城門。到了城外,方劍明回頭去看高高的城牆,心中想到:「這個臨江城真是我的倒霉之地,以後還是少來為妙,如今背著一個淫賊的惡名,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白道人物來找我,就是史家莊,看起來勢力也是不小,得罪了他們,還真不好大搖大擺的在路上走了!」 他邊想便走,走了二十來里路,到了荒郊野外,隱隱的聽到了有水流的聲音,他循著水聲,走了不到一百丈的距離,在一片樹林外看到了一條寬有五丈左右的河流彎彎曲曲的流向一方,他見那河水深不見底,河岸上野生著不少的大樹,他就著河水洗了一把臉,感覺十分的爽快麒麟鼠卻是怕水得很,不敢過於靠近河水,方劍明用雙手捧了幾捧水,給它洗了洗臉盤,麒麟鼠吱吱亂叫了半天,方劍明呵呵笑道:「臭小子,給你洗臉還不樂意,對了,昨晚上你是怎麼噴火的,再表演給我看看!」 麒麟鼠聽了,得意的看了看方劍明,走到一旁,對著天空張嘴吐了一吐,卻是什麼也吐不出來,憋了半天還是沒有噴出火來,看得方劍明一陣哈哈大笑,麒麟鼠見方劍明嘲笑它噴不出火,鼓足了力氣,狠狠的往外一吐「噗」的一聲,居然吐出了一個圓圓的氣泡出來。 方劍明見了,幾乎要笑破了肚子,道:「阿毛,得了吧,別吐了,你看都把口水給吐出來了!」說著,有捧了一把水,抓住麒麟鼠,強行為它洗了一把臉。麒麟鼠鼓著雙頰,氣乎乎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呵呵一笑,帶著麒麟鼠沿著河岸向下遊行去。 方劍明對地理位置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要去那裡,他本來有打算去少林寺看一看的,可是碰上了這一擋子事,他暫時還不敢回去,雖然心中極為的想念師父和掌門師祖伯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如今過得怎麼樣,但是為了不給少林寺增添麻煩,他覺得過一段時間再到少林寺去見見他的師父。他倒是很想去找義父刀神,可是江湖之大,他又到那裡去找呢,義父的行蹤豈是一般的人所能知曉的,他要打聽,打聽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不如他自己暗暗的去查訪呢。 他沿著河岸走了數里,突然從遠處傳來了馬蹄聲,方劍明覺得十分的奇怪,在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馬蹄聲呢,誰會吃過了沒事幹,將馬騎到這裡來,這裡只有一條小道,很少有人行走,更別說騎馬而過了。他聽了一會,只聽得那馬蹄聲越來越近,竟是從他的身後本了過來,他回身一瞧,只見三匹快馬沿著河岸奔了上來,當先一位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遠遠的就聽到那女子嬌聲喝道:「臭小子,你跟我站住,可讓我們追上你了,你這個採花賊!」 方劍明聽了她的聲音,臉色急變,暗道:「這個丫頭怎麼追上來了,她昨晚不是不在史家莊嗎?怎麼這麼快知道這件事了!」 打了一個口哨,帶著麒麟鼠沿著河岸狂奔起來,他的輕功可是不低,麒麟鼠更是此中的老手,一人一鼠狂奔了半天將那三個人遠遠的落下,方劍明見前面河水中,有一個水壩,那水壩築得不高,有不少的水從上面流過去,方劍明身形一起。抓著了麒麟鼠,幾個起落,雙腳一點水壩。」就到了對岸身形一跳,落到了對面的一片密林之中。 方劍明進了密林,如魚得水,他可不怕那三個人追上來了,在這種地方,騎著高頭大馬非但沒有多少的用處,相反還會礙手礙腳的,不過這也只是針對於一般的馬,像上等的好馬,只要不是樹木太多,雜草蓬生,速度就算受到一定的影響,可是速度也是極快的。還好那幾三個人所騎的馬只是一般的馬兒,並非什麼千里良駒。方劍明沿著密林跑出了二三十里,早就將他們拋出了不知道多遠,那裡還會追得上他。 方劍明躲過了他們的追蹤,漸漸的就放慢了腳步,他在樹林裡又大概走了三四里路,陡地聽到了左面傳來呼叫之聲,他心中一驚,暗道:「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呢,真是倒霉,從昨晚到現在,一刻也不得安靜!」他聽到那呼叫聲越來越響亮,竟是一個女子求救的呼叫。 方劍明聽清後,那裡還敢再耽擱下去,雙腳一點地面,飛身竄起,幾個起落就到了那女子呼叫的地方,麒麟鼠跟在他的身後,也到了現場,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是什麼人在此施暴,他就大喝一聲,道:「住手!」,抬手就是一記劈空掌力,打向一個正欲施暴的男子身後,那男子此時一隻手正在強行去托一個貌美女子的褲子,另一隻手按住那女子的身子,淫笑個不停,聽到了方劍明出聲喝住他,同時又感到了身後一股掌風捲到,那裡還敢施暴,鬆開那女子,回身劈出一掌,罵道:「他媽的,多管閒事!找死。」 「砰」的一聲,兩股真力撞到一起,方劍明身形微微一晃,那人卻是「蹬」的一聲,退了一步,險些踩到了那個女子,幸虧那女子見他鬆開自己後,爬起身來,半裸著玉體,露出潔白的肌膚,有一半高高的玉乳閃動著,向方劍明那頭猛地撲了過去,口中驚叫道:「英雄救命,英雄救命!」 方劍明是一個男子,見了那女子的模樣,乳胸白得亮人,嚇得雙眼一閉,雙手往前一推,慌張的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到一邊去吧!」那女子卻是不聽他的話,轉眼就到了他身前不足三尺,忽的玉手如同蘭花一般一拂,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右手食中二指並著,點到了方劍明的麻穴,指風凜然,那裡是一個弱女子! 方劍明那裡料得到她會突然間向他出手,根本就來不及閃躲,當下就給她店主了穴道,那女子格格一笑,道:「倒也,倒也。」方劍明真是聽話得很,「咕咚」一聲,翻落在地,那女子又是格格一笑,道:「我說了吧,這種小男生根本就是一個縐兒,何須我們多動腦筋,三師哥,你看我們這不是將他拿住了!」 說完,就向方劍明走上一步,彎腰去抓方劍明的腰間,那男子此時卻換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態,淡淡的道:「小師妹,說不定這小子是假裝被你點中,你可要小心,不要著了他的道兒!」 那女子媚笑道:「三師哥,你也太小瞧我的『拂花點穴』了,這個俊俏的小子,年紀輕輕,會有多……」話聲一轉,竟是換成了一聲「哎呀!」的驚叫。 方劍明本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猛地翻身坐起,五指一張,少林龍爪手閃電打出,擊到了那女子的肩頭,那女子口中低呼一聲,被打退了出去。方劍明一個魚躍,翻身而起,哈哈一笑,道:「你們演的雙簧真是逼真得很啊!」 那男子生怕女子有所閃失,飛身一躍,將女子扶住,看著那女子微微皺起的柳葉眉漂亮臉蛋,問道:「小師妹,你沒事吧1」那女子搖了搖頭,轉過腦袋,看著方劍明,詫異的問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完全可以做到啊。」 方劍明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那女子道:「我們設計要捉你,難道這不是理由?」 方劍明笑道:「你們沒有捉到我啊,要是捉到了我,而且又對我施加武力,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男子奇怪的道:「你是怎麼看出我們是在演戲的!」 方劍明笑道:「我那裡看得出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位姐姐的點穴手法的確是十分高明,不過我卻是沒有被點住!正如這位老兄所說,我假裝倒在地上,看你們到底有何企圖,要是你們一上來,就給我一刀,那我就對你們不客氣,好在你們只是想捉住我,我就沒有出殺招!」 那兩人聽了,身形一分,一人堵住了方劍明的退路,另一人站在方劍明的前面,前面的是那個女子,只聽那個女子格格一笑,道:「小子,看你的模樣好俊俏啊,我師父正缺少你這種少年男子作藥引,你不如就跟我們回師門去,姐姐保證不會有人欺負你!」 方劍明見他們還不死心,仍然要捉住他,心中更是奇怪,問道:「你們兩位是什麼人?我和你們萍水相逢,毫無瓜葛,更談不上有仇恨,你們為何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 那女子向方劍明拋了一個勾人心魂的媚眼,嫣然一笑,故意將遮住乳胸的衣領低了一低,大半個乳房頓時落入了方劍明的眼中,慌的方劍明急忙將眼光避開,並高聲道:「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要是我把我惹怒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那女子格格一笑,「喲」的一聲,道:「少俠難道看不出我們是什麼人麼?」 方劍明道:「我當然看不出,我又不是神算子。」 那女子道:「你想知道我們,其實很容易,只要你點個頭,跟我們走,我就將我們的身份告訴你,你看這個注意好嗎?」說著,滿臉的媚像,一雙勾魂的眼睛直溜溜的盯著方劍明,鮮紅的櫻桃小嘴微微張著,吐出一陣一陣的熱氣,十分的誘人,要是一個正常的男子,那裡會忍受得住這種勾引之態,早就一個惡虎撲羊,將這個女人摟在懷中,就地正法。 可惜她遇到的是方劍明,方劍明自小在少林寺長大,一天到晚就是師父在他面前提到女色的般般壞處,勸他將來長大來,盡量不要過於接近女人,女人就是一枚毒藥,沾上了這一輩子就要完蛋了。他們作和尚的不近女色,可以這般說女人,方劍明聽了,卻是將信將疑,他自修煉了大睡神功以後,就對世上的很多事看得很談,不然他昨晚在史家莊被人誤會為淫賊,按照一般人的脾氣,早就暴跳如雷,那裡還像他這般不急著去澄清此事,在方劍明想來,相信他是清白的人,不用他解釋,自會深信他不會去做什麼淫賊,不相信的人,就是再跟他們多費唇舌,也是枉然,還不如不去解釋,管他們如何看待自己! 他見到那女子正在施展女人的本領勾引,臉上雖然微微一紅,但是也沒有多少的不正常,喝道:「你不要作出那一副媚態來勾引我,我是不會上當受騙的。」 那女子見這一招不管用,突然格格一笑,將上衣全部解了下來,大笑道:「這樣你就不會不滿意了吧。」方劍明想不到她會如此的大膽,簡直就是一個蕩婦嬌娃的動作,嚇得方劍明急忙將雙眼一閉,陡聽得身後風聲響起,身後的那個男子已是從他身後一掌打到。方劍明一個「燕子大翻身」,閃了過去,也不睜開雙眼,聽風辨向,單憑一隻左手同那個男子打了起來。 那男子的武功在一般武林人的面前算得上是一個高手,然而在方劍明的面前卻是萬萬不敵,他們二人打了十來招左右,方劍明大喝一聲,一掌將他擊退,雙眼一睜,左掌一起,帶出一股強大的勁風,擊向了那個男子,那男子眼看就要傷在方劍明的掌下,那女子格格一笑,道:「我三師哥的武功不怎麼樣,你要打就打我吧!」說著,嬌軀一轉,如同一股輕風般捲向方劍明,纖纖玉手一劃,偏襲方劍明身後的幾處大穴,她的武功並她的師哥不知好了多少!方劍明頭也不回,左掌一撤,從腰後穿了過去,打出一股掌風。 那女子格格一笑,飛身一躍,轉到了方劍明的左側,玉手一伸,擊到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將身一扭,滑了開去,一招少林龍爪手打出,那女子的嬌軀微微一滯,方劍明哈哈一笑,伸爪拿住她的肩頭,將她遠遠的拋了出去,同時右掌一揮,掌風平地而起,捲起一道強大的風柱,將那個飛撲而到的男子震退了三丈多外,分寸卻是拿捏得十分到位,沒有讓對方受到多大得內傷,只是讓對方一跤顛倒在地,摔著了屁股。 方劍明將他們二人打退以後,呵呵一笑,道:「我也不管你們為什麼要捉我了,下次你們要是再來捉我,可就不是這般容易了,在下還有事情,可不能在此和你們再耽擱下去,望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打了一個口哨,麒麟鼠從一棵大數地下跑了出來,原來剛才方劍明出手的時候,麒麟鼠就跑到了那棵大樹底下,他見方劍明出聲叫喚,急忙跑了出來,方劍明雙腳一點地面,飛身出了兩丈開外,麒麟鼠跟在他的身後,以絲毫不下於他的速度,一人一鼠早已出了十幾丈外,只見得方劍明的背影再樹林中若隱若現。 那女子雙腳一著地,方劍明和麒麟鼠已到了數丈外,她見方劍明的輕功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心頭暗暗一怔,想道:「看不出這小子的武功這般好,幸好沒有將他真正的得罪了,要是把他惹火,我和三師哥恐怕要缺胳膊少腿,回去後怎生見師父!」 那女子走到那男子的身前,此時那男子已是戰了起來,揉著屁股說道:「小師妹,我說了吧,這傢伙的武功不是我們所能對付得了的,你就是不聽,偏偏要捉他去獻給師父,其實師父她老人家那裡有了那麼多的『藥引』,有何須在乎一個男子!」 那女子雙眼一瞪,道:「三師哥,你怎麼還不明白我的心思。」 那男子道:「你有什麼心思?」 那女子道:「這個少年的武功那麼高,我們要是將他捉住,獻給師父,師父就會傳授更高的武藝給我們,省得我們兩人了老是被二師姐和大師姐那兩個賤貨欺負,難道你想一輩子被她們騎在頭上!」 那男子低頭想了一下,道:「小師妹,我也知道你說的對,不過這個少年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們聯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他想殺我們,頂多只要二十招,我們想躲都躲不過去」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這很好辦,你我悄悄的跟上去,我就不相信這天底下會有真正的柳下惠!」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是美人 方劍明帶著麒麟鼠行走在大道上,自離開那兩個人後,他發現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大膽的女人,那個女子長得很好看。雖不說她有著閉月羞花之貌,至少她有著一種風情,這種風情是最令男人們心動的魔力,方劍明要不是因為他自身的原因,恐怕要受到那女子的誘惑。 走了不到兩日,這日來到了一個鎮上,這一路上也不知遇到了多少的鎮,可是這個鎮卻有些特別,因為一進鎮上,就會發現這鎮上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這些武林中人也不知道為何聚在這裡,三五成堆的圍在那裡,說著話。 方劍明不好上前向他們打聽,只是加快腳步,想從鎮上穿過去,那裡知道人群之中卻走出一個大和尚,方劍明看見了他,心中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和尚正是那日在臨江城內,同他撞了一下的那個和尚,方劍明由於自身在少林寺長大,對和尚有著一種好感,那日這個和尚有意向他示威,他沒有發作。想不到今日卻在這裡遇見了他。這個和尚的腳程也不慢啊,居然這般快就到了此地! 方劍明見那個和尚向他走了過來,正不知他想做什麼,突然聽到有人在他身旁哈哈笑道:「這位老弟,來來來,我們到酒樓上喝酒去!」 方劍明還沒有看清這個說話的人長得什麼樣,就被他一把拉住,拖著他往斜翅裡走了開去,麒麟鼠跟在他們的後面,長尾一搖一擺的,模樣甚是乖巧,那大和尚本來想上前同方劍明「打招呼」,那裡知道半途會有人先他一步,將方劍明拉走,只見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對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個大和尚其實是江湖上黑道上的一個和尚,他這個和尚算不得是真正的和尚,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完全就是一個酒肉和尚,他在半年前遇到了「飄渺仙子」龍碧芸,那一次他同著幾個黑道上的高手要殺一幫人,被龍碧芸出手教訓了一下,卻是沒有殺了他們,叫他們以後不可胡亂殺人,改過自新,他和那幾個黑道高手後來聽說面前的人正是「慈航軒」的女弟子,那「慈航軒」乃是武林正道的象徵,他們受到了龍碧芸的感化,收斂了不少的凶氣,卻是在暗暗跟著龍碧芸,有些武林上的人,見了龍碧芸的美貌,色心大動,使出一些卑劣的手段,欲圖不軌,他們都在暗中為龍碧芸將這些傢伙打發了,龍碧芸那裡會不知道他們在她後面跟著,她也不去管他們,只要他們不再胡亂殺人,她是不會去理他們的。 龍碧芸身邊的那個丫鬟名叫龍月,同她一起長大,在「慈航軒」可以說是除了師父,與她最親的人,她們二人親同姐妹,龍碧芸從沒有把她當作丫鬟使喚,因為她的年紀比龍月要大了幾天,就叫龍月為妹妹,龍月卻是不敢叫她為姐姐,一來是「慈航軒」的規矩沒有這一條,二來是她對龍碧芸有一種敬重之心,她還是叫龍碧芸作小姐。 她這個人也說不上有多麼壞,不過因為出來了快一年了,在江湖上沾上了不少壞習氣,那些黑道人物被龍碧芸收服後,不敢輕易去找龍碧芸,再他們的眼中,龍碧芸就是他們的聖女,那般高貴,多看一眼就顯得有些不敬,是以就常常找上龍月,向她說了許多好話。 龍月見得有這麼多得高手來向她套近乎,她心中哪能不得意,以前在「慈航軒」內,除了龍碧芸對她是有說有笑的,其他人都是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尤其是那個龍碧芸的大師姐,兩年前她們「慈航軒」舉行了一次比武,那個大師姐本來是獨佔鰲頭,那裡知道從中插出一個龍碧芸來,將她擊敗,得到了這一次她們「慈航軒」到武林中行走的機會,那大師姐每次見了她兩主僕二人,大師姐不敢向龍碧芸發脾氣,卻將矛頭對著她,說她這裡不行,那裡有不行,簡直就是在雞蛋裡挑骨頭,龍碧芸看不過去,差點和大師姐大打出手,後來這事讓「慈航軒」的軒主龍錦夢知曉,本來要等到龍碧芸滿十八歲之後,才能讓她出山,因這一事,龍錦夢只好叫龍碧芸提前兩年出山,龍碧芸和龍月一出江湖就在武林中刮起了一股「龍大美人之熱「龍碧芸的武功深不可測,人又是美得不可形容,這天下間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傑為他折腰,傾倒到在她的石榴群下,但是因為她生來就有一種神聖的氣勢,不管是多麼壞的人,在她的面前,也生不出一絲的邪惡之念,沒有多少的人敢在身邊跟著。 龍月得到了那些高手的高帽,那裡不會將女孩子的驕氣發揮了出來,慢慢的就形成了蠻橫無理的態度,她在龍碧芸面前卻是一副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的態度,到了外面,只要有人不聽她的話,她就會使出女孩子的那一套蠻橫出來。 她那一日受了方劍明的氣,進了臨江城,想了想,忍不下這口氣,也沒有回去,她找上了大和尚和幾個以前在黑道上十分囂張的高手,向他們微微透露了她的不滿。那大和尚因為有急事要出城,他聽說後,裝作從酒店裡出來,故意撞了方劍明一下,只要方劍明先出手,他就有理由大打出手出手教訓方劍明,那裡知道方劍明卻是忍下了這口氣,他也不好發作,想到反正那幾個傢伙會為龍姑娘討會公道的,他匆匆的出了城,才來到這裡。 方劍明被那個人拉著,幾乎是腳不沾地的飛快向前而行,方劍明偷空瞧了這人一眼,看到他的樣子,險些大笑起來,只見這個人長得好不怪異,方劍明見了那麼多的人,卻是從來沒有見到生得這般模樣的人。只見這個人長了一個圓圓的鼻子,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圓圓的腦袋,他的面貌每時每刻都在笑著,好像這一生除了笑,其他的都無所謂,你見了這種人,在大的脾氣都會一掃而光,因為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人就算生氣,恐怕也是笑著的,因為他的面貌就那樣子,想發怒也只能在心底,在他的臉上,一點也不會看得出來。 方劍明忍住心中的笑意,道:「這位前輩,你要把我拉到那裡去啊?」 那笑臉人笑道:「我不是要拉你去喝酒嗎?」 方劍明道:「你要拉我去喝酒,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萬一我不願意,怎麼辦?」 笑臉人笑道:「你怎麼會不願意呢,在酒樓上有一個大美人,你不想去看看嗎?」 方劍明聽到「大美人」三字,心中不知為何輕輕的打了一個寒噤,那笑臉人拉著他的身子,感覺了出來,呵呵笑道:「怎麼了,你怕了嗎?我的天呀,我說我是這天底下最怪異的人了,你卻比我還怪異,這世上還有怕見美女的男子!世上有千千萬萬的人都想一睹美人的風姿,卻有人怕去見她,你說你怪不怪?」 方劍明聽了,乾笑了叫聲,沒有回答,卻是問道:「前輩,敢問尊姓?」 笑臉人笑道:「他們都叫我笑老頭,你就這麼叫我吧,小哥,你貴姓大名啊?」 方劍明笑道:「在下姓方,名叫劍明,見過笑前輩!」 笑老頭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也,就衝著你這一聲前輩,我非得請你喝酒不可,到了酒樓上,你看不看大美女那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能不喝我請的酒,否則就是瞧不起我!」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對了,笑前輩,這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這麼多的武林中人,那個大美人又是誰啊,莫非是最近風頭響片大江南北的群花譜上的美女不成?」 笑老頭笑道:「不錯,這個大美人不止是群花譜上的美女,還是八美人之一,你說是不是大美人?」 方劍明心中驚訝,暗道:「前些天見到了龍碧芸,今日又要遇見同她起名的美女,這世上怎麼這麼多美女,不知道她是誰。」隨口問道:「笑前輩,可知她是那一位?」 笑老頭哈哈一笑,道:「到了,我們上去再說,小心不要看傻了啊!」 方劍明抬眼一望,只見這家酒樓的裝飾十分的華麗,佔地也甚廣,規模倒是不小,他們二人,身後再加上麒麟鼠,走進了酒樓裡,剛一進得大門,只見整個酒樓靜悄悄的,居然沒有酒樓的吵鬧之聲,方劍明放眼望去,只見一樓坐了七層的客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僧道書生,叫化子,三教九流,幾乎都有,看得方劍明心中暗自驚異,這些人看到他們二人進來,身後還跟著一隻「松鼠」,無數的眼光向他們掃了過來,方劍明微微的將眼光低了一低,那笑老頭卻是哈哈一笑,大聲說道:「這酒樓真是奇怪,自從來了一個大美人,誰也不說話,難道女人就有這麼大的魔力嗎,大家吃喝自己的,不要看著我們,我們不是來看美人的,我們是來買醉的,小二,小二……」 只見一個小二模樣的漢子輕輕的走了過來,低聲道:「大爺,你有什麼吩咐?」 笑老頭笑道:「連你都不敢大聲說話,看來這美人的魔力確實不簡單,給我們上幾個好菜,再給我們來一大罈子好酒,我們在樓上等著,可要快呀,少不了你的賞錢。」 那小二低聲應了一聲「是」,快步而去,方劍明卻囑咐他拿三個碗來。笑老頭抬腳就走,帶著方劍明和麒麟鼠就往二樓上去,他們二人一鼠在眾目睽睽之下上到了樓梯的一半,突然一個黑衣人站在了樓梯口那裡,好像要擋住他們的去路,笑老頭卻是看也不看他,就像沒有當這個人存在他的視線之內。 方劍明正要給笑老頭提醒一下,笑老頭呵呵一笑,道:「好狗不擋道。」也不見他如何出手,那個黑衣男子悶哼一聲,蹬蹬的連退了七步,樓梯口空了出來,笑老頭上得樓來,一雙圓眼睛滴溜溜一轉,見方劍明和麒麟鼠上得樓來,哈哈笑道:「小子,看到了吧,那不正是一個大美人。」方劍明一上得樓來,剛一冒出半個身子,就覺得有數道龐大之極的氣勁臨身而至,暗地裡將天蟬真力運起,那數道氣勁立時就退了回去,方劍明全身露在樓上時,雙眼一掃,只見這二樓上,坐了不到三層的客人,正中那一張大方桌上坐著一幫人,左首的第三張桌上坐著一幫人,右首第四張桌子坐著另一幫人,其他的卻是單獨而坐,或者只有兩個人對面而坐,樓上的人加起來一共是二十個人,如果再加上那黑衣男子和他們二人,那就是二十三個人!麒麟鼠自然算不得是人。 那黑衣男子被笑老頭逼退,正要發作,卻聽得有人哼了一聲,他立即轉身朝右首走去,到了一張桌子旁坐下,那裡還有四個人。方劍明一眼瞧見了坐在正中的一個女子,見到她嬌媚絕世的容顏,心神一震,像是被鐵錘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劍明見到了這個人,心底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親近的感覺,好像這麼多年來,她就在這裡等著他的歸來。這個女子有一對美妙到極點的眼睛,這雙眼睛裡有著一種淡淡的韻味,叫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還有一個動人的玉鼻,叫人見了恨不得就撲上去在她鼻子上輕輕的吻上一下,哪怕就此死去,也在所不惜。 她的身上穿著一件淺紅色的衣裙,看年紀不會比他大,年歲只在十六歲左右。方劍明和她的眼神一接,這個大美人不知為何眼神顯得非常的溫柔,竟是看他看得呆了,眼神裡藏著一股沉醉之色,這沉醉之色也只有方劍明才看得出來。 方劍明眼神也是呆了一呆,輕輕的「咳」了一聲,將眼神朝著一旁轉了過去,那美人見他將眼神移開,眼中露出一絲的傷心之意,這眼神要是落在其他人眼裡,不知道要傷了這天下間無數男子的心!方劍明將眼神移開,正碰上了一道帶著笑意的眼神,只見那是一個身著白袍的青年人,看年紀不過三十上下,他臉上帶著一股笑意,眼神有些漫散的看著方劍明,向方劍明發出了一種友情的光芒。 方劍明心中一怔,暗道:「莫非……莫非他……他是一個瞎子!」 笑老頭此時呵呵又是一笑,見方劍明看著那個白袍青年,卻是沒有多看那個大美人,道:「好啊。」你果然是怕美人,小子,我們就到那位小哥那裡和他同處一座。」拉著方劍明走到了那白袍青年的桌子旁,他也不向人家請教一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那白袍青年微微一笑,道:「閣下莫非瞧不起我嗎?」眼神還是漫散,方劍明心頭暗震,急忙說道:「不敢,在下絕沒有此意!」說著,坐了下去,麒麟鼠見方劍明坐了下來,縱身一跳,落到了椅子上,吱吱的一叫,向那個白袍青年發出了歡喜之聲,方劍明還是第一見到麒麟鼠對旁人發出友好的叫聲,心中第三次震動。 白袍青年微微一笑,眼光對上了麒麟鼠的眼神,眼光還是很漫散,只聽他笑道:「這小傢伙倒是很乖巧,異獸真不愧是異獸!」問道:「兩位不知如何稱呼?」笑老頭笑道:「小哥,我的名字早已忘記,你就稱我一聲笑老頭!」方劍明向他一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兄台。」 「方劍明」三字一出口,那大美人身軀微微一搖,卻見她伸出玉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姿勢優美的喝了一口,見機掩飾過去,旁人也看不出來。 在酒樓上的這三幫人都是武林中的數一數二的門派,當中那一幫人,也就是大美人那一幫,一共有五個人,除了大美人之外,還有一個梳妝打扮像一個丫鬟的俊俏小姑娘,其他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一個老者生了一張馬臉,臉太長了,就在頭上帶了一頂黑色小帽子,一個老者是一個相貌平常的老人,頭上卻奇怪的長著十幾根白髮,最後一個老者長了一個高高的鼻子,鼻子下生了一張血盆大口,他的身材比平常人胖了不少。這三個老者兩太陽穴高鼓,雙眼開合之間精光四射,一見之下,就知道他們內力深厚,非同凡響! 坐在左首第三張桌子四周的那一幫人也是有五個人,這五個人都是作道士打扮,坐在上首的是一個白鬍子的老道,塌鼻子,生了一對大耳朵,模樣有些醜陋,他的身邊坐著一個規規矩矩的小道士,那小道士手中拿著一把寶劍,眼也不轉的看著桌面。在桌的的少年人,除了他和方劍明都沒有多看那個大美人,可見這個小道士修為不淺啊!其他三人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道士,他們雖然是道士。修為好像還沒有小道士那般深厚,老是用眼睛去看正中的那個大美人,論年紀,他們可以做那個大美人的父親一輩了,可惜的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們的眼光總是有意無意的瞧向大美人,卻是沒有任何邪意。他們身上都配著長劍,劍惠俱是黃色。方劍明見到他們黃色的劍惠,心中一怔,他知道這些道士是什麼人了。 坐在右首第四張桌子四周的卻有四個人,這四個人以一個中年人為首,那中年人身上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臉色青黑,其他三個都是同那個黑衣男子一般,穿了一身的黑衣,年紀都在二十上下,背上斜背大刀。 他們三幫人一共有十四個人,剩下的六個人,除了白袍青年,還有一個中年人,身上穿得很樸素,在上衣上還打了幾個布丁,背後背著七個袋子,方劍明見了他身後的七個袋子,暗暗一驚,想不到丐幫的人也在這裡出現!在靠窗的那個座位上卻是相對而坐著兩個高大身材的異族漢子,看他們的打扮竟不是中原人士,倒像是蒙古人,他們二人看年紀不會超過五十歲,一邊喝著酒,一邊用流利的漢語交談著。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樓風雲 隔著他們一張桌子,也是相對而坐著兩個漢子,一個是一位看起來十分灑脫的漢子,喝起酒來,一口一口的,就像是在喝水一樣,一點也不把酒當作一回事,另一個是一位身配寶劍的漢子,那漢子的眼光大部分是放在窗外的景色,似乎窗外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他們二人有時也將眼光移向那個美人那兒,可是決沒有一絲邪意,只是以欣賞的眼神看著,他們二人雖同處一桌,卻是沒有搭話,顯得極為的古怪! 最後一個人,方劍明眼光向他掃過去時,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殺氣,那殺氣若有若無,一般的人那裡發覺得出來,那人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角落裡,正像一匹不和群的野狼,他似乎在等著獵物的出現,他的身上也有一把劍,劍鞘漆黑,令人感到有一種畏懼,他的頭上帶著一頂大連草帽,將半個腦袋給蓋住了,方劍明始終瞧不見他的模樣。 方劍明暗暗的打量了樓上的人一番,不一會兒,小二上得樓來,將酒菜和碗筷放好,有些失魂落魄的下樓而去,方劍明見了小二魂不守舍的樣兒,心中偷笑,他為笑老頭倒了一碗酒,正要給白袍青年倒上一杯時,那白袍青年微微一笑,道:「方兄,這就不必了,還是讓我自己來吧!」說著,伸出一隻手來,準確無誤的拿著了他的酒壺,給自己慢慢的倒了一杯,又面朝方劍明笑了一笑,方劍明既然認定他是一個瞎子,見他還能為自己倒酒,對他既感佩服,又感心驚。方劍明給自己倒上一碗後,在第三個碗裡倒了小半碗,放到了麒麟鼠的身前,麒麟鼠欣喜的「吱吱」一叫,搖著毛茸茸的長尾,「吧嗒吧嗒」的喝著酒,這一下看得在桌的無不睜大了雙睛,方劍明卻是不以為意,等麒麟鼠喝完酒後,那笑老頭已是在大口大口的吃菜,方劍明夾了一些菜餚放在麒麟鼠的碗裡面,笑老頭見了,問道:「這小傢伙什麼都吃嗎?」 方劍明笑道:「是啊,它是有什麼就吃什麼,來者不拒。」笑老頭呵呵一笑,麒麟鼠向它投去一個乖巧的眼神。兩人喝著說著,方劍明問及這裡為何有這麼多的武林高手,笑老頭打開話匣子,將此間的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一下,把方劍明聽得甚是驚異。 原來,在這個地方,近一個月來,當地的農夫每到深夜的時候,都會聽見半空有河水流動的聲音,他們以為出了什麼怪物,出門一看,卻只見得半空有一副像畫卷一般的東西,飄飄蕩蕩的從他們的屋頂上飛過,速度極為的迅速,他們還沒看清那畫捲上有些什麼,那畫卷就遠遠的飛去了,農夫們以為是什麼鬼怪,向當地的官府報案,查了幾天,那些官差也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這事讓江湖上的人聽見,就有人傳言這副畫卷是武林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這一下,各派各門紛紛派遣高手到此,武林中的獨行客也到了不少,有名的無名的都想爭奪這件武林異寶,笑老頭來此已經有了三日,他卻是沒有看到天河寶錄的出現,要不是那些農夫們信誓旦旦的說真有此事,笑老頭今天一大早就走了,那裡還會在此逗留下去,方劍明又那裡能和他相遇! 方劍明聽了笑老頭的敘述,心中暗自驚異,這個天河寶錄的出現,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下子就吸引了這麼多的武林人前來窺探,單是明著來的人就有這麼多,那暗中潛伏著的更不知要有多少,何況還有一些人在來此的途中,他一想到有一部分人也許就在來此的途中,心頭一亮,暗道:「義父他老人家說不定就是此中的一位,天河寶錄乃武林異寶,義父聽到這個傳言後,八成也會趕來湊熱鬧,橫豎沒有事,我就此逗留數日,還有可能會遇到義父,這豈不是要勝過我去找他!」 心中打定注意,同笑老頭喝酒聊天,心中十分的爽快。吃喝了小半會,只見那兩個異族漢子猛地大笑起來,他們是靠窗而坐,可以看到街上的情形,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們大笑過後,站起身來,一人從懷中拿了一錠銀子,隨手仍在桌上,抬腳就走,那裡知道他們抬腳走了不到三步,臉色猛地一變,兩人不約而同的翻身而起,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落回原地,雙腳點在樓板上竟是毫無動響,可見他們的修為著實不淺。 「媽的,是什麼人跟我們兄弟過意不去,難道你們中原人是這般待客的嗎?」 左首那個漢子一臉惱怒說道。 沒有人說話,右首那個漢子眼光一掃在桌的人,眼光落在了同他們隔著一張桌子的兩個漢子身上,這兩個人離他們最近,要搞鬼,對於他們來說十分的方便,右首漢子眼光掃向他們,兩人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說話,右首異族漢子見了,心頭狐疑,兩人個異族漢子互相看了一眼,只見左首那個異族漢子低頭想了一想,對他兄弟說道:「弟弟,既然有人為難我們,我們就從窗戶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這般大的膽子,不把我們兩兄弟放在眼裡,居然敢攔住我們的去路!」 說完,兩人作勢欲走,只聽得有人哈哈一笑,道:「慢著,在下有話要說!」 一個人緩緩的戰了起來,正是那兩個漢子其中的一位,也就是那個看起來十分灑脫的漢子,兩個異族漢子見是他剛才再搞鬼,臉色均是怒氣橫生,左首的異族漢子罵道:「他媽的,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暗中使壞,不說清楚,我們與你沒完!」 灑脫漢子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我是誰,你們不必知道,我問你們,你們這一路欲意何往?不說清楚,我也與你們沒完!」 兩個異族漢子聽了對方的話,臉色急變,好想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人家查知,心中感到惱怒,左首異族漢子冷冷一笑,道:「你管我們要到那裡去,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叫: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閣下最好少管閒事,免得惹火上身!」 灑脫漢子聽了,冷笑道:」別人不知道你們的底細,我可是清楚得很,說,你們到底要到那裡去?」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右首異族漢子聽他語氣咄咄逼人,那裡還能忍耐得住,大喝一聲,道:「聽說中原武林功夫千變萬化,高手輩出,老子來會會你這個狂傲的傢伙到底有多少的本事!」 身形一起,凌空翻落而到,一掌劈下,灑脫漢子單掌一翻,手掌急速打出,同他硬接了一掌,「砰」的一聲,右首異族漢子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又退回了原地,而灑脫漢子卻是身形微微一轉,大笑道:「瓦刺高手也不過如此!」話猶未了,身形陡地一躍,如同一隻飛鷹一般凌空而起,伸手一抓,就抓到了對方的頭頂,左首漢子見了,大喝一聲,正要上前,那裡知道一道劍風迎面刺來,竟是快速無比,那裡還有閒餘時間去幫他的兄弟,氣走丹田,將真力運到手掌上,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就去奪對方的寶劍。 這個出劍的人正是和灑脫漢子同處一桌的漢子,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使劍漢子朗朗一笑,笑聲中,手中寶劍揮動,劍光劃過一道詭異之極的角度,急如下了一場暴雨一般,灑出無數的劍影,偏襲對方週身數十處穴道,端的是驚人之至!那左首異族漢子那裡料得到對方的劍法如此高明,再說了,就是他再警惕,做好了準備,人家這一劍使出來,他也是萬萬逃不過去,只聽得有人用驚異的聲音說道:「華山『暴雨劍』,好劍法!你的歲數不大,就有這般成就,莫非你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那使劍漢子又是一聲大笑,頭也不回的道:「在武當派長老這等使劍的高手面前,在下這點劍法算得了什麼,武當的『太極劍法』才是大大有名呢!」說著話的一霎時,身形跟著劍光走動,劍尖在那個異族漢子身上刺了三劍,他這一劍招一共出了九九八十一劍,只刺中了對方三劍,對方的武功卻也不可小覷,本來這三劍刺中的是對方的穴道,應該是能夠點住對方穴位的,那裡知道這個異族漢子身上穴道著實古怪,使得也不是絕頂高手使得「移穴換位」,劍尖只在他身上刺了三個小窟窿,流出一點鮮血而外,沒有受到重傷。 孔海山這一劍刺出,旁邊的灑脫漢子連接三掌劈退了另一個異族漢子,他的這三掌一氣呵成,急如閃電,一掌快過一掌,當真不下於孔海山的劍法,孔海山的劍尖刺中左首異族漢子時,灑脫漢子大喝一聲,身形一起,到了那右首漢子的頭頂,一掌斜劈而出,那右首漢子剛躲過了他的連環三掌,焉能還有機會再躲,匆忙之間,將腦袋扭開,「啪」的一聲,肩頭中了狠狠的一掌,那漢子吃了這一掌,身形歪歪倒倒的倒退了八尺距離,撞翻了桌子,酒碗,菜盤亂飛,「乒乒乓乓」直響,弄得滿地狼藉。 左首漢子中了孔海山三劍,又見得兄弟被打中,眼看這一掌受得不輕,丟下孔海山,飛身而起,落到了那人身邊,一把扶住了他的兄弟,著急的看著兄弟,見兄弟只是受了重傷,沒有性命之憂,一雙怪眼一翻,臉帶怒容,看著孔海山和灑脫漢子,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們兄弟過不去?」 灑脫漢子哈哈一笑,卻是對著孔海山微微一拱手,道:「孔大哥,好劍法。」 孔海山睜大雙眼看著他,笑道:「尊駕莫非是……」 他還沒說出口,就聽得有人淡淡的說道:「他是崑崙派的弟子,依老夫看來,『崑崙追風掌』使得這般快捷,人又這般年青……嘿嘿……你應該是那個江湖十大公子之一的『崑崙三少』吧!」 「崑崙三少」四字一出口,孔海山臉上顯出大喜的神色,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令狐老弟,我瞧了令狐老弟半天,險些看走了眼呢!令狐老弟把我認出來了,我卻沒有認出你來,真是慚愧,慚愧!」『崑崙三少』令狐樂呵呵一笑,道:「孔大哥怎麼能這般說,孔大哥身上配著寶劍,又是如此的有氣度,稍微有江湖經歷的人,只要多多觀察一番,自會猜出是孔兄,而我身上毫無特徵,旁人要看出來,除非見過我的面容,這也怪不得孔兄了!」 兩人又是大笑一聲,兩個異族漢子見他們只顧大笑,卻是不理他們二人,心中惱怒得很,正要發問,卻見孔海山轉過頭來,對著他們二人說道:「你們還不說出此行的目的嗎?」左首異族漢子咬了咬牙,道:「我們兄弟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們究竟想怎麼樣?」孔海山見他們到了如此地步,還不從實招來,臉上顯出一絲怒容,喝道:「你們還要狡辯嗎?我一路跟著你們,從京師到此地,大約也有數千里的路程,途中你們說過什麼話,我還看不出來嗎?」 兩個異族漢子聽他說一直從京師跟到此地,而他們居然沒有發覺,心中又驚又怒,臉色更是變得十分的難看,左首漢子驚異的問道:「你說你從京師跟蹤我們而來,卻是為何?」孔海山臉色一正,道:「事到如今,你們兩個人還不從實招來,你們的身份我早已知曉,難道要讓我和令狐老弟出手逼你兩位,才肯說嗎?」 右首那個異族漢子受了令狐樂的一掌,受了重傷,此時忍著傷痛,強言怒色的道:「好一個大明朝的子民,我們兄弟的身份,你當真知道是什麼嗎?」令狐樂聽了,哈哈一笑,道:「正因為你們身份的特殊,我才跟著你們,可笑你們兩個傻瓜還兀自不覺,連我都看出了孔大哥在你們後面跟著,你們卻是毫無所覺,你們瓦刺人難道就這般愚蠢嗎?」 這話一說出口,立時在酒樓內炸開了鍋,有人低語起來,顯然是在議論兩人的身份,右首異族漢子臉上一紅,道:「既然你們知道我們是什麼身份,還有膽子與我們為難,你們不怕朝廷找你們的麻煩?」孔海山笑道:「朝廷要是知道你們這一行的目的,首先要找麻煩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兩位供使吧!」 這是孔海山真正的提到他們「供使」的身份,孔海山有意無意的點破了他們的身份,叫他們十分的尷尬,原來瓦刺供使來到明朝以後,一般是住在京師,很少外出,他們卻到了遠離京師,到了次地,怎麼不叫別人起疑,二人將數十道目光懷著不同的心思瞧著他們二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寒意來,他們此行並非為別的,確實有一樁大買賣和一些人做,一旦成功,他們回去後,必會受到重用,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盡他們挑選,可是一旦敗露出去,他們除了一死,沒有很好的選擇,所以他們一路上裝作遊山玩水,確實到了不少的地方,那裡知道他們的行蹤落到了有心人的眼裡,一路跟蹤在他們身後,他們居然是毫無所知。 左首異族漢子聽了孔海山的話,惱羞成怒,道:「不錯,我們正是瓦刺的供使,如今你們知道我們二人的身份,還敢阻攔我們的去路嗎?」 令狐樂笑道:「你們兩個真是笨蛋啊,你們作為供使,不好好的待在京師,偏偏要到這個地方來,除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辦,還有什麼會令你們這些人出來受到風吹雨打!說吧,你們這一行,目的何在,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猜出了一個大概,我們之所以要叫你們親口說出,為的是給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要是再不說,除了死路一條,誰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話剛說完,卻聽得有人淡淡的說道:「兩個公子,老夫實在不明白為何你們的語氣這般咄咄逼人,倒要請問一下,這兩個瓦刺的供使到底想做什麼,老夫看他們一臉鬼鬼祟祟的樣子,莫非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個說話的人正是剛才說出令狐樂身份的人,孔海山和令狐樂回頭看去,見是同那個美人坐在一塊的馬臉老者,頭上的一頂黑色小帽,甚是滑稽,令狐樂嘿嘿一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魔教的一位長老吧?」 馬臉老者沉聲道:「不錯,老夫正是魔教的長老,名叫馬林,我和你的父親崑崙掌門令狐雲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他向你提到過我沒有?」 令狐樂聽了,臉色微微一變,笑道:「原來是馬伯伯,令狐樂在這裡見過你老。」 馬林淡淡的道:「不必如此多禮,這兩個人到底想做什麼,還請令狐賢侄給我們說說看,要真是見不得人事,嘿嘿,老夫說不定真要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令狐樂向孔海山看了一眼,孔海山笑道:「令狐老弟旦講無妨,有什麼要補充的地方,我來說。」 令狐樂哈哈一笑,道:「這個正好,我還怕我說得不清,冤枉了這兩個瓦刺供使,孔大哥一路從京師跟來,想必知道的比我還詳細。」說完,看著兩個異族漢子,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二人可是要到福建沿海去?」兩人聽了,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大概是默認了,令狐樂見他們沒有承認,道:「你們前些天,在客棧裡說的話,難道就這麼快忘記了嗎?一個說『此行到了福建沿海,什麼事都好辦了』,另一個卻說『話雖所此說,然而這一路上還要小心為妙,我們到了福建就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王振叫我們一路小心那些中原武林高手,走了這麼多天,江湖屑小倒是遇見了不少,好像沒有什麼高手啊!』兩位,不知道我說的對是不對?」 兩個異族漢子聽後,臉如死灰,半天沒有吭聲,令狐樂冷笑一聲,道:「這就算默認了吧?眾位,你們也看到了,他們要不是心存不軌,怎麼會有如此神態!據在下看來,這兩個人定是到福建沿海去勾結倭寇,圖謀不軌!」 孔海山接著道:「也許有人不相信我們的話,以為他們雖然是瓦刺人,出京是為了看看中原的大好河山,不過,我能夠肯定,他們確實是去見福建沿海一帶的倭寇首領,此刻在他們的身上有瓦刺首領也先的親筆,我們叫他們拿出來,便知其中的內情。瓦刺人對大明朝窺視已久,可恨朝廷的一幫昏庸之輩,無視瓦刺的存在,整日除了吃喝玩樂,無所作為,尤其是東廠的王振大太監,一手遮天,同瓦刺人暗地勾結,陷害忠良,于謙於大人三番五次受他陷害,派人暗殺,所幸天祐於大人,沒有被這奸賊陷害,如今這兩個人正是王振和也先密謀派出來的探子,到福建同倭寇首領結盟,以便將來造反的時候,南北呼應,眾位,你們說說看,這兩個瓦刺人該不該殺!」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年書生 在桌的人聽了這話,有一些人的心中又驚又怒,他們都是大明的子民,雖說是江湖中人,一點也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然而遇到這種事,哪能不義憤填膺,而另一些人卻是面無異色,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尤其是那個坐在角落的孤獨漢子,他自始自終都沒有向這頭看上一眼,顯得極為的孤僻,冷漠和無情! 只聽得有人怒氣沖沖的道:「此話可是當真?」 孔海山扭頭看去,見是那個老道士,剛才就是這個人說出了他的身份,只聽孔海山笑道:「前輩,在下所說的話句句是真,不信的話,可以叫他們把書信拿出來!」 他話剛說完,只見那個左首的異族漢子從貼身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陰笑道:「你們要看的是這個嗎?」令狐樂臉色一變,喝道:「你想做什麼?」左首異族漢子冷笑一聲,猛地大喝一聲,內力一發,將手中的信封連同裡面的書信震得粉碎,令狐樂和孔海山出手已是來不及,兩人同時飛身而起,一掌打在了那漢子的身上,那人「哇」的一聲,張口灑出一口鮮血,身形顛顛撞撞的退到了他兄弟的懷裡,只見他的兄弟抱著他,失聲驚叫道:「大哥,大哥,你……」 這幾下只在電光石火之間,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左首異族漢子已是被兩人打中,張口噴血,方劍明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們,聽到這兩個人的身份以及他們的目的,心中也是生出一股怒火,及見那瓦刺人被孔海山和令狐樂兩人打中胸膛,狂噴鮮血,人也是軟軟的倒在另一個瓦刺人的懷裡,奄奄一息,心中卻是感到有一種悲哀,那個瓦刺人剛才還好端端的,這一下就成了一個將死的人,人的生命當真是不由自己決定! 另一個瓦刺人抱著受了兩掌的兄弟,惡狠狠的看著孔海山和令狐樂,冷笑著道:「你們兩個跟我記著,他日我們瓦刺大軍踏破你們大明的河山,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們二人。」低頭見懷中的兄弟早已沒有了生氣,哈哈一聲狂笑,看著這些中原武林高手,大叫道:「不錯,我們正是來和倭寇密謀的,你們大明朝的皇帝昏庸無能,弄得民不聊生,我們的國師,武力蓋世,我們的公主,神機妙算,無所不能,我們的大天師,天下無敵。他日必會發兵攻打你們大明,讓蒼生安居樂業,這有什麼不好?你們這些中原武林高手不要妄圖去向你們的皇帝告密,如今他被王振玩弄於鼓掌之間,那裡會聽得你們的話。你們殺了我,也是無濟於事!」 說著,一把抱起他兄弟的屍體,向前就走,見孔海山用劍尖指著他,冷笑一下,道:「你們二位最好殺了我,免得他日我為我的哥哥報仇,殺光你們的師門!」孔海山遲疑了一下,大笑道:「好,我不殺你,殺了你,不見得我是好漢,你們瓦刺人若是真有膽子,發兵攻打我們,我定叫你們有來無回,留著你,到時看看我們中原武林高手如何滅你們的威風!」 令狐樂聽了孔海山的話,跟著笑道:「不錯,孔大哥的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上,剛才我們聯手殺了你的哥哥,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們,本來是要連你也不放過的,如今你既然這般說,那麼且留著你的一條狗命,他日再來中原,我決不會手不留情!」 那異族漢子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高抬著頭,抱著他兄弟的屍體,一步一步的下得樓去,沒有人出手攔住他的去路,他剛走了不久,只見得那左首第五張桌子的那一幫人在中年人的帶領下,匆匆的下樓而去,笑老頭見他們下去後,對著方劍明笑道:「小子,知道這一夥人是何方神聖嗎?」方劍明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笑老頭低聲說道:「他們是飛鷹堡的人,那個中年人是他們堡內的副堡主,武功還算可以,就是為人不怎麼樣,你看,他們下樓去,必定追上那個瓦刺人,同他交好!」方劍明聽了,急忙問道:「這是為何?難道他們飛鷹堡敢冒天下知大不韙不成?」笑老頭只是笑著,嘻嘻笑道:「國事莫談,國事莫談!」沒有說下去,大叫著要方劍明喝酒吃菜。 方劍明對這個笑老頭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是一個武林高手,可是見了他的模樣,動作,一點都不像一個高手的樣子,剛才上樓的時候,方劍明沒有看出他是怎麼出手的,那飛鷹堡的黑衣男子就被他擊退,顯然也不是平凡之輩,心裡想了半天,始終沒有將這個人的身份想出來。武林中的高手不知凡幾,有名的就是那麼數十個,沒有名的呢,恐怕不知道要有多少,這些人因為不愛出風頭,或者別有隱情,沒有被天下人知道,你也不能不說人家是高手,只要人家有本事! 又喝了一小會兒,白袍青年笑著向他們二人告辭下得樓去,他起身的時候,從腿邊拿出一根細長的竹子出來,在前面探著走路,方劍明見他眼睛雖有不便,然而在竹子的引領下,竟是絲毫不差的到了樓梯口,並緩緩的下樓而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時,只見孔海山和令狐樂二人已是和武當派的那幾個人笑著,吃著,他們的眼光不時的瞧向魔教的人,又過了一會,魔教的人也扔下銀子,付了酒菜費,匆匆下樓而去,那美人臨走之前,向方劍明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見他們要離開,也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眼神同美人的目光一接,方劍明又是呆了一呆,暗自嘀咕道:「好像在那裡見過她,怎麼這麼熟悉!怪了,怪了!」 魔教的人一走,立時上來不少的江湖人,吵吵鬧鬧起來,方劍明也是吃飽喝足了,看了看笑老頭,笑老頭呵呵一笑,伸手去懷裡掏銀子付帳,掏了半天卻是掏不出一文錢來,臉上還兀自嘻嘻笑著,方劍明見他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掏出,心頭暗笑道:「還說請我喝酒呢,身上沒有銀子,不要說請我喝酒,就是你的酒菜費都不沒有,要不是我身上還有一些銀子,人家還當我們是來吃白食的!」 口中卻是哈哈一笑,道:「笑前輩,這一頓算我請客了,改天再請我喝酒也是不遲,反正前輩的這一頓酒我是喝定了!」方劍明之所以如此說,是看在他一把年紀的份上,不想給笑老頭臉上難看,明明說好了的是笑老頭請客,末了卻是方劍明掏腰包,再臉皮厚的人那裡還能不臉紅。笑老頭聽了,哈哈一笑,道:「哎呀,今天出門沒有帶銀子,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是我請客的,反倒要你花銀子,好……好,既然老弟這般爽快,我下次一定請老弟到江南的煙雨樓好好喝上一頓!」 方劍明那裡知道什麼煙雨樓,聞言只是呵呵一笑,當下二人一鼠下得樓去,出了酒店的大門,方劍明問道:「笑前輩,這個地方你來了好幾天,應該比較熟悉,不知道那一家客棧住起來要方便一些?」笑老頭聽了,呵呵一笑,用手抓了抓後腦勺,道:「不瞞你說,我這些天不住在客棧裡。」方劍明奇道:「不住客棧住在那裡?」 笑老頭笑道:「這山上有一座破廟,沒有人住,我就住在裡面,又無需花銀子,還不受客棧小二的氣,何樂而不為!」方劍明聽了,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身上的穿著確實是簡單到了極點,比自己的穿著不知道還要差了多少,方劍明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一件藍衫,乃文若望當年穿過的衣衫,他出來以後,就沒有換過,路途中遇見了河水,他就脫下來洗,用內功烘乾,只消半刻時間就可以完畢,他低頭想了一想,說道:「前輩,你還要在此待下去,等著天河寶錄的出現嗎?」 笑老頭道:「是呀,我都來了好幾天,不能白跑一趟吧!」 方劍明笑道:「我一個人住客棧,也是無聊,不知道前輩的仙居是否還能容納小子。」笑老頭聽了,大笑起來,道:「我一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果然真是如此,既然你不嫌棄老夫的那個破廟寒冷淒涼,我又怎麼會拒絕。」說完,帶著方劍明出了鎮上,走上山間的小道,饒了幾個小山頭,爬上了半山腰,只見在山腰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裡果真有一件廟宇。 走到近前一看,廟宇破破爛爛的,裡面該有的東西沒有,不該有的東西居然有了,地上丟著不少的雞骨頭,破酒罈子,這個廟宇不大,只有院落和兩間屋子和一個正殿。 笑老頭笑嘻嘻的叫方劍明隨處看看,他一個人跑到一間破屋內,說是給房方劍明收拾屋子,方劍明本來想親自動手,無奈笑老頭執意不肯要他動手,說他礙手礙腳。方劍明只好待在外面,麒麟鼠到了此地,早就不知跑到那裡去玩去了,這是山中,有不少新奇的東西在等著麒麟鼠去發現呢!方劍明看了看院落,見地上都是些雞骨頭和破酒罈子,他在院落的一個角落找了一把爛笤帚,將這些東西都掃到了角落裡,院落頓時顯得也很清潔,他見笑老頭還沒有出來,只好一個人走進了正殿裡,這個正殿內,在左首的一個角落裡,居然還扣著一口大鐘,地上還放著幾個蒲團,那幾個蒲團打掃得乾乾淨淨,似是用來招待客人用的,方劍明見了,心中十分的驚奇,這個破廟居然還有人來造訪,這個笑老頭到底是何方神聖! 方劍明正在打量著正殿的情況,卻聽得身後有人冷冰冰的道:「你是何人?笑老頭呢?」方劍明嚇了一跳,猛地回身過去,這個人來到他的身後,他居然沒有發覺,這人的武功未免太高了吧,要是人家想加害於他,他有幾成的把握能夠逃出!方劍明驚聲問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仔細的看了對方一眼,只見在正殿門口如松樹一般站著一個中年書生模樣的人,那人長眉入鬢,大眼高鼻,眉目之間有一股冷峻之色,他的雙手背在身後,屹立在正殿門外,自然就產生一股王者之氣,他站在門邊,就算有千軍萬馬在前,誰也不能將他逼退!方劍明心頭猛地一跳,一股超絕的氣勁向他逼了過了,急忙將天蟬真力運起,在體內遊走,雙眼黑光一閃,冷冷的迎著對方的眼神對去,沒有絲毫的畏懼。兩股氣勁在半空相遇,只聽得輕微的一聲震動響,方劍明的身軀一步,兩步,三步……整整的退了七步,正好退到了一個蒲團邊上。那中年書生卻是動也不動,一雙冷電般的眼睛看著方劍明,突然淡淡的道:「你的功夫還需多多修煉,如今武林風起雲湧,青年高手輩出,你想在年輕一輩中獨領風騷,還需自己的勤學和體會!否則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亮,躬身一拜,道:「小子受教了!」 他話剛說完,卻聽得那個中年書生身軀一顫,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用手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巾,堵在嘴角,一邊咳嗽著,一邊走了進來,方劍明見他好像身有重病的樣子,急忙問道:「大叔,你……」卻見那人抬起頭來,道:「你叫我什麼?大叔?少年人,什麼都不要問,去給我弄些木材來,在這裡燒起一堆火,天冷了!」說著,也不去看方劍明,兀自找了一個蒲團,坐了下來,好像知道方劍明就一定要聽他的話似的。方劍明呵呵一笑,到了正殿外,偷偷的看了笑老頭剛才所進的屋子,裡面居然毫無動靜,方劍明心頭奇怪,這些武林人真是奇怪的很,行事往往是不可思議,他也懶得去瞧笑老頭是否在屋裡,到了破廟外,走了不下一里路,遇見了一小片樹林子,他在樹林子裡拾了不少的木材,抱著回到了破廟,進得正殿,只見那中年書生坐在蒲團上,閉著雙目,靜靜的坐著,聽到他進來的聲音,雙眼一睜,方劍明把木材堆放在大鐘旁邊,從中拿了三分之一出來,架在正殿的中央,正要點火時,卻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火折子,朝中年書生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看,中年書生見狀,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火折子,遞給方劍明,方劍明點著了火,把火折子還給中年書生。中年書生向燃起來的火堆靠近,見方劍明還站著,問道:「你怎麼不去拿一個蒲團來坐?」 方劍明笑道:「這些蒲團是笑前輩用了招呼客人的,小子怎敢越禮!」 中年書生冷笑一聲,道:「愚蠢,你既然來到這裡,就是他的客人,難道不能坐嗎?再說了,就算你不是他的客人,坐了他的蒲團,他又拿你有什麼辦法!」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只好找了一個蒲團,放在火旁,坐下烤火。中年書生見他坐下後,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腰間插著的「藍潮簫」,臉皮不知為何微微的一皺,問道:「你腰間插著的可是藍潮蕭?」方劍明聽了,心中吃驚,這個中年書生怎麼會知道他腰間的短簫是「藍潮蕭」,據文若望說,這根「藍潮蕭」在武林中是沒有什麼名氣的,天下能夠認識這是「藍潮蕭」的人,幾乎沒有,除了他們夫婦二人,恐怕就只有那個神秘的「武林萬事通」知道外,沒有人知曉,這個中年書生是什麼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藍潮蕭」的來歷,方劍明點了點頭,道:「不錯,晚輩身上短簫的正是藍潮蕭,不知前輩是如何看出來得?」中年書生冷冷一笑,卻是沒有回答他的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師父是誰?」 方劍明聽他沒有回答,而是又問自己的姓名和師門,心中本來有些不高興的,那裡知道一碰上對方的眼神,卻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晚輩方劍明,我的師父是少林寺的清成。」 這個中年書生身上有種方劍明從來沒有見過東西,這東西就是一種威嚴,方劍明自他一進來,就被他的威嚴所控制,方劍明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在外人面前低頭,心中既感不安又感驚異。其實這裡面是有原因的,這個中年書生身懷超強的武功,平時作人都是極為的嚴厲,又極為的藐視禮教,很少有人和他交往,只和幾個有數的武林高手往來,性情灑脫雖灑脫,然而嚴肅起來,就是十頭老黃牛拉也拉不住他所想做的事!方劍明自小很少受到管教,養成了懶懶的性情,又加上他貪睡的原因,不管是師父,還是義父刀神,甚至和他在斷崖下相處了數年的聖姑白依怡,待他都沒有威嚴的地方,如今碰上這個為人如此的中年書生,剛才又同他暗地裡較量了一下,方劍明顯然不是對手,早在心地下埋下了畏懼的心裡,那中年書生又刻意露出一副威嚴的神態,倒把方劍明弄得像一個十分懂事的孩子一般,問他什麼他就說什麼。 中年書生聽了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哦」了一聲,問道:「你是少林俗家弟子麼?」房間明笑道:「不是,我的師父雖然是少林和尚,但我卻還不是真正的少林弟子!」中年書生又「哦」了一聲,道:「你肩頭的大刀是什麼刀?我怎麼覺得有一種淡淡的煞氣!」方劍明聽了,心中又是吃驚,這個中年書生到底是什麼來頭,見識怎地這般不凡。方劍明可不想跟他說明這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他雖然和小老頭認識,但是不能保證他不是壞人,再說了,就算他是好人,這天蟬刀能說給外人聽嗎?傳出江湖去,他還想不想混了!方劍明遲疑了片刻,才才期期艾艾的道:「這把刀是一個武林異人送給我的,他說這把刀殺氣太重,叫我不可輕易出刀,我也不知道這把刀叫做什麼名字。」 中年書生「喔」了一聲,一雙電眼緊盯著他,道:「是嗎?」 方劍明硬著頭皮,說道:「不錯,這把刀確實殺氣太重,小子的確不知它的名字。」中年書生看了看他的臉色,冷冷的哼了一聲,突然又咳嗽了一聲,伸出雙手,向火堆靠近了一下,卻是沒有再說話了。方劍明見他不說話,心中高興,這個中年書生無形之中給他一種壓力,讓他感覺十分的不快,但不知怎麼回事,心中對他生不出惡意來,似乎早已把對方當作一個嚴厲的叔叔伯伯來看待,既有些怕他又有些敬他!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章 怪人與美人 兩人在正殿裡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烤著火,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聽得麒麟鼠的叫聲在廟外響起,方劍明聽了,知道麒麟鼠遇到了高手,只有遇到了高手,它才會發出這種叫聲,方劍明向中年書生看了一眼,見他半閉著眼睛,好像沒有聽見似的,方劍明也懶得同他打招呼,急忙跑出了廟外,剛一出廟外,迎面一條人影帶著一股酒氣撲了過來,來人笑哈哈得道:」好玩,好玩,剛才有兩個蒙古人見了老夫醉醺醺的一跤摔倒地在,笑我,那裡知道轉眼之間卻是死了一個傢伙,逃了一個傢伙,如今這只松鼠見老夫摔倒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難道這傢伙知道我的本事很大麼?」 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他的面容,只見來人滿嘴酒氣,一把抓住了他的腰間,他竟是想躲也躲不過去,心中大駭,來人大聲說道:「喂!我說你在個小子待著這裡做什麼?這只松鼠是你的嗎?」方劍明急忙一把掙脫開他的手,笑道:「這位前輩,你不要誤會,這只松鼠它是跟你開玩笑呢。」說著,叫了麒麟鼠一聲,卻見麒麟鼠瞪著一雙圓鼓鼓的小眼睛,憤怒的瞪著來人,不知道這個人對他作了什麼,讓它如此生氣。方劍明這時才看清這個人的模樣,只見這人長像怪異,生了一個酒漕鼻子,一個大嘴巴,頜下鬍子亂蓬蓬的,瞪著一雙酒杯大的眼睛,身上還背著一個奇大的葫蘆,當真有一點風塵人物的樣子。 方劍明見他和麒麟鼠大眼瞪小眼睛,誰也不讓誰,心中偷偷一笑,看見這個怪人手中還拿著一樣東西,方劍明一看那東西,才知道為什麼麒麟鼠要對他發怒了,原來他的手中正拿著一隻松鼠,那松鼠顯然死去多時,軟軟的被他拿在手裡,怪不得麒麟鼠要對他發怒。據他的義父刀神聽那個「藥仙」說,這麒麟鼠同松鼠有著相當親的血液關係,麒麟鼠見這個怪人拿了一個死松鼠,認為是他殺的,而且這怪人滿身的酒氣,走起路來,顛顛倒倒的,一來有可能是他不小心踩著了麒麟鼠,二來又加上他手裡拿著麒麟鼠的親屬,麒麟鼠看不過去,就向他示威發怒。而這個怪人喝醉了酒,見竟然有松鼠來跟他腳勁,哪能不感到稀奇和好笑,瞪著一雙酒杯眼同麒麟鼠較上勁! 方劍明假裝怒喝了一聲麒麟鼠,麒麟鼠這才「吱吱」一叫,顯得很不情願的跑到了方劍明的腳邊,用頭去磨蹭著方劍明的褲腳,一雙小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那怪人,生怕對方有什麼不軌。那怪人哈哈一笑,打了一個酒嗝,一張嘴,酒氣滿天,只聽他說道:「既然這只松鼠是你的,我就饒了它,嘿嘿,今天真是運氣好,給我逮著了一隻松鼠,這下有松鼠肉吃了,笑老兒,笑老兒,快點出來,看我捉到了什麼好東西,你快些出來迎駕,不然你休想分一塊肉,笑老兒……咦……」 怪人一把推開那個破破爛爛的廟門,大步走了進去,卻是沒有見到笑老兒出來迎駕他,倒是有一個人正坐在正殿裡,在一堆大火旁烤火,怪人見了那中年書生,怔了一怔,臉上一喜,大聲說道:「老病鬼,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中年書生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能找到這個地方,難道就不許我找來嗎?」那怪人怪笑了一聲,大步走進了正殿,一屁股就坐在了剛才方劍明的那個位置上,方劍明見他們說起話來,知道他們是老相識,他帶著麒麟鼠走了進來,找了一個蒲團,抱起麒麟鼠,也坐在了火堆旁烤火,麒麟鼠見了火堆,歡喜的不得了,也暫時忘記了對怪人的「仇恨」,吱吱亂叫,對著火堆伸出前肢,有模有樣的烤起火來。 中年書生和怪人看得卻是一怔,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料不到松鼠還會烤火,怪人翻著醉醺醺的酒杯眼,對中年書生問道:「這小子是誰?」中年書生淡淡的道:「我怎麼知道,不過他的武功可是不錯啊,我們當年在他這個年紀,要是就有這般本事,到如今就能夠同獨孤動天一樣,飛昇而去,那裡還待在這個世上,受盡世俗的打擾!」 怪人看了看方劍明,悄悄的發出一股氣勁前去試探,方劍明學乖了,不敢輕易和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較量,微微笑著,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傻傻的看著怪人,那怪人的氣勁在方劍明什周饒了一圈,回到怪人的體內,怪人點了點頭,道:「不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不過離我們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內功嗎,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招數,輕功,修為怎麼樣?」話鋒一轉,打了一個酒嗝,又是噴出一股酒氣,對著對面的中年書生說道:「笑老二呢,他跑那裡去了,他把這個小子丟在這裡,就不管了,難道是叫這小子給我們作松鼠湯嗎?」 中年書生道:「笑老頭怎麼知道你會捉一隻松鼠過來,如今這裡有四個人,一隻松鼠怎麼分?」怪人面露難色,方劍明急忙笑道:「兩位前輩不用著忙,我已是吃過了午飯,你們自己慢用吧!」那裡知道那怪人雙眼一翻,說道:「我們說的又不是你,你著急什麼!」方劍明聽了,臉色一愣,暗道:「你們不是說四個人嗎,笑老頭,你,我,他三人,不正好是四人,怎地就不是我了!」 中年書生看了看方劍明滿臉的狐疑之色,解釋道:「我們說的是另一個人,不是你,他也是我們朋友,此刻正在山下鎮上的客棧裡住著!」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紅,十分的尷尬,那怪人將手中的扔到一邊去,從背上解下奇大葫蘆,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酒水隨著他的下巴掉下來一些,他用袖口去摸了一下,顯得有些邋遢,怪不得他滿身的酒味,原來就是這麼來的! 方劍明不認識他們,他們二人又不說話,一個在喝自己的酒,一個半閉著眼睛養神,他夾在中間十分的不爽,剛才聽到中年書生說到獨孤動天,方劍明已是隱隱知道他們必是同獨孤動天是一個時代的人,也難怪他們的武功那般高明,但他想來想去就是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和稱呼,刀神曾給他說過「天榜」和「地榜」,上面的人物他是知道有一大部分的,唯獨有那麼幾個他是一無所知,就是刀神身為天幫高手,對同他起名的高手也是不知道究竟是那幾個,對刀神有印象的,刀神還記得住一些,沒見過,甚至沒聽說過的(同是排名在一個榜單上的未必都清楚有那些人和他們起名),刀神才懶得去記住,是以有那麼幾個人在方劍明的腦子裡,是一片空白。他有點懷疑這個怪人是天榜上的那個醉道人,他雖然十分的好酒,可是他卻又不是道士打扮,方劍明不敢確定是不是醉道人。對於那個中年書生,方劍明更是沒有映像。 當年刀神曾經給他說到過的天榜,地榜高手,共是這麼幾個人,在天榜上的是:獨孤動天第一,天都聖人第三,當年天山派掌門的鍾子丹是第四,而刀神自己是第五,醉道人是第六,美和尚也就是文若望是第十,至於排名第二,第七,第八,第九的是那些,刀神沒有特意去打聽,不過他卻是隱隱約約的知道排在第二的高手不是他們中原人,好像是一個從天竺來的一個高僧,當年只在中原行走了不到四年,也沒有留下什麼功夫,卻是被武林百事通一下子就排在了第二,只在獨孤動天之下,其他三位,刀神自己都不曉得,那裡又能告訴方劍明。 在地榜上的是這幾個:排在第一的無空和尚,排在第二的是「箭傲天下」曹慶傷,排在第三的飛龍子,排在第四的仇天忍,第五的獨龍尊者,第七的「拳罡魔君」朱笑白,第九的白眉神君』和第十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對於第六,第八這兩個人,刀神也是沒有聽說過,在刀神的心裡,還真懷疑那個「武林百事通」是不是拉了一些人來湊數,否則他刀神當年在江湖中行走了那麼多年,居然沒有碰盡天下高手,連天榜和地榜上的高手也沒有一一會見! 方劍明將他所知道的天榜地榜高手同這個中年書生比照了一下,還是猜不出他的身份。他們三人在正殿裡一直烤火,烤了大約有半個時辰,還是沒有見到笑老頭的蹤影,怪人和中年書生倒還罷了,方劍明是他的客人,他說去給方劍明整理屋子,卻是不知道跑那裡去,他這個主人做的也真是太糊塗了!中年書生雖然半閉著眼,卻是一隻暗暗的觀察著方劍明,見他對自己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大概是在猜想自己的身份,突然雙眼一開,翻出一道精光,問道:「小子,想出我是誰了嗎?」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知道他早已將自己的表情看了個盡光,聞言,搖了搖頭,旁邊那位怪人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小子,那你應該猜出我是誰了吧?」方劍明還是搖搖頭,怪人雙眼一瞪,罵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連老夫都不知道!唉,也難怪你們這些毛頭小子不知道我們,就是你們的師父也未必知道我們這些人老不死的,對了,笑老頭拉你來做什麼?」 方劍明道:「晚輩知道笑前輩是風塵異人,是以前來與笑前輩比鄰而居,到時要向笑前輩請教一番,聽說這裡出現了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小子想來見識見識。」怪人聽了,險些噴出一口酒來,誇張的說道:「這麼說,你要住在這裡了?」方劍明點了點頭,怪人大笑道:「這個鳥不落巢的破地方,你還當真住在這裡,真是怪了,怪了……」 「老酒鬼,你說什麼?你要是嫌這個地方破落,就不要來啊,沒有誰邀請你來的。」只聽外面有人大聲說道。聽到這個聲音,怪人急忙將葫蘆背上,胡亂摸了一下嘴角的酒澤,向方劍明吐了吐舌頭,方劍明卻是臉上一喜,笑老頭終於回來了。 三人將眼光投向外面,只見笑老頭一臉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床厚厚的棉縟,看到了中年書生,雙眼一亮,道:「哎呀,真是稀客,稀客,你這個病書生怎麼也找上門來了?」只聽中年書生淡淡的一笑,道:「聽說你最近又學了一手好菜,我是特地趕來吃你做的好菜的,你看,老酒鬼不是捉了一隻松鼠,正放在角落裡,等著你回來,我說笑老頭,這麼半天你都到那裡去了?」 笑老頭看了方劍明一眼,歉意的笑道:「方老弟,叫你多等了,剛才我給在屋裡整理了一番,卻是發現少了一床褥子,我要不要無所謂,畢竟都是要入土的人了,你一個小伙子可不能跟著我受苦,我沒有給你打招呼,直接從後門出去,下山到一個朋友那裡找了一床棉縟,隨便借了些銀兩,你們等一等,等我先把褥子鋪好,再來同你們說,嘖嘖,真是大飽眼福啊!」 沒頭沒腦的說了最後一句話,出去了,不一會兒又走進來,找了一個蒲團,擠在方劍明身邊,眉飛色舞的對三人說道:「嘖嘖,你們想不到山下會來了一個人吧?」怪人酒杯眼一翻,道:「是誰,你少賣管子了!」方劍明見了他一副神秘的樣子,心頭暗笑,嘴上問道:「前輩,這個人是誰,值得你如此看重。」中年書生卻是半閉著眼睛,沒有出聲,笑老頭嘿嘿一笑,道:「知道吧,我回來的時候,在山下正好碰到了一夥人,男男女女有十來個呢,嘖嘖,那些女孩子長的真是美極了,尤其是當中的一位,一身白衣,神態安祥,有如仙女一般,哎呀,和那個酒樓上的魔教公主有得一拼!」方劍明聽他說出了那個酒樓上的美人是魔教的公主,那豈不就是八美人之一的「修羅魔女」東方天驕,難怪她生得那般嬌人,奇怪的是這個「修羅魔女」東方天驕他也是剛聽說不久,怎麼一見了她,就如同見了故人那麼的熟悉,實在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怪人聽了這話,酒杯眼一翻,道:「我們又沒有見過這人,你光說她是如何的美,我們還是不能體會,那魔教的公主的確是美得不可方物,不過酒鬼我個人認為她的煞氣太重,我不喜歡,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像你,從昨天到如今,三番五次的跑下山去,先前我從酒樓地下走過,故意醉酒摔了一跤,惹得那兩個蒙古人大笑,恐怕你當時也在酒樓上吧!」 笑老頭呵呵笑道:「難怪那兩個人要大笑起來,原來是你這酒鬼在搞鬼,你也看見了吧,那兩個瓦刺人,一死一傷,還要硬裝英雄的樣子,下樓去後,後面還跟著飛鷹堡的一批小子,他們……」剛說道這兒,卻見那個中年書生雙眼一開,精光一射,淡淡的道:「說他們做什麼,這種事無需我們來管,笑老頭,究竟那個女子是誰,你倒是說出來!」 笑老頭嘿嘿一笑,道:「說到這個人,跟你可是有一定關係的,你道她是誰,她正是『慈航軒』的弟子!」方劍明一聽到「慈航軒」,心中微微吃驚,中年書生卻是雙眼爆睜,直視著笑老頭,沉聲問道:「她是誰?」笑老頭笑道:「『縹緲仙子』龍碧芸!」中年書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雙眼又半閉著,好像已是沉睡了過去。方劍明卻是身軀抖了一抖,這個細微的變化,三人那裡看不出來! 怪人怪笑一聲,道:「小子,你抖什麼,莫非你認識這個『縹緲仙子』龍碧芸?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見她生得貌美,想追求她,卻被她拒絕了,是以才……」方劍明聽他說到這上面來,急忙道:「前輩,不是這樣的,我不認識這個『縹緲仙子』龍碧芸,先前我見到了魔教公主,驚為天人,如今又聽笑前輩說『縹緲仙子』龍碧芸正在山下,她們同為八美人,相信都生得傾國傾城之貌,我聽到她正在山下,激動的發抖,真是慚愧在三位前輩面前出醜了!」 說著,嘿嘿一笑。笑老頭卻是不肯放過他,笑道:「是嗎,不錯,不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麼美的姑娘誰不喜歡呢」說著瞟了中年書生一眼,道:「就是一些人不去珍惜,白白放過了機會,弄得如今還是一個孤家寡人。對了,方小子,你有沒有興趣,那魔教公主,我幫不上什麼忙,可是這個『的慈航軒』龍碧芸,老夫還是能幫一些忙的,不過你的競爭對手實力很強啊!」 方劍明豈會料到笑老頭如此的熱心,聞言急忙說道:「前輩,萬萬不可,晚輩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晚輩年紀還小,這種事將來再說,對了,前輩,同龍碧芸一塊兒來的人都是些什麼人?」笑老頭哈哈一笑,道:「還說不急,這麼快就要向我探聽情敵的敵情了。我告訴你,同她走在一起的是一個相當英俊的少年,據老夫看來,應該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百變手』狄向秋,後面跟著一群男男女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一路騎著駿馬,很是惹眼,這些公子小姐也太愛出風頭了,一路上也不知道看傻了多少人的招子!我想他們應該是衝著天河寶錄而來,此刻正下榻在鎮上的客棧裡面。」 方劍明聽了,心頭暗自著慌,想道:「這些人裡頭,恐怕就有史家莊的史丹楓,說不定其中就有他的妹子,壞了,那個丫頭大概也跟著龍碧芸來了,他們住在山下,難免要碰著他們,他們一直視我為淫賊,這下就不好辦了!」心中著急,臉上卻是毫不動聲色。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拜師 只聽那怪人大聲道:「不怪管他們了,他們這些年輕人江湖閱歷淺薄,那裡能夠奪得了天河寶錄,笑老頭,快點弄一手,那只松鼠還丟在那裡,再等下去,恐怕就不新鮮了!」笑老頭呵呵一笑,道:「一隻松樹未免太少,我們五個人,一隻松鼠恁是份量不夠,看來我還得跑一趟山下,去弄些吃的來,順道把那個傢伙叫上,否則他知道我們在這裡吃獨食,要罵我們的!」說著,向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匆匆出了破廟。 怪人在他後面笑罵道:「你是掛羊頭賣狗肉,又見機下山卻看美女去了。」笑老頭的聲音從破廟外傳了過來,道:「這次我可是真的去辦正事,休得胡說!嘿嘿……」方劍明見笑老頭又出去了,自己獨自面對著兩個老傢伙,在正殿烤了一小會火,這才試著對怪人說道:「前輩,小子妄自猜測,你恐怕就是天榜上的高手吧。」怪人瞪著一雙酒杯眼,道:「你如今才猜出來,怎地這般笨!你再說仔細一些,老夫究竟是那一位?」方劍明思量了一下,緩緩的說道:「前輩應該是天榜上的醉道人!」 怪人陡地跳起身來,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如一隻猴子一般,大叫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醉道人,我不是道士啊!」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先前小子也是迷惑,猜了半天,始終不敢肯定是不是前輩,如今得到前輩的承認,小子原來是猜對了。前輩,你怎麼不是道士打扮,我的義父曾說過你是一副道士打扮。」怪人問道:「你義父是誰,居然知道我。」方劍明笑道:「他也是天榜上的人,他叫刀神!」 刀神二字一出口,怪人和那個中年書生雙眼爆睜,射出一道精光,怪人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刀神的義子,怪不得知道我們,不錯,不錯,對了,你義父他人呢,沒有和你在一起嗎?」中年書生卻是冷笑一聲,道:「飛龍子做了魔教的散人,刀神恐怕也移居少林寺,當上了少林寺的護法了吧!」方劍明聽了,詫異的問道:「飛龍子何時成了魔教的散人,什麼叫散人?」 醉道人怪笑一聲,道:「散人一稱,我們只知其名,不知其實,不過散人的身份在魔教超然,就是教主也不能命令於他,小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方劍明苦笑道:「我早在數年前於義父走散了」遂把當年魔門的人是怎麼追擊他們,途中走散的一些經過說了出來,當然他並沒有說出他和白依怡掉下斷崖,遇見美和尚文若望之事說出來,只是說他後拉逃脫魔門聖姑的追擊,回頭去找義父,卻是沒有找到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江湖上打聽義父的消息。 他說得斷斷續續,旁聽的兩人聽得都不是很明白,但這是人家的事情,他們要是全知道了,那還了得!中年書生聽到刀神居然被追擊,問道:「刀神那麼高的武功,怎麼會被他們追擊?」方劍明道:「當時義父的武功正處於瓶頸階段,即將踏入無上境界,那些天心緒有些亂,不敢輕易出手,生怕走火入魔,才致使被魔門的人追擊!」聽了這個解釋,兩人心中均是大大的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眼,醉道人歎息一聲,道:」你義父原來武功這般高了,我們離無上境界還有一段距離,這些年過去,到如今你義父大概是已勘破生死玄關,真正的走上了武道的境界,同我們不是一個級別的了!」 方劍明心中一喜,口中卻是說道:「前輩,你們的武功其實也不比義父差,我相信你們一定會踏上無上境界的。」醉道人搖了搖頭,沒有作聲,中年書生卻是半閉著雙眼,也不知在心中想些什麼。方劍明看了一眼中年書生,醉道人那裡看不出來方劍明的意思,臉色頓時和緩起來,嘻嘻笑道:「你猜出他是誰了嗎?」方劍明搖頭,醉道人笑道:「我想你義父也不知道,才沒有跟你說,他也是天榜上的人,外號叫做『病書生』,別看他整日裡咳嗽,武功確實不錯,嘿嘿,比老夫還要高上那麼一點點!」他親口承認病書生的武功要強於他,可見他們的關係非淺,不然處在他們這個身份,焉能說出這般話來!病書生聽了,卻是雙眼微微一睜,看著醉道人,淡淡的道:「江湖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旁的不說,只說這小子,他要是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恐怕已是踏上了無上境界,真是後生可畏!我們這些老傢伙不行了」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這病書生自怪人和笑老頭來後,話也多了,也不像先前那般嚴厲,有時也有說有笑,到了如今居然感慨起來,方劍明對他好感大增。 他們在正殿裡閒扯了幾句,只聽得有人推開了廟門,走進來兩個人,一個人正是笑老頭,走在前面,後面跟著一個高高身材的長鬚飄飄的老者,那老者看年紀不過也就是六十出頭,生得極為的清癯,身上穿著一件青袍,腰間掛著一個一個袋子,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只聽得笑老頭一路笑著,走了進來,那長鬚老者跟著走進,笑老頭指著方劍明,對那長鬚老者笑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方老弟,他的武功可是不錯,心眼好得不得了。」又對方劍明笑道:「方老弟,這位是西門先生,他的易容換貌之術,堪稱天下第一,有機會你要多多向他請教,保你以後行走江湖,受益無窮。」方劍明急忙站起身來,向西門先生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見過西門先生!」西門先生打量了他一眼,突然臉色變得驚喜之極,笑道:「你就是方老弟嗎?嘿嘿,很好,很好」驚歎的道:「方老弟,你的相貌實在太完美了,堪稱天下第一美男子!」這話一出口,倒把方劍明說得臉上紅得跟摸了一層濃厚的胭脂似的,醉道人叫道:「西門,他不過長得很耐看,怎麼算的得上是美男子,更不要說天下第一美男子,你是不是看迷糊了眼!」 西門先生正色說道:「老酒鬼,這你就不知道了,論武功,我不是你的對手,論看人易容之術,你給我充當學童,我都嫌你的資質太差,方老弟的相貌粗看之下,只覺一般,再看,就顯得很耐看,如果在仔仔細細的看下去,嘿嘿,只要是一個女人,就再也移不開眼神,男人嗎,自是另當別論!」醉道人瞅著方劍明看了半天,突然大笑道:「是有那麼一點美男子的感覺,原來看人也有這麼一手!」笑老頭進門的時候右手提了一個大酒罈子,左手拿著一大包東西,濃濃的香味從中傳到,笑老頭叫西門先生自個找蒲團落座,他將酒罈子放在大鐘一旁,手裡的那包食物丟給了醉道人,笑道:「等我先把這只松鼠弄好了,咱們五人好好的吃喝一頓,難得今日有方老弟作陪,千萬不要委屈了方老弟。」說完,提著那只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松鼠,出去了,醉道人對著他的背影叫道:「叫你先弄好了松鼠,偏偏先要下山,如今這松鼠死了這麼久,還新鮮麼?」笑老頭笑道:「就算不新鮮,我也讓它新鮮起來,你還信不過我的烹飪手段!」 西門先生落座後,看著方劍明,嘖嘖稱奇,道:「方老弟,你父母是誰?」方劍明神色一黯,道:「晚輩不知道,我自小在少林寺長大,沒有見過父母一面。」西門先生見他神色黯淡,急忙說道:「倒是我唐突了,說到了方老弟的傷心事,我給你道歉。」方劍明道:「西門先生,不要如此說,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西門先生又問道:「方老弟,你說你在少林寺長大,你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嗎?」方劍明搖頭道:「不是,我還算不著少林俗家弟子,不過我的師父卻是少林寺的和尚,是他把我帶大的。」 醉道人卻在一旁叫道:「難道你連父母一面也沒見過嗎?那你是怎麼到少林寺去的?」方劍明道:「我還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掌門師祖伯帶上了少林寺,聽他老人家說,我的家原在北方一個小村莊裡,後來來了一批馬賊,殺光了全村的老少,我的父母也死於馬賊之手,掌門師祖伯後來路過,發現我躺著一個中年婦人的懷裡,因為那中年婦人緊緊的用身子護住我,我又是在濃睡當中,那些馬賊大概是沒有發現有我,搶了財物而去。我也不知道那個中年婦人是不是我的娘親,不過她如此待我,就是我的娘親也不過如此,他日我要是找出那幫馬賊,我一定要向他們問個明白!」說著,雙眼射出一道黑芒,煞氣外露。 西門先生聽了,心底暗怪醉道人的多嘴,急忙打了一個哈哈,道:「方老弟,你父母要是真的被馬賊所害,你為他們報仇,乃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這事還得慢慢的來,世上有那麼多的馬賊,要想找到兇手,極為的困難,如今我們是為了『天河寶錄』而來,希望方老弟能夠奪得寶物,學成絕世高手,他日報仇易如反掌。對了,方老弟,老夫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你可同意?」 方劍明笑道:「西門先生不要客氣,有什麼事儘管直說,只要晚輩力所能及,一定照辦。」西門先生笑道:「老夫有一手易容之術,堪稱奇絕,不過到了如今,卻是沒有傳人,我見老弟資質上佳,有意將此絕藝傳授與你,我的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你將這門絕藝學會,也不致使它陪著老夫一塊入土,當然,這不是收你為徒,你已經有了師父,我怎麼說都不能做你的師父,權當是我們的見面禮,不知道你可願意學這門絕藝?」 方劍明聽了這番話,心中又驚又喜,這份見面禮未免太大了,方劍明正在遲疑,病書生冷冷的道:「小子,你還再遲疑什麼,這種好事,百年難遇,西門的易容之術就是老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你學了去,保你今生受益無窮,婆婆媽媽的還像一個男人嗎?」 方劍明急忙翻到在地,對著西門先生磕了一個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西門先生驚喜之極,急忙將他拉起來,道:「不是說了嗎?我不能做你的師父!」方劍明道:「西門師父,剛才那一禮,是弟子對你授藝之禮,如今我叫你作西門師父,雖然不直接稱你老人家為師父,然而在弟子心中已經將你老人家視作師父,還望西門師父兀怪!」 西門先生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怪你,我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呢!」只聽醉道人在一旁笑道:「西門,你可算如願以償了,如今絕學無憂,省得你老是在我耳邊嘮叨,收了一個好徒弟,不要表示表示嗎?」西門先生笑道:「我這不是請你們吃飯嗎,你手裡拿著的食物正是我花銀子買來的,你以為笑老頭身上真的會有銀子買吃的,他那一次不是向我開口要錢,嘿嘿……」 卻聽得門外傳來笑老頭的聲音,道:「西門,你還惦記著你的銀子啊,不就是八萬八千五十四兩九錢嗎,改天我發了大財,雙倍還你,省得你又說我的壞話!」隨著話聲,只見笑老頭從門外走過,手裡拿著一隻洗淨了的無毛松鼠,向正殿裡看了一眼,轉到了一間屋子裡,大概是去找什麼東西去盛松鼠肉。 過了一小會兒,只見他手裡端著一口鍋,走了進來,方劍明急忙起身去幫忙,那知道笑老頭笑道:「得了,你去給我到外面拾兩塊大石來,記得要能燒火燉肉,其他的,你就不要做了。」方劍明迅速的跑出去,拾了兩塊大石進來,笑老頭將兩塊大石放好,把鍋架在上面,抽了一直燒著的木柴,放到了鍋地下,又加了幾把木柴,麒麟鼠本來是坐在那堆大火旁邊烤火取暖,見笑老頭又燒著了一堆火,急忙跳了過去,趴在鍋前烤火,醉道人見了,笑罵道:「這小子先前還看不慣我宰了它的同類,如今倒是圍著鍋打起注意來,真是氣死我了!」方劍明笑道:「前輩,它不是松鼠,它是上古異獸,名叫麒麟鼠,同松鼠大概有一些關係,不過卻不是松鼠。」醉道人聽了,「哦」的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當下笑老頭就坐在鍋前燉肉,麒麟鼠趴在他一旁,而方劍明,醉道人,病書生三人卻是圍著那堆大火烤火,說著一些閒話。方劍明期間說到他的義父就是刀神的時候,笑老頭和西門先生都露出驚訝的神態,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方劍明還有一個義父呢,西門先生聽到這個消息時,心中更是樂翻了天,他雖然不是天榜,地榜高手,但他的武功卻是直追他天榜,地榜高手,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他一心撲在易容之術上,易容術不作的第二人之想,論資質實不下於那個病書生,無奈他更喜歡易容術,倒把武功放在其次,不然就憑他的資質,認真的一心習武,天榜上的高手,絕對有他一席之地。 那笑老頭也不是天榜,地榜高手,他之所以沒有出名,是因為他同西門先生一樣,有著比武功更強烈的愛好,他的奢好就是好吃,他曾發出宏願,這一輩子要吃盡天下的美食,同樣他吃得多了,也成了一個烹飪高手,學會了多種菜餚的製作,也創造出了好幾種吃法,他的拿手本領當然不是誰都能輕易吃上的,只有同他關係十分要好的朋友,他才會親自動手為朋友弄上一手。可笑方劍明那裡知道這兩個老傢伙的來頭,還以為他們就是天榜或者地榜上的高手。 眼看斜陽西射,到了黃昏時分,笑老頭的那鍋燉松鼠肉即將出鍋,笑老頭跑回屋子裡,拿了幾個大碗出來,遞給了其他四人,也不知道他這些碗從那裡弄來的,麒麟鼠見沒有它的份,急得在一旁吱吱亂叫,十分的委屈看著方劍明,笑老頭見了,呵呵一笑,拍拍腦門,又遛回去,拿來一個大碗過來,放在麒麟鼠的面前,麒麟鼠這才轉憂為喜,歡快的搖著長尾,衝著笑老頭吱吱叫了一聲,方劍明笑道:「前輩,它在謝你呢!」笑老頭笑道:「哦,是嗎,你聽得懂它的叫聲?」方劍明道:「我不僅能聽得懂它的叫聲,而且對它的性情也是十分的瞭解,不過它也很厲害,能夠聽得懂我們說話!」 醉道人在一旁聽了,大叫道:「真有這麼神嗎,好好,我來試試,它既然能聽得懂我的話,那麼我叫它打一個滾兒,麒麟鼠,打一個滾給我看看!」麒麟鼠卻是雙眼瞪著他,動也不動,醉道人連說了幾聲,麒麟鼠還是不動,方劍明心中偷偷暗笑,道:「前輩,你叫它打滾,那是看不起它,它心中正不痛快呢,你叫它上房,跳躍就可以了,阿毛,可要聽前輩的話,不要耍脾氣!」 醉道人聽了,指著那口大鐘,對著麒麟鼠道:「跳到上面去,可以辦到嗎。」麒麟鼠「噌」的一聲,醉道人的話聲剛落,麒麟鼠已是站在了鍾頂,速度之快,簡直比暗器還快上九分,四人心中吃驚,病書生雙眼爆睜,看著方劍明,道:「方小子,你越來越神秘了,你自小在少林長大,拜少林和尚為師,刀神又是你的義父,藍潮簫在你身上,你背上背著來歷不明的帶有煞氣的大刀,如今又有這麼一隻輕功不下於絕頂高手的麒麟鼠,看來你的福緣當真是不淺!」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喜逢故人 方劍明呵呵一笑,沒有說話。醉道人見了麒麟鼠閃電般的速度,口上叫道:」乖乖,居然跑得跟鬼影子一般,看來果真不愧為上古異獸,我可不能小看它了。」笑老頭鼻子嗅了一嗅,面上突然大喜,道:「好也,好也,我親自燉的百變松鼠肉到了火候,來來,我給大家盛上,」說著,伸手端起了鍋,那鍋剛從火苗子子上下來,他拿在手中,居然若無其事,打開鍋蓋,一股濃濃的香味傳了出來,霎時正殿內籠罩在這香味裡面,這股香味初時帶著一些甜甜的味道,後來又化作一股酸味,酸味剛一撲鼻而來,聞到鼻孔深處,卻又變做一種淡淡的花草香味,十分的受用。 光是聞著這股香味,人就食指大動,更不要說吃下肚裡去了。笑老頭給每人盛了一碗松鼠肉,對著麒麟鼠道:「這松鼠肉雖然好吃,然而你好歹和它是同類,肉你就不吃了,喝喝湯吧,這湯也是極美的佳餚!」給麒麟鼠倒了一碗湯。 方劍明夾了一塊松鼠肉放在嘴裡,咬了一咬,只覺味道是他所從沒有嘗過,那香味忽而甜,忽而辣,忽而酸,忽而苦,剛嘗到一種味道,它又變幻了去,吃下肚裡時,竟是滿口餘香,回味不窮,當下五人很快將松鼠肉和湯水吃喝盡,心中那股爽快實在無法道明。笑老頭就著他們的碗,給每人倒了一大碗酒,那醉道人早已將手中的紙包打開,平鋪在地上,裡面有許多好吃的食物,醉道人一口喝乾了碗裡的酒,將背上的葫蘆解下,撕了一片雞腿,大嚼,咕咚咕咚的喝酒,他那酒葫蘆恁是奇怪,方劍明見他喝了不少的酒,居然沒有喝乾。 中年書生吃了松鼠肉後,就不再動筷,方劍明夾了一些肉,青菜,花生,放到了麒麟鼠碗裡,醉道人見了,醉眼醺醺的看著方劍明,道:「它還會吃花生米?」方劍明笑著點了點頭。 這一頓,大家都吃的十分痛快,有酒有肉,一邊說著,一邊吃著,酒過三巡之後,天色慢慢黑了下來,正殿裡生著一堆大火,雖然是秋天,夜裡寒重,但有大火烤,他們又是身懷內家真力之高手,那裡會在乎這些東西。吃喝完畢,收拾好後,中年書生同著西門先生先下山而去了,接著就是醉道人,他們在山下的客棧裡都訂了房間。 等他們走後,方劍明陪著笑老頭在正殿裡聊天,說道他們的身份,笑老頭聽方劍明的語氣是把他和西門先生當作了天榜,地榜高手,哈哈一笑,道:「我和西門不是天榜,地榜上的人,天榜,地榜另有其人,我們遊戲風塵,活得爽快之極,要是排上了天榜,地榜,受盛名之累,早晚得累死,病書生你不知道吧,他才是天榜上的人,他當年還中過舉人呢,也不知道得了什麼病,一年到頭,每日都要咳嗽,但又不是要命的病,一直拖到如今,他也懶得去看大夫,我們武林高手本來就是一個大夫,有什麼病還看不出來了嗎?」 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病書生的來歷,為什麼他時不時的咳嗽,原來是這個原因,怪不得武林中人要稱他做「病書生」。兩人談到大半夜,笑老頭見夜已很深,打了一個哈欠,叫方劍明去安息,方劍明其實早已困得不得了,聽到這聲話,猶如得了聖旨一般,帶著麒麟鼠出了正殿,來到笑老頭給他佈置的破屋裡,只見這個破屋被笑老頭打掃的十分的乾淨,地上撲了一床褥子,方劍明往褥子上一趟,麒麟鼠也曲著身子躺在他的身邊,不消片刻,只聽得方劍明輕微的呼吸聲傳出,竟是濃睡著了! 笑老頭滅息了火堆,也回到了他的屋內,只聽他在屋內也不知道在翻弄著什麼,響了片刻,就沒有再傳出聲響。 夜裡丑時的光景,淡淡的月色下,兩條人影縱躍如飛,奔跑在山間小道上,逕往破廟的方向而來,兩人一高一矮,高的身才高大,是一個男子的身形,而那個矮個子卻有著玲瓏的身段,曼妙的身材,閃動之間,極為的誘人,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一個女子。他們二人一路來到了破廟外,只見他們臉上都蒙著面紗,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兩道目光打量著當地的情形,行跡顯得十分的謹慎,可疑。 那蒙面女子向那男子招手比劃了一下,兩人飛身躍起,輕輕落到了破廟的牆頭,蒙面女子看了看院子裡的地形,對著那男子點了點頭,男子手中早已扣好的一枚石子猛地脫手飛出,打在了院子中央,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顯得十分的刺耳,石子落地的聲音響過半天,卻是沒有人出聲。 這一招叫「投石問路」,要是沒有人出聲,就說明屋內的人睡得十分的沉,沒有驚動他們,這一手雖然顯得有些老套,但是武林中就時興這種方式,一些小賊屢次用到,把它視為法寶。在高手眼裡,這種把戲簡直就如同三歲小孩使出的手段,只要不出聲,專門等著賊人進來,暗中看他們究竟要做些什麼,視情況的嚴重而定奪如何對付他們。不過主人要是不是賊人的對手,只有自認倒霉,但這種情況十分少見,要是賊人自忖主人不是他的對手,何須做出這番手段! 兩人見沒有人出聲,再等了半響,方敢確信裡面的人的確是沉睡著,兩人飛身下了牆頭,一步一步朝方劍明所住的屋子靠近,兩人在方劍明的屋前比著手勢,只見那個男子轉過身軀,一雙眼睛在月光下十分機警的看著四周,那個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的竹筒出來,插入唯一的一個小窗戶,對著裡面不知道在吹著什麼東西。那女子吹了半會,正要拔出竹筒,卻聽得另一間屋子傳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就像人起身時,碰著了什麼東西所發出的聲音,那女子急忙拔出竹筒,同那蒙面男子慌慌張張的躲在了院子的一個黑暗角落裡,那角落裡有幾張破桌子,他們躲在桌子後面,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他們剛一藏好身,就聽得從旁邊那間破屋裡,走出一個相貌古怪的老頭,這人正是笑老頭! 笑老頭出來以後,口中罵罵咧咧的說著,走到破廟的門邊,打開大門,出去了,那兩個人人以為笑老頭是出去方便,動也不敢動的待在原地,等著笑老頭回來。那裡知道等了半天,竟是沒有笑老頭的蹤影出現,難道這老頭方便的時間要這麼長的時間,兩人心中正自狐疑,陡聽得頭頂嘻嘻一笑,有人在耳邊笑道:「你們兩位是幹什麼的?半夜三更,不待在家裡,來老夫這個破廟做什麼?」兩人嚇了一大跳,渾身一抖,急忙回頭看去,同時將內力暗運,防備對方的出手。兩人這一回頭,心中又是一驚,只見剛才那個出門的老頭立在牆頭,斜著身子,睜大了雙眼,嬉皮笑臉的看著他們二位,好像他早就待在了牆上,要不是他出聲,兩人還要一直等下去,更不會知道身後牆頭居然斜立著一個人! 兩人飛身而起,從破桌子上飛過,躍到了院子正中,那男子看到笑老頭身體傾斜,同牆頭成了八十度的角度,雙腳地板卻是生了根似的粘住,他人也沒有掉下來,這一手功夫,沒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休想辦得到,心中驚惶,道:「你想做什麼?你是什麼時候跑到我們身後牆頭上去的?」笑老頭卻是保持那個動作,笑道:「你們兩位先不要問我,這裡是我的地方,怎麼反倒是你問起老夫來了,嘿嘿,小子,說吧,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意欲何為?」 只聽那個女子嬌聲說道:「老頭,我問你,這裡是不是住著一個少年?」 笑老頭翻身從牆頭落下,哈哈笑道:「小子,有人來找你呢,看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嗎?」只聽方劍明的聲音從屋內傳道:「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麻煩前輩把他們二人打發走,我不想出去見他們!」只見那女子聽了這話,一把將臉上的面罩撕了下來,怒聲說道:「小子,你是真的不跟我們走嗎?」方劍明在屋內冷笑一聲,道:「我早已說過,你們要是在跟蹤我,打我的注意,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你們二人是明知故犯,本來我是要對你們予以懲戒,不過看在此地是前輩的府上,不便動手,要是你們再來胡鬧,休怪在下不客氣!」 那女子聽了這話,俏臉氣得發抖,道:「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走,三師哥!」說著,帶著那個臉上還罩著黑紗的男子飛身出了破廟的院子,笑老頭見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本來他還以為這兩人是方劍明的故人,如今知道這兩個人對方劍明是不懷好意,大喝一聲,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走之前接老夫一掌!」右手一拍,隔空一掌飛出,劈空掌力追了上去,兩人雙腳剛一落在牆頭,聞得身後風聲,急忙回頭,兩人四掌全力打出,掌風破空之聲,呼呼作響,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從牆頭摔了下去,不知道受了傷沒有,笑老頭一掌打出,就再也沒有去看牆頭一眼,更不會跑出去看他們是否受了傷,他冷哼一聲,雙手一攏,走進了他的屋子。 只聽得破廟外那個女子厲聲喝道:「臭老頭,你給我等著,你竟敢打我,等我去叫我的師父來教訓你。」腳步聲傳來,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遠處。破廟裡頓時又恢復了寧靜,月兒西斜,躲在了一塊烏雲後面。 翌日,方劍明起來的時候,居然就是中午時分,他出來以後,見笑老頭已從山下買了一些吃得上來,叫他慢慢的用餐,笑老頭自己跑出去,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方劍明坐在正殿裡,吃過了午飯,他身上的包袱放在了屋子裡面,沒有掛在肩頭,昨晚被那兩人一鬧,弄得他心情極為的不爽,不知道他們的師父是何來頭,聽那女子的口氣,和他們二人的作風,她的師父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昨夜笑老頭在他們臨走前,打了他們一掌,讓他們吃到了苦頭,這一番回去,大概是要在他們的師父面前搬弄是否,這下給笑老頭惹麻煩了! 他心頭想著,走出了破廟,自他一出來,麒麟鼠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他也懶得去打攪麒麟鼠,自個兒信步而去,慢慢的在山中四處亂走,見到有路的地方,他就要走過去看看,這一來,離破廟的地方越來越遠。正自走著,看著,驀地隱隱聽得前邊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心下好奇,這個地方人跡罕至,怎麼會有人到此。除了一些膽大的獵人外,很少有人到這裡來的,不過,由於最近此地風聞出現了「天河寶錄」,武林高手在此地出沒的可能性也是相當的高。方劍明放輕腳步,慢慢的走了過去,上了一個土坡,只見前面有一片樹林子,在樹林深處,正站著兩個人。 方劍明生怕他們發現自己,不敢過於靠近,四下打量了一下,飛身落到了一株大樹上,然後雙腳一點樹枝,騰身而起,到了一株大樹上,這時離那兩人稍稍接近了五六丈的距離,方劍明站在大樹上,透過樹葉之間,運起內功,雙眼如電,想將那兩個人的面容看清,他先是看了左首那人一眼,見此人乃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腰間掛著一把長劍,方劍明轉過眼神去看另一個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面容,只覺這人的身形在那裡見過,待一看清對方的相貌,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心中驚喜交集,身軀不由抖了一抖,腳下的樹枝搖了一搖,這個細微的變化那裡逃得過那兩個人的耳目,只聽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的喝道:「誰?」身形躍起,兩人各拍一掌,向方劍明藏身之地打來,掌風凜然,吹得樹葉簌簌直落,樹上的落葉倒是有一部分枯黃,經此一吹,漫空都是飄飛的黃葉,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起,間不容髮之間從他們二人的掌力之中斜飛而出,大叫道:「覺顛師兄,我是劍明,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相遇,一別八年,覺顛師兄還是風采依舊!」 那兩人的掌力同時一收,掌風卻是打在樹上,「喀嚓」一聲,一株合抱大樹竟是被他們的掌風擊斷,「轟隆」一聲巨響,那大樹栽落下來,砸在地上,煙塵飛揚,樹枝橫舞,樹葉亂飛。只見內中一人身形一翻,落到了方劍明的身邊,睜大一雙眼睛,怔怔的看著方劍明,半響,才驚喜的說道:「你真的是……是……劍明嗎?」方劍明心中激動不已,重重的點了一下腦袋,道:「覺顛師兄,我如今已是長大成人,而你還是沒有改變多少,你當然認不出我來,你怎麼穿的這般破爛!」 只見那人上身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有些漆黑,時時露出一種滑稽的嘲笑,似是在藐視這世上所有一切他所不屑的東西,他的打扮有些像叫化子,但是看他的下身褲子,卻是乾乾淨淨,背上也沒有背著什麼袋子之類,只是在他的手中拿著一根棍子,方劍明對這根棍子記憶猶新,就是憑著這根棍子,他的覺顛師兄挫敗了唐門的唐影,那唐影如今已是名列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了! 只見那人哈哈一笑,道:「誰說我不認識你了,你看,你這眼睛,你這眉毛,還有你的耳朵,那一點不想方劍明師弟,劍明,你來得太好了!」說著,一拳打在方劍明的肩頭,笑道:「如今你長得這般結實,可以獨當一面了,怎麼,清成師叔沒有和你一塊來麼嗎?你們是不是來抓我回少林寺去的?」 方劍明聽他這麼說,心中奇怪,詫異的道:「覺顛師兄,你說的是什麼啊?我聽不懂!」那人呵呵一笑,轉過身軀,對著那個中年人道:「胡不歸,今日我就放過你,明天我在來找你,到時你可要跟我說清楚了,孫家祖孫二人的公道,我一定會向你逃回來的!」那中年人卻是冷冷一笑,道:「在下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是殺害孫老弟的兇手,信不信,那是你們的事,你別以為你是武林十公子之一,在下就怕了你,我是見你和丐幫華幫主關係要好,我們魔教和丐幫向來是交好,不然我早就懶得理你!」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樹林子。 方劍明聽了中年人的話,睜大雙眼看著覺顛,特意看了看頭上的一頭長髮,喜道:「覺顛師兄,你也是十大公子之一嗎?你是他們中的那一位?這一路走來,到處都聽到武林中人議論你們十大公子的名聲,原來覺顛師兄就是其中的一位!」 覺顛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碰見方劍明,心中比方劍明還要激動,他有好多話要向方劍明講述,只見他一把拉住方劍明的手,帶著方劍明就走,便走便道:「劍明,十大公子不過只是虛名而已,作不得數,你看我這副模樣,還能稱得上公子嗎?」方劍明突然想到十大公子之一的「叫化公子」,這叫化公子可以說是十大公子中最不受人歡迎的一個,既是叫化,偏又叫他做公子,也不知道江湖百曉生是怎麼排的名次,方劍明將那個叫化公子同覺顛一對比,心頭暗笑,這天下間,誰要是既是叫化,又是公子,除了覺顛外,又有誰能稱得上如此稱呼呢?江湖百曉生果真是慧眼識英才,方劍明呵呵一笑,道:「覺顛師兄,原來你就是叫化公子!如今你可是名人了!對了,覺顛師兄,你不是出家了嗎,怎麼頭上還留著長髮,是不是掌門師祖伯不要你作和尚了?」覺顛聽到這話,翻了一個白眼,道:「那裡啊,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你還記得嗎,八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和你告別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麼和尚,偏偏掌門師祖伯有言在先,眼看你出了少林寺,沒有人說話,我剃度的日子一天一天接近,我那裡還能忍受的住,誰也不告訴,就帶著我這根棍子,悄悄的下山而去,如今一晃八年過去,也不知道掌門師祖伯,師祖,師父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劍明,這些年來,你不是待在少林寺嗎,怎麼不會知道我的事?」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八年如一夢 方劍明歎息了一聲,道:「覺顛師兄,你那裡知道,我也是有八年沒有回少林寺,一直在江湖中闖蕩,看到了很多事,也遇見了很多人,但還是一事無成,比起師兄來,我差了許多!」覺顛聽了,驚異的問道:「你沒有回少林寺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下方劍明就將他這些年來的遭遇,如何出少林寺,到了蒼龍谷,遇見刀神,奪得天蟬刀,無名老和尚他們又是如何身死,後來拜刀神為義父,途中遇見了魔門的人,被迫同義父失散,一直說到他在江湖上四處打聽義父的消息,在史家莊受人誤會,將他當作淫賊,同「縹緲仙子」龍碧芸過招,以及被她擊傷,逃出史家莊,到了此地,遇見了笑老頭四人,住在破廟裡,大大概概說了一下。當然有些事無需他說,有些事卻是不能說,就像他和白依怡在斷崖下待了數年也被他說成了在江湖中四處打聽刀神的消息。 覺顛聽得眉飛色舞,時而驚歎,時而大聲叫好,時而咬牙切齒,他的為人本來就是有些瘋瘋癲癲的,動作極為的誇張,看在別人眼裡,也許要怪他張狂,方劍明卻是早已習以為常,如今重見他的姿態,心中湧出一股溫暖。方劍明說得雖不細緻,然而覺顛卻聽出了一個大概,聽到方劍明遇見了「縹緲仙子」龍碧芸,又和她過招,對方劍明感到十分的驚奇,想不到這些年來,這個劍明師弟的武功居然突飛猛漲,能和「縹緲仙子」龍碧芸過招,並能在她手底下逃走,那「縹緲仙子」龍碧芸也不知收服了多少成名的黑道大人物,方劍明要是沒有相當的武功,焉能逃得出「縹緲仙子」龍碧芸的手心! 這一番話一直說了半個多時辰,兩人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山下,從山道上插入了官道而來,路上三五成群的走著不少的拿刀佩劍的江湖人物,方劍明猛地想到他還沒有回去同笑老頭打招呼呢,笑老頭要是回來,見自己不在破廟裡,半天沒有回去,恐怕要著急,連忙對覺顛說道:「覺顛師兄,我還沒有和笑前輩打招呼呢,我看我還是回去一趟,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展開輕功回去,不需要多少時間。」覺顛卻是笑道:「如今你是一個大人了,怎地還這般孩子氣,這事無需向他道明,我們師兄弟好不容易相遇,師兄恨不得和你談上個三五日。放心吧,那前輩不會見怪於你,今晚我會讓你回去的。」 方劍明聽覺顛如此說,也不好在執意回去,同著覺顛一路來到了鎮上,覺顛自從進了鎮上,不時有一些叫化子打扮的人向他問好,覺顛一一回應,他帶著方劍明來到鎮上一家客棧,剛一進大門,迎面走來一個叫化子,那叫化子手中拿著一根棒子,看年紀大約有六十出頭,肩膀寬厚,覺顛見了他,向他笑道:「馬長老,有事要出去嗎?」那馬長老見到他,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到那裡去了,一大早就不見你的蹤影,那個小姑娘和那個老婆子纏了我半天,你快些進去看看他們,我出去透透氣。」說著,甩開大步,三兩下就走出了老遠,方劍明偷眼一看,見他身後背著八個袋子,居然是丐幫的長老身份。 方劍明正要發問,卻聽得左面有人用歡喜的聲音,嬌聲道:「吳大哥,你到那裡去了,讓我好找!」方劍明扭頭過去一看,見是一個女子,這女子模樣俏麗,生的乾乾淨淨的,臉上卻是有些黑,露出健康的膚色。方劍明看見她,覺得她有些面善,好像在那裡見過她,一時就是想不起來。覺顛看到這個大姑娘,臉上居然露出關心的神態,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和藹的笑道:「苦妹,勞你受驚了,我沒有什麼事,婆婆她老人家呢?」大姑娘微微一笑,道:「婆婆她老人家正在擔心你呢,一大早就不見你的蹤影,誰也不知道你去了那裡,問馬長老,他也不知道。你走的時候,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怎麼不叫我們擔心你的安危。」覺顛露出一絲歉意,指著方劍明,道:「苦妹,你知道嗎,我今日要是不出去,我就會後悔一輩子的,你猜我碰見了誰?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有一個很要好的師弟,這不,今天我們相遇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個英俊的少年正是我的師弟,方劍明!」對著方劍明道:「這是我認的一個妹子,芳名叫孫苦兒,劍明,她的年紀可是比你還大啊,你得叫她一聲姐姐。」孫苦兒向著方劍明福了一福,含笑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卻突然問道:「孫姐姐,我們見過面嗎?我怎麼覺得你有些面善!」 這話說得覺顛和孫苦兒都是一愣,孫苦兒看了看方劍明,搖了一下蝤首,道:「沒有呀,我沒有見過劍明師弟。」方劍明驀地大叫一聲,恍然大悟的道:「我記起來了,你是孫婆婆的孫女,八年前我在長江古渡口,曾經見到你和孫婆婆與那個魔教的使者理論,這就對了,我說我怎麼覺得你有些面善呢,嘿嘿,當時我還只有八歲,如今已是八年過去了,面貌大變,孫姐姐自然不記得我,其實當時渡口人多,你們祖孫和那使者理論,只有我們看著你們,你們也不見得會瞧見我們一眼,孫姐姐不知道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覺顛聽了,哈哈一笑,道:「這說明你們有緣啊,對了,苦妹,你去給我們弄些酒菜,送到我的屋裡,我要和劍明師弟敘舊!苦妹,在你婆婆那兒就說我出去會友去了,叫她不要擔心!」說著,拉起方劍明,大步走進了客棧內院,轉了幾個院落,來到一處十分幽靜的院子,覺顛打開一間屋子,把方劍明拉了進去,兩人坐下後,覺顛這才有空看了看他肩頭的天蟬刀刀柄,含笑問道:「劍明,你背上的是天蟬刀嗎?」方劍明點了點頭,覺顛輕輕歎息了一聲,道:「為了這一把天蟬刀,害死了太師祖他們,真是一把魔刀,虧得我們少林寺還把它視為七絕之一。 我聽說我們少林寺無字輩的高手碩果僅存,我也只知道他們隱跡在少林寺內,卻是從未見過他們一眼,劍明,你真有福氣,同太師祖同行了那麼多天,受到太師祖的指點,獲益非淺,我就是可恨那黃發老怪,帶著一幫高手,為了搶奪天蟬刀,圍攻你們,害死我少林高僧,此仇不報,妄稱男兒。對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的武功當真那麼強悍嗎?」 方劍明苦笑道:「我只見過那黃發老怪,至於那九個黑衣蒙面高手,因為蒙著面,我那裡瞧得見他們的面容!我聽義父說過,那九個黑衣蒙面人武功之高,就是九大門派的掌門也不過如此,尤其是內功,都有一甲子的功力,要不是他們如此實力雄厚,以太師祖那麼高深的武功,他們萬萬不能害得了他老人家,也不至於讓他們殺了五個師伯和阿儀師兄!」 覺顛聽了,低頭沉思了一下,道:「能聚集這麼多高手,試問這武林中那一個幫派會有這麼大的實力,天下第一教的魔教,高手輩出,能人不少,倒是有這種實力,還有近幾年來,在江湖中名聲大震的魔門,大概也有這種實力,丐幫呢,我最清楚,也有這份實力,除了這三家,難道暗中還隱藏著實力龐大的門派不?」方劍明聽了他的分析,道:「覺顛師兄,太師祖他們的仇的確是要報的,對了,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過得怎麼樣?你是怎麼和丐幫的人交上朋友的,又是如何認了孫姐姐為妹子?」覺顛正要跟方劍明一一說來,卻聽得門外傳來了孫苦兒的聲音道:「吳大哥,我給你們端來了酒菜,你開一下門。」覺顛急忙跳起身,跑到門邊,給孫苦兒打開了門,只見孫苦兒雙手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放著酒菜和兩個酒杯,兩雙筷子,孫苦兒一一放好酒菜後,知道他們兩師兄弟有好多話要說,她也不好在此待下去,告辭一聲,出去了。 覺顛給方劍明倒了一杯酒,笑道:「劍明,來,我們先乾了這一杯,幹完這一杯酒,聽我給你說一下我偷出少林寺,這些年來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一些事!」方劍明急忙將酒舉了起來,和覺顛碰了一下酒杯,兩人一乾而盡,方劍明見覺顛喝酒十分的豪爽,心中暗笑道:「想我們兩人,當年在少林寺滴酒都不敢沾,如今倒是快要成了酒鬼,我們在外喝酒吃肉的事要是叫掌門師祖伯他們聽了去,實在有負他們的厚愛了。」 覺顛卻是沒有多多思量,就將他這些年來的遭遇大概的說了一遍。 原來那晚覺顛同方劍明話別以後,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下山的意思。大方一力要他出家當和尚,覺顛又不想作和尚,一時叫他很為難。覺顛是一個孤兒,也是大方當年帶上少林寺的,覺顛對大方是十分的敬畏,在少林寺內,只有大方一人,覺顛會有這種敬畏之心,有些長老,覺顛連帳都不買,大方不知道為何執意要他作和尚,覺顛感到十分的痛苦,方劍明走後的第五天夜裡,覺顛就一個人偷偷的下山而去。 等到少林寺的人發現少了他時,他早已遠離了少林寺,北上而去。他在江湖上四處遊蕩,路遇和尚,不管是不是少林寺的人,他都要躲避三捨,他生怕來人是少林寺派下山前來捉他回去的。這樣一來,他在江湖上不知不覺就過了個五六年,著實見識了不少的世面,伸手管了不少的不平事。就在第六年的時候,那時方劍明還待在斷崖底下,覺顛遇見了一個漢子,那漢子一個人在路旁的一個野店裡喝酒,因為店小人不少,覺顛和他同坐一張桌子,覺顛見這個漢子身材高大,生得相當的威猛,給人一種王者之氣,但是又讓人覺得十分的親近,覺顛有意和他結識,正在打算怎麼和他攀談的時候,從路上飛馬而到一群東廠的「緹騎」,由一個百衛帶領著,罵罵咧咧的要野店裡的人給他們讓位置,覺顛正要向他們動手的時候,卻聽的那漢子冷笑一聲,道:「東廠番子,你們不在京城,來此擾亂百姓,實在該打。」覺顛只見的那漢子站起身來,解下身上的一件大批風,呼呼幾下,將那些東廠緹騎橫掃在地。 覺顛見那漢子一出手,一投足,端得有一股萬夫莫當的氣概,他的招數平平常常,也不講究什麼奇妙的招數,均是抬腳,飛出披風,那些東廠緹騎沒有一人是他一合之敵,就是那個百衛也不列外。覺顛見那些緹騎被他打得怕了,倉惶而逃,那漢子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賠了那店家桌椅的損壞費用,覺顛見他要走,那裡還能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就追上去,聲稱自己叫做「吳世明」,請教對方的姓名,那漢子也是一個爽快的漢子,大笑著說道:「在下華天雲!」覺顛一聽對方的名字,心中又驚又喜,丐幫幫主華天雲,那可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覺顛在這裡遇見他,心中高興,激動,當下就和華天雲交談起來,他們二人越談越實相投,覺顛把華天雲當作了大哥看待,華天雲把覺顛視為他的兄弟,兩人雖沒有拜把子,然而相見恨晚,兩人一路行走,關係越加親近,到了後來,竟是比換帖的兄弟還要要好。 華天雲邀請他到了丐幫的總舵,給他引見了丐幫的長老,總舵主,甚至有很多年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四大大長老之一的執法長老也出來與覺顛相見面談了幾句,覺顛見華天雲如此看重他,心中感激,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華天雲,華天雲卻是呵呵大笑,不以為意,叫他待在丐幫內,於是,覺顛也打扮成一個叫化的樣子,就是丐幫的一些弟子還真的以為他是丐幫的弟子,丐幫的許多人見他和幫主的關係十分的鐵,對他也是很敬重,有些人知道他其實不是丐幫中人,也將他視作丐幫兄弟看待。 覺顛和華天雲在江湖上又闖蕩了一年多,確實做了不少驚人之舉,後來江湖白曉生就將他排名在十大公子之中,稱作「叫化公子」,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一直認為這個叫化公子就是丐幫的人,丐幫的名氣因此有所增大。 就在半年前,覺顛出外,遇到了孫家祖孫,見他們正在和一個幾個漢子在那裡吵架,眼看就要動手,他見那幾個漢子以一個中年漢子為首,氣不過,當下就挺身而出,同那幾個人二話不說,相打起來,打著打著,就只有那個中年漢子和他還在打,其他漢子均是被覺顛打到在地,那裡知道,那個中年漢子的武功居然十分的高深,覺顛同他打了數百招,不分勝負,那中年漢子一招將他逼退後,怒道:「你這個人怎的這般無理,沒有弄清是非,就大打出手!」覺顛聽了,停下來,問孫家祖孫是怎麼一回事,孫婆婆見有人為他們出頭,就將他兒子與胡不歸比武,後來死在妓院裡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就指著那中年漢子,對覺顛說道:「他就是胡不歸,他是魔教的壇主,仗著魔教的實力欺負我們祖孫,還望大俠給我們作主!」覺顛聽到眼前的這個人是魔教的壇主,心中驚訝,想不到一個壇主就這麼厲害,魔教的實力也太誇張了吧,丐幫和魔教素來沒有摩擦,覺顛打了他們的兄弟,有些理虧,當下就不動聲色的拉退了孫家祖孫。 到了丐幫的勢力範圍內,覺顛就將孫家祖孫安排在了丐幫內,他和華天雲的關係就像兄弟,誰也沒有說什麼,再說孫家祖孫也著實可憐,孫家祖孫就此不用在江湖中奔波,安安穩穩的過了一段時間。孫婆婆要急於弄清他兒子死亡的原因,幾次要去找胡不歸,覺顛不讓,說這事既然有我吳世明管了,你們祖孫不用操心,我一定會給你們逃回一個公道! 進過半年時間的相處,孫苦兒對覺顛好感大增,覺顛將他視作親妹妹一般的看待,孫婆婆見他們相處深歡,就建議他們二人結拜為兄妹,因此覺顛就和孫家祖孫有了這一層關係,前些日子,江湖風傳天河寶錄在此地出現,丐幫也來了人,以那個馬長老為首,前來打探消息,這是他們丐幫的第一批人,覺顛也跟著來了,順道帶著孫家祖孫。昨天,覺顛聽到丐幫的弟子探到魔教的人也來了,他聽到這個消息,今天一大早就偷偷的找上魔教的地方,看有沒有胡不歸這人的蹤影,到了地頭,果真看見胡不歸在魔教的人裡面,覺顛就向他打了一個招呼,約他到一個人少地方說話,胡不歸見得是他,哼了一聲,跟著他就走,魔教的人見是私事,不好跟著去,只是有人提醒胡不歸小心行事。 兩人展開輕功,一路飛奔而去,上了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沒有人影的地方,覺顛就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胡不歸並質問他孫婆婆的兒子是不是他殺的,胡不歸聽他就是「叫化公子」,心中非常的吃驚,聽到他的質問,就只說了句「孫兄不是我殺的。」覺顛就問他不是他殺的,那是誰下的毒手,胡不歸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就是不肯說出來,單說道:「我和孫兄比武過後,就在也沒有見到他,我怎麼知道是誰下的毒手!我也查了這件事多年,卻是差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覺顛聽後,冷笑連連,不相信他會這般好心,兩人正在鬧得要動手,方劍明正好闖入,弄響了樹枝,驚動他們二人,這才有他們二人同時出手,後來就是兩人的相認! 覺顛這些話說出來,桌上的酒菜也差不多被二人吃干喝盡,聽得方劍明五味交雜,心潮起伏。其實,覺顛以為那個胡不歸只是魔教的一個壇主,就有那麼高的武功,因此把魔教看得是武林中最強大的門派,有些過於片面,那胡不歸雖是一個壇主,但他卻是總壇的壇主,論身手,實不下於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作為壇主,只是管理壇中事務的頭頭,有些人不見得就是高手,這個胡不歸可以說是眾多壇主中武功最厲害的一個,他還有一個親哥哥,名叫胡不回,身份正是魔教的內外二堂之一的外堂堂主,他哥哥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坐上堂主的位置,他的身手又會差到那裡去!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覺顛的年紀也不小了,他比方劍明還要大上將近十歲,方劍明如今是十六歲,他也有二十六歲,那孫苦兒今年的芳齡也是二十三歲,算的上是一個大齡獨身女子,雖說江湖中人把這種年紀的事看得很淡,孫婆婆卻是放心不下。可笑覺顛還一直蒙在鼓裡,他是當局者迷,旁人早已看出孫苦兒對他的情意,就是他看不出來,他還時常在孫苦兒面前提到方劍明,要是將來方劍明沒有出家作和尚,他還想把妹子介紹給方劍明。 方劍明當然不知道這些東西,他聽了吳世明(為了方便,在此用覺顛的化名)的話後,對覺顛的俠義心腸大大的讚賞了一番,吳世明卻是嘿嘿笑道:「劍明,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那個胡不歸恁是守口如瓶,我多次問他為什麼要孫大叔比武,他始終不回答,急得我無法,這傢伙實在可惡!」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覺顛師兄,我……」吳世明攔住他道:「你也不要叫我覺顛師兄了,如今我化名叫吳世明,劍明,你要是還看得起我,就叫我世明哥!」方劍明笑道:「吳世明,豈不就是無名氏,世明哥,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對了,世明哥,那個胡不歸既然不說原因,他會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吳世明冷笑道:「他有難言之隱?哼,一條人命,就算他有難言之隱,也應該說出來,魔教的人也不過如此!」 兩人又說了半個多時辰,就聽得門外傳來了孫苦兒的聲音,道:「吳大哥,天都要黑了,我來給你們點燈呢。順道來給你們收拾一下酒菜。」兩人抬眼望了望四下,屋裡光線黯淡,竟是不知不覺到了黃昏十分,大笑起來,這一番暢談,都讓兩人心情十分的愉快,孫苦兒給屋裡點上油燈以後,將酒菜收拾下去,方劍明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世明哥,我該回去了,明天我們再來敘舊,以後我還會來看世明哥的,對了,世明哥,那個天河寶錄,你可有什麼消息?」吳世明苦笑,道:「這寶物真是奇怪,這幾天來,竟是沒有出現,不然早就有人為它在此血戰起來。」兩人說著話,吳世明將方劍明送出了客棧,臨分別時,吳世明叮囑他明天一定要來看他,方劍明笑著答應了一聲,別過吳世明,出了客棧的大門,這時華燈初上,鎮上每家每戶都亮起了燈火,方劍明獨自一人走在路上,兩旁的房屋裡傳出人語聲,街道上時不時見到一些江湖中人,方劍明轉過了一條大街,來到另一條街上,他心情愉快,什麼事都拋在了腦後,只是想著早點回去將他遇見故人的消息告訴笑老頭聽。 正走著,前面傳來了陣陣的笑聲,方劍明聽在耳裡,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心中奇怪,抬起頭來,雙眼一凝,朝笑聲處看去,一看之下,嘴巴張得老大,有若海碗,心頭猛地一跳,還沒有來得及迴避,對方也是將他的面容看了去,只聽有人厲聲喝道:「淫賊,原來你在這裡,我看你還望那裡跑!」說著話,纖手一探腰間,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抽了出來,「錚」的一聲,飛身而起,投向方劍明,劍光抖動,寒氣森森。 她一動手,立時便將同她一路的人驚動。只見方劍明七丈開外,正在向方劍明這頭走來七個人,加上率先動手的那一個女子,一共是八人,這八人是三女五男,三個女子中有兩個人是方劍明所見過的,那飛身而到的女子更是方劍明所頭疼的丫頭。 方劍明身形一展開,飛身躍起,躲過了對方的一劍,他可不想在此多待一刻,想也不想,就將內力提高到極限,使出了一招「飛龍在天」,人如同一道閃電一般投向了三丈外的一幢民房之上,眼看就要踩著了屋頂,只聽得有人笑道:「閣下何必如此匆忙,在下狄向秋,失禮了!」一道如山的掌力推倒了方劍明的頭頂,那掌力既猛又快,方劍明心頭大駭,來不及閃躲,回身連來人看都沒有看清,雙掌一翻,自胸前推出,這一掌,方劍明使出了七層的內力,只聽的「砰」的一聲震響,兩條人影在空中翻轉著,一東一西落下,方劍明雙腳一著地,只覺內力一陣浮動,心頭暗震,道:「果然不愧為武林十大公子風頭最盛的『百變手』,看來此人是我的一大勁敵!」那人也料不到方劍明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按下心頭浮動的真氣,雙眼射出一道寒芒,緊緊的盯著方劍明。這時只聽得有一個動人之極的聲音笑道:「閣下別來無恙,龍碧芸這廂有利了!」方劍明不用看,就知道這人是誰,心頭苦笑著,眼神移向了話聲處,只見一個一身白衣如雪,美絕人寰的美人,身形飄飄的走了上來,豈不正是「縹緲仙子」龍碧芸! 和她走在一塊的是一男兩女,男的正是史家莊的史丹楓,一個女子正是那個龍碧芸的丫頭龍月,此時手中拿著一把利劍,咬牙切齒的看著方劍明,雙眼噴火,而另一個女子卻是一個貌美姑娘,看模樣,和史丹楓生得有些想像之處,大概就是史丹楓的妹妹,她的美,不像龍碧芸那般有仙子飄飄,不食人間煙火之味,但是身材苗條,身段優美,也算的上是一個美人胚子!在她的小蠻腰上懸著一把長劍。 方劍明斜眼一瞧,只見那剩下的三個男子已是從三面慢慢的走了上來,一個是一位身穿華服的青年人,長身玉立,模樣端正,眼光閃動之時,露出一股邪氣,手中拿著一把寶劍,方劍明能感覺到他是一個高手,第二個也是一個華服青年,長得異常的俊美,面露微笑,眼神掃向人,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一般的女子見了他的微笑,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不投懷送報!可惜的是,缺點也正在這裡,他的眼神有時也給人一種淫褻之氣,方劍明見了他,覺得他有些面善,一時卻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他。第三個人卻是一個少年,看年紀和方劍明相仿,背上背著一把巨大的劍,劍柄粗大,一隻手拿不住,除非雙手並用。方劍明的眼光看向他時,少年向他發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方劍明對他好感頓生,也是微微一笑。 龍碧芸說了那一句話,走上來,看著方劍明,笑道:「閣下武藝超強,應該不是無名之輩,不知道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方才月兒多有得罪,還望閣下不要見怪,閣下可否把姓名見告?」說完,一臉神聖,露出一副能迷死人的笑意,緊緊的看著方劍明,這笑一出來,站在此地的男子沒有一人看得不是一呆,方劍明心頭一跳,雙眼如同被磁鐵深深的吸住,眼中只有了龍碧芸一人,險些張口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突然一道真氣從頭頂慢慢的流了下來,它的步子雖然緩慢,然而來得正是時候,方劍明神智一清,暗驚道:「美人一笑,果然威力無窮,想來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口中卻是哈哈一聲大笑,道:「龍姑娘別來無恙,不知這幾日可好?在下一芥無名,無需姑娘掛念!」龍碧芸見他居然沒有被自己迷住,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訝然之色,端的是嬌美到了極點。 只聽龍碧芸道:「閣下那日為何匆匆而去,沒有解釋清當晚的事情,豈不是要令大家懷疑!」史丹楓聽了這話,狠狠的盯著方劍明,對旁邊那位姑娘說道:「妹妹,這廝就是那晚夜闖我們家,對你欲圖不軌的傢伙!」那姑娘聽了,並沒有像一般女子那般撲上了要同方劍明死纏爛打,臉上卻是露出一副懷疑的神色,道:「哥哥,不會吧,他看年紀比我還小,怎麼會是一個淫賊,是不是你們誤會了!」史丹楓聽了這話,險些氣得吐血,大叫道:「我怎麼會看錯,這傢伙正是那晚的淫賊,你不信,可以去問龍小姐。」那姑娘聽了這話,將遒首扭轉過去,看著龍碧芸,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個人正是那晚的那個人,不過是不是真正的淫賊,我也不是很清楚,關鍵是要捉到另一個人!」 聽了這話,只聽得那個同方劍明對了一掌,自稱狄向秋的少年道:「不錯,那晚和他同來的還有一個蒙面人,那晚我去追那個蒙面人,那廝輕功端的高明,對地形又是十分的熟悉,追了上百里路,竟是讓他給逃了,可惜,可惜!」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暗道:「原來那晚前去追蒙面淫賊的是他!」方劍明急於回去,不想和他們多纏,笑道:「龍姑娘,在下還有要事,這就別過了!」卻聽得史丹楓喝道:「小賊,想走,沒那麼便宜,就算你不是淫賊,那你為何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們史家莊來鬧事!」史丹楓將「淫賊」換成了「小賊」,聽得方劍明心中暗笑,口中卻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追蹤那個淫賊才到了你們史家莊。那晚我正在睡覺,聽得屋頂有夜行人路過,好奇之下,就翻身出來,就見得那淫賊起起落落的向東而去,我就暗暗的跟了上去,後來他要用迷香,欲圖不軌,我就大喝出聲,把你們驚動,對了,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還不是聽到了我的喝聲,我要是淫賊,怎麼會發出聲音!」 這話說得史丹楓臉色一紅,站在龍碧芸一旁的龍月冷笑一聲,道:「誰知道你為什麼要叫出聲來,說不定你們是因為內訌,你才故意這般做的!」方劍明聽了,雙眼一瞪,狠狠的瞪了龍月一眼,龍月見了他嚴厲的眼神,→文·冇·人·冇·書·冇·屋←心頭不知為什麼一虛,小嘴高高的翹著。史丹楓聽了龍月的話,大叫道:「龍月姑娘說得不錯,如今我們不知道你是不是淫賊,為了防備你逃走,你得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等我們抓到了那個蒙面淫賊,再來對質。」方劍明聽了,看了龍碧芸一眼,笑道:「龍姑娘也有這個打算嗎?」龍碧芸微笑道:「看來暫時就只有這個辦法了,閣下既不告訴我們姓名,要是抓到了蒙面淫賊,他說你就是淫賊,到時茫茫人海,到那裡去找你!」 方劍明聽了這話,仰天打了一個哈哈,大笑道:「眾位看來是放不過我了,如今我身在你們合圍之中,想走出去,只有力拼一途,在下只好放膽一博!」說完,拔出了腰間的「藍潮簫」,拿在手上,看了看他們八個人一眼,心中思忖著從那裡突圍出去,龍碧芸看到方劍明突然拔出了「藍潮簫」,神色一變,嬌聲說道:「閣下難道已經領會了藍潮簫的要領?」方劍明嘻嘻一笑,道:「在下要是領會了藍潮簫的要領,又怎麼會要怕龍姑娘呢!」猛的一聲喝道:「在下無禮了!」身形陡地一起,如一支離弦之快箭,閃電一般功向了左首那個長得異常俊美的青年。 方劍明見他手上沒有拿著兵器,以為從他這裡可以闖得出去,這樣總比去碰有兵器的人強,那個狄向秋雖然沒有兵器,然而他是十大公子之一,武功高絕,方劍命方才與他對了一掌,知道要從那裡闖出去,除非拔出天蟬刀,否則機會只有五層,五層的機會也就意味著他有一半闖不過去。在場的人,就只有這個異常俊美的青年看起來好像要好對付一些,他雖然覺得這人有些面善,然而此時那裡容得他多想。 那異常俊美的青年見方劍明向他這頭飛身而來。臉上露出了一副嘲笑,冷聲說道:「小子,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左手一翻,自胸前緩緩推出,一股龐大的真力向方劍明湧了過去,同時飛身一起,十分瀟灑的一掌拍了上去,方劍明只覺他發出的勁力有一種十分妖異的感覺,人一碰上他的掌風,就會有暈眩之感,心頭大駭,暗道:「這是什麼真氣,怎地這般怪異!」手中的藍潮簫一震,簫上的小洞破空發出一陣「嗚嗚」聲,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跟著一簫打出,和對方接了一招,只聽得「砰」的一響,方劍明身形一震,竟是被對方震了下來,那人卻在空中打了三個觔斗,頭上腳下的一掌擊向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身形一轉,異常俊美青年冷冷一笑,道:「你還躲得了嗎!」追著方劍明已至身後,伸手就去抓方劍明的衣領,方劍明回身就是一拳,身形跟著往對方倒去,這一招來得古怪,正是方劍明自創的「夢逍遙拳」的一招,異常俊美青年「咦」了一聲,一招「三星供月」,連接打出三掌,頓時就破解了方劍明的招式,方劍明哈哈一笑,身形再靠向對方,雙手作一個圓圈狀,這一招來得極為的怪異,看在旁人眼裡只當方劍明這是上去找死,那裡知道異常俊美青年臉色頓時顯得極為的嚴肅,緊緊的盯著方劍明的雙手,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繞著對方的身軀轉了三圈半,到了對方的身後,對方的身形跟著方劍明急轉,卻是始終慢了方劍明半拍,方劍明靠向對方的雙手眼看就要觸及對方的肩頭,只見那異常俊美的青年臉色一白,右手想也不想的一張,反手打出,掌心外凸,一個小小的骷髏頭在他掌心一現,轉眼即失,一道陰森森的冷芒自他掌心吐出,方劍明雙手一觸對方的肩頭,同時也被對方的那道冷芒掃中,只聽得方劍明「呃」的一聲尖叫,身形摔了出去,咚的一聲撞在地上,沒有了動靜,那異常俊美的青年腳下似喝醉了一般,顛顛倒倒的退了八九步,才站直了身子,雙眼寒芒一閃,殺氣頓生! 方劍明摔倒在地上,狄向秋焉能放過這個機會,飛身而上,曲直一彈,射出一股勁風,點向了方劍明背上的麻穴,想把方劍明定在地上,以防他逃走,指風斯斯,眼看就要點中了方劍明的穴道,只聽得有人笑道:「你們好本事啊,聯手打人家一個,花某佩服,佩服!」隨著話聲,一道勁風閃電擊到,在方劍明身上佈了一層防護罩,指風擊在上面,指風沒了,那層防護照也消失而去!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得一個白袍青年,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竹子,腳下走得雖慢,一步一步,然而眨眼之間已是走到了方劍明的身邊。 龍碧芸見了他的步法,淡淡一笑,問道:「閣下使的是『寓公移山』?」那白袍青年雙眼望向龍碧芸的方向,點著頭,道:「不錯,莫非你就是『飄渺仙子』龍碧芸龍小姐?」龍碧芸聽了,心中微微一驚,面上卻是含笑說道:「尊駕雙眼不便,竟然還能知道我是那一位,這一手功夫端的驚人之至,尊駕難不成就是鼎鼎有名的盲俠花自流?」白袍青年面露微笑,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卻是說道:「龍小姐,這個少年是我的一個朋友,不知道他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令你們這麼多人圍攻他一人!」 他話剛一落,只聽得狄向秋哈哈一笑,道:「原來是盲俠花自流,怪不得能夠破了我的指風,花自流,你知道這個少年做了什麼事嗎?」 花自流笑道:「不管他做了什麼事,都有他做事的理由,我十分的相信他的為人!」狄向秋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只見花自流手中的竹子一挑,將方劍明的身子挑了起來,花自流左手一抓,將方劍明抓在了手中,面色鐵青的道:「在下沒有空跟你們在此多說,告辭!」說完,手中的竹子在前面探著,就展開「寓公移山」的神妙步法,出了數丈之遠。 狄向秋正要出手攔他,只聽得那個拿著寶劍,身穿華服的青年哈哈一笑,拔劍出鞘,劍尖遙遙向花自流,隔空揮動了數下,道:「花自流,接下本公子的一劍再走不遲!」花自流猛地偏過身軀,臉色凝重,冷笑道:「白陀山的妖人也來了!」說著話,手底下卻是不敢怠慢,手中竹子隔空揮動了數下,身形飄動,就如大海中起伏的小船,那花服青年雙眼精光一閃,額頭隱隱見得有汗水密佈,手中的寶劍朝前猛地一刺,他和花自流之間的距離還有兩丈五左右,這一劍在長,也是刺不到花自流身上,可是花自流臉色凝重如前,手中的竹子向前打出,在空中像是追著一條無形的長蛇,翻動了幾下,竹子猛地一壓,終於將長蛇壓在竹子之下,花服青年手腕一抖,劍身已沒入了劍鞘內,低聲一歎,冷笑道:「花自流,有你的!」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疑是故人 花自流向前就走,口中說道:「宇文堅,你還是回去跟你的老爹多學幾年,再來同我較量一番! 眼看他就要走了出去,只聽得龍碧芸的聲音淡淡的道:「花大俠,我想請你到客棧裡作客,不知道花大俠可否賞臉!」花自流頭也不回的笑道:「龍小姐,這就不必了,花某還是喜歡住在自己客棧裡!」在兩人對話的一霎時,只見龍碧芸纖纖玉指一伸,指向了花自流的背影,花自流手中的竹子朝後一探,身形頓住了,他們兩人就這麼站了片刻功夫,陡地,花自流慢慢的轉過身軀來,臉上一片驚訝,眼光對著龍碧芸的方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龍小姐,你果然不愧為『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花某看來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他剛說完,只見他左手抓著的方劍明突然動了起來,猶如一條泥鰍一般滑出了他的手心,飛身躍起,大笑道:「花大哥,在下先行一步,改日再來向你道謝。」說著,騰空上到了一間民房之上,翻身越過屋脊,沒了蹤影。這幾下急如電光石火,又是這般的令人始料不及,龍碧芸一夥待要去追時,方劍明已消失了蹤影。 花自流哈哈一笑,道:「老弟,何須客氣!」話聲未落,臉色猛地一變,他雙眼雖然看不見,但是他卻練了一種神奇的武功,用鼻子可以分辨得出誰是誰來,只要他曾經「認識」這個人,過了多年,他也一樣能夠知道是誰。他明明聞到方劍明的氣味已經翻過了屋脊,怎麼很快又退回來了,並有一股陌生人的氣味逼著方劍明退了回來。 在其他人眼裡,只見方劍明本來已是翻過屋脊,消失蹤跡,那裡知道不到連彈五指的功夫,方劍明的人影就從屋脊的那一頭一步一步退了回來,右手還拿著短簫,左手前伸,與一個人的手掌緊緊的貼在一起,幾聲冷笑從屋頂上傳了下來,他們二人兩隻手掌緊貼,竟是較量上了內家真力。 方劍明後退了幾步,那人就跟著上前了幾步,頓時顯出了一個穿著黑衣的大鬍子,滿臉凶像的老者,那老者大概有六十歲的光景,跟著他出現的是三個人,一個大和尚,一個瘦小漢子,一個肩背大刀的中年漢子,那大和尚哈哈一聲大笑,道:「老萬,你不是自認在我們四人中內功最強的嗎?怎麼還沒有將他逼下去。我看你是老得沒有氣力了!」那和方劍明較量內家真力的老者聽了這話,老臉一紅,一大步跨了上去,將方劍明逼到了屋簷邊上,只差一步距離方劍明就要掉下去。 龍月見了這四個人,驚喜的叫道:「大和尚,原來是你們,快把那小子打下來!」大和尚三個人看了看龍碧芸,看她是否同意,沒有得到龍碧芸的點頭,他們可不是萬萬不敢出手的。放在以前,他們作為黑道上凶焰四張的人物,才不管什麼江湖規矩,一哄而上,將方劍明打下房去。如今他們收斂了不少,要是這般做,龍碧芸可是不能繞過他們的! 龍碧芸臉上毫無表情,淡淡的看著方劍明即將落下房頂的身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陡聽得方劍明長嘯一聲,嘯聲直上雲霄,眾人聽在耳中,如同在耳邊響起一聲震雷,還沒有來得及多響,方劍明全身一震,向前踏上一大步,將那個大鬍子的老者震飛了出去,那老者「哇」的一聲,張口一路灑了不少的鮮血,劈劈啪啪之聲響起,老者的身子掉到了屋脊的另一頭的,摔在了屋瓦上,底下住著的本是貧民百姓,此時正躲在屋裡嚇得簌簌之抖,心中叫著菩薩的名字,卻聽得嘯聲一起,然後就是一個人摔破了屋頂,掉下一個人來,嚇得那一家人都昏了過去。 那老者一被震飛,就在大家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探手伸向了肩頭的天蟬刀刀柄,就要拔出。驀地,一聲朗朗的長笑在遠處響起,方劍明頭難清醒了一下,只見夜空之中,一條高高的人影從遠處的街道上飛身而起,凌空越過八丈,如神仙一般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到了方劍明的頭頂,伸手一抓,將方劍明牢牢的抓在手裡,身形一折,遠遠飛出,大和尚三人見狀,急忙打出劈空掌力,卻是那裡還來得及,身後三道劈空掌力沒有擊中那人,反倒是掃過了屋頂,「嘩啦嘩啦」響起,接著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屋簷塌了不少。 這人來得好不快,大家一愣神,為他超絕的身手感到驚異的一霎時,那人雙腿如飛,就要帶著方劍明遠走高飛時,只聽得龍碧芸嬌聲一笑,道:「前輩,為何來去如此匆匆!晚輩還沒有見過前輩呢。」身形陡地升起,猶如一股輕煙,就算是輕煙,姿勢也是優美到了極點,遙遙向那人隔空打了一個手勢,只見她纖纖玉手柔柔一揮,接著又是朝下一按,最後猛地一抬,眾人只覺一股秋風襲來,涼意頓生,心頭都是一驚,那遠在十丈開外的高高身子的人又是朗朗一笑,道:「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果然名不虛傳,丫頭,老夫領教了!」只見他頭也不回的打出一個掌背,掌背朝著龍碧芸停在空中的嬌軀,這一掌就是擺了一個姿勢而已,也沒有劈空掌力的勁風脫手而出,眾人正覺奇怪,只聽得秋風響起,在秋風聲中夾雜著一道獅吼聲,那獅吼聲來得莫名其妙,不知從什麼地方傳出,秋風狂亂的掃過大街,獅吼聲猛地尖嘯而起,那人身形如同一道閃電,腳下連點,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余聲尚自迴盪在大街之上。 龍碧芸緩緩的落下嬌軀,就像仙女下凡一般,只見她微微皺了一皺新月彎眉,轉過嬌軀,話也不說一句,抬起蓮步就走。龍月急忙跟了上去,接著就是史丹鳳和他的妹妹,最後就是狄向秋,異常俊美青年,華服青年,背著巨劍的少年,一行八人漸行漸遠,大街上的中央只有花自流一人待在那裡,過了片刻,花自流用竹子打了打地面,只聽的一聲「卡卡」之聲,花自流一邊走,一邊搖著頭,低聲歎道:「此女著實了得,春夏秋冬笈』顯非浪的虛名。」隨著他的步子,一條的裂縫在街面上出現,跟著他一直出了十丈之遠才停下來,沒有繼續裂開,長長的如一把巨劍劈開一般。 大街上一片安靜,偶爾響起站在大街兩旁的不少江湖人的驚歎,他們自方劍明和狄向秋對掌一來,就遠遠的站在街道邊上觀看,那裡敢出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得一條人影從一個屋頂上飛身而起,快似鬼魅,消失在夜色之中,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從另一個屋頂上緩緩的站起了身子,只見月光之下,他作莊稼人打扮,露著胸膛,濃眉大眼,不高也不矮,嘴裡低低的說道:「嘿嘿,黃山派的重陽小子,想不到老夫也來了吧!」話聲一落,身形一動,人影消失在了屋頂直上。 這人大約走了不到半株香的功夫,大街上漸漸的有了人走動的腳步聲,以及人語聲,這時只見從街道的一頭,大步走來了一個高大的漢子,那漢子腰間跨著一把大砍刀,影子落在街面上,托得老長。他的人也是如一尊天神一般,給人一種千軍萬馬在前,也擋不住他去路般的氣勢! 方劍明被那個神秘的高手一把抓住,帶著他出了這一條長街,方劍明見他的輕功簡直就是陸地神仙一般高明,正在猜想他的身份,那人已是親切的說道:「劍明,你這是怎麼回事,怎地得罪了那個丫頭?」方劍明聽了他的語聲,心中大喜,原來這個人正是昨日他剛拜過的師父西門先生。西門先生說了這話的同時,將方劍明鬆了開來,兩人不快不慢的行走著,方劍明將手中的「藍潮簫」插好,看著西門先生,驚喜的道:「西門師父,你怎麼來了?幸虧你來的正是時候,不然我就要倒大霉了,我一個人對付他們那麼多人,實在感到吃力得很!」西門先生滿臉的疑惑,道:「你剛才沒有受傷嗎?」 方劍明笑道:「沒有,我是假裝被他擊中的,後來來了花大俠,他好像知道我沒有事,但是仍然出手幫我,對了,西門師父,你是怎麼知道我和他們打起來的。」西門先生道:「你們在大街上動手,我就住在街道的一家客棧裡面,怎麼會不知道,奇怪了,他們為什麼要找你的麻煩,難道是你們發生了矛盾,那丫頭是不是欺負你了!」方劍明聽他說那丫頭,卻是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哪個丫頭,問道:「西門師父,你說的丫頭是誰呀?」西門先生道:「還會是誰,當然是龍碧芸那個丫頭,你以為我說的是誰?」方劍明聽了,詫異的道:「西門師父認識她嗎?」西門先生道:「我不認識她!」方劍明聽了這話,就更詫異了,道:「西門師父,你這話的意思是……」西門先生卻是搶著說道:「我認識她的師祖,和她師祖還有一些交情,當然了,我與她的交情還比不上病鬼,你們是如何打起來的?」方劍明聽了,這才釋疑,笑道:「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們打,是他們逼迫我,我才這麼做的。」當下就將他如何被誤會成採花賊的進過很快的說了一下,西門先生聽了,大笑起來,聲震四野,此時他們已是走出了鎮上,到了官道上來,西門先生笑過後,道:「你呀你,跟他們囉嗦什麼,只有你問心無愧,何必在乎他們的誤會,你做的很對,這些公子小姐,一個比一個驕傲,下次他們要是再來找你的麻煩,你不要跟他們客氣,我看得出來,你使了一手好刀法!」方劍明聽了,呵呵笑道:「西門師父,我的刀法還沒有入流呢,比起我的義父來,還差的很遠,對了,西門師父,你不回去了嗎?」西門先生笑道:「我回去做什麼,我想好了,今後就跟笑老頭睡一個屋,我還要傳授易容術給你,難道你不歡迎我去嗎?」方劍明聽了,急忙說道:「西門師父,你這是折殺弟子了,我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歡迎。」 兩人說著笑著,走了兩三里,此時天色漆黑,還好有一輪半月掛在空中,他們二人藉著月光,正要上山時,只聽得前面的蹄聲如雷,猛地響起,很快就從前面的一個山腳轉過六匹快馬來,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頂軟轎,四個全身黑衣的佩劍少年抬著軟轎,身形飛快的在後面,兩人微微遲疑的功夫,只見得那六匹快馬已是衝到了他們的面前,方劍明見了最前面的那人,臉色霎時變得驚喜交集,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依怡姐,你怎麼來了?」 只見那人是一個臉上罩著白紗,身穿白裙的女子,她聽了方劍明的驚叫聲,手中的馬鞭向方劍明頭頂揮了過去,冷聲道:「誰是你的奕奕姐,小鬼,你認錯人了,閃到一邊去!」西門先生一拉方劍明,跳到了一旁,只見那六匹快馬,如同一道狂風一般,捲過了他們的身前,後面的四個黑衣少年抬著軟轎絲毫不落下風的跑了過去。 方劍明沒有想到他的「依怡姐」會用馬鞭來抽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傷感,喃喃的道:「怎麼會呢,明明就是你嗎,還說我認錯了人,還用馬鞭來打我,難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嗎?」西門先生聽他說得有些傷懷,這種事他可是沒法管,只好勸道:「劍明,我想你是看錯了吧!這個女人這般兇惡和冰冷,你怎麼會認她作姐姐呢,我看是你認錯了人,好了,不要想了,我們上山去吧! 拉著方劍明,就往山上走,方劍明無語的跟在他的後面,突然說道:「西門師父,我不會認錯人的,你要相信我。」西門師父笑道:「我是相信你啊,不過人家說你認錯了,就是你認錯了,否則她見了你,怎麼會不下來和你打招呼,反而要一鞭將你趕到一邊去。」方劍明聽了,卻是沒有吭氣。 兩人一路無語,走了大半個時辰,來到了笑老頭的破廟前,西門先生還沒有開口說話,麒麟鼠已是從破廟中跑了出來,見到西門先生後面的方劍明,歡叫一聲,飛躍了過去,一把撞在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見了麒麟鼠,心中的憂悶一掃而光,抱住麒麟鼠,敲了敲了它的腦袋,麒麟鼠伸出鮮紅的舌頭,在方劍明臉上親吻了幾下,只聽得笑老頭的聲音在破廟裡笑道:「方老弟,你今天跑那裡去了,我在附近找了一下午,都不見你的人影,你是不是遛到山下看美女去了,真是的,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去看美人,也不叫上我一聲!」西門先生聽了,大笑道:「笑老兒,你倒是說得這般輕鬆,你知道嗎,劍明在鎮上被美人強行攔住去路,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說著,一把走進了破廟,只見正殿上生著一堆大伙,笑老頭一個人坐在火堆前,手中拿著一大把的肉串,正自燒烤著,濃濃的香味飄到了西門先生和方劍明的鼻孔之中,笑老頭見了西門先生,笑道:「我說是那一位呢,原來是你,天都這麼黑了,你還到我這裡做什麼?」西門先生笑道:「我要是不過來,怎麼傳授我的絕學給劍明?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笑老頭聽了,笑道:「被美人強行攔住,這是天大的好事,想來只要是個男人,沒有不樂意的,要是我,早就不用她強行攔住,只要她招招手,我就跟她走了,可惜的是我生得這副模樣,老得快要入土了,誰還會看得上我!」聽了這話,方劍明已是料到笑老頭中了西門先生的圈套,心頭暗笑,果然就聽西門先生接著他的話笑道:「你真的以為銀子會從天下掉下來,要是美人抓著你不放,硬要說你是採花賊,你是乖乖的跟著她呢,還是趕緊逃走,照你這麼說,你是乖乖的跟著她了,好啊,笑老頭,我到現在,才知道你的臉皮原來比你牛皮還要厚!」 笑老頭聽了這話,老臉一紅,仍了一格蒲團過去,借此來掩飾他的信口開河,道:「得了,得了,你什麼時候學得這般牙尖嘴利了,方老弟,你遇見了誰,是誰說你是採花賊?」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就將進過說了出來。聽得笑老頭哈哈大笑,道:「那個史家小子分明就是妒忌你嗎,方老弟,你以後可要當心這種人。那個龍丫頭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是冤枉的,為何非要攔住你呢,莫非是看上了你!」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紅,道:「笑前輩,你千萬不要混亂猜測,我和她還打過一場,從她手底下逃走,她恨不得把我抓住,怎麼會看上我。」笑老頭笑道:「方老弟,你這就孤陋寡聞了,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打是親,罵是愛,那龍丫頭曾經多次問你的姓名,你偏偏是對她愛理不理的,更不曾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我想這下把那丫頭氣急了,才會跟著那個史家小子一個鼻孔出氣,不然你想想,她作為慈航軒弟子,怎麼會連是非都分不清!」 西門先生聽了笑老頭這番話,笑道:「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說真的,那個丫頭既然能從慈航軒出來,就是說明她的武功,才智是慈航軒內最傑出的人選,否則,她的師父也不會讓她帶著一個小丫頭四處亂走,依我想來,她之所以這般做一定有很大的原因,不過外人那裡知道她打的是什麼算盤,你說她看上劍明,或許也是一點,畢竟劍明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哪一個大姑娘見了他,能不為他心動呢?」方劍明聽他說著說著,還是拿他來開玩笑,那裡還敢在這裡待下去,急忙說道:「你們聊你們的吧,我可得要回去睡了!」說著,把麒麟鼠放下,趕緊退出了正殿。 笑老頭見他退出去,接著就是打開房門的聲音,知道方劍明進了屋子,將手中業已烤好的肉串分了一半,遞給西門先生,麒麟鼠吱吱一叫,笑老頭笑罵道:「你這小子都吃了一下午,還要吃,小心把你撐死!」西門先生哈哈一笑,拿了幾串出來,放到了麒麟鼠的腳邊,麒麟鼠向西門先生討好的搖了搖長尾。又惹來笑老頭的笑罵聲。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吻 西門先生聽了,跟著笑起來,突地臉色一正,道:「你知道嗎,那丫頭的武功當真是高深莫測,我居然差不出她的境界,我想江湖百曉生沒有說錯。」笑老頭怔了一怔,道:「真的嗎?」西門先生點了點頭,笑老頭聽了,笑道:「這很好啊,她的武功越高,武林中的壞人就不會明目張膽的在江湖中亂來,這有利於江湖的安寧啊!」西門先生卻是滿臉嚴肅的道:「這話聽起來是對的,可是,你要搞清楚,慈航軒的第一代祖師的遺訓是什麼,這已經不是秘密了!」笑老頭聽了,臉上也變得嚴肅起來,道:「看來,凡事有利必有一弊,怪不得這個丫頭一路走來,收服了那麼多的黑道凶神,莫非這個重任將落在她的身上嗎?」西門先生歎了一口氣,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我們也不要過於的擔心,畢竟這個遺訓要想完成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我們還是慢慢的看著吧!」笑老頭聽了,笑道:「好了,好了,我們管這麼多幹嗎,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那丫頭有實力,就讓他來試一試吧,我們不要為了這件事破壞我們的心情,等我們找到了『天河寶錄』。什麼事都可以解決了!」 說過這話以後,他們就不再談這件事,另起了一個話頭。兩人在火堆旁吃著肉串,說著話,說到了武學上的難題,兩人都是互相探討了一下,都覺得要是病書生在此,那該有多好,不過這病書生行蹤不定,就是他們雖然同他很要好,有時想找他也是極難,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兩人各自安息。 方劍明朦朦朧朧之中,又來到了無名谷,他一腳踏入無名谷的時候,心緒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激動,精神頓時一陣清醒,大概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沒有在睡夢中來到無名谷,對無名谷早就起了一種企盼的思念,在谷中,他可以看到他的木頭叔叔,雖然木頭叔叔總是對他的武功挑三揀四的,嫌他用功不到家,但是這些話兒聽在他的耳中,不僅沒有感到刺耳,還反而能夠激勵他更加的刻苦習武。 其實,他在谷內,最想見到的還不是木頭叔叔,如今他最想見到的就是他的仙子姐姐,那個和依怡姐長得一模一樣的花兒的化身!方劍明一路上跟草地上的異獸打著招呼,一路上快步走到了一片樹林中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出聲時,就聽得身後有人「噗嗤」一聲,嬌笑道:「弟弟,你這麼急,要去見誰呀?」方劍明心頭一喜,回過身來,見到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嬌顏,嘴裡囁嚅了半天,他實在想見到她了,她生得和依怡姐一個模樣,也不知道該如何區分她們二人,有時總是把她們當作一個人,他心中猛地生出一股衝動,陡的上前一步,把對方的一隻玉手緊緊的抓在手裡,綠衣仙子白玉一般的臉蛋微微一紅,伸出空著的一隻纖纖玉手,摸了摸方劍明的額頭,嬌笑道:「傻弟弟,你沒有發燒吧,怎麼如此反常!」方劍明的俊臉一紅,呵呵傻笑著,不好意思的將她的手放了開來,誰知道人家卻是嫣然一笑,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牢牢的抓在手裡,笑道:「傻弟弟,你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如常古怪,你的手好暖和啊,姐姐真希望一直這麼抓著你的手不放!」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見她一雙白嫩嫩的小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剛才激動之下,還沒有什麼感覺,如今玉手在握,肌膚相親,方劍明只覺對方的玉手軟軟的,滑滑的,好不舒服,那裡還捨得鬆開,踏上一步,與綠衣仙子的距離不過一尺,耳中聞著對方玉體發出的一股股幽香,一時找不到了南北,只是傻傻的看著對方的嬌顏。綠衣仙子雖說天真無邪,奈何她是一個女兒身(花草也有男女之分?),被方劍明站在面前一尺之地,一雙賊嘻嘻的眸子緊盯著她,她作為女孩子,怎麼又不會感到有些難為情,只見她的玉顏陡地害臊得通紅,比摸了胭脂還要嬌艷,幾將欲滴。只聽她鮮紅的小嘴一撅,低低的哼了一聲,道:「傻弟弟,壞弟弟,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許逗我動情,你就是不聽,要是把姐姐弄急我,看我不把你吃了下去。」說著,見到方劍明急忙將手從她的手裡掙脫開,退出了一丈之外,「格格」一笑,彎著纖腰,笑道:「弟弟,看把你嚇得,就像見到了你木頭叔叔一樣,呵呵,我才不是你的木頭叔叔呢!」說完,飛身一起,輕飄飄的落到了一株大樹上,坐了下來,又向方劍明招招手,笑道:「弟弟,上來吧,我們有許久沒有見面了,今天你就不要練功了,好好的配我說說話,好嗎?」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見她小嘴就要高高翹起,笑道:「仙子姐姐,你不要著惱,我陪你說話就是了。」說著,騰身一躍,上了大樹,坐在一根樹枝上,那樹枝有手臂那般粗大,他並不擔心掉下來,綠衣仙子見他沒有做到自己的身邊,小嘴一撅,道:「你不做過來,我們如何說話嗎,你這麼久沒有來,難道是和你的的依怡姐在一起,你就不喜歡姐姐了!」方劍明見她說著說著,竟是眼圈一紅,那裡還敢得罪她,飛身做坐到了她的身邊,安慰的道:「仙子姐姐,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現在依怡姐都離開了我,只有你還在我的身邊,你對我這麼好,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看,我不是過來了嗎。你不要生氣了,我……」只聽「噗嗤」一聲,綠衣仙子偷偷的向他拌了一個鬼臉,笑道:「這下你可是被姐姐騙了吧,傻弟弟,你怎麼也不用腦子想一想,我是那般小氣的人嗎,呵呵,對了,你的依怡姐姐呢,她到那裡去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她回她的師門去了,仙子姐姐,你知道嗎,我昨晚看到她,她居然不理我,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當下,就將這晚所遇到的經過說了出來,綠衣仙子聽了,甜甜的一笑,道:「你真笨啊,她要是和你相認,你叫她在那些人的面前怎麼交代,你不是跟我說過,她有一個冷血狠毒的師父嗎,她的師父要是知道你和她很要好,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呵呵!」 方劍明聽了,這才恍然大悟,虧他還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原來遇到這種事也不過如此,同尋常男子一般,一旦涉及男女之間的事,常常糊里糊塗,胡思亂想!方劍明心中暗藏的不快頓時如雲消霧散,嘿嘿笑道:「仙子姐姐,多謝你的提醒,要不是你的解疑,我恐怕還在胡亂猜測。」綠衣仙子嬌笑道:「那好啊,姐姐打開了你的心結,你怎麼感謝姐姐呀!」方劍明聽了,拍著胸口說道:「仙子姐姐,只要你吩咐一聲,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上!」 綠衣仙子伸出一隻玉指,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嬌嗔道:「你呀你,就會在姐姐的面前說大話,怎麼就不見你在你的木頭叔叔那兒說過這種話,是不是你見姐姐好欺負,好糊弄,才故意這般說的!」方劍明聽了,舉起了一隻手,看樣子是要對天發誓,一本正經的說道:「仙子姐姐,我要是語出不誠,就叫老天打雷把我劈死。」綠衣仙子連忙把他的手抓了下來,嗔怪的道:「你就會在我面前來這一套,我要是不相信你,我就不會認你作弟弟了,更不會來理你。」妙目一轉,突然臉上一紅,張口欲言,卻是沒有說出聲來,方劍明以為她有什麼吩咐,道:「仙子姐姐,你不要客氣,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一定幫你辦到!」 仙子姐姐驀地問道:「弟弟,自從你我相認以來,姐姐對你如何?」方劍明一怔,道:「仙子姐姐對我很好啊!」綠衣仙子笑道:「如何好法?」 方劍明道:「我在谷中習武,無聊的時候,姐姐就陪我說話,解除我的無聊,我遇到了武學上的困難,姐姐往往是我的老師,從中給我指點出我的不足,不然我的天蟬刀法沒有這麼快就學會了十三式,木頭叔叔說我不用功,懶惰的時候,又是姐姐來配我說話,尤其是當我想到義父和師父的時候,心情憂悶,姐姐就會十分體貼的關心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姐姐的好處來,反正姐姐姐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對我,我會將姐姐永遠記在心頭上的!」 綠衣仙子聽了發自肺腑的真言,不知為何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看在方劍明眼裡,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正要開口時,只聽的對方笑道:「弟弟,姐姐問一下,你喜歡姐姐嗎?」方劍明道:「喜歡啊,不然我也不會和姐姐這般要好了!」綠衣仙子呵呵一笑,道:「既然你這般喜歡我,我麼姐姐要你作一件事,你可以辦到嗎?」 方劍明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照辦,姐姐要我做什麼?」綠衣仙子抿嘴一笑,道:「真的嗎?」方劍明道:「真的!」綠仙子微微一笑,道:「我想要你親我一下!」這話一說出來,她臉上只是臊得微微的一紅,可是險些把方劍明嚇暈過去,方劍明聽了,如中了雷電,半天沒有反應,直到綠衣仙子妙目一轉,偷偷的溜了他一眼,他心中才活動起來,霎時又驚又喜,張口結舌的道:「姐姐……姐姐……你,你說要我親……親你……你嗎?」綠衣仙子嬌軀移動,向他靠近了一下,高抬著臉蛋,小臉微紅的嬌聲:「是啊,我就要你親我,就是要你把姐姐記住。」 方劍明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般要求,見她還向自己靠近過來,微微張開的鮮紅小嘴,吐出幽香,分明就是要方劍明立刻實現他的諾言,方劍明只覺一霎時幸福到了極點。能親如此傾國美人一口,這天底下,又有多少男子能夠辦得到呢,尤其是美人強烈的要求你親她,除非你是一個不正常的男人,否則只要是一個男子,沒有誰會拒絕。方劍明一直以來,都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姐姐看待,雖然兩人有時言語親密,叫他有些難為情,然而他一想到他和綠衣仙子這麼要好的關係,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不僅沒有檢點自己的行為,反而感到這有一股魔力在前面吸引著他,和綠衣仙子無話不說,無事不談,如今綠衣仙子要他親她,這無疑是在那股魔力裡面放了一種更令人神魂顛倒的東西,豈能不讓方劍明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只見方劍明滿臉通紅,斷斷續續的道:「仙子姐姐……我……你真的要我親你嗎?」綠衣仙子見他還在遲疑,小嘴一撅,道:「叫你親,你就親嗎,怎地這般婆婆媽媽!」方劍明傻笑了一聲,看著綠衣仙子的嬌顏就在他的眼前,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強烈的慾望,一把將綠衣仙子抱在了懷裡,只聽得綠衣仙子「格格」一笑,方劍明抬起頭來,張開大嘴,在對方的臉蛋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唇兒觸及對方柔嫩的肌膚,鼻中聞著對方的體香,只覺整個天地都旋轉起來,眼裡只有綠衣仙子的一張笑顏,那裡還能顧及其他。 那裡想到綠衣仙子卻是嬌嗔的道:「我又不是叫你親我的臉蛋,看你把我的便宜都佔了。」方劍明聽了,險些暈死,看著她的嬌顏,道:「不親你的臉蛋,那我親……」 話沒有說完,只覺幽香再次襲上心頭,一股濃濃的神奇滋味闖入了他的鼻中,綠衣仙子竟是小嘴一張,吻在了他的大嘴上,唇兒丁香,綠衣仙子的香舌在他的嘴唇上蠕動起來,竟是要破關而入,挑開他的牙齒,進入他的嘴裡,方劍明牙關一鬆,舌尖和對方的香舌纏在了一起,竟是令方劍明無端的銷魂!方劍明的初吻就這麼給她霸佔了去!方劍明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他還沒有好好的嘗到對方香舌的滋味,綠衣仙子卻是一把推開了他,嬌笑道:「我還以為這有多麼美妙呢,原來也不過如此,還不如拉著弟弟的手更來得愉快,難道是時間短了嗎,看來下次的時間要拉長一些!」方劍明聽了她的話,那裡還能坐穩,一把從樹上顛了下來,幸虧他輕功高明,危機之間,急忙使了一個「怪蟒翻身」,雙腳著地,綠衣仙子妙目微轉,滴溜溜的溜了他一眼,又是一陣格格嬌笑。 方劍明離開綠衣仙子後,來到了無名谷的深處,進了山洞,找了一個地方一坐,看著木頭叔叔,見他仍然是那副模樣,笑道:「木頭叔叔,你這一副樣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能不能換一個一個姿勢,我看著怪彆扭的!」木頭叔叔沒有張嘴,有些著惱的聲音傳到了方劍明的耳中,道:「臭小子,你以為我想這樣啊,都給你說了,叫你好好的練功,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懶得出奇了,這次你和上次的境界幾乎是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看來,還是不能進洞,你回去好好的在等一個多月。」 方劍明聽了這話,急道:「木頭叔叔,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上次我來的時候,你不是說過當我再一次來的時候就可以讓我進洞了嗎?如今我來了,你可不能再哄騙我了!」木頭叔叔笑道:「你的火候還不夠,進去之後你也不能學會裡面高深的武學。」方劍明不以為然的道:「木頭叔叔,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只要我的大睡神功練到了第二層就可以進洞,現在我的神功已經有了兩層的火候,怎麼你又要出爾反爾,這可不是你的我為人啊!」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不錯,你的大睡神功的確是到了第二層,可是你不知道,要你進洞之事我還作不得主,除非進過一個人的同意。沒有他的同意,我也不敢放你進去!」方劍明聽了,笑道:「木頭叔叔,你這是在騙我呢,我知道你要是出現江湖的話,憑你的本事,就是我的義父也不是你一隻手的對手,還有什麼人可以命令你?你不是在搪塞我吧!」木頭叔叔笑罵道:「臭小子,你懂個屁,這個人是什麼人,你知道嗎?」方劍明道:「是誰?」木頭叔叔道:「他就是我的主人,你所修練的大睡神功正是他在一百六十八歲那年所寫成的。」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異,道:「那我得要叫他一聲師父了,師父他老人家還活著?」木頭叔叔道:「不是。」方劍明道:「既然他老人家都飛昇了,他還會下凡來嗎?」木頭叔叔道:「這事你那裡知道,現在我告訴你你也不懂,總之,你的師父,我的主人,他如今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留在這裡的只是他的一個分身。」方劍明一怔,道:「分身?」木頭叔叔道:「說了你不懂吧,分身是一個高手達到仙境階段所具備的一個本領,如今在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人聽說過,我還是第一次說出來!」 方劍明聽得暗自砸舌,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仙境是什麼樣的級別?和天道有多大的差距?」木頭叔叔聽了,立即嘲笑的道:「天道算得了什麼,天道只不過是一個武林中高手一生所追求的目標,在你們武林中人眼裡,只要踏入了這個境界,就來可以成為一代宗師,而我說的仙境,同天道比起來,實在是沒法比,在他們之間還隔著好幾個等級。」 方劍明伸了伸舌頭,驚訝的道:「這麼厲害啊,要是修煉到仙境,豈不是得要數百年的時光。」 木頭叔叔笑道:「這還算是天資高的人所達到的最快速度,不過對於一些人來說,你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他們,比如說我的主人,他在兩百一十三歲的那一年,真正的進入了仙境,算得上是世上少有的了!」方劍明聽了,嘿嘿笑道:「木頭叔叔,那你的本領算什麼級別?」木頭叔叔笑道:「我的本領還差得遠呢,我只是到了天聖的境界。」方劍明聽了,問道:「天聖是一個什麼樣的境界?」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易容術 木頭叔叔道:「我給你透露一下吧,這些年過去,也不能老是瞞著你,在這個世上,你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什麼嗎?」方劍明思忖了一會,笑道:「我不知道。」這話等於是沒有回答,那知道木頭叔叔卻是笑道:「不錯,你說不知道這說明你還還有惠根。其實,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高手,高手只在於個人的領悟,個人領悟到了極至,自然就成了高手,在你們武林中,以為高手就是達到了天道的境界,其實,他們都想錯了,天道並不是真正的高手境界,在武學一途上,只有精益求精,不斷的上進,這樣的人才能是一個成長起來的高手。武學上真正有實力的階段,大致上分為這麼這麼幾個階段,在目前來說,仙境是最高的階段,接下來就是聖境,然後是天神,天聖,在然後就是地神,地聖,最後才是天道,所謂的化境,就是地道,地道難聽,所以就沒有人這麼說。如今你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級別來吧。」 方劍明聽得嘿嘿一笑,道:「木頭叔叔,你是怎麼知道的,是誰這麼劃分的?」木頭叔叔笑道:「我也不瞞你,這正是我的主人告訴我的,也是他自己始創的說法。」方劍明聽了,笑道:「師父也真是的,弄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稱呼,木頭叔叔,我想問一下,在這個世上,究竟有多少人進入了仙境?」木頭叔叔好像是怔了一下,半天才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方劍明道:「明兒只是奇怪啊,既然有那麼高的高手,怎麼沒有聽說過呢?」木頭叔叔道:「我怎麼知道,這些都是我的主人告訴我的,不過說真的,我的確是沒有發現這世上有我這個級別的高手,別說是我這個級別,就是地神,地聖,我也沒有發現一個,天道倒是發現了好幾個。」 方劍明聽了,連忙問道:「木頭叔叔,這幾個天道高手是誰呀,有沒有我的義父?」木頭叔叔笑道:「嘿嘿,小子,你想知道嗎?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要等你的武學火候到了能夠進洞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方劍明急道:「木頭叔叔,我的大睡神功不是有了兩層火候嗎?」木頭叔叔賊笑道:「雖然有了兩層,但是還不夠精純,再等一個月,你就可以進洞了!」方劍明歎了一口氣,木頭叔叔突然問道:「對了,你的天蟬刀刀法練得怎麼樣了?」方劍明道:「還是老樣子,最後的三式始終不得要領,沒有學會。」木頭叔叔「哦」了一聲,道:「目前以你的武功,算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了,你在這裡好好的修煉一下,當你回去的時候,應該又可以上到一個新的境界。」方劍明聽了,道:「真的嗎?」木頭叔叔卻是沒有說話,他知道木頭叔叔不想說話了,不再打擾,當下就出了山洞,到外面練功去了。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聽到了屋外傳來熟悉的笑聲,他仔細一聽,心頭大喜,急忙爬起身來,胡亂穿戴了一下,跑出屋去,只見正殿中,正坐著三個人在那裡說話,一個正是他的師哥覺顛,也就是化名為吳世明的叫化公子,方劍明驚喜的道:「吳大哥,你怎麼來了?」吳世明見了他,關心的問道:「劍明,昨晚你沒有事吧,那幾個人有沒有傷害你?」方劍明聽他已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笑道:「吳大哥,我沒有事。」吳世明把他拉過來,確定他沒事之後,這才放心的道:「沒事就好,我昨天要是多走幾步路,也不至於讓你些人圍攻你一人了?」 方劍明呵呵笑道:「吳大哥,你怎麼來得這麼早,不是說了我下山去客棧找你嗎?」吳世明道:「昨晚,你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我就聽丐幫的弟子無意之中說起在街上所看的事,我聽了,心中吃驚,就問那個弟子,那個少年是不是腰間插著一把短簫,他說是,我當時就心急如焚,就要出來找你,苦妹勸我說天怎麼黑了,就算出去,也找不到你,明天一大早再去也不遲,好歹把我拉住了。我昨晚一夜沒有合眼,見天色剛一透亮,就出來找你,我在山上找了不多時,就遇到了西門先生,西門先生見我神色焦急,就問我在找什麼,我見西門先生像是一個風塵異人,當下就將來意說了一下,西門先生聽了,哈哈大笑,二話不說,就把我拉到了這裡,到了這裡我才知道你就在這裡,而且就是西門先生救了你!嘿嘿,不然的話,我還在山裡找你呢」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陣暖和,笑道:「吳大哥,多謝你的關心,你看,都把你昨晚急得沒有睡覺,實在是我的不是。你們在聊什麼呢,說得這麼開心!」笑老頭坐在蒲團上,笑嘻嘻的道:「方老弟,我們正在說昨晚的事,昨晚不是說了嗎,那個龍丫頭八成是……」方劍明見他就要那自己取笑,急忙閃了出去,道:「吳大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梳洗一下,一會兒我們在聊!」 方劍明匆匆梳洗過後,把吳世明拉了出來,兩人在山中聊了一上午,回到破廟,笑老頭和西門先生已是從山下買了食物,在正殿裡生起大伙,四人吃過午飯後,吳世明告辭下山而去,吳世明從西門先生的口中知道了方劍明拜了西門先生,學習他的易容術,知道這幾天方劍明有可能沒有空閒下山和他閒談,下山的時候,就叫方劍明好好的跟西門先生學藝,沒事的時候就不要來找他了,他會上山來看方劍明的。 西門先生俟吳世明下山後,把方劍明叫到了正殿裡來,只見在正殿裡擺了一張破桌子,上面放著許多小瓶子,方劍明見了,奇怪的問道:「西門師父,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西門先生笑道:「這些都是我的家當啊,我告訴你,這些東西,就是拿金山銀山來跟我換,我都不見得會同意!」方劍明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麼寶貴的東西,竟然讓西門師父如此看重。」西門先生笑道:「明兒,從今天開始,我就教你易容術。」說著,拿起一個小瓶子,對這方劍明道:「別看這個小瓶子裡裝不了多少東西,可是這些都是我精心煉製了數十年的易容藥水和藥丸,你知道嗎,這些東西對於一個易容行家來說,是寶貝得不得了。平常的易容術,不過是在臉上塗些東西,然後在穿著上改裝一下,這就是最低級別的易容術,高級別的是人皮面具,將之套在頭上可以變換面目,喬裝他人,不過人皮面具的製作麻煩,而且實在有違天道,不足為取,我以為真正的高級別易容術是兩個,明兒,你知道是什麼嗎?」 方劍明嘿嘿笑道:「我那裡知道?我只是偶爾聽到師父和義父說過有易容術,不過他們都不擅長此道,單會喬裝打扮,也就是西門師父說的平常易容術,人皮面具之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呢!」西門先生聽了,笑道:「其實這是因為你的義父他們是生性耿直之人,不屑於此道,這也怪不得他們,也難怪你不知道,我說的高級別的易容術就是以藥物來改變面容和傳說中的刮骨術。」 西門師父見方劍明聽得一怔,道:「相傳這刮骨術乃是華佗所創,刮骨術能將一個人的面容徹底的改變,沒有施術者的操刀,很難將面容恢復過來,因此刮骨術對於一個施術者的要求十分的嚴格,沒有很好的天分和操刀技術,萬萬不可學,否則就只有誤及他人,所以刮骨術到了如今在武林中已是成了絕響,至少我還沒有聽說過有人擅長此道,接下來要說的第二個高級別的易容術,就是我要傳授給你的以藥物來改變面容。 我的以藥物改變面容,並不是一般江湖先生所用的藥物,他們的藥物功效望望只有幾天,一粘水就會脫掉,恢復原來的面容,而我的呢,嘿嘿,明兒,你想有多久就有多久,就是一輩子,它也不會脫落。」 方劍明聽了,驚異的問道:「西門師父,照你這麼說,要是我運用你的藥物改變面容後,要想恢復過來,那該怎麼辦,你不是說一輩子也不會脫落嗎,想來粘水也不會脫落吧。」西門先生聽了,摸著頜下的長鬚,笑道:「明兒,你既然能提出這一點,這說明你聽得很仔細,也是用心來學這一門技藝,不錯,我的藥物功效長久,旁人的萬萬不及,可是你看……」說著,指著桌上的一些小瓶子,道:「這就是關鍵所在,我的藥物相輔相成,也能彼此克制,你不用當心面容恢復過來,只要你在臉上抹上另外一種藥物,自然會改變過來,而且這些藥物是我花了多年,採集上萬中藥物煉製而成,不僅不會傷害肌膚,還有駐顏之效,端的是好處多多,來,我就將如何易容術,以及怎麼辨別藥物教給你,過幾天,我再將如何採集藥物教給你,到時你就只差火候而已,以後行走江湖,好處實在妙不可言!」 當下,在桌子旁,一邊指著小瓶子,打開來給方劍明聞,一邊將如何易容口若懸河的說了下來,這一說,一直說到黃昏時分,笑老頭從外面回來,就給他們帶來食物,他們吃過晚飯以後,西門先生在正殿裡生起大火,在火堆旁又十分仔細的給方劍明傳授易容術,吃過飯後笑老頭也不知道溜到何方去了,麒麟鼠在山中玩的歡快,自然不會來打攪他們二人! 這樣過了三日以後,方劍明已從西門先生那裡把該學的東西都學了,西門先生見他領悟之高,簡直就是神人一般,心中十分的驚訝,同時又極為的高興,這一晚他們三人吃過午飯之後,方劍明和西門先生在火堆旁談論著易容術,笑老頭則是和麒麟鼠在一旁打鬧,別看笑老頭年紀那麼老了,可是他童心依舊,和麒麟鼠跳高躍下的,十分活躍,西門先生看了笑老頭的身形在外面晃來晃去,麒麟鼠則是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追著他跑,不一會兒已是超過了笑老頭,西門先生笑道:「嘿嘿,笑老兒,阿毛乃上古異獸,你怎麼能夠和他比試身法,如今大失臉面了吧!」 笑老頭飛身一躍,輕飄飄的落到了正殿裡,凌空伸手一抓,一個蒲團從地面飛起,被他一把抓住,身子一轉,就坐在了地上,只聽得麒麟鼠「吱吱」一叫,從外面飛了進來,一頭栽進了方劍明的懷裡,方劍明猛不迭的被他一撞,險些歪道,狠狠的敲了它的腦袋一下,笑罵道:「就你這麼瘋狂,能不能安靜一些,看你滿身是汗,去去,去洗乾淨了,再來找我,不然休想在我懷裡待著!」麒麟鼠極不情願的「吱吱」一叫,看見方劍明瞪著它,急忙躍起,如閃電一般飛出了正殿,消失了蹤影。 方劍明見它去後,對著西門先生道:「西門師父,這些天你傳授了我這麼多有關易容的技藝,不知道效果如何,我想讓你老使出來,我照著你的手式做,看我能不能做的合格,不知你意下如何?」笑老頭在一旁聽了,哈哈笑道:「妙極,妙極,西門,你老是說你的易容術是絕學,我甚少看到你使出來,今日就要我開開眼界。」西門先生聽了,呵呵笑道:「那好吧。」 說著,站了起來,走到破廟的院中,方劍明和笑老頭跟在他的後面,笑老頭出來以後,飛身站到了牆頭,雙眼一目不瞬的盯著二人,西門先生看了看笑老頭,驀地笑道:「笑老頭,你長的這副模樣,實在好笑,讓我來易容成你的模樣。」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蓋,倒出一顆藥丸放在手心,雙指一捏,將藥丸弄碎,將碎末在臉上塗了一下,低下頭去,雙手在臉上飛速的拿捏起來,笑老頭正自奇怪,只見西門先生大笑一聲,將頭抬了起來,只見他的模樣頓時變的和笑老頭一個模樣,除了頜下多了長鬚外,簡直就是笑老頭的卵生兄弟一般,笑老頭還是第一次見他易容成自己的模樣,當下無奈的乾笑了幾聲,西門先生也學著他的樣子乾笑了幾聲,聲音如同一轍,笑老頭聽了,苦笑不得。 西門先生哈哈一聲大笑,將手中的小瓶子仍給了方劍明,用笑老頭的聲音道:「明兒,你只要能夠做得有我的八分樣子,就可以出師了。」方劍明將小瓶子拿在手中,心情一陣激動,他暗自將心中的激動壓下來,深呼吸了一口,學著西門先生的樣子做了一遍,當方劍明抬起頭來時,笑老頭猛地從牆頭栽了下來,雙手一撐地面,飛身躍到方劍明的身邊,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明兒,終於得到了西門的真傳,你看我們三個,除了身材衣著,還有西門的那一把鬍子,我們就是同一個人嗎,哈哈……」西門先生聽了,看了看方劍明的臉上一眼,笑道:「明兒,你完全可以出師了,我本來還要當心你沒有注意到笑老兒臉上的皺紋,如今我見你臉上在不起眼的地方,也極力的易容,可見你的觀察是多麼的仔細,呵呵,看來,我的這一門絕學有後了!」說著,把方劍明拉來過來,只見他們三個人站在院中,身材不一,但是面貌一模一樣,就像三個笑老頭一般,要是外人闖將進來,還以為自己見了鬼呢! 西門先生正要從懷裡拿出小瓶子來,將面貌換過來,只聽得遠遠的傳來麒麟鼠「吱吱」的大叫聲,聽聲音,似是遇到了什麼威脅,方劍明一聽它的叫聲,就知道他遇到了「敵人」,臉色大變,沉聲道:「不好,阿毛遇到了敵人,兩位前輩,我們快去看看!」話猶未了,只見西門先生和笑老頭臉上一怒,身形移動,已是翻出來牆外,方劍明那裡還敢遲疑,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方劍明三人兩前一後,相距不過五丈距離,在山中跳躍如飛,離破廟大約里許之地,有一條小河,笑老頭一般都是來這裡飲用水的,麒麟鼠自然會來此洗身子,麒麟鼠因為怕水,所以不敢過於靠近水,按理來說,它來此洗身子,不過就是來洗個臉罷了,去了一小會兒,應該是回來了。他們三人縱躍如飛,轉眼就來到了小河邊上,只見在小河旁的草地上,五個肩背大刀的黑衣漢子正圍著麒麟鼠,外面還站著一個黑衣少年,那黑衣少年口中冷笑著道:「這畜生他媽的真不識抬舉,你們跟我把它捉回去,我要燉了它!」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大喝道:「住手,你們是什麼人?」只見那黑衣少年轉過身來,見了他們三人從空中落下的身子,仔細的看了他們一眼,腳下連退了數步,驚聲問道:「你們是誰,怎麼生得這般想像,難道你們是三兄弟?」笑老頭聽了,笑道:「飛鷹堡的少堡主,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那少年聽見笑老頭道出他的身份,心中更是吃驚,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笑老頭笑道:「奶奶的,你老爹我都知道,何況是你,你們五個想做什麼,跟我一邊站著!」他見那五個黑衣大漢圍上去,正要動手捉麒麟鼠,生怕麒麟鼠有什麼傷害,大袖一揮,發出一股內家真力,卷地擊了過去,只見那五個黑衣大漢均是冷笑了一聲,五人十掌,劈空掌力起發,合在一塊,向笑老頭打了過來,笑老頭只用了一層的內力,他們五人合力一擊,竟是將笑老頭的真力破去,十分威猛的打了過來,在笑老頭身上撞了一下,笑老頭硬受了這一擊,身形晃了一晃,陡地大喝道:「好,你們五個傢伙看來是要和我打架,我來陪你們玩玩!」 說完,身形一翻,跳到了五人之間,拳打腳踢,將五人逼得紛紛拔出了肩頭的大刀,刀光雪亮,劃破空氣,每一刀使出來,都響起一聲一聲的鷹嘯之音。麒麟鼠「吱吱」一叫,連忙飛身到了方劍明的腳邊,方劍明見笑老頭一條身影在五人的刀光之中,險象環生,往前踏了一步,西門先生伸手一攔,用笑老頭的聲音笑道:「明兒,你不要上去,看笑老兒如何料理他們!」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笑拳 那黑衣少年聽了西門先生的口音,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居然和笑老頭的一模一樣,臉色變了一變,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說話的口音怎麼和那個老傢伙的一模一樣,就算是親兄弟,口音也不會如此相像啊!奇怪,奇怪!」還沒有等西門先生開口,方劍明聽得卻是雙眼一翻,如今他是笑老頭的模樣,這一翻眼,立時露出一副可笑的樣子,道:「這只動物是我的寵物,你們想把它怎麼樣?」那黑衣少年聽了,雙眼也是一翻,滿臉的囂張之色,大聲說道:」老傢伙,你的這只寵物,本少爺看中了它,你說吧,你要多少錢,我有的是銀子。」方劍明聽了,見他想打麒麟鼠的注意,立刻就想到了那個任性的龍丫頭,聞眼冷笑道:「我不賣,你還是走吧!」 黑衣少年往場中看去,那五個黑衣大漢手中的大刀使得密不透風,快似車輪,笑老頭在五人的圍攻下,動作極為狼狽的退出了好幾步,拳頭不像拳頭,腳法不叫腳法,打出去拳風倒是不弱,但只是將五人的身形阻了一阻,並沒有多大的用處,黑衣少年哈哈笑道:「看著了吧,我們飛鷹堡的黑衣武士功夫高強,你的兄弟要倒大霉了,老傢伙,本少爺勸你識像點,不要得罪我們飛鷹堡,否則,等他們料理了那個老傢伙,連你們兩個老傢伙也料理了!」方劍明聽了,微微一笑,正要出手教訓他,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以他的眼光,立刻就看出這個飛鷹堡的少堡主身手其實並不是很好,他相信只要三十招,就可以將他拿下,正要動手抓住他時,只聽得笑老頭的聲音大笑道:「乖乖,好厲害的刀法啊,險些要了老夫的命,你們請我吃刀,我就請你們吃拳,我的拳可不是一般的拳,我的拳是『笑拳』!」只見笑老頭身形猛地一翻,凌空跳起,在空中仰天大笑三聲,隨後他的身形速度陡然之間加快了十倍不止,從五個黑衣大漢身前捲過,五個黑衣大漢五刀齊出,刀聲獵獵,竟是將全身功力都用上了,那裡知道還是落空,連笑老頭的衣角也沒碰著,只覺一條人影在身前一晃,身上各中了笑老頭的三拳,這三拳打得不是很重,就像在他們的身上騷癢一樣,他們剛一想到騷癢兩個字,只覺身上突地傳來一陣奇癢,那奇癢來得好不快,一霎時就傳到了腦門,五人還沒有去看一眼對方,均是將手中的大刀一丟,抱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方劍明和那黑衣少年見了五人突然將手中的大刀一扔,就抱著肚子大笑起來,心中詫異,黑衣少年立即飛身躍了過去,將其中一人拉起來,誰知道那人一把將他的手推開,抱著肚子狂笑起來,黑衣少年怒道:「一號,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不要笑了,跟我站起來!」那五個人卻是沒有聽的話,兀自抱著肚子狂笑,笑聲傳到黑衣少年的耳中,似是在嘲笑黑衣少年的無知。方劍明見了笑老頭的「笑拳」居然如此古怪,看了看立站一旁的笑老頭,問道:「笑前輩,這就是你的『笑拳』嗎?」笑老頭呵呵笑道:「不錯,這正是我的看家本領,『笑拳』,這拳法我已經許多年沒有使用過,現在使出來,感到生疏了不少,不然他們五人早就笑得滾到了地上!」 黑衣少年回過身來,指著笑老頭怒道:「你這老傢伙使了什麼妖法,他們怎麼會如此狂笑,快些給他們解開,不然我們飛鷹堡同你沒完!」笑老頭笑道:「他們中了我的『笑拳』,不是妖法,其實你說是妖法也沒有錯,老夫的這一套拳法至今未逢對手,無人可以破解,說它是妖法也不為過,嘿嘿,飛鷹堡又怎麼了,別人怕你們,老夫可不怕。」黑衣少年臉色一變,道:「老傢伙,你到底是什麼人?」笑老頭笑道:「去問問你的老爹,他知道我的名聲,就說笑八爺等了他已經有五十多年,他再要不來找我比武,以後恐怕就沒有希望了!」黑衣少年臉色鐵青,道:「你說你叫笑八爺?」笑老頭笑道:「那是年青時,別人給我起的外號,如今我叫笑老頭,你回去跟你老爹說一下,他要是不敢來找我,就等於是他默認了他的師父技不如人。」黑衣少年聽了這話,心頭奇怪,嘴裡卻是冷哼一聲,指著那五個還抱著肚子狂笑的黑衣大漢道:「他們怎麼辦?總不至於叫我就這麼帶著他們回去吧。」 笑老頭哈哈一笑,猛地劈空打出一掌,掌風掃過五人,五人立時收住了笑聲,滿臉通紅的站直了身子,其中一個看了看黑衣少年,道:「少爺,我們……」黑衣少年冷哼一聲,道:「不要說了,你們五個真是丟人,都打不過這麼一個遭老頭子,走,跟我回去!」說著,帶著五個黑衣大漢飛身而去。方劍明三人也不去攔他們,俟他們走後,西門先生哈哈大笑起來,道:「笑老兒,你的笑拳果真威力不凡啊!飛鷹堡的這五個黑衣大漢不是一般的人物,你一招之間就將他們打中,厲害,厲害!」笑老頭嘿嘿一笑,道:「比起你的『天獅功『來說,我的笑拳豈能對付得了,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方劍明聽他語氣謙虛,急忙說道:「笑前輩,你的笑拳當真是武林一絕,我見識淺薄,居然不知道世上還有這麼一門神奇的拳法!慚愧,慚愧。」 西門先生聽了,笑道:「明兒,笑老兒的『笑拳』,這個世上知道的人不多,你是其中的一人,應該感到很榮幸了,不過,這世上的絕學實在太多,有名的就是那麼幾樣,像你們少林寺的七絕,還有四大聖書,四大邪書,這些武學寶典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無名的呢,或者是名氣不大的,浩如煙海,今後你一個人獨身行走江湖的時候,千萬不要妄自尊大,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 方劍明聽了,道了一聲:「西門師父說的話,明兒必定銘記於心。」當下他們說著笑著,就回到了破廟,方劍明和西門先生恢復了本來的面貌,想到剛才那個黑衣少年驚奇的看著他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這一晚,方劍明翻來覆去的,難得的沒有睡著,他的心中還在想著午間笑老頭的「笑拳」,他看到了笑老頭的「笑拳」的威力,心中十分的驚奇,不知是怎麼回事,總是睡不著,同他的性格十分的反常,他既然睡不著,就爬了起來,給麒麟鼠蓋好褥子,一個人拿著天蟬刀悄悄的跑到了後山去,到了後山,找了一個甚為寬闊的地方,坐在地上,天蟬刀放在身前,雙眼緊閉,心神一沉,頓時四週一裡之內,任何動響,都逃不出他靈耳。時令已經到了深秋,眼看就要入冬,夜間十分的清冷,一股股的秋風在山中胡亂的吹著,如一隻隻咆哮著的野獸,一陣風吹過,吹起了方劍明耳邊的鬢髮,夜色濃黑,今晚沒有月光,只有數點寒星,零零散散的鑲嵌在夜空中,一般的人只能隱隱分辨得出四週三四丈內的東西。 方劍明盤膝坐下後,心神沉入內氣之中,將少林寺的內家真力緩緩的調動起來,然後又把天蟬刀的真力發動,兩道一黑一白的真力在他的體內緩緩運行,不一會兒,兩道真力漸漸的合在一起,這兩股真力合為一股真力之後,變做了一股十分粗大的灰色真力,方劍明對於這股真力也不是很瞭解,一直以來,他同人過招,多數用的是少林寺的內家真力,鮮少用到天蟬真力,更不用說合而為一之後的灰色真力了。這灰色真力在他的體內運行了幾個周天以後,方劍明的腦子中將天蟬刀的倒數第三式想了數十遍,漸漸的感到有一些領悟,但是這種領悟十分的微弱,轉眼就消失在他的腦中。 方劍明毫不氣餒,又將天蟬刀的倒數第三式反覆想了數十遍,這次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一點一點的抓住那股靈感,他知道這種機會稍縱即逝,要是不好好的把握,也不知道下一次能領悟出來究竟得須多少時間。這是方劍明第一次不是在夢裡修行天蟬刀,因此修練起來,居然感到有一種莫名的欣喜,慢慢的,那股靈感又襲上了他的心頭,方劍明心中一喜,猛地將心神一鬆,就在他要抓住那股靈感的時候,一股狂風捲了過來,似是在給他造勢一般,吹得山中的獵獵作響,方劍明雙眼一開,只見他的雙眼陡然之間射出一股奪人心魄的灰色電芒,那道電芒所經之處,居然隱隱的有撕裂空氣的氣勢,方劍明此時的心神一直在把握那一式名叫『蟬焰』的刀法,對於他的眼神為何有如此強的威力,並沒有發覺。方劍明身形一起,低喝一聲,閃電拔出天蟬刀,天蟬刀刀身出鞘,頓時漫天都是蟬兒的影子,無數的蟬兒圍著方劍明急速的旋轉起來,方劍明的身形緩緩的升了起來,升到有五丈左右的時候,方劍明手一揮,只見天蟬刀劃空而過,響起一陣陣的烈焰般的響聲,漫天的蟬兒突然紛紛燃燒起來,一團一團的圍著方劍明在方圓三丈之內,跟著方劍明的身形舞動起來。 這一式「蟬焰」暗藏著九九八十一種變化,每一種變化,就是一刀,刀的角度不同,劈出的方向也是令人防不勝防,總共是九十一刀,九十一刀疾如電火流星,一使出來,萬難收手,專門用來對付圍攻所使用的招式,在方劍明的三丈之內,誰也不能立腳。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方劍明又是低喝一聲,將身形一停,穩穩的站在地上,挺立如松,腰桿筆直!一股超強的刀氣從他身上發出,在這股刀氣之中暗藏著陣陣的暴戾之氣,方劍明靜靜的站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他臉上露出一副滿足的笑意,雙腳一點地,飛身而起,幾個起落,轉眼就消失在了後山的空地上。 俗話說:山中無歲月。不知不覺,方劍明在山上待了八天,這八天來,傳言在此出現的「天河寶錄」沒有現形,有些心急的武林中人,離開了此地,臨走前,都在大罵那個第一個傳言的的人,倒是有大部分的還是待在附近,暗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武林高手。如今山下的鎮上究竟住著多少人,誰也不清楚,反正在大街上,隨處可見武林中人,這些武林中人什麼樣的人都有,但他們之間卻是很有默契的沒有發生爭吵和打鬥,可以這麼說,自從方劍明那一晚大街上和龍碧芸他們動武以來,還沒有發生過在大街上動手的事,大家都在等著天河寶錄的消息,有些人已是在山中找尋著。 這些找尋的人一般都是些獨行客或者是武功不怎麼樣的江湖人,他們以為「天河寶錄」就藏著山中,於是就跑到了山中探察,對於高手來說,這等寶物只要一出現在此地,只要它出來,他們都可以感知到,是以並不著急。就在第十天的那一天,那一天正好是立冬。笑老頭和西門先生一大早起來的時候,一直感到心中有些激動,股激動來得奇怪,他們轉念一想,業已知道那天河寶錄大概就要出現了,心中又驚又喜。而方劍明不是自己自然醒過來的,他是在麒麟鼠的「吱吱」叫聲和天蟬刀的輕吟聲中睜開了雙眼的,他聽到了天蟬刀的輕吟聲,心頭暗驚,這輕吟聲就像是天蟬刀遇到了一個超級對手而發出的,數年來,天蟬刀就像沉睡了一般,還沒有出現過如此反常的反映,這久違的輕吟聲將方劍明弄得心中一陣激動,他爬起來,出了小屋,見笑老頭和西門先生都不在破廟裡,他帶著麒麟鼠到了小河邊梳洗了一下,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山中遠遠的傳來了數股嘯聲,那嘯聲綿綿長長,在山中迴盪,竟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方劍明聽了,知道已是有人發現了「天河寶錄」,當下就跑回破廟,背上那個包袱,如今此地不是一個隱蔽的所在,他生怕有人來到此地,將他的東西拿走,是以他全副武裝的穿戴好,該拿的東西都拿了,這才尋著剛才那數股的嘯聲所在,展開輕功,縱躍如飛在山間,出了十來里左右,只見山中已能看到了起起落落的武林高手,一個個都施展絕頂輕功,向著嘯聲的方向躍去,方劍明見到有這麼多的武林高手,心中暗自震動,他雙目在四下裡收尋,看能不能看到義父刀神的身影,那裡知道找了半天沒有找到。 那些武林高手施展開輕功,一時只見山頭之間都是人影,方劍明飛奔了數百丈,已是和不少人相會,混在人群之中,只聽得無數的衣襟破空之聲傳到耳邊,竟是異常的驚心動魄,方劍明心頭暗自偷笑,這些武林高手平時在江湖上恐怕也是很有名氣的人,到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身份,都是爭先恐後的往前趕,也不再講究什麼輕功的美妙,只管發足了力,身形如電,朝著東邊的山頭躍去。 方劍明正在四下裡打量,突然發現了前面有幾條熟悉的身影,他凝目看去,只見那幾個人正是龍碧芸一夥,她的身邊緊緊跟著龍月,在稍後一點就是狄向秋,背著巨劍的少年,史丹楓兄妹,此外就沒有他人,方劍明那天所遇到的另外兩個人卻是不在。方劍明生怕被他們瞧見,放慢了腳程,這一來,很多的武林人漸漸就超過了他,他對那個天河寶錄興趣不大,只是想去見識見識,順道找義父的人。 他正不快不慢的飛奔著,突然身後一道風聲響起,有人從身後趕了上來,並且用手在他肩頭拍了一下,方劍明本來是想躲過去的,那裡知道他換了幾種身法,卻是沒有閃過去,那人一隻細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頭,方劍明回頭看去時,見到來人的面容,心頭一喜,道:「病前輩,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怪不得有這麼高的武功。」只見來人雙眉一皺,道:「你怎麼搞得,怎麼不把本事露出來,像你這般慢騰騰的,等你到了那裡,天河寶錄早就被人拿走了。」說著,已是和方劍明齊頭並進。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前面有我不想見的人,我得躲著他們一點,被他們瞧見了,他們就會來找我的麻煩!」病書生突地冷笑道:「是什麼人敢找你的麻煩,你說出來,我替你打發了他們。」方劍明笑道:「算了,前輩,這事就不勞你出手了,我避著他們就是。前輩儘管放快腳程,無須管我,我一會兒就到!」病書生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身形一快,已是超過了方劍明,轉眼之間,飛出了十多丈外,方劍明見了他驚世駭俗的絕頂輕功,心中暗暗吃驚。 大約飛奔了二十多里後,漸漸的就來到了一個山谷中,那山谷十分的寬闊,容納數萬人都是小菜一疊,方劍明身形一翻,落到了人群之中,此時在山谷的深處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站著四個人,這四個人都是雙眼緊緊的盯著空中的一件東西。方劍明混入人群裡,爬到了一個比較高的山坡之上,抬眼看去,看了這四個人,心中微微一驚。 這四個人都是他所遇見過的人,東首站的是華山派「七情劍」孔海山,西首站的卻是一個中年勁裝漢子,正是飛鷹堡的那個副堡主,南首的是一個馬臉老者,正是魔教的馬長老,北首是一個頭髮半百的老者,身上穿得極為華麗,頭髮也是梳得光亮,方劍明記得這老者正是魔門的一個長老,八年前,在童五洲的府上,就是這個人被義父抓住,聽依怡姐叫他作風長老。方劍明看過這四人之後,將眼光掃向了群雄,只見山谷之中圍著無數的武林人,都是睜大雙眼,抬頭看著空中的一件東西,方劍明將眼光抬上去時,只見就在那四個人的上空,正飄飄蕩蕩的飛舞著一件畫卷一般的物體,那物件發出一陣一陣的水流聲,「嘩嘩」的傳到方劍明的耳裡,端的是奇異古怪之極! 「莫非這便是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方劍明心中暗忖道。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合力解圍 方劍明雙眼神光一聚,想將那件東西看清,那裡知道卻是只能看出它的一個大概形態,要想看出上面有些什麼,萬難做到,方劍明正自心驚,暗道:「武學寶典就是武學寶典,有這等神妙的障眼法,果真不愧為四大聖書!」他正想看群雄如何對付這個天河寶錄,尤其是離天河寶錄最近的那四人,他們有何行動,看誰率先發動,那裡知道等了半會,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飛身去奪天河寶錄,方劍明轉念一想,已是明白了所以然,誰要是敢第一個動手奪寶,群雄焉能看著他拿了去,非得同時出手不可,那時別說是一個人,就是天榜上的絕頂高手,也討不了好處,只有挨打的份,方劍明心頭暗笑,見每個人都露出思索的神態,驀地,只聽得有人哈哈笑道:「好啊,來了這麼多人,真是天下群雄並聚啊,華山派的人,飛鷹堡的人,魔教,魔門,還有黃山派,武當,多得老夫都數不過來了!你們這些人遲遲不動手,讓我來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人群之中飛出,凌空落到了草地上,他的方位正是那四個人的正中,天河寶錄就在他的頭頂五丈之處,這人來得正是快極,眾人見他身形飛快,霎時就落到了那裡,要想出聲喝住,已是來不及。 方劍明見了此人,心中一喜,暗道:「原來笑前輩早就來了,咦,西門師父呢,他跑那裡去了。」想著,就把目光移向人群之中,看有沒有西門先生的身影,無奈的是人太多了,想找人卻是不容易,他還想找義父的蹤影呢,如今一來倒是成了一件十分頭疼的事,你總不至於一個一個人的看吧,那樣一來,要是正好被龍碧芸他們看到,又得多生事端,反而不美! 笑老頭見大家都瞪著大眼看著他,誰也沒有說話,又是哈哈一聲大笑,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河寶錄,笑道:「各位,你們認為這是真的『天河寶錄』嗎?」只見的孔海山微微一笑,向笑老頭笑道:「前輩,你以為呢?」笑老頭道:「當然是真的了,不然那裡會驚動了這麼多的人來爭奪,寶物只有一件,我們卻有這麼多的人,各位,你們覺得這件寶物該是誰的呢?」 他話聲一落,就聽得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大聲叫道:「當然是我們飛鷹堡的,我在山上找了許多日子,今日來到此地,率先發現它的蹤影,這說明它同飛鷹堡有緣,不是飛鷹堡的還會是誰的!」卻聽得魔教的那個馬長老冷笑一聲,道:「你說是你率先發現的,那老夫呢,老夫早你一步到此,這該如何解釋!」飛鷹堡副堡主罵道:「放屁,你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不知道。」馬長老冷聲道:「我到了這裡,難道還要向你通報一聲嗎。」那飛鷹堡的副堡主氣得臉上一白,狠狠的盯著馬長老。馬長老卻是就當作沒有看見一樣,調轉過頭,看著笑老頭,沉聲問道:「你這個老頭是什麼人?」笑老頭嘻嘻一笑,道:「人家都叫我笑老頭,小子,你就這麼叫我吧。」 馬長老聽了,老臉一青,他的年紀看起來和笑老頭差不多,笑老頭叫他作小子,在群雄面前,豈不是丟了他的面子,聞言冷笑道:「笑老頭,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今日這天河寶錄,我們魔教是拿定了,誰要是敢和魔教的人出手爭奪,就等著家人給他收屍吧!」 魔門的風長老聽了這話,陰沉沉的一笑,道:「魔教的人好不威風啊,馬長老,這是你們教主叫你說的話嗎?」馬長老臉上微微一紅,道:「不是,是老夫自己說的!」風長老嘿嘿一聲冷笑,道:「我聽說你們魔教的公主來了,怎麼不見她的蹤影?」馬長老聽了,大笑道:「風老兒,老夫也聽說你們的聖姑來了,怎地卻是不見!」笑老頭聽了他們的話,笑道:「你們魔教和魔門的事可以到外面去理論,如果用嘴解決不了,可以大打出手,誰也管不著,但是不要在此這裡吵……」話聲一轉,看了四人一眼,又瞧了瞧四周的群雄一眼,笑道:「我看你們遲遲都不動手,那就讓我來當一個出頭鳥吧!」 話聲一落,人已是猛地飛起,一把抓向了空中的天河寶錄,眾人那裡知道他會說動手就動手,他的輕功,武功都是超級厲害,當下,就給他一把抓住了天河寶錄的一端,群雄見他拿到了天河寶錄,心中都是大急,大部分人紛紛叫道:「老頭住手!」有少部分自忖武功厲害的武林高手,縱身躍起,向笑老頭發動了進攻,一時劈空掌力不斷,人群大亂起來,叫罵之聲四起,數道十分強勁的真力都是朝著笑老頭打去,笑老頭大叫一聲,右手一翻,自胸前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家真力,論功力,群雄裡面除了幾個老不死的外,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這一掌,暗藏著他近兩甲子的內力,豈是那麼好對付的,只聽得轟隆一聲,泥土翻飛,碎石亂舞,方圓七丈之內,皆是笑老頭和那幾個高手內家真力籠罩之下,有些遠在十丈開外的武林人受到掌風的波及,紛紛抱著腦袋,四下跑了開去,臉上一片震驚,這老傢伙也太變態了吧,一個人就對付了幾個高手,這幾個高手分別是飛鷹堡的副堡主,魔教的馬長老,魔門的風長老,還有一個是位一臉凶殘像的老者,孔海山雖然離他的距離不遠,但是他好歹也是名門正派,怎麼可以能夠和這些人一齊對付笑老頭一人,他只是手握劍柄,緊緊的盯著笑老頭,見了笑老頭恐怕的內家功力,心頭暗驚,道:「這個老傢伙整日在鎮上四處轉悠,原來卻是一個超級高手,我看他必定是隱居多年的上一代高手,唉,有這些老傢伙在,別說是我,就是師父親自,也未必能夠打得贏他們,不過我來此的本意也不是為了天河寶錄,只要我看到這天河寶錄落到邪惡之徒的手中,出手阻攔就是,要是叫善良之輩拿去,也算是上天的造化。」他正在心中暗自思忖,那頭只聽得笑老頭的聲音笑道:「我的媽呀,這麼多人打我一個,看來我是死定了!」身形陡地一轉,憑空橫移了三丈,從馬長老的頭頂躍了過去,同時和對方對了一掌,馬長老老臉猛地一紅,登登登的退了三步,笑老頭一聲長笑,藉著馬長老的這一掌,人在空中連翻了三個觔斗,落到了十多丈外,笑道:「多謝,多謝,馬長老,改天我請你吃飯!」轉身回去時,一個紅臉老者的一隻缽大拳頭,夾著萬斤力道擊到了他的腰間,笑老頭受了他這一拳,他正要高興,伸手去奪笑老頭手中「天河寶錄」,卻聽得笑老頭嘻嘻一笑,就像沒事人一般,伸手一搭,搭在了對方的拳頭上,微微往後退了半步,猛地一推,將紅臉老者的一個龐大身軀遠遠仍了出去,正撞向飛撲而至的幾個高手,笑老頭哈哈一笑,也不管這一招管不管用,專揀胡亂的地方展開輕功,四下飛躍。 笑老頭這麼一鬧,他的手裡又拿著「天河寶錄目」,誰不眼饞,都是爭著去追笑老頭的身影,看他要跑到那裡去,笑老頭卻是刁鑽得很,一條人影,在人群之中起起落落,專找那些武功和他相距實在太遠的武林人裡跑,後面跟著十幾個一等一的高手,拿他竟是毫無辦法,笑老頭想要跑出去,卻是不能,他們想一下子就攔住笑老頭,也是難上加難,有些武林人呢,見了笑老頭的身手和功力,雖然有心想從他的手裡搶過天河寶錄,然而自忖不是人家的一招之敵,見到笑老頭飛身上來,胡亂的發了幾招,就向一旁逃了開去,笑老頭如魚得水,哈哈大笑,轉眼就來到了方劍明的身前十丈左右。 方劍明見笑老頭向他這頭跑了過來,心中一喜,叫道:「前輩,你快走,我來給你擋上一擋!」說著,就要動手,那裡知道有人卻是一掌搭在了他的肩頭,方劍明回頭看去,見是病書生,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後,自己居然毫無所知。病書生看了笑老頭滑稽而有些狼狽的身形,眼珠轉了一轉,揚聲說道:「笑老兒,你是不是想打方小子的注意?」笑老頭見了病書生,露出喜容,笑道:「你這老病鬼終於來了,快,快,和我一道,打開一道大道,先讓方小子出去!」說著,身形猛地加快,他也不顧不得傷不傷人了,瞬間已是出了十八拳,這十八拳一氣呵成,拳風在人群中擊倒了一大片,有些傢伙竟是受了不小的傷,倒在地上疼的直哼,笑老頭身形一晃,來到了方劍明和病書生的身前,將手中的天河寶錄一把抵到了方劍明手裡,方劍明見他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自己,臉色大變,正要說話,笑老頭卻是壓低聲音說道:「施展全力,往東行三十里左右,然後在往南行十里,西門在那裡等著你!快走!關鍵時刻,不要忘了出刀,刀神的義子,刀法應當也是刀神!」向病書生遞了一個眼色,病書生和他相處多年,早已心領神會,兩人驀地一轉,一個抓著方劍明的肩頭,一個抓著方劍明的雙腳,在一群高手撲到之前,暗運內家真氣,吐氣開聲,一把將方劍明向仍包袱一般遠遠的仍了出去。 「前輩,你們……」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已是被他們拋處,只覺人影,遠處的高山,還有一些樹枝,閃電般的後退而去,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手中的「天河寶錄」掉下去。當他落下地後,早已遠離勒群雄,同病書生和笑老頭相距恐怕也有三里多的距離,方劍明見外圍的幾個武林人展開身形向他追了上來,那裡還敢遲疑,發動少林寺的內家真力和天蟬真力,運到雙腿,將「颯沓流星」施展開來,猶如流星趕月一般,起起落落,轉眼就跑出了數十丈外,將那幾個武林人遠遠的拋開了!笑老頭既然將天河寶錄交給了他,不管說什麼,他都要好好的保護,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照闖不誤,前面來了高手,只要心存不良,他就出手,真的是到了遇神殺神,遇佛滅佛的關鍵時候! 笑老頭和病書生一把將方劍明仍出去後,兩人身形一動,從數十人的頭頂一躍而過,幾個起落,他們是何等樣的人物,早就趕在了一些要去阻攔方劍明的高手之前,伸手一攔,發出一條長到三十多丈的氣勁擋在了群雄的身前!兩人接著長嘯一聲,每一聲暗中藏著近兩甲子的功力,兩人同時發聲,就是近四甲子的功力,當下倒下了一大片武林人,手捂著耳朵,全身功力用上,抵抗兩人震耳的嘯聲。 此時,能站在原地的就是數十個人,而臉上始終毫無變色的也就是十個人左右,那十個人裡就有龍碧芸,狄向秋,巨劍少年,其他的則是飛鷹堡的副堡主,魔教的馬長老,魔門的風長老,孔海山這個老公子,還有一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士,最後兩人卻是一個中年濃眉大漢和一個肩上背著一對雙鉤的醜臉漢子。笑老頭與病書生聯手之下,只剩下這麼幾個人還能站著不動,這說明這些人已是踏入了江湖一流境界,而臉上沒有變色,則是說明他們不僅踏入了一流境界,就是內功火候也是非一般的深厚。 龍碧芸一夥自來到以後,就靜靜的站在群雄裡面,沒有出手,也沒有說話,大有坐山觀虎鬥之意,有些武林人見了龍大美人就離他不遠,一時也不去看天河寶錄,只是呆呆的看著她,狄向秋和那個巨劍少年以及史丹楓暗中使出內家真力,將身周的人屏退出去,留下方圓兩丈的空地,專門讓龍碧芸,龍月,和史丹楓的妹妹站立,這樣一來,當即有人就要動手,狄向秋向他掃去一道冷森森的寒芒,那些人見他頭頂發間箍著一個銀色的小片,都是敢怒不敢言,那裡還敢動手! 笑老頭和病書生長嘯聲起,他們都是暗中運起內力相抗,不一會兒就是史丹楓的妹子忍受不住,蹲了下來,接著就是龍月,史丹楓的內家真力支持了這麼點時間已是忍受不住,額上隱隱出現了汗珠,眼看就要出醜,笑老頭和病書生卻停下了長嘯,史丹楓送了一口氣,回頭看去時,只見地上倒了一大片的武林人,能夠站著的就是那麼三四十個,他旁邊的龍碧芸,狄向秋,巨劍少年卻是臉上毫無所動,老臉一紅,知道他和這三個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在武學上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龍碧芸伸出一雙玉手,輕輕的在龍月和史丹楓妹子的背上拍了一下,兩人這才站了起來,滿臉驚恐的看著笑老頭和病書生。龍碧芸妙目一轉,望向了病書生和笑老頭,她的眼光同病書生的眼神一接,臉上微微閃過一道驚異,病書生卻是冷著一張威嚴的白臉。 龍碧芸正要說話,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卻是臉色鐵青,怒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人?」笑老頭嘻嘻一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叫笑老頭,這位嗎,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當年可是大名鼎鼎啊,說出來嚇死你們,我還是不說了,免得你們不敢跟來!」眾人聽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心下奇怪,有人就要發問,笑老頭已是說了出來,笑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們也不是不讓你們拿著天河寶錄,關鍵是寶物只有一件,這麼多人,該給誰是一個大問題,因此,我和幾個老友商量了一下,出了一個注意,放心,如果寶物是你的,到了最後還是你的。」 魔教的馬長老嘿嘿一聲冷笑,道:「我也實話告訴你們,我們魔教的公主帶著幾位長老在山外守著,只要那小子出了這裡,被公主發現,天河寶錄就是我們魔教的了,想來如今他已被公主截住,小命不保!」魔門的風長老聽了,陰陰的一笑,道:「你們魔教聰明,我們魔門也不是笨蛋,聖姑大人也是等在外面,誰要是拿了天河寶錄出去,她們就會攔截住,天河寶錄也不見得就落入了你們魔教的手中!」笑老頭聽了他們的話,臉上卻是毫不動色,笑道:「如今什麼都不要說,你們要是自問武功高強,可以跟著我們二人而來,我可以擔保你們能見著天河寶錄!」眾人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搞了大半天,原來就只是要他們跟著他們走而已。 病書生心中也是奇怪,這個笑老頭搞什麼把戲,他和西門二人究竟想幹什麼?他這幾日沒有出現,笑老頭和西門也沒有去找他,對於他們的注意那裡會知道。笑老頭說了那句話後,轉身就走,頭也不會回的笑道:「我先說明一點,誰要是沒有什麼本事,最好不要跟來,天河寶錄就算被這種人拿去了,也保不住,只有武功高強之人,才可以保護好,當然你去看熱鬧也可以,不過,有一句話說在前頭,到了地方上,你要是上不了十丈高的峭壁,最好就此退走,免得出醜!」 他擱下這一句話,展開輕功,縱身而去,病書生身形一晃,已是和他並肩而行,眾人聽了他的話,似懂非懂,都跟了上去,自然龍碧芸他們一夥也跟了上去。剛出了數十丈,就聽得前面響起馬蹄之聲,那馬蹄聲來得好不迅速,轉眼之間,已是從一片樹林中衝出十一匹快馬,馬上的人都是一身橘紅色的官服,手拿長劍,當先一人是一個中年漢子,那中年漢子頭上帶著一頂帽子,這十一個人正是大明朝的錦衣衛,眾人見了他們,心頭都是吃驚,連笑老頭和病書生也不列外,只見那中年人雙腿一夾馬腹,暗中使用內家真力,竟是將那匹馬夾著凌空飛渡了五丈的距離,那馬四蹄著地,顧盼生威,仰首長嘶,「希嚕嚕」一聲,聲震四野。 中年漢子哈哈一聲大笑,從馬上飛起,凌空向走在最前面的笑老頭和病書生一晃而到,一道如山掌力劈空打出,竟是擊向了二人,這個傢伙未免太囂張了吧?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章 一路攔截 這個中年人要是知道笑老頭和病書生是什麼樣的人,或許不敢如此托大。笑老頭見他一掌擊來,嘻嘻一笑,身形一晃,已是將身法加快,滴溜溜的一轉,從一旁閃了開去,病書生卻是冷笑一聲,甩手就是一掌轟出。兩道如山掌力一接,只聽「砰」的一聲巨震,那人高高的飛起,在空中連打了十幾個觔斗,而病書生腳下不停,身形不減,追上了前面的笑老頭。 只見那中年漢子哈哈一陣狂笑,雙腳一著地,回過身軀,對著病書生的背影大聲叫道:「好掌力,老子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遇到這等好手了,報上名來!」病書生冷哼一聲,陡地一陣咳嗽,眾人正自奇怪,病書生頭也不回,一個一個字的道:「病……書……生……」 那中年漢子聽了,臉色一變,猛地又是大笑起來,道:「原來是天榜上的高手,幸會,幸會,唉,看來我是來晚了,趕不上看到你們武林中人出手爭奪『天河寶錄』的大場面,記住了,病書生,明年年初,在京城有武林大會召開,到時老子等著你來!」 說完,也不管病書生究竟去是不去,回頭對著群雄說道:「你們都聽清了,當今聖上,將要在明年年初在京城舉行武林比武大會,到時歡迎各位武林豪傑共聚京城,龍爭虎鬥,前十名均能獲得優厚的賞賜,並可以坐上我們錦衣衛的千戶,百戶,光宗耀祖。」群雄聽了,一陣騷動,如同炸開了鍋一般。中年漢子說完這句話後,飛身上了快馬,帶著十個錦衣衛士,如一道風般疾馳而去,狄向秋本來要開口問他是何人,見他來去匆匆,急忙遠遠的傳聲問道:「敢問大人是那一位?晚輩狄向秋還沒有見過大人呢?」 那中年漢子聽了,頭也不回的大笑道:「原來是狄賢侄,老何經常在老子的面前提到你,說你武功在師門之中,清出於藍而勝於藍,很好,很好,明年年初,歡迎你到伯伯家作客,希望你能在比武大會上,一舉成名,記住了,我是錦衣衛副統領南宮巖,到了京城,隨便找人打聽,就能找到我的府上!」 隨著話聲,十一匹快馬,漸行漸遠,消失在遠處的一個山頭方劍明展開輕功,在山中飛速的跳躍著,早在笑老頭和病書生二人合力將他拋出時,麒麟鼠乖巧之極的躲入了他的懷中,露出一個小腦袋,探頭探腦的看著前方的路。方劍明這一全力施為,當真疾若奔雷,不小一會兒,已是遠遠的將那幾個武林人拋得看不見了蹤影,大概飛奔了八九里左右,他低頭去看了一眼「天河寶錄」,剛才情況緊急,他還沒有的打量一眼這四大聖書之一的寶物,此刻這一看,卻是感到了不妙。 原來他不看還好,一看著下,就覺得肩頭的天蟬刀有一股衝動,幾乎要從他的肩上飛出,麒麟鼠跟著也是吱吱的亂叫著,方劍明那裡還敢去看一眼天河寶錄,急忙全身一緊,雙腳一點地,凌空躍出數丈外,他這一路是朝著東方而行,完全是照著笑老頭的指示,前面有一片樹林,方劍明想也不想,就飛身入林,猛地斜翅裡一股霸道之極的真力突襲而來,方劍明早就預備好了有人在途中攔截,那裡會著了道兒,雖然這道內家真力十分的強勁,但是要想傷他,卻是辦不到! 方劍明一聲大喝,一隻手掌一翻,雙腿在空中一縮,那隻手掌已是和來人接實,方劍明這一掌足足用了八分的真氣,那人料不到方劍明會如此拚命,險些給他打傷,只聽的「砰」的一聲,那人身形一晃,從空中掉了下了,他肥胖的身軀居然滴溜溜的一轉,雙腳一著地,口中乾笑道:「老了,不中用了,公主,交給你們吧!」方劍明身形一折,落到了五六丈開外,見他沒有撲上來,身形一起,就欲飛身,他剛才偷眼看了一下對方,認出這是一個高鼻子的肥胖老者,此人正是那日在酒樓上他所看見的魔教幾人中的一位,方劍明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但是能和魔教的公主同處一座,想來決不會下於堂主的身份,這肥胖老者恐怕就是魔教的長老之一。 方劍明的身形剛起,只覺左首有人冷笑著,道:「小子,把天河寶錄放下,否則老夫就一掌劈死你!」方劍明抬眼望去,見從林中閃出三個人來,正是那魔教的公主和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還有一個頭上長著數十根白髮的冷臉老者,此刻那冷臉老者口中說著話,慢慢的走了上來,全身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勁,方劍明不甘示弱的發出一股氣勁,那裡知道和人家一碰,他卻是蹬的一聲,退了一步,這才知道這個冷臉老者的內功比那個肥胖老者還要牆上了不少。 方劍明眼轉陡地一轉,看了冷臉老者身後的魔教公主「修羅魔女」東方天驕一眼,見她沒有出手的意思,大概是以為有這個冷臉老者出手,方劍明決絕不會逃出去。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在下沒空和你們在此逗留,恕不奉陪!」說著話,身形猛地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要繞過他們三人,那冷臉老者見方劍明身形一動,還以為他要出手攻擊,雙手拳頭緊握,那裡知道人家卻是使出一套詭異之極的身法,人影一晃,眼睜睜的看著方劍明從他身旁越過,他老臉一紅,回頭叫道:「公主,攔住這小子!」東方天驕自從出來之後,就有些呆呆的看著方劍明,見方劍明使出絕快的身法從她身旁越過,又聽到那冷臉老者的大喝聲,俏臉猛地一寒,嬌軀晃動,玉手一伸,發出一股強大的真力,捲向了方劍明,口中笑道:「朋友為何要走呢,本公主請朋友到魔教一敘,不知可好!」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的身形猛地一滯,眼看就要被東方天驕的真力打中,方劍明低喝一聲,將天蟬真力運到極至,身法突破了極限,比以往還要快上了一分,就這一分就以足夠了,方劍明勘勘避過了東方天驕的真力,人已是繞過他們三人,上到了一直大樹上,雙腿一蹬樹枝,凌空一翻,遠遠落到了七八丈外。身形如飛而去,東方天驕見沒有攔住方劍明,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猛地沉聲喝道:「追,不要讓他跑了!」 說著,伸指一搭她身旁那個丫鬟的肩頭,兩人展開輕功,飄飄若仙的追了上去,冷臉老者和那個肥胖老者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副苦笑,展開身法,跟了上去。 方劍明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他們不會就此罷手,一定會緊追在後,他那裡敢遲疑,使足了力,全力飛奔,轉眼又過了七八里的路程,方劍明身形一起,躍過了一道小山坡,還沒有看清前面有什麼東西,只見一道劍光迎面唰唰刺到,危機之間,方劍明使出一招少林龍爪手,將對方的利劍引到一旁,凌空一翻,從她的頭頂翻了過去,雙腳還沒有落地,眼光一掃,這一掃,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只見在前面十丈外,早就站著九個人和一頂軟轎,站著最前面的,方劍明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她,那人正是他幾日前,在路上所遇到的那個蒙面女子。 方劍明神色呆了一呆,身形卻是不敢停,霎時就來到了那一夥人前面不足兩丈,方劍明看著蒙面女子,心中想著要不要下狠手時,陡地聽到有人笑哈哈的道:「小子,你下不了手,就讓老酒鬼來代勞吧!」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右首斜飛而出,這人來得真是太快了,人在空中大笑一下,從身後解下一個奇大葫蘆,仰首喝了一口,雙腳落地時,張嘴一吐,從斜翅裡噴出了一道酒雨,打向了擋在方劍明前面的一夥人。 方劍明聽到他的聲音,心頭大喜,正要出聲招呼,那人已是笑道:「臭小子,還不快走,記住,關鍵時刻,不要忘了出刀!」口中說著話,噗噗的吐出幾道酒雨,將那些人給攔住了,方劍明身形一翻,從一旁閃了過去,那個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飛出一掌,掌風凜然,震飛一道打來的酒雨,手一探肩頭的寶劍劍柄,「錚」的一聲,閃電拔出寶劍,一劍向來人劈了過去。 來人正是醉道人,只見他哈哈一笑,張嘴噴出一股酒箭,擊在對方的劍身上,那裡知道對方的寶劍在內家真力的貫住之下,發出一股股的寒氣,那股酒箭剛一觸及劍身,已是給凍得成了冰塊。 蒙面女子飛身一起,就要去追上前面的方劍明,醉道人此時正一隻手連環劈出十幾道真力,眨眼之間將其他人攔住,不要讓他們去追方劍明,那頂軟轎外面站在四個少年,在醉道人張嘴噴出酒雨的時候,就將轎子提了起來,蒙面女子飛身去追方劍明,他們也跟著雙腳大步邁出,追了上去。 醉道人見了,老臉一紫,心中大怒,道:「老夫都活了一百多歲,如果還不能將你們這些小輩攔住,老酒鬼就回去不再重現江湖!」說著話,手中的奇大葫蘆在手掌上旋轉了三圈,猛地脫手飛出,「呼呼」破空之聲大起,眨眼之間飛到了蒙面女子的頭頂之前,夾著十萬斤的力道,向蒙面女子打到,蒙面女子話也不說一聲,伸劍就是一劈,這一劍劈在葫蘆上,只聽的金屬碰撞之聲想響起,這奇大葫蘆也不知道是用什麼作成的,竟是不懼刀劍,也沒有被蒙面女子的內家真力凍住,蒙面女子身形被葫蘆阻了一阻,那葫蘆又偷空飛向抬著軟轎的四個少年,猛地發出一股十分龐大的勁力,四個少年使運足了內家真力,竟是再難動上半步。 於是,這只奇大葫蘆在轉眼的功夫,在蒙面女子和軟轎之間往返飛行了三次,醉道人劈手打出一股掌風,將其他人震飛,凌空一翻,伸手一抓,將奇大葫蘆牢牢的抓在手中,雙腳一落地,雙眼一瞪,酒杯眼瞪得溜圓,一道電芒從他眸子裡閃過,身子一轉,發出一股霸氣凜凜的氣勁,完全的將這些人給攔住了。 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攔住我們?」醉道人呵呵一笑,道:「你們是魔門的人吧?」蒙面女子道:「是又怎麼了?」醉道人笑道:「放心,有你們的一份,你們要想搶奪天河寶錄,老酒鬼當然要出手阻攔,要是你們是憑著自己的本事來爭奪,老酒鬼無話可說,哈哈,魔教的人也追上來了,妙極,妙極!」蒙面女子和其他人回頭看去,只見遠處幾條人影縱躍如飛的趕了上來,轉眼就來到了面前,蒙面女子見了他們,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是冷笑幾聲。 東方天驕等人看到了魔門的人在此,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驚訝,見他們居然也沒有攔住方劍明,對方劍明的實力,又不僅多了幾分的猜疑,這個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在魔教,魔門的手底下,都能逃得出去,要是在讓他拿走天河寶錄,修煉成功,他就有望成為一代絕頂高手了! 醉道人見他們兩幫人虎視耽耽的看著對方,大有動手較量之意,呵呵一笑,道:「想要見天河寶錄的,就跟我來吧!我可不多等你們。」說著,展開身形,不快不慢的奔了出去,那個奇大的葫蘆又被他放到了背上,魔教,魔門的人聽了,只聽蒙面女子冷哼一聲,帶著魔門的人追了上去,東方天驕小嘴裡也哼出一聲冷笑,那裡還敢遲疑,帶著她的丫鬟,冷臉老者,肥胖老者展開身法,緊追在後,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也只好跟了上去。 方劍明一路奔了大約有三十里左右之後,身形陡地一折,改變方向,向南方飛跑過去,他心中還在惦記著醉道人和蒙面女子他們的打鬥,要是他們其中有一人受到了傷害,這都是他所想看到的,但是轉念一想到醉道人是什麼人,他可是當年天榜上的高手,要想在武功上傷他,除非是和他同一個級別的高手,其他人那裡做得到。他對依怡姐的身手頗為瞭解,知道她就算不是醉道人對手,但論武功卻是並不比醉道人差多少,吃虧只在於內功火候上,醉道人一來不是要找他們魔門的麻煩,二來依怡姐的劍法超絕,依怡姐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心中一下子釋然,輕功不覺之中竟然有了些許的進步,轉眼之間已是出了三里左右,前面的地勢卻是陡地一變,躍過數十個大石之後,地形越來越陡峭,只見它已經處於一片大石之中,那些大石高的可達五丈多,低的也有兩丈多,方劍明還沒有見過這種地形,心中微微感到吃驚,腳底下十分的小心,身形一翻,躍過了一塊大石。 驀地,他的心頭一跳,麒麟鼠在他懷中「吱吱」的叫了一聲,方劍明的氣勁竟是有一種衝動,要想破體而出,他急忙將氣勁壓制住,抬眼四下裡看了一眼,只見一條人影隱隱的出現在一方大石之上,那人立在大石上,烈風吹來,掀起他寬大的袍袖,他全身上下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勢,方劍明看了他一眼,只覺這個人的武功當真是極高,雖然說不上能和義父他們相比,但是絕對是一方霸主,一派之主的人才會發出這種氣勢。 方劍明身形放緩下來,騰身上了一方巨石,和那人遙遙相距不過八丈的距離,方劍明只覺這八丈的距離實在有些難闖,這個人是一個雙頰消瘦的老頭,身穿一件藏青色的大袍,袍袖寬大,一對眸子閃閃發寒,直視著方劍明,看了看他左手拿著的天河寶錄,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這個老者一來,他不像先前那些人,見方劍明獨身一人,又是一個少年,就把他看輕,沒有半分的托大,相反還隱隱把方劍明當作了他的勁敵看待。 這樣一來,方劍明才會感到這人不好對付,只要這個老者有一分的鬆動,方劍明相信只要時間容許的話,他可以闖過這個老頭,然而這個老頭自從一看到方劍明出現以後,根本就沒有露出鬆懈的神態,一雙電眼緊緊的鎖住方劍明的身形不放。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和他對視了一下,猛地騰身一起,高高躍起,就要從他的頭頂飛過,老頭嘿嘿一聲冷笑,身形陡地一翻,翻身退出了六丈,落到了身後的一方大石上,又堵在了方劍明的前面,一對寬大的袍袖慢慢的抬了起來,方劍明見他要動武,心神猛地一沉,將全身功力運到了右手五指之上,五指微微張開,少林寺的龍爪手就要發出。 老頭見了他右手五指緩緩的張開然後又慢慢的成爪裝,眉頭一皺,看了方劍明一眼,喝道:「少林寺龍爪手!好,本掌門看你究竟學會了幾層。」身行一騰,閃電一般躍到方劍明身前,一對寬大的袍袖一揮,一股強勁的內家真力擊出,方劍明不敢托大,少林寺的龍爪手飛快的打出三招,這三招連環使出來,只聽得爪風凜然,斯斯作響,老頭臉色微微一驚,加上了三分的真力,迎著方劍明打出了三袖,只見兩條人影在空中一碰,方劍明陡地翻了三個觔斗,落到了大石上,老頭則是身形飛舞,旋轉著身子,到了一方大石旁,猛地袍袖在大石上一觸,人已如閃電般朝方劍明殺了過去,他的衣袖所觸之處,響起一聲居震,碎石亂濺,好厲害的「鐵袖神功」!老頭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有你的,再來」 說話之間,已是連著出了三招,每一招使出,方劍明都被逼退一步,眼看就要掉下大石下去,方劍明臉色一沉,叫道:「前輩,在下得罪了!」五指一分,一合,再一分,啪的一聲,打在了對方的袍袖上,將老頭震退了一步,方劍明得勢不饒人,瞬間已是打出了六招少林龍爪手,將老頭逼到了大石邊上,這幾下來得實在太快,而且又是威猛絕倫,老頭竟是沒有辦法破解,只聽老頭口中哇哇大叫道:「這不是正宗的少林寺龍爪手,你從那裡學來的,小子!」方劍明將他逼退,哈哈一聲大笑,道:「少林寺龍爪手威力無窮,在下不過是學了一招半式,難怪前輩說在下的龍爪手不是正宗的了!告辭!」口中說著話,身形一起,已是從老頭的頭頂飛了過去,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鬥 老頭腳下還沒站直,見方劍明就要飛奔而去,臉上一紅,咬了咬牙,右手一勾,從寬大的袍袖裡霎時滑出一柄短劍來,隔空一削,發出一道劍氣,衝向了方劍明的雙腿,方劍明聽得身後劍風之聲,心中暗自驚異,這老頭從那裡來的劍,急忙深吸了一口內氣,身形一起,憑空拔了五尺,落到了一方大石上,還沒有來得及回頭,老頭嘿嘿冷笑幾聲,身子一翻,躍來上來,手中的短劍疾如狂風一般,眨眼之間了連出十三劍,劍氣獵獵,撕破空氣,在方劍明的身周飛舞著,方劍明被他逼得腳下連退,竟是也來不及拔出肩頭的天蟬刀,心頭暗自生悔,那老頭一劍在手,舞得疾如電光石火,逼著方劍明退到了大石邊,騰空伸出一隻手,食中二指一併,如老鷹啄食一般,分別點向方劍明左手腕上的「內關」和「列缺」二穴,認穴之準,最少也有數十年的道行,方劍明見了,臉色大變,正想拼著受他一劍,拔出天蟬刀來和他一較高低! 突地有人冷笑道:「重陽老人,欺負一個後生晚輩,豈不是有失你的身份!」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大石下飛了上來,手中的一根竹子插入了方劍明和老頭之間,這一插端的是秒到發顛,來得正是時候,一把將方劍明的危難解救了,方劍明剛一抬頭看時,來人已和老頭打在了一處,兩人手上一劍一竹,腳下踩著飛快的步子,就在大石上連過了數招,兩人旗鼓相當,誰也沒有將誰逼退。 這人一到,方劍明從聲音上已是聽出是何人,按下心頭的驚喜,翻身落到了另一方大石上,高聲叫道:「花大哥,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他日將會報答,事不宜遲,小弟去也!」來人哈哈一笑,道:「這次不算是人情,是笑老頭要我如此做的,你去吧,西門先生就在前面等著你呢!」方劍明聽了,心中有些糊里糊塗,他們幾個到底搞的是什麼把戲,好像早就知道了這種後果,當下也不敢多做遲疑,騰身一起,在大石上飛奔而去,老頭見得方劍明如電而去,氣得口中大叫道:「花自流,都是你壞了老夫的好事!」花自流哈哈一笑,手中的竹子一揮,攔住了老頭的去路,又和他打了起來,老頭這一生氣,立時劍法大亂,險些讓花自流的竹子打中,弄得十分的狼狽,老頭見方劍明已消失了蹤影,知道要想搶奪天河寶錄已是無望,滿頭的惱恨都發洩在花自流的身上,慢慢的靜下心來,一手劍法使得又疾又密,劍氣森森,扳回了劣勢,花自流一根竹子使得神妙萬端,竹子破空之聲竟然是「呼呼」作響,和老頭在大石之間大戰於一處,劍風,竹風,掃在大石身上,必有碎石亂濺,轟然巨響,一時半刻,那裡會分得出勝負。 方劍明身形一道狂風,在大石之間飛奔,轉眼出了石林,前面的地形卻是一變,更加的陡峭起來,一道一道的山壁立在視線之內,讓人生出一種為大自然神奇壯觀之勢感到力不從心之感!方劍明深吸了一口內氣,雙腳一點地面,騰身躍起,上了一道高達四丈的石壁,往前飛奔了五來丈,又是一道石壁,方劍明毫不停留的躍上,轉眼躍了五個石壁,方劍明心底暗自數著路程,像他們這種武林高手,知道自己的輕功有多高,可以從腳程上丈量出到底出了多遠,雖然說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正確,然而一個大概卻是能夠知道的,眼看就要到了和西門先生相會之處,他剛上到一個石壁上,身形卻是一頓,放緩了腳程,一步一步的超前行去。 只見在前面的一道石壁下,頭上腳下的倒豎著一個漢子,方劍明雙眼緊緊的盯著他,他依稀見得這人的身形十分的熟悉,但因為對方是頭上腳下的倒立著,方劍明一時還看不清他,待來到那人身前四丈外,方劍明猛地想起他是誰了,臉色大變,心頭暗道:「壞了,壞了,看來這一次是躲不過去了!飛龍子在這裡,我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心中想著,大喝道:「飛龍子,你做什麼?」那人一雙倒翻的眼睛看了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的意的笑意,接著將眼光移向了方劍明的面容,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面善,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方劍明,突聽得「吱吱」一聲,麒麟鼠從方劍明的懷中探頭探腦的鑽了出來,跳下地來,學著人的樣子,伸了一個懶腰,見到前面有一個倒豎著的人,嚇了一跳,急忙飛身到了方劍明的腳邊,一雙小眼睛驚奇的看著對方。 那人看到麒麟鼠,猛地飛身而起,站立了起來,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不是那個姓方的小子嗎,你的義父呢,這麼多年不見,不知他的武功怎麼樣?我都找了他好幾年!」話鋒一轉,道:「原來是你拿到了『天河寶錄』,妙極,妙極,當年和你比武,叫你破了我的『火焰手刀』,我就知道你將來決不會是池中之物,老夫果真沒有看錯!」 方劍明心底卻是暗自焦急,想道:「西門先生就在前面不遠,希望他能聽到我們在此打鬥,只要他一過來,這飛龍子就好對付了!」口中卻是在說道:「嘿嘿,飛龍子,你想搶天河寶錄嗎?我聽說你已是坐上了魔教散人的位置,地位超然,怎麼有空來此,魔教裡面,武功秘笈不少,就是武林中的四大邪書,聽說魔教就有其中之一的『天羅策』,你要是把天河寶錄奪去了,小心把你撐死,小子勸你還是一心修煉你的火焰手刀,偷空也修練一下『天羅策』,這天河寶錄,你就不要打它的注意了!我可是真心的為了你好!」方劍明說了這麼多,為的就是拖延時間,好叫西門先生下來,幫他一把,飛龍子是什麼人,豈能看不出方劍明的小把戲,聞言嘿嘿一笑,大步走了上來,一步下去,地上便出現了一個深深的腳印,這地上不是泥土,都是堅硬的石路,飛龍子竟然用腳踩出了腳印,可見這幾年來,他的武學修為又增加了一些。按道理來說,他在魔教裡面當散人,獨孤九天為了籠絡他,少不了把魔教的一些武學秘笈給他過目,至於有沒有將天羅策給他看,就只有他和獨孤九天知道了。 方劍明見他大步走上來,轉眼就來到了身前,連忙退開了五步,飛龍子哈哈笑道:「方小子,你心底想的是什麼,老夫早已肚明,魔教對於天河寶錄是志在必得,如今你的義父不在此,還是乖乖的把『天河寶錄』交出來。免得傷了和氣!」說著,身形一快,伸手就去奪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出手緩慢,完全沒有一點高手的氣勢。 此時,麒麟鼠早已跑到了一邊,一雙小眼睛緊緊的盯著飛龍子,要是看到方劍明遇險,它麒麟鼠好歹也能夠幫上一點忙的,方劍明見飛龍子身伸出一隻手來,緩緩的抓向他手裡的天河寶錄,正要後退時,只覺渾身竟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動也不能動一下,心中大驚,急忙將天蟬真力運起,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的人高高的彈飛到了空中,飛龍子的那隻手此時早已豎指如刀,虛空晃了一下,大笑道:「方小子,數年不見,你的功夫居然增進如斯,一日千里!好,厲害!」空中說著話,見方劍明飛身就要躍上石壁,臉上卻是並不著急,就在方劍明雙腳就要落在石壁上時,飛龍子大喝一聲,隔空豎指如刀,斜劈而出,一道狂龍一般的勁風捲向了方劍明的身子,方劍明的身形搖搖欲墜,竟是腳下一滑,從石壁上掉了下來。 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飛龍子這些年來,在武學上當真是有所增進,義父,你在那裡!西門先生,你怎麼還不來接應小子!」雙腳一著地,卻是陡然之間定住了,飛龍子見他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心頭有些奇怪,他知道方劍明有些刁鑽古怪,又怕這傢伙使出什麼詭計來,是以慢慢的走了過去。 彷彿是過了千年,又好像只是在剎那之間,方劍明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俊臉顯得十分的冷靜,雙眼閃出一道精光,右手一點一點的抬了起來,飛龍子見他動作古怪,腳下頓了一下,方劍明已是將手抬起,摸著了天蟬刀刀柄,刀柄一入手,一股暖流從刀柄傳了過來,天蟬刀還沒有出鞘,竟是已經輕聲的吟了起來,方劍明只覺身上有一種慾望,有一股渴望,心中又有一種莫明的興奮,就算前面站著的是神是佛,是妖是怪,他也毅然不懼,照樣一刀劈下! 飛龍子見方劍明的手摸著了肩頭大刀的刀柄,心頭不知怎地一跳,猛地想起方劍明曾經跟他說過,天蟬刀已被他拿了去,莫非這小子背上的正是天蟬刀不成,飛龍子臉色一變,喝道:「方小子,你背上的可是天蟬刀!」方劍明淡然一笑,道:「不錯!」飛龍子聽了,深呼吸了一口,雙手十指一張,身形一翻,頭上腳下的倒豎而起,十指緊緊的壓在石路上,一雙怪眼倒翻著,眨也不眨的緊盯著方劍明的那隻手,即將拔刀出鞘的手! 方劍明身形猛地一晃,逼近飛龍子身前,手裡的天蟬刀瞬間出鞘,刀光飛舞,一條長達兩丈的刀光捲向了飛龍子,這條光帶完全是以一隻一隻的蟬兒合成,無數的蟬兒飛舞著,輕聲吟著,這一刀正是天蟬刀的第六式「蟬動」,飛龍子大喝一聲,雙掌一撐地面,身形在刀光之中跳了起來,起落只在瞬息之間,同時雙手一翻,變得赤紅,成名多年的「火焰手刀」全力打出,只見在那道兩丈長的刀光之中,飛龍子的每一記手刀打出,便會響起一陣金屬轟鳴之聲,蟬兒的淡灰色夾著火焰的赤紅色,圍著兩人的身子來回的奔突,一時之間那裡分辨得出誰是誰來。 兩人錯身一過,接著又是騰身而起,飛龍子長嘯一聲,身法加快到了極至,翻身到了方劍明的頭頂,劈出一記火焰手刀,只見一團烈火夾著萬斤的力道當頭砸到,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自上而下,一刀飛劈而出,蟬兒飛舞著,同那團火焰碰了一個正著,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方劍明身形翻起,連著將天蟬刀的第七式「蟬旋」,第八式「蟬魂」,兩招一氣呵成的使將出來,飛龍子見狀,雙手一擊地面,身軀盤旋著方劍明轉了三圈,雙手十指張合之間,打出了數十記火焰手刀,他的身法實在快到了極點,轉了三圈過後,數十記手刀已然打完,金屬碰撞之聲密如緊鑼,一聲接著一聲,他頭上的亂髮又是根根直立,猶如刺蝟,端的是令人生畏。 說來緩慢,其實這幾下快似電光石火,方劍明的天蟬刀一挑,猛地將飛龍子挑飛,哈哈一笑,道:「飛龍子,你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竟然能接得下三式天蟬刀!在下不奉陪了」將天蟬刀回歸入鞘,打了一個口哨聲,和著麒麟鼠飛身一起,上到了石壁上,轉眼就消失了蹤影,飛龍子不是不想去阻攔,而是那第八式的「蟬魂」威力還沒有用盡,兀自纏著他不放,「蟬魂」一出,蟬魂就死纏著你,當真是陰魂不散,飛龍子火焰手刀東劈一下,西劈一下,閃電般劈出了四十四刀,這才將蟬魂徹底的破解掉,飛身上了石壁,看著十丈外的方劍明和麒麟鼠,大喝一聲,追了上去。 方劍明豈能讓他追上,施展開絕頂輕功,極力飛奔,兩人一前一後,在加上一條小小的麒麟鼠身影,在石壁之間騰越如飛,過了六個石壁之後,前面陡地出現了一道高達十多丈的石壁,方劍明抬眼一看,深吸了一口內息,雙腳一蹬地面,如離弦之箭般躍起了七丈高下,雙腳一點石壁,右手一抓,緊緊的抓住了一個突起的石塊,借力一震,人已是堪堪翻過石壁,身後的飛龍子卻是長嘯一聲,身形猛地飛起,高達八丈,也不用腳去點石壁,單是把右腳尖在左腳面一點,使出了他從武當派道士那裡比武贏過來,並學會了的「梯雲縱」,身形一升,憑空高了一丈,接著又是左腳尖在右腳腳面一點,已是到了方劍明的頭頂,左手火焰手刀立刻打出,右手去抓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 方劍明正自上來,身形還沒站穩,只覺一股勁風臨面,飛龍子業已打出手刀,並出手搶奪他手中的「天河寶錄」,方劍明大叫一聲,道:「西門師父,你快來啊!」他的話聲剛落,就聽得西門先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飛龍子,慢來,慢來,有什麼招式,儘管沖老夫來,不要欺負後生晚輩!」隨著話聲,只見得一條人影閃電一般躍到,出手就是一道如山掌力,飛龍子聽風辨向,知道來人是一個超強的高手,那裡還敢分神去奪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身形在空中一滾,雙掌齊出,劈出一道掌力,只聽得「轟」的一聲,兩人在空中均是身形翻滾,落到了地面。 方劍明則是借這個機會,早就帶著麒麟鼠跑到了西門先生的那頭,西門先生哈哈大笑一聲,道:「明兒,這一路上你受驚了,都是笑老頭那個傢伙搞得鬼,說什麼要試探你的功夫,並要鍛煉你一下,這才出了這麼一個破主意,將前來奪寶的武林好手引到此地,以比武來決定天河寶錄的歸屬,想不到倒是引出了一個地榜高手,嘿嘿,不錯,不錯!」 飛龍子雙眼閃過一道冷芒,深深的看了西門先生一眼,猛地隔空就是一記手刀,手掌赤紅,一道真力破空擊到,刀風四起,捲得地面的亂石飛舞起來,啪啪的互相擊打,裂為粉碎,西門先生知道飛龍子有意試探他的武功,微微一笑,毫不示弱,右手五指對著飛龍子拍出一掌,只見方圓十丈之內,儘是兩人的真力籠罩之下,勁風激盪,刮起了一層堅硬的石沙,方劍明和麒麟鼠站在西門先生的身後,身形晃了一晃,險些摔倒,麒麟鼠「吱吱」狂叫著,身上的長毛倒豎,顯得異常的興奮。 只聽得在飛龍子的手刀刀聲之中夾著一聲獅吼,那獅吼聲來得奇怪,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它好像就藏在空氣裡面,只要一碰上強大的勁力,它就會隨時的大叫起來。獅吼聲響過之後,「登」的一聲西門先生和飛龍子兩人不約而同,各退了一步,竟是成了半斤八兩,棋逢對手之局。其實西門先生心頭明白,他知道自己已是佔了不少的便宜,剛才飛龍子和方劍明雖然只是打了片刻,然而天蟬刀乃少林寺的七絕之一,豈是那麼好對付的,方劍明使出了三式天蟬刀,飛龍子要破解,已耗掉了他不少的內力,西門先生這一掌用了八層的內家真力,而飛龍子卻是用了九層,不過此時飛龍子的九層功力當然不是最全盛時期的九層,自然要打一些折扣,折算後,也只是平時的七層半左右。 西門先生見飛龍子和方劍明打過以後,還同自己硬接了兩記,立身站在那裡,頭上的亂髮根根樹立,雙眼圓瞪,一副戰神般的模樣,氣勢始終這麼強悍,心頭對他不禁有些佩服起來。這飛龍子論年紀,還沒有他大,要比他還小上十多歲,竟然能在內功火候上不下於他,而且隱隱有高出他半籌之勢,怎麼不令西門先生感到驚異,雖說西門先生的最大愛好是易容術,可是這些年來,他也沒有把武功落下,少年時期,又拜了一個風塵異人為師,吃了不少的靈丹妙藥,內功大增,還從師父那裡學會了一門武功,可以說同他的易容術一樣,亦是一門絕學。飛龍子呢,誰也不知道他的火焰手刀從那裡學來的,大概也像他一樣,也有過什麼奇遇,不然內力又怎麼會如此強盛。方劍明見他們二人靜靜的打量著對方,借這個空閒,把四周的地形看了一眼,只見上到這十多丈高的石壁後,地形居然平坦了許多,這一塊地方極為的寬敞,到處是亂石,村草不生,只有到了遠處才可以隱隱的見到有些雜草,離他們這裡實在太遠,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石壁上 方劍明不知道西門先生和笑老頭兩人為何要選擇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實在太凶險了,好端端的要跑到這個險要的地方來,豈不是多此一舉,叫方劍明想來,只要拿著了天河寶錄,趕緊溜掉,越遠越好,找一個人煙荒蕪的地方,偷偷的修煉,練成之後再出現江湖,到時神功大成,還怕誰來,這也正是許多江湖中人所想到的一招,然而笑老頭和西門先生卻有他們的打算,他們將武林中的高手都引來此地,其實用意甚深,方劍明沒有事先得到他們的知會,就算再聰明,又那裡料到他們心中的想法! 飛龍子打量了一會西門先生,眼珠子轉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想到了一個人來,厲聲喝道:「聽方小子的口氣,你和他很熟,他把你叫做西門師父,你複姓西門?」西門先生嘿嘿一笑,撫了撫頜下的長鬚,道:「不錯,我正是複姓西門,認識我的人都叫我西門先生,飛龍子,我認識你,你認識我嗎!」飛龍子搖了搖頭,道:「我雖然不認識你,但是卻知道你的武功相當的高明,並不下於天榜地,榜高手。」西門先生聽了,微微一笑,道:「飛龍子,多謝你的廖獎,西門受之不恭,區區無名,怎麼能和你們相比!」飛龍子雙眼一翻,道:「你雖然無名,但是你的『天獅功』我卻是聽說過的。」西門先生「哦」了一聲,大感詫異,問道:「我還以為我的功夫鮮少人知,原來你也知道天獅功!你是怎麼知道的?」飛龍子冷笑一聲,翻了一下眼睛,沉聲問道:「你是天竺僧的什麼人?」西門先生微微一怔,詫異的道:「什麼天竺僧?那個天竺僧!」 飛龍子聽了西門先生的口氣,好像他並不認識天竺僧,不禁面露狐疑之色,在他以為,這個西門先生同他當年所見過一面的一個天竺僧有些關係,那天竺僧當年和他只是較量了一招,飛龍子就失手在他的手裡,飛龍子這一生,除了在刀神面前吃鱉之外,就是那個身份奇異的天竺僧讓他感到頭疼和驚奇,那天竺僧只在中原住了數年,就返回了天竺,當年武林萬事通把這個天竺僧排在天榜第二位,卻對他做了一個評價,說他「武功神奇,有龍象之能,天下無人堪比」,當年飛龍子和他比試了一下,確實試出了那個天竺僧的武功要比他高,但是究竟高到什麼程度,飛龍子有些難以把握,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高深莫測」。 如今飛龍子見到西門先生的真力之中暗藏著獅吼聲,顯得有些古怪,好像不是中原一脈的武功,當年那個天竺僧和他交手,憑空打出一記招數,飛龍子就聽到了象鳴之聲,事後飛龍子向天竺僧請教,天竺僧卻是微微一笑,道:「中原武林,絕學繁多,貧僧的『波羅龍象功』實不足道,此功乃家師所授,家師另有一門絕學,名叫『天獅功』,施主將來要是遇到會使『天獅功』之人,萬勿驚異」說完,身形飄飄灑灑的而去,這麼多年過去,飛龍子已然差不多忘了那個天竺僧,突然見到西門先生的武功怪異,同天竺僧的武功有些同工異曲之妙,心頭寂如電光石火,想到了他所知道的許多成名人物以及他們的成名絕技,想著想著,就在內心深處將天竺僧想了起來,想到天竺僧臨別之前所說到的「天獅功」,這才有他的臉色大變,也不禁為天竺僧的料事如神暗自心驚! 飛龍子想了半天,卻是頭疼,懶得再去追究西門先生是天竺僧的什麼人,他才不會為這種事想到底呢,拍了一下腦門,沉聲說道:「方小子,數年不見,你認識的人一個比一個還奇怪,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對了,你這個西門先生在上面做什麼,難道就只是等著方小子將天河寶錄交給你嗎?」西門先生嘿嘿一笑,沒有說話,長袍一揮,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飛龍子,你要知道答案,可以去問笑老頭,他們已經來了!」 飛龍子和方劍明凝神一聽,就聽見了石壁下隱隱有腳步聲和人語聲,不消片刻,就聽得有人大笑著,三條人影從石壁飛了上來,這三人完全是憑空升了上來的,能一口氣這樣上得這個石壁的,沒有一甲子的功力,那裡會辦得到,這三人憑著深厚的內家真力,緩緩的飛身上來,豈是尋常之輩,方劍明見了三人的身形,一看他們的面貌,心頭大喜,大叫起來,道:「笑前輩,病前輩,醉前輩,你們都來了!」西門先生卻是兀自坐在那裡,向三人呵呵一笑,手撫長鬚,神態自得。 飛龍子見了這三人超絕的輕功,雙眼瞪得溜圓,心頭暗驚,飛龍子以為武林中的超絕高手沒有幾人了,活著的就是他們幾個老不死的而已,那裡知道一下子就來了三個,加上前面的西門先生,四個超絕高手,看樣子他們又是一夥的,他們想奪取天河寶錄,豈不是十分的容易!飛龍子一一的打量了他們一眼,最後將目光投向走在最後的病書生,一雙手掌不由自主的豎直如刀,體內的真氣蠢蠢欲動,感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恨不得就想同這個人狠狠的打上一架。笑老頭,醉道人,病書生三人上得石壁,看了飛龍子一眼,均是走到了西門先生的身邊,笑老頭和醉道人也不管地面乾不乾淨,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病書生則是暗運內家真力,腳下生出一股風來,他腰身一曲,已然坐下。笑老頭露出可笑的笑容,看了飛龍子一眼,笑道:「呵呵,原來是飛龍子,飛龍子,你坐啊,不要客氣!」飛龍子冷哼一聲,坐了下去,也沒有去管地面。飛龍子已隱隱的猜出病書生和醉道人是什麼人了,對於笑老頭卻是並不清楚,不過在鎮上,他曾偷偷的見過笑老頭,不用出手,他可以發覺笑老頭也是一個頂尖高手! 只聽得「颼颼颼「聲,響個不停,不斷得的有人上得石壁,有的是憑著一口氣凌空躍上的,而有的則是手腳並用,躍上來,方劍明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心中十分的驚異,這些人怎麼會知道他跑到了這裡來的,他不禁滿臉狐疑之色,望向了笑老頭,笑老頭呵呵一笑,朝他擠了一下圓眼睛,卻是沒有解釋,俟到人上得差不多時,方劍明一眼掃過去,沒有在裡面找到義父的身影,卻是見到了蒙面女子,方劍明向她笑了一笑,蒙面女子的嬌軀,不知為何微微顫動了一下,那蒙面女子身邊還站著一個身穿藍群的少女,那少女頭上帶著一個斗笠,斗笠四周縫著黑紗,黑紗也不知道用什麼做成,她可以從裡面看到外面,外人卻是不能看得到她的臉面,方劍明見了此女的這一身打扮,神色呆了一呆,不禁想到了初次見到依怡姐時的情形,這個藍群少女的一身打扮,豈不是像極了當年的聖姑,只不過當年的依怡姐穿的是白衣,她穿的是藍衣而已。此外,他們魔門的人,除了站在她們二人身後的風長老外,竟是再沒有其他的人,那四個抬轎少年和其他幾個魔門高手沒有上到石壁上來,大概是在石壁下等著她們吧! 方劍明的眼光再掃過去時,只見那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到他,向他嫣然一笑,竟是美妙之至,方劍明心神一跳,俊臉微微一紅,她的身後跟著肥胖老者,馬長老,冷臉老者還有那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他們走到了飛龍子的那裡,飛龍子見了東方天驕,急忙起身,向東方天驕露出一副微笑,東方天驕則是向他施了一個晚輩的禮,弄得飛龍子回禮不迭,接著就是那三個長老級別的人向飛龍子施禮,方劍明懶得多看他們魔教的規矩,見他們嘴裡低聲說著話,大概是在議論關於天河寶錄的事,眼光一掃,掃向了一旁。 只見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獨身一人站在那裡,顯得非常的無趣,在他的旁邊則是一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士,這兩個人,方劍明在鎮上的酒樓上見過他們,知道他們是武當派的人,少林寺自來和武當交好,方劍明見了他們二人,面上露出一副善意的微笑,只見那小道士手裡拿著那把寶劍,低聲在老道士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老道士抬眼向方劍明掃來,方劍明卻是已將眼光掃向了他們的一旁,沒有注意到老道士的目光,在兩個道士的旁邊正是那個華山派的「七情劍」孔海山,他坐在地上,面露微笑,也不知道心中想著什麼,在過去,就是一個背著雙鉤的醜臉漢子,方劍明並不認識此人,見他非常孤僻的坐在那裡,低著頭,動也不動,他的一旁,坐著一個老頭,正是那個在石林裡和方劍明打了一架的老頭,聽「盲俠」花自流說,這個老頭叫什麼重陽老人,重陽老人滿臉的憤怒,氣乎乎的瞪了方劍明一眼,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中年漢子,在過去就是龍碧芸一夥,只見龍碧芸,狄向秋,巨劍少年,史丹楓兄妹,龍月,都是站在那裡,不曾坐下,他們見到方劍明站在笑老頭等人的身後,均是感到十分的驚訝,尤其是龍月,一張櫻桃小口大張,指著方劍明,在龍碧芸耳垂邊上也不知在嘀咕著什麼,龍碧芸見了方劍明,還是保持著她一貫的作風,微微露出一副迷死人的笑意,向方劍明點了點頭,方劍明見他朝自己點頭,尷尬得很,碰到史丹楓一雙幾欲噴火的雙目,忙將眼光掃向了一旁,匆匆越過史丹楓妹子,狄向秋,巨劍少年,投向了孤身坐在一旁的花自流,方劍明見花自流一人坐在那裡,很想將他叫到這頭來,他還幫了他們不少的忙呢,怎麼可以叫他獨身一人坐在那裡,正要去叫花自流時,卻聽得醉道人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他耳邊說道:「方小子,你不要過去叫他了,這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身為江湖九大神秘客之一,就讓他保持著神秘吧!」方劍明呵呵一笑,算是作了對醉道人的回應。 另外,或坐或站,分佈在四周,還有十幾個武林人物,看他們的來意,就算不是來爭奪「天河寶錄」,也有來此看熱鬧的意思,從他們的身上,可以看出他們也是一方好手,在武林中也是叫得起萬兒的人物。方劍明這一眼掃過去,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片刻功夫,笑老頭見沒有人再上來了,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卻聽得那個重陽老人嘿嘿冷笑幾聲,道:「好啊,來了這麼多人,當真是群雄並聚,笑老頭,你們四個人是什麼人,把我們帶到這裡來,打的是什麼主意?」笑老頭嘻嘻一笑,道:「我們四個老傢伙自號為『武林四友』,向來是消遙自在,快活似神仙,沒想到『天河寶錄』一出,將我們驚動,只好重現江湖,看看這『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寶貝,竟是令武林中人眼饞得很,我們沒有壞意,請大家不要誤會!」那飛鷹堡的副堡主聽了這話,口中冷笑不已,正要說話,卻是有人搶在他的前面,說出了一句話來,只聽得石壁下有個聲音傳來上來,笑道:「華大哥,人人都在為這天河寶錄大打出手,如今天河寶錄就在上面,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頭一喜,臉上露出了笑意,這人豈不就是吳世明的聲音,想不到他也趕了過來,只聽得緊接著吳世明的聲音,有一個中氣十足的大漢口音笑道:「二弟,四大聖書乃天下悠悠書盟,你千萬不要小覷,我們上前看看,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我想結識的人物!」 他二人在石壁下說話,聲音卻是傳了上來,響在眾人耳畔,這一手深厚的功力,當真非同小可,大家正在驚奇,只見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捷若飛鷹,飛躍而上,落到了石壁上來,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他們,一瞧這兩人,只見是一個高大的大漢和一個穿著像乞丐的青年,那青年手中拿著一根棍子,面貌雖端正,然而卻是一臉的瘋瘋癲癲像,那個大漢卻是始終帶著一臉溫和的笑意,身材異常的偉岸,相貌堂堂,有龍虎之像,端的是一條猛漢子,他寬厚的嘴唇,只要微微一張,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豪氣萬丈的感覺,眾人見了他,忍不住都在心中讚道:好一個漢子。 方劍明見到那青年,欣喜欲狂,禁不住高聲喊了起來,道:「世明哥,你也來了!」吳世明抬眼一望,見得是他,臉上露出一股驚喜,帶著那個大漢快步走了過來,方劍明迎了上去,只聽得吳世明哈哈笑道:「劍明,原來你早就來了,好好,實在太好了,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個人,這位就是我所結識的華大哥,華大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方老弟!」方劍明聽了吳世明的話,心頭一怔,暗道:華大哥,那個華大哥?猛地轉念一想,臉色大變,失聲叫道:「華大哥,你就是……」卻聽得吳世明大笑道:「不錯,這就是我說過的華大哥,我以前老聽你說要見他,如今我把華大哥帶來了,你可要好好的和他暢談一番!」 方劍明見吳世明打斷了他的話,眼珠轉了一下,知道吳世明不想讓方劍明叫破華大哥的身份,見那大漢背上並沒有背著什麼袋子,身上的衣裳也沒有打著布丁,知道他不想讓人看出他是誰來,方劍明呵呵一笑,朝那個「華大哥」一抱拳,他的左手拿著「天河寶錄」,只好用右手在左拳背上一搭,算是抱拳,恭敬的笑道:「小弟見過華大哥!」那大漢看了看方劍明,微微露出一股驚色,那股驚色轉瞬即逝,他已是含笑說道:「你就是方老弟嗎,呵呵,久仰,久仰,我常常聽二弟提到你,今日一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改天到了『我家』,我請你浮一大白!」方劍明呵呵一笑,也道了一聲久仰。眾人看見了吳世明的打扮,有的人已是隱隱猜出了他的身份,就算猜不出,也能夠想到他和丐幫有一定的關係,可是對於那個被稱作「華大哥」的大漢,卻是沒有多大的映像,丐幫的幫主也是姓華,但他不喜歡在外張揚,很多人都沒有見過他,這人也是姓華,難道他就是丐幫的幫主?可是天下姓華的人多的是,你要說他就是丐幫的幫主,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因為他的穿著打扮並不像乞丐,倒像是一個久經風塵的草莽漢子。 只見方劍明,吳世明,「華大哥」一同來到笑老頭四人那裡時,四人隨意瞟了大漢一眼,心中都是微微一驚,他們居然查不出這個大漢的武功深淺,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笑老頭打了一個哈哈,猛地地站了起來,對著四方的群雄說道:「眾位,今日大家能聚在這裡,為的就是四大聖書之一的『天河寶錄』,如今,這天河寶錄就在方老弟的手中,你們有何想法?」吳世明聽了,這才注意到方劍明手中的東西,臉色微微一驚訝,嘿嘿一笑,接著笑老頭的話道:「我們能有什麼想法,笑前輩,我認為,誰的武功最好,誰就把它拿走就是,大家都可以把絕學使出,不妨來一個比武較量!」笑老頭聽了,正合他的心意,嘻嘻一笑,道:「吳老弟,我的意思正是如此。眾位,在這個石壁之上,大家就來一個比武奪寶,誰要是技壓群雄,天河寶錄就是他的了,當然,在比武之前,大家都想看看這天河寶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然大家都是心有不甘,方老弟,你把天河寶錄打開來看看!」 方劍明應了一聲「是」,左手拿著「天河寶錄」走了出來,大家見他走到了正中,均是睜大了眼珠看著他,這時他手中兀自緊緊的抓著「天河寶錄」,胡亂掃了群雄一眼,只見得這麼多眼光中各有各的表情,不一而足,心中一歎,暗道:「難道武學寶典就這麼吸引人麼!」想著,就將「天河寶錄」慢慢的鬆開,卻是不敢去看一眼「天河寶錄」上面到底有些什麼,生怕又出現什麼異常的反映。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角逐寶典 方劍明雙眼朝前平視,正是面對著蒙面女子,看到她,又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神色顯得有些古怪,眾人見他這一副模樣,都是心中暗奇,這個傢伙搞什麼鬼,怎麼也不去看一眼武林四大聖書之一的「天河寶錄」,好像這「天河寶錄」有什麼見不得的東西人似的,他連正眼也不看一下。 好在天河寶錄的吸引力實在太大,眾人雖然奇怪他的表情,然而等到方劍明將天河寶錄完全展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時,誰還有心思去看一眼方劍明臉上的表情呢,大家都把目光聚在了天河寶錄這一件寶物身上。這天河寶錄端的是奇怪之極,只見它長有三尺,寬有八寸,兩端各有一根細長的小棒,完全就是一副字畫的形態,不過在上面卻沒有字跡和圖畫,在眾人的眼裡,只見得上面霧濛濛的罩著一種東西,竟是看不出上面有些什麼,不管是正面還是方面都是如此,眾人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心中都是偷偷的吃驚,這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寶貝,怎麼上面沒有字跡,至少也有圖畫啊,既然它是四大聖書之一,乃武學寶典,怎麼會沒有字跡呢,否則被人拿來去,怎麼去修練它,難不成叫人面對著它,就可以修煉神功! 笑老頭四人看了半天也是看不出一個所以然,笑老頭乾笑了一聲,叫方劍明把天河寶錄收了起來,回到他們的身後,笑著對群雄道:「想來大家已經看見了吧,這天河寶錄乃武林寶典,我們凡夫俗子又怎麼能猜得透它,大家都是為它而來,總不能讓大家失望,如今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天河寶錄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想來心中有個底,至於你在上面看到了什麼,那是你自己的事了,我還是那句話,誰要是能技壓群雄,這天河寶錄就是誰的,誰要是有什麼更好的意見,也可以說出來,大家探討一下。」 笑老頭話聲一落,就聽得有人冷笑道:「你饒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也只是以武功來決定它的歸屬,為什麼不在那個山谷內解決,偏生要跑到這裡來?害得我們跟你走了一大段路程!」方劍明望過去,只見說話的人是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笑老頭聽了,笑道:「我想大家都可能在心底怪我多此一舉,其實,我這麼做為的是不至於讓武林中人為了一個天河寶錄就互相殘殺,血流成河。」飛鷹堡的副堡主聽了,冷哼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倒是為了武林著想了!」 笑老頭大笑道:「小子,你錯了,在武林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老夫管那麼多幹嗎,說句老實話,老夫對這天河寶錄其實也是垂涎三尺,但是老夫就見不得有些人仗著勢力強大,就不顧別人的生死,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憑著真本事乃奪取寶物,不要以為人多,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個江湖不是一個人,一個幫派的江湖,而是大家的江湖,要是老夫不這麼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得不明不白!」 眾人聽了這句話,當下就有人臉上發燒起來,只聽得有人怒喝道:「老傢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笑老頭抬眼望去,只見說話的人是魔教的那個冷臉老者,頭上的數十根白髮根根直立,顯得有些可笑,笑老頭呵呵一笑,道:「我不是針對你們魔教,我說的是整個武林的形勢,大家莫要誤會。」飛龍子聽了,嘿嘿一笑,道:「照你的意思,誰的武功在這裡最高,誰就可以拿到天河寶錄?」笑老頭哈哈一笑,道:「飛龍子,還是你爽快,不錯,我的意思正是如此!」他的話聲一落,只聽得有一個美妙的聲音輕輕的說道:「笑前輩,晚輩有一個點不明白,不知道你老可否解?」 眾人都把眼光看了過去,只見說話的人正是龍碧芸,她在眾多人的目光下,依然保持著她一貫的微笑,絲毫不受影響,著實修行到了高深的境界,方劍明也向她掃了過去,目光和她一觸,又趕快逃了開去,只聽的笑老頭笑道:「龍姑娘,不知你有什麼疑問,請說出來。」龍碧芸笑道:「笑前輩,按你的意思,誰要是真的技壓群雄了,誰就可以拿到天河寶錄,可是那個人一旦拿到了天河寶錄,他在江湖中恐怕也是寸步難行,遭受的追殺亦是空前絕後,前輩這一番苦心豈不是要白費了!」 笑老頭聽了,笑道:「龍姑娘此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其實我也想到了這點,不過我有一個想法,大家可以聽聽,來到這裡的無不是有些本事的人,大家既然都能來到這裡,就說明和天河寶錄有些緣份,誰要真的拿到了天河寶錄,那麼其他的人都不能在出手攔截,要是誰敢出手攔截,就是和在座的都過不去,我們武林中人最注重的就是『信』『義』兩字,我就不相信在座的都是不要這兩個字的人!」最後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沒有吭聲,誰敢在眾人的面前公然說他不守信用,不講義氣,就算他心底不以為然,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說了出來,不僅名聲掃地,以後誰見了都不拿你當人看! 笑老頭見大家都沒說話,笑道:「既然沒有人出聲,就說明大家是默認了,那好,誰要是真的能技壓群雄,天河寶錄就是誰的,此人一旦拿到天河寶錄,以後就不得有人再去搶奪,至於哪些沒有到場的高手,不是老夫沒有想到他們,他們既然沒有來到,就表明他們看不上天河寶錄,或者是與天河寶錄無緣,又豈能顧及到他們!」他的話聲一落,只聽得石壁下「呼呼」聲不斷,又有十來個人飛身而上,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立時顯得有些吵鬧,笑老頭大喝一聲,道:「諸位,安靜一下。」抬眼掃了那些人一眼,嘿嘿笑道:「我還以為各位打算一直不上來呢,如今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高手,呵呵,有得瞧了!」 方劍明看了看那些上來的人,赫然發現那晚他所見到的異常俊美青年和那個白陀山的宇文堅就在其中,他們二人混在人群裡面,卻是沒有朝龍碧芸他們那兒走去,顯得有些陌生,方劍明瞧得有些奇怪,那晚他們明明是一夥的,怎麼過了幾日,就成了陌生人,莫非在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成,以至於他們連打招呼也不願意打一下! 笑老頭接著說道:「首先聲明一點,我們四個老傢伙排除在外,並不參與比武,當然,誰要是和我們同一個級別的人,希望他也不要出手,將更多的機會留給後生晚輩。」這一句話完全是針對飛龍子說得,飛龍子嘿嘿一聲大笑,揚聲說道:「放心,笑老頭,我不會出手的,有公主在此,天河寶錄還能跑到那裡去,你的主意實在太好了,我還當心公主拿了天河寶錄之後,有些傢伙要追殺個不停呢!」眾人聽了這話,有大部分的人都放心了不少,這幾個老傢伙要是也來比武,誰還是他們的對手,如今他們不出手,倒是有九層的人都想出來試試身手,雖說有些人在江湖中很出名,但是誰說出名的人就一定是高手,沒出名的人難道就不是高手?其實這些人也應該知足了,你想想笑老頭他們四人,隨便其中的一個,都可以算得上是超級高手,他們要是一力要奪寶,合他們四人之力,誰還能擋得住他們,他們就算想滅掉一個門派,也是能辦得到的。 當下,有人就忍耐不住,飛身躍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把青鋼劍,「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向著群雄說道:「在下『一字劍』康海,乃九泉劍派的弟子,不知那位英雄前來賜教?」他的話聲一落,就聽得有人道:「在下黃山派的王林,向閣下請教!」只見重陽老人身後的那個中年漢子手中拿著劍,緩緩的走了過來,康海看了看他,又瞧了瞧重陽老人,沉聲說道:「你是『狂雨劍』任佟的什麼人?」王林笑道:「他是我的大師哥,我是他的三師弟,你說我是他什麼人?」 康海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素聞黃山派的劍法鬼神莫測,今日在下就來試試看,到底有多麼的厲害!」王林聽了,微笑道:「你們九泉劍派的劍法也是厲害得很,還望閣下手下留情!」康海聽了,哼了一聲。 原來黃山派之所以能排在江湖九大門派的第七位,靠的不僅是門下的弟子眾多,更主要的原因是黃山派有一門十分厲害的劍法,如今黃山派的掌門是重陽老人,然而重陽老人近十多年來,常常閉門練劍,很少出外,門中的一切大小事都交給了他的大弟子『狂雨劍』任佟處理,重陽老人雖是掌門的身份,實權卻已經落到了任佟的手裡,江湖中人知道黃山派有任佟,卻很少說及重陽老人。這九泉劍派也是江湖中的一個門派,不過由於門中弟子不過十幾人而已,名氣並不是很大,單是在一個地方出名,要想在整個武林都有名聲,那還有相當大的距離。 王林說他們九泉劍派的劍法厲害得很,叫康海手下留情,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九泉劍派,還是隨口說的一句客套話,康海聽了,只當是他在諷刺他們九泉劍派,當下挽了一個劍花,道了一聲「看劍!」挺身便刺,王林見他一劍刺來,毫無花俏,一劍就是一劍,說他平常也很平常,但是平常之中又藏著不凡,王林不敢大意,拔出利劍,身形一晃,也是刺出一劍,兩劍相交,「的」一響,康海身形一斜,手腕下沉,劍尖已是閃電般的刺到了王林的脅下,王林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劍法!」左腳一退,同時一個旋身,閃過了這一劍,手中的利劍刺到了對方的腰間,康海「咦」了一聲,陡地翻身而起,跳了開去,緊接著「唰唰唰」就是三劍,劍光急閃,三劍都是直直的刺了過來,毫無花俏,當真是應了他「一字劍」的外號,這三劍一出手,站在一旁的方劍明瞧得一怔,暗道:「好古怪的劍法!」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王林哈哈一笑,道:「九泉劍派的劍法果真不凡,領教了!」只聽得「噹噹噹」聲不斷,王林接下了對方的三劍,同時又反攻了康海九劍,九劍使出,劍光飛舞,一劍快過一劍,閃電刺出,將康海逼退了好幾步,康海臉色一紅,大喝一聲,將看家本領使了出來,王林那裡會怕他,也將黃山派的劍法使出。 只見他們在場中起起落落,劍光飛舞,劍氣斯斯作響,你一劍使來,我把你的劍招破解,你一劍遞到,我身形一折,閃了過去,片刻功夫,兩人打了二十來招,陡聽得康海大叫一聲,手腕一抖,劍光斜飛,一劍直直的刺到了王林的腰間三寸之處,心中正自高興,只聽得王林大喝一聲,劍交左手,右手飛快的拍出一掌,掌風凜冽,震歪了對方的劍尖,在康海還沒有來得及撤招之前,左手的利劍閃電飛出,緊貼著對方的胸前一寸之處,只要王林向前跨出一步,康海就得被劍尖刺中,康海見對方明晃晃的劍尖指著自己的胸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動也不敢動一下。 王林笑道:「領教了!」手腕一抖,將劍插入了鞘內,康海歎了一口氣,飛身而起,落到了人群外面,轉眼就消失了蹤影,大概是因為被王林打敗,無顏見人,匆匆的下得石壁去了! 王林打敗了康海,微微一笑,掃了掃群雄,卻見一個醜臉漢子走了上來,那醜臉漢子背上背著一對雙鉤,他的模樣實在叫人不敢恭維,塌塌的鼻子,扁扁的嘴巴,還生了一對死魚般的眼睛,只見他一上來,走到了王林身前一丈五開外,從身後抽出雙鉤,話也不說,雙鉤一分,左手鉤高抬,右手鉤壓低,一上一下,動作有板有眼,端的是一個使鉤的高手。 王林看了看他的雙鉤,心頭急如點光石火的想著他是什麼人,卻是想不出武林中有一個使雙鉤的醜臉漢子,沉聲問道:「閣下報名!」醜臉漢子道:「江湖無名小足,無需報名,姓王的,拔出你的劍!」王林嘿嘿一笑,道:「對於真正的高手,我的劍一般不會輕易拔出,我看得出你是一個高手,所以,我的劍將在它該出鞘的時候就出鞘,一出鞘,將有石破天驚一擊!」醜臉漢子雙眉一揚,叫道:「好!」好字一落,手中的雙鉤,一上一下,全力發動了進攻,只見鉤影漫空飛舞,王林人在鉤影之中翻翻滾滾,凶險到了極點,眼看就要傷到王林,王林卻是身形一閃,躲了看去,鐵鉤劃破空氣之聲,從王林的身邊擊出。 有些人都在怪王林的托大,看他被逼得連連後退,凶險萬端,都道他是罪有應得,驀地聽得「噹」的一聲,王林右手一抬,業已飛快的拔劍出鞘,並往上一舉,架住了對方的雙鉤,下盤一起,兩腳腳尖踢向了對方的大腿穴道,醜臉漢子哼了一聲,身形一翻,退出了五步,王林那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右手利劍急如狂風暴雨,霎時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每一劍刺出,便會響起劍風破空之音,令人生寒,劍光在醜臉漢子眼前閃動,看得醜臉漢子眼花繚亂,轉眼已是被逼得險象環生。 重陽老人坐在一旁看了,露出一絲難得微笑,大概是見了他的弟子大發威風,將醜臉漢子逼得無還手之機,心中讚許。眼看那醜臉漢子就要傷在王林的劍下,突然,那醜臉漢子嘿嘿一聲冷笑,身形一轉,王林的劍尖貼著他的衣服穿了過去,醜臉漢子右手鉤一起,挑向了王林的肩頭,鉤風一起,竟然猶如雷響,重陽老人見了,臉色一變,只聽王林「哎呀」一聲,腳下一歪,居然被這一股鉤風牽動,身形晃了一晃,那醜臉漢子左手鉤一抬,「噹」的一聲,擊在王林的劍身上,接著就是一翻,將王林的利劍壓住,暗中運起一股內家真力,順著雙鉤發了出去,王林想也不想,也將內力發出,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登登登」三聲響過,醜臉漢子身形前移,將王林震退了三步,顯然在內力方面王林還差了對方一籌,醜臉漢子雙臂一抖,雙鉤飛起,「呼」的一聲,從王林的雙耳旁破空而上,這幾下來得急如閃電,王林身形還沒站穩,只覺耳畔鉤風一起,餘音還在耳旁迴盪,兩縷長髮從頭頂飄了下來,那醜臉漢子竟是將王林的長髮擊斷了兩縷。王林嚇得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這個醜臉漢子的雙鉤要是在往裡面多出一分,他的雙耳恐怕當場就要先他一步到閻王那裡報到。 醜臉漢子雙鉤一收,飛身退出丈外,一雙淡淡的眼神,不露一絲感情的看著王林,王林臉上微微一紅,低著眉眼,轉身退到了重陽老人的身後。重陽老人看了看醜臉漢子,雙眼閃過一道寒芒,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那醜臉漢子擊敗了王林,武功可以說是早就進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一時之間居然沒有人出來向他挑戰,他的雙鉤實在有些詭異,不少人都在心中思忖破解之法。等了一會兒,只見那飛鷹堡的副堡主緩緩的走了上來,對著醜臉漢子笑道:「閣下好功夫,在下飛鷹堡的副堡主鄭可莊,前來領教高招!」 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這個飛鷹堡副堡主的姓名,那醜臉漢子看了看鄭可莊,陡地身形一展,話也不坑一聲,舉鉤就刺,鉤聲呼呼,毫不保留的將一身絕學使了出來,鄭可莊本來有意要見識他,把他來到飛鷹堡去,那裡知道這傢伙當真是沒有人情味,話也不說,衝上來就打,鄭可莊猝不及防,險些被他的雙鉤打中,急忙騰身一躍,躍起三丈高下,兩隻手一伸,竟是使出了「錯骨分筋手」的功夫。這「錯骨分筋手」乃武林中的絕學之一,極為難練,想不到被他居然給練成了。 鄭可莊一將「錯骨分筋手」使出來,只見他一條身影,在對方的鉤影之中,倏前倏後,忽進忽退,起如鷹隼凌霄,落如沉雷擊地,一雙手變化無窮,虛實莫測,暗點對方的週身穴道,端的是動若江河,靜如山嶽。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陽老人的鐵袖 那醜臉漢子始終冷著一張醜臉,手腕抖動,只將他的鉤法使出來,腳下踩著一種古怪的步法,手上的雙鉤指那打那,每一鉤飛出,必有一聲雷動之音,鉤風過處,雖然沒有將鄭可掃中,然而亦是令鄭可莊十分的頭疼,鄭可莊心中頭疼,那醜臉漢子心中比他還要頭疼,鄭可莊的「錯骨分筋手」豈是普通的功夫,只要他一不小心,被鄭可莊的手掌打在身上,他的骨頭筋脈必將毀壞,不說武功全廢,單是他的一套鉤法,也使將不出來,就算能使出,威力又那裡能和如今相比。醜臉漢子自己比鄭可莊還要謹慎,只是他的臉上始終是那一副冷峻的表情,旁人怎會看出。 兩人快如閃電的打了數十招,鄭可莊身為飛鷹堡的副堡主,卻是拿這個無名的醜臉漢子毫無辦法,打得有些氣悶,心想:「我堂堂一個副堡主,難道還鬥不過你一個無名小子!」心頭漸感不耐,眼轉一轉,陡地右手一劈,劈出一道勁風,勁風過處,醜臉漢子的身形微微一晃,鄭可莊跟著左手一扣,疾如火花,去拿對方的右手手腕,醜臉漢子見他如此輕易冒進,冷哼一聲,右手鉤收了回來,猛地就是一鉤,鉤向了鄭可莊的左手,鄭可莊哈哈一笑,左手五指大張,發出一道真力,震得鉤身一滯,緊接著五指一扣,業已把對方的手腕緊緊的扣住了,醜臉漢子的左手鉤正要打出,卻聽得鄭可莊怒喝一聲,手上加大力量,醜臉漢子大叫一聲,只覺手腕疼痛難當,就像鐵錘擊中了一般,渾身顫抖起來,額上忍不住起了一層汗珠。 鄭可莊嘿嘿一聲冷笑,道:「你服不服輸?」醜臉漢子一雙冷冷的眼神瞧著鄭可莊,鄭可莊被他瞧得心頭一寒,竟是沒來由的感到有些畏懼,那醜臉漢子左手手腕一鬆,「噹」的一聲,左手鉤從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冷冷的道:「你還不放手嗎?」鄭可莊手一鬆,將他推開,猛地想到他剛才的眼神,大有恨不得一鉤穿死他的意思,咬了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場就把他殺了,最少也得廢了他的武功,留著也是一大禍害。 念頭在腦中急轉,身形一晃,追了上去,一掌夾著萬斤力道狠狠的劈到了醜臉漢子的腦門,眾人見了,紛紛出聲大叫起來,只聽得笑老頭怒喝一聲,道:「鄭可莊,休得殺人!」想也不想,隔空就是一道如山掌力打出,鄭可莊的手已到了醜臉漢子頭頂半寸,醜臉漢子的腦門被掌風一震,流出一片血跡,臉色卻是毫不變色,也沒有反抗之意,鄭可莊聽得身後風響,暗自歎了一聲,回身雙手連環劈出四掌,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鄭可莊的上半身晃了一晃,鬚髮飛舞,狀甚瘋狂,卻是沒有被震退,笑老頭坐著的上身輕輕一顫,心頭暗道:「這小子的內力不淺啊!」見醜臉漢子只是在腦門那兒流出一些血跡,沒有什麼大的傷害,大聲叫道:「鄭可莊,他已經認輸了,你又何必殺他!」鄭可莊嘿嘿冷笑,瞪了笑老頭一眼,沒有說話,那醜臉漢子看了一眼笑老頭,將手中的右手鉤一扔,冷笑了數聲,飛身而去,下了石壁。 眾人見了鄭可莊要殺醜臉漢子,那醜臉漢子分明已是認輸,並將手中的兵器丟掉,鄭可莊還是不放過人家,這等行徑,落在群雄眼中,倒是有不少的人對他感到不恥。鄭可莊卻是冷著一張大臉,背負著雙手,等著有人上前和他較量! 只聽得有人嘿嘿一笑,一條人影疾射場中,方劍明定睛望去,只見得正是魔門的那個風長老,鄭可莊見了他,雙手從身後翻了出來,道:「尊駕是魔門的那一位?」風長老冷冷一笑,道:「老夫乃魔門的風長老風公度,鄭老弟的錯骨分筋手當真是名不虛傳啊!」鄭可莊聽了風公度的話,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風長老的錦掌功夫也是武林一絕,彼此,彼此!」站在方劍明旁邊的吳世明聽了二人名為互相吹捧,實乃暗地譏諷的話,大聲叫道:「兩位的廢話不要多說,要比試就快一些,天色都已經到了中午,還有不少的人要出手呢!」兩人聽了,均是狠狠的瞪了吳世明一眼,吳世明呵呵一笑,不以為意。 風公度看了一眼鄭可莊,猛地大喝一聲,雙掌一翻,閃電擊出,鄭可莊怎會示弱與他,雙掌也是一翻,打了出去,兩人的手掌一接實,只知的砰的一聲巨響,兩人都是翻身退了開去,風公度哈哈一笑,道:「鄭老弟的內功不淺啊!」鄭可莊冷笑一聲,道:「你又會弱到那裡去!」兩人幾乎同時躍起,在空中錯身一過,一人在霎時間打出了七記錦掌,另一人卻是用錯骨分錦手將對方的招式破了去。兩人的方位轉換了過來。鄭可莊雙腳鋼一著地,陡得身子一翻,身形飛快的落到風公度的背後,伸出一隻手,就去抓對方背心大穴,風公度豈能讓他拿住,身子一矮,人若陀螺一般轉了過來,雙手飛出,打向對方的手掌,掌風凜然,鄭可莊不敢硬接,一個「鴿子翻身」,跳了開去,從他的側面又是一把抓到,風公度大喝一聲,劈空掌力閃電擊出,跟著左腿一掃,刮起一道勁風,踢向鄭可莊的腰間,鄭可莊見這一腿來勢猛烈,腿風呼呼,要是被他掃中,腰間的骨頭非得斷裂不可,身形一起,躲過了風公度的一腿,同時伸手一抓,想把對方的腳腕鎖住。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的一聲,鄭可莊的手已鎖主了對方的腳腕,還不等他來得及發力,只見風公度上身一折,翻了上來,一掌打在了鄭可莊的肩頭,鄭可莊悶哼一一聲,手上用力,「卡」的一聲,接著將風公度遠遠的仍了出去,大叫道:「姓風的,你好卑鄙!」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了一道鮮血,風公度雙腳落地時,步子一歪,坐了下去,伸指在腿腕上點了數指,聞眼怒道:「老夫如何卑鄙了!」鄭可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扶著肩頭,坐下來暗自調息,他中了對方的一掌,心頭的血氣沸騰,錦掌豈是一般掌力可以比得了的,他雖然中了對方的一掌,但是也讓對方吃了他的苦頭,風公度的那隻腳被他的錯骨分錦手打中,雖然不至於能令他腳腕斷裂,可是少說也要姓風的三個月走路不便! 他們二人剛一上來,就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實在是笑老頭所料想不到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聽得有人哈哈一聲大笑,一條龐大的身影從空中落到了場中,一雙鐵袖一翻,刮起一股勁風,將地面的石子震為碎末,仰天笑道:「你們的功夫實在太差勁,還不配和我動手,誰要是能擋得住我的一雙鐵袖的一擊,老夫就立刻退出去,再也不對天河寶錄有非分之心!」眾人望去,正是那個黃山派的重陽老人,眾人有很多的人都不認識他,見他身後站著王林,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還以為他是黃山派的元老,那裡知道他就是黃山派的掌門人,以他掌門人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卻也沒有張狂之意。 笑老頭說過,和他們是同一個級別的高手不參與奪寶,重陽老人的年紀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甚至還要比飛龍子和病書生兩人要老的多,但是輪到身份和真實的年齡,重陽老人也只能算得上是他們的晚輩。只要不是和他們是同一個級別,也就是說上了百歲的高手,就不得出手,重陽老人今年是八十出頭,當然是可以出手的,不過有些人不知他的底細,只道他是一個隱世高人,黃山派的名宿,心中都在怪他不該出手。其實說實話,以他一派掌風門人的身份,說什麼也不應該如此的,他的弟子已經出場過一次了,他還是要出來奪寶,就算你心中有看不過的地方,但是你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眾人見了他一對寬大的長袖硬如鋼鐵,將地上的石子震碎,不少的人心頭一驚,這老頭的功力至少也有一甲子,當下竟是沒有人敢出來應戰。重陽老人見沒有人出來,得意的看了看方劍明,他的意思是要叫方劍明出來和他比試,先前他沒有將方劍明攔住,被盲俠花自流從中作梗,壞了他的好事,他想把方劍明激出來。盲俠花自流也在這裡,要是他也想奪寶的話,也可以一併將他解決,但是看起來花自流並沒有真正要出手奪寶的意思,他自從一上到這裡來,就靜靜的坐在那裡,沒有和人說話,也不知在心中想些什麼! 方劍明聽了重陽老人的大話,嘿嘿一笑,卻是沒有動腳,兀自站在那裡,這時只聽得有人冷笑道:「重陽老人,別人怕你,本公子可不怕你,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本公子一力接得下!」隨著話聲,一個華服青年走了上來。方劍明抬眼一瞧,這個華服青年正是那晚和龍碧芸他們一夥的人,被花自流稱作宇文堅的。只見他來到重陽老人的身前一丈站定,看了看重陽老人,面上露出一絲傲色。重陽老人聽到這個華服青年道破了他的身份,惹得四周有人低聲的議論,老臉微微一紅,喝道:「小輩,你膽敢在老夫面前稱本公子,你的師父是那一位?」 宇文堅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只聽得有人嘿嘿冷笑一聲,道:「他是白陀山上白陀山莊莊主宇文修嵐的兒子,江湖中的十大公子之一,名叫宇文堅,重陽老人,你身為一派掌門,怎麼看不出來!」眾人聽了這話,都是驚異的看著宇文堅,白陀山莊的莊主宇文修嵐,那可是近二十年來很有名氣的一個人,這個宇文堅身為十大公子之一,雖然風頭沒有蓋過他的父親,然而在最近一年來,也著實被許多武林中人說起。據說這個宇文堅的武功已得他父親的八分真傳,在青年一輩中是有數的高手之一,他能名列十大公子,可見一斑。重陽老人聽了那個人的話,不用轉眼望去,就知道是花自流,先前他們兩人正打得不分上下,卻被趕來的笑老頭給格開了,他對花自流著怒,花自流也是看不過他,是以才會這般諷刺他。 重陽老人冷哼一聲,並不說話,單是瞧了一瞧宇文堅,道:「我對你的父親宇文修嵐聞名已久,就是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的功夫如何,你是十大公子之一,想來武功差不到那裡去,你真的想和老夫較量嗎?」宇文堅笑道:「你不是說誰要是能接得下你一雙鐵袖一擊,你就離開此地嗎,這話算不算數!」重陽老人雙眼一瞪,沉聲道:「老夫身為一派掌門,豈是隨意胡說之人!」宇文堅笑道:「聽說你們黃山派是以劍法成名,如今你卻要在不成名的功夫上較量,豈不是顯得有些愚蠢!」重陽老人聽了,沒有發怒,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這就不懂了,你敢接我一記鐵袖嗎!」宇文堅傲然一笑,道:「好,本公子就接你一記鐵袖!」重陽老人道:「我打出一記鐵袖,你只要不受傷,老夫掉頭就走,要是你受了傷,哪怕是輕微的傷害,你都要退下去!你可答應。」宇文堅道:「我要是被你擊傷,就算是我學藝不精,重陽老人,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領,口氣這般大!」 重陽老人嘿嘿一笑,向前跨了一步,一雙長袖慢慢的抬了起來,衣袖筆直如銷,在內中也不知道到底藏著什麼厲害的殺招,宇文堅不敢大意,將內家真力暗運,雙眼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對方的長袖,只見他的長袖又長又寬,看起來就如一道鋼板一樣,想必裡面必有重陽老人深厚的內家真力。眾人都是瞪著雙眼,看著他們二人。陡聽得重陽老人長嘯一聲,身形前移,一雙鐵袖閃電打出,如燕子的一對翅膀般向宇文堅剪到,宇文堅看了,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冷笑一聲,拔出手中的寶劍,挺身就是一劍刺出,劍尖晃動,一點寒芒點向重陽老人的鐵袖。重陽老人哈哈一笑,道:「宇文小子,你以為老夫就這只有這點道行嗎!」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聽得「砰」的一聲,宇文堅身形在空中翻滾,落到了人群之中,這一退,居然就退出了十多丈外,可見重陽老人的一記鐵袖當真是威力無窮,宇文堅身為十大公子之一,居然也被重陽老人一招就打退了,只見宇文堅臉色蒼白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嘴角流出一絲血跡,哈哈一笑,道:「重陽老人,你果然不愧為一派掌門,在下認輸了!」其實他敗在重陽老人手底下也不失面子,雖然他是十大公子,風頭正健,但是以重陽老人的身份以及名望,他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難得了。 重陽老人嘿嘿一笑,道:「宇文賢侄的劍法也不錯啊,險些就將老夫逼退了,佩服,佩服!」宇文堅聽了,臉上滑過一絲詭異的笑意,又走入了人群,和那個異常俊美的青年低聲交談了幾句,那異常俊美青年臉上顯出一片驚容,看了看重陽老人。剛才重陽老人是怎麼將宇文堅逼退,並打傷的,在座的好像竟是沒有一人看得出來,笑老頭他們四位沒有看出,飛龍子也沒有看出,他們這個級別的都沒有看出,何況他人呢!方劍明轉過臉去,看了看那個華大哥,只見他始終露著那副溫和的笑意,看了重陽老人鬼神一般將宇文堅擊退後,不知怎地微微張嘴笑了一笑,方劍明見了他古怪的笑意,低聲問道:「華大哥,你笑什麼?莫非你看出來了嗎?」華大哥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這華大哥的眼力實在太厲害了,天榜,地榜上的高手,都沒有看出來,他居然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份實力只能說是頂尖中的頂尖,難怪他能坐上丐幫的幫主,方劍明心中想道。 重陽老人將宇文堅擊退之後,神色十分得意的看著群雄,大有惟我獨尊之意,吳世明見了他一臉狂傲的神態,就要出去,卻聽得有人已是先他一步上去,並出聲說道:「在下狄向秋,向重陽前輩請教!」重陽老人聽了他的話,再看了看他發間的一個銀色小片,臉上怔了一怔,問道:「你是銀片門的人?」狄向秋笑道:「不錯,在下正是銀片門的弟子!」重陽老人又問道:「聖手何飛是你的什麼人?」狄向秋道:「我尊他為師叔。」重陽老人「哦」了一聲,道:「銀片門乃四大隱門之一,功夫均是高深莫測,難道你也要奪寶嗎?」狄向秋笑道:「寶物乃世所罕見,對於一個武林中人來說,武學寶典是最有吸引力的東西,在下也不能免俗,對天河寶錄也有了非分之心,只好得罪重陽前輩了!」重陽老人聽了,哈哈一笑,道:「不錯,只要是一個武林中人,又有誰不貪心這種武學寶典,好,我就成全你!」話生未了,一雙鐵袖閃電擊出,和剛才的招式一模一樣,勁風激盪,洌洌作響,狄向秋雙手一搓,凌空飛了起來,一雙手掌飛快的打出,只見他的一雙手霎時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一十六……滿空都可以見到他的掌影,掌風呼呼,三丈之內都是掌風的攻擊範圍,重陽老人竟是被他的掌影團團圍住,脫身不出。 重陽老人卻是面色不改,一雙鐵袖毫不猶豫的遞了上去,只聽得又是「砰」的一聲,這一聲巨響比剛才那一聲還要猛烈,狄向秋滿空的掌影轉眼消失,他的人打著觔斗翻了出去,去勢有如奔雷,刮起一道狂風。好在狄向秋大喝一聲,雙腳在第六次著地時,內家真力回過勁來,暗使了一個千金墜,啪的一聲,響噹噹的落在地上,沒有再退出去一步,一地的石子都被他的那一道狂風刮到了他的腳邊,被他一踏,盡皆粉碎!重陽老人這一記鐵袖,笑老頭等人還是沒有看清,都在心底暗自嘀咕道:「這個重陽老人莫非已是修練到了天道的境界,怎麼鐵袖功夫這般厲害,難道他一直以來都是裝相不成!」正自心驚,卻聽得有人輕聲笑了一下,眾人轉臉望去,只見那個華大哥笑了起來。大家聽到他的笑聲,都是一怔,重陽老人聽了,見華大哥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不禁問道:「閣下難道看出了老夫這一記鐵袖功夫?若是如此,還請上場一試。」華大哥聽了,嘿嘿一笑,卻是沒有出去,只是說了一聲「重陽前輩的鐵袖神功當真厲害,深得武學的高妙訣竅,佩服,佩服!」重陽老人聽到他的贊語,不知怎麼回事,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心中也很受用,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副狂傲之色!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當飛星 狄向秋站在那兒,神色呆了一呆,好像不相信會被重陽老人如此這般「輕易」的擊退。但是他又不能不承認,確實是被人家打敗了,而且在他的手腕上隱隱的有一道傷痕,這道傷痕被他的袖口給遮住了,傷痕雖然不大,但是卻也算是將他擊傷,只見他陡地仰天一笑,道:「重陽前輩果真是武林高手,在下佩服!」說完,轉身退到了史丹楓的旁邊,史丹楓只見他被擊退,卻沒有被他打傷,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狄兄,重陽老人沒有把你擊傷啊,算不得是你輸了,你怎地退了回來,退的應該是他!」狄向秋搖了搖頭,大概是他和史丹楓的關係極好,也不怕他笑話,將袖口扯了一扯,露出那一道小小的傷痕,史丹楓見了,臉色一變,低聲問道:「狄兄,不妨事吧!」狄向秋露齒一笑,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如今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重陽老人的鐵袖神功當真是詭異莫測!我都遭了它的道兒。」 史丹楓聽了,不禁把眼光又投向了重陽老人,見他一臉的傲色站在場中,顯得十分的得意,好像在座的都破不了他的鐵袖神功。方劍明聽了華大哥的話,低聲問道:「華大哥,你怎麼不上場呢?」華大哥還沒有說話,吳世明已是接口笑道:「劍明,你又不是不知道華大哥是什麼人,華大哥是為了寶物就心動的人嗎?劍明,你上不上去,我可要上去了。」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世明哥,你上去吧,我為你助陣!」吳世明聽了,呵呵一笑,走了上去,誰知道卻被華大哥叫了回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吳世明聽得是一怔,接著就是一喜,那重陽老人見了華大哥在吳世明的耳垂邊嘀咕了幾句,就見吳世明走了上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方劍明見了,心道:「不好,這個老鬼要搞鬼,恐怕他另有詭計」想要叫住吳世明,吳世明卻已是來到了重陽老人的身前,微微一抱拳,向他討教,見都到了這般情形,只好將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重陽老人見到吳世明向他請教高招,微微一笑,緩緩的將一對鐵袖抬了起來,吳世明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手中的棍子微微拿起,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好像面對的不是一個高手,而是一個尋常的武林中人,完全不把重陽老人看著眼裡,重陽老人面色陡地一變,大喝一聲,又是剛才的那個姿勢,以雙袖打了過來,吳世明哈哈一笑,道:「重陽老人,你這一記鐵袖神功早就被我華大哥看穿了,你還敢在我面前使出來嗎!」說著,手中的棍子斜飛而起,夾著一股龐大的真力,挑向了對方的手腕,他不去打對方的鐵袖,而是去打對方的手腕,這一手當真有些明堂,因為鐵袖再厲害,也得要手腕來揮動,沒有手腕,再厲害的鐵袖也是使不出來,吳世明這一棍打出,正想把華大哥交代他的破解招式使出來,那裡知道卻是聽得重陽老人哈哈長笑一聲,身形陡地飛了起來,人在空中,一雙鐵袖從吳世明的頭頂打了下來,端的是快捷無比,口中還道了一聲「小子,剛才那只不過是虛招而已,這一招才是殺招,我看你怎麼破解!」 吳世明臉色變了一變,這老傢伙當真狡猾得很,他剛才見到華大哥在吳世明耳邊說話,已是知道華大哥想到了破解之法,是以一上來,故意用此招來引吳世明出手,然後在中途換招,打吳世明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手確實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其實這一記鐵袖神功還是他鐵袖神功中最厲害的一手,就算是堂堂正正的使出來,吳世明也未必破得了去! 吳世明見鐵袖臨面,危機之間手中的棍子一翻,猛地劈出一股超強的內家真力,硬生生的砸在了對方的鐵袖上,只聽得十數聲「乒乒乒」之音響過,重陽老人的鐵袖當真是硬如鋼鐵,吳世明的棍子竟是難動它半分,重陽老人大喝一聲「去!」鐵袖一捲一翻,將吳世明震飛出去,吳世明人在空中,「哇」的一聲大叫,灑出一口鮮血,華大哥見了,急忙飛身一躍,從空中將吳世明一把接住,在他身上連點了數指,見吳世明的氣色有所好轉,哈哈一笑,轉過頭去,道:「我本來不想動手,如今看來,我是不能置身事外了!」說著,把吳世明交給了方劍明,正要走上去時,只聽得有人笑道:「這位施主,貧道見獵心喜,這一次就讓給貧道,不知施主以為如何?」華大哥抬眼望去,見是一個老道士,身後緊緊的跟著一個一個小道士,那小道士手中拿著一把寶劍。華大哥聽了老道的話,嘿嘿一笑,盯了重陽老人一眼,道:「既然道長如此說,在下就不出手了,還是讓道長大展身手,在下在一旁看著就是!」說完,退了回去,和方劍明一起查看吳世明的內傷到底嚴重到了什麼地步,吳世明卻是強悍得很,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張狂的笑道:「大哥,劍明。我沒有事,這個老傢伙的鐵袖神功還真的是詭異得緊,看來不好對付!」華大哥笑道:「受了內傷,還這般嘴硬,真拿你沒辦法。要不是那位道長搶在我的面前,我真想上去會會他的鐵袖神功!」 那老道帶著小道士正走向場中,耳朵甚是靈敏,身在遠處居然讓他把這話聽到了,轉過身子向華大哥打了一個稽首,又調轉過身子,一步一步向場中走去,他的身後一尺始終跟著那個小道士。只見老道士來到重陽老人的身前丈外,打了一個稽首,笑道:「無量天尊,重陽掌門,老道有禮了!」重陽老人打量了他一眼,問道:「老道,你是何人?在那個道觀出家?」老道士哈哈一笑,道:「重陽掌門,你不認識老道,老道卻是知道你,老道的師兄對你可是推崇得很啊!」重陽老人一怔,道:「你師兄是誰?」老道士笑道:「家師兄正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老道法號飛星,乃是武當派的長老。」重陽老人聽了,微微一愕,原來在他所知道的武當派中,除了飛虹真人外,同飛虹真人是一個輩分的就只有所謂的武當五老,那五老有一個還是飛虹真人的師兄,飛虹真人在當年的師門中排行第二,後來因為他的武功出眾,而大師兄對於管理門中的事不太熱心,掌門一位就落到了飛虹真人的頭上。 這五個武當五老的道號分別是飛月,飛電,飛雪,飛霜,飛雨,他們在武當派的地位就相當於少林寺達摩,戒律兩院長老,位高權重,武當掌教有時也得要聽他們的,聽說在他們之上,武當派還有一個多年不出江湖的名宿,乃是飛虹真人的師伯,法號卻是沒有人知道,這個自稱飛星的老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聽他說是武當的長老,卻是一個無名之輩,是以有些奇怪,見他氣度不凡,太陽穴高鼓,內家功力想必深厚,心中忖度此人必是一個頂尖高手,但是重陽老人聞所未聞他的名聲,好像這個飛星是剛剛進入武當派,他才沒有聽說,豈能不令他感到深深的詫異。重陽老人聽了他的話,沉聲說道:「武當派的長老好像沒有叫做飛星的,你當真是武當派的嗎?」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道:「老道還用不著冒充武當派的人,重陽掌門,我那幾個師兄名聲在外,而老道卻是不喜張揚,很少下山,別說你不認識老道,就是本門的弟子,也未必有人認識老道!」重陽老人聽了,道:「既然你是武當派的長老,武功想必是高深莫測,難道就你一人嗎,你師兄飛虹真人,他來了沒有?」 飛星哈哈一笑,道:「掌門師兄日理萬機,怎麼會有閒時來這裡奪寶,老道在武當派裡閒著沒事,是以向掌門師兄討了一個差使,這就來到了這裡,老道倒想看看天河寶錄究竟是什麼寶物,竟惹的無數武林中人不顧生死的都要前來爭奪,今日一見,卻是無趣得很,天河寶錄實在過於神秘,我們凡人那裡能看得出來,嘿嘿,說了這麼多,老道就等著重陽掌門的鐵袖神功打來了!重陽掌門怎麼還不出招?」 重陽老人聽了,仰頭大笑一聲,道:「飛星老道,你當真要試試老夫的鐵袖神功嗎?」飛星老道笑道:「老道要是不試,又何必出來,還不如待在一旁看熱鬧呢!」 重陽老人微微一笑,道:「飛星老道,別看你和老夫是同一個輩分的人物,老夫的鐵袖神功一使出來,你未必能抵擋得住,恐怕對你的名聲以及武當的譽名有所不適!」飛星老道聽得哈哈一笑,道:「重陽掌門,老道的名聲值幾個錢!再說了,老道也沒有名聲,輸了,老道也沒有什麼損失,至於對我們武當派來說,嘿嘿,說句實話,老道今日上得這石壁,就已經是在武當派的牌子上摸了黑,出家人還來奪寶,分明就是貪心不除,在這一點上,我們武當派就棋差少林寺一步,你看這裡可曾有少林寺的弟子!」重陽老人聽了他又是一大段話,心頭早已不耐,聞言大聲叫道:「飛星老道,老夫可要出招了,你小心應付!」話聲未了,腳下一沉,雙腿一分,人陡地就是一翻,急若陀螺一般,捲到了飛星老道的身前,一對鐵袖展開,硬如鋼鐵,擊到了飛星老道的胸口。飛星見他這一招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心中正自奇怪為何都能夠將先前三個風頭正健,武藝高強的年輕人擊退並打傷,頭也不回的大喝一聲道:「劍來!」手一伸,已是閃電般的將小道士遞來的寶劍抽出,腳下暗運內加真力,使出了一招「犀牛望月」,那小道士呵呵一笑,也不見得他使勁,飛身一退,到了三丈開外,這一手使出來,端的是震驚當場,看他的年紀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輕功當真是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重陽老人見飛星老道一劍迎著他的鐵袖刺來,鐵袖猛地就是一甩,飛星老道正要回手就是一劍,那裡知道身形竟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的索住了,他越掙扎,那股力量越大,心頭暗驚,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噹」的一聲金屬碰撞之聲響起,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道:「好功夫,原來你這個鐵袖神功,內中還有這麼神奇的借力打力功夫,你是從那裡學來的,老道險些上了你的大當!」只見場中兩人均是身形一翻,懸空打了三個觔斗,穩穩的落在地上,飛星老道的那只寶劍直直的插入了重陽老人的鐵袖之中,重陽老人的一雙鐵袖緊緊的夾住對方的寶劍,兩人雙眼瞪得溜圓,暗運內加真力,藉著寶劍和鐵袖,相較起內力來,只見他們的腳下刮起勒一道一道的勁風,那勁風漸漸的升高,到了最後,淹沒了他們的頭頂,直上一丈高下。除了笑老頭等人外,其他人都看得十分的駭然! 他們二人的年紀都是八九十歲,內功火候雖然不能和笑老頭他們相提並論,但是在如今的武林中,以他們的身份,都是一大門派的頂尖高手,有一個還是一派掌門,怎麼不能讓人看到了他們互較功力,而大感震驚。兩人相持了片刻,只見重陽老人的頭頂漸漸的升騰起一股股的白氣,飛星老道則是一張老臉緩緩的變得發藍,又慢慢的變得深藍。方劍明見了飛星老道的臉色,心頭一驚,暗道:「這不是武當派的『紫氣神功』嗎,嘿嘿,看樣子這個老道士已經練到了第八層,真是了不起!」原來武當派的第一代祖師是宋朝末年的一個名叫張三豐的人,這個張三豐又叫作張君寶,此人「姿態魁偉,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鬚髯如戟。寒暑唯衲一蓑。所啖升斗輒盡,或數日一食,或數月不食。」,他讀書過目不忘,博學多才,灑脫不羈,頗具神仙風度,又因為他不修邊幅,又被江湖中人稱作「張邋遢」,這個張三豐本來是在少林寺長大,和少林寺有極深的關係,後來他離開少林寺,獨自闖蕩江湖,見到蒙古元兵在中原橫行霸道,他發憤勤修武藝,在終南山遇一個名叫火龍真人的道士傳以丹訣,日後觀日月之變化,星辰之軌跡,首創太極拳,後來他和弟子雲遊到武當山時,結草廬以修道,並預言「此山異日必大興」,過不多久,囑咐弟子善守香火,就雲遊而去,不知所蹤,弟子四處探訪也是毫無消息。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道行高深,武功自成一派,名聲無人不知,皇帝很想把他請去做護國供奉,在洪武二十四年(1391)時,朱元璋曾派天師張宇初到處尋訪他,但他遨遊四海,行蹤莫測,張宇初未果而返。此後在明成祖永樂年間,朝廷多次遣張宇初及其他人尋訪,亦未得見。而在武林中,武當一派自祖師爺張三豐結廬修道以來,匆匆進過了數百年,憑著高深的武學位列九大門派之一,僅僅次於少林寺。張三豐學究通天,臨出武當山之前,留下了數門高深的武學,藉以此來作為護門神功,其中一門內功心法就是「紫氣神功」。(註:張三豐一人,傳說頗多,大多說他是元末明初的人,在這裡,因為是小說家言,為了劇情需要,只好根據傳說,又杜撰了一些) 這「紫氣神功」總共有十二層,武當歷代中人,除了張三豐外,無一人修練到第十二層,大多是三層到八層左右,修煉到九層的人據說只有一人而已,那人就是張三豐的大弟子。武當派的香火傳到飛星這一代,論身份,張三豐是他們的太曾祖師,這個飛星老道的紫氣神功能修練到第八層,當真是武當派的頂尖高手,方劍明在幼年的時候,因為少林和武當的關係要好,少林掌門大方曾給方劍明提及「紫氣神功」,說這這神功一使出來,臉色就會變藍,修行到最高境界時,從藍色轉變為深紫,就可以神功無敵於天下,如今這飛星老道一張老臉慢慢的變得深藍,到達了第八層的境界,方劍明想到大方的話,當下就知道了飛星老道的修為確實是一大高手! 他們兩大高手在場中較量內力,卻是笑老頭等人始料不及的,看到緊張之處,連他們這個級別的高手也不僅為二人捏了一把汗,突然,只聽得飛星老道長嘯一聲,身形飛起,劍身一抖,就將重陽老人挑飛了出去,重陽老人身形一折,在空中轉了一圈,猛地就是雙袖劈下,袖風獵獵,震人心魂,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道:「重陽掌門,如今你一招沒有把老道奈何,該是你下山的時候了!」說著,手中的一把寶劍「唰唰唰」就是十三劍,這十三劍一出,頓時只見劍光飛灑,劍氣縱橫,一圈一圈的劍光成圓狀,大圈之中套著小圈,小圈之中又暗藏點點寒芒,正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法」。笑老頭,飛龍子等人看了,都是臉色一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華大哥看得點了點頭,龍碧芸則是微微一笑,一臉的神聖,魔教公主東方天驕卻是露出了些許的驚訝,至於那兩個魔門的女子,因為他們都是罩著面紗,誰也看不出她們的神色,而方劍明見了,卻是在心底大叫道:「好啊,這個老道的太極劍法端的是威力無窮,重陽老人要倒大霉了!」只聽得重陽老人驀地大叫一聲,一道劍風過處,削下了他的一根長髮,同時被逼得從空中落身下來,腳下毫不停留的飛退了數丈,飛星老道的劍尖帶著劍風在他眼前激射而過,陡地劍招一變,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過來,只聽「嗤」的一聲,劍尖在重陽老人的腰間衣服上劃開了一個口子,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騰身一躍,連翻三個觔斗,也不朝身後看去,隨手就是往後一扔,寶劍飛出,「錚」的一聲,插入了小道士遞到的劍鞘內。雙腳一落地,看著重陽老人,並不言語。 重陽老人被他飛星老道的寶劍削下一根頭髮,腰間的衣服又給對方劃破,雖然沒有受傷,然而卻已是讓他在群雄面前出醜,名聲掃地,雙眼噴出一道怒火,狠狠的瞪了飛星老道一眼,帶著他的弟子王林,匆匆下了石壁。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兩女爭風 飛星老道看著重陽老人帶著王林離去後,突然臉色一變,約為有些蒼白,悶哼一聲,張嘴一吐,噴出了一口鮮血,笑道:「老傢伙的內功好生厲害!」笑老頭見了,急忙飛身上去,伸手發出一道暖和之極的真力,輕輕的打在了他的背上,飛星老道頓時臉色好轉過來,轉過身軀,對著笑老頭道:「前輩,多謝你了,貧道和重陽老人的比武明著是奪『天河寶錄』,其實這是我們武當派和他們黃山派之間的爭鬥,如今重陽老人被我擊敗,名聲掃地,回去後,必定惱羞成怒,要對武當不利,我得回去武當一趟,至於『天河寶錄』,我本來就沒有非分之心,在這裡的有幾個年輕人說到武功,其實都不比貧道差,甚至還有比貧道高出甚多的人,他們更有資格拿到『天河寶錄』,前輩,事不宜遲,貧道告辭了!」說完,帶著那個小道士,匆匆的下了石壁,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出手打敗了重陽老人,本應該是有很大希望拿到「天河寶錄」的,沒想到聽了他的口氣,卻又牽涉到武當和黃山派之間的矛盾,不明白其中內情的人聽得是糊里糊塗,知道內情的人卻又不在這裡,眾人見他隨後也是跟著匆匆而去,不禁都是大為的詫異。 飛星老道一走,這個比武還得繼續,但是先前被擊敗的人還能不能上場,卻是一個難題,笑老頭面對群雄,正在思量這個事時,卻聽得有人嬌笑一聲,道:「笑前輩,你不必作難,我們魔教對『天河寶錄』是志在必得,本公主又豈能置身事外,不知那位武林朋友前來賜教!」隨著話聲,只見魔教的東方天驕蓮步輕移,緩緩走向了場中,眾人看到了她絕世的面容,都為之一呆。笑老頭見她出場,臉色一喜,道:「好,據聞公主神功高深莫測,想來已是將『天羅策』中的絕學領悟了不少,有你出場,哈哈,當然是技壓群雄!」說著,退了回去,很難叫人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何在。眾人一聽到「天羅策」三字,臉色都是一變,對啊,他們魔教不是有四大邪書之一的「天羅策」嗎,想那「天羅策」乃是魔教的鎮教之物,和這個「天河寶錄」齊名,當年的魔教教主獨孤動天就是修煉了上面的「小天羅神功」,統領魔教,勢力龐大,擊敗無數高手,位居天榜第一,東方天驕身位魔教的公主,怎麼不能修煉上面的功夫,當下有些想出場的人都有點膽戰心驚的,一時無人敢出場和她較量。東方天驕一出來,看了看四周,見大多數人都是又驚又羨的看著自己,想來是為自己的美貌所動,而又懼怕自己的神功,不禁微微一笑,頓時艷光四射,眾人心中都是暗歎一聲,道:「如此絕色,真是世所罕見,要是娶她為妻,還要什麼天河寶錄!」內中倒是有一半的人呆呆瞧著伊人,不知身在何處!東方天驕美目一掃,突然把眼光望向方劍明,射出一道異樣暖昧的眼神,嫣然一笑,道:「這位方兄既然拿著天河寶錄,難道就沒有出手之意嗎?」方劍明見她望過來,就知道要遭,聽她親近的叫他「方兄」,渾身的不自在,嘿嘿一笑,道:「東方姑娘乃是大名鼎鼎的八美人之一,有貴為魔教的公主,身懷絕技,在下一個無名小輩,怎敢在姑娘面前獻醜!」東方天驕聽了,紅艷艷的小嘴一抿,露出一口潔白如銀的瓠齒,香腮微微露出一抹紅暈,笑道:「方兄太謙虛了,先前在樹林裡,方兄以高超的身法以及過人的機智,把我們數人拋開,豈是獻醜兩字可以了得,方兄難道是瞧不起我,不屑與我動手嗎?」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急忙說道:「東方姑娘,在下可沒有這種意思,請你不要誤會!」東方天驕笑道:「既然方兄沒有此意,為何不上來,與我比試比試,我知道方兄的武功高深莫測,又學會了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對於天河寶錄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話一出口,震驚當場,方劍明臉色甚是難看,眾人都以驚奇的眼光看著方劍明,看他的樣子不像少林寺的人啊,怎麼會學了少林寺的武功,而且還學會了七絕之一,不知東方天驕所說的這一門絕技是那一門,有些心細的人瞟了一眼他肩頭露出的天蟬刀柄,已是猜出了這門絕技是什麼,龍碧芸一道高深莫測的眼神立時就投在了方劍明的身上,史丹楓見了,心中非常的不是味,暗暗的哼了一聲,狄向秋卻是雙眼暴睜,有些驚詫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那舉劍少年卻是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對方劍明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方劍明見有這麼多的人都向他看過來,臉上微微一紅,狠狠的咬咬牙,正要上去和東方天驕動手。 突然,只聽得有個女子的聲音冷笑一聲,道:「魔教公主就很了不起嗎,東方天驕,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早就想和你一見高下,難得今日有機會,我就來會會你!看是你們魔教的功夫厲害,還是我們魔門的功夫厲害!」隨著話聲,站在蒙面女子身旁的那個頭上戴著斗笠的藍衣少女騰身一躍,快若閃電的落到了場中,同東方天驕之間的距離不過兩丈。東方天驕見得是她,柳眉一揚,沉聲說道:」本公主猜得不錯的話,你就是魔門的聖女吧!」語氣的變換,與先前對待方劍明的態度居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藍衣少女帶著掛著黑紗的斗笠,誰也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她冷聲說道:「不錯,東方天驕,算你還有一點眼光!」東方天驕小嘴輕哼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個『笑色天下』白依人了!」藍衣少女還是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東方天驕,你何必問得那麼仔細,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東方天驕卻是「格格」一笑,道:「素聞『笑色天下』白依人生了一張千嬌百媚的臉蛋,一笑之下,天下男子無不為之動情,如今你頭上戴著斗笠,用黑紗將臉盤遮住,這種做法,豈不是辜負了上天對你的厚愛?」 白依人聽了,似是有些心急,語氣陡地一變,嬌聲說道:「你管我做什麼,我喜歡如此做又怎麼了?你是我什麼人,要你來管,我可不像某些人自以為生了一副好臉蛋,就四處張揚,哼!」眾人聽了,都差點失笑起來,先前聽她的口氣,句句老練,好像是一個武林行家那般,如今聽了這種口氣,只要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人,都可以知道她的年歲並不大,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姑娘家!只因為她的身份使然,沒有誰敢笑她的嬌憨之語。眾人聽到她承認了自己正是武林八美人之一的「笑色天下」白依人,都是睜大了雙眼,想透過黑紗看到她的絕色姿容,看了半天,誰也沒有這個能力辦到,均是心中歎氣,對她充滿了期待。如今在這個石壁上,匯聚了武林八美人的三位佳人,說出去,只怕武林都要為之轟動,天下男子又有幾人管得住自己的腳,不到這裡來一飽眼福呢!恐怕那場面,實不下於武林人對「天河寶錄」吸引力的角逐。 東方天驕聽了白依人的口氣,嫣然一笑,道:「風聞白妹妹不禁人生得千嬌百媚,一生武功亦是天下少有,姐姐就來和你比試比試!」白依人聽她叫自己為白妹妹,又稱她自己為姐姐,蓮足一跺,嬌聲怒道:「誰是你的白妹妹,你不要……」話沒說完,只見東方天驕嬌軀一晃,猶如鬼魅,閃電來到眼前,動人的身影在空中滑出一道幻影,纖纖玉指一伸,一指點向了白衣人的胸前大穴,這一手來得好不快捷,轉眼之間,指尖已臨白依人一對已經不算小,高聳的乳胸之下,這一指一使出來,東方天驕的香腮立時顯出一道紅暈,十分的妖艷,空氣之中好像多了一種銷魂的氣氛,眾人心頭都是一跳,眼神都受到了波及,露出著迷的神色,內功稍差的,居然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好詭異的一指!白依人來不及躲閃,只得伸出一雙粉嫩的玉手在胸前一擋,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的一聲,東方天驕身形翻滾,退了三步的距離,香腮顯得有些蒼白,接著又是一抹紅暈滑過,臉蛋一時變得無比的嬌媚,櫻桃小嘴微微輕啟,嬌喘不已。 白依人卻是嬌聲驚叫了一下,離地飛出,嬌軀顛了出去,顛去的方向很是古怪,朝著方劍明那頭飛了過去,笑老頭等人見了,正不知要不要出手攔住時,方劍明正自看得精彩,陡覺一股真力在腰間一推,身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嚇得回頭去看時,只見的出手的人正是師兄吳世明,吳世明一臉嘻笑,賊嘻嘻的看了看他,向他擠弄了一下眉眼。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正要和白依人相撞在一塊時,方劍明大喝一聲,道:「白姑娘,在下得罪了!」輕舒猿閉,右手一樓,將白依人的纖纖細腰一把抱住,腳下暗使千金墜,從空中掉了下來。 雙腳剛一落地,急忙鬆手,那裡知道白依人卻是嘴裡嬌哼一聲,嬌軀又倒了下去,嚇得他又一把抱住對方,只覺香風撲面,一股一股的女人體香直衝入方劍明的鼻中,方劍明玉人在懷,只覺白依人竟是嬌弱無力,一點也沒有練過武功的樣子,不由叫道:「白姑娘,你沒有受傷吧!」心中卻道:「白姑娘,我不是存心要抱你,都是我世明哥搞的鬼!」低頭去看她的面紗,卻是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方劍明只覺腰間一緊,白依人的一雙玉手緊緊的抱住了他,嬌滴滴的輕哼了一聲,聽聲音,竟是動情之音,還將嬌軀朝著方劍明的懷內擠去,頭上的斗笠也被擠得斜斜歪歪,一副小鳥依人的動作!眾目睽睽之下,方劍明臉色臊得通紅,尷尬之極,只恨地下無縫可鑽,否則早就躲著不見他人了! 這幾下來得十分的快,那蒙面女子見到白依人軟軟的倒在方劍明懷中,急忙飛身躍了上來,還沒有等她來到,白依人卻是突然一把推開了方劍明,嬌聲說道:「是誰叫你抱我的,你要倒大霉的!」方劍明聽了,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卻又是想不起來,這一句話似曾相識而又被他藏在了心靈中的某個角落,一時只能呆在那裡,心中暗道:「好熟悉的語氣,我在那裡見過她嗎!不,不,不,她是魔門的聖女,我沒有見過她!」 白依人推開了方劍明,那蒙面女子已是來到了她的身邊,語帶關心的問道:「妹妹,你沒有事吧!」白依人搖了搖頭,飛身一起,落到了東方天驕的面前,冷聲說道:「東方天驕,你剛才好卑鄙,乘我不備就出手,你所使的指法是是什麼妖法!」這時那個蒙面女子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見她望過來,心中一喜,正要上去和她說話,哪知人家卻是冷哼一聲,衣袖一揮,飛身又退了回去,方劍明垂頭喪氣的低著頭,轉身走了回去,自然有少不得埋怨吳世明在暗中使壞。 東方天驕自從看到白依人落到方劍明的懷裡時,就露出了一臉奇異的笑容,這種笑容裡既有驚奇,又有羨慕,還有幾分的妒忌,說不出的古怪,聽了白依人的話,格格一笑,道:「白妹妹,你好歹也是武林中人,這種搶在先機的事怎麼能說成是卑鄙呢,看來,你還想和我一戰嗎?」白依人冷笑一聲,道:「當然了,剛才是你暗中突襲,我一時不妨,險些遭了你的道兒,如今我看你怎麼偷襲我!」說著,兩隻手臂緩緩的自腰間抬了起來,作勢欲發,她的一雙玉手潔白若雪,隱隱的透出一道一道的綠芒在筋脈之間流動。 東方天驕見了她玉手的古怪。臉色微微一驚,嬌聲問道:「你修練的可是『碧玉神功』?」白依人嬌笑道:「呵呵,東方天驕,你還當真見識不凡,連這門功夫都聽說過,難怪能將我擊退,看招!」招字一落,飛身一起,伸掌就向東方天驕的左肩打去,東方天驕微微一笑,嬌軀半旋,伸手就是一指點向了對方的「肩井」穴,白依人焉能讓她點中,不等招式變老,嬌吒一聲,閃電一般攻出八掌,掌影飄飄,掌風凜然,一時將東方天驕逼退了數步,東方天驕俏臉一沉,左手飛出,同白依人對了一掌,只聽得「啪」的一聲震響,東方天驕翻了幾個觔斗,姿勢優美的飛了出去,不等白依人追上,人在空中,猛地回手就是一指點出,小嘴裡嬌聲喝道:「看是你的『碧玉神功』厲害,還是我的『天羅銷魂指』厲害!」內家真力一吐,從指尖射出一道無形的真氣,擊向了白依人,真氣詭異,看在旁人眼裡竟是十分的銷魂。白依人見了,身形一跳,翻身退出丈外,指氣擊在地上,「蓬」一聲巨響,一道妖艷的火光冒了出來,堅硬的地上頓時露出了一個深坑。 眾人見了,無不神色大變,飛龍子看到此處,張嘴一笑,狀甚得意,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東方天驕雙手十指連翻點出,一道一道的無形指氣,破空直射白依人,白依人身形飄舞,在指風之間騰挪閃避,輕身功夫端的是高明之至,東方天驕見白依人只是躲避她的指氣,嬌笑道:「白妹妹,你光是用輕功躲著,不硬接我的功夫,未免太瞧不起姐姐了!」說完,左,右兩手一分,左食指,右小指,閃電一般射出兩道指氣,一上一下擊到,不等這兩道指氣擊到白依人那頭,緊接著飛身一起,隔空又是三道指氣,分別是左手的拇指,無名指,右手的中指,前面兩道指氣,後面緊跟三道指氣,白依人除了硬接,還當真無法可躲! 白衣人見東方天驕使出了絕招,逼她硬接,那裡會懼怕於她,冷哼一聲,一雙白嫩的玉手陡地一翻,人隨掌走,劈出一道內家真力,先將對方的指風壓住,緊接著嬌喝一聲,道:「來得好!」雙手連環打出三掌,三掌一出,她的整個手掌變得通綠,顯得十分的奇特,一道龐大的無形真力自掌心衝出,在身前布下了一層堅實的防護罩,並同時迎著對方的指氣,快如火光的打去。「轟」的一聲震天巨響,白依人長嘯一聲,聲若百靈,身形飛起五長高下,一對通綠的手掌隔空向東方天驕劈出十數道真力,每一道真力揮出,均是狂風大作,無形的真力籠罩在方圓數丈之內,令人心膽俱寒。東方天驕人在地上,身形旋轉,雙手十指轉眼之間射出數十道指氣,攻入對方的真力之中,她的指氣雖然強勁,破空出去時,都有斯斯的聲音,然而因為是指氣,就有些「小氣」,同對方龐大的真力相比,就如細蛇遇到了大蟒,顯得十分的凶險,但是她的「天羅銷魂指」也當真神奇,她身形飄飄,只管出指,嬌軀跟著指風而走,白依人的真力拿她也是沒有辦法,但她想用指氣擊中對方,這種希望也是微茫。 兩人一上一下的隔著一段距離互相攻擊,看在武功不怎麼樣的武林人眼裡,還以為他們是在鬧著玩兒,因為一般的人只能看到他們動作飛快的出指,出掌,圍著兩人有一股無形的真力罩住我外,其他的就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至於這個一指飛出,指氣什麼時候能達到另一人的身前,他們更是瞧不出來,在石壁上的這些人可以說是武學上的行家,不過只是有大小以及超級之分,每人都是看得臉色大變,為兩人深厚的內家真力以及超高的身手震驚不已,她們兩人雖然身為魔教,魔門的公主和聖女,但是論年紀也不過是十六七歲,那白依人更是大有可能不到十六歲,就算她們在娘胎裡學武,生下來後,又是多麼的聰明,再怎麼修煉也不可能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啊,再說了,女子在修煉內功方面都要比男子難練一些,是以女子一般都是在武學上追求至高境界,望能超過男子,在內功上想和男子相比,甚至超過他們,天下之大,還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女子出現!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龍女功深 笑老頭等人見了東方天驕和白依人的打鬥,禁不住站身而起,互相看了一眼,笑老頭搖頭苦笑,道:「唉,這個年頭,恐怕要女人當家了。」醉道人嘻嘻一笑,道:「當年天榜,地榜的高手中,就只有『如意神劍』方瀅瀅一人是女子,如今看來,這年青一輩的高手中,有望能多出幾個,這是武林的福音啊,笑老頭,你當心什麼!」笑老頭雙眼一瞪,道:「我不是當心這個,我只是在想她們有這麼高的武功,又生得傾城傾國之貌,那個百嘯生誠不起我也,可惜我不早生一百多年,否則我就趕著鞭子去追求她們了!」醉道人「呸」了一聲,笑罵道:「老不羞,你想得到美,就算把你變做俊俏小子,你也沒有辦法取得她們的歡心,你能降服她們嗎,她們可是高傲得緊,不信你叫方小子去試試看,看他能不能把她們都收服了,他非得碰壁而歸不可!」說著,斜睨了一眼方劍明,哈哈一笑,方劍明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看著場中的兩女的比武。西門先生聽了,笑道:「我對明兒是滿懷信心的,不管叫他做什麼事,他都能完成,老醉鬼,你敢情是喝醉花了眼,看不出明兒的實力來!」 醉道人酒杯眼一瞪,一對濃眉一揚,叫道:「西門,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真的喝醉罪過來著?要是方小子將來把她們都收服了,老酒鬼我就甘願叫他一聲大哥,就怕他沒有這種本事,別說幾個老婆,就是一個老婆,他也是難以搞定!老酒鬼這雙眼睛可是從來沒有看錯過的!,當年老病鬼這個傢伙和雪兒之間的事,還不是被我猜中了。」病書生聽了,雙眼一翻,射出一道精光,這道精光裡,既有悔恨,又有些許的憤怒,還有一絲絲的落魄,猛地彎了彎上身,「咳嗽」了幾下,低沉的道:「老酒鬼,你們說你們的,不要把我扯進來!」西門先生哈哈一笑,道:「老酒鬼,你的一張嘴是烏鴉嘴,你說明兒連一個老婆都難以搞定,這就注定了明兒將來的紅粉知己為數不少,只要我還活著,就等著你叫我『西門師父』的那一天,哈哈!」醉道人「呸」的一聲,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怎麼要我叫你為西門師父?」西門先生笑道:「明兒叫我為西門師父,將來你稱明兒為大哥,這期間的關係一分,你豈不是也要跟著叫我一聲『西門師父』,老酒鬼,我就等著你的『西門師父』四個字了!」醉道人聽了,又是「呸」的一聲,抬頭望向場中,只見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已是雙手緊貼,站在一塊,白依人的一雙玉手此時變得深綠起來,一陣一陣的綠色真氣在她的身周繞著她轉著圈兒,顯得十分的詭異,而東方天驕的一張俏臉此時變得十分的紅艷,就如同喝醉了一般,一道紅色的光柱自她的腳下升起,將她全身給罩住了,她站在光柱之中,就像一個喝醉了的仙子,媚眼如絲,時不時的拋出一個勾魂的眼神,令人見了,無不魂不守舍,笑老頭等這般內功精深的超級高手看了,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急忙心神一沉,暗運內力,雙眼爆射精光,再看過去時,沒了剛才的那種神情,心中都是歎道:「這『天羅策』上的功夫當真邪門得很,難怪要被列為『四大邪書』之一!」抬眼看去時,竟然見到不少的人都往場中走了上去,內中就有那個宇文堅,宇文堅傻呆呆的走了幾步,卻被他身後那個異常俊美的青年一把拉住,並在他身後拍了一掌,叫道:「宇文兄,回來吧!」宇文堅頭腦一清醒,見到自己已是不知不覺走出了幾步,臉上一紅,退了出去,卻是見到有不少的人正在向場中走去,那個史丹楓也沒有例外,男子年輕的一輩中,有狄向秋和舉劍少年還在原地站著,另外就是那個姓方的小子和那個乞丐般的青年。 方劍明看了東方天驕一眼,雙眼微微有些入迷,還沒有被被迷住,只覺一股睡意襲來,立時就打消了著迷的念頭,頭腦一清,雙眼眨了一眨,心頭暗道:東方天驕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罷了!這只是一霎時的感覺,方劍明還有些弄不明其中的蹊蹺,抬眼望去時,看到了這麼多人都向場中走去,心中奇怪,暗道:「怪了,他們是怎麼回事,難道東方天驕就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轉眼看去,只見身旁的吳世明雖然沒有跑得出去,但是嘴裡的呼吸顯得有些不自然,再看過去,只見華大哥拉著吳世明,沒有讓他出醜,華大哥一臉的自然,見到方劍明望過來,微微一笑,用上等的傳音入密功夫,在方劍明耳邊說道:「方老弟,你沒事吧!」方劍明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沒事,他們是怎麼了?」華大哥向他遞了一個眼色,方劍明朝場望去,只見此時的走出的人又增加幾位,一步一步的接近場中,笑老頭不敢遲疑,立刻張嘴大笑起來,聲如撞鐘般的大笑了一下,聲震雲霄,那些走出來的人卻是渾身抖了一抖,還是往前走去。笑老頭「咦」了一聲,正要不顧自己的身份,上去將她們二人拉開時,只聽得有人嬌聲笑道:「笑前輩,些許小事,就由晚輩代勞!」一條人影飛身落到場中,伸手一拉東方天驕和白依人,笑道:「兩位妹妹何必鬥氣呢,不就是一個天河寶錄嗎,姐姐把你們拉開了,可不許埋怨我。」說著,俏臉一寒,喝道:「窗含西嶺千秋雪!」她隨口道出一聲詩詞來,「雪」字還在嘴角邊打顫,只見她一身白衣飄飄如雪花一般,蓮足一抬,人就微微升起一尺,緊接著雙手一分,眾人只覺一股寒風吹來,那寒風來得突兀,又是這般的冰冷,正在向場中走去的武林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停下身子,雙眼一愣,看到自己業已走出了不遠,都是羞愧得很,急忙飛身退開了,眼見龍碧芸離地一尺,雙手一分,將二女拉開,看得又是一驚!龍碧芸這一手使出來,不管是笑老頭,還是醉道人,甚至飛龍子,病書生,無不再次挺身站了起來,均是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在場的女子,穿著一身白衣的人,除了那個蒙面女子之外,就是她了,她不是別人,正是「縹緲仙子」龍碧芸,「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龍碧芸一把將二女分開,嫣然一笑,對著她們說道:「兩位妹妹。不知道我的功夫如何,你們還想爭奪天河寶錄嗎!」說完,已是將二女輕輕一鬆,二女只覺一股龐大之極的內家真力打到,身不由自主的退出了一丈開外。東方天驕美目圓瞪,香腮上的紅暈也是消失不見了,一臉的蒼白,而白依人卻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大概也在為龍碧芸神奇的武功所震撼吧。 東方天驕突然「格格」一笑,道:「龍姐姐好厲害的功夫,小妹甘拜下風,不知道這一手『窗含西嶺千秋雪』,是否就是『春夏秋冬笈』上的功夫?」龍碧芸含笑說道:「不錯,不知東方妹妹以為如何?」東方天驕面上笑道:「『春夏秋冬笈』乃是四大聖書之一,小妹那裡會是龍姐姐的對手,看來這天河寶錄注定是『慈航軒』的了!」心中卻是嬌哼一聲,暗道:「要是我的『天羅銷魂指』練到了第十三層,今日出醜的就是你了!」龍碧芸不去管她說的是否真實,也不管她語帶挑撥之意,轉頭看向了白依人,白依人沉默了片刻,嬌聲說道:「龍碧芸,請你不要叫我妹妹,我是魔門的聖女,只有魔門的兄弟姐妹才是我的朋友。今日你拿了天河寶錄,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飛身一起,落到了蒙面女子的身邊,兩人低語了幾句,只見蒙面女子搖了搖頭,好像不答應白依人的什麼要求,白依人跺了跺腳,似是有些不依的意思,蒙面女子看了看龍碧芸,龍碧芸也向她望去,兩人偷偷發出的氣勁在空中相會,迸裂出一股無形的波動,空氣好像一下子收緊了似的,情形顯得詭異得很! 蒙面女子和龍碧芸的嬌軀均是微微一震,蒙面女子冷笑了一聲,和著白依人一左一右扶著那個風公度,匆匆下得石壁而去,她和蒙面女子臨去之前,都是回頭朝方劍明這邊看了一眼,方劍明見「依怡姐」這就走了,心頭一急,不等他來得及出聲叫喚,佳人已是下了石壁,芳蹤緲緲,空留餘香還在她們所經之處迴盪著。方劍明見「依怡姐」不打一聲招呼就飛身而去,想到往日的種種,心頭陡然一酸,竟是十分的傷感,恨不得這就追上去,將她攔住,然而他手中拿著「天河寶錄」,想走也得經過群雄的同意!石壁上的人就只有東方天驕對他極為的「感冒」,見了他的臉色,跟著也是雙眼一陣迷濛,她居然也顯出傷感的神色來,霎時又是射出一道妒忌,嗔怪的眼神,這眼神又是匆匆的變換了過去,恢復了常態。這些眼神那裡逃得了龍碧芸的眼睛,龍碧芸發覺了,感到有些納罕,心頭一動,暗道:「她與他有關係嗎?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眼光來。」但是這種事,任是她想破了腦子也不會想得出的! 龍碧芸一出場,雖然沒有和人過招,然而光憑她一手分開兩女的絕技,世上少有,一般的人不要說去分開兩女,就是走近她們也是不可能,除非是超級高手有可能將兩女分開,其他的人想也別想,這一分實力擺在那裡,誰都看得見,只聽得有人高聲叫道:「龍小姐神功蓋世,這天河寶錄應該是她的!」接著又有人隨聲附和起來,一時之間,龍碧芸竟成了焦點人物,同她先前靜靜的立身一旁,沒有出手出手奪寶之意形成了極大的反差!笑老頭聽了那些人的話,微微一笑,道:「看來龍姑娘是眾望所歸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出來同龍姑娘一較高低!」笑老頭連問了幾聲,居然沒有人出來。笑老頭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了看方劍明,方劍明嘿嘿一笑,卻是裝著一副毫不理會的樣子,笑老頭心中暗罵了一聲,正要宣佈「天河寶錄」從今以後就是龍碧芸的,卻是有人大笑著走了出來,道:「龍小姐端的是神功驚人,『春夏秋冬笈』果真不愧為四大聖書之一,龍小姐要是也把天河寶錄拿去了,豈不是就要天下無敵了,我來領教一下龍小姐的高招!」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這個人正是那異常俊美的青年。方劍明看到他,總有一種面善的感覺,這會兒見他出場,心中又是一動,再仔細的想了一想,陡然臉色一變,在心底暗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只見那人走到場中,面對著龍碧芸,微微一笑,他人生得就是極為的英俊,這一笑,頓時更顯得出眾,即使是宋玉,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龍碧芸卻是不為所動,含笑說道:「司馬兄,你對天河寶錄也有興趣嗎?」異常俊美青年笑道:「這種寶物,天下又有幾個能不動心,龍小姐這種世外高人,都是難免心動,何況我們這種凡夫俗子!」龍碧芸嫣然一笑,道:「司馬兄,你身為十大公子之一,名震江湖,要是連你都是凡夫俗子,這天下還有什麼世外高人呢!」 異常俊美青年哈哈一笑,道:「龍小姐,你是話中有話啊,不如由我來向大家說個明白。」說著,面對四周的群雄,道:「在下乃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司馬俟,人稱「追魂公子」,列為十大公子之一,那位好漢他日有空,務必到情人山莊一坐,在下無不視若上賓。」眾人聽了,不認識他的人都是微微一驚,想不到他也來了!在武林中的眼裡,這個「追魂公子」的外號的意思有兩個,一是他對敵人絕不手下留情,出手必定追魂,二是由於他生得極為英俊,端的是一個美男子,許多大姑娘見了他,定力不強的,都為他神魂顛倒,茶飯不思,恨不得作他的情人。他不用使出手段,自會有不少的大家閨秀送上門來,據傳他和許多江湖名門佳人都有著暖昧關係,很多江湖女子都是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如今他和宇文堅聯袂而至此地,身邊卻是沒一個有佳人相伴,實在是令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情人山莊是最近五年來約為有些名氣的一個山莊,本來只在四川一帶有些名氣,後來司馬俟出來以後,山莊的名氣跟著逐漸上升,也有不少的人知道四川有這麼一個情人山莊,至於裡面有些什麼人,是做什麼的,很少有人知曉,有些人去拜訪後,要麼是消聲匿跡了,要麼就是一臉垂頭喪氣的出來,回去後不再武林中出現,大概是金盤洗手,不過問江湖之事,要麼就是做了情人山莊的人,不是上門女婿就是護院打手仰或客卿的身份,出來混都要說自己是情人山莊的人。這情人山莊的說它是新興實力有些不當,將它排之於武林之外,又顯得有些不適,它不像飛鷹堡,飄香宮這兩個實力逐漸增強的新興實力有著地位的劃分,像飛鷹堡就有堡主,副堡主,護法,堂主等這些職位,而飄香宮除了宮主外,還有十大香主和三大花主,在武林中,至少有些人還是知道飛鷹堡和飄香宮的實力到了何等的地步,對於這個情人山轉卻是莫名其妙,只知道有這麼一個少莊主司馬俟,其他的毫無所知,他們的實力如何,沒有人猜得出來,不過司馬俟能夠身為十大公子之一,想來武功確實有獨到之處,情人山莊的實力也不會是泛泛之門,是以在江湖上,不少的人都知道在四川一帶,有著五個較大的勢力,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唐門,接下來就是峨嵋派,然後就是青城派,飄香宮,最後就是這個情人山莊。 司馬俟一出場,倒是有大部分的人對他不抱希望,不是認為他的武功不行,而是龍碧芸的實力實在太強,司馬俟雖然身為十大公子之一,武功再高,也只是和狄向秋在伯仲之間,狄向秋尚且在重陽老人手底下吃了暗虧,而龍碧芸的身手,看起來比起重陽老人來說只高不低,因為先前重陽老人被飛星老道擊敗,而東方天驕和白依人一較量,即有不輸于飛星老道的實力,龍碧芸能在她們二人的內家真氣的籠罩範圍從從容容的進來,並出手格開他們二人,在這種情形下,絕無取巧之處,其實力恐怕要比二女高上半籌,司馬俟的出場,又怎麼能叫人對他抱著希望。 龍碧芸聽了司馬俟的話,微微一笑,道:「司馬兄莫要誤會,對於這天河寶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本門既然已經有了『春夏秋冬笈』,我又何必再多有貪心,剛才不過是見到兩位妹妹的出手實在過於激烈,來不及多做思考,只好出手格開她們,想不到這樣一來,倒是讓我進退兩難,我要是下去了,就會讓本門的名聲大顛,要是不下去,又不是我心中所願,當真苦惱得很……」低頭想了一下,突然臉上顯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同她一臉神聖的相貌顯得極不相稱,上天的造化竟是如此的奇妙,居然能在一張神聖的臉蛋上顯出一副古怪的表情,這副古怪的表情一出,眾人均是看得呆了!只聽龍碧芸嫣然一笑,緩緩的道:「不如這樣吧,我倒有一個法子,說出來,還望司馬兄准許。」司馬俟聽了,笑道:「龍小姐,有什麼法子,你儘管直說!」龍碧芸突然輕移蓮步,逕直走到了方劍明那頭,眾人不知她想做什麼,卻見她向著方劍明嫣然一笑,道:「這位兄台可否出來一下?」方劍明微微一怔,他還以為龍碧芸找的人不是他,而是笑老頭等人,那裡料到龍碧芸會找上他,實在叫他有些詫異,方劍明正自遲疑,只覺一股香風撲面,龍碧芸已是來到他的身前,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向場中走去。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未婚夫? 方劍明只覺一隻柔嫩的小手和他的大手一觸,便被拉了出來,走在龍碧芸的身邊,聞著她身上的撲鼻香風,一時只覺就像踩在雲端上一樣,飄飄忽忽的。誰也料不到龍碧芸會如此大膽,她身為「慈航軒」的人,地位尊貴,又是絕世大美人,無緣無故的用玉手去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恐怕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子這麼親密接觸過,在場的人無不驚呆了眼神,就是華大哥看了,也是露出一副古怪的眼神,似乎對這個龍碧芸作出這番出格的舉動不解,對方劍明的興趣不禁又增加了幾分,恨不得就想把方劍明從龍碧芸手中搶過來,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和他好好的暢談一番。 吳世明見了,臉上也是一呆,接著就嘻笑起來,東方天驕看了,卻是小嘴一撅,在心底偷偷的罵道:「原來你也是一隻狐狸精,『慈航軒』的弟子也不過如此!」史丹楓呆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態,雙眼射出一股火焰,緊緊的看著他們二人向場中走去,要是龍碧芸對他有這般的舉動,立時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司馬俟見了方劍明被龍碧芸拉著走了上來,心中當真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只見龍碧芸玉手一鬆,將方劍明的手放了下來,笑著對司馬俟嬌聲道:「司馬兄,這位兄台乃是本師門的貴人,這一場就由他來出手,他輸了就算是本師門輸了,他要是贏了,沒有人再出場,那天河寶錄就是他的,他的武功可是很高的,司馬兄也曾和他交過手,應當知道他的厲害,我先告退一步了!」說完,飛身退了回去,龍月臉色驚異的低聲在她耳畔說了一句什麼,她卻只是微微一笑,看著場中,並沒有回答龍月的話,顯得極為的高深莫測,史丹楓的眼光隨著她的身形移動,呆呆的看著她,龍碧芸發覺了,向她露出了一絲歉意的微笑,史丹楓心頭沒來由的一酸。 龍碧芸這一番話說出口,在場的人無不震驚,這小子居然是「慈航軒」的貴人!原來真正的高手才是這個小子,龍碧芸把他拉出來,不會是輕易之舉,他要沒有過人之處,龍碧芸也不會將他拉出來了,但是眾人看到龍碧芸拉著他一直走到了場中,雖然只是短短的七八丈距離,然而卻已是眼熱了無數的眼球!換成是旁人,恐怕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或者是祖上保佑顯靈! 方劍明被龍碧芸拉著走到場中,還不知她想幹些什麼時,卻聽到她說他是「慈航軒」的貴人,臉上不禁一怔,暗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她們師門的貴人了!」龍碧芸丟下一句叫他摸不著頭腦的話後飛速下去,他還來不及發問,司馬俟已是笑道:「有趣,有趣,前些日子,我還以為閣下和龍小姐有著不小的矛盾呢,如今看來卻是不然,閣下還真是深藏不露,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方劍明神色十分的尷尬,老臉一紅,對於龍碧芸怎麼會說出那一番話來,打死他他都猜不出來,這事要是傳到武林中去,他的名聲只怕一時就家喻戶曉起來,聞言忙道:「誤會,誤會,完全是誤會,我……」 話沒說完,只聽得龍碧芸嬌聲說了幾句話,震驚當場,只聽她高聲說道:「方郎,你又何必呢,我出師門來,為的就是找到你,如今見了我,你怎麼就不理我了呢,還說這是誤會,當真令姐姐傷心啊!」她好像唯恐在場的人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字字說來,十分的清晰,也是異常的響耳。方?!方?!龍碧芸居然叫方劍明為方?」在場的人聽到龍碧芸的那一句「方郎」,霎時驚呆了,石壁上靜得出奇,掉下一根針來也能聽得見。接著像是炸開了鍋一般,一片嘩然之聲大起。方劍明聽得臉色大變,只覺真氣一陣浮動,險些暈死過去,立在那兒的史丹楓聽了「方?」二字,就像有一根針在胸膛深深的刺了一下,痛苦不堪,接著臉色急變,猶如死灰,嘴裡低聲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龍小姐……他怎麼會是『慈航軒』的貴人呢……他不是一個淫賊嗎,我們和他不過相遇了數天,這是怎麼回事……事情的發展怎麼這麼快,你也從來沒有向我提到有這麼一個人啊,龍小姐,這不是真的,不是……」龍碧芸見他臉色不對,急忙伸掌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說道:「史兄,都怪小妹沒有說明白,其實我到如今才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未婚夫。」史丹楓聽到「未婚夫」三字,就如聽到了晴天霹靂一般,跳起來叫道:「不……不可能,他決不會是你的未婚夫,不是的……你是騙人的……騙……」龍碧芸掌下微微一用力,史丹楓話沒說完,就暈倒了過去,嚇得他的妹妹急忙一把扶住了他,滿臉的驚駭,看著龍碧芸道:「龍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碧芸輕輕的歎了一聲,用傳音入秘的功夫在她的耳畔說道:「蔓妹妹,這事有關師門的一段隱情,請恕姐姐不能告訴你!你照顧好你的哥哥,也許我要和你們告別了!」史丹蔓聽了,怔怔的看著龍碧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狄向秋走了一步,將史丹楓從她的手裡接過來,道:「還是讓史兄多睡一會吧!」神色有些不解的看了龍碧芸一眼,龍碧芸卻又是一臉神聖的看著場中!那舉劍少年雖然和他們站在一起,但是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這一切,時不時的露出憨厚的笑容。 司馬俟聽了龍碧芸親口承認他和方劍明的關係,不管龍碧芸說的是真是假,只要她說了出來,就算不是真的,方劍明這一輩子也休想擺脫這個身份了,司馬俟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好,閣下既然是龍小姐的未婚夫,武功絕對是高深無比,就恕在下無禮了!」說完,也不等方劍明說話,飛身一起,一掌印向了方劍明,出手竟是十分的凶狠,當真不愧為他「追魂公子」的外號,方劍明心中不禁有些氣苦,這個龍碧芸搞什麼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他拉出來,還當著群雄的面,說他是她的未婚夫,這樣一來,他以後在江湖中有名雖有名,但是也不好混了,看到司馬俟一掌拍來,急忙將左手的天河寶錄拋出,叫道:「笑前輩,接住!」笑老頭不用起身,隔空一抓,發出一道真力,就將天河寶錄的吸到了手中,嘻嘻笑道:「方老弟,還真看不出,原來你還是『慈航軒』的姑爺,最難消受美人恩,方老弟,就看你的了!」 方劍明心中一聲苦笑,腳下一滑,左掌一翻,閃電拍出,和司馬俟一掌接實,只聽得「啪」的一聲,方劍明腳下一轉,斜飛出去,不等身形遠處,緊接著就是一腳踢向司馬俟,司馬俟劈空就是一掌,掌風凜然,方劍明的身形為之一滯,司馬俟乘機就是一掌印向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急忙使出一招「怪蟒翻身」,退開了一丈之外,雙腳還沒有落地,回頭就是一掌,同緊跟追上的司馬俟又對上了一掌,兩股內家真力一撞,只聽得「轟」的一聲,方劍明的身形在地上滑去了三丈有餘,腳底滑出,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到半寸的痕跡,司馬俟卻是凌空翻了一個觔斗,猛地大喝一聲,雙眼射出一道精光,隔空就是雙掌連環劈出,掌風狂捲而出,六道無形的真力咆哮著向方劍明擊到,方劍明見他下了狠手,那裡敢遲疑,長嘯一聲,身形躍起,人在空中使出了三招少林龍爪手,這三招是隔空向司馬俟使出來的,眾人只見他雙爪一分,身形打了三個旋子,雙爪左劈右抓,一股龐大的真氣隨著他雙爪揮動,發了出去。 眾人見了他們二人的出手,對司馬俟有這般隔空過招的武功還能接受得了,畢竟他是十大公子之一,方劍明卻是一個無名小子,怎麼會有這般高深的武學,一時誰也不再小看於他,均是睜大了雙睛,緊盯著他們二人,看他們到底是誰能夠勝出!笑老頭見了方劍明的出手,呵呵一笑,道:「西門,我真羨慕你啊,你收了一個奇才,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身手,他的前途未可限量,有望能夠成為一代宗師!」 西門先生嘿嘿一笑,用手撫撫長鬚,笑道:「我的一雙電眼還能看錯人嗎,不像有些人,睜著眼睛說瞎話!」醉道人雙眼一瞪,叫道:「西門,方小子的武功確實不錯,不過那個司馬俟的武功也很了得,我隱隱的感覺到他沒有盡全力,好像他一直在保存實力,方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他!」 病書生聽到龍碧芸說方劍明是她的未婚夫後,就一臉震驚的想著心事,聽了醉道人的話,突然說道:「老酒鬼,你別忘了,方小子也沒有出全力,他身上還有一把刀,天蟬刀一出,鬼神同殺,難怪我一看到他肩上的刀,就隱隱發覺它的不凡,帶著陣陣的煞氣,這小子也真是的,還隱瞞不說,當我們是什麼人!」西門先生笑道:「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拿的是天蟬刀呢,天蟬刀乃是一把寶刀,又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要是讓別人知道他身上的刀就是天蟬刀,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要對他不懷好意!麻煩豈不是多得不得了。」病書生冷笑一聲,道:「有了天蟬刀,還怕誰來,來一個殺一個,我就不信有人能把性命看得比寶刀還重要!」笑老頭聽了,沉聲道:「可惜的就是有一些人為外物所迷,始終想不通這一點,武林中的紛爭廝殺因此而來,千百年來,概莫能外,已是成了定律!」病書生微微的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了場中。 此時方劍明和司馬俟業已打了近五十招,兩人雖然沒有真正的將自己最厲害的功夫使出來,但是方劍明的少林龍爪手修煉得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吳世明見他每一招打出,都會有一陣龍吟之聲隨著爪風飛出,心頭暗道:「看來劍明的少林龍爪手業已到了少林寺的絕高境界,師門的幾個長老使出來,也不過如此!」而那個司馬俟卻是使出一套誰也沒有見過的掌法,招式凶狠,總是愛走極端,掌風陰森,方劍明和他打了這麼長時間,有幾次給他掌風掃中,只覺一股寒氣臨身,在這個寒氣之中藏著陣陣死亡的氣息,險些將方劍明給迷倒過去,心中連連叫道:「好恐怕的掌力,我怎麼沒有見過這種掌法,他所修煉的是什麼武功,怎麼這般陰森!」轉眼又過了數招,方劍明越想越覺得他的招數過於可怕,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尖聲驚叫了一下,司馬俟一掌擊到了的肩頭,方劍明急忙沉腰縮肩,飛身退出了丈外,司馬俟手掌一翻,一股死亡的氣息向方劍明撲了過來,方劍明抬頭看見他的那隻手掌慘白得驚人,連血管經脈也頓時不見了,叫道:「你使的可是『白骨地獄錄』上的功夫?」眾人一聽,又是一片嘩然,「白骨地獄錄」,這不是四大邪書嗎?好呀,連四大邪書也出來了,可有好戲看了!司馬俟臉色一變,陰笑一聲,飛身撲了上來,冷笑道:「閣下,對不起了!」一掌夾著萬斤的力道閃電般打在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竟是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尖聲大叫一下,只覺全身的功力不受自己的控制,向外急吐,眼看就要被司馬俟吸走,心中大驚,腳下一踏,將天蟬真力運起,一道精光自他眼內閃過,接著就是運起少林的真力,一股腦的向肩頭那兒湧去,他體內的兩股真力運行到一塊,頓時合而為一,變做一股粗大的灰色真力,緊緊的防護著內力的外洩,不讓對方將他的內力吸走,一道有若實質的精芒在他眼內閃過,擊到了司馬俟的眼前,司馬俟大叫一聲,飛身而退,臉色顯得異常的蒼白,方劍明的身子跟著飛上,肩頭一抖,連環三震,司馬俟緊貼在他肩頭的手掌彈飛了出去,身形一拋,一跤摔了出去,顛在地上,方劍明哈哈一笑,淡淡的說道:「你還要吸我的內力嗎?」坐在遠處的花自流聽了這話,臉色變了一變,顯出一股驚喜交集的神情,身子緩緩的站了起來。眾人見司馬俟被方劍明打得摔到地上,雙眼一時瞪得老大,卻見司馬俟腰身一扭,從地上飛身跳起,抹了抹嘴角的一絲血跡,雙眼射出一股寒芒,冷冷的看著方劍明,一步一步向方劍明走來。宇文堅見他被方劍明陡地震飛顛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方劍明,大聲對司馬俟說道:「俟兄,算了,來日方長,今天就放過了這個小子!」司馬俟仰天哈哈一笑,神色有些異樣,大聲道:「我自闖蕩江湖以來,還沒有人將我擊中過,偏偏是你這個小子武功詭異,上次你把我擊中,這此又把我擊倒,新帳舊帳一起算,我司馬俟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白骨地獄錄』功夫!「身形一動,腳下的步子一抬,霎時到了方劍明的身前,眾人只見人影一晃,兩條人影撞在一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方劍明被震飛了出去,摔倒在地,樣子也很狼狽,說時遲那時快,司馬俟雙掌一抬,雙眼閃動,道道白光躍過眸子,他的手掌心現出一個骷髏頭,端的是詭異之極,龍碧芸等人見了,莫不為之失色,還沒有來得及叫方劍明小心,司馬俟雙掌一劈,發出兩道骷髏頭的影子打向方劍明的身子。 危機時分,方劍明那裡敢遲疑,手腳並用,四肢往地上一撐,姿勢古怪的一彈,如彈丸一般射起六丈高下,司馬俟見那骷髏頭影子從方劍明腳下飛過,身形一轉,雙掌一分,又是劈出兩道骷髏頭的影子,擊向半空的方劍明,方劍明那裡會一直讓他發威,回手一拔,刀光一閃,天蟬刀飛出,劈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刀氣,捲向對方的骷髏頭影子,司馬俟雙眼爆射金光,將全身的內勁都用上,務必一舉將方劍明打下來。方劍明的天蟬刀一出,心中就湧出一種莫名的興奮,天蟬刀輕聲吟出一陣刀風,刀鋒一偏,灑出翩翩飛舞的蟬兒,那無數的蟬兒在空中飛舞,它們是那麼的歡快,突然之間,一道暴戾之氣沖天而起,打亂了歡快蟬兒的美夢,蟬兒們像發了瘋一般紛紛湧向前,和骷髏頭撞擊在一起,蟬兒,骷髏頭交織在一處,互相嘶咬著,各不想讓。 眾人見了他們二人的真正本事,心頭均是一歎,道:「這才是真正的高手!」方劍明人在空中緩緩的落下,手中的天蟬刀陡然一陣晃動,一股強烈的煞氣自刀身湧出來,遠在四周的眾人中又好幾人內功較弱退後不已,其他人都是在暗中運氣內力,與這股煞氣相抗,心中暗道:「這就是天蟬刀的威力嗎!」司馬俟突然「呃」的一聲,身軀一震,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雙臂軟軟的捶了下來,「登登登」連退三步,竟是不敵方劍明,被方劍明擊敗,司馬俟臉色呆了一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就這麼敗給了一個無名小子!眾人看了,有人歡喜,有人驚奇,有人憂愁,不一而足。這時,陡聽得有人尖聲一笑,大叫道:「爺爺,爹爹,我終於找到了殺害你們的仇家,今日我就為你們報仇!」眾人正自看得驚心動魄,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十分的詫異,還沒有扭頭向來聲出望去,只見一條人影急射場中,硬是衝破了方劍明和司馬俟二人剛才真力外洩時所殘留的防護罡氣,手中的一根竹子猶如神來之劍般,在司馬俟的背上輕點了一下,笑老頭等人在他出手的那一刻,正要出手將他趕下去,見得是他,怔了一怔,身形不免一頓,這個人竟是「盲俠」花自流!這一呆的功夫,花自流的竹子早已打在司馬俟的背上,司馬俟雙腳一沉,將堅硬的地面踏下了一寸,司馬俟猛地雙臂一振,背上的衣服高鼓,好像藏著什麼東西似的,將花自流的竹子彈開,花自流腳下一歪,打著旋兒轉出了五步,被趕上來的宇文堅一劍刺到腰間,花自流手中的竹子一抖,居然是後發先至,竹子擋在了對方的劍尖上,只聽得「叮」的一聲,兩人的身子均是晃了一晃。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驚喜交集 宇文堅身軀晃過之後,猛地大喝一聲,手中長劍一連灑出數十劍,劍光飛舞,閃電擊出,花自流手中竹子一揮,轉眼就將宇文堅的快劍擋了回去,說時遲那時快,花自流手中的竹子一絞,將宇文堅的長劍壓住,朝前一推,將宇文堅震開一丈,厲聲喝道:「宇文堅,不管你的事!」回頭「見」司馬俟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飛身一起,衝過人群的頭頂,遠遠的騰身而逃,口中大喝一聲,道:「那裡走!」飛身就追,他眼睛雖瞎,然而卻是好像就是看到那裡有人一般,亦是騰身從人群的頭頂一晃越過,快如閃電,宇文堅見他還不放過司馬俟,低聲喝道:「花自流,虧你還是俠義之輩,有我在,就不能讓你傷了俟兄半分!」緊跟而上,越過人群頭頂,下得石壁,追了上去。 這幾下來得電光石火般的迅速,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眾人還沒有弄懂究竟是怎麼回事,三條人影晃動,一個緊跟一個,下了石壁,轉眼消失蹤跡。 方劍明在花自流一竹打下去的時候,就把手中的天蟬刀收了回來,凌空打了一個旋子,腳剛一站穩,怔了一怔,想不通花自流為什麼會不顧身份,場合的向司馬俟動手,只聽人影衣襟破空之聲「呼呼」響起,三人一個緊接一個的飛身而起,從人群頭上躍過,已是消失在場中,心頭又是一愣,暗道:「花大哥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司馬俟和他有仇嗎?他在這裡坐了這麼久,難道為的就是找出他的仇家!」石壁上的高手轉眼之間又走了三人,顯得無比的可笑,武林中人的行事作風果真是奇異得很。花自流在司馬俟被方劍明擊敗之際,動手打人,這一事雖然令人吃驚和不解,然而方劍明這一番大戰司馬俟,並將對方擊敗一事所帶來的震驚卻是要壓過了眾人的好奇,倒是沒有人把花自流和司馬俟之間的事放在心裡,武林中本來就是仇殺不斷,要是人人都想去管,這人一定是一個笨蛋!笑老頭見方劍明打敗了司馬俟,心中十分的高興,走上來,笑道:「方老弟,你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你的武功比之當初我和你相遇時顯然增進了不少,你越來越令我驚喜了,哈哈……」方劍明卻是放心不下花自流,有些著急的道:「笑前輩,花大哥他追著司馬俟上去,一定危險得很,我們還是趕上去看一看吧!」笑老頭搖了搖腦袋,道:「花自流的武功高深莫測,剛才的舉動顯得有些出格,大概是他心中的憤怒使然,我想他應該不會有事的,你不要為他擔心。再說了,聽他剛才的口氣,他好像認為這個司馬俟是他仇家,這種事我們又怎麼能管得了!我們去了,恐怕也是於事無補。」說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眾人,見到孔海山坐在地上,一臉的高深莫測,就笑問道:「『七情公子』,你有興趣上來嗎?」孔海山哈哈一笑,道:「這位方老弟的武功著實強悍,司馬俟尚且不是他的對手,我那裡敢出來獻醜!孔某還是保住名聲要緊!」說完,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笑老頭又轉頭望了望幾個武林中人,他們見到笑老頭望著他們,那裡不知道笑老頭的意思,他們剛才見識到方劍明「天蟬刀」的威力,心中早已膽寒,那裡還敢出來自觸霉頭,均是調過頭去,沒有出聲,顯然是放棄了爭奪「天蟬刀」的打算,笑老頭望向了飛鷹堡的副堡主鄭可莊。這傢伙先前和風公度動手沒有幾下,就和風公度弄得兩敗俱傷,此時他肩上的傷勢有所好轉,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當場,見到笑老頭嘻笑的眼光投來,嘴中冷哼了一聲,緊緊的盯了方劍明一眼,好像要把他的樣子記住,轉身退開,飛身下得石壁而去,人都走了更不會再上來較量了!笑老頭朝魔教那頭望去,飛龍子臉帶笑意,向他瞟了一道高深莫測的眼神,也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飛龍子一旁的東方天驕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一雙美目只是瞧著方劍明,看也不看笑老頭一眼,三個長老站著一動不動,各有各的臉色,但都是毫無出手之意,而那個丫鬟一般的小姑娘靜靜的立在東方天驕身後,壓根兒就沒有看過笑老頭。笑老頭最後忘向狄向秋和那個舉劍少年,狄向秋本來有些躍躍欲試,突然想起什麼來,臉色微微一黯,也沒有出場,而那個舉劍少年見到笑老頭望過來,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十分白亮的牙齒,顯得極為的憨厚,笑老頭心中笑道:「好一個傻小子!不知他是誰的弟子?」 笑老頭見他們都沒有出手的意思,看來方劍明注定是的「天河寶錄」主人了,對著眾人高聲說道:「還有沒有人出場?」連問了數聲,沒有人出來,有些人甚至開始飛身下了石壁,大概是知道「天河寶錄」的主人定是這個姓方少年的了,留在這裡還有什麼可瞧的,如今天色漸暗,他們整個白日都沒有進食,肚子早已餓了,還不如回去吃飯睡覺去呢!到了這步田地,笑老頭只得高聲說道:「看來是沒有人再出手了,如今方老弟技壓群雄,『天河寶錄』自此以後就是他的!」說著,走上前去,把手中的「天河寶錄」遞給了方劍明,方劍明臉上一紅,斜眼瞧了瞧站在遠處的龍碧芸一眼,龍碧芸卻是含笑看著他,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接著就是一道讚許的眼光,方劍明一遲疑,沒有伸出手去接過「天河寶錄」,笑老頭嘻嘻一笑,將「天河寶錄」扔到他的懷裡,笑道:「這寶物你可要看好了,雖然我們有君子協定,然而世上的小人不少,你不要讓邪魔外道把它搶走,禍害武林,這就是你的罪過了!」 方劍明急忙把「天河寶錄」抓緊,正要說什麼,突聽得有人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方老弟,如今你是一舉成名天下知,前途不可限量,見了你的刀法,我心中十分的歡喜,可惜的是我還有事,不能在此多做逗留,那天有時間,我們切磋切磋,讓華大哥也見識見識天蟬刀的厲害。」方劍明見華大哥出場,臉色一喜,道:「對了,華大哥的武功比我高,『天河寶錄』應該是他的。」笑老頭怔了一怔,卻見得華大哥臉色一沉,道:「方老弟,我們江湖上的漢子,做人就要像個漢子的樣子,毫不扭捏作態,你怎麼這般不痛快,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沒有出手爭奪之意,什麼該是我的!你只要和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不知要比這個『天河寶錄』對我來說要多麼的重要,哈哈,是條漢子你就跟華大哥拿著!不要婆婆媽媽的,像什麼英雄好漢!」 方劍明也不是一個作態之人,聞言心中湧出一股豪情,大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三年書,小弟受教了,他日有空,小弟必不會讓華大哥失望,到時小弟找上門去,華大哥可不要忘記準備好酒,不然卻是打得無趣。」華大哥朗聲笑道:「這個自然是少不了的!」醉道人聽了,跳起來叫道:「喝酒的事,怎麼能少得了老酒鬼,這位華老弟,不知你府上是那裡,到時我也去湊湊熱鬧。」華大哥聽了,面露喜色,道:「前輩,有你上門光臨,在下實在是歡迎得很,到時你同著方老弟一塊兒來,他是知道的!」說著,向吳世明使了一個眼色,向方劍明和笑老頭他們道了一聲「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告辭!」大步走了出去,吳世明見方劍明拿到了天河寶錄,心中那裡會不高興,比他自己拿到還要高興,方劍明雖然不是他的親人,然而兩人是小時候玩出來的交情,吳世明早已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看待,見華大哥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心中清楚,在方劍明耳畔低語了數句,亦是告辭而去,跟上了前面的華大哥,兩人下了石壁,消失蹤影。 華大哥和吳世明二人離開以後,相繼的有不少的人離開了石壁上,到了最後,只剩下笑老頭四個老傢伙,方劍明,魔教的一幫人,龍碧芸,龍月,狄向秋,舉劍少年和史丹楓兄妹他們這一些人,方劍明抬眼又望向了龍碧芸一眼,只見龍碧芸也向他看了過來,眼光竟是閃過一道暖昧的神色,盈盈一笑,端的是絕美之極,東方天驕卻是走了過來,嫣然笑道:「方兄,恭喜你拿到了『天河寶錄』,你拿了去,總比龍碧芸拿了去要好得多,我也放心了,不知道方兄最近有沒有空?」方劍明心頭一怔,不知她這話用意何在,龍碧芸已是緩緩的走了上來,笑道:「方郎,如今你拿到了『天河寶錄』,該是和我一塊兒回去了吧!」方劍明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東方天驕卻是嬌聲問道:「龍小姐,方兄當真是你的未婚夫嗎?」龍碧芸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嫣然笑道:「這是當然,在眾多群雄面前,我能拿我的名譽開玩笑嗎?東方妹妹,你莫非不相信?」 東方天驕「格格」一笑,道:「龍小姐,你和方兄才認識幾天,這關係未免來得太快了吧,據我所知,方兄確實是有一個未婚夫,不過這個女子卻不是你龍小姐,不知龍小姐作何解釋?」龍碧芸微微一笑,毫不示弱的道:「不是我,那是誰,東方妹妹,你可不要說錯了!」 東方天驕咬了咬銀牙,柳眉輕皺,冷笑道:「龍碧芸,我不和不說了,你回師門後,我看你怎麼向你的師父交代,如今方兄被你稱作方郎,不出三日,整個武林都要為之震動,到時我看你怎麼還在武林中行走!」龍碧芸俏臉卻是毫不變色,笑道:「東方妹妹,我如今好不容易和方郎相會,你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呢,方郎是我的未婚夫,這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心中好生奇怪,東方妹妹為什麼要如此生氣,對我的稱呼也越來越陌生!」 東方天驕跺了跺腳,懶得理龍碧芸,向方劍明投去一個嬌媚的笑容,道:「方兄,明年開春,在京城有一場武林比武大會,希望到時你也能去看一看,我在京城等著你,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說著,看也不看龍碧芸,柳腰輕擺,姿態裊娜的走了回去,方劍明聽得糊里糊塗,大聲問道:「東方姑娘,有什麼事,現在就當面說出來吧!」東方天驕卻是頭也不回,嬌聲說道:「方兄,這件事關係到你的身世,你要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千萬不要忘了這個約定!」說著,向飛龍子使了一個眼色,飛龍子哈哈一笑,道:「方小子,老夫要是找不到你的義父,你就等著老夫來找你打架吧,哈哈……」隨著笑聲,他們魔教的六個人騰身而起,下了石壁。方劍明聽了東方天驕的那句話,一時驚呆了。他的身世?有人知道他的身世,還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這正是方劍明這一輩子最想知道的事,如今有人知道,親口說出來,怎麼不叫方劍明心頭驚喜交集,急忙開口問道:「東方姑娘,慢走,我的父母在那裡?東方姑娘,你……」飛身追了上去,來到石壁邊緣時,只見遠處六條人影起落如飛,東方天驕和飛龍子等人早就騰身躍出了好遠,即使追上去,他們恐怕也不見得就當場告訴他。 方劍明聽到東方天驕知道他的身世,比得到「天河寶錄」不知要高興數百倍,只見他一臉的驚喜,傻傻的笑了一下,跑到笑老頭等人的身邊,高聲說道:「西門師父,笑前輩,醉前輩,病前輩,你們聽見了嗎,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有人知道我的父母,我的心情好高興啊,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義父……師父……你們在那裡,你們知道嗎,再過不久,我就要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了,我再也不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子了,我……」說道這,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臉上一片的古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眨眨眼,竟是從眼中留下幾滴虎淚下來。 笑老頭等人聽了,無不為他感到高興,見他說著說著,居然激動得說不下去,留下眼淚,四人都是輕輕的歎了一聲,知道方劍明乃是一個性情中人,明白他從小在少林寺長大,雖然有師父他們照顧,但是那些出家人,整日除了習武唸經,再怎麼照顧好方劍明,也不能貼補他心靈中最需要的東西,這東西就是人人都想要的父母之愛。一個人自一生下來,最疼愛他的莫過於他的父母,就算他是一個孤兒,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無不為之神往,方劍明這麼多年來,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極為的想知道他的身世,不管他的父母是做什麼的,就算是酒店裡的一個店小二,他也渴望知道,這種感情,四個老傢伙怎麼不清楚呢! 但是他們四個由於是孤家寡人一個,多年來遊蕩四方,只深深的懂得友情的珍貴,對於親情卻是有些陌生,他們的父母早就死去,也沒有什麼親人,當下卻是不知該怎麼勸說方劍明,只管微笑著看著方劍明,半句話也不吭,龍碧芸見方劍明只把這個消息告訴笑老頭等人,沒有向她瞟來一眼,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她都是高興的,然而方劍明卻是沒有,龍碧芸再怎麼鎮靜,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的傷心的眼神,只見她的俏臉微微一抽,顯得有些不自然,龍月見了,那裡會不知道小姐的心情,正要上去大罵方劍明,龍碧芸卻是一把拉住了她,自己走了上去,來到方劍明身邊,溫柔的笑道:「方郎,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龍姐姐也為你感到高興,不如我們這就找上魔教,向東方妹妹問個明白?」 方劍明正自不知天南地北的沉靜於激動的心情之中,聽了龍碧芸柔美的話聲,心中一驚,陡然跳了起來,怪聲叫道:「龍姑娘,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想你是認錯人了,你這麼做,不僅對你的名聲不利,對於我來說,也是一件頭疼的事啊,方郎二字,還是休提!」病書生聽了,突然說道:「龍丫頭,你什麼時候有了未婚夫,你的師門不是禁止成婚嗎?」西門先生聽了,笑道:「不錯,不錯,龍丫頭,別的我不知道,對於你們『慈航軒』的一些規矩,西門還是知道的,老夫心中實在詫異得很,方小子怎麼成了你的未婚夫,那晚,我看見你們在大街上動手,好像矛盾不淺的樣子,要不是我及時出手,後果當真不堪設想,幾天不見,這關係是從何而來!」龍碧芸微微一笑,道:「幾位前輩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可以去晚輩的師門向師祖她老人家打聽,請恕晚輩無禮,不能將原因告知。」四老聽了這話,想到一個人來,臉上禁不住露出一副可怕的神情,叫他們到「慈航軒」去,這還了得,那裡雖然有一個世上最善良的女人,但是在那裡也同時有一個世上最難纏,最令人頭疼的女人,萬一叫那女人撞見他們,他們恐怕活不過三天,要活活得被氣死!龍碧芸見了他們的表情,知道他們領教過那人的厲害,不禁笑了一笑。接著轉過身去,朝史丹楓的妹子,狄向秋,舉劍少年歉意的笑道:「狄兄,鍾兄,蔓妹,我也只能向你們這樣解釋,我和方郎的關係牽涉到師門的一些隱情,不便向外人道及,這些日子以來,一路多謝你們的照顧,如今我找到了方郎,要和他到師門一趟,只好和你們告別了!」狄向秋聽了,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對龍碧芸確實有一些愛慕之心,然而卻沒有史丹楓那般的癡情,他結識龍碧芸也不過是在半月以前。當時他和史丹楓在武林中遊蕩,在路上遇見龍碧芸和她的丫鬟龍月,兩人一時驚為天人,上前彬彬有禮的詢問,龍碧芸也不隱瞞,告訴了他們自己是誰,兩人聽了她就是「縹緲仙子」龍碧芸,驚喜不已,就要求和龍碧芸結伴而行,龍碧芸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拒絕,於是一路行來,倒也是有說有笑的。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章 劍明快跑! 後來,他們兩人和龍碧芸主僕到了史丹楓家裡,住了幾天,到了第四日,就聽到「天河寶錄」出現的江湖消息,和史丹楓的父母一商量,他們就要準備啟程而去,這時由於龍碧芸剛把龍月叫到外面辦一件事,只好等她回來再一起前去,那裡知道當晚睡到半夜裡,就來了方劍明和那個淫賊,在史家莊鬧了一番,打亂了第二天的計劃,龍月這個丫頭又沒有及時的趕回來,只好將啟程的日子推遲了一天,好在他們有快馬,方劍明那天早上剛到鎮上,他們下午就趕了過來,路途中又遇到了幾個青年男女,一問之下,除了一個舉劍少年,其他人居然都是武林中有不小名氣的年輕人,他們的年紀在十六到三十之間,有共同的語言,當下走在一塊,一起到了鎮上,這也就是那日笑老頭進過大街上時,他所親眼目睹的情形。他們一夥青年人在鎮上要住店,無奈所投客棧的房間不夠,只好分開來住,把龍碧芸一行和司馬俟,宇文堅,舉劍少年分到了一塊。方劍明那晚從客棧裡出來,她們八人正好從酒樓中吃飯回來,街道相逢,一時怎麼能放過方劍明,尤其是史丹楓和龍月二人。 西門先生將方劍明帶走以後,龍碧芸他們一行回到客棧,等了三天,卻是不見「天河寶錄」的蹤跡,另一夥青年男女因為自己都有事在身,等了這些天,還是不見半點「天河寶錄」的影子,都道是江湖謠傳,第二天就離開了此地。這時發生了一件不算大的事,也就是那個司馬俟以前在江湖中所結識的不少妹子打聽到他在此地,紛紛找上門來,誤以為龍碧芸三人是司馬俟新近結拜的「妹子」,見龍碧芸生得跟天仙似的,她們站在龍碧芸面前,就像侍侯的丫鬟一般,二話不說,怎麼不大打出手,這樣一鬧,龍碧芸心中有些著惱,司馬俟也覺得不是個味,向龍碧芸告了個罪,和宇文堅搬了出來。 這些日子的相處,說他對龍碧芸沒有感情,那是沒有道理的,然而他本來就沒有打算一心要把龍碧芸追上手,因為他看得出來,龍碧芸的武功要比他還高,就算龍碧芸願意和他相好,他心中也不痛快,而史丹楓卻甚是癡情,說不好聽就是有些自作多情和自以為是,一心想把龍碧芸追上手,聽到龍碧芸先前的那番話,怎麼不把史丹楓搞得面如死灰,心中極為的傷心,痛苦,狄向秋和史丹楓的關係很好,也只能在心底歎道:「史兄,你要是早聽我的勸告,就不至於此了,她只是把我們當作了哥哥一般看待,這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為什麼還看不出來呢!」聽了龍碧芸要和他們告別的話,將史丹楓的身子放在了肩上,向龍碧芸抱了抱拳,道:「龍小姐,一路保重,希望他日我們還會相見。」龍碧芸笑道:「一定會的,明年開春,狄兄大概會到京城參加武林比武大會,到時我和方郎會到京城一趟,相見也是容易之事。」狄向秋聽到「我和方郎」四字,心中一歎,看來這個姓方的少年當真是龍碧芸的未婚夫了!,轉過頭,對著舉劍少年問道:「鍾老弟,你是跟你們一道呢,還是你一人獨行?」舉劍少年笑道:「你們這一程大概要回去,不巧的是我還有些事,須要東行,你們先走吧,反正來年京城有比武大會,到時我們都去觀看,相信一定會相遇的!」狄向秋向他道了一聲告辭,抱著史丹楓同著史丹蔓下了石壁,那史丹蔓臨去之前,一直用不解的眼光看著龍碧芸,大概是在心底暗怪龍碧芸為什麼會看不上他的哥哥,卻偏生看上了方劍明這個被他們視為「淫賊」的少年。 龍碧芸一臉歉意的看著他們離去,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石壁上,這才看著舉劍少年,問道:「鍾兄要到那裡去?」舉劍少年憨厚的一笑,道:「龍姐姐,我的父親要我到江南去一趟,恐怕不能和你們同行了!」龍碧芸聽了他有些稚氣的語氣,笑道:「鍾兄,一路好走!」 舉劍少年呵呵一笑,道:「龍姐姐,我看這位大哥為人很好,武功又高,你可要把他看守住了,你們成婚的時候,別忘了給我一張喜帖!」說完,也不管龍碧芸嬌羞的臉色和方劍明的一張苦笑臉龐,向笑老頭四人抱拳大叫道:「四位前輩,鍾濤先行一步了!」轉身大步走到石壁邊緣,飛身落下。這個舉劍少年當真顯得十分的憨厚,對人都是和和氣氣的,方劍明想到有時他也是這個樣子,不禁對這個自稱鍾濤的少年好感大增了幾分。 舉劍少年下去了,龍碧芸臉上的紅暈卻是沒有消散,只見笑老頭四人在一旁低聲交談著什麼,方劍明一個人站在那,臉色忽驚忽喜,神色不定,麒麟鼠此時從遠處跑了過來,在方劍明腳邊吱吱亂叫,見方劍明沒有理他,不禁將眼光望向了龍碧芸和龍月二人,雙頰一鼓,氣乎乎的樣子,龍碧芸被它逗得一笑,頓時顯得嬌媚無匹,艷光四射,麒麟鼠雙眼一瞇,居然露出了一副色瞇瞇的神情,龍月在旁看了,嬌嗔一聲道:「色鼠!」過了一會,天色也漸漸的黯淡起來,龍碧芸見方劍明還是站在原地,關心的問道:「方郎,你……」方劍明猛地渾身一顫,驚聲道:「你還叫我方郎!」龍碧芸笑道:「方郎,我不這麼叫你,那我……」 方劍明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陡地翻身一起,打了一個口哨,口中叫道:「我不是你的方郎,龍姑娘,你行行好,放過小子吧!四位前輩,小子先行一步,你們好好保重身體,來日方長,我們定會再見的!」隨著話聲,帶著麒麟鼠閃電一般飛出了石壁外,身形一沉,落下去了。西門師父哈哈一笑,道:「臭小子,破廟裡有我給你留著的好東西,別忘了記得去取,明年開春,我們在京城相會。真是的,有了媳婦兒,連師父也不要了!」 龍碧芸那裡料到方劍明說走就走,來不及向四老告辭,急忙帶著龍月追了上去。 花自流追著前面的司馬俟,身後又跟著一個宇文堅,三人閃電一般下了石壁,一路之上見到了不少的武林中人,見他們三人在石壁之間展開輕功飛奔,不把這些石壁當作一回事,心中大是駭然,雖說這是下去的路,然而能這樣隨隨便便下去,沒有一身高絕的武功,那裡能夠辦得到,只聽得有人大叫道:「花自流,盲俠花自流,我見過他,咦,他追著人家做什麼,莫非這個人是一個壞人不成!哎呀,他的身後怎麼又跟著一個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都不想要天河寶錄了嗎?」接著又是一人說道:「喝,他身後的人我見到過,那不是宇文公子嗎?」有人聽了,詫異的問道:「那個宇文公子?」那人說道:「還有那個宇文公子,當然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陀山莊少莊主宇文堅了!」「哦,原來是他們,難怪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們三人聽了這些武林中人的對話,就當作耳旁風一般,只管展開身形,逕直往前飛奔,一會完全下了石壁,來到石林之中,司馬俟也不管方向,轉身朝西邊躍起,花自流喝道:「司馬俟,你還想往那裡走!」緊追而上,宇文堅跟在他的身後,不消一會兒,三人穿過了石林,所到的方向卻不是來時的方向,三人又在山頭之間騰越了二十多里,司馬俟始終不敢停下來,也不知道是為何,眼見前面有一片樹林,司馬俟心中一喜,毫不猶豫的投身而入。 花自流眼睛雖瞎,然而上天給了他一個神奇的鼻子,又修煉了一門神奇的武功,當下已從司馬俟的呼吸中知道不妙,陡地大喝一聲,手中的竹子劈手飛出,夾著一股內家真力,呼呼的破空而去,直射對方的背心大穴,宇文堅見了,叫道:「俟兄,小心他的竹子!花自流,有本事好好的說話。」花自流冷笑一聲,道:「對你們這種邪魔外道,用不著講什麼好話。」 只聽得司馬俟長嘯一聲,身形一起,猶如神龍飛天一般,竹子從他腳下穿過,饒了一個彎,到了飛撲而上的花自流手中,一竹打出,司馬俟這一拼著內力損耗,將身形拔起,已是成了強弩之末,眼見花自流的這一竹打出,司馬俟急忙用手在腰間一護,只聽得「啪」的一聲巨響,這一竹打在了司馬俟放在腰間的手上,司馬俟悶哼一聲,飛了出去。滾到了草地上,花自流正要上去用竹子抵住他時,卻被趕上來的宇文堅「唰唰唰」連環三劍逼退了數步,將司馬俟拉了起來。 花自流暗歎一聲「可惜」,手中的竹子一揮,劈空響起一道勁風,擊向一棵大樹,只聽得「喀嚓」一聲,那棵大樹頓時斷為兩截,轟然落到。花自流沉聲說道:「宇文堅,你壞了花某的好事!」宇文堅扶著司馬俟,冷笑一聲,道:「你說我是邪魔外道,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你想置司馬兄於死地嗎?」花自流歎了一口氣,道:「誰說我一定要他的命,我不過是想抓住他,逼他說出他的武功是誰傳授的,我還沒有那麼的歹毒!」宇文堅微微一怔,道:「有什麼事,你可以問司馬兄,犯得著要抓住他嗎?」花自流冷笑道:「我不抓住他,你以為他會告訴我真相!」宇文堅道:「我不管你要問司馬兄什麼事,如今我看你怎麼抓得住他。」這時只聽得司馬俟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花自流聽了,臉色變了一變,宇文堅驚慌的道:「司馬兄,你沒有事吧!」司馬俟哈哈一笑,道:「多勞宇文老弟了,我沒事。花自流,你不是想來抓我嗎。我看你怎麼抓!」雙手一提,劈空就是一掌,花自流飛身躲了開去。掌風狂捲而出,擊到了一棵大樹,林中又是「轟」 的一響。司馬俟滿臉猙獰的看著花自流,一步一步的向對方走去。此時天色黑了下來,一輪半月出現在天邊,清輝落在樹林中,顯得十分的明亮,一陣一陣的寒風從林子外吹了進來,隱隱還能聽到遠處狼叫之聲。 原來先前司馬俟和方劍明較量時,被方劍明的天蟬刀震得血氣沸騰,受了一點小傷,還沒有來得及將內力運轉過來,花自流已是一竹打到,他強行運起一股真力接了一竹,把花自流震退,內脯也受了不小的傷害,急忙飛身逃走,花自流緊追著他不放,他一口氣就這麼緊繃著,一旦停下來,還沒有等宇文堅追上花自流,他恐怕要被花自流抓住,是以只能一路狂奔而去,不敢多想。 如今他雖然又受了花自流的一竹,但是卻將堵在胸口的一口濁氣隨著鮮血吐出,內力端時恢復,想到先前的狼狽之像,越發氣恨,滿頭的怒氣朝著花自流發了過來,恨不得一掌就劈死花自流,以解心頭之恨。 花自流的眼睛雖瞎,光是從對方發出的一股股殺氣,就知道司馬俟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怒火,花自流微微轉過身軀,一雙散漫的眼神對著司馬俟,道:「司馬俟,我問你,是什麼人傳授你這個功夫的?」司馬俟冷笑一聲,腳下一頓,道:「花自流,這個問題,你應該去情人山莊打聽,我相信你會在那裡找到答案的,不過我看你如今是難逃此地,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轉過頭去,笑道:「宇文老弟,助我一臂之力。」宇文堅遲疑了一下,司馬俟笑道:「欲成大事者,怎麼不能心狠手辣,宇文老弟,你們白陀山的人自來被武林視作邪道人物,難道你就不覺得恥辱嗎?」宇文堅臉色一狠,大笑道:「不錯,爹爹這些年之所以沒有出山,就是那些自認是白道的俠義之輩對他多做刁難,這個武林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哈哈……」轉頭看向花自流,冷笑一聲,道:「姓花的,那晚我敗在你的手裡,今晚我要討回來,俟兄,上!」 「上」字一落,兩人身形陡翻,從空中閃電擊到,一左一右,左首是司馬俟,兩張陰風陣陣的手掌霹靂一般轟向花自流,右首是宇文堅,一把長劍破空而去,直刺花自流週身大穴,劍風斯斯,劍氣升騰,兩人這一番聯手攻擊,恐怕就是天榜高手也要為之動容。花自流嘴角露出一絲嘲笑,毅然不懼,笑道:「花某就是死,也要拉一個來墊背!」說著,手中的一根竹子,閃電刺出,霎時化作數百條的竹影打向兩人。只聽得「砰砰砰」之聲和「噹噹噹」之聲在林中響起,花自流身形飛動,繞著二人飛快的轉動起來,宇文堅見了,失聲叫道:」這是什麼身法!」司馬俟卻是冷笑一聲,雙掌一翻,雙眼閃動著一陣白光,雙掌掌心顯出猙獰的骷髏頭,拍向身在空中的花自流,花自流此時被宇文堅一把長劍緊緊的拖住,見狀長嘯一聲,聲音震得十丈之內的樹枝晃動起來,陡地身形一晃,那數百條竹影聚成一股超強的竹氣,帶著一股狂風捲了過去,肩頭卻是被宇文堅連刺了八劍,劍尖過處,鮮血直流,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四周勁風激盪,橫掃五丈,花草,樹木霎時斷裂無數,人影紛飛,花自流和司馬俟身軀上升,騰越上到七丈高下,超過了不少的大樹,兩人同時出手,一人一竹打出,這一竹乃是花自流最為厲害的竹法,名叫「竹影深情」,只見那竹子猛烈的晃動起來,就像一個翩翩多姿的妙齡女郎,體態美妙,盡情的舞動著自己驕人的身材,一片強烈的情慾隨著花自流這一竹打出而從花自流身上發了出來,好像花自流一霎時就變成了一個多情的男人,他想用他的深情來擁抱心愛的女郎,這女郎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多情不是濫情。然而他的愛人又在何方,卻是沒有人知道,也許只是藏在他的內心深處! 司馬俟雙掌一分,掌心的骷髏頭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白芒,雙掌輕輕的一揮,一道一道的白芒夾著十萬斤的力道迎向了花自流的「竹影深情」。這一手正是他從「白骨地獄錄」中領悟到的掌法,他自己取名為「追魂多情」,圍著他的身體,一個一個骷髏頭若隱若現,那骷髏頭可怕雖可怕,然而卻是可怕得妖艷,好像她們身前都是一個絕世的美人,正在用她們勾魂的眼神看著你,令你忍不住為之心動,美人雖逝,化作白骨,然而她身前的美貌又是那一個所見過的人所能忘記的呢? 宇文堅緊隨著而升起的身子突然一滯,氣機一跳,發覺前面有著兩道超強的情慾緊緊的阻擋他的前行,一道是一種深深的情慾,只為了一個女子而捨生忘死,令人感動有心傷,另一道卻是一股氾濫之極的情慾,它想什麼都擁有,天下的女子都是它的俘虜,完全的聽命於它,令人感到懼怕而又忍不住接受它的誘惑。 這也不過是一霎時的感覺,宇文堅的身形微微一阻,只見司馬俟慘叫一聲,雙眉緊皺,遠遠的摔了出去,身子砸斷了數棵大樹,林中又是一陣轟然巨響,花自流的身形一翻,自空中緩緩的落了下來,他雖然沒有像司馬俟那麼狼狽,可是兩道鮮血從嘴角不斷的湧了出來,雙眼好像一下子明亮起來,看到了什麼好看的東西,一絲古怪的笑意從眼角滑過,你看過眼睛會笑的人嗎?眼睛會笑的人一般都是很有趣味的人! 宇文堅看到了花自流的這副表情,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突然湧出一種悲傷,好像小的時候被人冤枉,父親卻是仍然要打自己,心頭的那種不甘,不解,以及無力,霎時呆住了,手中的長劍遞到花自流胸前三寸,竟是沒有刺下去,司馬俟從地上翻身躍起,叫道:「宇文老弟,殺了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一抱的風情 宇文堅聽到司馬俟的話,頭腦一清,咬了咬牙,手腕一抖,一劍深深的刺下,心頭暗道:「花自流,不要怪我!」 司馬俟看到宇文堅一劍刺了下去,心頭好像放下了一塊石頭,臉上露出了一副安心的神色,俟了一會,卻見他們二人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顯得極為的古怪,司馬俟奇道:「宇文老弟,你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還想補上一劍嗎,哈哈,走吧,這傢伙看來是死了!」宇文堅好像一下子成了啞巴似的,哼都不哼一聲,司馬俟「咦」了一聲,感覺有些不對,究竟那裡不對,他卻是看不出來,腳下移動,緩緩的走了過去。 「別動!」一個聲音在林中響起。 司馬俟心頭一驚,這裡還有人!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絕世高手!司馬俟剛想發話,只覺林中刮過一道勁風,遠遠的從樹林那頭隱隱約約的顯出一條高大的身軀來,他的腰間好像還懸著一把大砍刀,他走在林中,全身發出一股鋪天蓋地的強大氣勢,那樹木比他還高,但是你一看他,那些樹木好像一時就成了小草一般,只要他願意,這些樹木立時就可以被他輕輕鬆鬆的踏在腳下。 司馬俟看到這個人,心頭猛地一跳,氣機居然不受控制,一股氣勁的迎著衝了上去,那裡能夠攔得住,只聽得「砰」的一聲,那人身形一晃,從十多丈外落到了場中,司馬俟的那一道氣勁在「砰」的一聲響過後,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來人抬眼看了一下宇文堅,喝道:「退開!」緊緊鎖住宇文堅的一道氣勁,猛地一震,宇文堅「登登……」的退到了司馬俟的身邊,來人是一個中年人,他的臉上有著一副健康的膚色,隱隱透出一種玉色來,兩太陽穴卻是平常如普通人。 司馬俟和宇文堅看了他的相貌一眼,卻是他們從來從有見過的人,在看了一眼他腰間懸著的一把大砍刀,不由自住的互相看了一眼,來人看也不看他麼二人一眼,突然伸指一彈,飛出八道勁風,打在了花自流的身上,有三道居然饒到花自流的身後,打在他的背上穴道。花自流身軀一震,張口噴出一道心血,嘴角動了一動,想要說些什麼,卻是沒有出聲,只是以散漫的眼神看了看來人。 來人哈哈一笑,道:「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卻是見不得兩人圍攻一人,你們兩個跟我滾!」司馬俟雖然知道對方的武功高深莫測,但是他仍然咬了咬牙,道:「尊駕是那一位,在下乃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司馬俟,尊駕所管的閒事恐怕有些管不了!」來人聽到「情人山莊」,眼神陡然翻過一道精光,看了司馬俟一眼,突然笑道:「哦,原來是你!」司馬俟一怔,詫異的道:「尊駕認識我?」來人大笑道:「回去告訴你們的老老爺,就說我刀神有一日就會駕臨情人山莊,討回當年的舊帳!」司馬俟聽了,臉色急變,話也不說,拉起宇文堅,轉身就跑,宇文堅心頭大吃一驚,他的老爹在跟他說到武林掌故的時候,也曾提及過天榜上的刀神,原來他就是刀神,難怪剛才那一劍刺到花自流身上時,便是再多加十倍的力氣也是難以刺下。 司馬俟和宇文堅跑得不見人影時,卻傳來了司馬俟的聲音道:「刀神,你不要張狂,我曾外公一定會把你擊敗的!」刀神傲然一笑,怎麼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轉頭向花自流看去,花自流躬身一拜,道:「花自流見過刀神前輩!」刀神微微一愕,笑道:「原來你就是盲俠,呵呵,不錯,你的功夫還算不錯,怎麼了,你們怎麼會打起來的?」花自流沉思一下,道:「前輩,你可是來尋找『天河寶錄』?」刀神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來找一個人的,他是我的義子,我都找了他許久,還是不見他的蹤影,不知他是生是死,唉……對了,天河寶錄和你同他們打起來有關嗎?」花自流道:「前輩,天河寶錄出世,想必你也聽說了?」刀神點了點頭,花自流道:「我本來對這個天河寶錄也是有些好奇的,到了這裡以後,也想奪寶,但是有一天突然發現有一個人的武功有些古怪,我就把他暗暗的懷疑成我的一個仇人,我……」刀神聽到這,打斷他的話,道:「等等,你說你的仇人,怎麼又把你的仇人牽涉了進來!」 花自流一雙散漫的眼神陡然一酸,竟是滴下一滴淚來,刀神一愣,花自流卻是笑道:「前輩,我也不怕你笑話,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一個娃娃罷了,武林中人都當我是一個十分神秘的人,其實我心中的痛苦卻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在很小的時候,一家就被一個人殺人魔頭全都殺了,只剩下我一人,那魔頭的武功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今日我在比武場上突然見得有人使出來,心中驚喜焦急,終於給我發現了殺我一家仇人的線索,至少這個人和他有關係,這個人就是剛才的那個叫做司馬俟的人,我就追著他一路來到了此地,另外一個人是白陀山莊的宇文堅,他和司馬俟關係要好,當然不會讓我抓住司馬俟問個明白,後來的事情,前輩應該可以想得出來了!」刀神歎了一聲,道:「花自流,你說得雖然有些隱諱,可是我也聽出來了,這個司馬俟所使的武功是『白骨地獄錄』,當年殺死你一家的人正是一個使用『白骨地獄錄』的人,所以你就懷疑他和那個人有關,是嗎?」花自流道:「前輩說的不錯,我正是懷疑這個司馬俟和殺害我一家的仇人有很大的關係,不然我也不會緊追不捨了!」刀神哼了一聲,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殺死你一家的人就是情人山莊的人,有可能就是他們山莊最厲害的那個老老爺,我從你的武功可以看得出來,你家人的武功應該不會差,想殺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這個世上有『白骨地獄錄』這門邪書的就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你要報仇,還是去情人山莊,不過我看你還是再去修煉修煉,憑你如今的武功還不是老老爺的對手!免得自找死亡,到頭來報不了仇,反而將性命葬送在情人山莊!」 花自流聽了刀神的話,臉色一喜,笑道:」多謝前輩的提醒以及告知,如今既然被我發現了仇家的蛛絲馬跡,那我就放心不少了。」刀神怔了一怔,心頭暗道:「你說得倒是輕鬆,那老老爺的武功豈是尋常之輩。」花自流好像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笑道:「前輩,你不用為我擔心,我雖然不是老老爺的對手,但是我的師父能夠幫我一把,以他的武功,想來決不會比那個老老爺差!」刀神微微一愕,問道:「你師父是誰?」花自流卻是神秘的一笑,道:「前輩,請恕晚輩無禮,我出師門的時候,師父就告誡過我,不要把他的名字說出去,師命難違,還望前輩兀怪!」說著,深深的面對刀神拜了一拜,一臉歉意。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為這種芝麻大的事怪你呢,你的傷勢應該好了大半吧?」花自流道:「多謝前輩的出手相救,我現在感到好多了,前輩想找的人是何人,他叫什麼名字,說出來,我也能為前輩探聽一番。」刀神一歎,道:「他是我的義子,當年和我在路途中被迫走散,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尋他……算了,他的名字名不見經傳,即使說出來,你也和我一樣,在茫茫天涯就如大海撈針一般難以尋找,剛才聽你說什麼比武奪寶,這是怎麼一回事?」 花自流臉色一愕,道:「前輩在此地,難道沒有聽到『天河寶錄』已經被人拿到的事?」刀神嘿嘿一笑,道:「今天一大早,起來的時候,我確實是發現不少的人往一個方向跑去,我正要前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故人』,他和一個老傢伙約我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我們三人整整打了一天,呵呵,老夫好久沒有這麼痛痛快快的打架了!」 花自流一聽,那裡不知道他所說的『故人』是什麼意思,那兩個人既然能作他的對手,想來武功都是超級厲害,聽到他以一對二,如今卻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想來輸贏已然明瞭,至少刀神沒有敗,要是他敗了,你以為他還有這麼好的口氣! 花自流「哦」了一聲,道:「難怪前輩沒有適逢其會,前輩,可惜你沒有前去,錯過了一場驚險的打鬥,不過前輩能和故人打得痛快,在前輩心裡自然沒有把奪寶的人看在眼裡。為了這個天河寶錄,不知有多少的武林高手上了石壁,嘿嘿,魔教,魔門,飛鷹堡,銀片門,武當,黃山,甚至天榜,地榜高手都驚動了幾位!」刀神面上一驚,道:「還有天榜上的人嗎?」花自流笑道:「飛龍子,地榜高手,如今是魔教散人,醉道人,天榜高手,病書生,天榜高手,還有兩個老傢伙,武功亦是高深莫測,一個叫笑老頭,一個叫西門先生,最令人想不到的是連白道正義化身的『慈航軒』也來了一個『飄渺仙子』龍碧芸,天河寶錄的魅力著實不小!」刀神聽得臉上變來變去的,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心裡想些什麼。花自流突然哈哈一笑,道:「來了這麼多有名的高手,到頭來還是被一個無名小子將天河寶錄拿了去,真是笑話,這人居然還被龍碧芸稱作他的未婚夫,好笑,好笑。」 刀神不經意的問道:「哦,這小子是誰?很厲害嗎?」花自流笑道:「他是我幾天前剛剛結識的一個很好的少年,他的名字叫方劍明!我……」刀神陡然一把抓住了花自流的衣襟,喝道:「你說他叫方劍明,方向的方,寶劍的劍,明白的明,是不是?「刀神雙眼暴睜,瞪著花自流,花自流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能感覺到他心情的激動,花自流道:「不錯,前輩,你怎麼……」刀神哈哈一笑,還是緊緊的抓著花自流,問道:「石壁在那裡,快點告訴我!」花自流感覺到他心情是驚喜焦急,不敢遲疑,告訴你了他石壁的大致的方位,刀神一把將他鬆開,哈哈一笑,連翻了幾個觔斗,像一個得到了好寶貝的孩子似的,身形如電,破空直射數十丈外,眨眼消失了蹤跡,花自流感覺到他的身形去得這般迅速,臉上一片駭然,暗道:「好厲害,恐怕師父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這時卻是傳來了刀神的聲音,道:」花小子,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多謝,多謝!」人已是出了數里開外。 花自流苦笑一聲,整理了一下被刀神弄亂的衣襟,抬腳出了樹林,心中卻是一動,思忖道:「莫非方老弟就是他要找的人,難怪,難怪!」花自流一條孤獨的人影走在路上,一陣寒風吹來,掀起了花自流的衣擺,月光照著他的身子,顯得有些淒涼,天色越來越深,野狼的「嗷嗚……嗷嗚……」聲從遠處隱隱傳到,野狼啊野狼,你還不入睡嗎,難道你也感到了冬天的降臨! 方劍明懷揣「天河寶錄」,手拿天蟬刀,帶著麒麟鼠飛快的躍下一個個石壁,身後十丈左右,緊緊的追著龍碧芸和龍月二女,這時天色漸漸的黑了起來,月兒升起,在路上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武林中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等些什麼,剛才他們見到花自流三人展開輕功,電閃而去,不久又是魔教的人飛速而去,如今又是三條人影,在石壁上如飛鷹一般騰越,心中都是叫奇,今天是個什麼日子,怎麼這些高手總喜歡來這一套,難道都被「天河寶錄」沖昏了頭腦,成了變態狂! 只聽得有人突然驚叫一聲,道:「那不是龍小姐嗎,快,快,快些抓住這個小子,這小子一定是壞人,大家都抓住他!」方劍明聽了,臉色大變,見得有五條人影縱身而起,向他攻擊而到,武功雖然沒有進入一流境界,然而相差也不會太遠,方劍明長嘯一聲,「麒麟八變」的身法展開,那些人那裡會抓得住他,被他躲了過去,這時龍碧芸已是近前了一丈,距離拉到了九丈,而龍月卻是又落後了龍碧芸三丈,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連接躲過了三波的攻擊,回頭看去,見龍碧芸到了身後六丈,心頭嚇了一跳,身形猛地飛起,躍出十來丈,終於下了最後一個石壁,投身入石林,朝著右首狂奔如飛,麒麟鼠緊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居然沒有半分落下。 方劍明起起落落,帶著麒麟鼠去了數十丈後,驀地一站殺氣沖天而起,一道劍光帶著一股強烈的殺氣,自左首一飛而至,直刺身在半空的龍碧芸,方劍明心頭一驚,生怕龍碧芸有所閃失,猛地轉過身來,叫道:「龍姑娘,小心!」那道劍光當真是快極,閃電的速度恐怕也不能和它相比,方劍明「龍」字一出,「心」字一落,那道劍光已是在龍碧芸身上刺了一劍,接著使劍的人飛身騰起,遠遠的落到了一個巨石上,一股殺氣從他身上傳了過來,勢不可擋。龍碧芸「呃」的嬌哼一聲,從空中掉落了下來,嚇得遠在十丈外的龍月驚叫道:「小姐,你不要嚇我,我……」聽聲音竟是要哭了出來。 方劍明心中暗歎一聲,不敢遲疑,長嘯一聲,雙腳一點地,拔身而起,「麒麟八變」身法一展開,流下一道幻影,躍到了龍碧芸嬌軀前,伸出猿臂,及時的將伊人一手抱住,緊緊的摟住她的纖纖細腰,纖腰入手,竟是如此的銷魂,恨不得就此緊緊摟著不放,時光好像一下子就這麼停頓了,方劍明和龍碧芸貼到了一塊!轉眼之間,時光又突然恢復了流淌,只見半空之中七個方劍明的虛影同第八個幻影重疊,合為一人,方劍明摟著龍碧芸,腳下像是托著一朵無形的雲朵一般,輕旋著身子,緩緩從空中落下來,就如神仙下凡一般,不帶半絲的人間煙火之味,身在遠處的龍月看到方劍明的這一抱,神色呆了一呆,雙眼禁不住露出了一道沉醉的光芒,好像方劍明抱的人是她而不是龍碧芸!龍月腳下頓了一頓,腳步也放慢了,生怕自己走上去,打攪了這種美妙的氣氛。 方劍明玉人在懷,只覺心中有一種慾望,這股慾望就是他已經把自己視為了龍碧芸的未婚夫,相對她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何況摟抱一下呢!然而在內心深處卻又藏著一個聲音,隱隱的在招呼著「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令方劍明進退兩難,他雙腳剛一著地,只覺有人在他的頸項吹了一吹,香風臨膚,竟是無端的受用,渾身的毛孔就像喝醉了一般!龍碧芸的聲音在他耳邊嬌笑道:「方郎,如今我看你往那裡跑。」方劍明心頭大驚,正要把她退開,只覺佳人的玉手已是緊緊的貼著他的麻穴之處,隱隱欲發力,方劍明向龍碧芸尷尬的笑了一笑,動也不敢動一下。佳人就在直尺,龍碧芸鮮紅柔嫩的小嘴一張,一股香風撲面,笑道:「你要是敢逃,我就封住你的穴道!」方劍明露出一臉倒霉像,苦笑不得。如今他們二人緊緊的貼在一起,就算夫妻之間也不過如此,方劍明就算不是她的未婚夫,就憑和人家有這般肌膚之親,恐怕也是難逃罪過。 唉,都怪我不敢回頭,上了她的大當!方劍明心底暗自生悔。 這時龍月趕了上來,著急的問道:「小姐,你沒有傷到那兒吧?真是嚇死我了!」龍碧芸搖了搖頭,算作回答,同方劍明暖昧親密的姿勢依舊如前,好像捨不得離開方劍明的懷裡,方劍明也捨不得將她鬆開,其間的古怪之處旁人那裡能夠知曉!那刺殺龍碧芸的人刺出一劍後,翻身落到巨石上,微微一抬頭,一道冷漠無情的眼神向這頭看了一眼,他頭上帶著一頂大連草帽,只能看得見他的下巴,下巴光突,刮得十分的乾淨,如今抬起頭來,只見得他是一個年紀三十上下的漢子。這人正是那個在酒樓中獨孤一人而坐的漢子,方劍明見過他一面,對於他的大連草帽記憶猶新。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美伴行 那刺客見方劍明將龍碧芸從空中抱著飛身下來,輕功之高之輕靈,儀式五兩,臉上不禁顯出一絲動容,接著用不帶一絲感情的口吻,一字一字的說道:「龍碧芸,你沒有受傷?」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閣下的劍法好快,要不是我早就發現了閣下的行蹤,恐怕就要死在閣下的快劍之下!」那刺客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龍碧芸突然臉色一沉,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刺殺我?」那刺客冷笑道:「受人錢財,為人消災,龍碧芸,你應該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龍碧芸聽了,心頭一怔,沉思了一下,道:「閣下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殺』?」那刺客冷聲道:「不錯,我就是『天殺』,不過還算不上是鼎鼎大名!」 龍碧芸恢復了一臉平靜,緩緩的說道:「我出師門還沒有滿一年,竟然就有人要殺我,看來這個江湖當真是步步殺機,方郎,如今有人要我的命,你說怎麼辦?」說著,不經意的將玉手從方劍明的麻穴處移開,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龍姑娘國色天香,慈悲為懷,居然有人敢生出這種邪惡的念頭,這人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吧!」「天殺」冷冷的瞟了方劍明一眼,轉眼看向龍碧芸,道:「龍碧芸,今日沒有將你擊殺成功,在下不會就此放棄,下次我來的時候,便是你的死亡之時!」龍月伸手一探,「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劍尖斜指「天殺」,嬌聲喝道:「天殺,你為什麼要刺殺我家小姐,說!」天殺冷笑一聲,道:「不自量力!」也不見他是如何出劍的,陡然揮劍而出,發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劍氣,衝了過來,劍氣過出,碎石崩濺,他出了這一劍後,也不管能不能將龍碧芸他們傷了,翻身退走,消失在石林內。 方劍明見了那道劍氣,臉色一變,此時龍碧芸的玉手已從他的麻穴處移開,方劍明身形躍起,右手一探,手中的天蟬刀閃電拔出,一刀狠狠的劈出,刀氣從天蟬刀上霸氣十足的轟出,其氣勢絲毫不下於那一道劍氣,兩道氣流相撞,只聽得「轟隆」一聲,一個高達四丈的巨石在劍氣和刀氣的互相撞擊之下,一點一點的裂為數萬片石塊,轉眼之間一座石山消失在石林內,方劍明三人飛身退開三丈,免得被射來的碎石擊中,雖說有神功護體,然而終究不是顯示神功的時候! 方劍明見「天殺」無功而退,危機已去,天蟬刀歸鞘,心中想到道:「此時不走何時走!」身形欲起,龍月卻是嬌聲罵道:「方小子,你還跑!」方劍明嘿嘿一笑,頓時把身子收住,轉過頭來,顯得有些不自然的看著龍碧芸和龍月二人。麒麟鼠在方劍明腳邊「吱吱」一叫,大概是在催方劍明快跑,方劍明蹲下身子,把麒麟鼠抓了起來,苦笑道:「阿毛,看來我們是跑不了了!」 龍碧芸卻是對著龍月說道:「月兒,不得無禮,你怎麼可以叫方郎為小子,你應該叫他為方大哥才對。」龍月指著方劍明尖聲道:「小姐,你要我叫他方大哥!」龍碧芸笑道:「這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你也要和我一起陪嫁,叫他作方郎。」龍月小臉繃得緊緊的,大叫道:「小姐,打死我我也不嫁給他,我才不會叫他為方大哥,我只會叫他為方小子,想要我叫他方大哥,我才不願意呢!」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你怎麼對我成見這麼深,你想要阿毛,我可以把它借給你,但是想要賣它,誰也不能,再說了,就算是借,也得經過它的同意,否則我也拿它沒有辦法。」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附和著方劍明的語氣,龍月見了,粉腮氣乎乎的鼓了起來,卻是沒有再刁難方劍明。方劍明見她的氣有些消了,轉頭看向龍碧芸,道:「龍姑娘,……」龍碧芸柳眉一皺,道:「你還叫我龍姑娘嗎?」方劍明奇道:「不叫龍姑娘,我叫你什麼?我說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想你是認錯人了!」龍月大叫道:「什麼認錯人了,你抱也抱了我家小姐,你當我家小姐是尋常女子嗎?你這個望恩負義的傢伙,虧小姐對你這麼好,還把『天河寶錄』讓給了你,你還有良心沒有,我要是小姐,才不會理你這種薄情之人!」 方劍明聽她說得這般嚴重,好像自己一下子成了世上最壞的人,不禁苦笑不得,龍月的年紀其實還要比他小上一兩個月,在口氣之中自然就會說出一些從旁人那裡聽來的話,就如這個「薄情」一詞,龍月對其意思也是不太懂得暗藏的含義,隨口就道了出來,方劍明好歹在山崖下自學了幾年的詩書,不像龍月在「慈航軒」內,一提到詩書她就頭疼,好歹跟著龍碧芸認識了一些字和習了一些詩書,也是學的一知半解,是以方劍明還是知道這「薄情」之意的,你叫他怎麼不感到十分的頭疼。方劍明爭不過她們二人,只好歎了一口氣,道:「算了,我不跟你們兩個爭了,再爭下去,我會被急死不可,龍姑娘,你的年紀應該比我還大,我就叫你一聲『龍姐姐』,這位……應該是龍月妹妹吧。」 龍月俏臉一紅,輕啐了一聲,道:「誰是你的龍月妹妹!」聲音很輕,不注意還當真聽不清,方劍明卻是聽到了,臉上有些尷尬,轉頭看著龍碧芸,問道:「龍姐姐,你們要去那裡?」龍碧芸微笑道:「我既然找到了你,當然是回師門一趟。」方劍明道:「你們回慈航軒去也行,但是我不會去的!」龍碧芸含笑道:「方郎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嗎?」方劍明聽她還是稱自己為「方郎」,在心底狠狠的歎了一聲,也不再管她怎麼稱呼自己,反正清者自清,只要他方劍明行得正,坐得直,誤會就讓人誤會吧,這時他想到了那個算命大叔的一番話。 那算命大叔當真是一個神人,居然早已知道了自己不久就會有很多的麻煩,首先是史家莊被誤以為是「淫賊」,接著就是樹林中的那兩個來歷不明的男女所使的「雙簧戲」,本來以為不可能還會遇見龍碧芸她們這些人,卻是在那晚狹路相逢,打鬥了一番,到了石壁上,不明不白冒出一個未婚妻,還是「慈航軒」的女弟子,武林八美人之一,是他心中害怕見到的龍碧芸。後來魔教的東方天驕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的喜訊,事關他的身世,這豈不是明擺著又要他和魔教的人打交道,令人頭疼的是還有依怡姐對他忽冷忽熱的神態,最糟糕的是他如今拿到了「天河寶錄」,難保有人在暗中對他懷內的寶物覬覦,怎麼不會有麻煩! 方劍明聽了龍碧芸的話,沉思著道:「我還要找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義父,一個是我未曾謀面的人,如果有機會,我還要回師門一趟,如今我的師父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我要找人,怎麼有時間和你們回去,你們還是回去吧,就說已經找到了你們要找的人,我也去找我要找的人,這也是一舉兩得的事啊!」龍碧芸聽了,卻是笑道:「不急,不急,方郎,既然你要找人,我怎麼能回師門去呢,我看,我和月兒還是和你走在一塊,一路上也有個照顧,免得有人對你懷內的『天河寶錄』動了搶奪之心,我相信有我在你身邊,很多麻煩都會解決掉!」竟是賴定方劍明,不願和他分開,方劍明休想把她甩掉。 他們二人說話半實半虛,一個說要找義父和一個未曾謀面的人,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方劍明一點也不把時間看得緊迫,一路行來,倒是遊山玩水般瀟灑,另一個說不急,不急,硬要和方劍明一起去找人,但是聽她先前的口氣,又是那般的緊急,好像一定要方劍明同她回師門一趟,兩相比較,自然能看得出不實之語,好在兩人是「各懷鬼胎」,都有自己的打算,不點破對方的破綻。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這也好,有龍姐姐在,勝過千軍萬馬,我就可以高枕無憂,如今天這麼晚了,我們走吧,一天沒有吃飯,真是餓得慌!」麒麟鼠聽到這,「吱吱」一叫,十萬分的同意方劍明的話。剛走出不遠,還沒有走出石林,方劍明和龍碧芸二人臉色陡地一變,只覺一股霸氣十足的氣勁將整個石林籠罩住了,那道氣勁來得好不迅速,轉眼就衝過了石林,向著石壁的方向射去,方劍明和龍碧芸互相驚奇的看了一眼,心底暗自詫異,這麼晚了,怎麼還有這等超級高手來到此地,方劍明因為心中有事,不作多想,抬腳又是前行,龍碧芸和龍月自然是緊跟著他。 三人出了石林,到了外面,和來時的方向卻是不同,根本就不認得路,當下只能藉著月光,看見有路的地方就往前走,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山下,正走著,龍碧芸突然歎了一口氣,方劍明和龍月都是奇怪,方劍明詫異的問道:「龍姐姐,好端端的歎什麼氣?」龍碧芸盯了他一眼,俏臉飛過一道紅暈,轉瞬即逝,頓了一下,方道:「方郎,你的名字叫做什麼,我還不曾知道呢!」 此話一出口,方劍明雙眼一翻,仰天大叫一聲,一頭栽了下去,嚇得龍碧芸急忙伸出玉臂,將他扶住,方劍明自然在不知不覺中又佔了人家的不少便宜。 天啦!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口口聲聲把人稱作「方郎」,這種笑話你到那裡去找,老天,這種滑稽的事為什麼偏偏要發生在我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倒下去的那一刻,心中這麼想道。 時間眼看不到一個半月就要大年三十,在江南一帶,每家每戶都是一派喜氣,雖說苛捐雜稅沉重,朝廷的一幫虎狼又催著百姓要錢,大內的錦衣衛,東廠番子又是四處的走動,以防有人犯上作亂,弄得百姓不得安寧,但是自古以來再多麼苦難的生活,百姓總是能夠熬過來,一年能有幾個三十夜?大家都開始忙著準備年貨,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家中都多少有些餘錢,買了貨物,以便過年時所用。武林中人自然很少有人為這種事而煩惱,他們如果還愁吃喝,就用不著四處閒逛,找人打架,比武,甚至經常出入煙花流巷之間。 中午時分,三匹快馬疾馳在官道上,這條官道是直通杭州城的路途,平時的時候,行人也是不少,如今卻是少得可憐。天上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寒風撲面,空氣十分的干冷,叫人也不好受,這三匹快馬上的人卻是穿得十分的隨意,中間那位是一個英挺的少年,肩頭斜背一把大刀,腰間插著一把短簫,身後還背著一個包袱,他的身上穿著一件藍衫,這麼冷的天氣,他穿得是如此的單薄,也不怕冷,可見他身體的堅實。如果仔細瞧他懷中衣襟的開口處,就會發現那裡約為高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懷內,並有毛茸茸的小半截尾巴翹出來,顯得有些有趣。 另外兩人卻是兩個女子,左首那位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身上穿著一件白衣,外罩一件青色的大批風,她的身材顯得十分的動人,該凸的地方就凸,該凹的地方就凹,尤其是一對傲人的雙峰,隆起的角度居然是那麼的有弧度,當你抬頭去看她的臉蛋時,卻又令你對剛才你所想到的任何邪念感到羞愧。這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呵,那猶如新月的彎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瓊鼻,鮮紅的小嘴,就像神來之筆,從天外飛來,搭配在她得臉蛋上,居然是如此的完美,她的臉上透出一種神聖的氣息,令人不知不覺間將她視為仙子一般的人物,心中不敢再生出任何邪念,你要是對她有一絲異樣的眼神,那就是對她的一種不敬。右首那個女子年紀要小一些,身上也是罩著一件大批風,不過她的大批風是紅色的,就像一團火雲一般,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寶劍,柳葉彎眉,鳳眼,小巧的玉鼻,櫻桃小嘴緊緊的抿著,合在一起居然是一張極有性格的俏麗臉蛋,雖然她不是什麼絕世美人,然而也算的上是一個不可多見的佳麗。 他們一男二女騎在快馬上,只聽那左首的女子含笑說道:「方郎,如今你騎馬的技術進步得很快,要不要我們來比一比?」那少年聽了,臉色一變,趕緊將韁繩牢牢抓穩,雙腿夾穩馬腹,道:「龍姐姐,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說到騎術,我怎麼能與你和龍月妹妹相比,我還是慢慢的來吧!」右首那個女子嬌笑道:「看不出你還有些自知之明,跟本姑娘比騎馬,你還是一個三歲小孩子呢!」少年聽了卻是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 大約行了十里路程,只見得前面的大道上出現了一個小鎮,他們三人騎馬而過時,只見這個小鎮上十分的蕭條,方劍明看到這裡,心中暗歎了一聲,突然前面不遠的大道上猛地跳出兩條人影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三人急忙一勒韁繩,只聽得那跪在地上的一個白髮老太婆哀求的道:「好心人,這孩子已經兩天沒吃飯啦,求求你們行行好,賞一口飯吃!」少年急忙翻身落下,見她們二人衣衫襤褸,僅可遮體,把那個小姑娘拉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到了她的手裡,道:「小妹妹,你拿著吧!」小姑娘「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砰」的一聲就給少年磕了一個頭,低聲細氣的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少年急忙把她拉了起來,旁邊那個白髮老婆子也被兩女拉了起來。 少年歎了一聲,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老夫子的話說的正是這個啊!」那白髮老婆子和小姑娘又向他們三人說了無數感恩的話,這才離開,三人翻身上了馬背,那右首的女子說道:「這一路行來,天下的窮人都把你當作了財神爺,你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銀子出去,你身上又不是藏著金山銀山,怎麼可以接濟得完他們!」少年將馬放行,道:「龍月妹妹,我也知道我這樣作,顯得有些不自量力,然而我見得一個便要接濟一個,這樣我的心才能放得下,你看那個小姑娘瘦骨嶙峋,極為的可憐,我怎麼忍得下心不去理會!」 左首那個美人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眼神,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道:「方郎,我也很贊成你的想法,不過,你要知道,這世上的窮人遍地都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光憑你一人,無疑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他們拿了你的銀子,轉眼就會被朝廷的虎狼之輩搶走,更令他們痛苦,還是照樣受凍挨餓!」少年聽了這話,雙眉一豎,道:「那些狗官真不是東西,只會盤剝百姓,對於惡人卻是畏懼得很,皇上怎麼也不管一下!」左首美人道:「自古以來,能有幾個好皇帝,方郎,當今朝廷,宦官當權,東廠太監頭子王振一手遮天,皇上又是昏庸無能,棟樑支柱的于謙於大人都險些被他們謀害,你還想皇上能夠變得清明起來嗎?」 少年歎了一口氣,突然大叫道:「算了,算了,這種事又不是我們所能管得了得,我們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呢,反正我只求心安理得,武林中的事都已經令人頭疼,何況這天下的事,我們不要在提這個事了,對了……龍姐姐,這裡離杭州還有多少的路程?」左首美人低頭想了一下,抬頭笑道:「大概還有一百七十里的路程。」少年笑道:「好,我們快馬加鞭,爭取一個時辰能到杭州,聽說杭州城十分的繁華,我還沒有去過呢,今次我要好好的去觀看一下城中的美景,要是能在那裡打聽到義父的消息,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嘴裡喝了一聲「駕」,那馬本來是不快不慢的走著,經他一喝,頓時前踢一揚,少年緊緊的抓勞韁繩,快馬四踢如飛,猶如一陣狂風一般捲向前面,疾馳而去,兩女那裡會有所遲疑,嘴裡嬌吒一聲,騎著快馬緊跟而上!只見三匹快馬疾馳而去,轉眼消失在大道的盡頭之處,隱隱還傳來馬蹄之聲。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佳人受禮 這三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位。他們三人自出了石林後,當晚投宿在山下的一家客棧,第二天,天還濛濛亮著,三人便起身,方劍明一人展開輕功回到破廟裡,拿了西門先生給他留下的東西,看了看破廟,裡面的好多東西居然不知去向,顯然是被笑老頭拿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拿走的,大概是他昨晚來過一趟,想來笑老頭也不會住在此地了,方劍明在這裡待了這些天,對這個破廟還是有些留念的,他這一去,此地就會成為他記憶中的地方,想來再也沒有機會到此。 他在拿西門先生留給他東西的時候,在房間裡還發現了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時,只見得上面歪歪斜斜得寫著幾個字,卻是「杭州,風鈴渡口」。方劍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下把紙條放入懷內,離開了破廟。他既然答應了同龍碧芸二女一路走,當然不會借此機會逃走,龍碧芸正因為知道他的這種性格,才會放心大膽的讓他離去。他回到和龍碧芸約好的地方後,將笑老頭留下紙條的話告訴了龍碧芸,龍碧芸冰雪聰明,當即笑道:「笑前輩的意思是叫你去杭州一個叫『風鈴渡口』的地方。」方劍明糊塗了,詫異的道:「去杭州作什麼?風鈴渡口是個什麼地方?」龍碧芸笑道:「笑前輩神機妙算,叫你去,一定有他的道理,好在杭州我和月兒也曾去過一次,不算是陌生,我就給你作一個引路人,免得你走錯了地方!」 這話說得方劍明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龍碧芸可算是說到他的軟肋,方劍明對於地方感並不是很強,有了龍碧芸的帶路,要比他自己去打聽要好得多。當下,三人一路徑向杭州的方向行來,那麒麟鼠不到一天的功夫,已是和龍碧芸與龍月相熟起來。走了三天,龍月嫌走路緩慢,強烈的要求騎馬,方劍明卻是不會,龍月就做了方劍明的一次師父,教他如何騎馬,自然在學騎馬的時候,方劍明也出了一些醜,好在他很聰明,不要一會兒就學會了,龍月卻是十分的得意,她算是報了當初的仇,對方劍明的成見無形中又減去了幾分。 這樣一來,有了快馬,只要了八日,已是漸漸的逼近杭州,一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的武林中人,有不少的人為龍碧芸絕色風貌為之暗自驚訝,可是龍碧芸在他們眼前均是一臉的神聖,凜然不可犯,再加上方劍明和龍月身上配著兵器,尤其是方劍明肩頭的一柄大刀,一看就知道身懷絕技之人,倒是沒有人敢來找他們的麻煩,就在第三天的時候,便有消息在武林中傳播開來,說四大聖書之一的「天河寶錄」被一個叫做方劍明的少年奪了去,那少年手中有一把大刀,那大刀正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的天蟬刀,在比武奪寶中,技壓群雄,沒有一人是他一刀之敵,群雄為之俯首,那叫做方劍明的少年據說還是「慈航軒」的姑爺,「飄渺仙子」龍碧芸的未婚夫,當時龍碧芸也在場,並親口承認確實如此。 那方劍明得了「天河寶錄」後,攜著龍碧芸不知所蹤。也有人說他是和龍碧芸到慈航軒去了。更誇張的是有人說這個方劍明乃是天神下凡,如今和龍碧芸到了神仙福地,開始了雙修,對武林之事自然不會眷念,再也不會出現江湖。傳言各有各的說法,版本眾多,不知道誰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有兩點卻是得到了一致的確認,第一就是「天河寶錄」被一個叫方劍明的少年拿走,第二就是這個方劍明和龍碧芸有著未婚夫的關係。這麼一傳,方劍明頓時成了風雲人物,風頭隱隱壓過了什麼十大公子,九大神秘客,和八大美人的名氣堪與一比。 方劍明聽了這些傳言,心頭苦笑不得,這個武林真是可怕得很,什麼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而且與事實又有很大的出入,說風恐怕就是暴風,說雨也能說成是瓢潑大雨,令人無奈。尤其是聽到有人傳言他已經和龍碧芸雙修而去,更是大罵道「荒唐,荒唐」,龍碧芸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方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我們行得正,還怕別人的胡言亂語嗎!」方劍明見她都沒有生氣,自己要是生氣,豈不是自找苦吃,當下那裡去管什麼江湖傳言,只是把自己的名字改作為「刀明」,叫二女在外人的面前稱他刀明,龍碧芸見他如此謹慎,好像是要和他存心作對,把自己和龍月的名字改為「方碧芸」和「方月」,方劍明聽了,又被她的行為弄得苦笑不得,只得任由她,一路上,倒是遇見了不少的名山大川,均是匆匆而過,直奔杭州而來。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白居易又有一首詩詞單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此詩道盡了白居易的心情,也表明了杭州的美麗,不然白老夫子又怎麼會對杭州如此情有獨鍾。 杭州乃是一座古代名城,早在秦朝的時候,就在杭州設置了郡縣,古時又稱作錢唐,隋朝開皇年間,廢郡為州,杭州一名首次出現,杭州的名勝古跡數不勝數,其中最為有名的要算是西湖了,可以說,提到杭州,就不能不提到西湖,西湖的名氣天下皆知,西湖的美名流傳千古。 宋朝的詩人蘇東坡曾有一首詩詞,乃是他在觀賞了西湖美景之後所作,詩名為《飲湖上初晴後雨》,詩詞曰: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此詩一出,立即名動天下,蘇東坡把西湖的美景描繪得淋漓盡致,將天下的很多詩人都比了下去。 下午時分,方劍明,龍碧醞,龍月三人沒有進過盤查,就進入了杭州城,那些守門的衛兵見了龍碧芸的絕世風貌,早就一片癡迷,那裡還敢出來盤查他們的身份,見他們一身打扮,均是武林中人,還當他們三人是江湖名門大派的弟子,這種人他們可惹不起。三人一路行去,見到大道兩旁的繁華景象,均是看得津津有味,龍碧醞和龍月雖然是第二次光臨杭州,然而上一此來到此地,也不過是匆匆忙忙的待了兩日,連西湖美景也是大致的觀賞了一下,沒有靜下心來細細飽覽西湖之美,如今同著方劍明來到杭州,自然多了一番情趣,比之上次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們三人進了杭州城以後,牽著馬兒,行走在寬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鬧,方劍明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街頭賣藝的,賣小吃的,擺攤賣雜活的,商舖林立,還有算命先生,身上拿著刀劍的武林中人,看得方劍明興致勃勃,方劍明和龍月看到他一臉興奮的樣子,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劍明亦是笑道:「我初出少林寺的時候,跟著師父他們也見過不少的大城,還以為那裡的繁華已經是夠讓我吃驚的啦,如今見了杭州城內的繁華,這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孤陋寡聞,倒是讓你們見笑了!」龍月小嘴一撅,道:「方小子,你還沒有見過京城的繁華呢,那才是天下第一的熱鬧,明年開春你到了京城,就知道我所言非虛!」方劍明驚異的道:「哦,是嗎,京城比杭州還有繁華嗎?」龍碧芸聽了,含笑說道:「方?」其實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杭州是很繁華,京城也很繁華,不過要說到那一個更繁華,還真不好說,來年到了京城,你見了京城的景象,就知道了,如今我們身在杭州,還是多多的觀賞一下美景為是。」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龍姐姐說的對極,來到這裡,怎麼不好好的觀賞一番呢!」 說著,抬起頭來,四處的觀看,麒麟鼠此時還在他的懷裡睡大覺,兀自不知道已經到了杭州城,不然早就跑出來,站在方劍明的肩頭,東張西望。龍月一雙圓溜溜的妙目東看看,西瞧瞧,見到好看的東西,都要大大的說上一番,倒是令方劍明長了不少的見識,龍碧芸走在方劍明的身旁,含笑看著他們二人,沒有說話。突然,龍月妙目一轉,瞧見了一個小攤子,牽著馬兒跑了過去,方劍明和龍碧芸不知道她又發現了什麼,也跟著走了上去,龍月把馬兒丟在了一旁,自個兒蹲在了地上。 只見她的面前正擺在一個小地攤,地攤的那一頭是一個滿臉皺紋的白髮老婆婆,她的地攤很小,但是卻擺了不少的首飾,首飾下是一張寬大的白布。那些首飾琳琅滿目,種樣多類,內中有簪釵、步搖、梳篦,還有雪柳,珠翠等,白髮老婆婆見有顧客光臨,慈祥的笑了一笑,方劍明和龍碧芸見了她的笑容,心中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好像這個白髮老婆婆的笑容能夠照到人的心底,帶給人溫暖,兩人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是閃過一道驚訝的光芒。 白髮老婆婆對著龍月笑道:「小姑娘,你看中了那一個,我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哦,價錢也很公道的。」龍月在首飾堆中挑了半天,沒有挑選到中意的,龍碧芸跟著蹲下身軀,見龍月把首飾翻亂,不禁說了龍月幾句,那白髮老婆婆見了龍碧芸的美貌,眼神一亮,笑道:「哎呀,這位小姐好一副相貌,我見了那麼多得大姑娘小媳婦,就數小姐是最美的一個啦,天下之間再也難找一個和小姐比得上的,你們隨便挑吧,不要擔心把首飾弄亂!」龍月吐了吐小舌頭,心中也是怪自己剛才的莽撞,急忙把首飾放好,卻從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翻出一個玉珮樣的東西來,方劍明見了那東西,口裡輕「咦」了一聲,這個東西同他戴在胸前的東西十分的想像,不過這個東西的表面卻是雕刻著一隻細小的飛鳳,飛鳳栩栩如生。 方劍明蹲下身去,準備把它拿起來時,一隻玉手搶在他之前,把那東西拿了起來,方劍明見得是龍碧芸,笑道:「龍姐姐,你看中了它嗎?」龍碧芸一眼看到這個玉珮樣的東西,心中就對它暗生喜歡,聞言點了點頭,嫣然一笑,道:「這東西好奇怪,握在手裡竟是如此的溫和,好像不是玉做的,究竟什麼,我卻是感覺不出來!」白髮老婆婆笑道:「這位小姐,你算是一個有見識的人,我在這裡擺了五十多年的小攤子,這個寶物一直跟著我,沒有誰感覺出它的不凡來,你還是第一個人,反正它也賣不出去,你要是喜歡,權當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吧!」龍碧芸聽了,笑道:「婆婆,這那裡可以呢,我還是掏錢買了它。」說著,就要叫龍月掏出銀子給白髮老婆婆,方劍明見了,怎麼能夠讓龍月付錢,急忙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來,笑道:「龍姐姐,這怎麼可以讓你付錢呢,我還沒有買過什麼東西送給你,這個東西你要是喜歡,還是讓我來付錢吧!」說著,把手中的那錠銀子遞給了那個白髮老婆婆。誰知道那個白髮老婆婆怪異的盯了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問道:「這位小哥子,我們在那裡見過面嗎?」方劍明一怔,道:「沒有啊,我這是第一次來杭州,婆婆都在這裡待了數十年,小子怎會見過婆婆呢,婆婆,敢情是你認錯人了!「白髮老婆婆「哦」了一聲,道:「看來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人……不過……」語鋒一轉,笑道:「要是你出錢買這個東西,價錢可就貴了!」 龍月聽了,嬌聲叫道:「婆婆,你這是……」龍碧芸生怕她說出什麼不敬的話,急忙笑道:「婆婆,這玉珮樣的東西多少錢,我買下啦!」白髮老婆婆呵呵笑道:「要是小姐買它,我分文不收都可以,不過我要是不收小姐的銀子,小姐心中也不樂意,所以我就出六兩銀子,若是這位小哥子要買,價錢就不止是這麼一點了!」龍碧芸笑道:「這就好,六兩銀子就六兩銀子,月兒,給……」方劍明聽了,道:「婆婆,你要多少銀兩,我只要有,一定買下!」白髮老婆婆笑道:「老婆子怕你出不起!」方劍明道:「婆婆,你儘管說來。」白髮老婆婆伸出一個手指,龍月看了,道:「一百兩?」白髮老婆婆微笑不語,龍月接著說道:「一千兩?」語聲大了起來,白髮老婆婆還是微笑不語,方劍明見了,笑道:「婆婆說的是一萬兩嗎,我……」龍月跳了起來,嬌聲道:「這不是坑人嗎,你這個老婆婆……」龍碧芸急忙把她拉住,方劍明伸手從懷裡掏出銀票,正要遞過去,那裡知道白髮老婆婆卻是大笑著道:「誰說我說的是一萬兩!」方劍明和龍碧芸臉上均是一怔,異口同聲詫異的問道:「那是多少?」 白髮老婆婆道:「我說的是一千萬兩,我不是早說過了嗎,就怕這位小哥子買不起!」方劍明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叫道:「好呀,一千萬兩,叫我去哪裡拿這麼多銀子,就是把我賣了,還遠遠不夠這個數,這個東西也太昂貴了吧!」龍碧芸聽了,臉上沉思著。這個白髮老婆婆端的是奇怪得很,賣給她只要六兩銀子,賣給方劍明卻是獅子大開口,硬要一千萬兩,一千萬兩,別說是方劍明,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拿出來賣一個玉珮樣的東西,他也不願意,打死也不願意。這白髮老婆婆又不是不知道方劍明買這個玉珮,到頭來還不是送給龍碧芸,她如此作,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方劍明,龍碧芸心思靈巧,那裡看不出來,方劍明正自頭疼,那白髮老婆婆笑道:「怎麼了,你不願意買嗎?」 方劍明苦笑道:「婆婆,不是我不願意買,而是婆婆出的價錢實在太嚇人,我身上那裡有那麼多的銀子,就是一百萬兩,我也拿不出來!」白髮老婆婆「哦」了一聲,問道:「你身上一共還有多少銀子?」方劍明道:「大概還有六萬多吧!」白髮老婆婆道:「那好,我也不難為你,你把這六萬兩銀子拿出來,我就把這個東西賣給你。」方劍明聽了,面色一喜,伸手就要掏出銀子,龍月在一旁聽了,銀牙咬得緊緊得,要不是小姐拉著她,她非得上去質問這個白髮老婆婆為何這般做法。方劍明的手剛一觸到銀票,卻聽得那個白髮老婆婆「呵呵」笑了起來,顯得極為的開心,道:「小哥子,你不要掏出銀子啦,老婆子不過是逗你玩的,你不要當真,這個東西那裡能值得了一千萬兩銀子,我不過是想試試你對這個小姐是否是真心的,呵呵,你的人品不錯,你給我六兩銀子就可以把這個東西拿走,剛才的事還請你不要怪老婆子多事!」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歎了一聲道:「這個婆婆還當真是會騙人,害得我好不尷尬!」面上笑道:「婆婆,我那裡會怪你,這是六兩銀子,婆婆拿好了!」將銀子遞給了白髮老婆婆,白髮老婆婆也不推遲,伸出一隻蒼老的手,將銀子拿了過去放好。龍月拍了拍胸脯,嬌聲道:「婆婆,你也真是的,都把我嚇了一身漢。」白髮老婆婆「呵呵」一笑,道:「小姑娘,恐怕你不止是出了一身漢,要不是你家小姐拉著你,老婆子就要被你罵死了!」龍月俏臉一紅,甚是不好意思,龍碧芸含笑道:「婆婆,你年紀大了,可要注意身體,我們要走了,這就不打繞你作生意了。」白髮老婆婆笑道:「好,好,你們三個慢走,希望你們一路順風!」說完,低下頭去整理攤子上的首飾去了,再也不看他們三人一眼。 三人離開小攤子前,牽了馬兒,又走在大街上。龍碧芸手中拿著那枚模樣就像玉珮的東西,看了半天,方劍明突然道:「龍姐姐,你看出來了嗎,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做成的?」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欲夢無限 龍碧芸輕輕的搖了搖蝤首,道:「沒有。」龍月大聲叫道:「管它是什麼做成的,方小子,你還算有些良心,要是你都捨不得花錢買這個玉珮,我龍月非得把你罵死不可!」方劍明聽了,只得苦笑,龍碧芸卻是向方劍明嫣然一笑,道:「方郎,讓你破費了。」方劍明道:「龍姐姐,看你說的什麼話,我豈是那種吝嗇的人。」走了數十步,方劍明突然想到了什麼,「哎呀」一聲,大叫道:「龍姐姐,你們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把手中的馬兒扔在原地,飛腿跑了出去,龍碧芸合龍月心中都是奇怪,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讓他如此著急。方劍明飛快的跑回到剛才那個白髮老婆婆的小攤子的地方,奇怪的是那白髮老婆婆卻是沒有了蹤影,小攤子早已不見。這白髮老婆婆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 方劍明拉住一個剛才在那兒賣糖葫蘆的老頭,問道:「老伯,剛才在這裡的那個擺小攤子的白髮老婆婆呢?她到那裡去了?」賣糖葫蘆的老頭還以為他要買糖葫蘆,滿臉含笑的看著他,聽他只是要問人,當下淡淡的說道:「我怎麼知道,這老婆子今天是第一次到這裡來賣東西,我還是第一看到她,小哥,剛才你身邊的那兩個姑娘長得真俊啊,是你媳婦兒吧,呵呵,要不要給她們買些吃的,你看我這糖葫蘆,香……」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心頭一愣,暗道:「咦,剛才那白髮老婆婆不是說她在這裡賣了幾十年的首飾嗎,怎麼他又說是第一次看見她,奇怪,奇怪,這白髮老婆婆難道說的是假話?」聽到老頭向他推銷糖葫蘆,也不好推遲,只得賣了十來串,回來的時候,龍月見他手裡拿著這麼多糖葫蘆,小嘴一撅,嬌聲道:「你把我們當豬啊,買了這麼多的糖葫蘆,這東西吃一點,意思意思就得了,你還真捨得花錢!」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反正很便宜,你們拿著吧。」說著,給她們二人各分了五串,龍碧芸笑道:「方郎,你不是就去買這個東西吧?」方劍明道:「我本來要去問問剛才那個婆婆一件事,誰知道一轉眼她就不見了蹤影,龍姐姐,我看這個婆婆是一個武林奇人呢!」 龍碧芸笑道:「這我早就看出來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有什麼事要問她嗎?」方劍明皺了一下眉頭,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一下我們所買的那個東西她是從那裡得來的。」龍月聽了,嬌聲道:「問這個幹嗎,我們還是快些找一家客棧住下,我今晚可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當下三人放快腳程,走了幾條大街,在城中找了一家還算可以的客棧住下。這裡是一個偏院,十分的幽靜,方劍明一間,龍碧醞主僕一間,兩間屋子是緊挨著的,有了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他們所住的客棧十分的幽雅和清靜,大概是所住的客人都是些雅人使然。方劍明到了屋裡,把麒麟鼠從懷裡叫醒,麒麟鼠「吱吱」一叫,跳下地來,一雙小眼珠一轉,見了屋裡的環境,知道是到了客棧裡,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顯得極為的興奮,「颼」的一聲,從半開的大門閃電飛了出去,方劍明知道它聞到了龍碧芸和龍月的氣息就在隔壁,它要過去和她們玩。 方劍明將肩上的包袱解下,打量了一下屋裡的擺設,把包袱藏在床底下的一個黑暗角落裡。這家客棧皆作酒店的生意,他出去叫夥計叫了一些酒菜,放到了他的屋裡,把龍碧芸和龍月從隔壁叫了過來,麒麟鼠跟在她們身後,一跳一跳的進來。一路之上,每在客棧投宿,方劍明都是這麼做的,他可不敢把酒菜放到龍碧芸的屋子裡去,並在那裡吃飯,好歹龍碧芸和龍月都是女兒家,終究是要有些禮教上的避忌。 三人在方劍明屋裡吃過晚飯以後,龍碧芸和龍月見天色將晚,回到了隔壁,順道又把麒麟鼠「勾引」而走,方劍明見了,苦笑不得。一個人在屋裡靜坐,閒著沒事,他就從懷裡拿出了「天河寶錄」出來。他將「天河寶錄」展開,鋪在桌上,仔細的看了一番,這「天河寶錄」也真是古怪得很,他在路上曾看過了三次,每一次的感覺都是一樣,只能看到上面霧濛濛的一片,運用功力,想把它看清時,耳邊傳來陣陣的河水流動之音,這聲音也不知道是從那裡傳來的,看了半天沒有半點的進展,找不出它的秘密所在。 這次也和上幾次一樣,還是沒有看出「天河寶錄」究竟是個什麼寶貝,有何用途,不過既然有人傳言它是「四大悠悠書盟」之一,想來從中可以領悟到絕學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要找出它的秘密所在。他看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什麼領悟,當下只好把「天河寶錄」捲起來,放到懷裡。 心中把「天河寶錄」放到一邊去,思量著以後的日子改怎麼打發。既然來到了杭州,那麼第一要做的事,就是去找笑老頭要他去的一個地方,也就是那個「風鈴渡口」。方劍明曾問過龍碧芸主僕,這「風鈴渡口」在杭州城的什麼地方,兩人卻是都道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來,倒要他親自去打聽,剛才他也向夥計打聽了一下,那夥計卻是一臉稀奇,道:「什麼風鈴渡口?我在這杭州城裡都待了三十多年,還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少爺要打聽的地方小的不知道,也許是小的沒有聽說過吧!」方劍明聽了,心中有些奇怪,這夥計都不知道風鈴渡口在那裡,叫他到那裡去找尋,難道要讓他把杭州城的每一個角落一一查找不成!這一路上,他也曾暗暗的注意武林中人的口風,卻是沒有一個人提及到有和義父刀神有些想像的人,這武林中拿刀的人不知有多少,拿刀的漢子也不知道凡幾,方劍明仔細的聽聞,也沒有查出義父的下落。本來在他的心底還要打聽一個人的,那人就是美和尚文若望的兒子文天賜,這一路上所遇到的姓文人氏不是很多,然而沒有一個叫做文天賜,這茫茫人海,他也只能這麼查找,不過他也有一個好辦法,就算那文天賜改姓換名,只要方劍明遇見他,方劍明還是有一些把握看得出來。 早在端崖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將文若望夫妻的相貌記在心底,文若望既然是他們兒子,想來總有和他們二老相似的地方,雖然也有孩子長得不像父母的,但那也是少之又少,再說了,方劍明在西門先生那兒經過幾天的調教,對於看骨之術有所心得,這就更使得他對能找到文天賜又多了幾分信心,除非是文天賜不和他相遇,否則他一定能找到文天賜的。 接著他又想到了麒麟鼠,龍碧芸走時是把它抱在懷裡出去的,它在龍碧芸的懷裡時,還沖方劍明拌了一個鬼臉,臉上甚是得意。這醜小子當初在端崖下時,也是對依怡姐有著這種神情,不過依怡姐大多時候冷著一張臉,麒麟鼠也不敢輕易的去招惹「她」,如今又遇到龍碧芸,好像它一見到漂亮的女人就會被迷住,連方劍明都能拋之腦後。方劍明想到依怡姐,心中一片苦澀,依怡姐為什麼對他如此冷淡呢,就算她的師父非常的狠毒,但是也不至於要干涉依怡姐和他的交往吧,她在魔門裡面不知道過得怎麼樣,那個聖女白依人真是有些可愛,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他,但是又想不起來,唉,我怎麼見了漂亮的女人就會覺得在那裡見過呢,難道我在少林寺這些年是白待了嗎,對女子怎麼充滿了不少的興趣。 方劍明正坐在那裡想來想去的,剛到想到了少林寺中的師父他們時,耳中聽到了敲門時,方劍明問道:「是誰?」只聽得龍碧芸的口音道:「方郎,是我。」 方劍明走過去,給她打開了門,門一打開,一股幽香撲鼻而來,龍碧芸一身白衣如雪,立在門外,看得方劍明禁不住一呆。龍碧芸眼神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好像很滿足方劍明這樣看著她,龍碧芸嫣然一笑,緩緩的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先前買的那個玉珮般的東西,看了看屋裡,從腰間的一個小袋裡掏出一個火折子來,笑道:「方郎,你一個人在屋裡想什麼呢,怎麼也不點燈!」 說著,火折子一晃,將屋裡的一盞油燈點亮,屋裡頓時明亮起來,方劍明這才拍著腦袋說道:「我在屋裡想事情,天怎麼就這般黑了,我還兀自不覺,龍姐姐,有事嗎?」龍碧芸笑道:「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不是,咦,對了,阿毛呢?」 龍碧芸笑道:「月兒在給它梳洗。」方劍明聽了,臉色大變,道:「哎呀,這還了得,阿毛最怕水了,龍月妹妹要這下可要糟了!」說著,抬腳就要出去,龍碧芸笑道:「你不用去了,本來它是不願意梳洗的,可是月兒那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手段厲害得緊,阿毛也乖乖的讓月兒梳洗。」 方劍明聽了,心中感到極為的好笑,道:「這臭小子原來是怕你們,我往常叫它梳洗,它理都不理,這下可好,有你們在,它的毛病也該改改了!」龍碧芸把手中的玉珮拿了起來,道:「方郎,這是你送給我的是吧?」方劍明一怔,道:「龍姐姐,你是不是中邪了,怎麼會問這種問題,今天不是我從那個婆婆手裡買下送給你的嗎,你怎麼忘了!」龍碧芸點了點頭,走上來,向方劍明靠近了不少,兩人的距離不過兩尺,方劍明不知她想作些什麼,嚇得退了幾步,道:「龍姐姐,你這是作什麼?」龍碧芸「噗哧」一笑,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說著,又向前走了幾步,把方劍明逼到了床前,方劍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驚聲說道:「龍姐姐,你不要在靠近了,不然我就沒法後退了,你到底想作什麼啊?」龍碧芸雙腳一頓,嫣然一笑,吐氣如蘭的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要你親自為我戴上它!不知方郎可否同意?」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龍姐姐,你早說嗎,把我嚇了一條,不就是給你戴上它嗎,有什麼困難的,來,我這就給你戴上!」說著,從龍碧芸手中接過玉珮,看了看龍碧芸的嬌顏,把手抬了起來。 方劍明的年紀雖然要比龍碧芸要小,然而他身為男子,在個頭上要比龍碧芸高了一寸有餘,龍碧芸的身材本來就已經是很高挑的了,方劍明要比她高一寸多,可見方劍明的身高是不低,而且他如今才十六出頭,還有長高的餘地,到了他成年的時候,恐怕要高出龍碧芸一個腦袋,和他的義父差不多的身高。 方劍明站在龍碧芸的身前,手抬起來,剛要給龍碧芸戴上玉珮樣的東西,手伸到龍碧芸頭頂時,卻有些作難起來。龍碧芸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呼吸輕微,一股一股的女人香傳入了方劍明的鼻孔中,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尺,方劍明一低眼,先是看到她一張鮮紅柔嫩的小嘴,接著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胸脯,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心頭猛地一跳,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心頭有一種衝動,恨不得一把就將龍碧芸抱入懷裡,緊緊的抱住她,在她嬌艷欲滴的小嘴上吻下去,然後……方劍明慾望一起,只覺渾身燥熱,喉頭干癢,看到龍碧芸神聖的臉蛋時,立即在心頭罵道:「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可以有這種不淨的念頭,龍姐姐如此的神聖,我這麼想是在侮辱她……不行……不行。」 把慾望強自壓下去後,緩緩的抬高手,雙手一套,從龍碧芸頭頂伸過,把玉珮樣的東西套在了龍碧芸的頸項上,方劍明看到她雪白的頸項,心頭又是一跳,還沒有來得及把手從龍碧芸的頸項之間拿出來,大門陡地被人一把推了開來,有人嬌聲道:「小姐,小姐,我……」看到兩人的情形,嘴裡驚叫了一聲,「砰」的一聲,把大門一關,轉眼消失了蹤跡,方劍明見得是龍月,尷尬的笑了一聲,把手從龍碧芸肩頭邊滑了下來,龍碧芸低頭拿起掛那個東西,玉手輕撫,嫣然笑道:「方郎,這個玉珮樣的東西,我會一直戴著身上的,今日你給我戴上去,除非是你,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拿得下來,連我也在內。」說完,把那東西放在了懷裡,貼著身子戴著。 方劍明聽了她的語氣有些古怪,好像在用發誓的語氣說話一般,說給他聽,為的就是要他相信她的每一句話沒有一絲的虛言,方劍明懵懵懂懂,聽得有些不明白,但卻沒有深究下去,笑道:「龍姐姐,如今這東西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麼處置它都可以。」龍碧芸抬起頭來,看了方劍明一眼,問道:「方郎,明天我們到那裡去,可是要去找『風鈴渡口』這個地方?」方劍明沉吟道:「難得來杭州一次,我們暫時還是把杭州城的風景觀賞一番,順道打聽風鈴渡口的位置,不知龍姐姐以為如何?」龍碧芸嫣然一笑,道:「一切遵照你的吩咐,方郎!」「方郎」一句托得很長,語氣竟然帶著不少的嬌蠻,聽在方劍明的耳裡,又惹得方劍明一陣心跳,燥熱大起,要是龍碧芸還在這裡待著,繼續用這種親密的口吻和他說話,他還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非得把龍碧芸抱在懷裡,好好懲罰她的刁鑽。 龍碧芸見了他的臉色,柳眉微微一揚,眼中流出一種古怪的喜意,嘴角微微一翹,突然拿起了方劍明的手,笑道:「方郎,希望你今晚能做一個好夢,我走了。」說著,鬆開了方劍明的手,緩緩的走了出去,屋子裡還殘留著她的餘香,方劍明見她臨去之前,還要來逗弄自己,心頭苦笑了一下,真是不知道改拿她如何是好,想到以後將有一段時間和她相處,這種事恐怕是越來越多,不知自己能不能堅守得住。 當晚,麒麟鼠沒有回來,大概這小子今晚是在隔壁「偷香」了,方劍明把門關好後,合衣躺在床上,把天河寶錄,大睡神功秘笈,天蟬刀秘笈放在枕下,天蟬刀放在枕邊,在燈下看了一會掛在胸前的那枚似玉非玉的東西,想到不需多久,他就可以從東方天驕那裡知道他的身世,心頭顯得有些激動,把那東西貼身放好後,睡下,翻來覆去的睡到半夜,竟是沒有睡著,同他極為貪睡的性格大相逕庭,方劍明暗自運起「大睡神功」,在體內走了一周天,漸漸的進入了睡夢中。 這一次入睡,他沒有到神秘谷去看仙子姐姐和木頭叔叔,他只覺身體就像一片羽毛般輕靈,飄啊飄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個地方非常的寬大,遠遠的沒有盡頭,在這裡,他一個人行走著,好像前面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的步子,他沒有停下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聽到了一片嬌媚動聽的女兒家笑聲,他抬頭看去時,只見從一旁跑出來許多的女人,這些女人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他沒有說什麼,那些女人就乖乖的跟在他的身邊,陪著他一起向著前面走,她們互相笑談著,方劍明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可是他心中很高興,只要她們快樂他就很快樂。最後他和她們來到了一個島上,這個島上有著暖和的沙子,腳踩著軟軟的沙灘,感覺舒服之極。 突然,日頭一變,天一下子就黑了下來,一輪明月從天邊緩緩的升了起來,這時,一股微風吹來,他只覺身上一涼,低頭看下去,只見身上再也沒有穿著一件衣服,從頭到腳,均是赤裸著,渾身光溜溜的站在沙灘中。身邊圍著一群女子,嬌媚的看著他,繞著他轉圈兒,時不時的向他拋來一個媚眼,神態充滿了挑逗之意。在她們的身上,只是罩著一件薄薄的輕紗,胴體發亮,堅挺的雙峰,白玉般的大腿,光滑的小腹,真的是凹凸有致,妙像畢露,方劍明一個男子站在她們的中間,好像沒有了羞恥感,他渾身燥熱,喉頭鼓動,嚥了嚥口水,一種莫名的情慾在他心頭火熱的燃燒,猛地頭腦一昏,嘴裡低吼了一聲,撲了上去,抓住一個,連對方的面貌也沒看清,就把對方身上的輕紗迅速脫掉,擁入懷裡,伊人嬌哼一聲,被他壓倒了沙灘上,方劍明在她的身上狂吻著,從上到下,每一處都逃不出他滾熱的舌尖,接著,方劍明一把搬開她的雙腿,深深的進入了她的體內。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遇黑盜 身下的佳人逆「呃」了一聲,四肢緊緊的夾著方劍明,柳眉輕皺。方劍明感覺到她的痛苦,把動作放緩了起來,他就像騎在一匹非常乖巧的小馬上,那馬輕輕的載著他走,他伏在馬兒上,盡情的享受著身心的愉快,到了最後,方劍明只覺這樣下去,他要受不了,滿腹的情慾無法得到發洩。發洩,發洩,方劍明只覺得自己需要發洩,動作陡地轉為猛烈,再也不顧忌身下的佳人,他全力的衝刺著,就像在修練天蟬刀時,他把他的身心都貫入了其中,身下的女子嬌滴滴的哼了一聲,迎合著他的衝刺,柔嫩的四肢像抓蛙魚一般又緊緊的抱著他堅實的身子,方劍明感覺到她已經由痛苦轉化為歡樂,方劍明更加的要把她懲罰到底了。 那女子嬌哼之聲在他耳邊響個不停,像是在鼓勵他,方劍明喉嚨間咆哮一聲,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下的女子在一聲舒爽的尖叫聲中,四肢將他一緊,身心一下子歡快到了頂點,接著四肢一鬆,軟癱在沙灘上。方劍明沒有了動力,感覺心頭十分的難過,看了其他的女子一眼,向其中的一個撲了上過去……時間就在方劍明全力衝刺下緩緩流淌著,方劍明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反正在場的女子差不多一個個的和他玩樂了一番,她們都在他的猛烈的衝刺下,帶著滿足的笑容沉沉的睡去,而方劍明的身上還有一種慾望沒有發洩完。 方劍明從一個女子的身上站起,望了最後一個女子一眼,也是唯一的一個沒有和他玩樂過的白衣女子,飛身撲了過去,「嗤」的一聲,撕碎了她身上的白衣,把她撲到在地,還沒有進入她的體內時,一張大手已是攀上了她高挺的雙峰。她微微嬌哼了一聲,方劍明順利進入了她的體內,狠狠的衝刺著,毫不顧忌她的感受,她輕輕的痛哼著,四肢緊緊的夾住了他,他感覺到她的痛苦與快樂,不知怎麼回事,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氣,毫不遲疑的全力衝刺下去。那女子在他的身子底下嬌喘迎合著他,伸出滾燙的小嘴吻住了他的大嘴,方劍明情慾不受控制,狠狠的吻了下去,挑開了對方的牙關,享受著佳人的芳唇和甜津。 方劍明感覺她的小嘴實在太完美了,感覺到她身心的開放,心魂一霎時暈乎乎的,像是升上了天,飄飄的有一種靈魂出竅的快感,他們二人全力的奔馳著,奔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尖聲歡叫了一聲,全身癱軟在沙灘上,光亮的胴體發出一股股的情慾之味,方劍明大叫一聲,只感覺有什麼東西發洩了出去,但是具體什麼東西,他卻是沒有弄清楚,兩人在方劍明大叫過後同時到達了高潮,身心似乎合而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劍明的腦袋一歪,只覺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深深的埋在了她高挺的雙峰之間,在倒下之前,他向對方的面容看了過去,一見之下,心中一驚! 天了!龍姐姐!她是龍姐姐,怎麼回事,怎麼會是龍姐姐,其他的女子又是誰?念頭還沒有轉過來,腦袋「轟」的一聲,沉沉的睡了下去。 這一晚,方劍明的確做了一個好夢,不禁是一個好夢,而且還是一個美夢,一個香艷的夢,一場春夢,方劍明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夢。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只覺渾身的不舒服,究竟是那裡不舒服,他也說不清楚,好像剛和一個武林高手搏鬥了一番,渾身濕透了,下身也是一樣,方劍明感覺到不對頭的地方,臉上不禁微微的泛起了紅暈,心中十分的尷尬,正要起身的時候,卻聽得推門聲響,有人走了進來,嚇得方劍明身子一縮,急忙把身子緊緊的捂在被子裡面。抬頭望去,只見得進來的人是龍碧芸,心頭有些吃驚,奇道:「龍姐姐,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昨晚不是把門閂了嗎?」龍碧芸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放著一碗稀飯樣的食物,聞言笑道:「什麼昨天,你都睡了三天四夜,這是我們到杭州城的第四天了。那晚的翌日,我和月兒起身了半天,卻是不見你從屋裡出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只好破門而入,誰知剛一進門,一股奇怪的睡意襲上心頭,我和月兒險些暈倒過去,好在那睡意只是一霎時的感覺,我們倒沒有什麼事兒,這時我們就顧不得什麼禮教了,到了你床頭一看,你竟然一臉的嘻笑,睡得正濃,月兒就要去拿你的耳垂,被我攔住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般濃睡,然而想來必有原因,就和月兒悄悄的出去了,那裡料到,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貪睡,一睡就睡了三天四夜,要不是我拉著月兒,恐怕你就要被她用鑼兒敲醒。」說著,走了上來,將手中的盤子放在一張桌上,把那碗食物端了過來,口中笑道:「我想你睡了這麼久,也應該是餓了吧,這是我叫店小二叫來的紅豆洗碗,很好吃的,你趁熱喝了它。」方劍明眼見她就要走到床前,大驚失色,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叫道:「龍姐姐,你不要靠近,我自己來吧,你把碗放在桌上就是!」龍碧芸聽了,笑道:「方郎,你和我是什麼關係,還怕我看著了你的身子嗎?再說了,我的年紀比你大,你還當真怕羞啊!」方劍明急忙道:「不是,不是,龍姐姐,你把碗放在桌上吧,我算是求你了,等我梳洗之後,你再進來,可好?對了,你可以去找阿毛,還有龍月妹妹,你們先說說話兒,我遲一會出去!」說時,滿臉的哀求,生怕龍碧芸再靠近他一寸。龍碧芸看了看他,妙目一轉,突然抿嘴一笑,神色高深莫測,道:「那好吧,我吩咐店小二一下,叫他們給你燒水,想來你也該是洗澡了!」說著,把碗放在了桌上,轉身出去了。 方劍明見她終於出去了,這才長呼了一口氣,剛才他的一顆心險些就要崩出了胸膛,要是龍碧芸堅持要走進他,他也沒有辦法,到時龍碧芸發現他的尷尬之處,豈不是要將他難堪得恨無地縫可鑽! 方劍明坐在浴桶中,享受著熱氣騰騰熱水,他將全身上下狠狠的搓洗了一遍,眼看就要到了起身的時候,卻聽到外間有人走動的聲音,方劍明心頭一驚,一把抓住了浴桶邊緣,功力暗運,沉聲問道:「是誰?」外間的人「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嬌笑道:「方朗,是我,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疑神疑鬼,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的!」方劍明聽到是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擔心的問道:「龍姐姐,你怎麼遛進來了,快些離開這裡,我正在洗澡呢!」龍碧芸在外間笑道:「你洗你的,不用擔心,我才不會偷看,我給你買了一身衣服,放在桌上,洗完後你也得換一身服飾!」方劍明的心這才放下來,道:「哦,原來是這樣,龍姐姐,麻煩你了。」凝神一聽,聽到龍碧芸還在外間,不禁問道:「龍姐姐,你怎麼還待在屋裡?」龍碧芸笑道:「我看你桌上的紅豆稀飯都已經涼了,我拿去給你熱一熱!」 方劍明心頭苦笑一聲,口中道:「龍姐姐,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我都無法感謝你啦!」龍碧芸笑道:「你是我的方朗啊,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好了,我出去了,不然你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樣。」說著,腳步聲走動,漸漸遠去,已是出了屋子。方劍明心頭一歎,暗道:「看來她是真把我當作她的未婚夫看待,這下我是越陷越深,將來不知道怎麼面對依怡姐!」心中想著,清新了一遍身子,這才站起身來。 這一趟澡,洗得相當的爽快,雖然期間有龍碧芸的驚嚇,然而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方劍明只覺渾身的舒坦,到了外間,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服飾,微微一怔。原來龍碧芸體貼入微,竟然將從內到外的服飾都買齊了,無一不缺。方劍明穿戴上,竟是十分的合身。 方劍明把長髮梳洗了一番,在桌上發現了一條藍色的綢緞,知道是龍碧芸要他把頭髮束起來,當下用綢緞將長髮束起來,讓兩縷長髮從鬢角滑下,落在胸前,走出門去。 來到龍碧芸兩女的房間時,龍碧芸和龍月見了他的穿著打扮,呆了一呆,眼中均是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如今方劍明站在她們面前,那裡還有半絲江湖人的味道,簡直就是一個風度翩翩,模樣英俊的公子爺。方劍明見她們二人光是看著自己沒有說話,奇怪的問道:「怎麼了,你們不認識我了嗎?」龍月嬌聲叫道:「小姐,他還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呢,以前他一副邋遢的模樣,我就是看不慣,如今算是改頭換面了,這才配得上你!」方劍明聽了,面上一片苦笑。龍月這丫頭居然說他以前的樣子邋遢,他自認以前也是不賴啊,怎麼到了龍月的眼裡就成了「邋遢」。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月兒,方郎不管變為什麼樣子,他都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月兒,你說這話,真應該自己打一個嘴巴。」龍月聽了,伸了伸香舌,道:「小姐,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我也不是這種人啊,不過我看到他好好的整理一番後,一下子還當真認不出他了呢!」方劍明聽到這一句暗地裡「讚揚」他的話,心頭一樂,想道:「看來這丫頭還算是一個好丫頭,以前也許是我只看到了她蠻橫的一面,而沒有看到她可愛的一面,失之偏頗也是在意料之中。」心中對龍月殘餘的「芥蒂」一掃而光。抬眼望去,見得麒麟鼠蹲在一張椅子上,小嘴嚅動,正在大嚼什麼好吃的東西,沒空理他,不禁笑罵道:「阿毛,好那個臭小子,見了我,理都不理,還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想的話就跟我打個招呼,要是你不打招呼的話,以後休想我帶你到好玩的地方去!」 麒麟鼠這才轉過小眼睛,陡然一見到他,「吱吱」歡叫一聲,飛撲了上來,方劍明見它來勢兇猛,往一旁閃了過去,道:「我只叫你打一聲招呼,又沒有叫你過來,你激動什麼?」那裡知道,麒麟鼠卻是一把跳到了龍碧芸遞出的雙手中,它到了龍碧芸的手上居然變得身為乖巧,方劍明臉上一紅,尷尬的笑道:「這臭小子當真是『見色忘義』,早知道如此,我就狠下心來,把它賣給龍月妹妹了」龍月嬌聲道:「什麼『見色忘義』,這些天,你一直在呼呼大睡,阿毛吃的喝的都是小姐買來的食物,見了小姐能不親熱?你以為它會這麼好嗎,這叫『見利忘義』,是吧,小姐!」這話一說,麒麟鼠當即「吱吱」大叫起來,看來是在表明它不是這種「人」,看到麒麟鼠著急的模樣,三人均是忍俊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吃過午飯後,方劍明,龍碧芸,龍月,帶著麒麟鼠在杭州城好好的觀賞了一番,方劍明是頭一次來,樣樣都覺得新奇,龍碧芸主僕是第二次來,自然不算陌生,指指點點的跟方劍明說明當地風俗和景物。方劍明在二人的指點下,倒是長了不少的見識,眼看到了黃昏時分,他們才把杭州城逛了五分之一,這還是他們腳程奇快,換成普通人,那裡有這般的速度。 三人正往回去的路上走著,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吵吵腦鬧的,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一般,方劍明心下驚奇,帶著二女快步走了上去,來到近處,只見大街的一角圍著許多人,正從裡面傳來武林高手動手之音。方劍明見許多人在圍觀,進不去,眼珠一轉,驀地哈哈一笑,道:「眾位,眾位,借一下步,借一下步……說著話,衣角揮動,一股勁風向四面八方掃了開去,立在前面的人立時讓出一條路來,方劍明在前,龍碧芸在中,龍月在後,三人很快就到了人群裡面來。 有人見了這種情形,大罵道:「老子在這裡站了這麼久,都沒有擠進去,你們為什麼要給這小子讓路,不行,不行,得叫他出來!」龍月柳眉一豎,手一握劍柄,嬌聲喝道:「是那位不想活了,敢在姑奶奶面前稱老子,有種的話就跟我出來!」眾人見他們一男兩女,男的英俊像個公子爺,女的美貌如花,尤其是那個穿白衣的女子端的就是一個絕色佳人,他們手中拿著兵器,知道他們是武林中人,那裡敢招惹他們三人,龍月的話說了半天,卻是沒有人出來說他有種。 方劍明一進來,眼珠一掃場內,只見場地中,正有兩個人不快不慢的過著拳腳功夫,左首那位是一個濃眉少年,右首那位是一個英俊青年,這青年的背上背著一把寶劍和一個斗笠,方劍明看到這個青年,臉上陡地一笑,龍碧芸見了他古怪的笑容,問道:「方郎,你認識他們嗎?」方劍明低聲道:「龍姐姐,這位背上有斗笠的青年就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黑盜,我見過他兩次,但是他卻不認識我,和他打鬥的這個少年,我卻是第一次見到!」龍碧芸聽了,看了看「黑盜」,笑道:「方郎,你看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把他的對手放在眼裡,但是又要裝作一副拼盡全力的樣子來和這個少年打鬥,內中恐怕有著什麼蹊蹺之處!」方劍明笑道:「龍姐姐,這個『黑盜』當真是一個奇人,做事往往是出人意料之外,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數年前,我和義父經過雲南元江城的時候,他在城門外戲耍了一番官兵,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膽子異常膽大!」 兩人說著話,只見得那濃眉少年一拳打出,勁風呼呼,擊中黑盜的胸膛,黑盜退了數步,同時左腳橫掃而出,腿風亦是不小,正掃中濃眉少年的小腿,濃眉少年雖沒有被他掃倒,身形也是退了數步,猛地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打來打去,都是旗鼓相當,不分上下,沒有什麼意思,姓丁的,走,我請你喝酒!」方劍明三人聽了,微微一怔,感情他們只是在切磋武藝而已。黑盜聽了,嘿嘿一笑,道:「雷老弟,你的拳腳功夫不錯啊,厲害,厲害!」那濃眉少年皺了一下眉頭,道:「姓丁的,你說的可是真的?」黑盜笑道:「雷老弟,說句實話,你的拳腳功夫極為的博雜,有些招式我還認不出來,這就是你的厲害所在,可是武功的精深並不在於招式的繁多,雷老弟要是好好的在一門功夫上勤學苦練,想來不會遜色你的姐姐!」濃眉少年一愣,愕然問道:「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嗎?」 黑盜哈哈一笑,道:「雷老弟,此地不是說話之處,我們到酒樓上去,咱們一邊喝一邊聊。」說著,抬腳就走,突然看到方劍明三人,臉上顯出一絲驚訝之色,腳下卻是沒有停頓,雙手一拂,分開人群,走了出去,那濃眉少年那裡會落後,跟在他的後面,追了上去。眾人見他們突然言歸於好,不再相鬥,均是露出失望之色,大叫著「可惜,可惜」,紛紛走散。方劍明三人看了他們二人的奇異行徑,心中也是感到稀奇,見他們都走了,當然沒有什麼可看得,繼續往回趕。 剛走出不到百步的樣子,只聽得前面傳來衣襟破空之身,有人正展開輕功往這裡飛躍而來,三人互相驚異得看了一眼,便見得前面十來丈外,一條人影破空騰躍,雙腳落到一個挑著貨郎的漢子頭頂,腳尖一點,人又往前竄出,轉眼之間,已是來到了三人頭頂。那人也真是的,不偏不倚,右腳朝著方劍明的頭頂落下,口中歉意的叫道:「兄台,在下有急事,只好得罪了!」方劍明哈哈一笑,喝道:「黑盜,你還往那裡走!」少林龍爪手閃電擊出,去拿他的腳腕。那人臉色一變,想不到方劍明的手法這般高明,急忙身形一翻,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在地上。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酒後遇敵 這時,只聽得遠處有人嬌聲大叫道:「丁大哥,你不要跑,我都追你幾個月了,你還躲著我嗎,這次我一定要追上你!」龍碧芸抬眼望去,只見一條人影破空射至,那人身在空中,右手一抖,揮出一根長長的軟絲,奪得一聲,穩穩的扣在一個高高的房簷下,接著左手一收,將左手裡的一根軟絲收回,身軀藉著右手打出的那一根軟絲之力,飛躍在人群的頭頂,根本就用不著踩著人的腦袋,三下兩下就來近了。 這個急急忙忙要跑的人,正是去而復返的黑盜。黑盜回頭一看,見空中的人已是到了他身後五丈,看到她那肥胖的嬌軀居然如此輕靈,嚇得面無人色,調頭向方劍明說:「這位兄台,剛才得罪了,在下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兀怪!」說著,身形一起,要從方劍明三人身邊飛躍而過,方劍明眼珠一轉,故意和他為難,哈哈一笑,道:「你這般莽撞,豈是一句『兀怪』就能了事嗎,不行,你得給我說清楚!」說著,伸手一攔,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向黑盜打到。 黑盜雙手在空中一抱,喝道:「閃開!」發出一股猛烈的內家真力,迎著方劍明的內家真力撞去,兩道內家真力一接,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身上身緩了一緩,沒有退後半步,站在原地,微笑看著黑盜。黑盜在空中飛快的旋轉了十來個旋子,刮起一道勁風,四下的人群紛紛被推出好遠,黑盜身形一落地,嘴裡低聲長嘯一聲,右手往後一探,「錚」的一響,將身後的寶劍拔了出來,劍尖一抖,猶如閃電的飛身衝了過去。 方劍命嘿嘿一笑,道:「怎麼,要動真個的了!」說著,少林龍爪手一出,去拿對方的手腕,黑盜冷笑一聲,手腕一抖,一劍刺出,點向方劍命伸到的手心,道:「好小子,竟敢如此托大!」只聽得「噹」的一響,方劍明變爪為指,斜身閃過黑盜的劍尖,屈指一彈,正中劍身,眼看黑盜手中的寶劍一蕩,偏了一偏,黑盜哈哈一笑,道:「你以為姓丁的寶劍是豆腐做的嗎?」手上加力,寶劍呼的一聲,刺到了方劍明的脅下。 方劍明微微一笑,翻身退了七步之遠,道:「好劍法!」卻是站著不動,沒有出手的意思。黑盜還沒有來得及飛身而起,就被一人抓住了肩頭,黑盜知道來人是誰,轉頭笑道:「唐肥妹子,你這又何必呢!」來人是一個肥胖的大姑娘,只見她雙眉一豎,道:「你還想跑嗎,哼,你要是再跑的話,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都抖出來,看你還敢不敢躲著我!」黑盜聽了,臉色一變,陪著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可不能把大哥的事情說給外人知道,我還要在武林中混呢!」肥胖大姑娘見黑盜一臉苦相,呵呵笑道:「騙你的啦,我要是這麼做的話,我也沒有臉見丁大哥啦,這麼說,你以後再也不能躲著我啦。」黑盜口中乾笑了幾聲,沒有回答,卻是斜著眼睛,瞧了方劍明一眼,那意思是「你小子可把我害苦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走上前來,向黑盜抱了一下拳頭,道:「閣下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盜吧?」黑盜道:「不錯,敢問兄台貴姓?」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在下刀明。」黑盜向龍碧芸二女看去,龍碧芸微微一笑,道:「小女子是刀弟的未婚妻,姓方名碧芸,這是我的妹妹,方月,見過丁大俠!」黑盜聽了,臉上一愣,陡然大笑起來,道:「方姑娘,你這麼說我,我可擔當不起,旁人都稱我作強盜,你卻叫我為大俠,說出去非叫許多人齒冷不可!」話剛說到這,就聽得有人叫道:「姓丁的,你跑什麼,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用得著如此怕她,你不是她的對手就讓我來替你打發了她!「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飛躍而至。 肥胖大姑娘聽了這話,雙眉一揚,大眼一瞪,將手中的軟絲一揮,「奪「的一聲,穩穩的扣在五丈外的房簷下,冷笑道:「你是那根蔥,在姑奶奶的面前膽敢如此大言不慚,你上來,姑奶奶要好好的教訓你!」來人是剛才的那個濃眉少年,濃眉少年聞言,喝道:「好你個丫頭片子,我要不是看你是一個大姑娘家,我早就出手,你為什麼要緊追著姓丁的,說!」黑盜見他們就要吵起來,急忙打了一個哈哈,笑道:「妹子,這位小弟是江南雷家的雷鳴,是我剛認識的一個朋友,你們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肥胖大姑娘聽了,「哦」的一聲,道:「原來是雷家的人,難怪如此囂張,雷家的人就很了不起嗎?姑奶奶要是怕了他,我唐肥就不在江湖中走動!」雷鳴聽得濃眉一皺,道:「聽你的口氣,你的來頭也不小,你說你叫唐肥,可是蜀中唐門的人?」唐肥哼了一聲,嬌聲說道:「不錯,算你這個小子還有點見識,姑奶奶正是唐門的唐肥,唐肥就是我,我就是唐肥。」 雷鳴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一家人,我和你的哥哥雷影是好朋友,你是他的親妹妹嗎?」唐肥一愣,道:「你和我哥哥是好朋友?不會吧,你的武功這麼差,我哥哥會交你這個朋友嗎?」雷鳴還帶著稚氣的臉龐微微一紅,雙眼一翻,道:「不錯,我的武功是不如你的哥哥,可是我姐姐的武功不知道要比你好得多了,她的人也長得比你好看得多啦!」黑盜聽了這話,急忙一把拉起唐肥的手,哈哈大笑道:「妹子,你不要聽這小子胡說,走,我們到酒樓上喝酒去!」拉起唐肥就走,唐肥本來漸漸生氣的圓臉,在這一拉之下立時冰消,雙頰透出一股紅暈,低著頭,跟在了黑盜的後面。黑盜回頭笑道:「雷老弟,你不是要請我喝酒嗎,怎麼還不走啊,記著了,今日是我和我妹子相會的日子,你少給我胡說八道!喂,那個姓刀的朋友,剛才『多謝』你了,要是你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把你媳婦也叫上,咱們到酒樓上好好的談談!」 方劍明聽了,朝龍碧芸投去一眼,龍碧芸一副讓他拿主意的樣子,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既然丁大哥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說完,帶著龍碧芸,龍月兩女,跟了上去。雷鳴走在最後,大叫道:「姓丁的,我還沒有和你分出勝負,你休想跑掉!」快步走了上去,走到方劍明身邊,驚艷的看了一下龍碧芸,對方劍明笑道:「這位大哥,這位姐姐是你的媳婦嗎?」方劍明想不到他會如此的直接,臉上尷尬了一下,打了一個哈哈,道:「算是吧……」話鋒一轉,急忙叉開話題,問道:「雷兄,在下名叫刀明,這位姐姐是在下……在下的未婚妻……芳名叫方碧芸,這位是她的妹妹芳名方月!」 雷鳴聽了,嘿嘿一笑,道:「刀兄,你的未婚妻真漂亮啊,我以為我姐姐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人啦,誰知道今日見了你的未婚妻,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著比我姐姐還漂亮的女子,這下,我姐姐可要暴跳如雷啦!」龍碧芸聽了,微微一笑,道:「雷兄,你姐姐可是江湖八美人之一的『火爆龍女』雷柔?」雷鳴一愣,道:「方姑娘,你怎麼知道的?」龍碧芸含笑說道:「我是聽出來的。」雷鳴哈哈一笑,道:「方姑娘,你當真是一個老江湖,方纔我還以為你們三人之中是刀兄最為厲害,看樣子,你比刀兄還要高明得多了!」方劍明聽了,不以為意,算是默認了,龍月小嘴「哼」了一聲,嬌聲道:「那是當然,我家小……我姐姐神機妙算,武功蓋世,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子可以比得上她,你說她不厲害誰厲害!」龍碧芸聽了這話,笑道:「月兒,話也不能這麼說,江湖八美人中的女子個個都是絕色女子,我哪能和她們相比,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要叫人笑話!」說著話,卻是來到了一家酒樓底下,前面的黑盜正在向他們招手,六人上得酒樓,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黑盜一落座,當下就很不客氣,要了十多個菜,內中就有杭州名菜七八種,俟酒保把酒菜一一放好,下得樓去,黑盜給眾人倒上一杯酒,舉起酒杯,滿含深意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笑道:「刀老弟,今日可要多謝你啦,要不是你,我還真不能與唐肥妹子相會,第一杯我先敬你,丁某先乾為敬!」說著,仰頭一口喝乾了杯中酒,向方劍明亮了亮酒杯,表明確實是把杯中酒喝光,方劍明笑道:「丁大哥,我喝了這一杯酒,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知你可答應?」 黑盜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你這個『好朋友』,我丁世傑交定了!」見方劍明將杯中酒喝乾,然後就一一給其他人敬酒,好像今天就是他作東一般,不喝就等於是浪費了他酒錢。丁世傑給雷鳴敬酒是因為他和他不打不相識,給龍碧芸和龍月敬酒,則是由於她們和方劍明的關係,最後給唐肥敬酒則說成了是「兩人終於相會,值得紀念。」 唐肥圓圓的胖臉上洋溢著一層幸福的光彩,和丁世傑敬酒時,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片紅暈,酒還未喝,就已經是這般神態,喝乾了酒豈不是要叫臉上成一塊大紅布,誰知道她喝了酒後,紅暈漸消,沒有半點的事情,倒叫方劍明他們為她的酒量稱奇。龍碧芸和龍月身為女子,不敢多喝,也喝不了多少,只是淺嘗則止,倒是吃了不少的菜。麒麟鼠本來是在方劍明懷裡待著,到了酒樓上,聞到陣陣的酒菜香味,從方劍明懷裡跳了出來,其他三人見了麒麟鼠的模樣,只當它是松鼠,心中都在偷笑方劍明都到了這般年紀,還要養著寵物,那知道麒麟鼠跳下來後,就跑到了龍碧芸的身邊,龍碧芸叫來酒保,拿了碗上來,先給它倒上一杯酒,候它喝完,和龍月夾了不少的菜,放到它的碗裡,麒麟鼠也不客氣,更不會挑食,吃的不亦樂乎,其他三人見了,自然是連連稱奇。 丁世傑看了一眼麒麟鼠,轉頭望向方劍明,又舉起了酒杯,笑道:「刀老弟,來,我再敬你一杯。」說完,仰頭一飲而盡,方劍明見他喝乾,也不好推遲,只好喝了杯中酒。不料丁世傑又給他倒上滿滿的一杯,道:「刀老弟,今日和你相遇,丁某十分的高興,不醉不歸,來,我們再干!」方劍明連忙笑道:「丁大哥,你怎麼老是向我敬酒,怎麼也不向雷鳴老弟敬酒呢?」丁世傑盯了剛喝幾兩酒就滿臉通紅的雷鳴一眼,大笑道:「雷老弟不勝酒量,我再敬他,恐怕一會兒下樓的時候要滾下樓去,我知道方老弟酒量很好,還在乎這點小酒嗎?」雷鳴聽了,有些暈乎乎的道:「不錯,不錯,你們喝你們的,我的酒量實在不能和二位相比,我還是吃菜!」說著,夾了一塊大肉,放到了嘴裡。 方劍明皺了一下眉頭,知道丁世傑是存心如此做。剛才方劍明無故攔住了他的去路,致使唐肥把他追上,雖說黑盜不把他當作仇敵看待,然而在心底,著實狠狠的埋怨了方劍明一番,想借敬酒的機會,把方劍明灌醉。方劍明雖然知道丁世傑的心思,然而他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推遲不喝,只得心中苦笑,一口喝乾杯中酒。這樣一來,酒桌上就只有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相互敬酒,喝到最後,方劍明感覺臉上有些發燙起來,知道今天的酒喝得有些過了頭,抬頭看去,丁世傑卻是毫無異樣,一臉笑嘻嘻的,伸出手來,又給他倒了一杯酒。方劍明如今只恨當初為什麼不拜「醉道人」為師,要是那個老傢伙把他喝酒的手段傳授給他,別說一個丁世傑,就是五個丁世傑,也萬沒有將他灌醉的道理。醉道人的酒量他可是見識過的,以其說他是在喝酒,還不如說他在喝水,就算是喝水,這世上也難見一天能喝上百斤水的人。 方劍明苦笑的望了一眼龍碧芸,朝她使了一個眼色,龍碧芸卻是轉過遒首,裝作沒有瞧見,只是和龍月,唐肥低聲笑談著,方劍明見她不給他解圍,只好同丁世傑乾了一杯。喝到了華燈初上過去半個多時辰,方劍明只覺腦袋有些發熱起來,臉上露出了醉態。這時,聽得「登登蹬」的上樓聲,一個小孩和四大威猛的大漢走了上來,那小孩身上穿著一件質地上佳的華服,打扮得齊齊整整的,雙頰粉白,一張小臉被外面的寒氣凍得有些發紅,頭上豎著兩個朝天辮子。 他上得樓來,在客人中掃了一眼,看到了雷鳴,臉上一喜,帶著身後的四個大漢走了上來,雷鳴只顧吃菜,沒有看到他們一行。那小孩來到他們桌前,方劍明和丁世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問他想做什麼,那小孩突然大笑道:「五哥,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躲在這裡喝酒,四姐就要來抓你回去啦,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吃喝!」雷鳴聽了這話,急忙抬頭看去,見了來人,猛地站了起來,走到小孩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臉色有些驚慌的道:「我姐要來了嗎?八弟。」那小孩呵呵一笑,道:「五哥,看把你嚇得這副模樣,放心吧,四姐正在招待她的未婚夫婿呢,那裡有空出來找你的麻煩!」 雷鳴聽了,臉色漸緩,舒了一口氣,笑道:「你這個鬼丫頭,嚇了我一跳,對了,那姓鍾的小子到了嗎?」小孩道:「早就到了,今天一大早,你前腳剛一出門,他就來了,呵呵,四姐這下可好看了,她的未婚夫找上門來,看她還敢不敢一副火爆的樣子,當心人家休了她!」雷鳴聽了,想到姐姐強自裝作一副淑女的樣子來面對她的未婚夫,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情景,面上不禁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問道:「八弟,你來做什麼?」小孩看了看方劍明他們,低聲說道:「三伯叫我來叫你回去,你還是趕緊辭了你這些朋友,跟我回去吧,不然三伯又要罵你啦!」雷鳴笑道:「那好,我也得回去了!」說著,轉過身去,向方劍明他們一一告辭,道:「這一桌的酒錢就由在下付了,你們儘管喝,明天要是有空的話,千萬要來我家玩一趟,我家你們也是知道的,一打聽就曉得,我先回去啦,各位,告辭!」說完,同著那小孩帶著四個大漢匆匆下得酒樓而去。 方劍明等人聽了他和那小孩的對話,聽到他稱小孩叫做「八弟」,但是又叫了她一聲「鬼丫頭」,也不知道這個小孩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光從外表,還當真看不出那小孩的性別。這雷家的人也真是稀奇得很。雷鳴走後,丁世傑更不會放過方劍明,頻頻舉杯向他敬酒,方劍明足足的又喝了六七斤酒,這才搖著手,眼角帶著醉意,道:「丁大哥,你不要給我敬酒啦,我實在喝不下去了,今天就到此為此,你再敬酒,不管說什麼我都不喝了,下次我再和你浮一大白!」說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險些倒了下去,龍碧芸和龍月急忙起身,扶了他一把,方劍明呵呵一笑,朝著丁世傑一抱拳,笑道:「丁大哥,我成全了你的好事,你反倒要把我灌醉,真是不應該,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啦,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們在相會,芸兒,把我們客棧的名字告訴丁大哥!」 龍碧芸和龍月聽到他突然稱呼龍碧芸為「芸兒」,愣了一愣,龍碧芸的呼吸陡然一緊,雙眼射出一道異樣的光芒,緊接著微微一笑,把客棧的名字告訴了丁世傑,扶著方劍明下了酒樓,身後跟著龍月,龍月的手裡又抱著麒麟鼠。丁世傑見終於把方劍明灌醉,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唐肥見了,眉頭一皺,突然問道:「丁大哥,你可是嫌我長得不好看,不願意我跟著你!」丁世傑聽她的語氣不大對勁,急忙正色說道:「唐肥妹子,丁大哥從來都沒有認為你長得不好看,更不會嫌惡你的相貌,這種話你要是再提一句,就當丁大哥沒有你這個妹子!」唐肥聽了,這才露出了一副笑容,嬌聲說道:「那你還躲著人家,人家都追了你都快半年啦,如今總算得到了你的一句肯定!」 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走吧,今後丁大哥再也不會躲著你啦,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找一家客棧歇息,今晚我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突聽的勁風聲響,身形一飄,躲過唐肥掐來的手指,大笑著下樓而去,唐肥緊跟在他的身後。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出了酒樓,這時,天已經很晚,街上的行人並不多,龍碧芸扶著方劍明走在前面,龍月抱著麒麟鼠跟在二人身後,一路行去,不快不慢,轉過了幾條長長的大街,眼看再轉過一條大街,就到了他們客棧。突然一股寒風吹來,路上的行人均是裹緊了衣服,匆匆而去,方劍明被這一股寒風吹了一下,醉醺醺的大腦立時有了一些清醒,剛要抬起頭來,突然感到胃裡有種不適,「哇」的一聲,張嘴就吐,龍碧芸眉頭一皺,斜著嬌軀,從懷中掏出一塊香噴噴的手巾,正欲給他擦嘴。 驀地,毫無徵兆,一道霸氣十足的爪風從左首的屋頂上殺到,緊接著人影晃動,在淡淡的月色之下,數十條渾身黑衣的蒙面人,手中拿著寒氣森森的利劍,從兩旁的屋頂騰身飛躍撲下,劍氣在空中劈開數十道氣流,捲向了方劍明三人一鼠。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勃然一怒 龍碧芸此時正斜擋在方劍明的前面,龍碧芸的嬌軀是背向著那道爪風,危機臨頭,不管是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在途中截殺他們,再說,眼看就要到了客棧,他們的防備意識幾乎是零,那人的輕功和武功都是頂尖的厲害,同天榜,地榜上的那一幫高手相比,恐怕是遜色不了多少。 爪風還沒有臨身,那人已是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牢牢的鎖住方,龍二人,整條大街好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只要願意,這一條大街轉眼就有可能毀滅在他的爪下。那數十道劍光夾著森森的劍氣轉眼已是捲到了三人,龍碧芸不等身軀轉過去,一隻玉手一翻,劈空擊出,一陣寒風吹出,以他們三人為中心,一片寒氣猶如實質的向四下裡蔓延開去,那數十名黑衣蒙面人身形晃動,閃電一般的飛身退到了大街的四周,擊出的劍光跟著他們也退了回去,劍氣卻是被龍碧芸發出的寒氣在頃刻之間盡皆的冰消無蹤。 那用氣勁緊緊鎖住他們的人怪聲一笑,一爪擊到了龍碧芸的玉背,龍碧芸避無可避。龍碧芸臉色變了,這還是她出道江湖以來首次露出驚恐的神色。龍月嘴裡的「小心」兩字尚未脫口而出,龍碧芸的背上已是被來人狠狠的印了一爪,來人的爪擊在龍碧芸的玉背上,來人心頭一喜,如火山爆發一般急吐出一道強勁的內家真力,想把龍碧芸的全身筋脈摧毀在他的這一爪之下。 龍碧芸笑了,嘴角彎彎的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嬌軀猛地一震,一道炎熱的氣勁隨著她的身體撲面罩向了對方,那道炎熱的氣勁就如同燒開了的沸水一般,閃電擊向了來人,來人「咦」了一聲,接著冷笑一聲,身形一晃,轉眼退出了十多丈外,接著又雙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騰空飛起,雙臂在空中一分,十指張開,猶如一隻飛翔在空的老鷹一般。他的手本來就很奇大,如今一展開,有如蒲扇,他的肩頭微微翹起,雙腳一錯,口中大喝一聲,一道音波劃破氣流,先他而去,與龍碧芸發出的那一道炎熱氣勁相撞,氣流立時詭異的流動起來,緊接著,他雙爪一推,就要發出十二層的內家真力,務必一招之下叫方,龍二人死在他的手底下。 突然,他的臉色急劇的變動起來,先是驚異,接著是驚恐,到了後來臉色變得一片蒼白,他還沒有逼近方,龍二人身前五丈,身形陡的一翻,踏空退開,好像有一隻無形的猛獸追著他,不肯放過他一般,閃電一退,退出十數丈外,身形一落地,雙爪在空中揮舞了數下,猛地凌空一拍,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來人悶哼一聲,被硬生生的砸入了地下,深深的陷阱地裡,只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面。頭上的頭髮有不少的在一霎時「噴」的一聲,像著了火一般,絲絲的冒起了一股白煙。顯得極為的恐怖! 那人尖聲厲笑一聲,「轟」的一響,碎石紛飛,那人已是從地下飛起,遠遠的縱身到了一間屋頂之上,大手一揮,喝道:「給我殺了他們,把『天河寶錄』搶到手!」說完,雙目一閉,兀自不動,多半是運起內家真力調息所受的內傷。剛才龍碧芸所發出的「春夏秋冬笈」上的內家真氣豈是誰都能相抗的,強如天榜,地榜高手,在這種神功面前也得有所避忌。 龍碧芸擊退那人後,小嘴一張,一股鮮血噴了出來,灑在那塊剛剛掏出來的手巾上,身形搖搖晃晃,倒下了一旁。方劍明早在來人發出那氣勁的那一刻,酒醒了過來,見龍碧芸被來人一爪擊中,吐出鮮血,將手巾染得鮮紅,厲聲一嘯,雙眼一張,暴射一道黑光,一道殺氣從天蟬刀上發了出來。方劍明攔腰一手將龍碧芸搖搖欲墜的嬌驅一抱,喝道:「月兒,到我身後來!」龍月早就拔出了寶劍,聞言飛身退到了方劍明的身邊,麒麟鼠「吱吱」的一叫,顯得十分的憤怒,小嘴一張,一股微弱的火焰從它的小嘴裡噴了出來,四肢在地上一曲,作勢欲發。方劍明此時那裡有空閒去觀察麒麟鼠的變化,搶上一步,發出一道天蟬真力,將那飛撲上來的數十名黑衣蒙面人阻了一阻,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傷龍姐姐,別怪我不客氣!」 那數十名黑衣蒙面人一聲不吭,手中的利劍刺了上來,手下毫不留情,人影飛動,在三人的四周急轉,衣襟破空聲,劍氣隔破氣流聲,腳步的轉動聲,傳到方劍明的耳裡,顯得是無比的驚心動魄。方劍明見他們一出手均是亡命的劍法,而且配合起來,十分的到位,顯然是平時經過了不少的勤學苦練。 方劍明身形晃動,展開「麒麟八變」的身法,在劍影之中橫插斜竄,全身發出一道內家真力卻是牢牢的保護在龍月和麒麟鼠四周,劍氣在龍月身前一尺就再也攻不進去,龍月反倒是一把寶劍在手,劍光舞動,一道炎熱的劍氣排出,反擊了幾個黑衣蒙面人,將他們迫退,那幾個黑衣蒙面人身軀頓了一頓,好想是心頭怔了一怔,想不到這個丫頭的武功已是進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接著飛身縱躍,圍著龍月團團打轉,時不時的遞出一劍,雖然龍月的身旁有方劍明運用內力所布下的真力,然而轉眼之間龍月一時險象環生,岌岌可危。方劍明感覺不妙,畢竟他的內功還沒有到達天榜,地榜高手的境界,這些黑衣蒙面人的武功又當真是恐怖之極,每一個人的身手可以說都到了一流水準,擁有這麼多高手的門派著實不多,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方劍明回頭看去,見龍月身軀一晃,要躲開一個黑衣蒙面人的利劍,哪知身形卻是慢了半拍,被那人一劍紮在腰間上,雖有方劍明的真力將劍勢消去了大半,饒是如此,龍月亦是痛哼了一聲,柳眉一豎,喝道:「姑奶奶跟你們拼了!」說著,飛身而起,撞向一個黑衣蒙面人。方劍明知道他再也不能不運用到天蟬刀了,今日要是不用天蟬刀,死在這裡的就會是他們。方劍明厲聲一笑,左手緊緊將龍碧芸的柳腰抱住,右手一探,閃電般的摸著了天蟬刀的刀柄,五指一緊,一道刀光在黑夜裡沖天而起,顯得十分的詭異,那道刀光一顯,刀氣以方劍明為中心,向四周激射開去,到了龍月的身邊時卻是巧妙之極的繞開了她,一刀就將圍著他們身邊的十五個黑衣蒙面漢子震開。方劍明天蟬刀高舉,雙眼有一道詭異的煞氣流動著,哈哈大笑一聲,前些日子剛剛領悟到的天蟬刀招式中的倒數第三式「蟬焰」閃電劈出。 刀光飛射,漫天都是蟬兒的影子,無數的蟬兒圍著方劍明急速的旋轉起來,方劍明的身形緩緩的升了起來,升到有五丈左右的時候,方劍明手一揮,只見天蟬刀劃空而過,響起一陣陣的烈焰般的響聲,漫天的蟬兒突然紛紛燃燒起來,一團一團的圍著方劍明在方圓三丈之內,跟著方劍明的身形舞動起來。這一刀一共暗藏著九九八十一刀,每一刀的角度不同,端的是驚天地,泣鬼神。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這一刀一出,那立在房頂上閉目調息的人雙眼陡然一睜,滿臉的震撼,暗吸了一口真力,喝道:「快退!」話聲未了,方劍明尖聲厲喝道:「傷了龍姐姐,還想逃嗎!」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一陣的辟里啪啦之聲,那數十個黑衣蒙面漢子有三分之二的人均是被一刀雜飛出去十多丈外,撞破了許多民房,一陣哭爹叫娘之聲從屋中傳了出來。方劍明轉過頭,看著屋頂上的那個人,冷笑一聲,飛身而起,一刀迎頭砍下,這一刀來勢不是很快,也沒有有什麼招式,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刀劈下,然而那人臉色卻是一片震驚,雙眼一翻,喝道:「天蟬刀,果然非同凡響!」說著話,雙爪一開,打出一招,一道龐大的內家真力吐出,迎向了方劍明的天蟬刀,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過之後,那人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道血絲,飛身而起,不等方劍明的第二刀劈下,如飛鷹一般射到了大街上,沉聲喝道::「姓方的小子,今日老夫就饒了你們,你傷了我這麼多人,下次老夫要你雙倍償還!」 說完,帶著那些黑衣蒙面人飛身而起,上了屋頂,投身如黑暗之中,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下,方劍明要是想強行把他們攔住,也是有這個能力的,然而現在不是他逞能的時候,低頭一看懷內的龍碧韻一眼,只見她的臉色蒼白之極,柳眉緊緊皺著,好像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這時他們在大街上打架鬧事早已驚動了官府的人,從大街的西頭傳來「踏踏」的腳步聲,火光照耀之下,上百名的官兵在一個腰懸大刀的勁裝漢子帶領下,快速的跑了上來,那漢子遠遠的喝道:「是那位武林朋友敢在杭州城內鬧事,在下雷驚,江南雷家的人,有什麼私事,私底下解決,不要在大街上動手,不然我可要拿你們去見大人啦!」 方劍明不等他們來近,向龍月打了一個招呼,飛身下了屋頂,帶著龍月,後面跟著麒麟鼠轉入一個小巷子內,才走了數十來步,轉到另一個巷子。方劍明突然停了下來,身體繃得筆直,緊緊的盯著前方,麒麟鼠「吱吱」一聲大叫,顯得有些詭異。龍月見方劍明無端停下來,奇怪的道:「方小子,快走啊,你這是怎麼了,要是讓官兵看到我們的模樣,那我們就糟了!」方劍明雙眼一翻,對著巷子深處緩緩的沉聲喝道:「讓開!」龍月心中一驚,抬眼望去,只見在巷子的深處,隱隱約約見得有一個人影如鬼魅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那人是什麼時候藏在這裡的,沒有人知道。那人嘿嘿一聲冷笑,也是緩緩的喝道:「天河寶錄!」。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方劍明心頭不由生出一股暴戾之氣。剛才的醉酒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聞言怪笑一聲,向前就走,龍月和麒麟鼠緊跟在他的身後,一步一步向那人走近,而他們的身後,隱隱約約的見到了火光和官兵的吆喝聲。 兩股詭異的真力在巷子內滾動起來,誰也不讓誰。方劍明每走一步,對方那道詭異的真力就越來越強烈,那人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像就是一個死人一般,六丈,五丈,四丈,方劍明立住了,沉聲喝道:「讓開!」淡淡月色下,隱模模糊糊的可以見得這人是一個青臉漢子,身材高瘦,只聽他還是淡淡的喝道:「天河寶錄!」聞言,方劍明心中的那股暴戾之氣如火山爆發,左手五指一張,一股龐大的氣勁發出,接著頭一低,天蟬刀從身後的刀鞘內閃電飛出,他的人也跟著飛身而上,離天蟬刀不過三尺。那人「咦」了一聲,臉色變了一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會御刀殺敵的武林高手,能夠做到御氣用刀的人,除了天榜,地榜高手這種境界的人,還真找不出其他人來。 那人低聲歎了一下,驀地身形縱起,朝後凌空退了數丈,向著天空發了三劍。他身上沒有任何的兵器,然而這三劍從那裡來,卻是讓龍月怔了一怔,方劍明卻是知道他這三劍是從那裡發出來的,這三劍是從他的手指上發出來的,方劍明見他手指一跳,便有一道劍氣飛到,三跳之下,三道劍氣迎著天蟬刀擊到,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就如遇見了勁敵一般,三道劍氣和天蟬刀一撞。天蟬刀頓了一頓,方劍明臉色一沉,趕上一步,一把抓住刀柄,向前踏了大大的一步,這一步向前移動了一丈,一刀狠狠的斜劈而下,刀光飛濺中,無數的蟬兒捲向了那人。那人又是低低的暗歎一聲,右手五指連跳,姿態優美,有如情人的手指撫摸著愛人的玉顏那般溫柔,五道劍氣破空而出,跳動著迎向天蟬刀的刀光。 沒有任何的震響,劍氣和刀氣相撞在一起,轉眼消失在空氣之中,方劍明向前踏了一步,這一步卻只有三寸,那人「咦」了一聲,身形一陣晃動,退開了三步。 方劍明哈哈大笑一聲,正要出刀,只覺左手中的龍碧芸一滑,從他手中脫開,站在了他的身邊,一臉微笑的看著那人,道:「大理段家『逍遙神劍』,你是什麼人?」這話剛一說完,那人臉色變了一變,飛身上了一個屋頂,話也不說,轉眼就消逝而去,急如流星。方劍明手一抬,天蟬刀閃電歸鞘,見龍碧芸好轉過來,心頭一喜,斜轉身軀,道:「龍姐姐,你……」「方郎,救我……」龍碧芸剛剛好轉過來,有些紅暈的臉色陡然變得發白,一頭載倒在了方劍明的懷中,人事不醒。 「站住,站住,不要跑了,再跑的話,我們就放箭了!」小巷子裡傳來了高喝聲,火光照耀下,一排手拿勁弓的官兵已是到了他們身後三丈開外,第一排的官兵猛地一蹲,顯出第二排官兵來,第二排的官兵手中同樣拿著的勁弓,亦是箭在弦上,身形微微一曲,第三排的官兵弓箭在手,朝著天空作勢欲發。 這小巷子並排走人的話,可以容納得下八個人,三排弓箭手就是二十四人,而且每一張勁弓上都是安著五根利箭,要是一下子全發出去,射中人身,這個人頃刻之間就會變成一個刺蝟。」喪命於亂箭之中。 一條人影跳到了右首的屋頂上,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這人就是剛才那個自稱是江南雷家的雷驚。方劍明在他剛一上到屋頂,雙腳還未站穩之際,一手將龍碧芸抱住,分出另一之手來,往龍月小蠻腰上一樓,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在官兵還沒有看清他們的面容之前飛身而起,上到了前面的屋頂之上。雷驚想不到他的身法如此快捷,急忙喝道:「放箭!」一百二十根利箭「咻咻」的朝著方劍明三人身後追了上去,麒麟鼠本來是跟在方劍明的屁股後面,上了屋頂,小耳朵一豎,知道利箭已到了身後,猛地回過頭來,本來毛茸茸的小臉上頓時有一半變做為一片一片的鱗甲,顯得十分的詭異,麒麟鼠的身形很小,又是在黑夜裡,眾人只是依稀見得方劍明三人身後,有一個小小的黑影閃電般的飛躍著。 那小小的黑影猛地一頓,一股火焰驀地在空中冒出,一百二十根利箭轉眼消失在空中,竟然連半點殘渣都剩。 眾官兵見射出去的利箭在突然冒出的一股火光中消失不見,然後那三個人轉眼就消失在屋頂上,不知所蹤,臉色一片驚駭,有人立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尖聲道:「有鬼,有鬼……這人會發出天火,他不是人……」話聲一落,「啪」的一聲,臉上立時挨了一巴掌,雷驚已是從屋頂上躍下,賞了他一巴掌,喝道:「什麼有鬼,不要胡說,小心我把你從『神箭營』中撤出去!」那官兵挨了一巴掌,臉上卻沒有怪罪之色,急忙道:「屬下之罪,屬下願意受罰!」雷驚冷哼了一聲,眼珠轉了一轉,對著眾官兵喝道:「今日你們所看到的事,誰也不要說出去,我要是知道有人洩漏了出去,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眾官兵立即低頭整齊劃一的道:「是!」雷驚聽了,臉上閃過一道得意的神色,知道以這些人的身份,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不可能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當下就帶著這些人退出了小巷子。雷驚雖然武功比這些官兵高出不知凡幾,然而他也沒有看出那道火光究竟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有三個人,好像是一男二女,另外他們的後面跟著一隻小小的動物,這隻小動物,雷驚也沒有看清,他回去後在上司面前敷衍了一下,說是三個人在大街上和人動手,大概是武林仇殺,將民房弄毀了不少,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杭州府的知府,也知道這種事他們想管也管不了,只得了事,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那些被撞壞了民房的百姓,只能怨自己倒霉啦。 方劍明抱著龍碧芸和龍月二人,翻身落進了客棧的院落,打開了他的房間,麒麟鼠跟在他後面,進了屋子。方劍明手一鬆,把龍月放下,道:「月兒,你給我護法,我要給龍姐姐運功療傷,不能有人打擾,要是還有人來打擾,就把天蟬刀拔出來,給我攔住他們!」說完,將背上的天蟬刀解下,遞給了龍月,抱著龍碧芸轉身進了內間。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外有天 龍月本來臉色有些神色不定,既有些害羞,又有些薄怒,聽了方劍明的話後,暗罵自己道:「龍月啊龍月,都什麼時候啦,小姐命在旦夕,你還在計較方小子的無禮,真是不應該!」接過方劍明遞來的天蟬刀,柳眉一豎,道:「方大哥,有我在,你儘管放心吧!」不知不覺對方劍明的稱呼改變了。 方劍明抱著龍碧芸進去。 龍月右手緊握天蟬刀,坐在外間一張椅子上,一雙鳳目眨也不眨的盯著大門。 大門上了門閂,除非是武林中人,誰也沒有能力一舉破門而入。 龍月一張俏臉緊繃著,雙眼閃過一陣一陣的煞氣。她和小姐出道江湖以來,誰見了她們二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可謂無往不利。如今小姐被人擊成重傷,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被方劍明救過來。兩相對照,天壤之別。 要是沒有「天河寶錄」,小姐也不會被人偷襲,以致受到重創,命在頃刻之間。 龍月心中想著,不禁埋怨起方劍明來。方劍明倘若跟她們到「慈航軒」,別說這些人,就是就九大門派齊上,也不見得能將「慈航軒」怎麼樣。不是「慈航軒」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超級高手,而是「慈航軒」的地形,機關,實在是令人可怕,就算有十萬大軍,也不能將它奈何。 麒麟鼠進屋以後,一聲也不叫,靜靜蹲在地上,小眼睛時不時發出一道白光,身上長毛陣陣飄動,顯得異常詭異。它的小嘴不時微微張開,一股微弱的火苗子從嘴裡噴出,火苗子夾著一絲藍幽幽的長線。小嘴兩角微微露出一對白森森的利齒,狀似狼牙。 龍月只顧想著心事和盯著門窗,沒有發覺麒麟鼠的變化。 大約過了一刻鐘,只聽門外響起急亂腳步聲,接著就是打鬥之聲傳來。 有人罵道:「操你先人板板!大和尚,你擋著爺爺的路做什麼?找死不成?」 有人怪聲笑道:「干你娘的!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做什麼?」 龍月聽到這個聲音,心頭一喜。正待要出去,有人卻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她耳邊說道:「不要出去,四周都是敵人,你一出去,便會受到攻擊!」 龍月臉色一怔。原來這個說話的人,聽口音正是前些日子在大街上賣東西給方劍明的白髮老婆婆。 龍月定了定神,詫異的問道:「婆婆,你在那裡,我怎麼看不到你呢?原來你還是一個絕頂高手?」 白髮老婆婆的聲音「呵呵」笑了一下,道:「我在離你門客棧數里外的一家客棧裡。你說話小聲一些,要不是我利用『分音術』,這些話就要被外面隱藏的幾個小魔頭聽了去!」 龍月吐了吐舌頭,驚異的低聲道:「婆婆,你是神仙嗎?那麼遠還能聽見我的話聲,並能把客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小姐也萬萬做不到啊!」 白髮老婆婆笑道:「我這是『千里傳音』,難度比『傳音入密』要高得多了。我不是神仙,不過想來也不差啦。待會有人要想破門而入,記住不要動天蟬刀,把你的劍拔出來,我教你對敵之策……咦……奇怪,你們屋裡有什麼怪物,怎麼一股強烈的火氣!」 龍月四下看了一眼,把眼光定在麒麟鼠身上。 麒麟鼠好像知道龍月正在和一個超級高手說話,小嘴也不張了,跳到一張椅子上,氣乎乎的鼓著雙頰,緊盯著大門。 龍月道:「哦……婆婆說的是麒麟鼠吧?」 「麒麟鼠?」 龍月聽她的口氣,好像不知道麒麟鼠是什麼怪物,笑著解釋道:「就是一隻長得很像松鼠的動物,小姐說它是上古異獸,現在沒有了異能,是我們的寵物!」 「哦,原來如此,它的火氣可不小,真是奇異得很!」 龍月凝神一聽,門外那大和尚的聲音著急的大聲喝道:「老萬,老張,老莫,你們他媽的還快出來,我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不能讓他們進去!」 只聽得三個人「哈哈」大笑著,衣袂破空聲在院子裡響起,接著就是動手的聲音。龍月人在屋裡,看不見外面的情形。掌風聲,刀風聲,拳風聲,腿風聲,腳步走動之聲,砰砰聲,噹噹聲,還有劈劈啪啪聲,響個不停,比之先前不知要響亮了多少! 龍月聽得驚心動魄,汗水流了下來。 有人怒聲罵道:「操你先人板板,你們四個是什麼人?」 大和尚的聲音「哈哈」笑道:「洒家外號『酒肉僧』,難道你沒有聽說過?」 那人大概是怔了一怔,大叫道:「原來是你這個大和尚,他們三個又是誰?怎麼這般厲害!」 酒肉僧怪笑道:「這位使刀的老弟是『閻王刀』莫不同,這位瘦小的漢子是『追風殺人腿』張殺人,這位大鬍子的老傢伙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殺人不長命』莫長命,你們兩兄弟又是那位?奶奶的,洒家看你們的武功不錯啊!」那兩兄弟聽了,都是愣了一愣,突然異口同聲的叫道:「原來是你們這些傢伙!」 先前那位喝道:「我們兄弟乃是『川東雙魔』,這裡除了這個莫長命,你們三個都不是一個檔次,快些閃開,不然我們兄弟就要大開殺戒啦!」 酒肉僧道:「奶奶的!洒家還以為你們是那路怪物,原來是你們兩個老東西!我們四個就是不走開,看你們能耐何?」 有人冷聲道:「酒肉僧,跟他們囉嗦什麼,姓莫的好久沒有殺人啦,今日就拿他們開膛!」 「好大的口氣!別人怕你莫長名,我兄弟還怕你不成?」 他們說著話,手底下卻是不停,伴著話聲,斗在一處。 龍月在屋裡聽得一陣心驚肉跳。換在往常,龍碧芸沒有受傷,「川東雙魔」早就被龍碧芸打趴下了,那裡還敢在這裡叫囂。 聽「川東雙魔」的口氣,雖然有四個高手攔住他們的去路,然而究竟能不能擋得住他們還是一個未知數。再說了,外面還隱藏著幾個大魔頭,這幾個大魔頭才是真正的高手,龍月對白髮老婆婆說要教她對敵之策,多少有些懷疑。畢竟白髮老婆婆是在數里之外,對敵有所失誤的話,要來解決也是遲了。 外面的打鬥聲響了一會兒,突然頓住,好半天沒有動靜,顯得有些異常。既沒有人進屋,也沒有人說話。 龍月心中奇怪,真想跑出去看個究竟,但是她緊記著白髮老婆婆的告誡,手中緊握出鞘的寶劍,一目不瞬的盯著大門。 片刻,一聲陰惻惻的笑聲傳到,緩緩道:「你們六個也半大不小啦,還在這裡吵鬧什麼,給我滾!」 酒肉僧震驚的聲音道:「你是那位?」 那人「嘿嘿」陰笑,笑聲在院子中響起,卻不知道身在何處,道:「老夫『拳罡魔君』朱笑白!」 「還有老夫,『百步神掌』余一平!」 龍月耳旁如同炸起兩個霹靂,暗道:「完了,完了。聽小姐說這『拳罡魔君』朱笑白武功蓋世,乃是地榜高手。他一來,十個我也打不過他!這下我們都沒命啦!」 六人聽了,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酒肉僧道:「什麼『拳罡魔君』,洒家沒有聽說過,你們……」 莫長名截口沉聲道:「朱笑白是當年的地榜高手,黑道上的老祖宗,酒肉僧,口風小心一些!」 酒肉僧怒道:「管他什麼地榜高手,他們是何來路,老莫,你清楚嗎?」 莫長命道:「我聽朋友說他好像已經加入了魔門,做了魔門的護法!」 酒肉僧冷笑道:「魔門的人不是在石壁比武中輸了嗎,怎麼還這般不講信用,前來搶奪『天河寶錄』,還想不想在江湖中混了!」 「嘿嘿嘿,酒肉僧,算你有膽,竟敢以這般口氣和我說話。不錯,老夫確實是來搶奪『天河寶錄』,不過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武林中人。拋開魔門護法身份,難道老夫沒有資格拿到『天河寶錄』?」 「有是有,不過像你這般乘人之危的人,未免弱了地榜高手的身份!」 「誰!」 朱笑白大喝一聲。接著便是勁風之聲傳來,接下去就是暗器破空聲。 朱笑白「嘿嘿」陰笑道:「原來是蜀中唐門的人,難怪暗器手法如此高明!」 「朱笑白,在下勸你還是就此離去,不然你的名聲就要受到玷污啦!」聽聲音,那人已是遠在里許開外了。 朱笑白怎麼會捨得去追他。 又是一股勁風之聲,朱笑白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道:「你們四個還不走嗎,川東雙魔都怕了我們,灰溜溜的跑啦,你們難道想自找死路?」 莫長命沉聲道:「你們只是想拿到『天河寶錄』?」 朱笑白道:「廢話!」 莫長命道:「只要你們不傷害龍小姐,想拿走『天河寶錄』,儘管隨便。我想龍小姐受了重傷,不會是你們的對手,她是一個識大體的人,想來不至於為了一個『天河寶錄』把性命丟在這裡!」 龍月聽了這話,心中暗歎一聲,知道朱笑白就要進屋搶奪『天河寶錄』,手心立時出了一股冷汗。 「嘿嘿,不錯,你們還算識像!」 話鋒一轉,高聲說道:「龍小姐,朱笑白前來領教「慈航軒」的高招,還請出來一見!」 龍碧芸在屋裡接受方劍明的療傷,怎麼可能回答他的話。 問了幾聲,卻是沒有人回應,更不見有人出來。 朱笑白一聲怪笑,道:「既然龍小姐不肯出來相見,那就休怪老夫不請自入啦!」 話聲未了,一股勁風陡起,劈在大門上,眼看大門霎時就要碎裂。 龍月耳邊響起了白髮老婆婆的聲音道:「向左踏前一尺,出劍!」 龍月毫不猶豫,一劍凌空刺出,擺了一個招式,毫無威力可言。 但那道勁風不知怎麼回事,在大門上敲打了一下,轉眼沒了蹤影,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朱笑白輕輕的「咦」了一聲,陰笑道:「原來還有高人在屋裡,很好,很好!」 又是三道勁風降臨大門。 龍月耳邊響起白髮老婆婆的聲音道:「左一尺,右半尺,出劍!」龍月照著她的指點使了出來,一劍隔著屋子擺了一個出劍的姿勢。 三道勁風這次還沒有來到大門上,轉眼消失了痕跡。 朱笑白不信邪,躲在暗處,頻頻出手。龍月在白髮老婆婆的指點下,漸漸使得興起,片刻間在屋裡走了一圈,出了一百多劍,擺了一百多個姿勢,朱笑白髮出的招式一一被破解。 朱笑白越打越心驚。 這屋裡到底藏著什麼厲害的人物?武功怎地這般神奇,難道他不是人! 早在他和余一平到了此地的時候,就已經將整個客棧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以他們二人這般修為,只要發出氣勁,就能探知到那裡有人,武功如何也能知道一個大概。 他們知道在這院落四周,還暗藏著三個高手,不過那三個高手比起他們來,還差了一個檔次。余一平一人就可以攔住他們。朱笑白大為放心,將川東雙魔驚走,嚇退莫長命四人。 他發出勁風之前,已將屋裡的情況暗暗查知了一番。屋裡有三個人,兩人呼吸微弱,聽呼吸,以及和他們發出的氣勁相觸,猜到是一個在運用內力給另一個人療傷,根本就不能出手。第三個人武功「不高」,他一招就能將對方殺掉,這才毫無顧忌就是一掌劈出。 誰知一掌打出去,竟然被那個武功不高的丫頭破解,心中驚奇不已,轉眼打了十多掌,均是被那小丫頭破解,勃然大怒,立時變招,隔空和對方過起招數來。 朱笑白將自己平生最厲害的招數一招一招使出,龍月在屋裡像是練劍一般,蓮步移動,手中寶劍在白髮老婆婆的指點下,一劍一劍刺出。龍月也看不出這些招數有什麼出奇和厲害之處,反正朱笑白沒有進來,這就說明朱笑白被攔住了。她心中驚喜,越練越勤,也忘了什麼叫作「累」! 酒肉僧四人既看不見屋裡的情形,也不知道朱笑白藏在什麼地方,只好待在院子裡面。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朱笑白將大門破開,心中詫異。這老傢伙搞什麼鬼,是不是走了? 酒肉僧等得心急,猛地跺腳說道:「姓朱的,你……」 一語未了,一股霸道的內家罡氣迎面撲來,四人急忙飛身縱起,上了屋頂。 一股強風橫掃院落,罩向了屋子。 屋瓦在勁風的掀動之下,「啪啪……」滾動。 四人見了,一臉震撼! 原來朱笑白越打越跟不上龍月的節拍,反倒是龍月在攻,他在守,數招過後,心中的火氣直線上升,他要是連一個看門丫頭都打不過,說出去,他朱笑白就不要在武林中混了。 到如今,他還兀自不知有高人在暗中指點,可見這個白髮老婆婆的武功早已進入了無上境界,和他們不是一個檔次。 朱笑白火氣到了極點,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就是一拳轟出,這一拳是他十二層內家真力所化,他既然號稱「拳罡魔君」,拳力當真是兇猛絕倫,勢不可擋! 一股狂風夾著十萬斤拳罡將屋子牢牢鎖住,並閃電一般擊到,整幢屋宇微微晃動起來。龍月身在屋內,也感受到了這一拳的可怕,急忙依白髮老婆婆的指點,將心神一沉,處於平時修煉內力的狀態中。 驀地,一股熱力隨著她手腕衝出,沿著劍身到了劍尖。 龍月雙腳一跳,離地兩尺,人在半空,小腰一扭,向屋頂刺出一劍。 這一劍刺出,好像有一種魔力從劍身傳出一般,朱笑白那威猛絕倫的拳罡竟是像紙做的老虎,轉眼就被撕碎,消失在氣流之中。別說想將屋子震碎,就是打死一隻螞蟻也沒有可能。 屋子安靜了下來。 余一平發覺不對,厲聲喝道:「朱兄,我們一起上!」 話聲一落,一道掌風,一道拳罡,化作兩條長龍捲向屋子,勁風大起,滿院子都是風聲。 有幾個住在院落的客人,早在酒肉僧和川東雙磨動手時,嚇得躲在被子底下,簌簌發抖。客棧的夥計和老闆知道是江湖人打架,只盼望他們早些打過,快快離開,那裡敢上來找死。 白髮老婆婆的聲音陡然一哼,在龍月耳邊喝道:「無知小兒,這是你們找死,別怪老婆子手下不留情!」 龍月正不知該如何應付,突然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一轉,比閃電不知快了多少倍,向著窗戶的方向刺出了無數劍。劍氣從窗戶上射出,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洞口,有如蜂巢。龍月也不知道這一劍究竟出了多少劍,反正在她的估算中,沒有五百之數,也有四百之多。 那兩條長龍轉眼之間迎向劍氣撞去,劍氣硬生生的刺破長龍,把長龍撕裂,朝著右首黑暗角落射去。 兩條人影騰飛而起,上到空中五丈之高,身形一折,竄出十多丈外,朝著城西狂奔。劍氣跟著後面,不肯放過二人。 追了數百丈,劍氣這才漸漸的消失。 朱笑白和余一平渾身出了一股冷汗,顯得極為狼狽。 這人的武功真他媽的太神奇了,劍氣這麼厲害,傳說的劍仙也不過如此! 兩人還是首次遇到這種境界的高手,經此一打擊,對於「天河寶錄」不再妄想,匆匆趕回魔門總壇,把今晚所遇情況,毫不隱瞞的告訴了魔門聖母,然後安下心來,認真修煉了一段時間。 魔門聖母聽後,當即召開了一次魔門高層秘會,嚴令魔門弟子對方劍明一行只能暗地查探,不得有所行動,否則死傷自負。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香艷一餐 不過,朱笑白和余一平二人今晚的遭遇,卻是沒有人能看出其中的蹊蹺,就是暗中隱藏的那三個高手,將內功運用到頂點,雙耳豎直,電眼四下搜尋,也是瞧得莫名其妙的。他們見這兩個「大高手」都被驚走,那裡還敢在此多做逗留。朱笑白和余一平前腳一走,他們跟著就悄悄的退出去了,再也不敢輕易的招惹方劍明他們。 酒肉僧等人,更不會明白期間出了什麼事,見朱笑白和余一平匆匆而走,心中猜想是二人遇到級別更高的高手,將他們驚走。四人走到門邊,向著屋子道了一聲平安,龍月說了一聲「謝謝!」,四人這才離開。龍月那一劍使出去後,渾身出了一股香汗,說了「謝謝」二字,再也不能支持下去,將劍放在桌上,十分虛脫的倒在了椅子上,渾身無力,胸脯起伏,模樣使人憐惜。耳邊傳來白髮老婆婆的聲音笑道:「呵呵,那兩個小子被老婆子打跑啦。老婆子多年沒有發功,威力有所減弱,這次讓他們跑掉,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啦。丫頭,看你滿頭的汗珠,真是讓人疼惜。累了吧,我來幫你一把,一會兒你又能活蹦亂跳!」 話聲一落,龍月只覺一股熱力從身後的穴位處進入,那熱力極為的暖和,所經之處,竟是相當的舒服,就像一個按摩高手在按摩一般,不一會兒,熱力在她週身的穴道走了一番,龍月雙眼一開,精光外洩,顧盼有神,那裡還有疲勞之色。龍月試著運起內力,只覺內力比以往增長了一倍不止,而且先前被黑衣蒙面人刺中腰間的那處傷口,無形中已然痊癒,心頭大喜。她聰明伶俐,急忙站起身來,對著空中福了一福,嬌聲說道:「婆婆,多謝你老,我給你施禮啦!我代我家小姐也給你老施禮!」白髮老婆婆呵呵一笑,道:「好啦,好啦,鬧了半夜,老婆子也該好好的睡睡覺啦,有機會我們在相見吧!」龍月想問她到底是什麼人,聽了這句話,只得作罷。 麒麟鼠感到危機已去,抬起小腦袋,張嘴打了一個呵欠,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龍月見了它的模樣,調皮的一把抓起它,嬌嗔的道:「這裡就你最悠閒,你還跟姑奶奶大睡,小心姑奶奶打你的屁屁!」 麒麟鼠輕聲「吱吱」一叫,身體嬌軟,雙眼半睜半閉,樣子極為的睏倦,縮到龍月的懷裡,接著雙眼一閉,任憑龍月說它什麼,只管睡它的大覺。龍月輕輕的在它小屁屁上打了一下,臉色陡然一紅,顯得有些害羞,然後將它抱在懷裡,坐到在椅子上,低頭想了半天的心事,不一會兒,雙眼微微一合,仰身靠著椅子後背,竟是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龍月這一睡,當即就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夢到一個男子和她在拜堂成親,她頭上蓋著紅頭巾,看不見新郎的模樣,心中帶著一股羞意和甜蜜,在一片吹打聲中,被人攙扶著送進洞房,過了不知多久,聽得有人進來,知道新郎就要來掀開紅頭巾,手心立時緊張得出汗,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新郎來掀開她的紅頭巾,再等了一會,新郎還是不上前來,她心中不禁大怒,一把將紅頭巾掀起,環顧四下,只見有一個男子穿得齊齊整整的坐在一張大椅子上,呼呼的睡著了,定睛看去,這個男子竟是就是方劍明!龍月尖聲一叫,將手中的紅頭巾扔了出去…… 一霎時,洞房沒了,紅頭巾沒了,方劍明也沒了,雙眼一睜,只見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照在屋子裡,顯得十分的透亮,原來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龍月不高興的撅起了小嘴,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要滑了下去,急忙伸手抓住,低頭一看,只見身上蓋著一件長衫,正是方劍明穿在上身的衣衫,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給她蓋上的,聞到長衫上傳來一股一股男子的氣味,龍月的俏臉騰的緋紅起來,想到竟然會夢到和方劍明在夢中拜堂成親,心中羞意大增,左手緊緊抓住了長衫的領子,心中異樣的甜蜜,說不出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暗中希望這個夢一直作下去,永遠不要醒來! 「吱呀……」一聲輕響,大門被人緩緩的退開,方劍明雙手端著一個盤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他沒有看到龍月醒過來,只當龍月還在濃睡,將手中的盤子放到了桌上,又躡手躡腳的朝裡屋看了一眼,低聲笑道:「都還在睡呢!看來這一頓飯只有我一個人吃啦!」話聲一落,龍月的懷裡一陣抖動,從龍月的胯下跳出麒麟鼠來,「吱吱」一叫,撲向了方劍明,方劍明一把將他抱住,敲了它的小腦袋一下,笑罵道:「你這臭小子是不是聞到了菜香味,這才跑出來的,嘿嘿,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招!」果不其然,麒麟鼠掙脫了方劍明的雙手,跳到桌上,瞪著盤子裡的東西,小嘴蠕動。龍月「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方大哥,還是你知道它的脾性!」說著,將蓋在身上的長衫抓住,站起身來。方劍明見她醒了,喜道:「龍月妹妹,你也醒啦!」龍月看了看他,見他只穿了一件勁裝短打,柳眉一皺,把長衫遞了過去,嬌嗔的道:「你這人真奔,隔壁不是有我們的披風嗎,怎麼不去拿過來給我蓋上!」 方劍明「嘿嘿」一笑,接過長衫披上,道:「我當時沒有想到這個。我從裡屋出來的時候,見你和阿毛都睡得正濃,生怕你受凍,這就擅自把長衫脫下來給你蓋上,你該不會怪我吧!」龍月嬌哼一聲,小嘴一撅,道:「誰叫你這麼關心我的,我又不是我家小姐!」 方劍明一愕,道:「月兒,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啊,你不高興嗎?」龍月見他一副傻乎乎的神態,忍不住嬌媚的向他翻了一下妙目,嬌滴滴的道:「哼,就你喜歡當好人。」方劍明乾笑了一聲,走上來,向她腰間瞟了一眼,關心的道:「龍月妹妹,昨晚的那一劍傷得嚴不嚴重?」龍月聽了,心頭一暖,小嘴一嘟,嬌聲道:「你現在才來關心人家的傷勢,虧我昨晚拚死拚活的為你攔住強敵!」方劍明心中一驚,急道:「昨晚真的來了強敵嗎?哎……怪不得我出門的時候,看到院子裡有高手打鬥的痕跡,也難怪那夥計一臉的緊張,謹慎的看著我,好像我是一個殺人魔頭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月道:「你急什麼,我的劍傷已經好了,你不用擔心,昨晚的事待會在告訴你……對了,小姐的傷勢怎麼樣?」 方劍明道:「還好,幸虧救得及時,再加上龍姐姐的內力深厚,沒有性命之憂。我想休息半個多月就會恢復過來,不過這半個月卻是不能和人動手,不然傷勢會越來越嚴重!」龍月聽了,這才總算放下一顆心來,她摸了一下自己的俏臉,感到粘乎乎的,驚叫道:「我得過去熟悉一下,臉上難受死了!」轉身跑出門去。 龍月梳洗完畢,從隔壁回轉,見方劍明已是給她盛了一碗米飯,心頭一熱,嬌聲笑道:「原來你也會討好人啊,姑奶奶就領你的情,以後再也不和你為難啦!」方劍明心頭一喜,笑道:「龍月妹妹,這可是你說的。」龍月哼了一聲,道:「姑奶奶是什麼人,說話就不算數嗎,你也別叫我什麼龍月妹妹啦,聽起來拗口,你就叫我『月兒』,小姐也是這麼叫我的!昨晚你還這麼叫過我呢!」方劍明驚異的道:「是嗎,我真的這麼叫過你?還好你當時沒有生氣,不然我就要倒霉啦!」龍月小嘴一撅,毫不淑女的一屁股坐下,心中暗道:「昨晚你都把人家抱了,還說這種話,真是『貴人多忘事』!」低頭吃飯,也不向方劍明看去一眼。 方劍明不知道那裡又得罪了她,打了一個哈哈,坐下來用餐,有心想問她昨夜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見龍月似乎正在氣頭上,不敢多問。麒麟鼠自然是在一旁大吃,沒功夫去理會這些事情。吃了半會,就聽到裡屋有了動響,方劍明和龍月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跑進了裡屋,龍月「哇」的一聲,撲向了床頭,語帶哭泣的道:「小姐,小姐,昨晚你把月兒嚇壞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也沒有臉回去見人了!」 龍碧芸微微的張開了妙目,露出一個微笑,摸了摸龍月的頭髮,笑道:「月兒,姐姐怎麼會有事呢,你還沒有找到婆家,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呢!」龍月抬起臉來,俏臉上兩行清淚掛著,龍碧芸伸出玉手,輕輕的為她擦乾,笑道:「怎麼哭啦,姐姐又沒有什麼事,看把你急得,女兒家要是哭哭啼啼的,還來江湖中闖蕩什麼呢,再說了,你一哭立時成了大花臉,不好看啊!」 龍月嬌聲道:「管他好看不好看,只要小姐沒事,就算把月兒變為天下最醜的女人,月兒也願意!」龍碧芸聽了她孩子氣的話,微微一笑,在她的髮梢上溫柔的摸了一下,抬起眼來,看到方劍明傻乎乎的看著她們二人,嫣然一笑,道:「方郎,多謝你了!」方劍明走上來,笑道:「龍姐姐,我……」龍碧芸卻是柳眉一皺,方劍明詫異的道:「龍姐姐,你為什麼不高興?」龍碧芸嬌聲道:「昨晚你是怎麼稱呼我的?」方劍明想了半天,道:「不是龍姐姐嗎?」龍碧芸嬌哼了一聲,道:「方郎,你怎麼這般健忘,實在叫我很傷心!」 方劍明生怕她「傷心」,將傷勢牽動,急忙陪著笑道:「龍姐姐,你不要傷心啦,都怪我如此健忘,我昨晚是怎麼稱呼你的?」不等龍碧芸說出,龍月小嘴一撅,道:「你是『貴人多忘事』,昨晚你不是稱小姐為『芸兒』,怎麼現在又變卦啦!」 方劍明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神色,心中直叫「頭疼」,見龍碧芸的柳眉還是微微皺著,急忙笑道:「『芸兒』,這下行了吧!這有什麼好爭的,你們女人真是奇怪,一個稱呼而已!」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為的細小,沒讓她們聽見,不然龍月又要大發嬌嗔了。龍碧芸這才滿足了笑了一笑,嬌聲道:「方郎,人家餓了,你說該怎麼辦?」「人家」二字一出,別說是方劍明,就是龍月,也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以這種口吻對一個男子說話。龍月吃吃一笑,飛快的跑了出去,將方劍明留在屋裡獨自面對龍碧芸。 方劍明聽到那句「人家」,心中一陣舒軟,癢癢的好不痛快!看到龍碧芸那張滿含神聖的絕世容顏上閃過一道嬌羞和狡黠,呆了一呆,摸著自己的胸膛,感覺一顆心跳動得厲害,道:「芸兒,我都快要被你迷住了,再這麼下去,我還當真要做你的未婚夫啦!」龍碧芸妙目一轉,向他拋了一個嬌媚的眼兒,嫣然一笑,嬌滴滴的道:「人家早就把你視為未婚夫,你怎麼還是不肯相信我的話呢,真叫『芸兒』傷心!」方劍明再也忍受不下去,生怕心臟會立刻跳出腔外,趕緊跑到了外間,快速的扒了幾大口飯,這才恢復了不少。麒麟鼠抬起頭來,怪怪的盯了他一眼,方劍明雙眼一瞪,道:「看什麼看,吃你的去!」麒麟鼠「哼哼」了一聲,那裡還會理他,低頭大嚼。 方劍明向龍月遞了一個眼色,龍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意思,卻是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只顧吃她的飯。方劍明輕聲一歎,只好自己出馬。當下盛了一碗飯菜,進了裡屋,龍碧芸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抬起俏臉,滿臉深情的看著他,神聖的臉蛋上帶著笑意,一摸紅暈在雙頰顯現,無比的嬌媚可愛!方劍明來到床頭,笑道:「芸兒,你能自己吃嗎?」龍碧芸柳眉將皺欲皺,方劍明呵呵一笑,急忙道:「我知道你的傷勢還很嚴重,不能動手,還是讓我來吧,叫月兒那個丫頭來,她居然不肯搭理我,真是……」龍碧芸道:「方郎,你不願意嗎?」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怎麼會呢!在下非常樂意為佳人效勞!」這話把龍碧芸逗樂了,向他白了一下媚眼,方劍明的心臟又經受了一番考驗。 方劍明坐在床邊,離龍碧芸的身子遠遠的,夾了一根肉絲,伸出去,龍碧芸靠在床頭,抬起頭來,張了張小嘴,方劍明把肉絲遞到了她的嘴角,她卻微微向後退了一寸,那根肉絲只好在往前進了一寸,眼看就要到了龍碧芸的嘴邊,龍碧芸又退了一寸,把方劍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道:「『芸兒』,不要逗我啦!」龍碧芸小嘴一撅,道:「你坐得那麼遠,叫人家怎麼吃嗎?」方劍明暗自叫了一聲「慚愧」,移動身子,坐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不過一尺的距離,道:「現在你該不會吃不著了吧!」龍碧芸小嘴一張,將那根肉絲輕輕的碰了一下,柳眉一皺,嬌聲道:「好燙,方郎給我吹吹!」 方劍明傻眼了,要他像對待小孩那般喂龍碧芸吃飯,還真難為他,龍碧芸也太「狠」了點,龍碧芸見他遲疑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低聲歎道:「我知道方郎不會為我這麼做的,昨晚我的那一口鮮血算是白吐了!」說著,張嘴就要去咬那根肉絲。方劍明想到昨晚她為自己硬受了那人的一爪,吐出了鮮血,心頭一痛,急忙把筷子收回,放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幾下,這才把筷子伸出去,道:「芸兒,昨晚都怪我,貪杯醉酒,害得你受了重傷,不要說給你吹吹這樣的小事,就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毫不變色!」龍碧芸格格一笑,道:「好啦好啦,看把你急得,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就行了!」張嘴一咬,將那根肉絲咬進嘴裡,輕輕的嚼動起來。方劍明聽了她的話,心中叫苦不迭,歎道:「這誤會看來是越來越深,我是沒法逃避責任啦!」 龍碧芸嚼了半天,卻是沒有嚥下去。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被他看得臉上一紅,道:「芸兒,你再不吞下去,這飯菜就要涼啦!」龍碧芸微微一笑,光滑潔白的喉頭微微一動,終於將肉絲嚥下去,嬌聲道:「不用怕,有你在,我還擔心沒有人給我去把飯菜加熱嗎?」這話說得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虛汗,心中早就連呼老天。 要是叫外人知道方劍明是如此喂龍碧芸吃飯的,那還了得。就算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把自己的全部金銀珠寶送給龍碧芸,然後懇求龍碧芸這般對他一次,不管是否真心,龍碧芸恐怕也不願意,甚至連理都不理,將之驅逐出去。天下的男子都要把方劍明視為情場上的「超級大高手」,對他頂禮膜拜,向他討教。能贏得絕世美人的芳心,本身就是一個高手,而絕世美人反倒要來贏得他的歡心,對他百般示好,豈不就是「超級大高手」。可惜這個「超級大高手」兀自不清楚自己是身在福地之中,還當這是一種麻煩,這種想法外人知道了,全天下的男子都要把他扁死! 這一頓飯著實吃得很長,也吃得無比的香艷,龍碧芸一口吞進食物,妙目一眨一不眨的看著方劍明,好像對方的臉上有花似的,嚼了半天才下嚥。這般一口一口吃來,把方劍明急得頭上冒出了汗珠。好在龍碧芸不是愚蠢之人,不禁不是蠢人,還是一個心思靈巧的美人,知道什麼叫適而可止,沒有叫方劍明多為難,到了最後,均是嚼了幾下就吞下去。方劍明將最後一口飯給她餵下,讓她躺下睡好,轉身就走,卻聽到龍碧芸嬌聲笑道:「這真是『飛來橫福』,想要方郎這般對我實在難得,看來這幾天我的飲食問題就讓方郎解決好了,可以嗎,方郎?」方劍明臉色一綠,沒有回頭,打了一個哈哈,道:「當然,當然,你如今有傷在身,需要休息,這些事就包給我和月兒啦!」疾步跑出了裡屋,身上又是出了一股虛汗。 收拾完碗筷之後,到了午間十分,方劍明向龍月問起昨夜後來發生的事情,龍月當即就來了勁,眉飛色舞的將昨夜她所知道的經過一一道出,說完後,笑道:「那個白髮老婆婆當真是一個神仙,武功這般神奇,天下恐怕就是她的武功最高啦!」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章 閒話昨夜 方劍明聽了龍月的一番敘述,對那個白髮老婆婆越加感到驚奇,他當初遇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不是一個平凡之人,但是她卻混跡於鬧市之中,以賣首飾為生,實在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以她的身手,還會缺錢花嗎?更叫方劍明奇怪的是,她竟然有和方劍明身上那塊似玉非玉的東西一模一樣的東西,這也正是方劍明疑惑的地方,這個白髮老婆婆到底是什麼人?她知不知道他的身世?武功之強,世所罕見,以方劍明的見識,可能只有木頭叔叔能稍勝她一籌外,其他的人都不是她的敵手。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幸虧有她老人家,不然昨晚我們可就要慘了,要是下次還能見到她,我非得好好的謝她一番,還要向她請教請教!」龍月嬌聲道:「她如今在數里外的客棧裡,你可以去找她,應該不算難事!」方劍明笑道:「你還當真她在客棧裡,像他們這種風塵異人,行事奇異,此刻也不知道去了何方,到客棧裡尋找,無疑是白跑一趟。」說著,走到窗戶邊,抬頭打量著那密密麻麻的劍孔。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從劍孔的數目以及排列來看,這白髮老婆婆的劍法才是真正的做到了「出神入化」,就算當今武林兩個最為出名的劍派——武當派和天山劍派,未必就有這麼高的劍法。這白髮老婆婆的劍法端的是天下第一劍。 方劍明看著窗戶上的劍孔,嘴裡和龍月說著話,只聽得屋外傳來了腳步聲,聽這腳步聲,知道是兩個有武功的人,心中微微有些驚異,便聽得有人高聲笑道:「刀老弟,刀老弟在嗎?要是在下打攪了你的好夢,請你不要怪罪,姓丁的找上門來啦!」方劍明聽到是丁世傑的口音,臉色一喜,昨晚他叫龍碧芸把客棧的名字告訴了丁世傑,想不到這麼快他就來了!急忙跑到門邊,打開了大門,只見丁世傑和唐肥站在門外,滿臉含笑的看著他,趕緊把他們二人請進屋來。 丁世傑哈哈一笑,抬腳走了進來,見到龍月也在屋裡,愣了一愣,神色古怪的一笑,急忙轉身就走,道:「唐肥妹子,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快走,快走,當真讓我說對了,打攪了刀老弟的好夢!」 唐肥眼珠一轉,笑道:「哎喲,刀明兄弟,方月妹子,真是不好意思,來得匆忙,不及避嫌,兀怪,兀怪!」說著,就要和丁世傑退出門外,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同是武林中人,還講究什麼避不避嫌,丁大哥難道看不起小弟嗎?」丁世傑腳下一頓,笑道:「那裡,那裡,要是我看不起你,我還來找你做什麼!既然刀老弟都不在乎,我們就無禮啦!」唐肥接口笑道:「對呀,丁大哥,我們要是還這般拘於禮教,天下就沒有朋友可交啦!」說著,與丁世傑走進屋裡。 方劍明和龍月聽到他們的搭話,真有夫唱婦隨的味道,龍月抿嘴一笑,道:「唐姐姐,你和丁大哥還真是相好得很,你們什麼時候成婚,到時別忘了也給我們發喜帖。」龍月本來就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這話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可是對於被說的兩人,那就大大的不一樣啦,唐肥臉上騰的飛紅起來,模樣甚是嬌羞,丁世傑雙眼一番。打了一個哈哈,道:「不急,不急。」 其實以他們二人的年紀,本來早就到了論及婚假的年齡,方劍明首次遇到丁世傑是在八年前,那時丁世傑十八九歲,如今也有二十六七,而唐肥也是到了二十三歲,他的哥哥唐影只比她大三歲,和吳世明同齡。 方劍明給兩人讓座以後,正要說話,卻聽得裡屋的龍碧芸笑問道:「來的可是丁兄和唐姐姐?」丁世傑壓根兒就沒有料到龍碧芸會在方劍明的屋裡,聞言又是一愣,一道古怪的笑意在臉上一滑而過,哈哈笑道:「方姑娘原來也在屋裡,方姑娘不必客氣,正是丁某和唐肥妹子前來叨擾。」龍碧芸道:「請恕小妹身子有恙,不能出來迎接。」丁世傑微微一愕,心道:「這就怪了,要說有恙,應該也是刀老弟,怎麼反倒是她啦!」口上說道:「好說,好說……」話鋒一轉,對著方劍明道:「刀老弟,你是怎麼搞得,方姑娘昨天不是好好的嗎,怎地出了事?」方劍明聞言,想到昨晚的被襲,臉色禁不住一沉,沉吟一下,問道:「丁大哥,你當我是你的朋友嗎?」丁世傑聽他語氣如此鄭重,哈哈一笑,道:「別說是朋友,就是把你當兄弟,姓丁的也沒話說,不然姓丁的今天就不會找上門來!」 方劍明一拍桌子,笑道:「丁大哥既然這般說,我再隱瞞我們的來歷,豈不是算不得是條漢子。丁大哥,實不相瞞,在下其實就是方劍明!」丁世傑和唐肥聽得一怔,唐肥詫異的問道:「那個方劍明?」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就是那個奪得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丁世傑和唐肥面面相覷,均是一臉的不解,丁世傑哈哈一笑,道:「姓丁的不管你是叫刀明,還是叫方劍明,總之我交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姓名,既然你這般說,那姓丁的以後就叫你作方老弟啦。」 龍月見他們兩人好像並沒有聽說過方劍明,正要開口問話,唐肥已是大聲的叫起來,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奪得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哎呀,你真是了不起啊,這一路上,我只顧追丁大哥,而丁大哥只知道躲避,根本就沒空去聽什麼江湖傳言,不過我卻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你們的事,你突然說出來,我還當真一怔,接下來想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呵呵,這麼說來,方碧芸妹子就是龍小姐啦,難怪她生得如此貌美!」龍碧芸在裡屋笑道:「昨日有所隱瞞,還望唐姐姐不要怪罪。」唐肥搖搖手,爽朗的道:「沒事,沒事,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你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丁世傑哈哈一笑,道:「方老弟,四大悠悠書盟之名我也曾聽說過,你能拿到『天河寶錄』,這就說明你的本領高強,難怪昨天我都不是你的對手,這事暫且不提,對了,你們昨晚究竟出了什麼事?」 方劍明冷哼了一聲,就將昨晚從酒店回來後,在大街上遇襲的經過大致說了一番,接著就是龍月把後來的經過補充了一下,只聽得丁,唐二人臉色變換不停。丁世傑聽後,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罵道:「都怪我,要是我昨晚不故意把方老弟灌醉,就不會出現龍小姐受到傷害之事,我險些鑄成大錯矣!」方劍明忙道:「這怪不得丁大哥,那些人早就對我身上的『天河寶錄』覬覦良久,就算丁大哥不把我灌醉,他們也會襲擊我們!」丁世傑聽了,心中才有一些平衡,口中說道:「話雖如此說,我還是不能逃脫責任,昨晚之事我暫且記下,他日丁大哥一定將功贖過!」方劍明道:「此事業已過去,丁大哥不必掛在心頭,不然我心中反倒不安了!」丁世傑哈哈一笑,道:「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方老弟,這事我定會查出那些人是什麼人!」 方劍明聽到話意已絕,也不好再說什麼,丁世傑問道:「對了,那個擊傷龍小姐的人長得什麼樣子,他使得是什麼功夫?」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那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他長了一個鷹勾鼻子。至於武功嗎,他使的是爪功,有些怪異,比少林龍爪手要多了幾分凶氣,卻少了幾分穩重,我隱隱的覺得他的功夫有些像老鷹,這就是怪異所在。」丁世傑眼珠一轉,驀地哈哈一笑,道:「這就對了,那個傷了龍小姐的人,有可能就是飛鷹堡的堡主西門萬鷹,他的武功使出來,有些飛鷹的感覺。」方劍明當時正處於醉酒狀態,但是對那人的招數依稀記得,聞言喝道:「不錯,如今想來,他的武功確實就是飛鷹的動作,飛鷹堡,今日之恨,他日我方劍明必會到飛鷹堡逃回一個公道!」 丁世傑哈哈一笑,道:「這西門萬鷹和我同列為九大神秘客之一,平時縮在飛鷹堡內,很少出現江湖,很少有人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這次肯為了方老弟而出來,想必是志在必得,那裡料到方老弟神功蓋世,將他們打得鎩羽而歸,這一番必令西門萬鷹皺眉不展也懷恨在心,方老弟今後可要當心飛鷹堡!」方劍明點了點頭,丁世傑又道:「既然知道是飛鷹堡暗中使壞,姓丁的那一天就要到飛鷹堡光臨,隨手牽羊,少不得要拿他貴重的寶物。」方劍明忙道:「飛鷹堡聽說是龍潭虎穴,丁大哥還是不可輕易涉險!」 丁世傑大笑道:「這你不用擔心,我的本事就是『偷盜』,你忘了我的外號嗎?」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就談到那個巷子中的青臉漢子,丁世傑當然不是神仙,對於這人亦是沒有聽說過,龍碧芸在屋裡笑著說道:「他使的是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對於他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說到這個大理段家,卻是有一段很長的歷史,這大理段家不光是一個武學世家,而且最重要的是家族中世襲帝王,在大理國名氣如日中天,經過幾番風風雨雨,段氏一族始終屹立不倒,後來蒙古大軍在忽必烈的率領下,揮師南下,征服大理國,並接管了大理國,之後段家世襲「大理總管」,為蒙古統治者效力,這樣一來,在朱元璋建立大明朝之初,將之視為元朝的殘餘勢力,當然不肯放過。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正月,元朝宗室梁王投滇池自殺。三月,傅友德進軍威楚。這時的大理總管段世還想效仿前朝,依舊劃地而治。但明軍不答應,傅友德、沐英攻克大理,抓獲段世,段家在大理的統治算是徹底結束,以後雲南就是沐王府的天下了,所以,在朝廷中,大理一帶,沐王府的名氣要蓋過於段家,而在武林中,一提到大理,首先想的就是段家,而不是沐王府。段家雖然沒落了,然而段氏一族沒有銷聲匿跡,段家有不少的人做了當地的官員,勢力還是有的。段家由於地處雲南,那裡少數民族眾多,家學絕技在中原武林不是很響亮,是以段家的『逍遙神劍「之名,武林中人鮮少人知。 昨晚那個青衣漢子出手,龍碧芸被他的劍氣驚醒,看出了他使的正是「逍遙神劍」(慈航軒乃武林聖地,典籍無數。龍碧芸作為將來的軒主,自然要知道各家武學的特點),強自假裝沒有受傷,出來道出他的武功,那青衣漢子跟著他的叔叔到中原來,還是首次見到有人一眼認出他的武功,那裡會不震動,自忖不是龍,方二人聯手的對手,這才退出去。 幾人在屋裡談了半響的話,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丁大哥,你知道杭州的『風鈴渡口『嗎?」丁世傑聽得一怔,笑道:「奇了,奇了,這風鈴渡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你問我算是問道於盲。」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你也不知道!」丁世傑眼珠一轉,笑道:「方老弟,你想打聽這個地方,其實很容易。雷家世居此地,還怕他們不知道嗎!」方劍明聽了,臉上大喜,笑道:「不錯,雷鳴兄應該知道此地!」 談到了雷家,丁世傑笑道:「方老弟,你們住在客棧不方便,龍小姐有傷在身,更是受不得驚擾。不如這樣,你和龍小姐,龍月小妹住到雷家去,那裡有眾多的高手,雷家的為人也是極為的爽快,到時還可以結交幾個朋友!」 方劍明心頭一喜,遲疑的道:「去拜訪還可以,說到住進去卻是多有不便。」丁世傑笑道:「這個無需擔心,我和雷家的一個人還算是好朋友,有她出面,這點事還算不了什麼,再說了,我們昨天結識的雷鳴雷老弟亦是豪爽之人,沒有我那位朋友,我想他也是歡迎得很!」龍月聽了這話,神色大喜,嬌聲道:「那我就不用擔心啦,這下就沒有人敢來找我們的麻煩啦!」方劍明問道:「丁大哥,你們二人要不要也去盤桓數日?」丁世傑笑道:「兄弟有難,姓丁的豈能置身事外,反正我最近一段時間沒有生意可作,我們就一起到雷家去,省下幾頓好飯,何樂而不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當下,龍月將龍碧芸從床上扶了下來,梳洗了一下,方劍明把兩間屋子都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把該拿的東西都拿了,一個人拿在手裡,而麒麟鼠不客氣的就鑽入了方劍明的懷裡,睡大覺去了。丁世傑沒有閒著,出去叫來一輛馬車,候在客棧大門外,而唐肥卻是把方劍明三人的坐騎賣了出去,得了一把銀子。等方劍明三人整理完畢,付過客棧的房費,五人出了客棧,上到馬車裡。這馬車十分的寬敞,容納他們五人是綽綽有餘。丁世傑是老江湖,上車前,已是向車伕說出此行的地點,叫他只管拉他們到雷家大門外,也不必著急,反正銀子只會多決不會少。那馬車伕是一個老杭州,豈會不知道江南大名鼎鼎的雷家府院,趕著馬兒,向雷府的方向馳去。 五人坐在馬車裡,四周有蓮蓬遮蔽,外人自然看不見內中的情形,車輪滾動聲在底下響著,十分的平穩,這馬車伕的趕車技術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五人說著一些閒話,倒是別有一番趣味。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頓住,五人知道是來到了雷家大門外。丁世傑先下去問候一聲,四人在馬車裡等著。不需一會兒,丁世傑和一個人哈哈大笑著,走出雷家大門,將四人從馬車裡迎下來。方劍明雙腳一落地,抬頭看了一眼四下,只見雷家的大門那不是一般的寬大,那高高的大門,以及長長的高牆,把雷家府中情形緊緊的與外界隔開,大門外分作兩行,立著二十名佩刀大漢,一身青衣。門楣上掛著一塊金匾,上書「雷府」二字,兩字龍飛鳳舞,看似清越流利,隱隱有蒼勁有力之風,一看之下就知道是名家大手筆,而且每一個字高達一丈五尺,站在遠處,一眼就能看清,可見這江南雷家是多麼的氣派。 「哈哈,方大哥,昨天你把小弟騙得好苦!」方劍明見同著丁世傑一起走近的是雷鳴,聞言笑道:「雷兄,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希望你不要見怪,今日前來叨擾貴府,匆匆忙忙,沒有帶上禮物,讓雷兄見笑啦!」雷鳴道:「還要什麼禮物,方大哥能光臨雷府,便是在下的榮幸,禮物休提。」丁世傑從懷裡逃出一錠銀子,就欲付了車費,那知道那馬車伕卻是不接,笑道:「原來是朋友,在下是雷家的一個下人,車費一事不提!」說完,向雷鳴道了一聲「五少爺好!」趕著馬車,回轉而去。丁世傑來不及給他銀子,苦笑了一下,道:「雷老弟,人家趕馬車也怪辛苦的,我們不能白坐馬車,這銀子你就收下,代我轉交給他!」雷鳴笑道:「去去去,姓丁的,你把雷家看作什麼啦,這是雷家的一個規矩,只要是雷家的朋友,萬沒有收費的道理,把銀子收起來!」丁世傑見他執意不肯接受,只得將銀子放入懷中。 龍碧芸在龍月的攙扶下,走上雷府大門前的台階,抬頭看了一眼金匾上的「雷府」二字,妙目閃出讚許的光芒,雷鳴見了,笑道:「龍小姐,恐怕你不知道這兩個字是那位名家所題吧?」龍碧芸微微的搖了搖遒首,雷鳴笑著對眾人說道:「這『雷府』二字,乃是當朝開國元勳『誠意伯』所題,當年他老人家和家祖乃是莫逆之交,特意留下了墨寶!」龍月不知道「誠意伯」是那位好漢,低聲向龍碧芸問道:「小姐,這『誠意伯』是那位武林高手,名氣很大嗎?」龍碧芸笑著低聲解釋道:「他是劉伯溫!」龍月驚訝的道:「就是那個智比諸葛武侯的劉伯溫啊,我還當是誰呢!」方劍明在她們身邊,一句不落的聽進耳裡,忍不住呵呵笑了一下,龍月見他取笑自己,粉頰一鼓,小嘴一撅,瞪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見她就要嬌嗔,急忙調頭去和雷鳴閒扯了幾句,算是躲過了一場劫難!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雷柔不柔 五人在雷鳴的帶路下,跨過大門,進了雷府大院。一進雷府大院,眼前便是一個寬大的廣場,這廣場大得實在有些嚇人,起碼也有數十畝地,專門有馬車接送。五人又坐上了馬車,馳行了一段路,下車後走了大約有一刻鐘的光景,龍月始終是攙扶著龍碧芸走路,方劍明想幫忙但是沒這個膽,心中有些擔心龍碧芸的傷勢,可是龍碧芸一路行來,說說笑笑,居然沒有什麼大礙。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雷家的下人,俱都是衣著光鮮,禮貌周到,顯得極為的有教養,光從這點,就能看出雷家的不凡來。 不一會兒,雷鳴帶著五人來到一個院子裡面,這裡環境還真不錯,有樹有水,還有假山,屋宇高大,雕樑畫棟,顯得有些氣派,但是又不過於奪人心魄,恰恰能使人賞心悅目,有八個丫鬟,衣著光鮮,楚楚動人的早就立在前面等候。看到他們來到,均是向他們整體劃一的曲著小腰兒,滿臉含笑,施禮問好。方劍明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有些不適應,急忙說道:「免禮,免禮!」龍月在他腰間狠狠的掐了一下,方劍明低聲假裝怒道:「月兒,你為什麼掐我?」龍月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只得忍受。 雷鳴帶著他們將院子轉了一遍,讓他們隨便挑選屋子居住,反正這個院子的房屋不下十數間,足夠他們五人居住,五人選好了各自的屋子,將隨身的東西都放在了屋裡。雷鳴心忖這就算是將他們一一安頓好了,盡了地主之意,帶著他們回到大廳裡來,指著立身在大廳四周的丫鬟,笑道:「你們先休息,有什麼事吩咐她們就是了,我還有點事,明天再來看望,姓丁的,我姐姐待會有可能要來,你們好自為之吧!」說著,露出一副詭秘的笑容,匆匆的出了院子。丁世傑見其他四人均是奇怪的看著他,急忙打了個哈哈,笑道:「他說的是『火爆龍女』雷柔!」唐肥一把抓住他的左手,道:「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我怎麼不知道?」口氣竟是有些吃醋。丁世傑道:「我們早就認識啦!」 唐肥臉色急變,突然一把推開了他,語帶生氣的道:「難怪你要躲著我,原來是你看上了她,好你個丁世傑,虧我對你……」丁世傑急忙伸手一捂,將她的嘴巴封住,道:「你想到那裡去了,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七八歲的樣子,如今我都成了老男人【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誰還會喜歡上我,妹子,你可是冤枉我啦!」 四人聽得均是一怔,丁世傑把他們叫著落座,自有丫鬟送上香茶。丁世傑喝了一口香茶,這才緩緩的說道:「妹子,你可是冤枉大哥啦,我認識雷柔的時候,她就跟一個小不點似的。當時我剛出道江湖,聽說江南風景秀麗,乃繁華之地,於是就一人騎著大馬來到江南,在揚州逗留了幾日。有一日,在一家酒店裡遇到兩個怪人,一個是個老頭,一個就是雷柔,他們二人在酒店裡用餐,雷柔這小丫頭天性火爆,在酒樓中跑來跑去的,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黑道有些名氣的漢子,那漢子二話不說,舉刀就砍,我見他們一老一少,那裡會是這漢子的對手,射出一縷指風,替她擋了一擋,那漢子曉得有人暗中出手,怒罵著叫我出來,我年輕氣盛,當下站了出來,出手和那漢子打了一架,眼看我就要將他打敗,雷柔格格一笑,突然飛身躍起,一腳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將那人踢到,我一見之下,知道這小丫頭的武功不錯,不然她那裡有這麼大的力氣,那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黃毛丫頭踢到,面子丟到了家,爬起來惡狠狠的問我和雷柔是什麼人,我沒有說話,那坐在酒凳上的老者哈哈一聲大笑,用筷子粘了一下杯中酒,灑出五滴酒水,「噹噹噹……」五聲響過,在那漢子的鋼刀打出五個洞眼,險些打穿,我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那漢子臉色嚇得發白,灰溜溜的跑了。 我便過去和那老者見禮,一問之下,這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雷家當今輩分最高的雷老太爺,一身武功早已出神如化,暗器功夫也是驚天動地,對火器的製作自然是高明無人可比,他的輩分實在太高,雷柔稱他老人家為太祖爺,今年也有一百二十上下高齡,我也叫他作雷老前輩,那次他們一老一小到揚州去探親,雷老前輩有一個孫女早些年嫁到了揚州,他們便是到孫女家去的,這就是我和雷柔這丫頭首次相遇的經過,後來我們見了幾次面,這小丫頭每次見到我,都要把我的斗笠搶去玩,異常的調皮,她把我當作一個大哥哥看待,我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小妹對待,你們說我能喜歡上她嗎,雖然她是一個絕世大美人,然而我也只是把她當作妹妹而已,妹子,這便是我和雷柔相識的經過,這下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唐肥聽他道出了內中的經過,臉上立時堆滿了笑容,道:「你不說,誰知道你和雷柔是什麼關係,這也怪不得我要生你的氣,吃她的醋,如今既然沒有什麼,姑奶奶就放心啦,還真別說,我現在倒是十分的想見這個丫頭,她的人生得那般漂亮,卻又被稱作叫『火爆龍女』,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麼的刁鑽!「丁世傑聽了她的話,臉色一變,道:「妹子,大哥先提醒你一句,她可是天下最大膽最刁鑽的女子,我都被她嚇怕啦,每次見到她,均是心驚膽戰,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她要是真的來了,你就知道她的厲害之處!」 四人聽到說得如此恐怖,心中半信半疑,龍碧芸笑道:「這麼說來,我倒想見見這個和我齊名的雷柔!」 龍碧芸的話聲一落,就聽得門外有人大聲嬌叫道:「是那個姐姐要見我啊,我來啦,是不是龍姐姐?」隨著話聲,兩個人走了進來。這兩個人是拉著手走進來的,前面一個是一個身材,面貌,氣質絕對是一流的絕世佳人。在她的臉上,無論是眼睛,瓊鼻,鮮紅小嘴,甚至彎彎的柳眉,無一不是很有個性,搭配的巧妙實在令人歎服。如果你將這些分開,她的姿色就會大減三分,可是湊在一塊,卻變成了一個傾國美人。 不過在她的眉眼之間好像藏著一種東西,這東西你說不明白是什麼,反正你見到她,既想和她做朋友,又要在心底暗自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惹她!」,她的手裡拉著的是一個少年,那少年一臉憨厚的笑容,此時被她拉著,眾目睽睽之下,臉上居然毫不變色。方劍明看到這個少年,心頭大喜,這不是那個舉劍少年鍾淘嗎,他怎地來到了雷家? 丁世傑聽到她的聲音,臉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急忙站了起來,把背上的斗笠解了下來,口中哈哈一笑,道:「雷柔小妹,真是剛說曹操,曹操就到,你來得蠻快的嗎!」那美人雙眉一挑,將鍾淘的手鬆開,跑上來,丁世傑以為她要來搶他手中的斗笠,急忙把斗笠遞了過去,一臉笑意。那裡知道她陡得嬌軀一轉,飄過一道香風,來到龍碧芸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玉手,十分放肆的「格格「嬌笑道:「龍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在你的面前都被你比下去啦,你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柔妹妹也是一個絕代美人,姐姐怎麼可能把你比下去呢,柔妹妹不要取笑我了,你才是最美的女人。」雷柔嬌聲道:「那裡啊,你看丁大哥,他一見到我就如臨大敵的神色,可見我不受歡迎,還是龍姐姐好,第一次見面就這般誇我,我怪不好意思的。」說著,把龍碧芸的手鬆開,又毫不淑女的跳到了唐肥的身前,拉著唐肥手,嬌聲笑道:「姐姐就是唐姐姐吧,我聽弟弟說過你,說你是丁大哥要好到『非他不嫁』的朋友,格格,姐姐一臉富態,難怪丁大哥一直不理我,原來是丁大哥心中早已有了佳人,唐姐姐,丁大哥他要是欺負你啦,儘管告訴我,我教你怎麼懲罰他的法子,保證讓他在你手底下服服帖帖的!」 這話一說,就算唐肥也是一個十分開放,異常大膽的女子,也是被她說得臉上騰的飛紅起來,嬌聲道:「你就是雷柔妹妹啊,呵呵,妹妹果然不愧為江湖八美人之一,端的是絕代佳人,不知道天下間有那個男子能入妹妹的慧眼,世上還真沒有幾個男子能配得上妹妹。」雷柔格格一笑,指著鍾淘嬌聲道:「就是他啦,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哼,一臉傻呆呆的樣子,我心底就有氣,也不知道逗我開心,他的名字叫鍾淘,是天山劍派的人。」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訝,見他今天沒有背著那把舉劍,顯然是身在雷家,背著個舉劍成何體統,放在了屋裡,方劍明走上去,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鍾兄原來到了此地,不知鍾兄還記得方某。」鍾淘嘿嘿一笑,憨厚的道:「你不就是那個姓方的大哥嗎,你和龍姐姐怎麼來到了這裡?」龍碧芸見到他,心中也是微微有些驚訝,聞言正要說話,雷柔已是跑過來拉著鍾淘的手,伸出玉指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嘟著鮮紅的小嘴,嬌聲道:「怎麼了?你不歡迎嗎,姑奶奶還沒發話,你怎麼就開口說話啦,不是說好的一切由我來作主嗎?」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是一片尷尬,鍾淘還是那幅憨厚的神情,嘿嘿笑道:「不是呀,我非常的歡迎方大哥和龍姐姐他們,是方大哥主動找我說話的,怎麼能夠怪我!」雷柔咬咬了銀牙,雙眉一豎,狠狠的在鍾淘手背上掐了一下,瞪著大眼睛,嬌聲道:「不理你啦,氣死姑奶奶啦!」說完,看了看方劍明,雙眉一皺,嬌聲問道:「你就是那個方劍明嗎?」 方劍明雙拳一抱,道:「在下方劍明,見過雷柔姑娘」雷柔聽了,臉色猛地一愕,突然大笑起來,花枝招展的樣子,腳下一顛,幾乎要滾到了鍾淘的懷裡,鍾淘伸手一扶,將她扶住,雷柔邊笑邊道:「在下?格格,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對我說話了,你可真逗,難怪龍姐姐那麼美的人都被你迷住啦,格格,笑死我了!」方劍明聽了她的話,額上出了不少的汗,心中一陣汗然,這雷柔當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舉次更為大膽。就算她和鍾淘有著未婚夫妻的關係,也不能這麼隨隨便便,這種行為在禮教世俗上是要受到指責的,然而在武林中,這樣的事是不禁止的,不過以雷柔的作風,顯然要比一般的武林人要大膽得多了。方劍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恐怕天下最大膽的女子就屬她了。 雷柔一到,場面立時熱鬧起來,這個小美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說到年齡卻是丁世傑最大,然後就是唐肥,下來才是龍碧芸,方劍明,搞笑的是雷柔和鍾淘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都要比方劍明小了半個月,最後才是龍月。稱呼搞定之後,雷柔招呼著丫鬟們上了一桌酒菜,擺在了大廳內,眾人分賓落座。本來以身份而論,龍碧芸是客人當中最尊貴的,以她「慈航軒」將來軒主的身份,在座的都不能和她相比,然而大家都是年輕人,只以年齡論,都把丁世傑推到了首座,在他的左首是唐肥,右首是方劍明,而方劍明的身邊就是龍碧芸,龍碧芸的旁邊則是龍月。唐肥的身邊是雷柔,雷柔的一旁是鍾淘。 酒菜一上來,麒麟鼠聞到香味,就從方劍明的懷內「吱吱」叫著溜了出來,龍月把玉手伸過去,將它抱住,雷柔和鍾淘看了均是一愣,雷柔嬌聲大叫道:「哎呀,這是什麼小動物,這麼可愛。」龍碧芸笑道:「它名叫『麒麟鼠』,同松鼠長得極為的想像,乃是上古異獸,世上少有,本來按照古籍上說法,它能夠口吐天火,然而到了如今,大概是幾乎要退化完了吧!」雷柔聽了,眉開眼笑的跑過去,伸手就要摸麒麟鼠的身子,麒麟鼠見了她的絕世面容,怔了一怔,露出一個色咪咪的微笑,接著雙眼一瞪,盯著雷柔。雷柔格格嬌笑道:「好啊,它還會知道我長得好看呢,居然色咪咪得看著我,我好喜歡!」一把抓住了麒麟鼠,在它身上亂摸了一下,格格嬌笑著跑回去了,麒麟鼠雙頰一鼓,氣乎乎的樣子,龍月敲了它的一下,嬌聲道:「你氣呼呼的作什麼,到了主人家,主人這麼招待我們,你還不滿意嗎,待會不給你吃的!」 麒麟鼠聽了,急忙伸出鮮紅的小舌頭在龍月的手上舔了一下,毛茸茸的長尾左右搖擺,討好的看著龍月,都把大家看得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當下大家舉箸動杯,一陣吃喝,龍碧芸因為有傷勢在身,吃的並不多,更不會粘酒,有了八個丫鬟侍侯,自然用不著方劍明喂龍碧芸吃飯啦,就算龍碧芸心中十分想要,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意思開口!酒過三循之後,正說得開心,便聽得有一個小孩的聲音在門外高聲叫道:「四姐,你真不夠意思,來了客人,也不叫我一聲,我雖然年紀小,可是我也是一個喜歡交朋友的人,把你的朋友都介紹給我吧!「隨著話聲,一個穿著白衣的小孩走了進來,正是昨晚到酒樓上叫回雷鳴的小孩。那些侍侯的丫鬟見了他,急忙躬身施禮,嬌聲叫道:「八小少爺!」小孩聽了,呵呵一笑。雷柔見了他,小嘴一撅,道:「你看你打扮得不男不女的,當心把我的朋友嚇跑啦!」 小孩笑道:「四姐都沒有把客人嚇跑,我怎麼能和四姐相比!」雷柔聞言柳眉一豎,飛身一起,從座位上躍起,伸手就去抓小孩,口中嬌聲道:「你這個小屁孩,敢和姑奶奶頂嘴,你是不想活了!」小孩臉色一變,雙腳一點地,「呼」的一聲,竄出了門外,轉眼消失不見。 雷柔嬌軀一晃,跟著也是沒了蹤影,眾人都是瞧得一愣,接著就傳了一聲慘叫,小孩的聲音慘兮兮的道:「四姐,四姐,饒了八弟吧!」雷柔大叫道:「你再跟我說一聲八弟,姑奶奶就不會放過你,姑奶奶叫你不學好!」也不知道雷柔是怎麼動手的,那小孩又是一聲慘叫,尖聲嬌叫道:「四姐,手下留情,八妹錯了不行嗎!」雷柔嬌哼了一聲,道:「快走,快走,不要來打擾我們說話,小心姑奶奶把你改回女裝!」 眾人心中正自苦笑不得,只見雷柔玉手互拍,一臉媚笑的走了進來,嬌聲說道:「這小屁孩專門來搗亂,這下安靜啦,大家不要客氣,我們還是繼續用餐!」眾人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將那小孩打發走的,聽到她恐怖的手段,將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身上均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鍾淘。鍾淘還是一臉憨厚的笑容,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處在火山的頂端,火山隨時都有可能噴出,他首當其衝遭殃。 之後的筵席都是雷柔一個人在說話,其他人均是一臉謹慎的聽著她說話,聽到她將她這些年來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事一一說出,心中都是暗歎她小小年紀就已經一個老江湖啦。據她說,她五歲出道,跟著太祖爺在江湖中四處走動,她刁鑽古怪,做人所不能做,著實在武林中打跑了不少的黑道人物,遇到勁敵,太祖爺一出馬,沒有一招就能讓勁敵變得不堪一擊。雷柔長到十五歲的時候,開始一個人獨自闖蕩江湖,有一次路遇草寇,數百條漢子見了她傾國之貌,色心大動,要把她捉到山寨當壓寨夫人,她二話不說,當即就賞了那些草寇幾枚火器,炸得對方人仰馬翻,哭爹叫娘,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她卻像一個沒事人一般,拍拍玉手就走。 後來她的事跡傳到江湖百曉生那裡,就將她列為江湖八美之一。 很多武林中人對她是既怕又想見見她的絕代姿色。本來以她的身份和容貌,到了這個年紀,雷府的大門早被提親的人踏破,內中的既有江湖名門大派的子弟,又有一方大員的子孫,甚至皇親貴族也來了不少。然而雷柔早已有了未婚夫,雷家怎麼可能把她外嫁。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何以堪 有時,雷柔也趕在提親的人不知道她已有了婆家之前,去見見來人,來人見了她的絕色美貌,神魂顛倒,還以為她是同意了,雷柔當下就使出她的一套火爆功夫,將四周的建築一一炸毀,把來人嚇得冷汗直流,還是保命要緊,那裡還敢再說到提親一事,灰溜溜的跑回去,事後逢人說起雷柔,就說雷柔一點也不溫柔,百曉生所言非虛。 雷柔將她的趣事說出來,她自己認為是很有趣得很,聽在其他人耳裡,對她的恐懼又增加不少,知道她的性格確實是名不虛傳,唯獨鍾陶一人聽得津津有味,毫不變色,只是有時候顯得有些驚訝。吃過飯後,雷柔和鍾陶告辭而去,臨走前,雷柔把丁世傑的斗笠拿走,說是拿回去還要再研究研究,丁世傑那裡會不肯答應,見她挽著鍾陶的手臂出了大廳,在頭上抹了一把汗,向方劍明看了一眼,苦笑道:「知道什麼叫活受罪吧,這就是,奇怪的是鍾老弟好像對她有免疫力,一點也不把她的脾氣放在心上,我真算是服了他!」 方劍明眼珠一轉,哈哈笑道:「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鍾老弟為人忠厚,對人心誠,雷姑娘就算再刁鑽,再火爆,拿他也是沒法,他們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丁世傑笑道:「不錯,方老弟,你這話說得太對了,其實不止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和龍小姐也是一樣,女的有絕代風姿,武藝高深,男的技壓群雄,一舉成名,長得又是一個瀟灑俊公子,你們也不虛多讓!」方劍明聽他拿自己取笑,忙道:「丁大哥呢,丁大哥到了這般年紀,應該早到了成婚的年齡,你和唐姐姐的婚事什麼時候辦,到時別忘了給我們一張喜帖。」丁世傑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還早,還早,不急,不急,你沒有看到嗎,妹子的哥哥唐影都尚未成親,我怎麼敢成婚在前!」 方劍明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只要兩情相願,還在乎這些世俗禮教嗎?武林中人,何須如此顧忌!」丁世傑只是說道:「像我們這樣也好,如今我想通了,把她留在身邊,給我當一個助手,勝過自己一人單干。」方劍明驚異的問道:「怎麼,丁大哥不會要叫唐姐姐給你望風吧?」丁世傑一拳打在了方劍明的肩頭,假裝生氣,笑道:「什麼望風,我還要她作主角呢,我來給她望風,哈哈……」唐肥聽了,嬌聲笑道:「不錯,不錯,我最恨那些為富不仁的人,我要跟著丁大哥把那些傢伙的家財偷光,然後散給百姓!」 龍碧芸聽了,問道:「唐姐姐,不是我多嘴,你這麼做,你父母,爺爺他們同意嗎?」唐肥神色一黯,好像被說中了心事,但是她性格開朗,立時就笑道:「管他們的,我現在已經是大人啦,我做什麼事,不需向他們請教,只要我不作虧心事,在唐門的招牌上抹黑,我和丁大哥將來就算被朝廷抓到大牢,我也不皺一下眉頭!」龍碧芸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看了方劍明一眼,神色有些黯淡。丁世傑心中一陣感動,嘴皮子抽動了一下,將心中的激動強自壓下,大叫道:「妹子,你對我的情意,大哥無以為報,今後大哥去那裡都不會把你落下。其實我們說這些做什麼,人的這一生,只在快意恩仇,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不要怕他人的議論。好了,方老弟,龍小姐的內傷還需要調養,經不起折騰,你可要好好的把她照顧好,我先和唐肥妹子到四處走走,熟悉一下,說真的,這一次到雷家來,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說著,同唐肥轉身出了大廳。方劍明三人因為龍碧芸有傷,不能隨處走動,方劍明陪著龍月將龍碧芸扶著送進了客房。雷家在江南一帶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又是武林世家,還同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府中招呼客人的別院無數,像龍碧芸這般級別的客人,享受到的是高級的招待,除了那個王爺親臨,下來就是他們了。由於雷家的人知道龍碧芸出身「慈航軒」,料想她喜歡靜寂,這才將這個環境良好的別院安排給他們住下,也沒有多派人侍侯,只將府中最優秀的幾個丫鬟派來侍侯,這些丫鬟都是會武功的,方劍明從她們的步態可以看得出來。 方劍明,龍月,龍碧芸住的是一個二層樓房,龍碧芸主僕住在樓上,方劍明住在樓下,有什麼事可以互相照應,而對面就是丁世傑和唐肥的住所。 方劍明在龍碧芸的臥室裡說了一會話,龍碧芸見天還沒有黑,想睡也睡不著,就和方劍明討教起武學來,龍月坐在一旁聆聽,倒是獲益不淺。龍碧芸的武學修為當真是豐富,對各家的武學如數家珍,談到少林寺的武學時,龍碧芸笑道:「方郎,說到中華武學,其實最為深厚,最為博大的就數少林寺,少林寺的絕學何止是七絕,曾聽有人說少林寺有七十二絕技,每一門都是絕頂功夫,修煉到極至,所向無敵。這話是對,不過,依姐姐看來,少林何止是七十二絕技,更妄論七絕,我聽人說,你們少林寺燒飯,掃地,挑水,都是練功,這樣一來,千萬絕技也是有的,你說姐姐說的對是不對?」 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片驚喜,道:「芸兒,你有這般武學理論,當真是一個武學宗師,不錯,我在少林寺的那些年月,看到師兄們燒飯,挑水,甚至掃地的那個老僧,都覺得他們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東西吸引著我,如今想來,當時是被他們那種認真的精神所震動,呵呵,芸兒,你可不要笑我,我當時還要出家當和尚呢,吵著師祖伯給我剃度,後來師祖伯說我雖有惠根,然而一身情孽纏生,終究不是此道中人,沒有答應,可笑我為之大睡了幾天,什麼事兒也沒做!」 龍碧芸聽了,本來平靜的臉上起了一絲波動,緊接著笑道:「方郎,武學一途,貴在一個認真,無論這門武藝是不是絕技,也無論自身的造詣如何,只要有了認真,我想信有一天一定會開花結果的,任何一門功夫使出來,均能『化腐朽為神奇』,立於不敗之地!」方劍明激動的拍了一下巴掌,想也不想的就脫口笑道:「不錯,就像我所修煉的『大睡神功』一樣!」龍碧芸和龍月聽得均是一愣。方劍明笑著解釋道:「這大睡神功乃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小的時候夢見一個老頭,他在夢中告訴我,少林寺後山的某處藏有好東西,叫我去拿來。我醒來後,信以為真,跑到後山的某處,果真找出一本秘笈出來,我就照著上面所說的話自己領悟,到如今已是有所小成!」 龍碧芸聽了,俏臉大喜,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坐起,當即將她的上身暴露在方劍明的眼內。原來龍碧芸上床的時候,方劍明是在外邊待著的,等龍碧芸上床後才進來。龍碧芸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小紗,有一半的手臂露出外面,而且小紗到了肩頭那兒時,開了一個不算小的口子,雙乳一寸之上盡皆暴露在外。 方劍明那裡料到她會坐起來,而且她也沒有將被子掩蓋好,只覺眼前一道白亮閃過,龍碧芸那雙雪白柔嫩的手臂,欺霜壓雪的粉頸,頓時落入他的眼內。龍碧芸人本來生得傾國之姿,黛發如雲 方劍明離她並不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又看見她這副模樣,當下不由有些心醉神迷。龍碧芸玉臉緋紅起來,趕緊把身子藏在了被子底下,白了方劍明一眼,嬌聲道:「對了,你這武功是不是有些古怪?」方劍明尷尬的笑了一笑,道:「芸兒,你說在睡夢中修煉功夫,這本身不是很古怪嗎?」龍碧芸嫣然一笑道:「難怪那夜被你逃走啦,原來如此,格格,現在我全都知道啦,你就是我所要找的未婚夫!」 方劍明聽得莫名其妙,愣愣的道:「你說的是那一晚?」龍碧芸嬌哼了一聲,道:「你說會是那一晚,當然是你讓我出醜的那一晚!」方劍明更奇怪,詫異的問道:「我讓你出醜,我什麼時候讓你出醜啦?」不知怎麼回事,龍碧芸自從聽了方劍明剛才那一番話,竟然比往日多了不少的風情,聞言嬌嗔道:「就是我們首次相遇的那一晚。你還記得嗎,當時我不是將你打傷了嗎,我去追你,說句不客氣的話,以我的修為,你那裡會逃得出我的手心,我在史莊主面前又答應要把你抓住,更不會放過你,但是我一發出氣勁查探,將周圍一里多的任何角落都查過了,卻是瞧不出你在那裡,難道你是鬼不成,轉眼之間就到了數里外,或者是你的武功早已進入了無上境界,我當時隱隱的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尤其是我發出氣勁之後,居然會有一種遇到熟人的感覺,而且還有一種被壓制的波動。我聽師父說,我們「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在這個世上是獨一無二的,除了一門功夫外,任何功夫都不能破解它,就算別的神功比它強,也不會使它馴服。那日你卻將之破解去,我心中奇怪,回去後自然不好向史莊主交待,你說你不是讓我出醜嗎?都怪你! 方劍明聽了,心頭汗然,那日在不知不覺中,他將「大睡神功」的內力運出,見到龍碧芸一雙妙目向他瞟過來時,還道她發現了自己,那裡知道她卻是眼神有些迷茫,然後就一晃而過,沒有發現他,當時他心中也大為奇怪,後來因為其他的事,這事就被他淡忘了。如今經龍碧芸提醒,他才知道其中的蹊蹺,看來他的「大睡神功」還有些用處,居然能夠克制「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就算我的『大睡神功』能夠克制『慈航軒』的武功,可是這怎麼又牽涉到未婚夫的事上來,還有,為什麼『大睡神功』能夠克制『春夏秋冬笈』,你又為什麼確定我就是你的未婚夫呢?難道只要有人的武功能夠克制芸兒的武功,芸兒就要作他的未婚夫嗎?芸兒,婚姻乃是人這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不要當作兒戲好嗎,唉,芸兒,你不要怪我這般說話,實在是我心中一直在納悶,為什麼你一定要認我做未婚夫,我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子,什麼本事也沒有,芸兒怎麼會看得上我呢!」 龍碧芸微笑著聽他發完牢騷,道:「方郎,你不要問那麼多為什麼,我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修煉的『大睡神功』為什麼能夠克制『春夏秋冬笈』,更不知道你為什麼是我的未婚夫,有一點我是能夠告訴你的,這天下間,唯有一樣神功能夠克制我的武功,其他的都不能,只要有人身懷這門神功,和我的年紀相差不大,按照師父的指令,這個人就是我的未婚夫,一切的為什麼都在師祖那裡,只有師祖她老人家知道,就是我師父她也不是很清楚,這也就是我要你到『慈航軒』的原因!」方劍明聽了,臉上變化不停,突然「哈哈」一笑,笑聲顯得有些古怪,比哭還難聽,道:「這麼說來,你是因為師門有令,這才認我作未婚夫的啦?」龍碧芸笑道:「不錯!」 方劍明心中頓時有一種失落感,這失落感來得莫名其妙,令他心中很不高興,藏在體內的那股暴戾之氣陡然生出,顯出在臉上。龍碧芸見了他的臉色,微微一愕,接著妙目一轉,已是猜到了隱情,嬌聲笑道:「看來方郎是喜歡上芸兒了!」 方劍明心頭一驚,大聲說道:「沒有!」龍碧芸怎麼會放過他,雙眼大睜,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方劍明。方劍明被她看得一陣心虛,語氣有些急躁,道:「你看我做什麼?」龍碧芸臉上顯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嬌聲道:「我聽人說,要想知道一個人有沒有說謊,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得出來,現在我看了你的眼睛,見你眼神閃閃躲躲,顯然你是在說謊,方郎,你既然喜歡上了芸兒,為什麼還不承認呢!」說完,楚楚動人的望著方劍明,一臉的期盼。 龍月聽到這裡,乖巧的跑了出去,只剩下他們二人在臥室內。方劍明沒有發現龍月已經出去了,聞言一怔,想了想,暗道:「難道真是如此嗎,不……不……不會的……我不會是當真喜歡……芸兒的……」口中強辯道:「芸兒,你這是沒有根據的,我要是喜歡上了你,我一定會知道的,可是我如今沒有感覺,這就所明我還沒有喜歡上你!」龍碧芸聽了,臉色陡然大變,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怔怔的看著方劍明,突然雙眼一眨,一滴清淚從眼角滾落了下來。方劍明見了,只覺心頭一痛,急忙站起身來,走到床頭,著急的道:「芸兒,你……你怎麼哭了,你不要嚇我,我……」龍碧芸眼睛眨了幾眨,幾顆晶瑩的淚兒從眼角滑落,顫抖著聲音道:「方郎,你為什麼要騙自己呢,你明明是喜歡上了我,卻說出這般話來傷我。我知道你是怪我因為師門有令,才會視你為未婚夫。可是,你知道嗎,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我要是不願意認你作未婚夫,師父她們拿我也是沒有辦法。你可知道,我不是因為師命,才這般對你的,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你就走吧,不要再來找姐姐!」 方劍明心頭一震,雙眼一酸,聽她說出如此情深義重的話,心頭暗自大罵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傷龍碧芸的心,一個女孩子不在意你罵她,你打她,但是一個女孩子生來有一種自尊心,那就是你當著她的面說她是自作多情。方劍明的話雖然沒有直接表明這意思,但無疑是有這種意思在裡面,方劍明雖然是無心之言,可是說者無心,聞者有意,也難怪龍碧芸傷心落淚。 方劍明一步跨到床前,伸出手來,就要去安穩龍碧芸,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親,遲疑了一下,龍碧芸嬌哼了一聲,眼淚兒又滾了下來,將遒首轉了過去,方劍明那裡還敢遲疑,知道她如今有傷在身,一生氣,非得將傷勢加重不可,伸手放在被子上,摸著龍碧芸的肩頭,陪著笑道:「芸兒,你不要傷心拉,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不然你就打我一下,給你解氣!」龍碧芸將被子一掀,將頭連同身子藏在了錦被底下,嚶嚶的哭聲傳了出來,聽聲音是傷心到了極點。 方劍明沒有料到她會大哭起來,事情的發展早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急忙坐到了床頭,伸手去扯被頭,臉上擠滿了笑容,急聲道:「芸兒,你不要哭啦,不要哭啦,你一哭,我的心都痛了,你越哭我的心越發的痛。不錯,我剛才是說謊,現在我是有些喜歡上你啦!」 聽了這話,龍碧芸陡然將錦被一掀,俏臉淚花花的,一把撲到了方劍明的懷中,一雙粉嫩的玉臂將方劍明的肩頭一摟,把遒首靠在他的肩頭,嬌聲低泣道:「方郎,這句話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害得人家流了那麼多的淚兒,怪你,怪你,都怪你!」方劍明沒有料到她會將錦被掀開,並撲到他的懷中,只覺一股香風撲面,上半身已多了一具嬌嫩軀體,那豐軟火熱膩滑的感覺讓方劍明經不住心醉神迷。龍碧芸一頭的如雲黛發有不少散落在他的臉上,弄得方劍明臉上舒癢,急忙伸手將她的黛髮梳理好,拍著龍碧芸的玉肩,笑道:「好了,好了,芸兒,你看你,年紀都比我大,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再說了,你身為『縹緲仙子』,武功蓋世,怎麼可以哭呢!」 龍碧芸嬌哼了一聲,不依的道:「我就要哭,人家就算武功蓋世,可是人家畢竟是女人,女人就喜歡哭,方郎,你知道嗎,現在的芸兒心中好開心,真的,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多麼的美妙,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你!」方劍明聽了,心中感動之極,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了下來,送給她,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芸兒,你這又何必!你對我的情意,就算是我這一生也無力償還。哎……對了,你怎麼回喜歡上我這個人呢?我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啊!」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紅不是無情物 龍碧芸嬌聲道:「我記得當初遇見你的時候,你是『淫賊』的身份,可是我壓根兒就一直沒有把你當作淫賊,那裡有『淫賊』在作案的時候,還大呼小叫的道理!這時我對你有了一點意思,你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格格……後來在大街上遇到你,你當我真是想把你拿住是問,問你是不是淫賊呀?其實我就想問清楚你武功的來歷,當時我見你在我們的圍攻下,依舊保持風度,沒有著怒,我就對你的興趣就越來越濃厚。後來在群雄爭奪『天河寶錄』的時候,笑前輩把『天河寶錄』交給你,讓你帶到石壁上,一路上遇到魔教,魔門,重陽老人的攔截,但是你始終衝過了他們,後來又和飛龍子大戰一番,其實力只能以驚天動地來論,我對你更為的歡心,不管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反正我就要認你作我的未婚夫,這才有我當初在石壁上的一番驚世駭言。你以為我龍碧芸當真是沒有廉恥,沒有矜持嗎,人家好幾次都表現得那麼明白,就你一臉傻乎乎的,毫不領情,我真是恨死你啦!」 方劍明聽她娓娓說來,帶著無比的深情,想起她好幾次的「刁鑽」,原來原因就在這裡,心中說不出的感動,隔著薄薄的小紗,在她光滑的粉背輕輕的拍了幾下,陪著笑道:「怪我,怪我,全都怪我,我是一個魯男子,不解風情,害得芸兒傷心落淚,我現在才知道芸兒對我這般情深義重,實在該死,我應該是早就看出來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芸兒,你不要哭了,你不哭我就放心啦,以後可不許哭啦,我……」說到這兒,呼吸突然一陣急促,再也說不下去。 此時,龍月悄悄的將腦袋從簾子一旁伸了出來,一臉古怪的笑意,向龍碧芸扮了一個鬼臉,而龍碧芸的遒首靠在方劍明的肩上,面對著龍月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副十分滿意,得意的樣子。方劍明要是見到她們二人的這般神情,非得把龍碧芸好好的懲罰不可。 不過,這時的方劍明已經處於火山爆發的邊緣,他可沒空去理會。原來方劍明一邊拍著她的粉背,一邊說著道歉的話,眼睛一低,頓時傻眼了。龍碧芸剛才撲過來時,只將錦被把下半身蓋住,但是她的姿勢擺得有些不對,錦被沒有將臀兒全部蓋住,還有一大半露在外面。方劍明眉眼一低,當即就將她的臀兒看在了眼裡,再也捨不得移開,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衝動,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這是一個世上絕無僅有的美臀。你不能說臀大就好看,也不能說臀翹就誘人,凡事都有個度。而龍碧芸的臀兒實在是太完美了,無論從寬度,還是從高度,都顯得恰到好處,大一分則顯臃腫,高一分則是誇張。她的下身穿著一件極為性感的粉紅色絨褲,緊緊的貼在下身。這一撲在方劍明的懷裡,立時那渾圓,白嫩,美妙的俏臀呈現於方劍明的眼底。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般誘人的俏臀。方劍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怎麼不能為之心動。再說了,龍碧芸那就可是超級大美女,你只要想想她的絕代風姿,就令你鼻血狂噴,何況是她最美的地方。 方劍明五指一緊,平貼在龍碧芸的粉背上,這粉背摸上去,亦是光滑細膩,富有肉感,方劍明雙眼暴睜,眼中閃過一道一道的黑光,在黑光中藏著一種原始的慾望,他的手慢慢的下滑,慢慢的…… 龍碧芸心中感到有些不對,正要開口說話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只聽得唐肥的聲音,呵呵大笑著,道:「龍月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偷偷摸摸的,怎麼不進去……」隨著話聲,唐肥從龍月的身後轉了過來,抬眼一看,見到臥室裡的情形,大驚失色,跳起來,「哎呀!」一聲,轉身,咚咚的跑下樓去,溜得比兔子還快了不少。龍月亦是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扭頭閃開,消失了腦袋。 龍碧芸見到唐肥闖了進來,又很快的溜走,粉臉微微顯出中嬌羞的紅暈,將方劍明摟得更緊了。方劍明本來要處於「崩潰」的邊緣,唐肥的來到,大叫聲立時在他的慾火中落下一塊巨大的冰塊。方劍明心頭一驚,「大睡神功」立時在體內走動,將慾火降了不少,最後一眼看了一下那個絕世美臀,不捨的移開了目光,心中念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師父不是跟我說過這幾句話嗎,我怎麼把它拋到九霄雲外啦,慚愧,慚愧!」身上出了一股虛汗,慾火降到了平行線,沒有作出越軌的舉措。 其實他這般和龍碧芸抱著,卿卿我我的樣子,早就屬於越軌,在中國古代,這種行為亦是令龍碧芸非他不嫁。方劍明拍了龍碧芸的粉背一下,笑道:「這下不會生氣了吧,剛才唐姐姐都看見我們的樣子,這可怎麼辦!」龍碧芸還是不肯放開他,嬌嗔的道:「什麼怎麼辦,人家都這樣啦,當然是將來嫁給你啦!」方劍明臉上一紅,顯得極為的尷尬。哄了龍碧芸一會兒,龍碧芸這才依依不捨的將雙臂鬆開,方劍明無意之中,看到了潔白修長的頸項,接著就是她那一對傲人高聳的乳胸,一陣一陣的香氣撲面而來,方劍明臉兒頓時通紅起來。龍碧芸看了他的眼神,那裡會不知道原因,低聲驚叫了一下,雙手將雙乳一抱,向方劍明白了一眼,嬌嗔道:「流氓,小流氓!」趕緊遛進了錦被底下,一張俏臉嬌艷欲滴的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聽到龍碧芸的這一句「流氓」,如同雷擊,心頭一震,只覺這句話似曾相似,隱隱覺得很久以前,也聽到有人這般對他說過,那是一個美麗並不下於龍碧芸的冰冷女子,她就是方劍明一直想見到而始終不得見的魔門聖姑白依怡!方劍明的眼前閃出白依怡那張完美無缺的臉蛋,這張臉蛋和夢中的仙子姐姐一模一樣,他怎麼分辨也分辨不出來,白依怡冷冷的看著他,話也不說,好像一下子就不認識了他,更不會來和他說話!不知是怎麼回事,方劍明的心頭一痛,好像有人用針在他的心上紮了一下,讓他說不出的錐心!方劍明雙眼一陣迷濛,心中歎道:「依怡姐,你在那裡,我好想見你!」睡意頓時如潮水一般襲來,急忙強自將雙眼一睜,對龍碧芸笑道:「芸兒,我回去睡覺了,以後可不許哭啦,有什麼事叫月兒來叫我!真困!」轉身走出了臥室,下得樓去。到了自己的屋裡,一頭栽倒在床上,那股睡意再也忍受不住,閃電般進入大腦,雙眼一閉,墜入夢想之中。 「木頭叔叔,我來了。」方劍明一腳踏入山洞,看到木頭叔叔依舊是那個躺姿,笑著說道。木頭叔叔見到他進到山洞,突然站了起來,一步趕到了方劍明的身前,伸出木手,「呼」的一聲,一掌拍下,來勢猛烈,銳不可當。方劍明哈哈一笑,身形一展,「麒麟八變」使出來,霎時方劍明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一道幻影飄出,繞過木頭叔叔,到了洞府內,抬腳就要往裡就走。 「呼」的一聲,木頭叔叔也不知道使得是什麼身法,電閃般到了方劍明的身前,來得實在太快,方劍明收勢不住,一頭撞在了木頭叔叔的身上,木頭叔叔不等方劍明出招,左手一抓,五指居然活動起來,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抓住了方劍明的領子,把他提到了原來的地方,嘴不動,笑聲傳了過來,道:「哈哈,臭小子,你這些天有了什麼奇遇,竟然武功增進了不少,看來我說的一個多月要提前啦,今天你就可以進洞!」說著,放開了方劍明的衣領。 方劍明臉色一喜,嘿嘿笑道:「木頭叔叔,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對這個山洞內的情形心懷好奇,如今我進去了,一定要好好的打量一番。」木頭叔叔道:「你進去就知道裡面會有什麼好東西等著你啦,不過有一事我必須說明,你進去後,要是出了什麼事,不要怪我,我是不會進去的。」方劍明呵呵笑道:「我怪你作什麼?木頭數數,一切就由我來擺平吧!」說著,抬腳就往裡走,木頭數數卻是伸手一攔,道:「對了,你先不要急著進去,你進去前,先去和你的仙子姐姐打個招呼,免得她到時找不到了你,又來找我的麻煩。」方劍明一怔,詫異的問道:「這是為何,我進去瞧瞧就出來,不會有多長時間,不用了吧!」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什麼進去瞧瞧就出來,你一進去,在裡面一會兒就是這裡的一段悠長的歲月,這麼跟你說吧,裡面是你夢境中的夢境,同你沒有入睡前的時間是一致的,快去快回,我先佈置一下!」 說著,把方劍明推了出去,方劍明「哦」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洞府,行了一會兒,來到樹林中,四下張望,沒有看到綠衣姐姐的身影,就對著樹林高呼道:「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你在那裡,我來看你啦!」叫了數聲,卻是沒有人回應,方劍明心頭奇怪,在樹林子裡轉了一圈,還是找不到仙子姐姐的蹤影,想了一會,著實想不出仙子姐姐會到那裡去。 方劍明出了樹林子,隨著山中的小道走了一會,轉到了一塊巨石旁,這時嘩嘩的流水聲傳到了方劍明的耳中,方劍明四下裡看了一眼,正要回去時,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唱歌,凝神一聽,果然是有人唱歌,唱的歌正是「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 ……」方劍明臉色一喜,低聲說道:「這不是仙子姐姐的聲音嗎,原來她就在附近,我找找看!」 說著,邁腳出了巨石旁,隨著河水走了十來步,抬眼四下裡瞧著,眼光四掃,突然臉色猛地一紅,轉過身軀,趕緊把臉調轉開去,不敢向來處望去。 此時在小河中,正有一個女子,光著玉背,一頭如雲黛發披在肩上,髮根落入水裡,她嘴裡輕聲的哼著歌兒,玉手撫摸著長髮,正在河中洗澡。她好像並沒有發現方劍明的來到,唱著歌兒,慢慢的從水裡站了起來,並轉過了身軀。 一張絕世的容顏,白裡透紅的臉蛋,小巧的玉鼻,鮮紅的櫻桃小嘴,妙目一轉,突然看見河岸上有一個人,臉上微微有些吃驚,待看清是方劍明時,抿嘴一笑,嬌聲道:「傻弟弟,你來啦,怎麼不回頭來看姐姐呢?難道怕我吃了你嗎?。」方劍明那裡敢回過頭去,聞言尷尬的笑道:「仙子姐姐,你怎麼在這裡洗澡?怎得也不打一個招呼,害得我……」綠衣仙子小嘴一撅,嬌聲道:「這裡就只有這兒有水,我不在這裡洗,你叫我到那裡去洗,你自己闖到這裡來,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這個『小淫賊』」說完,格格嬌笑起來,顯得十分的開心!方劍明背上立時濕了一片,他雖然沒有回頭去看綠衣姐姐在幹什麼,但是聽到「嘩嘩」的河水聲中夾著人從水裡出來的聲音,還有隨著話聲的漸進,方劍明料想她已是從河水裡面走出來,並到了河岸上。 方劍明臉上一片通紅,急道:「姐姐,你快些穿上衣服,免得著涼!」綠衣仙子格格嬌笑一聲,道:「姐姐身上一片濕漉漉的,你叫我怎麼穿,不如你幫幫我,用你的內功將姐姐身上的水烘乾,這樣我就很快可以穿上衣服啦。」方劍明嚇得臉色一變,知道這個仙子姐姐言語大膽,行為出格,沒什麼事是她不能所做的,聽了她的話,大叫道:「不用了,不用了,姐姐,你還是自己烘乾吧,這種事我怎麼可以幫你!」 過了小半會,凝神一聽,聽到了腳板踩著草兒走動的響聲,向他身後越來越近,方劍明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道:「姐姐,你穿上衣了嗎?我是不是可以轉過身來啦,我有話要跟你說!」綠衣仙子嬌聲道:「人家早就穿好啦,你快轉過身來吧。」方劍明聽了,暗呼了一口氣,笑著轉了過來。 「天啦,姐姐,你這是……」方劍明剛一轉過身軀,回頭瞟了一眼,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渾身一抖,又飛速的轉過身軀,大叫道:「姐姐,你怎麼騙人!你不是說穿好了衣服嗎,怎麼還是光溜溜的!」綠衣仙子嬌聲道:「姐姐就喜歡這樣,光溜溜的好好清爽,不如你也光溜溜的到河裡去洗一下!」話聲未了,方劍明感到一股熱氣撲來,一股幽香鑽入了鼻孔,令他心頭恍惚,一隻玉手柔柔的搭在了他的肩頭。方劍明不敢斜眼去看放在他肩頭的纖纖玉指,臉色潮紅,往前走了幾步,將她的手托開,道:「姐姐,你就饒了我吧,不要再捉弄我啦,我真的有事要找你!你……」一語未畢,只覺一具柔軟豐盈的嬌軀從身後貼了上來,一雙雪白的玉臂從身後穿出,緊緊的將他的腰抱住,綠衣仙子楚楚動人的聲音道:「弟弟,姐姐現在感到好寂寞啊,自從我有了生命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感到寂寞的滋味,弟弟,我到底是怎麼了?這些日子,我好想天天看著你,天天逗你玩,但是你來這裡的大部分時間就是習武,沒有多少的功夫陪我說話,姐姐不能強迫你不練功,但是我只要想到你而你又不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感到有一種……空虛,弟弟,你說我這到底是怎麼啦?」 方劍明動也不敢動,讓她就這麼摟抱著她,感到背上兩座堅挺的大山壓著,她的一雙堅實有力的玉腿,還有光滑平坦的小腹,緊密的貼著方劍明的身背。方劍明還是第一此和一個女子如此親密接觸,一顆心「彭彭……『的跳動起來,異常的不安。方劍明道:「姐姐,有什麼話,等你把衣服穿上了再說,你這麼抱著我,令我很難堪,我……」話沒說完,身後的佳人抱著他轉過身子,腳下一跳,一雙玉臂套在了方劍明的脖子上,張開鮮紅的小嘴尋尋覓覓的找到了他的大嘴,一把封住,讓方劍明再也說不出話。 「唔……」她嘴裡低聲呻吟著,將一具光溜溜而又火熱的身軀緊緊的貼在了方劍明的懷裡。「吻我!」她說道。方劍明面紅耳熱,嘴巴被對方封住,只覺她的櫻桃小嘴異常的柔軟,一根香舌已兵臨城下,即將攻入城中,方劍明大嘴一張,將那根香舌含住,並用自己的舌頭去與之相互纏繞,那根香舌猛地緊緊的吸住了他的舌頭,方劍明心頭一陣舒爽。 「弟弟,弟弟,我……好熱……」綠衣仙子嬌聲呻吟著。 方劍明感到了她心中有一股火熱的烈火在熊熊燃燒著,這烈火立時就將方劍明心中的慾火點著,方劍明那裡還能在忍耐下去,一對堅實有力的猿臂一樓,將綠衣仙子那具惹火的嬌軀抱住,兩人緩緩的倒在了草地上,方劍明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亂飛,到了最後他亦是渾身赤裸,一雙猿臂將綠衣仙子摟在懷中,撲在了對方的身上,方劍明雙眼赤紅,看了一眼綠衣仙子那嬌艷欲滴的絕世容顏,不知道是應該把她當作綠衣姐姐,還是他一直想見的白依怡,她們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方劍明眼中射出一股慾望,伸手一把握住了綠衣仙子堅挺的豐乳,輕輕的揉動著,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這也是綠衣仙子的第一次,兩人都是初經此道,綠衣仙子儘管異常的開放和大膽,但是女人的天性讓她臉上一片羞紅,妙目半睜半閉,等著愛郎的侵犯……風兒輕輕的從樹林中吹了過來,河水「嘩嘩」的流淌,在一個是夢非夢的地方,一條小河旁,一對男女緊緊的摟抱著,陣陣的呻吟從他們的嘴裡傳出,平添了無數的遐想,這便是原始的慾望,這便是男人和女人上古以來百作不厭的事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呻吟聲終於停了下來,方劍明躺在草地上,摟著綠衣仙子那緞子般柔軟的嬌軀,感覺這就像一場夢那般離奇,他居然就這麼和綠衣仙子做了這種事。這事本該是留在他成婚的那一天做的,然而他卻是早早的就做了出來,並感到十分的甜美。方劍明心中一歎,暗道:「這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夢中的我們都是虛幻的,並沒有真實的自我,仙子姐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然而……」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放在綠衣仙子身邊的一張白帕,綠衣仙子此時雙眼微閉,呼吸平靜,雙頰異常紅暈,一對如玉修長的大腿緊緊的夾在他的腰間,姿勢顯得極為的放肆!而那張白帕上有一攤血紅的血跡,令人觸目心驚,方劍明一眼看到了血跡,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這到底是不是夢呢?方劍明越發想不通了!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洞裡花招 方劍明告別綠衣仙子後,再次踏入山洞。木頭叔叔已經斜躺在地上,還是原來的那個動作,絲毫沒有變化,方劍明見他的樣子好像在睡覺,試著輕輕的問了一聲:「木頭叔叔。」木頭叔叔!」木頭叔叔沒有說話,動也不動。方劍明確定他是睡著了,不敢再驚動他,從他身邊饒了過去,一步一步向洞內走去,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激動,這激動顯得十分的古怪,方劍明很想一下子就闖進洞裡去,但是又怕錯過了途中的景色,慢慢的行去,居然亦是一種享受,誰說激動不是一種享受呢! 這個山洞是方劍明感到最奇妙的地方,雖然不知道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可是人都有好奇之心,方劍明在小時候,一直對這個山洞內充滿了憧憬,他隱隱的感到這個洞府之內,必定有著許多引人入勝的東西,他走了十數步,轉過了一個拐角。心中暗忖道:「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 那裡知道在他的眼前,仍然是不長不斷的一條走道,他再往前走了十數步,又是一個拐角,轉過拐角,抬眼望去,還是一條走道,方劍明心有些下暗奇,不由加快了步子,連接走了八個拐角,方劍明心頭不禁大感奇怪起來,是誰這麼麻煩,弄了這麼多的的拐角,這不是折騰人嗎?方劍明心頭思忖了一下,立時就想到了木頭叔叔說的那個「主人」,也可以說是他的師父。他雖然沒有拜師,但他學了人家的武功,在禮份上要對人家持一份師尊之禮。 方劍明走了兩個拐角後,眼前一花,面前的情形陡然一變,只見自己已是站在一個內室外面,在這個室內,從地上冒出了一股股的清煙,不一會兒,將室內罩住了,方劍明見室內沒人,一腳跨進室內,那隻腳剛一著地,驀地身後勁風一響,方劍明身形一躍,斜竄出去,到了室內,雙腳剛一觸地,還沒有回頭去看是什麼人襲擊他,口中喝道:「什麼人!」轉過身來,那道室門業已緊緊的合上,居然看不到一絲縫隙,方劍明心頭暗暗稱奇。 方劍明身處清煙之中,飄飄欲仙,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驀地一聲悅耳動聽的琴聲劃然而過,方劍明雙耳「嗡」的一響,眼前一陣迷茫,腦中亦是感到有一種昏昏欲睡,想要舉手投足,竟然是不能辦到。 「這是怎麼回事,這琴聲怎麼來得這般古怪,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我怎麼突然間感到渾身無力,要是有人要殺人,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轉眼間,從四周像是變戲法一般,鑽出八個赤身裸體的妙齡女子。 這個妙齡女子身材絕佳,身上毫無寸縷,白嫩嫩的肌膚,高聳的乳房,渾圓堅實的玉臀,整個就像小白羊一般,方劍明見了她們的樣子,臉上一紅,急忙將眼睛一閉,喝道:「你們是誰,快快穿上衣服!」那八個妙齡女子「格格」嬌笑,怎麼會肯聽他的話,於薄薄的清煙之中,一步步的向方劍明走進,方劍明只覺鼻中香風陣陣,令人入迷,難以抗拒,方劍明想把內功運起抵抗,然而他渾身無力,那裡能夠運得起內功。他就如同中了「軟骨散」一般,全身連出拳的力氣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那裡。此時他一動,自忖就會滾到地上去,是以他只得將雙眼緊閉,眼不淨為是,任憑那八個妙齡女子帶著陣陣香風走近。 八個妙齡女子走進他身前五尺,突然雙手高舉,那琴聲又陡然響起,她們隨著琴聲的節奏,開始漫舞起來,那琴聲慢慢的激揚著,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好像只是作為八女舞蹈的陪襯而已。八女繞著方劍明翩翩起舞,舉手抬足,實在妙不可言,令男子見了,興奮得要噴出鼻血,她們格格嬌笑著,舞出她們的身材,舞出她們的青春,舞出她們的快樂,更多的是舞出了一種強烈的情慾。那股情慾從八女身上隨著扭動的嬌軀,慢慢的由一小撮變為鋪天蓋地,向方劍明一股腦的襲來。 方劍明腳下一顛,頓時倒在了地上,雙眼還是兀自不肯睜開,緊緊的閉著,一張俊臉憋得通紅,額上也出現了絲絲的細汗,方劍明一腳顛在地上,那琴聲突然變了一個音律,他試著動了動手,居然感到身上有了一些力氣。 方劍明心中一喜,正想爬起來時,一具柔軟的嬌軀撲到了他的懷中,向他發起了挑逗,那女子嬌聲笑著,伸出一雙柔嫩的玉臂,將他抱住,張嘴就像他臉上吻來,方劍明渾身一熱,霎時呼吸急促起來,雙眼陡地一睜,一道黑色的精芒從眼內閃過,慾火如火山一般爆發,雙手一抱,將對方的豐臀摟住,用力的揉搓,弄得對方嬌喘微微,低聲呻吟不已,那女子一張鮮紅的小嘴在方劍明臉上吻了個遍,終於找上了方劍明的大嘴,一把將方劍明的大嘴封住,扣關問候。此時方劍明嘴裡像野獸一般低聲嘶吼著,一雙手在對方的玉體上下走動,弄得那女子雪白的肌膚立時透出粉紅色來,情慾達到了極點。 那女子的香舌敲打著方劍明的牙關,要把他緊守的門戶打開,方劍明正要把牙關打開,實行對外開放,雙手摸到了對方的小腰上,向隱秘的地方伸去,手指一跳,摸著了對方光滑平坦的小腹,那琴聲陡然又是變了一個音律,方劍明猛地心中一驚,渾身出了一股冷汗,心頭暗道:「我怎麼會這樣,我以前不是對女子沒有多大的興趣,怎地這些日子越來越喜歡這種調調,不行,我不能這麼做……」眼前突然閃過了一個個的身影,當先的一個就是她的依怡姐,她還是那個模樣,一臉冰冷,雙眼射出一道寒芒,眼裡露出了一種只有他能瞧得出的心痛,方劍明跟著就是心中一痛,第二個人是龍碧芸,此時她一臉神聖早已不見,變作了著急,滿臉的傷心,伸出一雙玉臂,向方劍明展開,好像要方劍明抱住她,那意思無疑是在向他表明,此時,他懷中的這個女子不是他心中的想要。 第三個女子居然是東方天驕,她一雙鳳目瞪得溜圓,眼中噴出一股火花,一雙粉拳捏得緊緊得,作勢就要來海扁方劍明,她的身形一晃,一個朦朦朧朧的女子出現在方劍明的眼前,那人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遮住,方劍明看不清她的面貌,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女子,而且是一個身材絕佳的妙齡女子。那女子飄在空中,隱隱中一對傷情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方劍明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心頭大震,這個女子一旦傷心,沒有人不會跟著傷心。她的情緒能感染人。 到了最後是一個長得和白依怡一模一樣的女子,此時她一對鳳目怒火四射,小嘴撅得高高的,不顧風度的一拳打向方劍明,嬌聲罵道:「臭小子,死小子,你敢,你敢,……」方劍明嚇得又是一股冷汗,嘴裡低聲說道:「仙子姐姐!」抱在懷中的女子見有機可乘,香舌發動了進攻,一舉進入了方劍明的嘴裡,方劍明心頭大驚,舌頭一頂,將她的香舌頂出了嘴裡,牙關緊閉,緊緊死守著「城門」,再也不敢放鬆。 那女子嬌媚的看了他一眼,顯得楚楚動人,方劍明雙眼一閉,任憑她為所欲為,那女子嬌滴滴的哼了一身,向其他七個女子打了一個眼色,七女格格一笑,撲了上來,在方劍明身上的每一處隨意挑逗。 方劍明面紅耳赤,動也不動,任由她們八個女子動手動腳,那琴聲此時變得細微起來,就像是情人的低語。方劍明一想到他所認識的女子,比起這些女子來,不知道要美了多少,而且她們有些人對他是情深義重,他怎麼可以辜負她們的一片情意,就算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他是萬萬不能作出對不起她們的事來。急忙將心神一沉,沉到了心底,不管八個女子對他作出多麼難堪的事兒,均是一概不理會。 那八個女子見方劍明不為所動,互相瞟了一眼,先前那位妙目一怒,點了點頭,七女心領神會,猛地放蕩的低聲嬌吟起來,無數個吻,如雨點般落到了方劍明的臉上,她們的嬌軀連翻在方劍明身上使勁的揉動,有的抓住方劍明的手,讓他的手掌在她的身上各處走動,最後到達最隱秘的地方,隨意撥弄,作出了許多令人臉紅的動作,使人萬難想像天下居然會有這麼「風騷」的女子,此時,那琴聲漸漸的消散而去,不知所蹤。 八女的呻吟聲越來越響亮,在這呻吟聲中,既有快樂,又有一些痛苦,更多的是一種強烈的需要,需要有人來安慰她們那一顆寂寞的心靈和她們那一具火熱的嬌軀。方劍明心神被呻吟聲牽動,再也守它不住,一步步的被拉了起來,霎時慾火猛地爆發出來,這八個女子的動作,呻吟,使他想到了綠衣仙子和他的歡愛,雙眼暴睜,一道野獸般的精芒在眸子裡一閃而過。方劍明的一隻手抓了一女的要害所在,那女子嬌滴滴的哼了一聲。方劍明正要行動,突然腦頂一股清涼襲來,令他心神一頓,又往來路退去。 八女見他一遲疑,知道他心中所想,呻吟聲霎時增大到了極點,令人血欲膨脹,方劍明卻是呆住了,猛地想到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話來。那段話說:「世上眾多誘惑,不過是白駒過隙,當它是一場夢,未嘗不可,睡者,需緊記一條:色,欲,不過爾爾,避它,讓它,忍它,實為下乘,不如近它,攻它,然後睡之!」方劍明想到最後那一句話:近它,攻它,然後睡之。在心中想了數遍,突然間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悟,哈哈一笑,俊目一掃,在八女雪白的身上掃過,在這一眼裡,雖然有著狂熱,然而卻是沒有了沉迷。 方劍明抱起一個女子,雙手上下舞動,在她身上走了一個遍,然後將她一放,又抱起了另一個女子……八個女子都被他用同樣的手段招呼過後,躺在地上,小嘴嬌喘,妙目帶著驚異,渴望的看著他,希望他再進一步侵犯她們。方劍明卻是哈哈一笑,看也不在看她們一眼,仰天大笑道:「世上眾多誘惑,不過是白駒過隙,當它是一場夢,未嘗不可,睡者,需緊記一條:色,欲,不過爾爾,避它,讓它,忍它,實為下乘,不如近它,攻它,然後睡之!,不如近它,攻它,然後睡之!然後睡之!然後睡之!……」 方劍明嘴裡高聲說著,將「大睡神功」運起,只覺頭頂的那股涼氣隨著「百會穴」衝下來,沿著經脈,滾到了身周,身上的每一處穴位,每一條經脈,均像是吃了人生果一般,說不出的暢快。一道強大的睡意從他身上四散開來,那道睡意先前雖強大,然而不夠濃厚,過了一會兒,整個室內充滿了一種濃厚的睡意,將那清煙逼得不知所蹤。那八個女子格格的嬌笑了數聲,雙眼一陣迷茫,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竟然是沉沉睡去。方劍明大喝一聲,身軀一震,一股猶如實質的氣勁化作一股睡意從他身上排出,「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飛身一躍,急如閃電般躍起,他的身形越躍越高,頭上的那一片石壁始終在他的頭頂三寸,隨著他的飛躍也在飛躍,大概有了十五六長左右,方劍明長嘯一聲,一道帶著睡意的氣勁從頭頂射出,擊在頭上的石壁上,石壁洞開,方劍明跟著飛身而出,竄出了石壁外。 身子剛一出石壁,眼前的景物卻是一變,到了一個寬大的洞府之內,遠處的一個平台上,一張蒲團下坐著一個光頭的老和尚,那光頭老和尚身前擺著一具七絃琴,方劍明身形一動,輕輕的落到了地上,雙腳著地,點塵不驚。 方劍明朗目一掃,將四下的情形看清,心中微微的驚訝。原來這個洞府除了那個光頭老和尚外,還有十八個睡在地上的木頭人,那些木頭人躺在地上,姿勢不一,各有各的睡姿,有的木頭人居然還「生著」長長的眉毛,這些木頭人的頭上看上去竟然是一片光亮,在這十八個木頭人的身前地上,均是放著一根銅棍。方劍明一眼見到他們,立刻就想到了少林寺的十八銅人來。 在少林寺,古老相傳有十八銅人,他們擺出陣勢,專門用來試驗少林僧人的功夫是否練到了家,能不能下山行走江湖。這是外界都在傳說的,而且方劍明也親眼所見那十八銅人。不過他第一次見到的十八銅人是假的,也就是說那些銅人是少林寺的和尚假扮,在身上穿著一件特製的貼身緊身衣服,武功均是一流,手中拿著一個銅棍。 方劍明曾經問過他的師父清成,這十八銅人陣厲不厲害,他怎麼沒有見到有人前去闖陣,他記得師父是這麼回答他的。 「臭小子,你以為我們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是吃素的嗎,我告訴你,這十八個小師叔是我們少林寺唯一能使銅人陣的人,他們的陣法比十八羅漢陣還要厲害三分,據師父所知,近四十年來還沒有一個少林寺的人能夠破陣而出,誰要是真的能破陣而出,那麼這個人以後就可以不必再回到少林寺,而且他還可以還俗。我當初之所以能夠下山行走,那是因為我下山的時間並不很長,也就是個三五年的樣子,所以就沒有闖陣,嘿嘿,我也沒本事去闖。你要是將來不想當和尚,那麼你就可以闖出這個十八銅人陣,以後就不會有少林寺的人來找你的麻煩,除非你是為非作歹,不然你想大魚大肉都可以。」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異不已,對少林寺更多了幾分敬仰。他們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在江湖中聞名已久,有許多的武林好漢前來闖陣,很多都是慘敗而歸,唯有一些前輩高人來闖陣時,堪堪相敵,想要破陣卻是有很大的難度,人家又不是和少林寺有著血海深仇,是以均是領教了一下十八羅漢陣的妙處,退開去,成了一個不知勝負之局。 而這個少林十八銅人陣,居然還要比十八羅漢陣要厲害三分,其實力可想而知。有些江湖人也傳言,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就是十八銅人陣,方劍明從師兄們那裡聽到這個傳言,把這個事告訴了清成,清成聽後,哈哈大笑,沒有說話,不置可否。方劍明在少林寺自小長到八歲,還真沒有見到十八羅漢陣,不是他不想見,而是那些年根本就沒有人闖山,少林寺何須出動十八羅漢陣呢!他之所以知道十八羅漢陣的厲害,乃是從師父,師兄那兒聽來的。方劍明心中對少林十八羅漢陣和十八銅人陣究竟是不是同一個陣,著實有些懷疑,不過他見師父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也就對師父的話深信不少。 後來,有一天,他在後山玩耍,黃昏的時候,還沒有回去,玩累了,在後山的一個山凹裡呼呼大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一次他並沒有到山谷中去修煉「大睡神功」,而是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後山的一個地下室內,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朵白雲般,輕飄飄的飄過了一道鐵門,進到地下室,抬眼一望,只見室中或坐或臥,或立或劈腿,姿勢不一,怪模怪樣的十八個銅人分佈在室內,形成一個陣法,在他們的身前均是放著一根銅棍。方劍明見他們身上的「肌膚」,心頭大驚,原來那些銅人當真是銅人。 方劍明沒想到他們少林寺真的會有真正的銅人,正在吃驚的時候,驀地身後一道微風刮過,一條矯健的身形從身下一晃而過,那人來得好不迅速,方劍明正要躲開他,那裡知道身體卻是動也不能動,那人抬頭看了看,又在四下裡看了一眼,神色顯得有些狐疑。方劍明見他是一個年紀看起來很老的和尚,白眉如霜,伯袍似雪,這老僧,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並不認識,那老僧嘴裡低聲道:「沒人嗎,奇怪,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風聲,難道是我聽錯了?」站在那裡,想了一會,才低聲道:「看來是我多心啦!」說著,看了那十八個銅人一眼,慢慢的走了出去。方劍明嚇得身上出了一股冷汗,要是讓這個老僧知道這裡還有他,不知道這老僧怎麼對付他,恐怕少不了要打他一頓小屁股。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此師父 這時,方劍明只覺身上一痛,有人在他小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這人當然不會是那個老僧。方劍明「哎喲」一聲,伸手在小屁股上揉了一揉,大叫道:「是那個打我,是不是欠揍啊!」這話是從師父那裡學來得,一睜開眼,只見師父立在他的身前,滿臉怒容的看著他,一隻手作勢還要在他的小屁股上打一下,方劍明小臉頓時大變,小嘴一撅,急忙爬起身來,跑開了,氣得清成追著他,在後面大叫道:「你這小子害得我找了半天,原來在這裡呼呼大睡,真是氣死師父啦!你還想揍師父,嘿嘿,師父就在這裡,你要跑到那裡去,看我回去怎麼修理你!」 後來這事方劍明雖有想起,然而他只當那是一場夢罷了,也許是他心中惦記著那十八銅人陣,這才會做這種奇怪的夢。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劍明年紀雖幼,但也懂得這個道理,他沒把這個夢說給外人聽,說了只會惹來一片笑聲而已,就像他在師父面前說到他修煉「大睡神功」時,遭到師父的嘲笑,指為荒謬。那一年正是他修煉「大睡神功」的第二年夏天,後來這事漸漸被他遺忘。到了他和無名僧等人到蒼龍谷時,無名僧遇到刀神,突然將頭上的帽子震碎,露出光頭,那時他幾乎已將兩年前做夢遇到十八銅人陣的那個白眉僧忘掉,就算在他的心中有些映像,然而一時之間,他也不會將兩個人聯繫起來,因為無名雖也是光頭白眉,可是無名生得和那個老僧相貌區別很大。 他那時練「大睡神功」也沒有多少年,正是處在貪睡的練功階段,對一些事也是「糊里糊塗」的,壓根兒就沒有會去想無名僧和那個白眉老僧有沒有關係,當時大家都在為「天蟬刀」而吸引,誰會在意這些事情。 如今在這個密室內,一下見到了十八個木頭人,將他藏在心底的那些記憶調動了出來,當下就想到了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這十八個木頭人和十八銅人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是睡覺的姿勢,而且睡覺的姿勢看起來要逍遙,囂張得多,沒有他夢中看到的銅人那般莊重,嚴謹。 方劍明心頭暗忖道:「看來,我們少林寺的確是有『十八銅人陣』,不知我當初遇到的那個老僧是誰,難道他和無名太師祖是一個輩分的嗎?呵呵,看來我們少林寺還當真是藏龍臥虎!」方劍明輕輕的往前走了一步,右首離他最近的一個木頭人的腦袋微微轉頭了一下,方劍明心中微微一驚,急忙停下腳步,不敢在動一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些木頭人,瞧了半天,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和外面的木頭叔叔沒有多大的分別。不過他們無論是在氣勢上,還是在神秘上,同木頭叔叔沒法比。 依方劍明的眼光看來,十八個銅人也已進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不過武功高到什麼地步,方劍明有些瞧不出來,有時他覺得他們的武功都能和他一較高低,有時又覺得他們的武功不是太高,瞧了小會兒,瞧得他身上出了一陣虛汗。他越看下去,越覺得他們實在高深莫測,就像他當初在破廟裡首次遇到病書生時的感覺,這十八個銅人一旦聯合起來,其實力決不會下於天榜,地榜高手,甚至比天榜,地榜上的一些人還要高明不少。方劍明有一種感覺,除非是他的義父刀神親至,不然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們。 方劍明將眼光移開,遙遙望向了平台上的那個光頭老和尚。那老和尚離他所站之地,大約有個二十五丈,方劍明凝神望去,開始還看不清,後來,慢慢的,就像從湖面向湖底看下去一樣,開始由於湖水的波動,看得不是很清,到了後來湖水漸平,立時湖底一覽無遺,方劍明一眼就看清了他五官。 方劍明一看到他,似乎感到對方向他擠了擠眼睛,又霎時作了一個鬼臉,這鬼臉只是在方劍明的心頭一閃而過,而方劍明眼中不是很清楚的見到他動過一下。方劍明心中驚異不已,這個老和尚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要是誰有這般的身手,誰還會是他的敵手!方劍明見他長得就像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一樣,頜下留著一蓬不算長的白鬚,身上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的僧袍。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穿這種奇怪的僧袍。對他的不禁多了三分的好奇。他的身前擺著一具七絃琴,那琴弦細如髮絲,隔著這麼遠,方劍明運足了目力,這才確定這具七絃琴是有琴弦的。 琴身呈純白色,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打造,端的是奇異之至!方劍明暗道:「看來剛才的琴聲,乃是他所奏出。」方劍明自從一進來,那老僧就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你說他在坐禪,卻又不像,不是坐禪,難道是他睡著了嗎?方劍明不敢妄自猜測,試著揚聲,恭敬的道:「弟子方劍明,前來拜見……拜見師父!」 方劍明聽木頭叔叔說過,這洞府裡的主人是木頭叔叔的主人,也就是「大睡神功」的創始人,他學了「大睡神功」,自然要持弟子之禮,他不知道這個老僧的法號,更不知道他是少林寺的那一代僧人,總之這個老僧既然能創造出「大睡神功」這般神奇的絕世武功,應該在少林寺是很有名氣的。方劍明問了那句話後,靜靜的立在原地,等著對方的回應,等了一會,那老僧還是那個姿勢,不曾動過,嘴唇緊閉,像是睡著了一般,仰或是死了。 方劍明眼珠一轉,想道:「聽木頭叔叔說,這是他的一個分身,分身我不明白是什麼東西,想來也就是他運用大神通幻化而成,應該是能夠說話的,聽到我的話,他怎麼也不回應一下呢?」沉思了半響,不明白其中的蹊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立在那兒。又過了好一會兒,方劍明見他始終保持那個姿勢,如同點中了穴道。方劍明猛地心頭一亮,想到了斷崖下所遇見的美和尚文若望夫婦,他們逝世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心中暗笑自己的愚蠢,原來是自己多心啦。 方劍明正要抬腳往前走,突然想到不對,暗道:「師父怎麼可能死呢,他要是死了,那我還進來幹嗎?木頭叔叔也沒說他師父死了呀!奇怪,奇怪……」想了半天,還是猜不透其中的蹊蹺,那老僧始終一動不動。方劍明想得頭痛,伸手拍了拍腦袋,笑道:「管他的,反正是他叫我進來的,如今我來了,我倒要上去瞧瞧!」說完,抬腳就要往前踏上一步。 「別動,小子,我還沒有死!」有人驀地的叫道,隨著他的話聲,呼嚕呼嚕的瞌睡聲在洞府裡傳了過來。 方劍明心頭一跳,將那隻腳悄悄的伸了回去,驚異的問道:「你是誰啊,我怎麼沒有看見你?」那人的呼嚕聲一頓,道:「我就是那個老和尚,你以為我死了嗎?」方劍明驚訝的「哦」了一聲,身上出了一股虛汗,抬眼望去,只見那老僧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呼嚕聲頓時停了下來,老僧看了方劍明一眼,向他擠了擠眼睛,方劍明見他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呵呵一笑,道:「原來是你,師父,我……」老和尚陡然哈哈一笑,驚奇的道:「我聽錯了嗎?你叫我師父?」方劍明詫異的道:「不叫你師父,我叫你什麼?」老僧又是哈哈一笑,歎道:「我好感動啊,老子終於也有弟子啦,快快過來,讓我看看你!」 方劍明看了看那些木頭人,面上顯出遲疑的神色,老和尚笑道:「你不要怕,他們暫時不會進攻你的,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想動也動不了,你放心大膽的過來吧!」方劍明嘿嘿一笑,想也不想就走了上去。從他這裡到老和尚那頭,在中間有一條白色的大道,兩旁就是黑色石地,分佈著十八銅人。方劍明走在白色大道上,一步一步向老和尚走近。 走到一半,那老僧突然露出了一絲怪異的詭笑,方劍明見了,突然感到不妙起來,究竟是那裡不對,他卻是說不出來,只在心中有一種預感,這一上去會有一些不好的事在等著他,腳下不由緩了一緩,驀地,腳下「卡「的一響,方劍明腳底一空,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輕功,身子沉了下去。 方劍明臉色一變,危機之間,只得伸手一抓,牢牢的抓住了洞開石壁的邊沿。那裡料到手一抓住石壁,手指感到就像抓在泥鰍上似的,滑膩異常,身形只是頓了一頓,接著就往下沉,方劍明臉色大變,驚叫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這石壁怎麼這麼滑!」隨著話聲,雙腳在石壁上一點,竄到了對面的石壁上,在對面的石壁上一點,又竄了過來,連接幾個蹬腿,在石壁兩頭竄來竄去,矯健如猴子一般。 老僧哈哈一笑,也不知他使的是什麼身法,轉眼到了洞口外,朝下一探頭,道:「老子在上面灑了不少的『滑石粉』,怎麼樣,摸上去感覺是不是比比女人的身體還要滑膩。」方劍明聽了,那裡知道什麼「滑石粉」,急忙大叫道:「師父,你這是為何,難道弟子還沒有過關嗎?還需要你的試探!」老和尚聽了,語聲一怒,喝道:「要是連這點小麻煩都不能擺平,不見你也罷!」說著,雙手一抱,抬頭望著高高的石壁。 那突然洞開的洞口寬有一丈五左右,深度卻是毫不見底,下面黑糊糊的,不知有些什麼東西,不過方劍明能夠感覺到下面有涼颼颼的東西在爬動著,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應該就是一種蟲類,有沒有毒,方劍明卻是不知道。就算沒有毒,掉下也是死路一條,方劍明的身上沒有帶著天蟬刀,唯一的兵器就是他的四肢,他只能靠他的四肢來對付底下那不知是何怪物的東西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有時候四肢反而就是最好的兵器。 那石壁異常的滑膩,方劍明的腳在上面一點,滑下了一兩寸,到了對面石壁,不能和來時向平,就這樣,他一條人影在石壁兩頭竄了數十下,漸漸的就下降了一丈左右,底下的那股涼颼颼的感覺越來越濃。方劍明的額頭上立時出了一股細汗,口中大叫道:「師父,你怎麼害我,你不是說他們不會攻擊我嗎,你這明白著就是要我不要擔心,大膽的往前走,我才知道如今上了你的大當!」老僧嘿嘿一聲怪笑,吹了吹鬍子,一張老臉又朝洞裡張望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玩,好玩,我明明已經警告過你啦,你還不知道謹慎,怎麼能夠怪我,我當初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動手,但是其他的機關之類的東西會不會出現,那就另當別論啦,你還真笨,我說要要你放心大膽的往前走,你居然還真聽話,難道你就聽不出我話中之意?」 方劍明聽了,大叫道:「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嗎?我怎麼能夠聽得出你話中的意思,你說得那麼隱晦,就算是神仙,也聽不出來!」老僧嘿嘿一笑,道:「不錯,不錯,我的話神仙也聽不出來,我實在太高明了,神仙也不是我敵手,哈哈……」方劍明雙眼一翻,險些將肺氣炸,說話的功夫,他的身形又往下滑出一丈多,方劍明偷空往底下一瞧,究竟這涼颼颼的東西是什麼蟲類,讓他感到隱隱的不安。 眼光掃處,只見在洞裡模模糊糊的見到了無數蟲兒,那蟲兒長得有些像蜈蚣,一掃之間當然看得不甚詳細,不過在方劍明的心中有了個底,總比不知道要好過得多。不一會兒,方劍明越沉越深,下到了洞裡五丈左右,那股涼颼颼的感覺驀地變為一股寒氣,向他的身體襲來,令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什麼蜈蚣,寒氣如此之重,比依怡姐的『玄陰神功』好像還要更勝三分!」低頭看去,終於能夠將那些蜈蚣看清。這一看,身上頓時起了一陣的雞皮疙瘩。只見在他身子底下三丈左右,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無數的蜈蚣。那些蜈蚣全長有一尺有餘,身體扁長,個頭異常大,頭部呈金黃色,有一對長觸角和一對聚眼。軀幹部背面呈墨黑色,腹面黃褐色。整個身軀分21節,每節有足一對。那股寒冷的陰氣正是從它們的身上發出。方劍明驚叫道:「師父,這是什麼蜈蚣,怎麼這麼駭人,還會發出寒氣,我快要受不了啦!」老僧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笑道:「你知道它們駭人,算你有些自知之明。我告訴你,這種蜈蚣叫做『冰寒蜈蚣』,本來就要絕種了的,被我從天山一處隱秘的地方捉來,到如今,這個世上應該沒有它們存活於世啦。你不要小看它們,它們可是身含巨毒,只要被它們咬中,傷口頓時冰封,霎時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池中,寒冷異常,轉眼功夫,人就會被凍成一個塊冰塊,就算有深厚的內力也難以化解。」 方劍明聽了,身上一陣毛骨悚然,大叫道:「師父,既然它們如此厲害,為什麼還要叫它們來害我,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嗎!「老僧臉上一點也不著急,笑道:「我把機關打開,將你沉下去,為的就是試探你的武功,那裡知道你的武功這麼差勁,不過爾爾,真是令我非常的失望,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把絕學傳授給你。」方劍明聽了,又氣又苦,這個老和尚真是的,好端端的要來試探他的武功,怎麼說也不能這般試探,他情願去和那十八個銅人打架,也勝於和這些「冰寒蜈蚣」為伍。轉眼間方劍明又下沉了兩丈,離「冰寒蜈蚣」不過一丈之距,方劍明心頭著急,橫下心來咬咬牙,運功於雙爪,頓時硬如鋼鐵,雙腳一瞪石壁,閃電竄到對面的石壁,伸爪一抓,擊在石壁上,心想:「憑我十層的功力,我就不信抓不出一個口子來!」只聽得「噹」的一聲,那石壁竟然堅硬無比,他的爪毫無用處,別說穿透石壁,就是連一個小口也沒有留下,方劍明「哎呀」一聲尖叫,身形猛地下落,滾向了「冰寒蜈蚣」之中。無數的「冰寒蜈蚣」早就翹首以待,見他落下,有些傢伙等不及了,身軀在地上一彈,飛起兩尺高下,張嘴咬向了方劍明的大腿,腰間。 方劍明雙手亂舞,數道勁風「呼呼」的劈空而出,把那些飛到的「冰寒蜈蚣」打飛出去,打飛出去一批,第二批又接著襲擊而到,眼看方劍明就要被咬中,只聽方劍明一聲大喝,雙手連環劈出十數刀,他手中沒有刀,但是他的一雙手硬如鋼刀也不為過。危機之間,他想到了飛龍子的「火焰手刀」,他和飛龍子交過兩次手,尤其是最後一次交手,讓他對飛龍子的手刀功夫有所領悟,他本來就是一個使刀的行家,對「天蟬刀法」的不少招式領會早就到了隨手就可以打出的境界,在這情況緊急的狀況下,想也不想,雙手豎直如刀,閃電劈出。 刀風在洞內橫掃出去,擊飛了數百條「冰寒蜈蚣」,冰寒蜈蚣不是金剛不壞之身,當然禁不起方劍明的這十數記手刀,立時鮮血飛濺,冰寒蜈蚣死傷無數。 方劍明雙腳落下,就要踩中一條「冰寒蜈蚣」,一股寒氣從腳底傳了上來,方劍明心頭一驚,暗道:「這『冰寒蜈蚣』果真了得,還沒有咬中我,寒氣就如此之重,要是被他咬住,我的小命大概就要完了!」右腿閃電飛出,在那條「冰寒蜈蚣」身子上一踢,頓時將它踢為兩截,接著雙腿如風,閃電踢飛了十數條,雙掌一拍,向地面狠狠的轟去,「啪」的一聲巨響,「冰寒蜈蚣」四處亂飛,熱鬧異常,地上頓時顯出一塊空地出來,有了立腳之處,方劍明趕緊將身一扭,落到了那塊空地之中,身軀一轉,雙手豎直如刀,「啪啪」的打出十數道刀風,將迎面撲下的「冰寒蜈蚣」擊飛出去,然後急忙將心神一沉,沉入丹田,一股龐大的氣勁從方劍明的身上發出,把身旁無數的「冰寒蜈蚣」硬生生的逼退了三尺,那塊空地頓時有了六尺左右。 方劍明暗呼了一聲,道:「好險!」,額上不知何時已是佈滿了冷汗。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古怪老僧 方劍明立身在「冰寒蜈蚣」群之中,抬眼是蜈蚣,低眼是蜈蚣,身前是蜈蚣,身後是蜈蚣,好像就是進了蜈蚣洞一般,換成是一般的人,早就嚇死過去。好在方劍明是身懷武藝之人,沒有被嚇得失了方寸,他只是將內力化為氣勁向四周排出,擋住「冰寒蜈蚣」,不至於讓它們靠近自己,免得被它們咬中。 這麼多的「冰寒蜈蚣」聚在一起本來就已經很擠,再加上一個方劍明,方劍明又把六尺之地給霸佔了去,那些「冰寒蜈蚣」只好一個疊在一個的身上,形成了一圈高達近兩丈的高牆,死的,活的都有,不過那死的充其量只是活的千分之一,方劍明剛才所劈出的刀風,再加上那雄渾的一掌,也只是傷害到了這麼多,可見這「冰寒蜈蚣」不是一般的身硬。方劍明抬頭望去,見到那老僧一張慈眉善目的臉龐正笑嘻嘻的從上面看著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氣,不禁脫口罵道:「有你這樣做師父的嗎,如今徒弟命在旦夕,你還一臉得意洋洋,我見你一臉慈眉善目的樣子,本以為你會是一個好師父,誰知道卻是被你的面貌給騙了!」 老僧哈哈一笑,道:「誰說我長得『慈眉善目』,你看看我的樣子,那裡有『慈眉善目』的樣子,當心別把你嚇死啦!」伸手在臉上一抹,方劍明定睛一瞧,看了他的面貌一眼,臉色變了一變,比見了「冰寒蜈蚣」還要可怕。那老和尚伸手在臉上一抹之間,相貌頓時大變,一對眼珠子凸出眼眶外,眉毛長長的往上翹起,一個扁扁的鼻子,幾乎和雙頰相平,鼻孔內還長出數十根毛茸茸的東西來,一張嘴不是橫著生,而是豎著生,下巴那兒滑過兩道血紅的刀痕,鮮血外盛,就要滴下來。 方劍明從沒有見到有人生得這般模樣,也沒有聽說人會生得這般模樣,就算最頂尖的易容術,也難以將人的嘴巴易容成豎著長的樣子,方劍明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低下頭,不敢抬眼看老僧,道:「師父,我知道你老人家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你就不要再捉弄小子啦,小子如今身在險境,內力也將用盡,你不會是見死不救吧?」老僧伸手在臉上一抹,恢復了原先的相貌,雙目一瞪,氣乎乎的罵道:「你這臭小子,真是氣死了我啦,你光會想到我要幫助你,你也不思量著出來的法子,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了天大的事兒,師父不在你的身邊,你怎麼解決,難道你還要叫師父幫你嗎?真是氣死我也!」說完,腦袋一偏,消失了蹤影。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心頭猛地一驚,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暗道:「不錯,我怎麼這般愚蠢,自己的事就應該由自己來解決,怎麼可以假手他人,看來我剛才是著急過度,只知道師父是神通廣大的人,由他出手,不費吹灰之力,我倒是把我給忘了!」相通了此間的道理,心下不由有些輕鬆起來,看了那些「冰寒蜈蚣」一眼,便沒有什麼感到害怕的啦,只覺渾身生出一股強大的信心出來,「哈哈」大笑三聲,將「大睡神功」源源不斷的運出,一股充沛的睡意氣勁從他身上發了出來。 頓時,那些「冰寒蜈蚣」雙眼一陣迷糊,怪叫聲中,昏昏悠悠的停下扭動著的身軀,慢慢的變得平靜起來,到了最後,沒有一隻「冰寒蜈蚣」再睜著雙眼,扭動身軀,均是一動不動,雙眼緊閉,就像死了一般沉沉睡去,寒氣漸漸的弱了下來。 方劍明全力施展「大睡神功」,見到「冰寒蜈蚣」停止了騷動,嘴裡長吐了一口氣,只覺身上一片虛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渾身累得出了大汗,他這一番發出「大睡神功」,幾乎就將內力耗盡,坐在地上喘了一會氣,這才盤膝坐好,調動體內殘餘的內力,緩緩的在體內流動,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他覺得內力恢復了過來,雙目一睜,站立而起。這時,那老僧的腦袋又露在了洞口,笑哈哈的道:「這就對了嗎,看來你還是有些惠根的,難怪和我們少林寺如此有緣,哈哈……」 方劍明看了他一眼,笑道:「師父,多謝你老人家的提醒!」老和尚嘿嘿一笑,雙眼一瞪,道:「你先不要高興,『冰寒蜈蚣」被你修理啦,接下來,我看你怎麼上來!」方劍明看了看高達十數丈的洞口,笑道:「師父,我現在不比從前,這點高度,想來不會攔得住我!」說完,將內力暗自運起,作勢欲發。老僧見了他的動作,嘿嘿一笑,道:「你小心啊,不要摔下去把『冰寒蜈蚣』驚動,到時又有你一番折騰,哈哈……」 方劍明微微一遲疑,抬頭仔細的大量起四周來。在他的眼內,那石壁就同平常的石壁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關鍵是老僧在上面做了手腳,也就是灑了「滑石粉」,這滑石粉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令石頭滑膩的粉末,這老僧實在奇怪,從那裡弄來這種奇怪的東西,這「滑石粉」難道是他煉製的不成?方劍明看了半天,還是想不到破解之道,那就只有憑著一口真氣,以超絕的輕功,飛昇而上,此外還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 這辦法對於他來說,也不算難事,剛才他在那個密室內,領悟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話,此時他的「大睡神功」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不能說完全的進入第三層,然而第二層已是精純,離第三層也不過是幾步之距。方劍明想以「大睡神功」作為底子,然後飛身而上,以此時的內功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困難。不過這樣一來,未免顯得有些取巧。照老僧的意思,非得要他破解了「滑石粉」,然後順著石壁上來,這樣對他的考核才算真正的過關,老僧雖然沒有說出來,然而方劍明自來聰明,剛才一時被嚇昏了頭腦,才會一切都想靠老僧出手,如今他一想通了此中的關節,再也不被外物所迷惑,約為一思考,就知道老僧此舉的深意。 不過,話也說回來,方劍明就算知道老僧此舉的深意,然而叫他運用「壁虎游牆」的功夫上洞口,他卻是不敢,「壁虎游牆」的確是武林中一項很好輕身功夫,可是在這裡沒有用處,石壁上上灑著「滑石粉」,別說是「壁虎游牆」,就算是「壁虎吸牆」也沒有用處。方劍明先前試過「滑石粉」的滑膩,知道它的厲害。 看來只好憑空升起一途了!方劍明心中暗道,深吸了一口氣,將全身放鬆到極至,雙臂緩緩的舒展開,剛展到一半,陡然大喝一聲,雙腳一點地,身形向上飛昇而起,他這一施展開輕功,當即可看出他的輕功比之先前有了不少的進步,轉眼已是上了五六丈的高度,接著就是五六丈,離洞口不過一丈之距,方劍明人在空中,將身一扭,身形斜竄出去,堪堪站到了洞口的邊沿,腳尖一著地,腳下一滑,方劍明早有準備,急忙向前撲到,心想:「就算動作難看,我總算是上來了!」 想法未落,突然腳下一塌,立腳之處竟然塌方了三尺,身形搖搖晃晃,在四周晃動了一下,暗地裡有一股真力在他小腿上輕輕的打了一下,方劍明急得臉色大變,脫口罵道:「老和尚,又是你搞鬼!」身形一顛,頭上腳下的顛了下去,刮起一股風聲,向洞裡的「冰寒蜈蚣」撲到。老僧此時站在了那個平台上,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哈哈笑道:「我不是叫你要小心嗎?難道你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意思,好徒兒,不要怪我,快些破解了滑石粉,我要是有事吩咐你做呢!」 方劍明聽了,氣得簡直就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看就要撲到了「冰寒蜈蚣」搭成的高牆上,心頭急如電光石火閃過許多破解的方法,然而盡皆無用,只得歎了一口氣,暗道:「算了,就算把『冰寒蜈蚣』驚醒過來,我只要把『大睡神功』運起,它們就會睡去,到時再想其他的辦法,這老傢伙!」心下打定注意,心中便沒有了擔心,渾身竟然感到莫名的輕鬆,就在方劍明的身體就要撞在「冰寒蜈蚣」身上時,方劍明的腦子裡陡然想起了「大睡神功」,難道「大睡神功」除了是一門絕學外,就沒有其他的用途嗎? 他的心中急如流星一般,閃過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話,那段話只有短短的十來個字,這十來個字就是「睡者,呼呼,呼呼,神遊八極!」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方劍明霎時有所醒悟,「哈哈」大笑一聲,雙手一揮,將七八條「冰寒蜈蚣」打中,它們身體吃痛,當即就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見到方劍明,怪叫一聲,全身又發出了一陣陣的寒氣,這寒氣一出,立時將其他的「冰寒蜈蚣」驚醒,這就是所謂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一下子無數的「冰寒蜈蚣」紛紛驚醒過來,迅速的游動,彈跳不已,爬得高的,立刻就像方劍明飛撲而到。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說著話,雙腳一點石壁,身形居然不受「滑石粉」的影響,方劍明憑空升起一丈高下,右手豎指如刀,狠狠的朝下劈了一記刀風,將數十條「冰寒蜈蚣」震飛,四下裡亂濺,辟辟啪啪的撞在一起,方劍明腳下連點,在石壁之間往返轉了幾圈,一共發了數十記刀風,「冰寒蜈蚣」被擊種,均是四下亂飛,雖然沒有當即就死,可是方劍明刀風豈是尋常,擊在它們身上,讓它們全身一陣疼痛,尖聲古怪的叫起來,這下它們知道方劍明也不是好惹的,都緊緊的盯著方劍明在空中飛來飛去的身影,沒有一隻敢彈跳起來,向方劍明發動進攻。 方劍明見它們不敢再招惹他,不禁有些得意起來,嘿嘿一笑,笑聲未畢,驀地一陣寒氣襲來,險些被凍住,轉眼之間,只見所有的「冰寒蜈蚣」渾身變得蒼白起來,一股股的寒氣從它們身上猶如實質一般升了上來,寒氣所過之處,石壁皆被凍住,霎時已到了方劍明的腳下。方劍明大驚,不敢在和它們胡鬧,大喝一聲,腳尖在石壁上連點,上到了洞口,穩穩的站在了洞口邊沿。那股寒氣緊追著而上,跟著到了洞口,要想上來,卻是被一股無形的東西擋住了,單單停留在洞口邊沿,徘徊不已,不一會兒,洞裡一片白茫茫的,再也不是先前黑糊糊的情形,方劍明看得吐了吐舌頭,心中驚奇萬分。這「冰寒蜈蚣」當真是厲害無比,要是先前它們就使出最厲害的功夫來,他方劍明恐怕就要喪命於此。 只聽得「卡」的一聲,從兩旁伸出兩塊長大得巨石,將洞口緊緊的封住,方劍明再也看不到了洞裡的情形,他想去找那洞口的縫隙,卻是再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心中歎道:「這老傢伙好厲害啊,機關做得如此精緻,巧妙,天下不作第二人之想!」老僧從遠處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罵我為老傢伙,這可是『欺師滅祖』的事,你該當何罪!」方劍明回頭訕訕一笑,道:「你本來就很老嗎,也不知道活了多少歲!」老僧一跳,閃電一般跳過十多丈的距離,來到方劍明的身邊。這老僧的身材可不小,比方劍明還要高出幾乎一個腦袋,和刀神堪有一比。 老僧一把抓住了方劍明的肩頭,哈哈笑道:「你小子說吧,是怎麼破解了滑石粉?」方劍明嘿嘿笑道:「師父,我是從『大睡神功』當中領悟出來的,你不是在上面寫了嗎,『睡者,呼呼,呼呼,神遊八極!』,我想到那『滑石粉』既然滑膩無比,我存心去顧忌它,反而要讓我吃它的暗虧,我乾脆不理會它,只當它並不存在,就像呼呼大睡一樣,神遊八極之中,旁物就算來打擾我,我就當作如同做了一個夢而已,沒想到,腳尖在石壁上一點,那滑石粉居然對我不管用了,嘿嘿,師父,你當真是『武功蓋世』,這『大睡神功』不僅是一門內功,還是一門輕功,了得,了得!」 老僧雙眼一瞪,道:「起止是輕功,只要你想到的,它就可以做到,別說是輕功,就是飛昇也不過是小菜一碟!」方劍明聽了,暗自咋舌,驚異的問道:「師父,這大睡神功當真是那麼神奇嗎?你當初是怎麼想出來的,這門功夫的最高境界是什麼樣子,難道就是成仙嗎?」老僧哈哈一笑,道:「我這『大睡神功』世上絕無僅有,最高境界嗎?不好說,不好說……」方劍明見他臉上露出一股得意之色,心底偷笑,口中說道:「師父,既然大睡神功這般神奇,為什麼這麼多年,外界沒有聽說過呢,我們少林寺的藏經閣內的典籍怎地沒有記載著這門功夫,整個少林寺好像都不知大道有這門神功!」 老僧聽了,突然雙眉一挑,跳起來,像個孩子般,高聲罵道:「都是『天智』那個禿驢搞的鬼,要是讓我知道他如今藏在什麼地方,我非得把他的鬍子全拔光了不可!」方劍明聽了,心頭驚奇,詫異的問道:「『天智』是誰,他是我們少林寺的神僧嗎?」老僧哼了一聲,怪叫道:「屁,屁,屁,別人當他是神僧,老子才不把他當作神僧,奶奶的,當初把我騙進少林寺當了和尚,真是氣死我啦!」 方劍明聽了更覺奇怪,聽他口氣,他乃是半路出家,之所以當了和尚,全是由一個叫做『天智』的神僧將他「騙」進去的,從他的語氣中,他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草莽漢子,說話毫不在意帶上什麼不潔的字眼,就算做了多年的和尚,也沒把他的本性改過來。方劍明心中有不少的疑問,當下一把拉住他,一連串的問道:「師父,你和天智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的法號又叫做什麼?你是那個朝代的人?你認識『慈航軒』的人嗎?……」老僧聽了他的一堆問話,雙眼眨了一眨,怪叫一聲,雙腳一跳,轉眼到了平台上,方劍明跟著追了上去,老僧見他跟來,雙眼一瞪,道:「你跟來做什麼?」方劍明笑道:「師父,你不是有事要吩咐我嗎?再說了,我想請你解答弟子的疑問?」老僧怪聲道:「有你這麼問師父的嗎,你的口氣簡直就像在審問犯人一般,你把師父當作犯人看待,是吧!」方劍明雙眼一翻,口氣一點也不顯弱,道:「誰叫你剛才陷害我,弟子知道你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師父,所以說話口氣就很隨便,我和我師父說話,也是這個樣子的,要是你不喜歡,我就恭恭敬敬的問你老人家!」 老僧哈哈一笑,罵道:「清成那個小小小禿驢,能和我相比嗎?」方劍明聞眼一愕,驚異的問道:「師父,你知道我的師父嗎?」這話說得古里古怪的,旁人聽在耳裡,只道方劍明說話不合邏輯,但是他們二人知道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老僧吹了吹鬍子,道:「別說清成,就是大方那小小禿驢,我也知道,這天下的事,我無所不知!」 方劍明驚訝的道:「看來師父就是神仙啦,嘿嘿,師父,你到底是那個朝代的人?」老僧哈哈一笑,先叫方劍明坐下,地上什麼也沒有,方劍明只得坐在地上,老僧看了看方劍明,神色突然顯出一絲傷感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沉思了半響,緩緩問道:「明兒,你說這人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方劍明一愕,沒想料到他會問出這般鄭重的問題出來,沉吟道:「師父,我年紀還小,經歷的事不多,我也不知道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你問弟子,弟子卻是回答不出來!」老僧聽了,抬頭看了看遠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方劍明見他先前嘻嘻哈哈的,此時居然多愁傷感起來,心中奇怪,想道:「難道師父當年有傷心之事嗎,怎麼突然間變了一個人。」過了一會,老僧這才緩緩的說道:「明兒」語氣和藹,親近,比之先前,又是不同,方劍明急忙恭恭敬敬道:「弟子在此。」老僧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如此恭敬,我的法號叫做『不休』,你就叫我為『不休』師父吧!」方劍明呵呵笑道:「原來師父的法號叫做『不休』,那我以後就稱你老人家為『不休』師父,這個法號好奇怪啊,是你老人家自己取的嗎?」老僧雙眼一翻,怪笑了一聲,道:「不是,是『天智』那個禿驢!」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休老僧 方劍明聽他屢次提到天智,這個天智到底是什麼人,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武功還要比他還要高明不成?方劍明問道:「不休師父,你先給我說一下這個天智,他是少林寺的那一代高僧,武功是不是很高?」不休哈哈一笑,道:「這個天智老禿驢,三番五次把我騙得好苦,我多年來都在找他,可是找遍了天下,始終不見他的蹤跡,不知道他跑到那裡去了。按道理來說,我還沒有死,他也應該也沒有死,他不過比我大上十多來歲,他一身的武功,說句實話,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當年為師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如今就說不定啦,我的『睡覺經』已經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想來也不會弱於他的『易筋經』和『洗髓經』!」方劍明聽了,心中暗自心驚,這天智僧當真是這麼厲害嗎!不休這麼厲害的人物,找了他多年,居然找不到他的蹤跡! 不休向方劍明看了一眼,見他有些懷疑,笑道:「你道他是什麼時候的人,他乃是隋朝末年的高僧,當年唐太宗李世民曾禮聘他為國師,可是他不願意,只說國師一職另有他人,他只是在適當的時候指點一下,國師一職他不掛名,李世民把他當作長輩看待,對他敬若父輩。後來,李氏一族奪得天下,有一些功勞是要算在他的頭上。當年和李氏爭奪天下,爭得最厲害的一位就是一個叫做『虯髯客『的傢伙,那傢伙不僅雄才大略,一身武功更是了得,這一點李世民就比不上他。到了最後,天智這個老禿驢特意去和虯髯客打架,天智的武功比人家要精純,人家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他假裝和虯髯客打了一個平手,然後對虯髯客說:「中原高手如我之輩,多如星河,虯髯先生難道還要執意於這天下嗎?如今世民身邊人才濟濟,猛將如虎,文將如龍,天下共戴,虯髯先生退居海外,不失為一件明智之舉。』虯髯客也不是傻子,雖然心中未必相信中原的高手能有幾個和他相比,但是這個天智,他自忖不是對手,也只得退出了角逐,退居海外,在東海一代建立了自己的國土。你說這個天智厲不厲害,後來李世民得了天下,論功行賞,就要封他為國師,他執意不肯,只是叫李世民分封他的十三個弟子,他一個人躲在少林寺內修煉少林武功,是以這個當時的武林很少有人知道他。」 方劍明聽得暗自稱奇,問道:「這麼說來,不休師父也是隋唐時期的人啦。」不休哈哈笑道:「不錯,為師就是隋唐時代的人,說來又要是長篇大論,我長話短說吧。我俗家名字叫做李不休,不休的法號就是從我的字中所取,別無來歷,我小的時候拜得異人為師,從他那裡學了一身了不得的刀法,後來,我到江湖中闖蕩,正值戰亂,我因為姓李,和李氏家族有些關係,在我出外的時候,我的家人被楊廣殺害,我聽到這個消息的,心中傷心惱怒,一個人跑到了皇宮大內,要砍下楊廣的人頭。那裡知道皇宮大內的高手實在太多,尤其是那個宇文成都,武功幾乎和我不相上下,我一個人那裡是他們的對手,眼看就要筋疲力盡,被他們捉住,這時,天智這個老禿驢突然出現,把我救走,說要帶我到少林寺出家。 我當時哪有心情出家,罵他是個瘋子,也不在意他救我之事,也不向他告辭,偷偷的跑了,我在江湖中遊蕩了一年多,當時李世民越打越厲害,楊廣那狗才躲在皇宮內膽戰心驚,我一心要修煉一門絕世的武功,以報一家被殺之仇,後來我在雁蕩山發現了一把寶刀,這把寶刀就是『天蟬刀』,(方劍明微微一愕)我拿來修煉了沒有多久,自忖可以報仇,出山的時候,要去找楊廣報仇,那裡知道山中無歲月,這個時候已經是天下太平,到了貞觀五年,我一氣之下,到江湖中見到壞人就殺,不管人家是不是該死,一刀殺之,我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的壞人,後來殺壞人出了名,武林中人都叫我為『一刀魔』,說我一刀就能殺人,殺人入了魔道。 那時候,我的名氣著實不小,武林中人一提到我,均是提心吊膽,尤其是那些做了虧心事之人,沒有多久,來了兩個人,我見了其中的一個,又喜又怒,這人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們分分離離,聚散無常,她又暗自喜歡上李世民,我對她又恨又拿她沒有辦法,只怪蒼天作弄,和她同來的人就是天智。 天智勸我不要在亂殺人,給我說了許多大道理,我不聽,自以為天蟬刀在手,天下無人是我的對手,我的那個未婚妻也勸我放下屠刀,我聽了,大怒,說她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如今來為李世民說情。我那時幼稚,說出這番話,把她深深的傷害了,她那次前來,是因為天智的邀請,並不是李世民的原因。天智聽了我的話,笑著說出一個辦法,要我和我的未婚妻比武,要是我輸了,就讓我答應他一件事。我聽了,哈哈大笑,我那未婚妻的武功我還不知道嗎,沒有天蟬刀的時候,她就不是我的對手,何況我如今有了天蟬刀,我怕一刀就把她嚇昏過去,當下我一口回絕,天智見我不肯答應,就用激將法激我,說我膽小,根本就是害怕,我聽了,心頭氣憤,答應了下來。 當下,我就和我的未婚妻比武,一交手,我才發現這些年來她修煉了一門奇異的神功,端的是厲害無比,開始因為我們有婚姻關係,我們兩人都沒有傾盡全力,到了後來,越打越驚險,越打越火,打了數百招,我竟然沒能將她擊敗,我心頭非常的失望,原來我修煉的天蟬刀法也不過如此,到頭來還不是一個娘們的對手。但是我那未婚妻要想把我擊敗,也是難上加難,正在相持不下時,她突然使出了一招古怪的招法,我一時想不到破解之術,她就將我打敗了,我見這一招不是她的武功,分明就是高手在暗中指點,我就質問天智,是不是他暗中搞鬼,天智那老禿驢哈哈的說:「你看見我的嘴動了嗎,我站在一旁是旁觀者,我要搞鬼,難道你這個武功蓋世的人還看不出來嗎?』我心中狐疑,始終認為是他搞鬼,但是又找不出破綻出來,只好答應他的要求。 那裡知道他的要求不是別的,居然是要我和我那未婚妻重歸於好……唉……都怪我當時一時衝動,脫口就說:他喜歡的是李世民,不是我。這話一出口,我當即就有些後悔,我那未婚妻的性格我怎麼不清楚呢,這話無疑是深深的傷害了她,聞言,二話不說,她哭著走了,天智想攔住都攔不住。天智見我把我的未婚妻氣走,心中也是氣憤,當下就對我說:「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先回少林寺去,限你三日後到少林寺出家,否則你就是一個無信之人』跟著亦是匆匆而走。 三日後,我就到了少林寺,出家當了和尚,剃度的人就是天智,我問他我那未婚妻現在怎麼樣了,天智說她再也不想見我,叫我以後也別想去找她,好好的當你的和尚,我聽了無言。天智有十三個徒弟,武功高強,我和他的關係奇妙得很,論年紀輩分,他可以做我的師父,但是我才不會讓他做我的師父,我就在少林寺的後山搭了一個小棚子,每天念些令人頭疼的佛經,餘下的日子,就修煉天蟬刀法。 當我將天蟬刀法真正領悟出來的時候,天智那個老禿驢突然來找我,說天蟬刀的煞氣太重,要我把它放在少林寺的藏經閣內,以經書鎮壓,我那裡會答應他,說我能鎮壓得住,不勞煩那些經書,天智說我鎮壓不住,一定要我放進藏經閣,當下我們就打了起來,這個老禿驢,神通廣大,武功高深莫測,我居然不是他的對手,只得讓他把天蟬刀放進了藏經閣。 過了一些日子,我在少林寺待得無聊,突然想到了我那未婚妻的武功,我越想越覺得心驚,她那門功夫當真神奇,我問過天智,她的武功是誰傳授,天智說她的武功全靠她的領悟,比我要高明得多。我聽了,心中羞愧,我居然還不如我的未婚妻。所以後來,我就發誓,我要創造出一門絕世的神功出來。 我在少林寺的那些歲月裡,無聊的時候,沒人陪我說話,我就一人睡大覺,睡著睡著,就發現了睡覺的奇妙之處來,我為什麼不能在睡覺中修煉呢?這樣別人在睡覺的時候,我也在修煉,到時候,我的武功不是比別人還要強,俗話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我就不相信我不能在睡夢中修煉。當時,天智那個老禿驢非常大方,把少林寺的武功秘笈都給我看了,易筋經,洗髓經也不例外,又由於我的床頭整日擺著一本莊子的書,我有時也去看看,認為莊子說得話太對了,我借鑒了這麼多東西,終於在一天醒來,發現我的武功出現了奇妙的地方,我能夠在夢裡創造自己的世界,我當時欣喜若狂,就要找個人分享我的喜悅。 那時,天智正好有事找我,他趕到我的小棚子裡,我抓住他,高興的對他說,我終於靠自己的能力創造了一門神功,我再也不比別人差,天智聽了,卻是沒有顯出高興的神色,突然告訴了我一個事,當真是驚天霹靂,他說:「龍施主即將離世,你不去看看嗎?』我聽了,陡然呆住,小茹要死了嗎?小茹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對她雖然又恨又氣,然而在心底對她的喜愛依舊如前。我聽了這個壞消息,馬不停蹄的感到了小茹的身邊。 那時她已經是八十多歲,可是她的相貌始終如前,還是那麼美麗,那麼動人,我們相見,以前的種種不快和隔閡,盡皆消散,她見了我,非常的高興,叫我什麼都不要說,讓她來說,我在她的屋裡整整的待了三日,聽了她三日的傾訴,這時我才知道這一切都全怪我,是我錯怪了她,我心中悔恨得要死,對上天感到了憤怒,對戰爭感到了憤怒,更是對我的無知,幼稚而惱恨,要不是我,小茹就不會在這麼早離開了人世,她這些年來,一個人過著孤苦的生活,我居然不聞不問。 到了第四天,小茹突然回光普照,拉著我出了屋子,要我再和她比一次武,我說什麼也不答應,她生氣了,說要是我不答應她,她會死不瞑目的,我不忍心見她傷心,就答應了她。我們在院子裡從上午打到了下午,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招,後來,我使出我新近修煉的睡覺功,一招就將她制住,別說是她驚奇,就是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她見我將她制住,心滿意足的笑了,然後就倒了下去,我心中大驚,飛身過去,將她抱住。我有一種預感,知道她就要離開我,我空有一身絕世武功,然而卻是無力回天,不能救她。 她倒在我的懷裡,含著笑說:「不休哥哥,如今你的功夫比我高,應該不會生我的氣了吧!』我聽了她的話,傷心欲絕,說不出話,後來,她的身體漸漸的冰涼下去,我知道她就要離開我了,心中充滿了悔恨,就在她閉眼的那一刻,小茹突然睜開雙眼,笑著說:「不休哥哥,茹兒真想作你的妻子,若我們還有來世,小茹一定不會讓不休哥哥生我的氣,不休哥哥,我說的是真的,茹兒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掛念茹兒,我只盼來生我們再來相遇……」 就這樣,茹兒在我的懷中離我而去,我抱著她的屍體,靜靜的在院子裡坐了三天三夜。近十多年來,茹兒收了不少的女弟子,茹兒的女弟子沒有來打擾我,到了第四天,我把茹兒交給了她的大弟子,一個人離開,回到少林寺,我到了我的小棚子,沒有心情修煉武功,只想睡覺,雙眼一閉,就這麼沉沉睡去。到了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年以後了,我這一睡竟然睡了五年,連我都沒有想到。 天智曾吩咐少林弟子不要前來打擾我,我在小棚子裡睡了這麼久,倒是把我自創的睡覺功夫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這時候,我去找天智,天智卻已經離開了少林寺,少林弟子說他雲遊四方去了,我問那個弟子,他可曾留言於我,那弟子說沒有。我雖然在少林寺出家,可是我從來不把我視為和尚,我在小棚子裡枯坐了三日,也離開了少林寺,到江湖中遊山玩水,隨便查探天智的蹤跡,要問他一些武學上的難題,這一找就找了一百多年,我的『睡覺功』業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早已勘破了無上天道,這時天智突然找上門來,我要和他比武,他微笑著沒有答應,這老禿驢始終是那副德行,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我讓他給我的武功起個名字,他說:「大道無名,你何必在乎那些虛名!』我不同意他的意見,他既然不肯起名,我只好自己起了『睡覺經』的名字,你卻把它叫做『大睡神功』,哈哈,真是有趣。 他臨走的時候,突然告訴了我一件事,當年我和茹兒比武的時候,的確是他在暗中搞鬼,我聽了,氣急,茹兒早就離開了人世多年,他一提起,我心中又悔恨不已,當下就要強逼著他比武,他卻是哈哈大笑著,硬是不願意,我就一直追著他,追了一個多月,沒有停下腳步,也不知道追了多遠,反正天下幾乎都要被我們跑遍了,後來我追著追著,發現前面消失了他的蹤跡,我居然再也找不到,不知道他是不是飛昇而去,我只得放棄。 過了數十年,有一天,我發現我的身體開始起了變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的靈魂居然出竅而去,呵呵,看來我離飛昇的日子不遠,後來,不到一年的功夫,我就飛昇而去,但是由於我這一門神功的奇異,我根本就沒有到傳說中的仙界,我把自己的真身留在了我發現的一個世界裡,現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個分身而已,不過分身和真身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有在力量的強弱上,分身當然不是真身的對手。明兒,我說了這麼多,想來你也聽懂了一些,有些地方,你也許聽不懂,但是你將來會漸漸明白的,我要是全都給你說,沒有十天半月,休想說完,你還有什麼疑問?」方劍明聽了他的一番敘述,心中震動不已,將他的話整理了一下,道:「怪不得天蟬刀要認我為主人,原來不休師父還曾是他的主人呢!」不休笑道:「何止是如此,這天蟬刀還有一番來歷,我索性也告訴你。天蟬刀傳說是蚩尤當年所配的寶刀之一,後來他被黃帝打敗,天蟬刀不知下落,到了三國時期,有一個使刀的高手,無意中得到了天蟬刀,這時的天蟬刀魔力大減,那使刀的高手,自創了一套刀法,一共有十七式,也就是天蟬刀法的縐形,後來天蟬刀跟著他一起失蹤於世,過了數百年,我在雁蕩山的一個絕境之地找到了天蟬刀,從那個使刀高手留下的字跡中知道了天蟬刀的來歷。我可以說是它的第三個主人,我修煉天蟬刀,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又因為當年濫殺,天蟬刀的魔力漸漸的被激發出來,我將原來的天蟬十七式修改為二十式,就是如今的天蟬二十式,後來,天蟬刀被天智拿去,我從他那裡看了不少的少林寺武功秘笈,算作是交換吧,天蟬刀自此以後就成了少林寺的一大絕技,這天蟬刀因為我的關係,竟然對我十分的依賴。 不過,天蟬刀在少林寺內,歷代高僧很少有人學會完整的天蟬刀法,只能作為鎮寺之用。你還記得不,當年你們在蒼龍谷內,那一次是你首次見到天蟬刀,它通過你,發現了我的存在,我也被它驚動,那日你的種種所為,皆是我所為,還有那個殺神,也是我把他弄進你的夢裡的,後來他被小木超度而去。天蟬刀許多年來沒有主人,當下就認你為主,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再說了,我的內功心法裡面始終還保存著天蟬真力,就算如今煉化,可是存在過的東西又怎麼可以消失得乾乾淨淨。你修練了『大睡神功』,多少也有天蟬刀感到熟悉的影子,我和它當年就像一對好朋友一般,那個無名僧就算修煉有天蟬心法,又那裡比得上我和它的關係,不跑來認你為主才怪!」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七絕來歷 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苦笑不得,以前的種種疑惑也終於得到了解釋。沉思了一下,道:「不休師父,照你先前的敘述,那個茹師祖看來就是如今『慈航軒』的開門祖師啦,是不是?」不休笑道:「不錯,茹兒她就是『慈航軒』的第一代祖師,她姓龍,名字叫做龍翠茹,以後每一代弟子的姓名都要姓龍,到如今我也算不清過了多少代,我所修煉的『睡覺經』為何能夠克制她的武功,那是因為我修煉的時候,一心想把她的武功比下去,不知不覺就成了這個樣子,如今想來,我這種幼稚的想法可憐得很,要是茹兒還活在世上,這『睡覺經』不修練也罷!」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不過,為什麼我修煉了『大睡神功』,怎麼成了她們『慈航軒』的貴人呢,慈航軒有這個規定嗎?」不休道:「這個疑問,我不給你解釋,其實你想也想得出來,我算了一下,將來你必會有『慈航軒』一行,到時你的疑惑自然能夠解開,這完全是茹兒的一片深情使然,我辜負了她的真情……唉……」方劍明聽他一提到龍翠茹就極為的悔恨,再也不敢提有關「慈航軒」的事,換了一個話題,笑著問道:「不休師父,你神通廣大,那你都知道我們少林寺七絕的來歷嗎,當然這要除開天蟬刀。」不休笑道:「這有何難,不過,我倒要問你,你在少林寺長大,難道連七絕的來歷都不知道?」方劍明臉上一紅,道:「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根本就沒有人告訴過我,問師父,他說他知道不多,說了等於是白說,我問師祖伯,他老人家也是片言字語,說得並不詳細,我那裡會知道!」 不休哈哈大笑起來,道:「那些小子,諒他們也不清楚。我告訴你,少林寺所謂的七絕,其中的易筋經和洗髓經,我不說想來你也知道,這是天下人人都知曉的,乃是達摩老祖所創,我要說的是其他四絕。先說這屠龍棍,你道這屠龍棍是什麼時候打造的,屠龍棍打造的時候,我還親眼目睹了呢!」方劍明聽到這裡,心中驚奇不已,道:「真的嗎?」 不休笑道:「少林寺的十三棍僧救唐王,你應該知道吧?」方劍明笑道:「這我當然知道,那是我們少林寺的光榮和驕傲,江湖中無人不知!」不休道:「這十三個棍僧就是天智的徒弟,當然天智只是將棍法傳授給他們,他們當初所拜的師父並不是天智,不過他們對待天智就像真正的師父一般,天智也為他們驕傲,禮當不讓。天智有一個師兄,法號叫天眼,對於打造兵器,修為高深,這十三個棍僧因為救了唐王,名震天下,李世民分封他們,但是只有一個做了大將軍,其他十二人雲遊而去。過了十多年,天眼突然想為少林寺打造一件兵器,他走遍天下,得到李世民的大力資助,終於讓他找到了一種上古時期留下的材料,當即回到少林寺,召集了十三棍僧,聽取他們的建議,花了一百零八天,打造了一件兵器,這件兵器就是屠龍棍,十三棍僧棍法超絕,將自己的棍法心得封在棍內,這屠龍棍論魔力,當然不及天蟬刀,可是因為它融入了天眼和十三棍僧的心血,在招數上,千變萬化,比之天蟬刀來,好像又要更勝一籌。這便是屠龍棍的來歷。 下來就是阿難劍,阿難劍是宋初的時候打造,宋朝的第一個皇帝同少林寺有些瓜葛,他想到唐朝的時候,李氏一族既然資助少林寺打造兵器,為什麼他就不能,所以他召集天下的鑄劍高手,又邀請了少林寺的無數高僧,武林中用劍的頂尖高手,聚在一處,花了不少的心血,終於打造出勘與屠龍棍一比的阿難劍。這阿難劍一出世,當下就將親手打造它的師傅雙腿削斷,見血之後才自行飛入鞘內。 宋朝的開國皇帝把這把劍賞賜給了少林寺,並分封少林寺的眾多高僧,有一位還貴為國師,這小皇帝不是一般的老奸巨猾,他之所以這麼做,乃是因為天下太平不久,武林中需要一個支柱,不然有些人造反,對他趙家的天下不利,他把許多劍派的劍法,去蕪存精,又融入了少林寺的絕高劍法,合無數人的能力,創造出阿難九九八十一招,他想讓少林寺憑借阿難劍給他鎮守武林,俗話說:堵不如疏。他還真是領會到了家,不僅不禁止武林中動刀動劍,還要給少林寺鑄劍,難怪他能坐上皇帝的寶座,由於阿難劍的存在,少林寺在武林中的確起到震懾的作用,江湖中很少有人敢造反。 至於『大慈大悲手』,這完全是少林寺的高僧所創,早在達摩老祖來到中原之前,少林寺有一個神僧,修煉了數十年,創造了『大慈大悲手』的縐形,後來,達摩老祖來到少林寺,隨著他一同來到中原的,還有一個小和尚,那小和尚乃是他的師弟,法號叫做『慈悲』,他在少林寺發現了『大慈大悲手』的秘笈,從中領悟了不少的東西,又靠著自己的天賦和勤奮,將『大慈大悲手』發揚光大,在當時的名氣勘與達摩老祖有得一比,進過他的改造,『大慈大悲手』的威力比之先前要上了一個檔次,但是由於這一門武功講究的是一切以『慈悲為懷』,少了那麼幾分霸氣,非常的適合寡慾之人所修煉,只在少數人之間流傳,倒是有大部分的人不知道它真正的實力,在七絕之中,它的名氣並不大,排在了末次,其實論少林寺的正統武學,當數這『大慈大悲手』。 最後,我要說的就是『醒神經』,『醒神經』的來歷有些奇異,據傳它是從天外飛來,落在了少林寺的大院裡面,被少林寺的高僧拾到,後來就成了少林寺的一門經書,不過這種說法已不可考,難以斷定,在隋唐時期,醒神經已經存在著,我到少林寺出家的時候,天智給我所看的經書當中,唯獨沒有『醒神經』,就是天智他也說不清楚這醒神經究竟在那裡,只是在少林寺內流傳著有這一門絕技,後來,到了元朝的時候,有一個叫做馬可波羅的外國人到少林寺參觀,他對少林寺仰慕已久,在少林寺住了一段時間,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那大雨下得異常的猛烈,將他們阻在了少林寺內,這大雨連續下了五天。 在第五天的時候,馬可波羅一大清早起來,坐在窗戶邊上,欣賞著窗外的雨景,突然從屋頂上掉下一個東西來,馬可波羅見那東西是塊瓦片,並沒有在意,不一會兒,天上一個霹靂下來,轟在了那塊瓦片上,那瓦片居然沒有事,馬可波羅是外國人,他知道不少的科學技術,當下就很驚異,叫他的侍衛出去把那塊瓦片拿了進來,他一個人在屋裡研究起這個東西來,研究了半天,毫無所得。 這時,大雨也漸漸的小了起來,他把這塊瓦片交給了少林寺的方丈,只說這塊瓦片奇怪,奇怪,裡面有什麼東西,帶著保護他的侍衛匆匆告別而去,少林方丈拿著那塊瓦片看了一會,臉上驀地露出驚喜的表情,一個人到了密室中,輕輕的暗運內力,將瓦片震開,從裡面拿出一本薄薄的經書,上書『醒神』二字,那方丈欣喜若狂,當下就召集了寺中的幾大長老和上一代的幾位高僧,一同來觀看『醒神經』,後來這醒神經就被放在了少林寺藏經閣內,由高手把守,寺中的很多弟子也不知道醒神經已經找到,還道醒神經流失在外。 原來那個馬可波羅不會武功,沒有內力,他就算對那塊瓦片感到稀奇,可是他沒有內力將瓦片震碎,當然不能發現裡面居然會藏著如此大的寶物,而那方丈是個武學高手,輕輕的暗運內力,就將那東西震開。自此,醒神經總算現身於世。我那時武功通神,料到少林寺有異寶出世,這異寶和其他六絕大為不同,我心中有些奇怪,就偷偷的跑了過來,溜進了少林寺的藏經閣,可笑那把守門戶的五大高僧毫無所覺,我把『醒神經』胡亂的翻了一下,這才知道這醒神經原來還有一段來歷!」 說到這,頓了一下,方劍明正聽得津津有味,急忙叫道:「不休師父,還有什麼來歷?」不休笑道:「你不累嗎?」方劍明翻了一下眼睛,道:「怎麼會累呢,這種武林密事,聽著稀奇,根本就不會累,不休師父,你就快說吧!」 不休哈哈一笑,道:「我要是再說,又得牽涉到另一件事,你願意聽嗎?」方劍明笑道:「不管,不管,不休師父,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休眼珠轉了一轉,這才慢慢的道來:「這『醒神經』還當真和其他世界的人有些關係。早在北魏時期,有一個印度高僧,名叫跋陀,自西域跋涉來洛陽,他性愛幽棲,常到嵩山,又受孝文帝尊崇,孝文帝下旨,在少室山陰,築少林寺讓他居住,這也便是少林寺最初的由來,後來才有達摩老祖來到。這跋陀有一個弟子,名字叫做王聰,自小就很聰明,孝文帝叫來許多高僧前來考他,都難不住他,他的武學修為也是極為的了得。有一天深夜,他出外解手,在路上遇見了一個怪模怪樣的人,當時天黑人靜,他還道是什麼鬼物,想上去和那人打架,那裡知道,那個傢伙『武功』端的是恐怖異常,一把抓住了他,像神仙一般飛出了少林寺,他還沒有來得及聲張,那怪物已是把他帶到了後山的一片樹林裡。 那怪物進得樹林,就將他放開,口吐人言,叫他不要大喊大叫,不然就喀嚓,扭斷王聰得脖子,王聰心中害怕,當然不敢聲張,小心的問他是什麼人,那怪物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因為被仇家追上,從另一個世界逃到了這裡,要在這裡修養一段時間,要王聰在這一段時間裡,給他弄一些飲用的東西,王聰見他生得和自己才不多,有四肢,有眼睛,鼻子……人身上該有的東西他都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生得四四方方,有些好笑,也很難看。 王聰見他並沒有惡意,當下就答應了他,這件事情,他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就是他的師父,他也不會,於是那人就藏在了少林寺的後山之內,除了王聰,沒有人發覺少林寺的後山藏著這麼一個古怪的異界人,就是跋陀,他也沒有發覺,有時他見王聰鬼鬼祟祟的去後山,他悄悄的跟著前去,那怪人早就知道王聰的身後有人,避而不見,還在王聰的耳邊吩咐他不要出聲,跋陀見王聰在後山的樹林玩了半天就回去了,心中猜不透,如此三番後,他也懶得去管,只要王聰沒事,他就放心啦。 過了一個多月,王聰發現這人有些奇怪之處,這人一個月只睡了三天的覺,其他時間都在修煉一種「武功」,白天在陽光底下修煉,黑夜就在星月下修煉,王聰問他修煉的是什麼神功,那人說這不是什麼神功,而是他們一族每日必修的功課,修煉的時間多了,力量強大,任意飛行,隱形絕跡,有眾多神奇之處,有一樣好處就是學習語言的速度十分的迅猛,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能聽懂王聰的話,又能說出這種話的原因。王聰聽了,羨慕不已,隨意就說了一句要他指點的話,那人也是個知恩之人,雖然不至於將修煉的心法告訴王聰,然而卻是將心法改動了一下,把一些淺顯的地方告訴了王聰。王聰本來就很聰明,回去整理了一下,到了他年老的時候,終於寫出了一本經書,這就是『醒神經』。後來,那個異界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知所蹤。 這些來歷都在那本『醒神經』的後言裡面,被王聰記得清清楚楚,由於這『醒神經』修煉起來,有太多的地方不合常理,少林寺的弟子大多數視為異類,再加上他們的天資不是很好,過了數十年,除了王聰修煉成功外,沒有人學會,到了隋朝初年的時候,有一個高僧見『醒神經』居然沒有人去修行,他一怒之下,叫人打造了一塊瓦片樣的器物,藏在了少林寺的房頂上,並當著眾僧的面,說:「醒神出世,天下皆驚』,然後出了少林寺,不知所蹤,他剛走不久,天智那個老禿驢就來到了少林寺出家,眾僧心中當然有愧,誰也不把這事說出去,天智也不知道此中的始末。那高僧在『醒神經』的最後一頁,以數十字道明瞭他為什麼要把醒神經藏起來的原因,雖然只有數十字,然而字字憤恨,句句見血。說起來,這『醒神經』,和我的『睡覺經』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線,但是以我看來,其中的妙處各有千秋,武學之道,又怎麼能夠說得清出誰是誰非! 我知道了這『醒神經』的來歷,把它放回了匣子內,剛剛放好,就聽得有武林高手走近的聲音,我心中驚異,此地乃是少林寺的重地,是誰這般膽大。我展開大神通,將自己隱藏起來,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蒙著黑布的人,施展輕身功夫,一路悄悄的走了過來,我就站在他的前面,他居然沒有發現我,呵呵,我運用『天眼通』的武功,雙目神光一聚,當下透過黑布,就將他的相貌看清,見他是一個相貌堂堂的漢子,那漢子的武功不低,比外面的那五個高僧還要高出了一個層次,難怪五僧沒有發現他的進來,我見那漢子把裝『醒神經』的匣子一卷,藏到了懷裡,然後就悄悄的退出了藏經閣,我一直跟在他的後面,可笑他沒有發覺。 跟了數十里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醒神經』被盜,好歹我也要告訴那五個高僧一聲,當初他們少林寺可是招待了我不少時間,我對天智那老禿驢恨雖恨,然而也有敬佩,當下就隨手打出一道氣勁,將遠在數十里外的藏經閣內的一本經書打翻,驚動了五僧,他們進來,一查,發現了『醒神經』的丟失,一片騷亂不提。 我跟在那漢子的身後,快步行了數日,眼看就要到了大都,這時我隱隱的感到前面有不好的東西在埋伏著,我運用『天耳通』一查探,發現三十多里外埋伏著數千人,我心中驚奇,一步搶上,抓住了那漢子的肩頭,笑道:「喂,你還要跑到那裡去?』那漢子沒想到身後有人,被嚇得渾身一抖,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掌,這一掌打出,居然有近百年的功力,把我的身形阻了一阻,他也脫身而去,他見擊中我,回頭哈哈大笑,笑聲未歇,看到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驚訝的大叫了一聲,渾身又是一抖,喝道:「你不是人,你是神仙嗎!』我心中暗笑,叫他把醒神經放下。他聽了,將臉上的黑布撕下,討好的笑道:「神仙前輩,這『醒神經』不過是凡間之物,神仙前輩拿去亦是無用,何不索性成全了在下,到時本教一定會將神仙前輩的牌位供奉在大殿內,萬萬代代!』我聽了,正尋思著,不料那傢伙突然打出一掌,那掌風端的是奇異之極,將我雙腳輕輕的掀動了一下,就這一下,那小子施展全力,飛也似的逃竄出數十丈外,我有心要試探他的武功,不急著逮住他,在他身後五丈左右,不快不慢的追著不放。 過了一會兒,那漢子把他所會的武功都施展開來,還是對我無用,就像在我身上搔癢一般,最後,那漢子見沒有把我擺脫,賞賜了我不少的『霹靂彈』,就是江南雷家的火器,那火器對於其他人是恐怖之物,對於我來說,卻是沒用,那漢子將身上的『霹靂彈』用盡,見我還是同沒事人一般,當真把我認作了神仙,嚇得面無人色。 這時,我見他突然飛身一起,落到了一個微微突起的土包上,對著四周傳聲喝道:「十二旗旗主聽令,本教主命令你們困住這個人,要是困不住,你們把自己的頭砍下來見我!』隨著他的話聲,無數的人像是從地上冒出來一般,只見人影奔突,數千人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我先前之所以沒有把那漢子趕上,大部分原因,為的就是要見識見識這些人是什麼路數,為什麼要潛伏在此,呵呵,這下有好戲看啦!」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湖上相逢 「我好久沒有動骨了,如今見有這麼一個龐大的陣勢來招呼,心中好不高興,竟然連那個漢子跑走了也沒有去管。只見從四面八方,整齊劃一,一隊一隊的人展開輕功向我撲來,我眼光一掃之間,知道總共分為十二個方位,每一個方位之前有一個拿著大旗的漢子,頭上戴著一個奇怪的尖角鐵盔,那大旗的顏色分別是白色,黑色,紅色,藍色,紅色,黃色,紫色,綠色,青色,橙色,金色,灰色,十二種顏色,十二面大旗,大旗上繡著一隻張牙舞爪顏色古怪的飛龍。數千人轉眼衝到了我的身前十丈開外,當先的那十二個掌旗的漢子將手中大旗一揮,烈烈作響,那一隊一隊的人快步走動起來,圍著我轉動,縱橫交錯,有時展開輕功,騰飛在天,有時又龜蛇而行,端的是奇妙無比。 我落入他們的陣勢之中,發出氣勁一查探,便將他們的人數摸清,這個陣勢一共有十二個旗隊,每一個旗隊連旗主在內,共是四百人,十二旗就是四千八百人,這麼多人打我一個,我這一輩子還沒有嘗試過,而且他們還擺出這麼一個陣勢,團團將我圍住,一時倒是把我迷惑住了。不過,我要想出去卻也容易,飛上十多丈,憑著一口真氣,凌空飛渡千丈不過是小菜一碟,但是,既然我有心要試探這陣勢的威力,當下就沒有逃出去,反而哈哈一笑,大步走進陣勢深處,讓他們把我牢牢的困住。 那麼多人將方圓百丈之地佔去,卻是沒有一人出聲,只聽得見腳步移動的聲音,大旗揮動之聲,由此可見,他們平時端的是訓練有素,配合有方。他們圍著我轉了一會,陣勢就開始發動起來……呵呵……那一戰可謂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戰。後來我才知道這便是魔教的『十二修羅旗陣』,乃是魔教名副其實的鎮教之寶,除非遇到了事關魔教生死存亡的時候才能出動,他們之所以埋伏在這裡,是他們的教主,也就是那個蒙面漢子,吩咐下來,叫他們在路上接應。 那漢子名叫獨孤驚天,他擔心偷盜『醒神經』一事被發現,少林的僧人追上來,死纏著不放,又怕少林寺出動十八羅漢陣,甚至是傳說中的十八銅人陣,單靠他一人,萬萬不是對手,這才吩咐手下潛伏在此,至於他為什麼要把手下潛伏的地方放在這裡,一來是因為這裡地形甚廣,適合陣法的展開,二來是他自忖就算被發現了盜經一事,憑他的本事,逃到這裡應該不算是難事。 我身處『十二修羅旗陣』之中,身邊均是一條一條人影的一晃而過,急如閃電,我運起天眼通,當下就將陣法的情形看清,我只是施展小巧的輕功身法,叫他們打不著我,過了不多時,自以為將陣法摸清了。這『十二修羅陣』著實厲害,我飛躍到那,他們就隨著移動到那,緊追著不放,後來把我惹火了,就劈出了一道掌風,乖乖,我的掌風豈是凡夫俗子所能相抗的,轉眼之間就震飛了數十個人,我本來以為這些被我震飛的人不可能在行動,那知道,他們落到地上,身形一轉,如同沒事人一般,跳回陣勢之中,加入了攻擊我的隊伍之中。 後來,我被他們團團的圍困住,我出不去,他們也功不進來,相持不下,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我心中漸感不耐,使出了『睡覺經』上的功夫,你還別說,我這門功夫還真管用,霎時倒下了一大片,半天站不起幾個人來。這時候就有人驚叫起來,指著我說:「這個老和尚不是人,大家離他遠一點!』我聽了,哈哈大笑,飛身出了他們的包圍之中,遠遠的落到了陣勢之外,對他們說道:「誰說我不是人,不過我不是一般的人,你們的陣勢很是了得,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見我飛出了陣外,霎時目瞪口呆,樣子極為的滑稽,竟是沒有人回答我的話,我等了半天,見他們還是那個樣子,不由搖頭苦笑,顯然是我的輕功把他們嚇傻啦。我也不再管他們,一個人走了。後來,我使出大神通,將那個藏身在大都的孤獨驚天找到,這個傢伙,躲在城中某處的一個地下室內。他盜了『醒神經』,正在密室裡看著,看了半天,搖了半天的頭,最後歎道:「此經怎地這般艱澀,不懂,不懂。』然後,他把醒神經裝入匣子之內,在牆壁上的某處按了一下,牆壁上頓時開了一個暗門,他進去後,不一會兒又出來,之後就到了外面來,和他的那一幫教中元老說話。 我偷偷的溜進密室內,那道暗門那裡能攔得住我,當下給我找著機關,我進了密室內,四下一打量,便看出了醒神經藏在何處,我把醒神經拿出來後,準備要離開,突然我心中想到了一個問題,這『醒神經』自從王聰著書以來,還未曾有人修煉成功,我把它送回到少林寺去,也未必是件好事,那些和尚將它束之高閣,別說去修煉,就是看也沒有幾人看到。我想了一會,便把醒神經放回了原處。放在魔教的總壇與放在少林寺的藏經閣又有什麼區別呢,算了,還是留在魔教,說不定,將來有人能夠將它學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當然,他要是一個心性邪惡之人,被我發現了,我就趕在他修煉成功之前解決掉他,他要是個好人呢,那就看他的天資如何啦。 所以,少林寺的『醒神經』就留在了魔教,這也便是因為醒神經而起的事端。」 方劍明聽了他的一番長談,心中對『醒神經『不禁有些嚮往起來,他還真想見見這醒神經上面到底說些什麼,笑著問道:「這麼說來,如今醒神經還放在魔教?」不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還沒有告訴你呢,你道這醒神經後來有人修煉成功沒有?」方劍明沉吟道:「這不好說,那個獨孤驚天身為魔教教主,想來必有過人之資,他尚且看不懂醒神經,這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夠看懂!」 不休哈哈一笑,道:「你這話說得沒錯,但是我要告訴你,明兒,醒神經後來卻被一個人學會啦!」方劍明心中一驚,問道:「這人是誰?」不休神秘的一笑,道:「這人可謂是兩百多年來天資最高的一個人,可惜他……唉……明兒,你想知道這人是誰嗎?」方劍明見他又要賣關子,笑道:「不休師父,你就不要拿我逗樂了,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是獨孤驚天的徒弟?」不休呵呵一笑,道:「不是。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和你有關係,不過我暫時不想告訴你,日後你到了魔教,就會知道我說的是誰!」 方劍明聽他不說,只得將這件事放在了心裡,雖然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然而不休不說,他也拿他沒有辦法。方劍明問道:「對了,不休師父,你先前不是有事要吩咐我嗎?是什麼事啊?」不休一拍腦袋,叫道:「哎喲,只顧著給你說故事,倒是把這件事忘了……我這次要你進洞來,是要你來闖陣的!」方劍明驚異的道:「闖陣?闖什麼陣……不會……不會就是這十八個木頭人的陣……」不休笑道:「當然就是這個陣,你以為我說的什麼陣?」 方劍明跳了起來,叫道:「不休師父,你這不是折騰小子嗎,先前在那個密室之內,你用琴聲招來八個美女,想把我迷住,那不是陣嗎?還有那個『冰寒蜈蚣』,也算是一種陣,這兩樣我都過關了,應該是及格了吧!」不休嘴一歪,道:「什麼及格了吧?那兩樣不過是給你熱熱身而已,這十八木頭人陣,乃是我仿照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創造出來的,你進去看看!」方劍明看了看那些木頭人,見到他們,方劍明就想到了木頭叔叔,叫他去對付這些木頭人,那只有挨打的份,除了遭受一頓皮肉之苦,其他的恐怕是毫無所得,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面有難色的看了不休一眼,不休吹了吹鬍子,伸手一抓,抓住了方劍明的衣領,隨手一丟,把方劍明扔進了拿十八個木頭人的陣勢之中。 「奶奶的,想和我談條件,先給我打敗了他們再說!」不休仰天打了一個哈欠,斜身一倒,躺在了地上,雙眼一閉,沉沉的睡去,也不去看方劍明究竟如何對付那十八個木頭人。方劍明雙腳一著地,急忙使了一個千斤墜,立穩腳跟,還沒有看清四周的情形,棍聲呼呼,兩條銅棍迎頭擊到,方劍明雙手一分,將兩根銅棍架住,身後卻是呼的一響,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又是一根銅棍,方劍明將雙手一抬,將身前的兩根銅棍架開,向後飛起一腳,急如閃電,正中身後的那根銅棍。 方劍明的腳尖一點在對方的銅棍上,借力一推,將身前的兩個木頭人推出一丈開外,身形跟著急如陀螺一般,凌空一翻,「啪啪啪」三掌,擊在從左首趕上來的三根銅棍上,方劍明「哎呀」一聲大叫,只覺手掌疼痛異常,還沒有來得及看掌上的傷勢如何,「啪啪」兩聲響過,方劍明的肩頭被兩根銅棍砸重,這兩根銅棍所出的力道強大得異常,方劍明大叫一聲,撲到在地,雙眼一翻,昏倒了過去。 十八個木頭人早就得到了不休的吩咐,叫他們儘管使出看家本領出來,只要不把方劍明打死。」隨便他們怎麼打,方劍明一上來,陣法被驚動,這十八個木頭人立時展開了行動,本來還要和方劍明狠狠的打上一架,那裡知道才一出手,方劍明一時不備,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下就給打昏了過去。那十八個木頭人將手中的銅棍一揮,繞著方劍明的身軀走動了一陣,見方劍明還是靜靜的躺在地上,這才確定方劍明是真正的昏了過去,身形一停,呆呆的立在那裡,將方劍明包圍住,一動不動,手中的銅棍卻是一刻也沒有松下,兀自緊緊的握在手中…… 方劍明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剛剛梳洗完畢,還沒有上樓去,就聽得樓上有人嬌聲叫道:「方大哥,今天由我來照顧小姐,你到四周轉轉,熟悉一下環境。」方劍明笑道:「那好啊,對了,你們吃過飯了嗎?」龍月笑道:「早就吃過了,你一個人吃吧!」方劍明嘿嘿一笑,轉身就走,迎頭卻從門外走進一個丫鬟,手中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放著三樣小菜,米飯,還有酒,方劍明急忙雙手一接,道:「這位姑娘貴姓,多謝你了!」那丫鬟微微一笑,沒有把盤子交給方劍明,端著盤子從方劍明身旁走過,將盤子放到了桌上,盤子中的東西一一放好,這才躬身立在一旁,嫣然笑道:「侍女名叫小環,方公子請用膳。」 方劍明呵呵一笑,坐到了椅子上,趕在小環之前,為自己盛了一碗米飯,道:「小環,這酒我不喝了,你拿下去吧!」小環道了一聲「是」,卻是立著不動,方劍明見她站在自己的身旁,看著自己吃飯,感覺有些彆扭,沒事找事的問道:「小環,你吃過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小環臉上突然一紅,急忙搖了搖頭,道:「方公子,小環已經吃過了。」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你坐啊,不要站著,你要不坐的話,我也吃不下去。」小環聽了,臉色一變,急忙說道:「小環不敢,方公子,你還是讓小環站著吧。」方劍明見她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知道雷家的規矩相當的嚴格,也就不再為難他,匆匆的吃過飯後,小環收拾下去。 方劍明上樓去看龍碧暈,龍碧芸本來是要睡午覺,見他進來,臉上顯出高興的神色,嫣然笑道:「方郎,你怎麼上來了?」方劍明笑道:「我來看看你的傷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勢應該有所減弱了吧!」龍碧芸道:「睡了一覺,感覺上好多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我暗自運功調息了一番,效果還真不錯。」龍月抱著麒麟鼠,道:「方大哥,你出去轉一轉吧,小姐有我照顧,你不用擔心,小姐要睡午覺,麻煩你下樓去!」方劍明聽了她的話,臉上一片尷尬,道:「月兒,你這不是趕我嗎!」 龍月小嘴一撅,道:「誰叫你昨天把小姐弄哭了,你看小姐的眼睛還紅紅的。」方劍明定睛一瞧,見龍碧芸的眼睛確實有些紅,不禁有些奇怪的道:「不會吧,我昨晚走的時候,芸兒不是這個樣子的,芸兒,後來你又哭了嗎?」龍碧芸將他一推,嬌聲道:「好啦,好啦,你下樓去吧,月兒,你也真是的,好像唯恐天下不亂。」方劍明一把抓住她的玉手,問道:「芸兒,你昨晚是不是又哭了?」龍碧芸道:「是的。」方劍明道:「你為什麼還要哭,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以後不許哭的!」龍碧芸伸指在他額頭上一點,笑道:「你真是一個傻小子,我昨晚哭,是因為我高興,你終於知道了我對你的感情,我怎麼不高興呢,好啦,你出去轉一轉,下午我們一塊兒吃飯!」 說完,把方劍明推下了樓。方劍明下樓後,見小環站在那裡,呵呵笑了一下,道:「小環,你去忙你的。」小環含笑道:「方公子,你不是要出去轉轉嗎,小環對這裡還算熟悉,我就給你帶路吧。」方劍明聽了,心中一喜,道:「那好,我正愁不認識路呢。」說著,在小環的帶路下,出了屋子,走到了門外,今天的天氣居然還不錯,陽關普照,方劍明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向對面的那一幢屋宇看了一眼,揚聲道:「丁大哥,唐姐姐,今天的天氣真好,你們兩人要不要出去轉轉。」小環聽了,抿嘴一笑,道:「方公子,你不要喊了,丁公子和唐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是嗎,你知道他們出去做什麼去了?」小環道:「小環不知。」說完,走在了前面,在方劍明的身前帶路。 方劍明在小環的帶路下,出了這個院子,一路上見到不少的景物,這江南雷家當真不愧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富戶,許多建築,均是用上好的材料建成,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豪華的地方,心頭想道:「聽說皇宮金壁輝煌,這雷府也不虛多讓啊」,走了半天,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反正有小環帶路,方劍明倒是不用擔心回不去。這時候,他們二人來到了一個樹林子外,小環笑道:「方公子,我們雷府有一個湖泊,在這一帶很有名氣,你要不要去看看?」方劍明聽了,驚訝的道:「是嗎,那湖泊在那裡,你帶我去看看。」小環指著那片樹林子,道:「走過這片樹林,你就可以看到啦」說著,抬腳就走,方劍明急忙跟上,兩人穿過樹林,方劍明抬眼望去,頓時雙眼瞪得溜圓。 只見在他的視線之內,先是一片草地,草地的盡頭就是一個極為寬廣的湖泊,這湖泊是人工湖,在湖泊的東西兩方,有一條青色的的大道將湖泊一分為二,此時,正有十來個人走在那條大道上,指指點點,欣賞著湖上的景色,湖水碧綠,在湖岸上還停留著幾隻小船。 方劍明見了這個大湖,立時就想到斷崖下的那個湖來,眼前的這個湖泊,論寬大,並不比斷崖下的那個湖泊小,不過一個是天然形成,一個是人工所為,方劍明快步走了上去,穿過草地,來到了湖岸邊,沿著湖岸向那條大道走去。小環見了他一臉的驚喜,偷偷的一笑,趕緊跟在他的身後。方劍明回頭問道:「小環,這湖泊有名字嗎?」小環笑道:「有呀,它的名字叫做『月湖』」方劍明問道:「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小環笑道:「因為到了晚上的時候,湖面上就會亮起燈光,形成一個圓形的光圈,就像天上的圓月一樣,所以就叫做『月湖』,方公子,今晚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帶著龍小姐她們來觀看,真的很好看!」 方劍明聽了,嘿嘿一笑,眼看來到了那條大道邊上,方劍明抬腳就上了大道,這大道上還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十分的舒服,方劍明行了幾步,見對面行來了那十幾個人,身後的小環突然驚叫了一聲,跑了上來,滿臉的驚惶,攔在了方劍明的身前,著急的道:「方少俠,我們先下去吧,等他們過去了,我們再上去,都怪我粗心大意,沒有瞧清楚是什麼人?」說著,一臉的哀求,楚楚可憐。方劍明站著不動,驚異的問道:「小環,為什麼要等他們過去後,我們再上去,他們看他們,我們看我們的,又不是打擾了他們!」小環剛要說話,只聽得有人大聲喝道:「你是那一房的丫鬟,怎麼到這裡來了!」小環全身一震,顯得很害怕,急忙回頭躬身,低下頭,看也不敢看來人,道:「奴婢小環,見過四爺,見過朱公子,見過逍遙二老!」語氣極為的謹慎。 方劍明心中驚奇,抬眼望去,只見那十來個人已是走近,當先一位是個長相英俊的少年,那少年不高不矮,身材有些纖細,一對明亮的大眼睛,身著華服,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貴公子的裝扮。跟在他身後,左首並排走著兩個高大的中年人,相貌怪異,生得一模一樣,均是穿著紫色長袍,環顧之間,神色顯得有些目空一切。右首卻是一個中年漢子。此時,那中年漢子臉上一片嚴峻,冷冷的看著小環,轉眼看了一下方劍明,喝道:「你們兩個還不下去,還愣著幹什麼!」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章 朱公子一夥 中年人話聲一落,小環急忙轉過身去,對著方劍明道:「方公子,我們還是先下去吧!」方劍明心頭奇怪,這個少年是什麼人,帶著這麼多手下,看樣子有些來頭。神色不禁約為有些遲疑,小環見他遲疑,臉上顯出可憐的表情,方劍明見了她的神色,不再難為她,急忙退身要下去。不料那兩個相貌怪異的紫衣中年人中的一位,瞟了方劍明一眼,喝道:「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快讓路,不然爺爺要你好看!」 方劍明聞言,哈哈一笑,將腳收了回來,道:「小爺就是不讓,你們又要怎麼樣,閣下是什麼人?」語氣毫不示弱。小環聽了,臉色一片蒼白,她實在沒有想到方劍明的會說出這番話,那紫衣中年人聽了,怪笑一聲,道:「小子,不要以為學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就想和老夫過招,你還不配,張舟,你去給我把他打發了。」他身後的一個佩劍消瘦籃衣中年人躬身說道:「是!」說著,飛身跳了出來,就要拔劍出鞘。 「遙老,這人也是我雷家的客人,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叫張兄弟不要出手,讓我來應付,你老意下如何?」張舟的聽了這話,將手只是輕輕的放在劍柄上,只要「遙老」一聲吩咐,他二話不說,拔劍就將眼前的這個礙眼的少年逼下去。那個「遙老」看了一眼中年漢子,微微的哼了一聲,道:「那好吧,雷風,這件事就由你來擺平吧,記住了,不是什麼樣的客人都能站在老夫的眼前這般說話的!」那中年漢子聽了,臉露微笑之色,點了點頭,走上來幾步,張舟退了下去。 雷風看了方劍明一眼,笑著問道:「這位客人是那一位,請恕在下眼拙,雷家每天的客人來來往往,閣下是那一天到來的?」小環道:「方公子是……」雷風臉色一沉,喝道:「放肆,我沒有問你,你好大的膽子!」方劍明見她對待下人這般凶狠,不禁對他的映像降低了幾分,聞言,說道:「雷大叔,在下是雷鳴的朋友,昨天剛到的。」雷風「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三哥兒子的朋友,很好,很好,在下雷風,方老弟,還請你讓一條道,回去後,我去給你道歉。」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既然雷大叔這般說,那我就只好聽命了,我叫某些人記住,不是什麼樣的客人都是這般囂張的!」說著,一拉小環,走下了大道。小環沒有料到方劍明會拉她,急忙把方劍明的手鬆開,大氣也不感出,低著頭。 雷風見了方劍明的舉動,眉頭皺了一皺,暗道:「這小子是什麼人!」那「遙老」聽了方劍明的話,愣了一愣,他旁邊那位兄弟怪笑一聲,道:「弟弟,有人在罵你,你還聽不出來嗎?」遙老怪眼一翻,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雷風,不是我給你面子,實在是這個小子嘴硬,張舟,給我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張舟聞言,飛身跳出,拔劍一揮,劍光急閃,轉眼向方劍明身上連刺了七劍,方劍明將小環一推,把她推出了兩丈之外,小環也是身懷武功之人,腳下一頓,見方劍明和張舟動起手來,臉色突然大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遙老,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應該帶方公子到這裡來,叫他衝撞了你老,你老就開開恩,不要和方公子計較,朱公子,你說說話吧,求求你說說好話,方公子是四小姐交代下來,要我們好好的招呼的,雷總管,奴婢該死,你就懲罰奴婢……」就在他說話的功夫,方劍明已和張舟過了四招,這四招,方劍明均是用少林龍爪手來對付的,把張舟的利劍擋在了外圍,休想近他身前一尺,張舟心中驚奇,其他人亦是驚奇,看不出方劍明竟然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和精妙的招式。 方劍明見小環下跪,臉色一沉,發出一道氣勁,將小環扶了起來,小環俏臉上掛著淚花,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大聲叫道:「小環姑娘,你怎麼可以如此,人怎麼可以隨便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對外人下跪,你不要為我求情。」張舟唰的一劍在方劍明肩上插過,只差半寸,就刺中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大喝一聲,翻腕一拍,擊中了張舟的劍身,張舟只覺一股強大的真力從劍身傳來,手掌居然是火辣辣生疼,臉色微微一紅,不等他將劍抽回,方劍明身形一翻,少林龍爪手閃電打出,張舟見了方劍明的招式,來勢兇猛,急忙將頭一低,身形一轉,轉出了一丈外,那裡料到方劍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招,跟著他的身形也是轉了過去,伸手在張舟的衣領一抓,隨手一抖,將張舟抖飛了出去,喝道:「得罪閣下啦!」 張舟人在空中,眼前一花,四周的景物急速的轉動起來,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將他拖住,穩穩的落在了四丈外,張舟抬眼望去,只見那遙老雙袖一揮,向方劍明大步走了上去,這時只聽得有人笑道:「遙老,算了,放過他吧,他好歹也是雷家的客人。」遙老身形一頓,轉身退了回來,笑道:「有主子一句話,我就不計較啦。」語氣極為的恭敬。方劍明抬眼望去,見正是那個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公子。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是別人的屬下,難得,難得。」遙老冷冷的笑了一聲,卻是沒有動怒。 雷風見此事終於在朱公子的一句話下平息,狠狠的瞪了小環一眼,帶著朱公子一行十數人走下了大道,那朱公子走過方劍明身邊時,向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方劍明見了,暗道:「他的牙齒怎麼這般潔白,就像女孩子似的。」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迎頭打了過來,方劍明心頭冷笑,運起內力,在身體半尺之內布上了一層先天真氣,硬受這一記,那道氣勁和方劍明的真力一碰,方劍明的頭髮微微的仰起一縷,那道氣勁便消失無蹤,方劍明的身形一動不動,穩穩的站在原地。遙老面上露出一絲訝然,看了方劍明一眼,跟在了朱公子的身後,走了過去。 方劍明看他們出了十多丈外,對小環道:「小環,你怎麼可以輕易的下跪,在我的眼裡,從來見不得下跪之人。」小環臉色還是一片蒼白,聞言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方劍明輕輕的碰了她一下,道:「小環,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擔心。」小環突然大哭起來,道:「這下壞了,雷總管決不會放過我的!」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小環,你別哭,你怕那個雷風找你的麻煩嗎?」小環抽泣的道:「我倒不是怕他找我的麻煩,我就怕他到老爺那裡說四小姐的不是,你不知道四小姐對我們極為的愛護,她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一定和雷總管鬧起來不可,都怪我剛才沒有看清是他們,不然我就會拉住你,等一會兒再過去。」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這個朱公子是誰,架子這般大,那逍遙二老是什麼人,怎麼這般囂張,我看雷總管在他們面前,低聲下氣的樣子,這裡好歹也是雷府呀!」小環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他們是從京城來的客人,老爺吩咐下來,叫我們對他們要事事尊重,要是衝撞了他們,不管是在不在理,一切後果均由自己承擔。」 方劍明想了一想,笑道:「恐怕是京城來的王孫貴族,難怪這般囂張。好啦,小環,你不要哭了,也不要擔心,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出了什麼事,由我承擔,誰要是敢找你的麻煩,你就叫他來找我。」小環聽他說得這般輕鬆,知道方劍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方劍明的話雖是說得這般好聽,但是他也是客人,誰去找他的麻煩,到時他走了,到頭來受苦的還是她。可是她又不想埋怨方劍明,方劍明之所以這樣子做,一半的原因倒是為了她。要怪就只有怪自己,為什麼要把方劍明帶到這裡來,要是帶到別處,也不至於會發生這檔子事。小環歎了一聲,摸了摸臉上的眼淚,道:「方公子,我們回去吧!」方劍明見她還是在擔心這事,連要帶自己欣賞月湖之事也忘了,聞言笑道:「那好吧,我們這就回去,明天我們再來看月湖,小環,我不認識路,明天還得你帶路,行嗎?」小環聽了,心中歎了一聲,暗道:「明天,明天我就不會出現在雷家啦!」神色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 方劍明嘿嘿一笑,回頭就走,「咦」的一聲,方劍明回頭去時,只見那個叫做張舟的漢子從遠處走了過來,不禁有些奇怪。不一會,張舟來到了他的身前一丈外,含笑說道:「這位老弟姓方吧?」方劍明點了點頭,張舟笑道:「在下受主子之命,前來有一事想和方老弟商量。」方劍明奇道:「什麼事,難道你們還放不過我們嗎?」 張舟笑道:「方老弟,剛才多有得罪,還請你兀怪,主子說了,剛才的事誰也不怪,叫小環姑娘也不要擔心,雷總管已經答應主子,不會在旁人面前提到今天的事。」小環聽了,喜極而笑,急忙向張舟行了一禮,道:「張大俠,多謝你們啦,還請你代我向朱公子道謝,小環定會銘記於心!」張舟點了點頭,方劍明問道:「對了,你們有什麼事要和我商量?」 張舟神秘的一笑,道:「方老弟,你的一身武功著實了得,佩服,佩服!主子說了,他身邊還缺一個貼身護衛,不知方老弟有沒有興趣,我們主子可是身份尊貴,做了他的護衛,以後榮華富貴,可以任君挑選。」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他那裡聽不出這話的意思,道:「請你回去告訴你家公子,就說姓方的對於榮華富貴不感興趣,還是另請高人,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呢。」張舟聽了,臉色微微一變,轉眼又笑了起來,道:「原來方老弟是有要事在身,那在下就不打擾你們二位啦,告辭!」說完,向方劍明一抱拳,大步走了回去,走了十來步,突然回頭笑道:「我差點忘了,方老弟,主子說過,要是你以後想通了,可以隨時來找主子,貼身護衛一職還給你空著。」話聲一落,身形一躍,飛竄出去,兩三個起落,便到了十多丈外,走了幾步,便走進了樹林中的一條大道,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輕輕的哼了一聲,對小環道:「小環,我們走吧。」小環便在他的前面帶路,走出了樹林,到了原來的地方,小環突然問道:「方公子,請恕小環多嘴,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呢?」方劍明笑道:「我不喜歡作別人的手下,這樣被人指揮來指揮去的,像什麼樣子。」小環笑道:「這也是,不過,我看朱公子。他人很好,對待屬下也很和氣,當了他的手下,大概不會吃什麼苦,要大大的勝過在江湖中漂泊。」方劍明知道他她話中的意思,聞言一笑,道:「小環,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其實我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在江湖中漂泊。我雖然沒有家,然而我卻有一些朋友,我還要去找一些人,只要找到他們後,我就會好好的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小環聽了,臉上顯出一片嚮往的神色,道:「方公子,說句叫你見笑的話,我真想作你的侍女。」方劍明聽了,臉色一喜,道:「可以呀,不過,我不要你作我的侍女,我要你作我的朋友。」小環聽了,臉上一紅,嬌聲道:「不……不,我不能作方公子的朋友,小環身份低微,那裡能作方公子的朋友。」方劍明臉色一正,道:「小環,不是我說你,你雖然是侍女的身份,然而你也是人,也應該有其他人所有的權利,為什麼就不能交朋友,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一個朋友啦。」小環張嘴就要說話,方劍明道:「小環,你不要說什麼身份低微的話,這世上沒有誰的身份低微,在我的眼裡,任何人都是一樣的,你要是在推遲的話,那就是看不起我。」說著,大步走上去,超過了小環,小環怔了一怔,想不到方劍明會說出這般話來,愣在那裡站了半天,方劍明走出了五丈外,見她還是在那裡發楞,笑道:「小環,快走啊,我還要你帶路呢。」小環聽了他的聲音,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竟有一種甜蜜的感覺,心中一震,急忙把這種感覺拋開,笑著跑了上去。 方劍明在小環的帶路下,又走回了他們所住的院子裡來,一進得院子,就聽到有人笑著說道:「方老弟,你們到那裡去轉悠去了,我找了半天,居然沒有找到。」方劍明一聽聲音,心中一喜,笑道:「丁大哥,我還想去找你們呢,一大早,你和唐姐姐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我本來想拉你們一塊四周走走的,你們既然不在,我只好和小環兩人出去啦。」丁世傑和唐肥從前面的一個水池旁轉了過來,方劍明迎了上去,丁世傑詫異的問道:「小環,誰是小環?」方劍明回頭一指,笑道:「她不就在我的身後嗎,她……」見小環並不在身後,抬眼一望,小環卻是躬身立在了兩丈外,大概是怕打擾他們的說話。 方劍明道:「小環,你過來呀,來見見丁大哥,他可是武林中很有名氣的人!」小環卻是站在那裡,不敢上前,含笑說道:「方公子,丁公子我昨天已經見過了,你們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小環一定照辦。」方劍明見她執意如此,也只得由她,笑道:「那好吧,你下去休息,有什麼事,我在叫你。」小環嬌聲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開去。唐肥見小環走後,臉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笑道:「我說方老弟,你這麼做,未免對不起龍妹妹了吧!」方劍明見她誤會了自己,急忙搖手解釋道:「唐姐姐,你想到了那裡去啦,小環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剛才我們遇到了一件叫人生氣的事,我險些和人狠狠的打了一架,要不是小環,我恐怕現在要傷痕纍纍啦。」 丁世傑和唐肥聽了,臉色一變,丁世傑道:「是誰這麼大膽,敢來找你的麻煩,他不知道你是雷家的客人嗎?」方劍明苦笑道:「他們也是客人,不過依我看來,他們在雷家,還要比我們吃得香。」丁世傑聽了,更是奇怪,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難道雷家的人也不管嗎?」方劍明哈哈一笑,道:「管?我看他是管不了,我們還是到大廳裡面去,等我向你們詳細的道來,你就知道這事可不可氣啦!」說完,三人走過了水池,走上了一條石子路,不一會兒,來到大廳裡面,坐下後,有丫鬟端來香茶,方劍明見丫鬟退下去後,將剛才所遇的事,向他們二人詳細的說了一遍,丁世傑聽了他的敘述,笑了起來,道:「方老弟,想不到你的脾氣還蠻大的嗎?」方劍明笑道:「本來他們要是說好話,叫我讓開,我也不會衝撞他們,但是,你沒看到那兩個紫衣人,一臉的高傲,目空一切,叫人看了,實在有氣,還要叫人來教訓我,我想想心中就有氣。」 唐肥聽了,臉上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想了一想,問道:「那個中年人確實是雷家的總管嗎?」方劍明道:「不錯,小環是這麼稱呼他的,他叫做雷風。」丁世傑聽了,臉上一變,道:「你說他叫雷風!」方劍明道:「對呀,那遙老是這麼稱呼他的,丁大哥,莫非你認識他?」丁世傑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我卻聽過他的名聲,你道他在江湖中的外號叫做什麼,說出來,嚇你一跳!」方劍明心頭驚奇,問道:「他的外號叫什麼?」丁世傑道:「人家都叫他做『活閻王』,說他冷面無情,很少有人見他笑過,他的手段據說十分的毒辣,誰要是惹了他,誰就要倒大霉!這可真奇怪,那個朱公子是什麼人,居然能令活閻王變為笑閻王,這姓朱的來頭絕非一般!」 方劍明聽了,道:「這就對了,難怪小環一副心驚膽戰的神色。」唐肥突然叫道:「方老弟,我看你是闖大禍啦。」方劍明一怔,道:「唐姐姐,你不要嚇我,我闖了什麼大禍?」唐肥臉色凝重,道:「你想想,那個雷風,他身為雷家的管家,對待客人應該都是公平的,但是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分明就是把那個姓朱的看得比你還要重要得多,他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可是你既然說是雷鳴老弟的朋友,他心底也知道你也不是尋常的人物,可是,他還是要叫你讓道,一句回去後給你道歉就要把你打發,顯然就不把你當一回事。還有,他的外號既然叫做『活閻王』,但是他對那些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把他們視作了大人物,可見這姓朱的決不會那麼簡單,他們既然是從京城來的,依我看,這姓朱的和朱皇帝有關係,恐怕就是一個王爺的身份,他的身邊又有那麼多隨身侍衛,在雷家竟然還公然配著兵器,毫不在乎,那兩個紫衣人依你的敘述,武功高深,又是囂張跋扈得很,不出我的意料之外的話,這個朱公子就是朱皇帝的弟弟朱祁鈺!」 方劍明和丁世傑聽了她的話,均是一怔,丁世傑詫異的問道:「妹子,你見過朱祁鈺?」唐肥笑道:「我那裡見過他,我不過是猜想是他罷了,你們不知道,這些做王爺的,那一個不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小的時候,從京城來了一個王爺,他到我們唐家落腳,將全府上下都驚動了,我聽說這個朱祁鈺喜好結交武林人物,所以我就猜想是他,也不知道說得對是不對?」 話聲一落,就聽得門外有人大笑道:「唐姐姐,這下你就說錯了,這個朱公子卻不是什麼王爺,她也不是朱祁鈺,她乃是一個公主!」 「公主?」方劍明,丁世傑,唐肥聽了他的話,均是愣住了。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月湖風光 隨著話聲,雷鳴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方劍明,笑道:「方大哥,你沒有看出她的性別嗎?」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恍然大悟的道:「難怪我說她的牙齒怎麼那般潔白,原來這個朱公子是個女兒身,對了,雷老弟,你說她是公主,難道她是朱皇帝的妹妹不成?」雷鳴笑道:「不錯,她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巾幗公主』,名諱朱祺嫣,你方才得罪的那兩個紫衣人,他們外號叫做『逍遙二老』,哥哥叫做公孫逍,弟弟叫做公孫遙,據說他們二人的年紀過了百歲,武功深不可測,方大哥,你敢和他們作對,我算服了你啦!」方劍明笑道:「有理不在武功高,我怕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是千年老怪,我照樣不會懼他。」 丁世傑聽了,哈哈一笑,道:「方老弟,好氣魄,我就欣賞這樣的人,和你結識一場,看來是走對了。」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比起丁大哥,我還差得遠,丁大哥不計較名聲,盜富濟貧,心懷百姓,我怎麼能和丁大哥相比。」丁世傑問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事,你怎麼知道我是盜富濟貧?」方劍明笑道:「這我看得出來,丁大哥盜了那麼多的銀子珠寶,然而丁大哥的穿著打扮卻是極為的簡樸,這些銀子都跑那裡去了,當然是都散盡給百姓啦。」丁世傑搖搖手,笑道:「這你就有些過於武斷了,難道我就不能是一個吝嗇的人嗎?」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丁大哥,這話可謂天大的笑話了,要是丁大哥都是吝嗇之人,那天下就沒有大方之人了,我相信我的眼光,決不會看錯丁大哥的為人!」 雷鳴聽了,笑道:「好啦,好啦,你們不要把這事岔開,方大哥,我們還是來商量商量這件事。」方劍明笑道:「這事有什麼好商量的,要是雷老弟生怕我給你們雷家惹事,那我當下就可以離開。」雷鳴聞言,雙眉一掀,道:「方大哥,你說這種話實在令小弟難堪,我雷鳴豈是這種怕事之人,我之所以來和你們商量這事,是想和你合計合計,今日一事,我怕四叔在爺爺那裡提起,這樣一來,兩方對不好對付。」方劍明笑道:「雷老弟,恐怕你不知道吧,你四叔他已經答應過那個『巾幗公主『,他決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想這事就算是平息了吧!」雷鳴聽了,臉色一喜,道:「真的嗎?」方劍明道:「不錯,他後來差了一個叫做張舟的侍衛,回轉給我說了,那個『巾幗公主』當真稀奇,居然還想我去作她的貼身侍衛!」 丁世傑聽了,笑道:「我想是她見你的功夫了得,年紀又這般輕,當然有意想把你拉過去,其實這種差事也不耐,至少大魚大肉的決不會少,別人見了,都要敬畏三分。」方劍明笑道:「我要別人敬畏我做什麼,只要我不令人討厭就行了!」雷鳴道:「既然四叔答應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那就好辦了,我先前只知道你和他們鬧了彆扭,不知道四叔答應的事,這才趕了過來,這下我就放心啦,對了,今天我就這裡用餐,昨天是我姐姐作陪,今天就由我來作陪,你們同意麼?」丁世傑大笑道:「雷老弟,前晚我沒有把你灌醉,那是我怕你喝醉了回不去,今天這可是你自投羅網,一會兒別怪我不給面子。」雷鳴嘿嘿一笑,道:「在這裡,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吃喝,就算我父親知道了,他也不會怪罪我的,方大哥,你去把龍小姐和龍月姑娘接過來吧,我看也應該開飯啦!」 方劍明答應了一聲,抬腳就走,到了門邊時,突然立下了腳,回頭笑道:「一會兒她們二人來了,你們可不許把剛才的事說給她們聽。」丁世傑笑道:「放心吧,我們再也不會提這件事啦!」方劍明這才出了大廳。 等方劍明把龍碧芸,龍月接到大廳裡時,桌上已經擺滿了好酒好菜,麒麟鼠聞到了酒菜的香味,故態萌發,「吱吱」的歡叫了一聲,從龍月的手中跳了下來,竄上了一個凳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雙小眼睛四周的亂轉。方劍明走過去,在它的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笑罵道:「阿毛,我發現你這臭小子越來越不記得我了,是不是有了新人忘舊人。」這一句話不過是方劍明的開玩笑罷了,麒麟鼠吱吱一叫,竄身而起,到了方劍明的懷中,向方劍明表示了一下親熱,龍月見了,笑道:「方大哥,看你說的,難道你是在吃小姐的醋嗎?」 方劍明臉色一紅,道:「我哪有,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說著話,將麒麟鼠趕了下去,把龍碧芸扶到了凳子旁,讓她坐下,自己就坐在了她的身邊,丫鬟們在一旁立身侍侯著。酒過三巡之後,方劍明突然想起此行的一個目的,急忙問道:「雷老弟,我向你打聽一個地方,不知道你可曾聽說過?」雷鳴笑道:「方大哥,你儘管說,就算我不知道,我可以向其他人打聽,只要是杭州城內的地方,絕沒有打聽不出來的道理!」方劍明心頭一喜,道:「我打聽的地方名叫『風鈴渡口』,你聽過嗎?」雷鳴臉色一怔,低頭想了一想,道:「這『風鈴渡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方老弟,可以說得詳細一些麼,比如說它具體的方位,還有它有別名沒有?」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知道的也就是一個名字而已,至於它在杭州城的那個方位,我也不清楚,至於別名,更不要說了。」 雷鳴眉頭皺了一皺,道:「這可就奇怪了,我在杭州城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沒有聽說過的地方,不過方老弟,你大可放心,我回去後,明天就可以向你打聽出來。」方劍明心頭欣喜,道:「那就多謝雷老弟啦!」雷鳴笑道:「方大哥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方劍明將手中的酒杯一舉,對著雷鳴道:「來,雷老弟,我敬你一杯。」雷鳴見狀,急忙將桌上的酒杯拿了起來,和方劍明痛痛快快的乾了一杯。 吃了一會兒,本來按照丁世傑的意思,是要把雷鳴灌醉,叫他回不去,但是雷鳴臨時想到了一件事,要帶他們幾人到月湖去看一看夜景,丁世傑只得放過了他,酒也撤了下去,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菜。吃到天色慾黑的時候,丫鬟們掌燈上來,將大廳的燈點亮,大廳裡一片通明,丫鬟們把剩菜撤下去後,雷鳴就要待他們去欣賞月湖的夜景。雷鳴抬腳剛一出大廳的門檻,就聽得有人嬌聲大叫道:「弟弟,原來你在這裡,哦,你還喝酒了,是不是?」雷鳴一聽聲音,臉上的臉色立時被嚇得收了回去,一張俊臉顯得有些緊張,道:「姐姐,你昨天不是來過來嗎,今天還來做什麼?」 只見雷柔挽著鍾濤的手腕走了過來,她的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丁世傑那頂斗笠,雷柔雙眉一揚,道:「弟弟,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昨天來過,今天就不能來了,他們可是我的客人,我不來招待,誰來招待!」雷鳴見她要發雌威,急忙陪笑道:「姐姐,你誤會我的意思啦,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我正想把丁大哥他們帶去看看月湖的夜景,姐姐,你去不去?」 雷柔小嘴一撅,道:「哎呀,我來晚了一步,真是倒霉,弟弟,我來此,也是想帶丁大哥他們去看看月湖的夜景,既然讓你捷足先登,那今天就由你帶路吧,我跟在你後面就是啦!」雷鳴心中得意的暗笑了一聲,在前頭帶頭,雷柔見了丁世傑,將手中的斗笠一扔,嬌聲道:「丁大哥,你這個斗笠,也不知道帶在身邊多少年啦,怎麼也不換一個新的?」丁世傑伸手一抓,將斗笠抓在手裡,一邊把斗笠背著身後,一邊笑道:「我的姑奶奶,這個斗笠是我的師父送給我的,我怎麼能把它丟了,再說了,它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捨不得將他丟掉,這就是所謂的『敝帚自珍』吧!」雷柔小嘴一撅,嬌嗔道:「臭美!」 當下,雷鳴走在前面,身後就是方劍明一行,在最後則是四個丫鬟,這四個丫鬟中卻是沒有小環。一路上,每隔十步的距離,就有一盞燈,燈光閃耀,照得地下發白,根本就不用擔心路不好走。這時,只見四周的建築,樓群都亮起了燈光,異常的壯觀。今晚的天氣不算是很冷,但是方劍明還是要龍碧芸披上了她的那件披風。他們說說笑笑,指指點點,一路上貪看景色,行來並不是很快,花了幾乎一個時辰,才來到了月湖邊的草地上。 此時,月湖的景色同白天又有了很大的區別,只見整個湖面上點綴著無數的水燈,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異常的好看,他們站在草地上,這草地是向下傾斜的,他們順著草地繞到了那條大道上來。方劍明上到大道上,腳踩這厚厚的地毯,想起了今天午間的事,不由笑了一笑,龍碧芸見了他奇怪的笑容,詫異的問道:「你笑什麼?」 方劍明急忙打了一個哈哈,道:「沒什麼,我見了月湖的美景,忍不住笑了起來,芸兒,你看,這月湖的夜景真是世上少有,我們可要好好的欣賞一番!」龍碧芸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突然低聲道:「方郎,這月湖的夜景好看是好看,然而人工痕跡太多,你要是到了我們『慈航軒』,見到『天上人間』,那才叫美呢!」方劍明微微一驚訝,道:「什麼天上人間?」龍碧芸嫣然一笑,道:「我現在不告訴你,到你去了『慈航軒』的時候,你就會知曉。」方劍明「哦」了一聲,也沒有放在心上,轉頭就去望湖上的景色。 他們順著大道走到了月湖的半途,方劍明極目望去,現在從高處往下看,景色又是不同,湖面上水燈飄飄蕩蕩,如發光的荷葉一般,方劍明正沉醉於這夜景之中時,就聽得雷柔驀地的大叫起來,指著遠處,嬌聲道:「你們看,那是什麼?」眾人向他指點的地方看去,只見南面的湖面上,飄飄若仙的飛躍著一條人影,那人的輕功著實輕靈,雙腳在水燈上一點,人已是輕輕的縱起了一丈高下,身形飄飄,如同仙子一般,配著他纖細的身材,極為的優美。 雷鳴見了,定睛望去,突然大叫道:「哎呀,那不是朱公子嗎?他怎麼來了?」雷柔聽了,鳳目一睜,嬌聲道:「就是那個女拌男裝的朱公子?弟弟!「雷鳴點了點頭,雷柔突然手一鬆,將鍾濤的手腕鬆開,身形一縱,從大道上飛了起來,遠遠的落到了一盞水燈上,蓮足在水燈上一點,雙臂一展,身形幾乎是貼著水燈滑出了五丈多遠,她的身材本來就很美妙,如今故意要和那個朱公子比較一番,在空中作出了幾個曼妙的動作,就像仙子一般好看,鍾濤見了她下到了湖面上去,急忙跑上一步,本來是要把她叫回來的,見了她嬌人的身材,曼妙的姿勢,呆了一呆,神色竟是顯得有些癡迷。 雷柔這一番所為,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見她身形突然飛起,然後就往湖面上投去,均是跟著鍾濤趕到了大道邊,看到了她傲人的風姿,就是龍碧芸也看得露出了一副欣賞的神色。雷柔回眸一笑,頓時艷光十射,蓮足在一盞水燈上一點,身形輕輕的飄起,嬌笑道:「真好玩,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玩了,你們大家都下來陪我玩一玩吧,鍾濤,你快些下來,你要是不下來,我以後就不理你啦!「說完,頭也不回的,向那個「朱公子」飛躍了過去。 雷鳴見了她的舉動,臉色變了一變,他可不像雷柔那般瘋狂,見她大有要去和那個朱公子較量輕功一番的意思,急忙開口叫道:「姐姐,你快回來,你……」話聲未了,身邊「呼」的一聲,轉頭望去,只見一條人影飛躍而出,遠遠的落在了湖面上,那人也不去點湖上的水燈,只是將一雙腳在湖面輕輕一點,有如蜻蜓點水一般,向雷柔身後跟了上去,口中叫道:「柔妹,我來了!」居然就是鍾濤,想不到他也是這般好玩! 這時,雷柔早已遠去,和那個朱公子的距離不過十丈,朱公子抬頭看去,見是一個絕色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面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眼看雷柔距離朱公子不過六丈之距,這時就聽得有人喝道:「來者何人,還不退下!」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如閃電,從十多丈外一躍而至,凌空一翻,穩穩的落在了兩盞水燈上,手腕一抖,拔出了腰間的利劍,寒光一閃,將雷柔的路擋住了。 朱公子見了,急忙喝道:「來人是雷柔雷小姐,你們給我退下,不得無禮!」那兩個人身形一頓,也不見他們如何發力,身形又騰身而起,猶如神龍在天一般,高達七丈多高,落在了十多丈外的草地上,在那草地上,此時正有十來個人,其中有兩個紫衣中年人坐在方凳上,在他們的面前,擺著一張圓桌,上面放著噴香的酒菜,其他人則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那兩個人身形一閃,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好像他們就沒有動過一般,剛才你所看得的不過是幻覺罷了。雷柔見了那兩個侍衛有意無意的賣弄他們的輕功,嬌哼一聲,右腳在一盞水燈上一點,身形突然緩緩的升了起來,而且她是旋轉著飛起來的,衣裙飄動,一臉的嬌笑,就如仙子升天,看得那個朱公子呆了一呆,眼看雷柔緩緩升起,鍾濤也不甘示弱,笑道:「柔妹,我來了,你看我的這一招『懸空閃』如何?」隨著他的話聲,只見他將腳尖在一盞水燈上一點,人高高的縱了起來,右手向左面劈出一掌,接著又向右面劈出一掌,掌風飛出,竟是打在了雷柔的四周,他的一個身軀,繞著雷柔轉了一圈,姿勢也是美妙十分,眼看他的身形將要落下,只聽的大喝一聲,連環劈出數十掌,掌風均是打在雷柔的四周,他就繞著雷柔轉了十圈,十圈下來,雷柔從空中落下,站到了一盞水燈上,他也跟著飄身落到了雷柔旁邊的一盞水燈上。 朱公子見了鍾濤的絕世輕功,不禁睜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人怎麼可以在空中停留那麼長的時間,而且鍾濤的身法在空中劃圓,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那兩個紫衣人見了,臉色均是大變,站了起來,互相看了一眼。這時,在燈光湖色之中,雷柔和鍾濤並排而立,站在水燈上,女的有絕色美貌,男的也是一個英俊的少年,如此親密的的情形,叫人不得不真的把他們視為一對壁人。雷柔嫣然一笑,看著朱公子,道:「請問你就是那個朱公子嗎?」朱公子微微一笑,道:「雷柔小姐說得不錯,這位兄台是那一位,還望雷柔小姐給我引見一下。」雷柔笑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名字叫做鍾濤,對了,朱公子,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雷柔?」朱公子笑道:「生得這般傾國之貌,除了是雷柔小姐外,還會有誰呢?」雷柔嬌聲道:「朱公子,其實這裡就有一個比我美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美人呢!」朱公子聽了,心頭暗驚,問道:「不知這人是誰,我怎麼沒有見到她?」 雷柔回過頭去,對著大道上的幾個人,大聲嬌叫道:「龍姐姐,你們都下來吧!」只聽的雷鳴的聲音道:「姐姐,朱公子同意了嗎?」雷柔哼了一聲,嬌嗔道:「我又沒有叫你,你多什麼嘴,你不來就算啦,龍姐姐,你快些下來,我想看看你的武功如何。」龍碧芸聽了,柳眉微微一皺,看了看方劍明。其實現在龍碧芸施展輕功,在水燈上飛躍,也不是什麼難事,也不會將內傷牽動,像他們這般身手的人,踩著水面飛渡,不過是小菜一疊,何況湖面上還有水燈。 方劍明見她望了過來,也是皺了皺眉,這時,雷柔在那頭已是不耐的嬌聲大叫起來,丁世傑嘿嘿一笑,道:「我們還是過去吧,別把她給熱惱,到時就麻煩啦!「說著,向唐肥看了一眼,兩人身形一起,飛出了大道,兩人腳下連踩水燈,那些水燈只是輕輕的晃動了一下,轉眼之間,去了十多丈外。雷鳴聽了丁世傑的話,臉色一變,急忙將身一扭,跳了下去,踩著水燈,一路飛躍了過去。龍月小嘴一撅,嬌聲道:「雷小姐也真是的,幹嗎要我們過去,小姐還有內傷在身呢!」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也怪不得雷妹妹,她不知道我受傷的事,方郎,麻煩你把我渡過去吧,這位朱公子是何人,聽雷妹妹的口氣,她好像不是一個真正的公子!」 方劍明聽了,臉色變了一變,他還真不想見這個朱公子,要是再和他起什麼衝突,那就不好辦啦。龍碧芸見了他的臉色,詫異的問道:「方郎,你不想過去嗎?那我們就不過……」方劍明急忙笑道:「既然雷小姐這般盛情,我們就過吧!」說完,伸手輕輕的捏住了龍碧芸裙帶的一角,看了龍月一眼,笑道:「月兒,要不要我幫忙?」龍月嬌哼了一聲,道:「不用,我能過得去!」說完,嬌軀一扭,輕輕鬆鬆的飛身而下。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芸兒,我要下去了。」龍碧芸嫣然一笑,點了點頭,方劍明手上微微一用力,發出一股氣勁,護在龍碧芸的身周,然後身形一起,帶著龍碧芸飛身下了大道,落到了湖面上。只見方劍明和龍碧芸並肩而立,方劍明的腳尖在水燈上一點,和龍碧芸同時飛身而起,上到一丈多高,遠遠的落在了六丈外的水燈上,接著又是騰空而起,如此這般幾次過後,轉眼就追上前面的龍月,和她一起踩著水燈,飛躍了過去。 眼看即將來近,方劍明身形一飄,帶著龍碧芸落到了水燈上,手鬆開了龍碧芸的裙帶,不知底細的人萬難看出此中的蹊蹺。朱公子抬眼一望,見到方劍明,臉色微微一怔,想不到又在此地見到他,轉瞬微微一笑,道:「方公子,我們又見面啦!」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湖惡少 聽了這話,龍碧芸和龍月均是一愣,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嘿嘿一笑,臉上毫不變色,他早就想到了應對之語,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朱公子,不知這麼晚了,你們來此作甚?」將事情說到了朱公子的身上,朱公子微微一笑,順著他的說辭,笑道:「今晚月色格外的好,我聽說月湖夜景十分的好看,所以我特地來此觀賞,沒有想到這個月湖當真是魅力無窮,我見了湖上風光,忍不住在水燈上玩了一把,倒叫你們見笑了!」雷柔聽了他們二人的對話,詫異的道:「你們認識嗎?我怎麼不知道?」朱公子笑道:「我們是今天午間才認識的,雷柔小姐恐怕還不知道,其實我們何止是認識,方公子和逍遙二老差點動起手來,好在事情也不是很大,大家互相退讓一步,也就過去了!」說著,看了看方劍明身旁的龍碧芸,看清了她的絕色面貌,心頭一震,剛才她只顧看著方劍明,雖然見到龍碧芸的身段美妙,只道她不過是一個俏麗的佳人罷了,這下將龍碧芸看清,不禁為龍碧芸的絕色美貌傾倒。 朱公子驚訝的問道:「這位小姐是誰?果然是絕代佳人,難怪雷柔小姐要極力的推崇你呢!」雷柔聽了,嬌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她是不是比我還要漂亮,她就是江湖八美之一的『縹緲仙子『龍碧芸』,龍姐姐,這位是從京城來的朱公子。」朱公子聽了眼前這個女子就是『縹緲仙子』龍碧芸,驚異的笑道:「原來你就是『飄渺仙子』龍碧芸!,怪不得生得就跟仙子一般,在下朱祁延,見過龍小姐。」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朱公子不要客氣,你們從京城來,看來就是京城的名門望族,碧芸不過是一個江湖人,不敢受禮。」朱公子聽了,呵呵一笑,看了看方劍明一眼,見他們二人的態度有些親密,眼珠一轉,笑道:「據我聽來的武林傳聞,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方劍明方公子啦,難怪方公子的武功甚是高明,都把我的手下打敗了,今日午間一事,就全當是一個笑話,方公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張舟轉達之事,倒是我顯得唐突了!」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朱公子,區區小事,我怎麼會記在心上。」 這時那兩個紫衣中年年人走了過來,他們是踩著湖面走過來的,左首那位看了一眼龍碧芸,哈哈一笑,道:「你就是那個『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縹緲仙子』龍碧芸?」語氣顯得有些托大,龍碧芸微微一笑,嬌聲道:「不錯,碧芸見過二老。」右首那個看了看龍碧芸,突然沉聲問道:「你受了內傷?」龍碧芸心頭一驚,點了點頭,他哼了一聲,道:「老夫本來還想和你切磋一番武藝,如今看來是不行啦!」說著,眼光一掃方劍明,眼神裡充滿了挑屑之意,方劍明知道他是在激自己動手和他較量,笑了一笑,並不在意,這人正是午間要教訓他的遙老——公孫遙。 朱公子眼光如神,早已看出了不對,微微一笑,道:「幾位要不要過去一起品嚐一番美酒佳餚?」方劍明不等雷柔開口,笑道:「這就不必了,在下等人前來打擾,實屬不便,如今天色漸深,見過朱公子後,我們也該回去啦!」丁世傑接口道:「不錯,在下等人前來打擾了朱公子的雅興,顯得有些唐突,這就告辭了!」說著,向唐肥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施展開輕功,踩著水燈,轉眼之間已是上得湖岸。 方劍明帶著龍碧芸,和龍月也跟著上到了湖岸,雷柔和雷鳴向朱公子道了一聲「告辭」,雷柔伸手一挽鍾濤的手臂,兩人腳踩著水燈上了湖岸,雷鳴則是走在最後,離開了月湖,回去自是比來時快了許多,到了院子裡,雷鳴,雷柔,鍾濤告辭回去,丁世傑和唐肥也回他們的屋子裡去了。方劍明陪著龍碧芸上到龍碧芸的臥室裡,向她道了一聲「晚安」,準備回去,龍碧芸卻是將他拉住,笑臉盈盈的道:「方郎,你和那個朱美人是怎麼認識的?」方劍明一愣,接著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朱公子吧,咳,這事不過是件小事罷了,我也沒有向你說及。」將午間的事大概的說了一下,龍碧芸聽了,眼珠一轉,嬌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好啦,你回去吧。」方劍明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下樓而去。 翌日,用過早餐,雷柔帶著鍾濤,早早的來到,說要出去玩玩,方劍明等人一聽,當即叫好,丁世傑問到雷鳴,雷柔小嘴一撅,嬌聲道:「他還有事,不能來,我們不管他了!」帶著他們一行出了雷家,在杭州城裡逛到中午的時候,上到一家酒樓,用了午飯,方劍明提到杭州西湖,雷柔便將他們帶到了西湖去觀賞了一番西湖美景。 西湖位於杭州城西面,湖岸周長三十多里,是杭州的靈魂所在,它三面環山,一面瀕城,山清水秀,風景如畫,層巒疊嶂,天生麗質。此時正是冬季,天氣雖然有些冷,然而遊人卻是不少,湖堤上一片片的梅花,迎寒怒放,?相開放,繁花簇擁,層層疊疊,雲蒸霞蔚,如霞光耀眼,極富火熱的青春氣息,輕風拂過,一片香海,龍碧芸和雷柔嬌聲笑談,又加上生得國色天香,極為的引人注目。 方劍明是第一次看到了西湖的美景,不禁為之神往,看到了湖面上停著不少的船隻,帆影點點,更有女子柔軟的歌聲從遠處傳來,一派生氣,笑著問道:「原來西湖是這般的美,丁大哥,這些船隻是做什麼用的,居然還有歌女的歌聲傳來。」丁世傑聽了,微微一怔,接著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道:「你問我,我也不清楚,你去問雷柔,她是一個老杭州,不會不知道!」這時雷柔把龍碧芸,龍月,唐肥拉到了前面去,正在嘻嘻哈哈的指點著湖上的美景,方劍明見她們相談正歡,怎麼敢去打擾,要是雷柔髮起怒來,可不是好玩的。鍾濤聽了,笑道:「你們當真不知道嗎?」方劍明搖了搖頭,丁世傑則是神秘的一笑。 鍾濤道:「方大哥,我來告訴你吧,不過我也知道的不多,說的也只是皮毛而已,我聽說這些船隻是用來喝酒的!」方劍明一愣,道:「喝酒?喝什麼酒?「鍾濤笑道:」好像叫做花酒。」 方劍明更是奇怪了,詫異的道:「這麼多船隻都是用來喝花酒的嗎,花酒是個什麼酒,很好喝嗎?」丁世傑聽了,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道:「方老弟,我算服了你,你當真不知道什麼叫做『喝花酒』嗎?」方劍明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道:「我確實不知道什麼叫做喝花酒,我所見的世面並不是很多,倒讓丁大哥見笑了,這個喝花酒很出名嗎?」鍾濤和丁世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 方劍明見他們半天沒有說話,追問道:「到底什麼叫做『喝花酒』,丁大哥,你明明知道卻是裝聾作啞,故作不知,難道是瞧不起我嗎?」丁世傑笑道:「你當真想知道嗎?」方劍明道:「向你請教。」丁世傑看了一眼鍾濤,才把目光轉向方劍明,一字一句的解釋道:「這『喝花酒』乃是船妓招待客人所喝的香酒,你應該知道船妓吧,想不想去見識見識?」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這「喝花酒」是個什麼東西,臉上微微一紅,乾笑了兩聲,道:「原來這就是『喝花酒』,難怪你們要這麼奇怪的看著我,其實你們直接說是船妓就得了。」丁世傑聽他語氣有些不以為意,臉色一正,道:「方老弟,你是不是瞧不起她們這些作船妓的?」方劍明急忙道:「我怎麼會瞧不起她們呢,她們也是為生活所逼,我要是瞧不起她們,我就不姓方。」 丁世傑道:「其實,這些船妓裡面,倒是有不少是潔身自好的女兒家,她們被生活所逼,到此來吹拉彈唱,強作歡笑面對客人,實屬無奈,更有不少是賣藝不賣身的女兒家。」 鍾濤聽了,笑道:「丁大哥說得不錯,我聽說這西湖上有一個美人,生得千嬌百媚,國色天香,又身懷絕技,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為她癡狂,丁大哥知道嗎?」丁世傑微微一愕,道:「西湖我是幾年前來過一次的,那時倒是有不少的美貌女子,可是要說到國色天香,卻是沒有,你說的這個女子是誰?」鍾濤臉色突然一紅,低聲道:「我說一件事給你們聽,你們可不許笑話我。」方劍明見他語氣如此謹慎,笑道:「鍾老弟,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和丁大哥怎麼會笑話你,我們不是那種人!」 鍾濤想了一想,道:「你們那裡知道,我初次到杭州的時候,一進城就遇到了一個乞丐,那乞丐邋遢得很,嘴裡髒話滿天飛,他見我相貌生疏,口音不正,知道我是外地人,就攔住我的去路,問我是不是找人,我當時只知道雷府的大概方位,卻是不知道具體地址,見他這般說,就說我要到雷家去找人,他聽了,臉色一變,接著微微一笑,說他知道雷府在那裡,要給我帶路,我還在遲疑,他就笑話我,我一時被他所激,跟著他就走,反正我巨劍在身,還怕誰來。 沒想到,他帶著我,卻是不向雷府的方向走,而是來到了西湖邊上,我正待要問他到底想做什麼,他卻對著湖上的一隻船傳話道:「肥羊來了,你們都出來吧,把他收拾,到時可以要挾雷府的人。』我聽了他的話,正自奇怪,他的話聲一落,只見從那隻船上,簾子一掀,跳出五個大漢出來,那五個大漢一出來,猛地就是騰身一躍,向我撲了過來,而那個乞丐則是從我身後一掌打來,想偷襲我!我見了他們的陣勢,知道是中了這個乞丐的圈套,回身就是一掌打出,先將那個乞丐擊退,然後將背上的巨劍撤了下來,將撲來的五條大漢三下五除二,統統點中了他們的穴道,他們的武功竟是如此的稀疏。 我回身問那個被我打到在地的乞丐,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乞丐只是冷笑,沒有回答,突然臉色一喜,望著遠處的湖面,我見了他的臉色,回頭看去,只見湖面上只有一條小船急速的滑了過來,那小船來得好不奇快,轉眼就到了,那小船上站著兩個灰衣勁裝漢子,左首那個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乞丐,又看了看被我點住穴道的五條大漢,臉色一變,喝道:「你小子是什麼人,竟敢傷我們西湖幫的人!」 說完,兩人騰身一躍,一左一右向我凌空撲了過來,我就和他們打了起來,他們的武功也是了得,我本來是可以對付得了的,但是我離家遠行的時候,我父親囑咐過我,萬兀使出家學,除非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我只是用平常的刀法,和他們二人交手,我一把巨劍在手,倒也不懼他們二人,打了數十招,那兩個傢伙見久功不下,一個傢伙驀地劈手打出了一包迷藥,那迷藥見風就飄,有不少飄入了我的鼻中,可笑那迷藥對我沒用,我停下手,笑嘻嘻的看著他們,他們見我沒有倒下,心頭更是驚奇,正不知該如何辦時,就聽得遠處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嬌聲喝道:「你們西湖幫的人又在欺負外地人嗎,今天本姑娘要好好的教訓你們,招打!」 幾枚飛鏢電也似的飛了過來,打向那兩個灰衣勁裝漢子。兩人回頭劈出掌風,將飛鏢打落,抬眼望去時,大驚失色,見是一個貌美的少女,那少女站在一隻大船上,那大船高有兩層,船板上站著十個美貌的少女,發出飛鏢的少女只是其中的一個。我見了這隻大船,心頭也是奇怪,那兩個灰衣漢子見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看了五個漢子和乞丐一眼,不去解救他們,飛身落到小船上,叫船夫將船划走,轉眼去得遠了。 我解開了那五個大漢的穴道,他們和那個乞丐一臉灰溜溜的跑了,我朝那個少女抱了抱拳,給她道謝,她卻是笑著說不必如此,我正要離開時,只聽得船裡傳來一個嬌媚之極的女子聲道:「少俠要去雷府嗎?』我聽了,心頭一驚,她怎麼知道我要去雷家,不等我回答,她卻是解釋道:「你剛才所遇到西湖幫的人,乃是杭州城裡的一霸,平時專門和雷家作對,聽說他們的幫主大有來歷,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勢力給他撐腰,他才不會懼怕雷府,你要到雷府去,我可以叫人帶你去。』我心中一喜,急忙向她道謝,那裡知道她卻是沒有再說話。 後來,我就被一個船夫打扮的中年人帶到了雷府,在路上,我問那個船夫,剛才那隻大船是誰的,那個女子又是何人,他聽了,大笑來起來,對我說道:「這西湖一帶,還沒有誰不知道她的名聲的,她乃是西湖上最有名的船妓,不過,你可不能小看她,也不可輕賤於她,她是賣藝不賣身,那十個少女都是她的丫鬟,拳腳功夫,厲害得很,據說她生得國色天香,身懷絕技,很多人為她癡狂,不過很少有人能親眼見到她,凡能見她之面的,不是英雄好漢,就是大富之人,否則想見她的面容,是難上加難』,我聽了,更覺奇怪,照這麼說,這個女子可真有些個性,我看她並不是真心的要來做這個船妓的,一定還有什麼別的事。 我就問這個女子叫什麼名字,那船夫說她叫做燕飛鳳,我聽了,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名字,後來我在那船夫的帶路下,終於到了雷府,這幾天來,我雖然沒有出去過,但是我心中卻是把這事記在了心頭,不知道她還在不在西湖!」丁世傑聽了,臉上顯出一絲訝然,道:「這個燕飛鳳是什麼來頭?」方劍明和鍾濤那裡知道,丁世傑本來就是一個老江湖,連他都不知道,何況是他們兩個。這時,雷柔在前面嬌聲叫道:「你們快點走,不要磨磨蹭蹭的,還像不像一個大男人!」三人聽了,急忙走了上去,不料,雷柔話聲剛落,就聽得有人調笑道:「四位姐姐,想要大男人還不容易嗎,你看我們如何,敢問四位姐姐芳名如何稱呼?」從前面迎上來了十多個人,先前一個是位長像還算英俊的青年,那青年右手握著兩個鐵膽,互相擊打著,嘎嘎直響,後面跟著十多個高大的佩刀青衣大漢,一個個五大三粗,體壯異常,一看就知道是會家子。 那青年見了她們四女,尤其是見了雷柔,露出一臉色咪咪的樣子,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態,就差沒掉下口水出來,跟著他的十多個大漢也是一副色咪咪的神色,被雷柔和龍碧芸的美貌吸引住了。雷柔聽了他的稱呼,柳眉一挑,準備要出手教訓他們,卻聽得唐肥笑了一聲,道:「好呀,弟弟,敢問你如何稱呼?」隨著話聲,唐肥先雷柔一步,趕了上去,那青年見唐肥雖然身體肥胖,然而長的不算醜陋,只不過是相貌普通罷了,聞言,淫笑一聲,對著身後的十多個大漢笑道:「大家聽清啦,這個姐姐就讓給你們,本少爺不和你們爭,其他三位就給我帶回去,千萬不要傷害了她們,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本少爺的性情,你們可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說著話,想繞過唐肥,去和龍碧芸三人說話,唐肥一臉嬉笑,道:「弟弟是看不上姐姐嗎,哎喲,這樣會令姐姐傷心的,姐姐……」話鋒一轉,驀地大喝道:「打你這個龜兒子!」 說時遲那時快,唐肥一隻肥手劈出,扇向了對方的臉龐,快速無比。這一掌一出,遠在六丈多外的方劍明三人,也能聽得見唐肥的這一巴掌的風聲,可見唐肥的心中是如何的氣憤。那青年本以為唐肥不過是個普通人,不妨唐肥會來這一手,臉色猛地大變,急忙將身一扭,左掌一格,只聽得「碰」的一聲,那青年身形如陀螺一般旋轉了出去,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撞向了跟在身後的十多個大漢群中。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唐影約戰 唐肥緊跟而上,飛起一腿,踢向了對方的胯下,顯然唐肥是氣得不顧招數的狠毒了,唐肥的右腳還沒有踢到,刀光急閃,三把大刀斜削向她的右腳,唐肥的這一腳要是踢實,唐肥的右腿也就廢了。唐肥冷笑一聲,右腳收了回來,伸手入懷,拿出那日用來施展輕功的軟絲,快如閃電的就是張手一打,捲向了三把大刀,那三把刀的主人還沒有來得及撤刀,大刀已被軟絲緊緊的纏上,三人大喝一聲,提刀就退,想把唐肥的軟絲割斷,順便把唐肥拖走。那裡知道那軟絲甚是怪異,居然不懼刀劍,大刀竟是割它不動,想把唐肥拉動,也是不能,三人使足了吃奶的勁,還是拉她不動,一時大臉憋得通紅。 唐肥心中也是吃驚不小,本來照她的想法,這些大漢不過是當地的地痞流氓一般的人物,會有多大的武功,十來個人她一人就可以擺平,那裡知道她一拉軟絲之下,卻是沒有拉動,人家想把她拉動,是難上加難,她想把三人拉動,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唐肥的力氣在唐門可是出了名的,就是他的哥哥唐影也不是她的對手,可見這些大漢不是一般的人物。這時那青年已是站穩了腳跟,臉色一怒,罵道:「臭婆娘,給你臉你不要臉,你們給本少爺上,把這臭婆娘給我抓回去!」當下又走出三個人大漢,手中的大刀一揮,向唐肥手腕削去。 丁世傑趕了上來,見狀大笑道:「幾位有話好說,怎麼動刀呢,要是傷了人,這可怎生是好!」說著,屈指連彈,射出三縷指風,擊在三把大刀的刀背上,那三個大漢驚叫一聲,只覺一道龐大的力道順著刀身傳了過來,險些就將手中的大刀脫手飛出,好在他們平時練功紮實,緊緊的將大刀握住,大刀在空中頓了一頓的功夫,雷柔那裡還能忍耐得主,飛身一起,舉起玉掌,一掌轟向了三人,本來她的這一掌是擊向三人的,那裡知道她含怒出手,想把這些傢伙都好好的痛打一番,是以掌風一出,三丈之內儘是轟然巨響,把十多個人全都罩住了,那青年臉色大變,想不到雷柔的內功如此深厚,手中的鐵膽急忙連環打出,擊向了雷柔的手掌,其他人等則是大刀一揮,劈出刀風,迎向了雷柔的掌風。 雷柔見兩個鐵膽一前一後,急如流星一般打到,小嘴一撅,顯得極為的不屑,左掌陡然一伸,也不知道他她使的是什麼手法,將兩個來勢兇猛的鐵膽一抓,一一收在了手中,五指一緊,暗運內家真力,只聽得嘎嘎之聲響了一下,兩個鐵膽被雷柔搓成了一塊廢鐵,兩個鐵膽合而為一,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樣,雷柔嬌笑道:「姑奶奶還給你!」話聲一落,手中的那塊廢鐵脫手飛出,快如閃電的打出,正中那青年的手腕,那青年「哎呀」一聲大叫出來,他的叫聲一出,那些大漢身形卻是一晃,均被雷柔的強大真力震退了出去,他們實在沒有預料到合他們十多個人的力量,竟是不敵一個黃毛丫頭,一臉不相信的看著雷柔,竟連他們的少爺受傷的事也忘到了一邊。 此時,唐肥冷笑一聲,手腕一抖,軟絲一震,將那三個大漢震退數步,軟絲收了回來,他們在湖堤上動手,早已驚動了不少的人,遊人圍了上來,唐肥轉眼一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臉色一變,急忙跳到了丁世傑的身後,躲躲藏藏,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人。丁世傑正在奇怪,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偏瘦的青年,這偏瘦青年抬頭看了一眼唐肥,臉色顯得有些驚喜,有些憤怒,從那個挨了雷柔一記的青年身後走了上來,喝道:「好狗不擋道,你給我閃開!」撞了一下那個青年,那青年又是一聲慘叫,飛身向旁邊退了出去,指著偏瘦青年,怒道:「你……你為什麼要暗算我!」伸手摸向了臀部,忽然想起這個動作不雅,急忙把手縮了回來。 偏瘦青年冷笑一聲,道:「我暗算你了,你又怎麼樣,實話告訴你,你們西湖幫的好日子到頭了。」那青年聽了,臉上又驚又怒,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又是什麼人?」偏瘦青年眼神一冷,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食中二指豎立,夾著什麼東西,隨手一拋,十數點寒芒破空而出,叮叮叮的十數聲想過,均是擊在了十多個大漢的刀身上,將大刀震得歪了一歪,他一字一句的喝道:「唐門唐影!」 那青年聽了他的話,見了他的暗器功夫,額頭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問道:「你就是『瀟瀟公子』?」偏瘦青年冷哼一聲,道:「不錯!」丁世傑聽了,回頭看了唐肥一眼,見她躲在自己的身後,不敢向她的哥哥看去一眼,顯然是很害怕她的哥哥唐影。那青年道:「西湖幫和你們唐門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唐影哈哈一笑,道:「什麼叫多管閒事,你們跟我的妹子過不去,難道要叫我看著不成,本公子給你提點一下,現在你回去,還能來得及見到你的父親一面,否則,你將會後悔終身。」那青年聽唐影說得如此嚴重,也不管是真是假,急忙帶著他的手下,匆匆而去。雷柔是個火爆脾氣,見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嬌喝道:「原來你們是西湖幫的人,我正要去找你們的幫主算帳,現在就先在你們身上留點紀念!」說著話,抬手一甩,打出三枚圓圓的東西,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射,夾著眾大漢的大叫之聲,除了那個青年,其他人等衣服上均是著了火,拍打不已,叫罵著,跟在青年的身後,轉眼混入了人群。他們身上著火,有些遊人看得稀奇,也不害怕,指著他們哈哈大笑。 唐影轉眼望向唐肥,臉上一片嚴肅,板著一張有些女性化的俊臉,沒有說話,接著目光一抬,和丁世傑的目光相遇,頓時氣氛顯得有些詭異。方劍明見了唐影,依稀還記得他的模樣,當年唐影在少林寺和吳世明比武,輸在吳世明的手裡,那時他還是一個少年郎,如今數年過去,他的相貌雖然沒有多大的改變,然而已不是先前那般柔柔的樣子啦,在他偏瘦的身骨裡,藏著一些令人敬畏的東西,這也便是一個男人真正成熟的表現。方劍明見唐肥在丁世傑身後躲躲閃閃,而丁世傑則是和唐影相對而視,動也不動,大有「開戰」的意思。方劍明急忙哈哈一笑,問道:「唐公子,那晚可曾是你?」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不知底細的人均是一愣,龍月不等唐影發話,嬌聲叫道:「方大哥,我記得唐公子的聲音,不錯,那晚就是他來過!」唐影和丁世傑的目光相對,沒有移開,聞言一笑,道:「方公子,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天榜高手尚且被你驚走,看來你的功夫在青年一輩中,早已是遙遙領先,那晚在下不過是適逢其會,順便多嘴幾句,沒有幫上什麼大忙,倒讓方公子見笑啦!」 方劍明見他兀自不肯移開目光,還是和丁世傑緊緊相視,一刻也不放鬆,心中感到有些好笑,這時,唐肥終於從丁世傑身後走了出拉,看了唐影一眼,嬌聲問道:「哥哥,是爹爹叫你來找我的嗎?」身形有意無意的擋在了丁世傑的前面,丁世傑驀地哈哈一笑,道:「唐公子,你想把你的妹妹帶走嗎?」唐影冷哼一聲,道:「不錯!黑盜,你不要害我妹妹。」丁世傑臉色一怒,道:「我什麼時候害過唐肥妹子了,姓唐的,你跟我說清楚。」唐肥聽他們說話語氣不善,急忙搖手道:「哥哥,丁大哥,你們不要鬥氣,哥哥,你回去吧,我現在已經跟定了丁大哥,你回去給爹爹和爺爺,奶奶他們說,就是肥兒不孝,再也不能侍侯膝下!」唐肥聽了這話,臉色大變,終於將眼光移開了,望向了唐肥,唐肥低著腦袋,不敢去看唐影,唐影忽然哈哈一笑,道:「妹妹,你這是第一次沒有聽我的話,這麼多年來,你事事都聽我的注意,現在你長大啦,用不著我們,是也不是?」 唐肥臉色變幻不定,聞言急忙抬起頭來,叫道:「不,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哥哥,我知道在唐門,你是最關心我的人,打死我我也不會不聽哥哥的話!」唐影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聽哥哥一次,離開這個黑盜,和我回到唐門,爹爹那兒,我可以給你說話。」唐肥急得就要大哭起來,道:「不……不,哥哥,除了這件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你不要逼我!」唐影喝道:「這麼說來,你還是不想和我回去。」唐肥點了點頭,算作回答,丁世傑見了唐肥被唐影逼成這副樣子,也知道了唐肥對他是情深到死心塌地,要是自己再不上前說話,自己枉自是個男人,將唐肥一把扶住,盯著唐影,冷笑一聲,道:「姓唐的,你不要逼唐肥妹子,別看你是他的哥哥,要是你敢在這般對他說話,休怪我黑盜對你不客氣。」 唐影哈哈一笑,道:「黑盜,我早就想和你狠狠的打上一架,你把我妹妹誘騙到此,乃是我唐門的奇恥大辱,就算你不想和我打架,我早晚也要和你打上一場,今日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不與你為難,黑盜,你給我聽清啦,三日後,夜半時分,西湖之上,不見不散!」說著,有些疼惜的看了一眼唐肥,飛身越過了人群的頭頂,唐肥看到唐影臨走前的柔和目光,再也忍耐不住,撲到了丁世傑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越哭越是傷心。 丁世傑摟在她的肩頭,安慰道:「妹子,你不要這樣,我和你哥哥只是切磋武藝而已,你不用擔心,你平時不是很好強嗎,怎麼這會就跟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唐肥搖了搖頭,泣道:「丁大哥,你不知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哥哥的事,他對待我勝於我的父親,你們之中要是誰有了事,我都不想看到,丁大哥,你不要和我哥哥比武啦,我們這就遠走高飛,行嗎?」丁世傑聞言,雙眉一挑,道:「妹子,就算我們跑到天涯海角,這一戰早晚都會來到,長痛不如短痛,三日後,我決不會爽約。」說完,摟著唐肥的肩頭,大步走了上去,方劍明等人急忙跟了上去,雷柔見四周還有不少的人圍觀,鳳目一瞪,嬌聲喝道:「走開,走開,誰要是再給姑奶奶圍觀,別怪姑奶奶不客氣!」說著,玉手作勢欲發,嚇得人群作鳥獸散,只敢遠遠的瞧著,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們。 雷柔趕上一步,拉著了鍾濤的手,小嘴一撅,對著丁世傑道:「丁大哥,我剛才好感動啊,唐姐姐對你如此情深,要是你以後辜負了她,我雷柔見你一次罵你一次。那個唐影也真是的,看到妹妹找到了一個好人家,怎麼要這般極力阻攔你和唐姐姐相好,哼……丁大哥,乾脆你不用和他比武,我來替你擺平他,絕對叫他灰溜溜的跑回唐門去,再也不敢來找你們的麻煩!」唐肥聽了這話,身軀震了一震,丁世傑急忙正色道:「小妹,你千萬不要亂來,這是我和唐影之間的事,你要是插手此事,我以後就不會和你交朋友啦!」雷柔還是第一次見到丁世傑以這般鄭重,嚴厲的口吻對自己說話,聞言吐了吐小舌頭,嬌聲道:「好啦,好啦,我不過是說著玩的而已,你擔心什麼,走啦,今天出門不利,真是倒霉!」 由於唐影的約戰,丁世傑三日來都是一個人獨處,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不過方劍明卻是猜得出,他多半在修煉他的劍法,丁世傑出道江湖,要比唐影早得多,但是輪名氣,唐影的名聲並不比他低,唐影被稱作「瀟瀟公子」,那是說他的輕功極為的了得,他是唐門的弟子,一手暗器功夫,據傳已是超過了他的父親,在唐門年輕一輩中,他排在第二的話,絕沒有第一之位。依唐影的身手,比起丁世傑,誰也無法預料到最後的結果,武林中的比武,在沒有分出勝負之前,很難斷定誰會勝出。方劍明一行回到院子裡,當晚雷鳴來到,一臉的驚奇,說起給方劍明打聽「風鈴渡口」一事,雷鳴說他向雷府的家丁打聽了一上午,卻是沒有一個人聽說過「風鈴渡口」一名,都道是方劍明聽錯了。 方劍明聽了雷鳴的話,心中更是奇怪,笑老頭怎麼會叫他來找一個連老杭州都不清楚的地方,這不是成心要為難他嗎?方劍明把雷鳴送出去後,一個人回到了屋裡,和衣躺在床上,想著心事,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麒麟鼠「吱吱」的叫聲,方劍明抬起頭來,見麒麟鼠探頭探腦的在門外,向他使了一個眼色,方劍明心中奇道:「這臭小子想幹什麼?這些天來,整日粘著龍月,連我都忘了!」懶得去理會它,麒麟鼠見方劍明不理它,氣憤憤的一叫,飛竄了過來,就要跳到床上,方劍明翻身一挺,站在了床頭,一把將他死死的抓住,笑罵道:「臭小子,你想做什麼,今晚怎麼有空,難道是月兒不要你啦!」麒麟鼠向他作了一個氣乎乎的動作,吱吱亂叫。 方劍明聽了一會,心頭驚異,急忙穿衣而起,帶了天蟬刀,也沒有向樓上的兩女打招呼,悄悄的出了屋子。此時夜已經很深,到處一片寧靜,方劍明一出大門,只覺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夾著細細的雪花,方劍明伸手一抓,抓了一把在手裡,心道:「下雪了嗎?看來天氣越來越冷啦!」飛身一起,遠遠的落在了一座假山上,麒麟鼠飛身一竄,落到了他的肩頭,在他耳邊吱吱的叫了幾聲,方劍明點了點頭,腳尖一點,從假山上飛躍而起,便出了院落,到了院門邊上。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一緊,展開輕功在雷府的院落之間騰越如飛,他專揀燈光黯淡的地方而行,竄高伏低,一路行了三四里還沒有走出雷府,正行到一個長廊裡時,突然前面腳步聲響起,燈光閃耀,方劍明急忙一個倒捲金簾,敏捷的上到了頭頂的廊簷的黑暗之中,不一會兒,只見十個佩刀漢子,帶著燈籠,成一字行從底下走了過去,頭也不抬一下。 方劍明待他們去得遠後,這才飛身落下,四周看了一眼,展開身形在長廊裡飛快的奔跑起來,他的腳尖均是在地上輕輕的一點,人便出了一丈多外,一路而去,身形似電,就如同鬼影子一般,要是真有人看見,若看不真切,還道是自己眼花了。轉眼出了長廊,方劍明來到了一個院落的牆外,方劍明順著院落的牆壁而行,繞到了一個高達七丈的灰色高強外。方劍明正要將身一扭,縱上牆頭,驀地發覺一道若隱若現的氣勁在四周遊動著,方劍明心中一驚,身形一低,貼在了牆面,眼光四掃,那道氣勁愣是奇怪,慢慢的向方劍明試探了過來,方劍明不知道這人是誰,他到底想做些什麼,急忙將「大睡神功」運起,一股睡意慢慢的四散開來,和那道氣勁來了一個全面接觸,「大睡神功」果真是天下奇功,那道氣勁捲入睡意之後,微微的波動了一下,在方劍明身前五尺一晃而過,方劍明只聽得耳邊有人低聲道:「奇怪,我剛才明明感到有人路過,怎麼霎時就沒有了蹤跡,難道是我聽錯了不成!」語聲蒼老,顯然是個老人。過了一會兒,那道氣勁徹底的消失以後,方劍明這才順著牆壁,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上到了牆頭,輕輕的落到了牆外。 牆外是一條冷清的小街,方劍明施展開輕功,飛奔在小街之上,轉眼過了小街的盡頭,轉到了一個巷子裡來,麒麟鼠在方劍明耳邊「吱吱」叫了一聲,方劍明身形加快,急如流星一般的飛躍出去。不料,他的身法實在太快,轉過了巷子的拐角,迎面一條人影向他撞了過來,兩人身形都是快速絕倫,都沒有料到夜深人靜時分,會有人在此出現,二人想收住身法,卻是慢了半拍。方劍明立時和來人撞在了一塊,身子剛一觸到對方的身軀,只覺來人胸前一對傲人的雙峰壓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股香風,似蘭非蘭,飄入了方劍明的鼻中,令人沉醉。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手來臨 「她是一個女子!」方劍明心頭一驚,那女子嘴裡輕輕的「嚶」了一聲,兩個人一合即分,各退了一步,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是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女子,玲瓏的身段,曲線勾人,令人只想犯罪。那女子頭上包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一雙玉手帶著一對黑皮手套,眼神一瞟,嬌媚之極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心頭「砰」的一跳,這道眼神竟是如此的令人著迷,眼光是如此的動人心魄,不知道摘下她面上的黑布,她又是什麼模樣?方劍明正要開口道歉,女子二話不說,繞過方劍明,飛速的奔入了巷子內,有如一道閃電,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她是什麼人?」女子已去,餘香兀自殘留在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回頭望去,見那蒙面女子頭也不回的轉過巷子,也不知道急著要去那裡。 這時,麒麟鼠「吱吱」的叫聲提醒了方劍明一下,方劍明知道它這一叫的意思,扭頭橫了它一眼,麒麟鼠站在他的肩頭,一副樂哉悠哉的樣子,鮮紅的小嘴一撇,作了一個色咪咪的神態,嘲笑方劍明的定力不夠。方劍明見了它的動作,強忍笑意,將身一縱,向前飛躍。一路飛奔了十多里路程,來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身形停了下來。方劍明抬眼四望,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奇怪的看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伸爪在小嘴前一豎,小嘴「吱吱」一聲,大概是叫方劍明不要著急。方劍明見了它搞怪的動作,也不知道它是從那裡學會的,敲了敲它的腦袋。 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從遠處傳了過來,方劍明心頭大驚,感覺到這股強大的氣勁除了是天榜,地榜高手級別的人外,沒有人能夠做到這個境界,急忙將心神一沉,深深的沉入了丹田內,雙眼一凝,將「大睡神功」暗運,發動了「大睡神功」神奇力量,一道若有若無的的氣勁在方劍明的身前飄動著,方劍明身處這股氣勁之中,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欣喜,原來他此時將「大睡神功」一運起,突然發覺「大睡神功」和以往有了不少的區別,他處在氣勁之中,本來眼前只是一堵破牆,但是隨著「大睡神功」越來越強烈,居然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十里多外,正大步行著一個高大的白髮老人。那道強大的氣勁就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方劍明想把他看個清清楚楚,然而也許是內力還不足夠的原因,他只是依稀見到那個白髮老人穿著一件淺白色的長袍。 那白髮老人的輕功當真是駭人得很,他輕輕的一步,就是兩丈的距離,身形飄飄欲仙,不是走在地上,倒像是飛著一般,轉眼那白髮老人出了兩里多,猛地一抬頭,看向了天空,笑哈哈的說道:「宏兒,靈兒,你們看到白叔叔了嗎?為師的已經發現了他!」他的話聲一落,就聽得空中有個少女嬌聲道:「師父,我們怎麼能和你老相比,我們還沒有發現白叔叔呢!」語氣嬌憨,音調悅耳。方劍明心頭一驚,這才抬眼望去,只見空中飛著一隻身形龐大的大白鶴。那大白鶴雙翼輕輕的揮動,飛翔在空中,十分的悠閒自在,它的背上坐著兩個人,方劍明凝神看去,見是一男一女。方劍明一見到這個大白鶴的樣子,險些驚叫出聲,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當下就知道了這一男一女是誰。 方劍明心頭暗震,道:「難怪阿毛會這麼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原來它是遇到了『故人』,那個白髮老人是誰,武功之高,看樣子還要比義父厲害一分!……哎呀,對了,我記起來啦,這兩兄妹的師父不正是天榜第三的『天都聖人』嗎,看來這個老傢伙就是天都聖人,難怪,難怪!」正自心驚不已,猛地又是一股強大的氣勁出現,這股強大的氣勁是從東北方向傳過來的,而白髮老人則是從正東方而來。 方劍明發覺了第二道強大氣勁,將眼光偏了一偏,他的眼前雖然什麼人也沒有,就只有殘敗的一堵破牆,然而此時在他的眼中,陡然清晰的顯出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那中年漢子身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衫,身材極為的魁梧,一雙眼睛藏著一種傷心的情緒,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多情的人!遺憾的是他的手臂斷了一隻,斷的是右手。他一臉的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方劍明看到了他是一個斷臂人,微微一怔,眼光向上抬了一分,心頭猛地一驚,那中年漢子的一對眉毛居然是白色的,白得就像一朵雪花貼在了眼眉上,顯得有些怪異。方劍明心中驚叫道:「斷臂,白眉毛,難道他就是白眉神君嗎?」 不過轉眼之間,方劍明就發現了兩個超級高手在附近,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他想到了六年前,他和義父到尼姑庵裡找「如意神劍」方瀅瀅,聽那個年輕的尼姑說,方瀅瀅到南海普陀山參加天都聖人開的一個大會,也不知道天都聖人開了什麼會,如今想來這天都聖人的仙居恐怕就在普陀上,普陀山是南海的一個海島,就在杭州的東邊。本來像他這種神仙一般的高手,世上很少有事能驚動他們,他出現在這裡,大概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不知是什麼事情將他驚動,要他親自出山。這白眉神君呢,卻是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麼地方,他和方盈盈當年的一段情事,方劍明雖然沒有親見,然而他從刀神那裡聽來,一直放在心中,想抹也抹不去,再說了,他也不想抹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想到這個方瀅瀅,就會生出一股好感,就像他一想到母親時,就有一種需要母親安慰的親切感。 不一會兒,大白鶴載著那一男一女在天空中飛翔,底下急速的走著一個白髮老頭,和那個白眉毛的中年漢子在路上終於相遇了,白髮老人哈哈大笑一聲,迎了上去。大白鶴雙翼一揮,從天空中滑了下來,那一男一女騰身一躍,從大白鶴背上縱起,直空中落了下來,穩穩的站在了地上,大白鶴雙爪輕輕的落到地上,竟是點塵不驚,雙翼一收,跟在了二人的身後,就像一個貼身保鏢似的,不過這個貼身保鏢未免太過駭人! 白髮老人看了一眼白眉中年人,伸手撫了撫頜下的白鬚,笑道:「白老弟,你追上了方姑娘嗎?」白眉神君神色一黯,搖了搖頭,道:「她避著我不見,我也拿她沒有辦法,她早已是方外人士,看來我們是再也不能相遇啦!」方劍明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這才確定他們的真實身份。只聽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你們苦苦的熬了這麼多年,為的是那般呢,我就是不清楚,你們明明是可以結合的,為何一個出了家,一個棄劍不用,上次我請她到普陀山參加我開的『論劍大會』,本來是想讓你們重敘舊緣,那裡知道,你們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句話,把老頭子苦悶得!」 白眉神君聽了,面泛苦笑,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一男一女,女的長像貌美,有一雙精靈古怪的大眼睛,年齡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小蠻腰上掛著一把寶劍,男的面貌英俊,相貌和少女有些相似,年紀大約在二十五歲,肩上背著一把寶劍。這兩個人是天都聖人的弟子,哥哥叫做卓宏,妹妹叫卓靈。卓靈聽了師父的話,又見得白眉神君苦笑,急忙嬌聲道:「其實,就我所知的情況,白叔叔和方姨的事,只要方姨點個頭,一切皆迎刃而解,關鍵要看方姨是怎麼想的,白叔叔這頭保準是一萬個同意,是吧,白叔叔!」 白眉神君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看著卓靈,道:「靈兒,你年紀輕輕就知道白叔叔的心事,白叔叔真的很佩服你的眼光獨到,其實就像你說的那樣,到了如今,我是早已把當年的成年舊事忘掉,唯有和瀅瀅的事永遠不會忘記,你方姨,她到如今還耿耿於懷當年黃師妹自殺一事,所以她再也不敢和我再發生任何的關係,我們每一次相遇,我想同她說說話兒,她均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拒我於千里之外,我也不好……唉……」 卓靈聽了,嬌聲道:「白叔叔,你不要洩氣,依靈兒看來,方姨那頭也是一萬個同意,不過由於她還有心結,始終不能接受白叔叔,白叔叔,你只要解開了方姨的心結,你們就會很好的相愛的!」卓宏聽了,笑道:「妹妹,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看你還是先把自己的心結解開,再來給白叔出主意!」桌靈俏臉一紅,嬌聲道:「我有什麼心結》哥哥,你胡說!」卓宏嘿嘿一笑,道:「妹妹,這事師父和白叔都知道啦,你何必遮遮掩掩的呢,那個方劍明當真是一個害人精!」方劍明聽到他們說到自己,不禁怔了一怔,暗道:「看門還記得我嗎?」桌靈俏臉羞意更甚,伸手就要去大卓宏,卓宏身形一轉,躲到了大白鶴的身後,桌靈腳嗔的跺了跺腳,嬌聲道:「師父,你看哥哥他欺負我,你老人家怎麼也不管!」 天都聖人呵呵一笑,手撫白鬚,道:「靈兒,你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你要是心裡惦記著刀神的義子,怎麼會如此焦急呢,呵呵……」方劍明聽到這裡,奇道:「她惦記我做什麼,奇怪……」驀地,麒麟鼠「吱吱」大叫了幾聲,聲音顯得有一些張狂,高高的仰著腦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方劍明更加稀奇,將目光從麒麟鼠收了回來,轉頭看去,只見那隻大白鶴伸長了頸項,機警的看了看四下,一雙鶴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四人見了它的動作,均是一驚,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相互看了一眼,霎時發出了自己的氣勁,兩道強大的氣勁在空中一相遇,立時合而為一,駭人之極的蔓延開來,兩人頓時將方圓數里之內「瞧」得清清楚楚,但是「瞧」了一會,可疑的人沒有發現一個,兩人收回了氣勁,天都聖人哼了一聲,道:「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我們還是去見那兩個老傢伙,我已經多年沒有到『風鈴渡口』去了,不知這兩個老傢伙如今怎麼樣!」方劍明聽到「風鈴渡口」四字,心頭猛地一震,這「風鈴渡口」乃是他苦苦找尋的地方,如今聽到天都聖人知道它在何方,並要去那裡,心中驚喜不已。 麒麟鼠「吱吱」的狂叫起來,將方劍明的思緒打斷,只見那大白鶴雙翼猛地一張,長鳴一聲,聲震四野,飛上天空,在空中盤旋了數圈,一對堅實的白翼拍打不已,勁風激盪,呼呼作響。卓靈和大白鶴最是要好,那裡會不知道它為什麼突然作出這般出格的行為,這分明就是大白鶴遇到了強敵時,而又不知道強敵究竟身在何處所作出的一番動作,卓靈嬌聲喝道:「花兒,你不要驚慌,有師父和白叔叔在此,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 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見了,眉頭均是一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大白鶴驚動,而沒有驚動他們二人。天都聖人哈哈大笑一聲,道:「是那位朋友光臨,來了怎麼避著不見!」接著長嘯一聲,聲波劈空而出,將地上的一層泥土掀起,方劍明聽到了這一聲長嘯,急忙將「大睡神功」收了回去,再也不敢偷窺他們,等了一會兒,長嘯聲停息,方劍明轉過頭去,狠狠的瞪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張嘴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將腦袋深深的低著,一雙小眼睛雖然不敢去看方劍明,卻是骨碌碌的亂轉,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麼! 方劍明既然知道了他們是誰,也終於打探到有人曉得「風鈴渡口」在什麼地方,這一晚不算白來,收穫著實不小。當下,他帶著麒麟鼠按照原路,匆匆回到雷府,從那堵高強上躍過去時,極為的小心,生怕把先前那神秘人驚動,好在這個時候,那人大概是睡著了吧,沒有發覺。 三日後,深夜,西湖邊上。 天上下著細細的小雨,還夾著微弱的雪花。今年杭州的冬季奇怪得很,在三天前的夜裡本來將要下一場雪的,那裡知道下了半個時辰,雪便不在下,到了第二天早上,人們起來的時候,在地上發現了有雪下過得痕跡,但是雪下到了什麼地方去,誰也不知道。於是,人們都在盼望著這一場雪的真正到來,然而這雪就如一個頑皮的孩子,故意和人作對,卻是遲遲沒有下大起來。 暮色時分,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西湖的湖水頓時暴漲了不少,這大雨下了一個多時辰,慢慢的小了起來,到如今,變為了毛毛細雨。夜色濃黑,今晚的月光十分的黯淡,星星也看不見幾顆,眨著寂寞的冷眼。 這時,在西湖邊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一個偏瘦的青年筆直的豎立在那裡,那青年站在一株梅樹下,頂上的梅花開得很是熱烈,似乎是在對冬季發起了挑戰,偏瘦青年雙目緊盯著西湖上的一條大船,遠處帆影點點,唯獨這一艘大船離他不是很遠,大約有半里的路程。過了一會兒,從船上走出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那少女手中舉著一把漂亮的油紙傘,她蓮足一抬,下到了湖面,腳下連踩,轉瞬就到了湖邊,抬起頭來,只見她生得十分的貌美,彎彎的柳葉眉,鮮紅的小嘴,小蠻腰上用一條鮮紅的綢帶繫著,在腰帶上還夾著一張白帕,最為引人矚目的是,她的一對柳眉之間點著一個顯目的黑點,給她增添了不少動人的風情,她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打扮?偏瘦青年看到她的身影出現,臉上閃過一道柔情的笑意,眼光頓時由寂寞變為熱情。 這個少女舉著油紙傘,慢慢的走到了偏瘦青年身邊,看了看他的臉,將手中的油紙傘舉高,要給他遮雨。偏瘦青年笑道:「倩妹,你還是回去吧,這點小雨我不在乎。」少女橫了他一眼,嬌聲道:「影哥,我看丁世傑不會來了,你還是放棄吧!」偏瘦青年笑道:「現在還不算晚,我還要等等!」少女咬了咬鮮紅的嘴唇,嬌聲問道:「影哥,你真的決定了嗎?」青年點了點頭,道:「我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黑盜要是不敢來,他也不配我的妹妹!」少女柳眉微微一皺,嬌聲道:「可是,你知道嗎,你這麼做,只會更加令你妹妹傷心,難道你就不為她著想!」青年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倩妹,這話你就說錯啦。從小到大,我對這個親妹妹照顧得十分的好,自從娘離世以後,爹爹忙於家事,妹妹的武功均是我指點她的,我正因為對她過於關心,這才約戰『黑盜』,我不想讓妹妹跟著黑盜過著奔波的日子!」 少女嬌聲道:「其實,你這樣做,也是對你妹妹的關心,但是這種關心你用錯了地方,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當一個女子瘋狂的愛上一個男子時,就是死亡她也不會畏懼,她會為了她心愛的男人做出任何事來!」 青年「哦」了一聲,眼光在她的臉蛋上緊緊的盯了一眼,看得對方的俏臉不禁顯出了一股紅暈,模樣嬌羞不已,偏瘦青年淡淡的問道:「倩妹,你對於我,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呢?」少女聽了,眼神中顯出一股迷茫之色,緩緩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幫中的姐妹,除了幫主,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成婚,我就算是喜歡上你,我們也沒有好結果的!」偏瘦青年聽了,冷笑一聲,道:「倩妹,你們幫主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定下這個規矩,這不是害苦了你們嗎?」少女小嘴一撅,嬌聲道:「不許你這樣說我們幫主!我們幫主對待我們好得不得了,你那裡知道,其實這個規矩不是幫主所定,而是老幫主定下來的,我給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懂,影哥,我再問你一聲,你當真要和丁世傑一較高低嗎?」說到了後來,一臉的嚴肅。青年冷冷一笑,抬頭看了看遠處,一字一句,沉聲說道:「勢在必行,決不會更改!」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誰勝誰敗? 少女聽了偏瘦青年斬釘截鐵的話,柳眉輕皺,嬌聲道:「看來唐姐姐要傷心啦!我真是為她有你這麼一個哥哥感到不值,你這麼做,根本就是在害她,你和丁世傑一旦動手,勢必有一人會失手,不管是誰失手,這都不是唐姐姐所想看到的,你就真的以為你妹妹,她會得到幸福嗎?」偏瘦青年道:「不管我們二人是誰慘敗,都是上天注定了的,讓妹妹嫁給他,我實在看不過去,倩妹,你罵我也好,甚至打我也好,我和黑盜一戰是絕無更改的道理,你還是回去吧,夜深寒冷,不要著涼啦!」少女嬌嗔的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油紙傘收了回來,大聲道:「你真是一個冷血動物,你說你最疼愛你的妹妹,其實你一點也不疼愛你的妹妹,你要是真的疼愛她,就不會逼著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唐影,我胡倩兒算是把你看透啦!」說著,一臉憤怒的轉身而去,走出了五步,嬌聲道:「唐影,你要是和丁世傑一戰,不管勝負如何,我都不想在看到你這個冷血動物!」 唐影聽了這話,臉上變得有些扭曲起來,呼吸也顯得急促,見胡倩兒就要走到了湖面上去,哈哈的一聲大笑,笑聲比哭還難聽,道:「倩妹,你錯啦,你還是不懂我的心思,你真的以為我想和丁世傑決戰嗎?」胡倩兒站住了腳跟,卻是沒有回頭,唐影繼續說道:「我唐影是世上最疼愛我妹妹的人,這話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說一千遍,一萬遍,我一直在以我的行動來證明我,倩兒,你要知道一件事,我要是敗了,那麼唐門的人就在也不會有人找我妹妹的麻煩,因為我一失敗,我就會答應丁世傑,唐門的人,就是爺爺,他也不會干涉妹妹的事,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約戰丁世傑了吧!」 胡倩兒猛地轉過嬌軀,一雙鳳目淚光點點,道:「影哥,你想成全他們二人?」唐影點了點頭,胡倩兒臉色驚喜不已,道:「但是你失敗後,你在武林中的名聲將會一落千丈!你捨得你的名聲嗎?」唐影冷笑一聲,道:「名聲對於我並不重要,關鍵是妹妹的幸福,娘臨終前,一直放心不下妹妹,我答應娘,要用一生來照顧妹妹,我唐影的名聲在妹妹的幸福面前不過是一片幻影而已!」胡倩兒聽了他的話,感動的熱淚盈眶,嬌笑道:「影哥,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多麼的偉大,就算你失敗啦,你在我的眼裡,仍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說完,雙頰顯出一道紅暈,踩著湖水,飛奔回到了大船上。唐影抬頭看了看天色,毛毛細雨打在他的臉上,將他的一張俊臉打濕了。只聽唐影慢慢的道:「丁世傑,這一場比武,注定是我輸啦,但是我要你也贏得不輕鬆!」毛毛細雨繼續下著,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兩條人影走在前去西湖的路上,天上雖然下著小雨,然而,他們並不在乎,他們是丁世傑和方劍明,方劍明看了看丁世傑一張嚴峻的臉龐,道:「丁大哥,你有信心擊敗唐影嗎?」丁世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方劍明歎了一聲,道:「你們的比武,其實不過是上天的一個惡意玩笑,你們又何必當真,你們誰敗啦,所受的痛苦都比不上唐姐姐!」丁世傑看了看天色,半響,才道:「我也在知道妹子的痛苦,然而,這一戰,我和唐影是打定了,只要我贏了唐影,妹子就算和唐家脫離關係啦,以後,唐家的人再也不會來找妹子的麻煩,痛苦是一時的,妹子脫離了唐門,其實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這是為什麼?」丁世傑歎了一聲,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妹子的娘親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人世,她的爹爹又從來很少關心她,她唯一的親人就算是唐影,她在唐家還有什麼值得留念的呢,她之所以痛苦,是因為唐影對她實在太好啦,她不想讓他的哥哥為難,我和唐影一戰,一旦我勝出,我就會洗手不幹,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和妹子過著安定的生活!」方劍明聽了,有些糊塗,問道:「這麼說來,丁大哥是想退出江湖?」丁世傑大笑道:「什麼叫江湖,你聽過這麼一句話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沒有退出江湖之意,也退不出去,劍明,有一句話,到了如今,我不想瞞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嗎?」方劍明微微一愕,問道:「丁大哥,你的真實身份?你這話的意思是……」丁世傑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中原人!」方劍明心中一驚,詫異的問道:「丁大哥,你說你不是中原人?」 丁世傑笑道:「不錯,我到你們中原來,是有任務的,然而,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又碰上了唐影這檔子事,我只好回去啦!」方劍明問道:「丁大哥,那你是什麼人?」丁世傑突然深深的歎了一氣,慢慢的問道:「劍明,我要是說出我的身份,你不會瞧不起我吧?」方劍明聽了,哈哈大笑,正色道:「丁大哥,你說這話,難道是把我看成了視身份的高低而結交人的人嗎?」丁世傑聽了他發自肺腑的話,微微一笑,道:「劍明,我告訴你,其實我是女真人!」方劍明聽了,微微一怔,還沒有來得及醒悟過來。就聽得有人大笑道:「好你個黑盜,原來你是女真人的奸細,我看你往那裡跑!」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斜翅裡飛身而上,一掌向丁世傑擊到,掌風凌厲,端的驚人之至,丁世傑大喝一聲,翻碗就是一掌,和那人的手掌一接,兩人雙掌和在一處,只聽得「轟」的一聲震響,兩人各退了三步,丁世傑冷笑一聲,「錚」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寶劍,閃電般連環刺出十數劍,劍光飛射,劍氣騰升,向對方捲到,來人嘿嘿一笑,道:「黑盜的劍法果然獨步武林,在下佩服!」隨著話聲,那人身形一轉,不敢硬接丁世傑的利劍,丁世傑的劍尖在他的腰下刺過,不等丁世傑換招,他雙腳一點地,騰身而起。 方劍明站在一旁,早就蓄勢待發,見狀飛身一起,一掌向那人印去,笑道:「閣下要到那裡去,為何來去匆匆!」只聽得「碰」的一聲,兩人的劈空掌力一接,方劍明凌空打了一個觔斗,翻落在地,那人悶哼一聲,身形旋轉著上到了一間民房上,方劍明正待要去追他,丁世傑一把拉出了他,搖搖頭,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奇怪,只聽那人哈哈一笑,道:「方少俠,你的內力好深厚啊,在下甘拜下風!」說著,一雙電眼在方劍明臉上細細的瞧了一下,丁世傑見那人是一個虎頭虎腦,腦袋特別的大,背脊有一些彎曲的中年人,眼珠一轉,沉聲道:「閣下可是魔教十二壇使者之一的『虎壇使者』王伏虎王使者?「那人嘿嘿一笑,道:「不錯,我聽說你要和我的朋友唐影比武,特地來試探你的武功,沒想到卻是讓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丁世傑,你說的可是真的?」 丁世傑哼了一聲,道:「既然讓你知道,我也並不隱瞞,我的確是女真人!你待怎地?」王伏虎聽了,點了點頭,笑道:「丁世傑,你有種,老子佩服你,你的身份我不會向外人道及,方才不過是和你們開玩笑,我現在知道了你的實力,我也要走了,看來這一戰,唐老弟八成是要輸啦!」說著,身形一晃,翻過了屋脊,方劍明聽他就是魔教的虎壇使者,急忙高聲問道:「王使者,請問你們公主在什麼地方,在下找她有事。」 王伏虎身形翻過屋脊,笑聲傳了過來,道:「方少俠,來年初春,我們京城相會,到時你可以見到我們的公主,嘿嘿,我們還有事要找你呢!」聲音遠去,也不知去了何方!方劍明聽了一愣,不知道他們找他做什麼,丁世傑看了看天色,道:「劍明,走吧,不然,唐影還以為我怕了他,不敢應戰!」說完,加快了速度,方劍明趕了上去,問道:「丁大哥,你說你是女真人,這沒有什麼,我決不會看不起你!」 丁世傑臉露喜色,道:「這就好,劍明,只要我勝了唐影,我就和妹子即刻敢到我們女真部落去,以免夜長夢多,到時你有了空閒,別忘了去找我喝酒,我們女真人十分的好客,我會以我們的大禮來迎接你!」方劍明喜道:「好呀,我一定回去看望丁大哥的!」 兩人說著笑著,不一刻就到了西湖邊上,丁世傑抬眼四下望了一眼,見右首遠遠的有一條人影,那人站在一株梅樹下,顯得十分的孤單,丁世傑見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他走了過去。方劍明停下身形,走到了西湖邊上,看著遠處的帆影,扭頭望去時,突然看到了一艘大船,泊在不遠處,心中微微一怔,想到了鍾濤所說的事,不由多看了那艘大船幾眼,才把目光看向了丁世傑和唐影二人。 丁世傑走到唐影身前兩丈開外,身形一頓,看了看唐影,道:「叫你久等了!」唐影面露微笑,道:「為了妹妹的幸福,等你是值得的!」丁世傑哈哈一笑,道:「唐影,你有把握擊敗我嗎?」唐影搖了搖頭,丁世傑道:「既然沒有,為何還要和我一戰?」唐影嘴角泛出一股笑意,道:「為了我妹妹的幸福!」丁世傑冷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所指的幸福何在,但是既然你應邀一戰,我要是不來,就算是怕了你,現在我來了,我們也不要多說廢話,一招定勝負,你以為如何?」聽了這話,唐影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種興奮之色,看了看丁世傑,道:「求之不得!風聞黑盜一手劍法,獨步武林,從來沒有失手,今日姓唐的就見識見識!」說著,向前踏上了一步,一股強大的真力向丁世傑迎面襲來,丁世傑屹然不懼,亦是向前踏出一步,發出一股內家真力,兩股內家真力在空中一相遇,氣流頓時急速的波動起來,圍著他們二人,一股股的勁風呼呼的掃過。 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內家真力較上了勁,丁世傑的手緩緩的摸響向了劍柄,唐影的手慢慢的抬了起來,兩人的動作十分的緩慢,就像手上壓著數萬斤的東西,半天才移動了一寸,方劍明站在遠處,也隱隱的感受到了他們強烈的氣勢,一個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黑盜,一個是「十大公子」的「瀟瀟公子」,均是名動江湖,這一番動手,當然不同反響,而且他們只要一招見勝負,期間的凶險,也不知道多麼的危險,要是稍微有所不慎,給對方可乘之機,那時勝負只在彈指之間而已,是以兩人都不敢大意,緊緊的盯著對方,想從對方的身上找出破綻出來,給予致命的一擊! 兩人看似靜靜的相對站立,其實內中的情況外人又怎麼能看得出來,在唐影眼內,只覺得丁世傑就像一把劍,渾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劍氣,他幾乎要低受不住,只能強咬著牙,狠狠的盯著丁世傑。在丁世傑的眼內,唐影就如一蓬蓄勢待發的鋼針,鋼針的尖端朝著他,只要他稍微有所不慎,唐影立時就可以在他的身上穿出數百個針孔,兩人相持了片刻,唐影的呼吸逐漸的猛烈起來,而丁世傑的額頭開始出現了冷汗。驀地,唐影大吼一聲,向前急如閃電的踏出一步,右手的食指一動,一枚細小的銀針向丁世傑射了過去,喝道:「丁世傑,這是我的見面禮!」丁世傑見了,臉上一片凝重,身形一轉,「錚」的一聲,劍光起出,劈飛了那枚銀針。 唐影冷笑一聲,道:「丁世傑,一招見勝負,殺!」突然騰飛而起,猶如一條飛龍一般,人在空中,雙手連環打出,只見無數的銀針向丁世傑射了過去,這些銀針所去的軌跡,看似相同,其實大有區別,每一枚銀針只要受到攻擊,互撞之後,就算被人打到一旁,也會在轉眼之間發動第二次攻擊,一連下來,總共有三次,唐影研究了這一手暗器功夫有了七年,到了如今早已嫻熟,但是他從來沒有對人使用過一次,這次還是第一次使出來,不知道丁世傑如何破解! 丁世傑一見到唐影飛上了半空,手中劍猛地收了回來,劍尖斜指唐影,雙腳微微下蹲,馬步不像馬步,步法卻是奇異得很,唐影的銀針閃電飛出之際,丁世傑同時暴喝一聲,道:「來得好!」雙腳一點,閃電飛出,闖入了銀針之中,眼看銀針就要紮在他的身上,只見一道劍光閃過,這道劍光來得突兀,剛剛一現,接著就是第二道劍光,隨著就是第三道,第四道……也不知道是多少道劍光出現以後,將丁世傑全身上下圍得水洩不通,無數的銀針圍著丁世傑的身形旋動起來,猛地劍光一炸,向四面八方炸開,銀針紛紛躲避,然而為時已晚,幾乎全部被震為粉碎,丁世傑長嘯一聲,這一劍的氣勢沒有用盡,投向了唐影。 唐影臉上笑了,慢慢的綻開了一種令人奇怪的微笑,雙手一壓,接著一抬,竟然還有一枚銀針沒有被震碎,無聲無息的破空而出,打入了丁世傑的肩頭,丁世傑手中的長劍同時在唐影的肩頭削了過去,一道血光飛濺,在毛毛細雨下,霎時沒了蹤影。唐影被劍氣震動,「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丁世傑本待要去扶住他,唐影哈哈一笑,道:「不要扶我,你這是什麼劍法?」丁世傑笑道:「亂披風劍!你以為如何?」唐影一聲冷笑,喝道:「丁世傑,我敗了,我妹妹是你的啦,你和她遠走高飛,以後我妹妹就不是唐門的人,你提醒她,叫她以後也不要在用唐門的名聲在外闖蕩!」說著,竟是不顧肩頭的傷勢,向那條大船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調轉頭,非常落寞的疾步而去,丁世傑伸掌一拍,將肩頭的那枚銀針震落,大聲說道:「唐影,你並沒有輸,你要是在銀針上抹上劇毒,我恐怖要先你而死!」唐影冷笑一聲,道:「我的暗器從來不抹毒藥,我一枚銀針,能傷得了你嗎!」身形加快,眼看就要消失在雨夜之中。 「唐影,謝謝!」丁世傑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的道。丁世傑說出了這句話,大出方劍明的意外,唐影的身形猛地一頓,這話在他心裡狠狠的震動了一下,接著他毫不猶豫的走入了雨夜內,消失在遠處。方劍明身形一躍,飛身過去,問道:「丁大哥,你為什麼要多謝他?」丁世傑臉上一片驚喜,道:「我才突然發現,唐影是世上最好的一個哥哥,他找我比武,原來真正的含義還是成全了我和妹子!」方劍明聽了,糊里糊塗,想了一想,臉上跟著顯出一種感動之色,歎道:「原來如此,難怪他會說出那番話,叫你和唐姐姐遠走高飛!唐影不愧為『十大公子』!」丁世傑點了點頭,道:「好啦,我們走吧!妹子還在雷家等著呢。」說著,兩人一同莫沒入了雨夜之中。就在他們二人剛走不久,一條人影從湖上的那條大船上的船艙內閃了出來,只見她是一個身形阿娜的女子,俏生生的立在船板上,毛毛細雨打在她的身上,她渾身沒有一點雨跡,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些雨點落到了她身上半寸之處,遇到了一股無形的東西,將它們震到了一旁,那女子面上罩著一面黑紗,看不清她的面容,難道她就是大船的主人? 她剛出來,又一個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手中舉著一把油紙傘,油紙傘低到了前面的女子頭上,為她遮擋了雨水,她轉過身去,透過面紗,看了一眼後面的女子,後面的女子正是那個名叫胡倩兒的女子,只聽她嬌聲說道:「幫主,小心你的身體,我們還是進去吧!外面很冷!」她嬌聲道:「三姐,你的情郎當真令人可敬!」胡倩兒的俏臉一紅,嬌聲道:「幫主,他那裡是我的情郎,我和他關係不過是有些要好罷了,再說了,老幫主立下了規矩,幫中的姊妹是不能成婚的,就算我身為花主之一,也不能例外!」聽了這句有些感慨的話,她突然冷冷的沉聲問道:「三姐,你當我是幫主嗎?」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攜手離城 胡倩兒急忙躬身道:「幫主,你這話是何意,我怎麼不把你當作幫主呢!」她冷然一笑,道:「那好,這事就交給我,你不用擔心。」 胡倩兒臉上一喜,接著柳眉一皺,嬌聲道:「幫主,我知道你愛護我們,可是,這個規矩是老幫主定下來的,我們不能打破。再說,幫主日理萬機,我要留在幫主的身邊,為幫主排憂解難。」她突然語氣一變,嬌笑道:「什麼日理萬機,我不過是在做份內的事,我們到此也有半年啦,明年開春,到京城參加武林比武大會後,我們就回去,這次我們所賺的銀兩業已足夠。」話鋒一轉,道:「幫中的事,其實還要勞動你們,我還捨不得你走呢,三姐,你再幫幫我,到時你和唐影的事,就交給我處理,相信以後幫中的規矩要有不少的變動,這『幫中女子不得成婚』一條首先就要被我去掉,它害人實在不淺!」 胡倩兒臉上大喜,道:「幫主,這是真的嗎?」她點了點頭,胡倩兒開心的笑了一笑,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有些憂愁,嬌聲道:「幫主,但是,你這麼做,恐怕要遭到羅姨她們的反對!」她冷笑一聲,道:「她們要是膽敢阻擋我,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我相信師父當年之所以定下這個規矩也是處於一時氣憤,要是她們真敢亂來的話,我還有殺手鑭,不怕她們!」說完,嬌笑了一聲,道:「這事也要等到武林大會之後,才能實施,現在還不急,我們進去吧!」說著,抬腳走向了船艙,胡倩兒突然想到一件事,嬌聲問道:「幫主,你看那個方劍明,他的武功如何?」她一手掀開了船艙的簾子,身形一頓,接著笑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去招惹他。」說完,進了船艙內,胡倩兒也跟著進了船艙,大船在湖面上輕輕的搖動著,小雨還是那麼小,也並沒有停下。 方劍明和丁世傑兩人回到雷家,走進大廳的時候,大廳裡正坐著等待的人,龍碧芸,龍月,唐肥,雷柔,鍾濤,雷鳴,看到他們,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丁世傑看了一眼唐肥,見她一臉的焦急,臉色顯得十分的憔悴,疾步趕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關心的笑道:「沒事啦,妹子,你哥哥他已經答應了,以後我們就可以再一起啦!」唐肥聽了,臉色一喜,接著低聲哭了出來,低低的道:「這麼說,我哥哥他是輸了!」丁世傑聽了,道:「不,他沒有輸,真正的贏家才是他,我自愧不如。」 唐肥微微一愕,丁世傑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唐肥的臉色迅速的變化起來,百感交集,突然大叫一聲,哭泣道:「哥哥,妹妹讓你失望啦,你對我的恩情,妹妹來生再來相報,世傑,快,快……我要去見見我的哥哥,你和我一起去見他吧,也許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世傑,好嗎?」丁世傑笑著點了點頭。 雷柔嬌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丁大哥,你和唐影究竟是誰勝啦?」方劍明聽了,笑道:「雷小姐,勝負已經不重要啦,我們只要知道,丁大哥和唐姐姐終於可以長相斯守,讓我們祝福他們二人!」說著,向龍碧芸瞟去了一眼,龍碧芸嫣然一笑,方劍明看得心頭一蕩,雷鳴哈哈一笑,道:「這就好,唐姐姐,你也不用急著去見你的哥哥,杭州城內有我們雷家的眼線,你哥哥他走了,會有人來告訴我的,我們乘此機會,好好的暢飲一番。」丁世傑看了看唐肥,唐肥雖然心中十分的想去見見哥哥,然而看到眾人企盼的目光,便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開心的微笑,方劍明卻是沒有情趣,突然說道:「夜這麼深啦,恐怕不便吧!」龍月聽了,嬌聲道:「哎呀,方大哥,管他夜不夜深,只要我們玩的高興,又何必在乎呢!」方劍明被她說得只能嘿嘿一笑,搔搔腦袋。 雷鳴正要出去吩咐丫鬟們擺上酒宴,驀地,從外面急匆匆的走進一個青衣漢子,在雷鳴的耳畔說了幾句話,雷鳴「咦」了一聲,臉色變了一變,向丁世傑看了一看,丁世傑見他臉色驚變,又看了自己一眼,知道是跟自己有關,眼珠一轉,驀地臉色大變,喝道:「不好,隔牆有耳,妹子,我們這就走,你和我回我的家鄉去!」說著,從唐肥的手裡拿過他的斗笠,戴在了頭上,向眾人抱了抱拳,道:「幾位,我們告辭啦!」眾人聽了他的話,均是大吃一驚,是什麼事,讓他如此著急,雷鳴道:「丁大哥,有一群官兵正在向雷家這裡行來,我懷疑和你有關,不過,你也不必如此著急啊,不過是一群官兵而已!」丁世傑道:「不是,官兵來捉我,我還不怕,這次來的一定是高手,不是錦衣衛,就是東長番子!」 方劍明想到先前丁世傑說他不是中原人的事,問道:「莫非是……」丁世傑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和妹子這就離開,你們以後有空,就來我的家鄉來找我,我和妹子先走啦!」說著,一拉唐肥,衝出了大廳,進入夜雨之中,雷柔見他說走就走,不禁氣乎乎的嬌聲道:「丁大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官兵有什麼好怕的,在雷家,他們不敢亂來,對了,你的家鄉在那裡,你不會讓我們到處去找你吧!」遠處傳來丁世傑的聲音,道:「這事劍明知道,你們問他,他會告訴你們的!」方劍明聽他的聲音,已是出了數十丈,急忙抬腳走了出去。 龍碧芸臉色微微一變,突然嬌聲道:「方郎,你要去,我不攔你,但是……」說著,快步走了上去,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潔白的手巾,交給了方劍明,在臉上比劃了一下,道:「還虧你是一個大男人,連這點江湖道行也不會用。」方劍明接過手巾,入手柔軟,一股幽香撲鼻,看了看龍碧芸那張神聖的俏臉,轉身跑了出去。鍾濤見了,也要跟著出去,雷柔嬌聲道:「你去把你的舉劍拿上,你也不用蒙著面,只要放機靈點,官兵他們要是敢找你的麻煩,我雷柔就把他們官府一把火燒啦,叫知府大人上不了上堂!」鍾濤「哦」了一聲,跟著衝入了夜雨中。雷鳴見他們走了,道:「我到前院去看看,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給他們打探一下消息是可以的!」說著,帶著那個青衣漢子,走了出去。 丁世傑拉著唐肥展開身形,飛速的在唐府飛奔著,他身上帶有雷鳴給他的雷府客人的牌子,一路上倒是沒有人敢出來攔截,而且這麼晚了,只有守夜巡視的人,丁世傑一見到他們來到,人家還沒張口喝問,丁世傑已經大聲道:「雷家少爺的朋友,有緊急之事,需要外出,行個方便!」說著,手上的牌子一張,在領頭的人眼前一晃,那些人急忙閃到了一旁,過不多時,丁世傑和唐肥二人出了雷府的大門,丁世傑不忘拋了一錠沉重的銀子,落入了那個給他開門的家丁手裡,那家丁一臉歡喜。一出雷府大門,下得石階,耳裡就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隱隱約約的看見大街的兩頭無數的火光,在小雨下,朦朦的向雷府移動過來。 丁世傑冷笑了一聲,道:「好啊,要把我們堵在大街上嗎?」看了唐肥一眼,道:「妹子,把你的軟絲拿出拉,這下我們用得著了!」唐肥急忙從懷裡掏出了軟絲,兩人各拿一根,唐肥道:「世傑,你會用嗎?」丁世傑微微一笑,道:「不會用,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好向妹子學了!」唐肥聽了,嬌聲一笑,道:「好啊,世傑,我就傳授給你,我這門絕跡可是一門好功夫,下次你得給我傳授你的劍法!」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要得!」口音上居然用上了四川話,唐肥輕輕的「啐」了他一聲,抬眼四下裡望了一眼,看到遠處有一幢屋宇,那屋宇比較高,唐肥飛身過去,丁世傑緊跟而上。 唐肥飛手一拋,軟絲閃電飛出,「篤」的一聲,穩穩當當的扣在屋簷下的一個木架上,丁世傑仔細的看了唐肥的手法,跟著也是飛手拋出,手中的軟絲穩穩的扣在了木架上,這時,火光離他們不過三十多丈,並有人大聲的喝道:「快,快,別讓他跑啦!」兩人聽了這話,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同時飛身而起,藉著軟絲之助,騰身上到了那幢高高的屋宇上,沒入了夜色之中,小雨輕輕的打在他們腳尖所踏之處,留下了微微的聲音,幾乎不可聞。 「咦,老周,你看到沒有,我怎麼看到了前面好像有兩個人飛上天啦!」一個聲音低低的道。另一個聲音道:「我呸,老萬,你不要嚇我,奶奶的,今晚究竟是什麼人,把知府大人驚動成那副模樣,本來已經很害怕的啦,你要是這麼一咋呼,我還當真不想幹這個差事啦,讓我們去對付武林中高來高去的人,我們只有死的份!」他話剛一說話,就聽得有人一個健步從他們身前一晃而過,那人頭也不回的喝道:「你們兩個嘀咕些什麼,給我看好!」那人一把衝上了雷府大門前的石階,身形一頓,舉手敲了敲門,既不大聲,也不算小。 丁世傑,唐肥二人在大街上飛奔著,他們這一路是朝著城門的方向所去的,兩人的身形猶如閃電,均是腳下輕輕的一點,就向前滑出了兩丈多外,輕功早已進入了一流水準。唐肥突然道:「世傑,我想去見見我的哥哥!」丁世傑臉上一片焦急,道:「妹子,如今我們要趕著出城,不然就出不去了,再說了,我們也不知道你哥哥他住在那裡,還是等以後吧!」唐肥歎了一聲,道:「那好吧,只有等以後啦,不過我看是沒有希望了!」兩人說著話,轉過了街角,轉入了一條大街,杭州城的大街可是不少,這也是它自之所以繁華的原因,沒有大街的城市,怎麼又能夠算繁華呢。此時,夜雨朦朦,寒風迎面撲來,小雨,寒風,這些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在意,他們只在意有沒有人在途中攔截,要是有人在途中攔截那就很糟糕啦。兩人越擔心,事情偏偏發生了,只見大街的盡頭五條人影,站立在小雨之中,那五人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出現,當中一個冷笑了一聲,五人同時邁步,向他們二人,不快不慢的走了過來。 兩人的步子放緩,到了後來,完全的停了下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光裡看到了一種決心,丁世傑哈哈一聲,大笑道:「區區一個黑盜,竟然要勞動你們錦衣衛的大駕,我還真不知道我這麼有份量!」站在中間的一個黑衣黑臉漢子冷笑一聲,道:「丁世傑,你少給我賣乖,你是女真人的身份,業已暴露,我看你還往裡跑!」丁世傑嘿嘿一聲冷笑,道:「女真人又怎麼啦?難道女真人就不能來你們中原嗎?哈哈,你們這些當差的就只會怕瓦刺人,瓦刺人也是異族,為什麼他們能來,我們就不能來!」內中一個怪笑一聲,道:「丁世傑,廢話少說,你是束手就擒,還是打算和我們拼拼劍法,我聽說你的劍法獨步武林,早就想來會會你!」丁世傑看了唐肥一眼,「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劍尖指著正中那位,但是劍氣卻同時罩向了五人,唐肥的雙手一抖,滿把的銀針拿在了手裡,一臉煞氣的瞪著前面的五個錦衣衛高手,只要丁世傑一出劍,她就會立刻同丁世傑配合,一把撒出手中的銀針,她的暗器功夫雖然不如她的哥哥,然而在唐門的年輕一輩中,排在前十,她是絕地有把握的,如今只有攻出這五人的包圍之中,殺出一條路來才是正理。 那五個錦衣衛高手在錦衣衛中的身份不低,這次是奉命前來捉拿丁世傑的,沒想到卻是多出了一個唐肥,他們不知道唐肥的身份,對她也有些忌憚,丁世傑手中寶劍指著他們,他們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三丈,但是丁世傑的劍氣卻是牢牢的將他們五人鎖住,誰要是首先動手,這一劍就會向他率先閃電刺到,五人心頭一驚,一手緊緊的握著腰上的劍柄上,沒有一個人拔劍,也沒有一個人晃動一下,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致。 丁世傑劍尖一晃,正要動手,驀地,從身後刮過一道狂風,一個人從身旁飛躍了過去,那人身後背著一把舉劍,十分的寬大,只聽那人嘴裡大聲嚷道:「人有三急,乖乖不得了,我正碰上了一急,不好意思,閃開一下,見光,見光……」嘴裡嚷著,一頭撞向了正中那個錦衣衛高手,那錦衣衛高手想閃開,卻是沒有來得及,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撞了一下。 「哎呀,官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那人急聲說道。 「媽的,你這個臭小子,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給我滾到一片去!」那錦衣衛高手伸手一抓,抓住了那人的肩頭隨手一拋,喝道:「滾開!」那裡知道,這一拋卻是沒用,那人還是緊緊的粘在了他的手上,那錦衣衛高手臉上一怔,喝道:「滾!」用了八分的氣力,第二次拋出,怪了,這人就像吸鐵石一般,緊緊的吸在他的手中,他若不是吸鐵石,不然就是他們二人在作戲,不然那錦衣衛高手怎麼會不能夠將他拋出。 「咦,奇怪,這小子……」那錦衣衛高手一臉狐疑,硬是弄不明白為何不能把人家拋出去,他對自己的武功可是滿有信心的,突聽他旁邊那位錦衣衛高手喝道:「小心!」「心」字未落,那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人大笑一聲,道:「這可是你們自找的,不要怪我出手!」說著話,飛身脫出了對方的控制,手一抬,將肩頭的舉劍拔了出來,雙手握著劍柄,嘿嘿一笑,騰空躍起,急如流星,一劍在手,向五人劈到,五道劍光憑空出現,威力猶如驚雷,劍氣籠罩在兩丈之內,勁風激盪,那五個錦衣衛高手身形搖搖晃晃,居然被對方的劍氣撼動,可見這把舉劍的威力確實非同小可。 丁世傑和唐肥一看到那人的身形,心頭一喜,唐肥正要張嘴說話,丁世傑一扯她的衣袖,比劃了一個手勢,兩人飛身一起,從一旁閃了過去,那五人自顧不暇,那裡還有能力去阻攔二人的離去,五人大叫一聲,身形晃動之中,五柄利劍閃電拔出,迅速飛出,五道劍光迎著那人的舉劍劈了過去,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劍光飛射,接著就是「噹噹噹噹當」五聲響過,那人哈哈一笑,道:」沒意思,沒意思,……我還有一急,不奉陪啦!」身形一起,從五人頭頂飛躍了過去,那五個錦衣衛高手本來是向攔住他的去路,但是他們隱隱的覺得手中的利劍有些不對,一愣神的瞬間,那人已是飛竄了過去,各有一顆雨點落在了他們的臉上,五人被雨點一觸,回過神來,同時低下腦袋,看了看手中的利劍,小雨飄來,打在劍身上,不過是一眨眼間,五柄利劍相繼斷為兩截,上半身利劍掉落在地,只聽得「噹噹噹噹當」五聲響過,就像是奏樂一般,雖然單調,可是別有一番情趣。 五個錦衣衛高手張大了嘴巴,不可相信眼前的所見,那使用舉劍的傢伙,他的內力也未免太恐怖了吧,要想把他們的利劍震為兩截,就是他們錦衣衛統領,也未必有這本事,五人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半截利劍,渾身冒出了一股冷汗。 丁世傑和唐肥二人身形一展開,片刻之間,離城門越來越近,丁世傑抬頭一看,終於看見了高大的城門,心頭一喜,唐肥嬌聲笑道:「世傑,我們可以出去了,這裡沒有埋伏!」丁世傑轉眼瞧瞧四下,點了點頭,一拉唐肥,轉眼之間,兩人已到了城門下五丈外,丁世傑越向前移動一寸,越覺得奇怪,但究竟是那裡不對,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出來。其實,兩人都已經被歡喜沖昏了頭腦,他們來到了城門下,說什麼也要被守城的衛士發現,為什麼沒有人出聲喝問,難道他們都回家睡覺了不成?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轉危為安 眼看二人來到了城門下三丈之地,小雨細細的下著,丁世傑頭上戴著斗笠,緊緊的握著唐肥的小手,四周有些漆黑,看不到了多遠,驀地,丁世傑心頭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猛地大喝一聲,手上發出一股大力,將唐肥推倒了一旁,黑暗中一道劍光飛射而出,猶如夜色中的一道電光。那道劍光來得好不迅速,唐肥身形滑開一丈外時,那道劍光在丁世傑的大腿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唐肥看得臉色一白,嬌聲驚叫道:「世傑!」丁世傑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眉頭也不皺一下,手一抬,手中劍揮灑而出,一道劍光飛起,將那人逼飛到了城牆上,那人雙腳在城牆一點,飛身而起,手腕一抖,一劍飛刺而下,喝道:「黑盜,本供奉早已在此等候你多時!」劍氣縱橫,劍光猶如一條毒蛇,朝丁世傑頭頂落下。丁世傑冷哼一聲,舉劍就要刺出,唐肥臉上一片怒氣,手中的銀針也要劈手打出。 突然,一根銀針從夜雨中飛射了出來,是從左面飛出來的,打向了空中的那人,跟著一條偏瘦的人影從黑暗中大步走了出來,他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布,一雙冷冷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前方,他手中好像有無盡的銀針,每踏上一步,就有三根銀針脫手飛出,「絲絲」的響個不停,急如閃電,那自稱「供奉」的人長嘯一聲,身形轉動,退飛了出去,雙腳在城牆上踏動,走了十來步,身形過處,就有三枚銀針深深的沒入了堅硬的城牆內,丁世傑和唐肥回頭看去,丁世傑看到了他的身影,臉上一喜,接著又是一驚,真是驚喜焦急,唐肥看到那人,眼眶裡頓時盈滿了淚水,幾乎要哭了出來,只是在心頭叫道:「哥哥,哥哥……」 那自稱「供奉」的人長嘯聲一落,從城牆上猶如飛鳥一般,飛身落下十五條人影,他們一身的打扮,均是錦衣衛侍衛的穿著,十五人手中長劍一揮,頓時,劍光亂飛,劍氣大動,震耳欲聾。他們剛一出來,就聽得有人哈哈一聲大笑,從右首的夜雨中飛出一條人影,接著又是一條,跟著又是一條,笑聲四起,也不知道這四周到底埋伏著多少人,丁世傑和唐肥心頭大驚,轉臉看去,只見從四周冒出來的人,均是以黑布蒙面,有一個背有些駝,丁世傑見了這個蒙面人,只覺有些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心頭一熱,哈哈大笑了起來。 丁世傑笑聲過後,喝道:「擋我者死!」向唐肥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飛身而起,一鶴沖天之勢,朝牆頭縱去,只聽那個自稱「供奉」的人臉色一變,喝道:「攔阻他們二人,你們是什麼人?難道想造反不成,捉拿朝廷要犯,你們也敢阻攔!」說著話,腳下不敢多有懈怠,躲過了那個偏瘦蒙面人的銀針,從四周冒出來的人不過是四個人,但是由於他們運用了高深的內家真力,大笑出聲,弄得別人還以為來了數十個人,四人飛身而上,將十五個人中的十二個攔下,一人分擔了三個,一時只見城牆下掌風呼呼,劍光飛射,端的是驚險萬分。 有三個錦衣衛高手沒有被攔阻,三人同時躍起,向丁世傑和唐肥撲到,手中長劍轉眼刺到,丁世傑冷哼一聲,道:「這是你們自找的,休怪在下無情!」說著話,手一抖,閃電反手刺出十八劍,劍劍直刺要害,只聽得「當當……」之聲響個不絕,丁世傑左手一翻,劈出一股柔和的內家真力,將唐肥送上了城牆。唐肥一上得城牆,三道槍影迎面打來,唐肥感到這搶打出的力道不過是九流角色的武功而已,隨手一劈,打出一記劈空掌力,將三根槍的主人打退了出去,接著在城牆上一站穩,雙手揮舞,發出數十根銀針,將撲上來的十多個官兵擊到在地,動也不動,原來都被唐肥點住了穴道。 唐肥回頭望去時,猛地臉色一變,只見丁世傑身上中了一個錦衣衛高手一劍,鮮血飛濺,丁世傑卻是冷哼一聲,一劍劈出,在對方身上洞穿了十個多個劍光,那人慘叫一聲,身形從空中顛落下去,滾到地上,一命嗚呼。 其他兩個錦衣衛見了丁世傑拚命的打法,嚇得身形均是不禁一滯,丁世傑趁這個機會,一劍將他們逼落下去,身形一抖,就要上到牆頭,不料內力卻是運轉不過來,身形剛憑空升起五尺,猛地就掉了下去,唐肥甩手打出軟絲,在丁世傑的腰上一卷,將丁世傑捲了上來,兩人站在牆頭,朝下看了一眼,唐肥眼中只有那個偏瘦的蒙面人,丁世傑知道她的心情,然而此地不宜久留,丁世傑一拉唐肥的手,兩人騰身而起,越過了城牆,落到了城牆外,兩人腳下不敢有所遲疑,沿著大道上飛奔而去,不一會兒,早已出了十多里外,二人放緩身形,唐肥突然笑道:「世傑,你不用擔心啦,我已經看到了我的哥哥,我以後再也不會感情用事,自此我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丁世傑心頭一熱,將她的小手緊緊的握住,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兩人飛馳了數十里後,感覺危險已經遠去,漸漸的不在飛馳,身形不快不慢,順著官道一直北上。 小雨下到這個時候,居然停了下來,丁世傑將頭上的斗笠摘下,背在背上,看到了唐肥滿頭的水,將頭髮弄得有些混亂,也不知道那些是雨水,那些是汗水,心中一痛,溫柔的摸了摸唐肥的腦袋,笑道:「妹子,等我們到了我的家鄉,我再也不會讓你吃苦啦!」唐肥羞澀的笑了一笑,道:「世傑,我們習武的人,要是不能吃苦,又怎麼能修煉好一身武功呢,我不怕吃苦,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丁世傑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點頭。 兩人正在說著話,一條人影卻是從前面飄飄蕩蕩的飛了過來,那人的輕功當真高明無比,腳尖在地上輕輕的一沾,人就向前滑出去,好像腳下放著一塊滑板似的,轉眼那人來到了二人十丈開外,身形一頓,停了下來,兩人這才發現此人,抬眼望了望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只見此人身形高高的,長得就像一根竹竿,雙手負在身後,身上穿著一件長袍,面白無鬚,模樣有些怪異。丁世傑心頭猛地一跳,氣勁不由自主的破體而出,飛了過去,那人尖聲一笑,露出滿嘴的白牙,在夜色之中,顯得極為的刺眼。那人左手閃電般的一抓,居然在空中抓住了丁世傑的那道氣勁,緊接著向外一拋,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丁世傑的那道氣勁轉了一個方向,砸到了路旁,將大道砸開了一個深坑,泥土亂飛。 丁世傑和唐肥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恐怖,這人是誰?難道也是來捉拿丁世傑的?丁世傑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一臉凝重的走上,唐肥正要上去,丁世傑沉聲道:「妹子,讓我來,你在一旁給我助陣!」唐肥這才沒有動腳。從剛才的那一手功夫,唐肥知道面前的這個人的武功太高,丁世傑就算是在全盛時期,也沒有三分的把握能擊退他,多了唐肥一個,反而要讓丁世傑不便,是以唐肥一聽到丁世傑出聲叫她「助陣」,她也就站著不動,手裡沾著十數根銀針,要是丁世傑不是對方的敵手,銀針會在丁世傑為難之間閃電出手,不管有沒有用,唐肥都要一試! 丁世傑走近三丈,腳下一頓,沉聲問道:「閣下可是來捉拿在下的?」那人點了點頭,一臉詭異的笑意,丁世傑一聲大笑,道:「閣下好高明的武功,不知道是那一位,難道就是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之一?」那人搖了搖頭,始終沒有說話,丁世傑心中一奇,沉聲問道:「那麼,閣下究竟是那一位?」那人突然露齒一笑,白森森的,十分亮人,尖聲尖氣的笑道:「丁世傑,你還不知道咱家的來歷嗎?」丁世傑聽了他的聲音,臉色大變,喝道:「你是東廠的人?」 那人嘿嘿一聲陰笑,又是怪聲怪氣的笑道:「你總算猜出來啦!」丁世傑道:「這怎麼可能,東廠和錦衣衛明爭暗鬥,只有皇帝能調動,你們東廠難道和錦衣衛和好了不成?」那人陰聲一笑,道:「不錯,在王公公的努力下,錦衣衛如今和東廠和好,共同聯手,對抗你們這些欲圖造反的人。」 丁世傑臉色大變,道:「原來如此,你是那一位公公,聽你的口氣,來頭不小!」那人嘿嘿一聲冷笑,怪聲道:「咱家在宮裡待了八十多年,很少外出,你們沒有聽說過咱家的名字,說出來,你們也不知道,你叫咱家為『薛公公』就是了!」丁世傑聽了,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傢伙活了這麼長,難怪武功這般詭異。」伸手一探,摸著了劍柄,作勢欲發,「薛公公」見了,怪笑一聲,道:「咱家見不得劍光,你一把拔劍,我就會陷於瘋狂,一瘋狂就會殺人,你可要想清楚啦,咱家勸你還是束手就擒,你的小情人,我就不難為她,放她一馬,如何?」丁世傑聽了,回頭向唐肥看了一眼,唐肥堅定的搖了搖頭,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薛公公,姓丁的難道是被嚇唬大的嗎!」 「嗎」字一落,飛身而起,閃電向對方攻出了數十劍,這數十劍均是丁世傑拚命的招式,也是他最為厲害的劍法,一旦不能將「薛公公」刺傷,他和唐肥二人就只有等死了,薛公公眼前一片劍光閃耀,不禁顯出一股訝然之色,似是想不到丁世傑三十不到,就會有這般高深的劍法,薛公公尖聲的歎了一下,道:「十年前,你這一劍,咱家恐怕接不下來,要傷在你的手裡,可是如今……嘿嘿……」說著話,雙手抬了起來,一雙手指纖纖猶如女子的手,光滑如玉,丁世傑的劍尖一遞到他的胸前,他的雙手就攔在那裡,丁世傑再也不能向前刺出一毫,丁世傑數十劍急如電光石火,繞著薛公公的四周刺下,但是薛公公的那一雙手楞是奇怪,輕輕的一揮,丁世傑的劍尖不禁刺不下去,還被震出了一尺外,丁世傑數十劍瞬間使完,還是沒有將對方逼退半步,陡然一聲大喝,道:「你以為我就只有這點劍術嗎,老匹夫,看我的劍!」 隨著話聲,丁世傑腳下一蹲,馬步不想馬步,喝道:「亂!」一劍刺出,這一劍平淡無奇,普普通通,可是薛公公見了,「咦」了一聲,腳下一歪,身形微微一晃,丁世傑喝道:「披!」聲到劍到,一劍遞到了薛公公的胸前,將薛公公的長袍劃開了一個口子,但是沒有傷著薛公公,薛公公臉色開始大變起來,丁世傑咬咬牙,喝道:「風!」身形陡然一飛,一劍自下而上揮出,一道劍風破空而出,薛公公收起了輕視之心,一臉凝重,緊緊的盯著那道劍風,眼看劍風就要劈在他的身上,薛公公身形一翻,劍風從他肩頭撕裂氣流而過,薛公公雙腳還沒站穩,那道劍風猛地轉了一個方向,向他身後打到。 薛公公連接翻了五個身,那道劍風愣是神奇,不依不饒的追著他,丁世傑從空中劈出那一劍後,雙腳一著地,則是動也不動的的站在地上,滿頭的長髮呼呼亂飛,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的留下來,一雙眼珠瞪得溜圓,幾乎要破眶而出,一道綠色的光芒在眼神中時隱時現。薛公公被丁世傑的那道劍風逼得發狂起來,身形猛地一頓,劍風穿過他的腰下,一蓬血光飛濺,薛公公尖聲一笑,轉過身軀,右手凌空一抓,抓著了什麼東西似的,臉色顯得極為的狠毒,用勁握了一下,丁世傑悶哼一聲,嘴角鮮血猶如雨下,身形一晃,退了三步,薛公公一聲陰笑,右手凌空緊緊的一握,好像就握著了丁世傑的命脈,丁世傑臉色扭曲起來,汗水急速的流淌而下,眼角開始滲出鮮血。 唐肥在一旁見了,一臉死灰,驚叫道:「不要!」撒出了雙手的銀針,那些銀針到了薛公公身前一丈,被一股無形的真力震碎,唐肥飛身而起,朝丁世傑撲到,還沒有到得丁世傑身前一丈,猛地就被一股無形真力彈飛出去,遠遠的落在了七丈外,「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股鮮血,慘笑道:「世傑,放棄吧,我們一塊兒死!」薛公公陰笑一聲,道:「死,沒那麼便宜!」左手一劈,喝道:「讓你們見識見識『寂滅手』的威力!」一道龐大的氣勁破空而出,一股寂寞,毀滅性的真力沖天而起,丁世傑「啊」的一聲慘叫,被震飛出去,摔到了唐肥的身邊。 薛公公冷笑一聲,屈指一彈,飛出兩股指風,想點住二人的穴道。 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從數百丈外衝了過來,夜色之下,看不見來的是什麼人,但是,那人身在數百丈外,聽到了丁世傑的慘叫聲,這股強大的氣勁就是因為丁世傑的慘叫聲而起,從那人身上發出來的,薛公公神色一變,指風加快,眼看就要點著了兩人的穴道,唐肥只是抱著不知死活的丁世傑,一臉蒼白,在她的眼內,除了丁世傑,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她皺一下眉頭。 「蟬有!」劈空一聲厲喝,一道刀光,快過流星的速度,破空飛到,那刀光瞬間化為翩翩飛舞的蟬兒,不禁將那兩道指風破去,同時捲向了薛公公,薛公公見了這麼神奇的刀法,一臉驚詫,喝道:「難道是天蟬刀嗎?好,咱家的『寂滅手』來會你一會!」說著話,縱身一起,向天蟬刀衝了上去,雙手連環劈出,一道道寂寞,毀滅的氣勁從他四周發了出來,令人膽戰心驚。天蟬刀從百丈外飛來,見了這個薛公公,發出一聲怒氣沖沖的吟聲,霎時一股毀天滅地的魔力沖天而上,天蟬刀一刀狠狠的劈下,遠在百丈外,一條人影急如流星趕到,手向前伸著,他的臉上罩著一塊白帕,正是方劍明! 天蟬刀的威力豈是誰都能擋得住的,這一刀也正是方劍明情急之下,悟出的天蟬刀倒數第二式,名叫「蟬有」,當年在情人山莊,「殺神」俯身在他身上,所使的就是這一招,一刀就將情人山莊老爺爺逼得交出了「洗髓經」,強如老老爺都不是對手,何況是這個薛公公,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薛公公尖聲慘叫,薛公公從空中摔落下來,一隻胳膊同他的身子分了家,雙腳著地時身形搖搖晃晃的退出了數十步,滿頭的冷汗。 方劍明身形一晃,人在空中伸手一抓,將天蟬刀抓在了手裡,落在唐肥的身旁,急忙頓身下去,一摸丁世傑的胸口,發現還有跳動,心頭一喜,輸送了一股內力過去,唐肥見了他,臉色忽地一震,從癡呆中醒了過來,道:「劍明,你方大哥還有希望嗎?」方劍明點了點頭,猛地臉色一怒,騰空躍起,一刀劈下,刀風,刀氣,刀聲合在一塊,一道排山倒海的真力隨著天蟬刀湧出,將薛公公牢牢的「定」在地上,薛公公偷襲打出的一道掌力被天蟬真力一卷,移向了一旁,這一刀劈到了薛公公的頭頂,薛公公竟是來不及閃開,只有閉目待死。 方劍明歎了一聲,眼色生出一股不忍,揮手一撤,天蟬刀收了回來,喝道:「你走吧!」話聲一落,薛公公當真走了,不過他不是回京城去,而是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只見他的身子猛地一分為二,倒向了兩旁,滿地落滿了鮮血,內臟,那些內臟裂為一小片一小片,說不出的噁心。一股血腥氣迎面撲了過來,方劍明揮手將天蟬刀入鞘,伸手一摘臉上的白帕,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不少的穢物。 方劍明這還是第一次殺人,怎麼會不感到有些不適應。其實按照他的本性,別說殺人,就是傷人,也要猶豫半天,只因為見了他的好朋友丁世傑被薛公公打得不知死活,心中生出一股怒氣,天蟬刀又有魔力,將刀上的煞氣轉移到了他的心中,是以一出手,就沒有了分寸,加上這個薛公公被砍斷了一隻胳膊,還要來偷襲,是個人,哪有不生氣的道理,然而就算如此,方劍明一刀劈到薛公公的頭頂時,還是於心不忍,打算放過了他,那裡知道天蟬刀的威力實在過於邪門,刀氣早將薛公公劈為兩半,薛公公的內臟也受到波及。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十八木人陣 方劍明吐了一地,退到唐肥的身邊,從唐肥手上接過呼吸微弱的丁世傑,歎道:「唐姐姐,都怪我來晚啦!我要是來早一點,就不至於如此。」唐肥道:「你能及時趕到就好,只要世傑沒有性命之憂,我就放心啦!」方劍明道:「本來我是應該早就趕到的,但是在半途,我遭到了東廠高手的襲擊,被阻攔了一下,不然,……」唐肥道:「劍明,謝謝你,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給世傑療傷,其他的事,等世傑醒轉過來再說!」方劍明「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抱著丁世傑,和唐肥離開了此地,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們剛走不久,一個面貌英俊的少年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這少年肩頭背著一把大刀,一臉的冷峻,看了看地上薛公公的屍體,搖搖頭,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些粉末狀的東西,撒在了薛公公的屍體上,轉眼間,薛公公的屍體化為一灘血水,少年也不忘給那隻手臂也倒了一點,這樣,薛公公就算是從世上徹底的消失了,因為先前下了小雨,血水轉眼間就和地上的水澤混為一灘,看不出痕跡。 背刀少年抬起頭來,看著方劍明所去的方向,低聲道:「少主,你怎麼這般不小心!」話聲一落,身形一晃,飛躍而出,消失在夜色裡,輕功之高,就是一派掌門,也不過如此。這個少年剛走,兩道人影朦朦朧朧的從黑暗中顯身而出,兩個人的雙腳離地有一尺,飄在空中,顯得詭異之極,左首那位怪聲一笑,道:「這個少年怎麼把我們的少主也稱為少主?」右首那個嘿嘿一笑,道:「我怎麼知道,老二,你管那麼多幹嗎?我們只要保護好少主就可以啦,其他的事,一概不理!」左首那位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說道:「這少年好像是魔刀門的人,怪不得,怪不得!」右首那人身形一落,雙腳一著地,笑道:「奶奶的,這輕功都練了一百五十年,還是沒有長進,下來吧,你還真當我們是神仙啊!」說著,抬腳就走,左首那人呵呵一笑,道:「少主的功夫又增長了不少,哈,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修煉的。」說完,雙腳一落,凌空翻了一個觔斗,跟上了前面的那人。 方劍明從一片樹林中轉了出來,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時已到了中午,昨夜一宿沒睡,此時感到極為的睏倦,漸漸從山中的小路上走入了官道,路上的行人並不很多。方劍明走進杭州城,來到了雷府的大門外,雷鳴一臉焦急的站在雷府外,見到方劍明安全的回來,急忙迎上去,道:「方兄,你可真把我們急壞了,你去了一晚,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親自去找你!」方劍明歉意的笑道:「沒事,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把丁大哥安全的送走,他應該也沒事啦!」說著,二人走進雷府,坐上馬車,不一會兒,來到了院子裡來。 進到大廳,見龍碧芸,龍月,雷柔,鍾濤都在,方劍明微微一笑,道:「你們不用擔心,丁大哥已經被我安全的送走,朝廷想找他們的麻煩,那是不可能的啦!」雷柔嬌聲問道:「什麼不可能,他們這一路上,要是遇到官兵,甚至錦衣衛,東廠的人,你叫他們二人怎麼應付,照我說,我們幾個應該跟上去,把他們真正的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回來,順路拜訪一下武林豪傑,豈不是一件美事,都怪丁大哥走得太過匆忙,昨晚那些官兵來了,根本就沒有來到這裡搜查,我說了,官府的人我們雷家並不怕!」 方劍明一進門,就聽她一個人說了這麼多話,頭大起來,睡意更濃,雷鳴聽了,苦笑道:「姐姐,昨晚要不是有朱公子在這裡,恐怕他們就要闖進這裡來,他們雖然是官兵,然而卻是由錦衣衛,甚至東廠的高手帶領著,太祖爺又在閉關修練,朱公子的面子大,他們只好賣了一個面子,胡亂看了一下,才匆匆而走,其實,他們也知道這樣也不管用,就算發現丁大哥,他們也攔不住,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方劍明聽得打了一個呵欠,笑道:「昨夜一宿沒睡,我先去睡個覺,你們先聊。」說完,從懷裡掏出那塊白帕,遞給了龍碧芸,龍碧芸沒有接過來,嬌聲道:「算了,你留著吧,下次還有用得著的時候。」方劍明「哦」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大廳。 方劍明剛一走,雷柔就拉著鍾濤,嬌聲問道:「你老實說,你昨晚究竟有沒有把丁大哥安全的送走了?」鍾濤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見他們二人終於安全出城,自己就回來了,那些蒙面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武功都是極為的了得,看來他們是丁大哥的朋友,有丁大哥的朋友,我想丁大哥是有驚無險吧!」雷柔柳眉一豎,嬌聲道:「你呀你,怎麼就不長一個心眼,你臨走的時候,我不是囑咐過你,叫你放機靈點嗎?你看方大哥他一路跟了上去,八成路上又遇到了敵人,到了如今才回啦,好在他們都沒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不理你啦!」鍾濤嘿嘿一聲,道:「我的確是放機靈啦,那五個錦衣衛高手不是被我那麼嚇住的嗎?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清楚,想來也當真怪我,我以為丁大哥和唐姐姐一出城,就有他的朋友接應,這才放心回來,那裡知道,一回來,方大哥還沒有回轉,想回去看一下,你們又把我拉住,怕我也走丟啦,以後我多些心眼就是啦!」 龍碧芸在一旁聽了,心底暗笑,面上一片沉靜,道:「雷柔妹妹,鍾兄,其實我們都在擔心丁大哥的安全,既然現在他已經被方郎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就算放下了一顆心,昨晚想必你們也沒睡好,回去補一補才是正理,我可是很累啦!」說著,拉起了龍月。雷柔嬌聲道:「對呀,龍姐姐不說我還想不到,如今龍姐姐一提,我的瞌睡蟲來了,走吧,鍾弟弟,我們回去,弟弟,你也回去吧,到了晚上,我們再過來,順道吃晚飯!」龍碧芸嬌聲笑道:「好啊,雷柔妹妹,我們等著你的大駕!」雷柔格格一聲嬌笑,道:「龍姐姐,你取笑我啦!」說著,伸手一挽鍾濤的手臂,走了出去,後面跟著雷鳴。 方劍明一走進屋裡,睡意頓時如潮水一般襲來,和衣躺倒床上,片刻就進入了夢想。 「哎呀,肩頭好疼!」方劍明一睜開雙眼,看到了四周的十八個木頭人,身上出了一股冷汗,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銅棍砸在肩上,這幾天來,只要他一進入夢想,就會來到這裡,每一次到這裡,就從夢裡的昏睡中醒過來,和十八個木頭人交手,每一次交手,雖然都有不少的心得體會,然而每一次被砸中肩頭的滋味令他刻苦銘心,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這十八個木頭人簡直就不是人!方劍明心頭暗道,下手又狠又重,在方劍明的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打了那麼幾棍子,打到後來,方劍明只覺得肩頭挨得最多,打得也最重,自然也就最令他痛苦。除了頭,方劍明的身上可以用傷痕纍纍來形容,奇怪的是,他到白天的時候,解開衣袖,查看手臂,卻是沒有一點傷痕,只有到了夢裡,才能感覺得出來。到了後來,方劍明被打得學乖了,醒來的時候,就靜靜的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只要他不動,十八個木頭就不會用銅棍向他招呼,傻呆呆的立在原地,圍著他。 方劍明歇息了一會,恢復了不少的力氣和內力,心頭暗道:「不休師父也真是的,這十八個木頭人未免太厲害啦,就算是義父,也得被他們打得上跳下竄,喘不過氣,我先前是把他們看低啦,這不是故意害我,叫我來挨揍的嗎!」他心中想著事,只聽有人在他耳邊輕輕的問道:「喂,小子,我說你休息好了沒有,還死躺在地上不動!」方劍明一聽聲音,頓時魂飛天外,額頭流出了一股冷汗,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想道:「這老傢伙怎麼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只聽不休的聲音在耳畔笑道:「小子,你又在偷偷的罵我老傢伙,我看你是不想混啦。」方劍明心頭想道:「老傢伙,老傢伙,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不休道:「廢話,我要是不知道你想些什麼,我還敢自稱『睡覺經『是天下第一奇功嗎?」方劍明想道:「那你豈不就是神仙啦!」不休道:「什麼神仙不神仙的,我告訴你,以後你不要給我提神仙二字,奶奶的,這世上居然還有自稱神仙的人,我的神功已經修煉到了『他心通』的境界,當然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方劍明想道:「哦,原來如此,對了,上次我聽到木頭叔叔說,你把武學高手分為幾個境界,有什麼天道,仙境,聖境之類的,真的有這個分法嗎?」 不休嘿嘿一笑,道:「那不過是我在沒事的時候,胡謅的,你不要當真,你只要記住,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句話就得了,當然,我也不是叫你學成一身驚天功夫之後,就把任何人踏在腳下,我是要叫你立於不敗之地!」方劍明微微一愕,想道:「什麼叫做『立於不敗之地』?」不休笑道:「這話跟你說,你也不清楚,等你到了丐幫幫主的那個境界,我在告訴你!」方劍明心頭一怔,想道:「那個丐幫幫主,不休師父,你說的可是華大哥!」不休道:「不錯,我說的就是他,他的武功到了無上境界,這你知道嗎?」方劍明心頭驚喜,想道:「是嗎,呵呵,我說呢,當初在石壁上,他見了重陽老人的一雙鐵袖幾乎是無敵,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就連笑前輩他們也看出不來,對了,不休師父,你這麼神通廣大,我問問你,我的義父,他的武功究竟進入了無上境界沒有?還有,他現在在那裡,那個風鈴渡口又在什麼地方,我的親身父母是誰,我有好多的疑問要向你問呢!」不休笑罵道:「臭小子,人這一輩子要是都知道將來,未來,對於任何事都能知道,其實也不是一件好事,你心中的疑問,我也件件知曉,不過,你要是都知道啦,你的這一輩子又怎麼會精彩起來,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你的義父,那個小傢伙,他在你掉下斷崖的時候,悟道進入了無上境界,這要多虧了『洗髓經』,我雖然將其他神功罵得一文不值,然而它們畢竟也是絕世神功,不可小視,還有,我向你透露一下,你的義父,他已經和他的師門魔刀門聯繫上啦,魔刀門復興的日子指日可待,你也不必急著去找你的義父,到了明年開春的京城武林大會,你會見到他的,既然那個笑小子叫你去找什麼風鈴渡口,你還是自己去找,對了,你不是已經打探到了嗎?」 方劍明想道:「打探是打探到了,不過我可不敢去找天都聖人,我不認識他,還有那個小姑娘,當年凶巴巴的樣子,我還記憶猶新,一想起來,就有些心驚肉跳!」不休笑道:「在凶也不會比雷柔凶吧!放心,那個小妮子如今變了個大樣,過幾天你和她相遇,就會知道。」方劍明想道:「不休師父,你的意思是,我要和天都聖人他們相會?」不休道:「是啊,不過我這麼說出來,算是挨著天打雷劈,洩漏了天機,實在罪過大極,我說,你休息好沒有,」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想這話究竟有什麼含義,「嘿嘿」一聲怪笑在方劍明耳畔響起,方劍明隱約有一種災禍臨頭的預感,果然,只聽不休的聲音大叫道:「臭小子,你當我是白癡啊,在這裡故意拉住我,拖延時間,現在你休息好啦,跟我上!」 一股龐大的力道在方劍明屁股上一掀,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有所預備,就向前飛了出去,那十八個木頭人見到方劍明動了,手中銅棍一揮,劈向了方劍明的身子,方劍明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身形急忙一翻,劈出數道內家真力,將最先趕到的三個木頭人的身形阻攔一下,翻身站穩,雙手一分,和十八個木頭人大戰起來。 方劍明先是用少林龍爪手和他們打,打了一會兒,身上挨了五六棍,一套少林龍爪手打完,接著用手刀,他的手刀是源於飛龍子「火焰手刀」的啟發,再加上他修煉天蟬刀刀法,對於刀法的領悟當得上是一個高手,他的手刀功夫是從天蟬刀刀法上演化而來,少了天蟬刀的魔力,威力自然大減,然而就算如此,他也足足支持了十多招,一個木頭人一棍劈在他的肩頭,方劍明的肩頭一片火辣辣的生疼,急忙展開了他十分得意的「麒麟八變」身法,身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七道幻影加上他的一道真影,在十八個木頭人之間繞來繞去,形勢總算有些好轉,但是方劍明心裡清楚,再過一會兒,這「麒麟八變」也沒有用處,他先前也使用過,然而沒過多久,十八個木頭瞧出了其中的破綻,立時將他痛打一頓,上次正是因為他仗著身法的高妙,以為這樣可以高枕無憂,待發現「麒麟八變」被看破,七八根銅棍迎面打來,害得他手忙腳亂,挨了不少的棍子,到了最後,一個木頭人手中銅棍一揮,重重劈在他的肩頭,他雙眼一迷糊,又昏倒下去。 是以方劍明使出「麒麟八變」的身法後,就在心中想著應付之策,心頭想道:「我的武功也沒有多少,一個少林龍爪手,一個手刀,其他的好像沒有了什麼,對了,我險些忘了,我不是自創了一門『夢逍遙拳』嗎?這門武功我有一些日子擱下啦,不知道管不管用,這門功夫好像威力並不是很大,不過只是有些古怪,看來,我只好試試,要是管用的話,我就謝天謝地啦!」心頭想著,轉眼一瞧,只見一個木頭身形陡然一頓,手中銅棍向他的腳下掃到,方劍明驚叫道:「又被他們發現了破綻!「急忙身形一抖,飛出了他們的包圍,十八個木頭跟著躍到,十八跟銅棍一起壓到。 方劍明心頭大叫道:「我的媽呀,這次他們好像是被打得生氣啦!「不休的聲音在他耳畔怪笑道:「你說的不錯,上次你用這個『麒麟八變』將他們迷得有些暈頭轉向,看了半天,才發現破綻,這次你又使出來,他們畢竟不是真人,一時也看不出,現在看出是上次你使用過的身法,怎麼不叫他們生氣,小子,你等著受死吧!不過,你用用你的『夢逍遙拳』,興許還管用。」就在不休在他耳畔說話的霎時,方劍明大喝一聲,腳下一顛,顛向了一個木頭人,那木頭好像微微一愣,想不到方劍明會自己上來送死,不免有些奇怪,還道方劍明有什麼詭計,手中銅棍一揮,居然不按照陣法的走勢,自己和方劍明打了起來,那十七個木頭人手中的銅棍一把劈空,見方劍明和那個木頭人一路打到了兩丈外,方劍明身形歪歪扭扭,招法不像招法,比街頭耍把戲的還要露出了許多破綻,就是街面上的小混混打架,所用的招式,也比他強上不少。 十七個木頭人看得都是一怔,身形不由自主的頓住,站在原地,看著方劍明和那個木頭人纏鬥在一處,方劍明的這一套「夢逍遙拳」本來是他在睡夢裡修練完大睡神功,少林龍爪手,天蟬刀法,空閒之餘,自己胡亂琢磨出來的,有一段時間他也勤習了不少功夫,這一段時間,沒有修煉,如今使出來,不免有些不順手,身上挨了兩三棍後,越打越是熟練,到了後來,竟然將那個木頭人弄得暈頭轉向,身上還挨了方劍明的拳腳,雖然他沒有什麼感覺,只當是方劍明給他搔癢,可是當著他的兄弟(十七個木頭人)的面前,被方劍明如此「羞辱」,一時氣得手中的銅棍急入電光般使出,棍影紛飛,撒出去,棍風震耳,把方劍明逼得連連後退,猛地一棍劈下,狠狠的「砸」在了方劍明的肩上,方劍明來不及閃躲,只好使出「夢逍遙拳」的一招輕身功夫,肩頭所受的力道有所減弱,身形晃了一晃,忍著肩頭的疼痛,雙手一抱,將木頭人的腰身給抱住了,這一招就是方劍明預料不到,他不過是想到就做,招式不像招式,那木頭人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攔腰一抱,閃電般將對方仍了出去,那木頭人手中銅棍在地上一點,身形一翻,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人陌途 那木頭人雙腳剛一站穩,猛地又是飛身撲來,一棍砸到,方劍明身形滴溜溜的一轉,使了「夢逍遙拳」的一招拳法,躲過銅棍,一拳打到了對方的腰上,這一拳去得不是很快,然而這一拳去得古怪,那個木頭人卻是沒有閃躲過去,中了方劍明一拳,身形晃了一晃,方劍明的拳頭緊貼在他的腰上,見沒有把他打退,拳上加力,大喝一聲,天蟬真力盡數吐出,那木頭人當下就給震飛出去,遠遠的落在了七丈多外。 方劍明嘿嘿一聲大笑,笑聲未歇,棍影翻飛,從四面八方砸了過來,方劍明見了,臉色大變,笑聲也頓時停了下來,急忙使出「夢逍遙拳」,一心一意的和他們對打起來。這少林十八木頭人陣,乃是不休依照少林十八銅人陣的陣勢排成,威力自是非同小可,方劍明的「夢逍遙拳」追求的效果是以無招勝有招,他的「夢逍遙拳」本來破綻就很多,那十八個木頭人又固執於招式的完美,一時到被他弄得有些糊里糊塗的,本來應該是出這一招,但是一看到方劍明所用的招式實在上不得檯面,隨便一棍就能把他打趴下,於是就自作主張的不按照陣法來,完全是隨心所欲,一棍打下去,眼看就要打著方劍明,那裡料到方劍明身形一轉,閃躲了過去,回敬了一拳。 他們打著打著,方劍明身上也挨了不少的棍子,奇怪的是,棍子落在身上,倒是沒有先前那般疼痛,這「夢逍遙拳」居然還有化解力道的妙處,方劍明越打越是興奮,那十八個木頭人越打越是鬱悶,突聽一聲棍響,一個木頭人的銅棍砸在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一拳打出,跟著身形一扭,拳風激盪,將木頭人震退,同時也劃去了不少所受銅棍的力道。猛地身後棍聲響起,方劍明來不及回頭,飛起就是一腿,將銅棍拔到一邊,不等對方變招,一個「和尚撞鐘」,雙手一攏,擊在那木頭人的胸上,這一擊,方劍明用盡了全力,一下就將那個木頭人震飛出去,滾到了地上,手裡的銅棍卻是緊緊的抓住不放。 方劍明這一擊一打出,已是感到力不從心,頓時被身後的兩棍擊在肩頭,一棍擊在臀上,飛了出去,人在空中,又是一棍砸下,正中他的臀部,方劍明慘叫一聲,道:「你們這是要殺了……」話聲未歇,砰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雙眼一翻,人事不知。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在雷府,整整住了十日時光,雷柔和鍾濤倒是不時的光臨,雷鳴卻是要幫著他的父親做事,沒多少的空閒,只能一天來一次,坐不了多會,又得到他父親那兒報道。他一來,就拉著方劍明請教武學上的難題,方劍明的武學修為說不上是超級高手,然而在雷鳴面前還是有得說的,就算有些問題方劍明想不明白,只要龍碧芸在旁,雷鳴的疑惑當下就能解決,雷鳴的收穫倒是不小。 龍碧芸的內傷漸漸的好轉,本來按照方劍明的估計是要半個多月她才能完全康復,那裡知道,龍碧芸的內力深厚,「春夏秋冬笈」不愧為四大聖書之一,在第八天的時候,龍碧芸業已恢復如初,內傷的隱患根除。方劍明知道這個好消息後,心中高興,那一晚就不免多喝了點,喝醉後,回去睡覺,一睡居然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雷柔第二天來時,只碰到龍碧芸和龍月二人,他們三人逗著麒麟鼠玩,說著一些閒話,把鍾濤冷落在一旁,鍾濤問起方劍明,龍碧芸自是說他還在睡覺,鍾濤不免有些無趣。 就在第十一天的一大早,雷府上下忙活了起來,方劍明問起原因,雷鳴說是快要過年了,雷府這麼大的一個世家,當然要比其他人家要更早趕辦年貨,方劍明聽了,想到以前過年的時光,不免有些傷神。他記得小的時候,每到過年,少林寺內歡歡喜喜,都要舉行一次比武,雖然每一次的比武,由於他的年紀過小,沒有參加,但是他一看到師兄們相互切磋武藝的那種盛況,又想到師父在一旁嘮叨,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思念之情,想到了少林寺中的師父和師祖伯他們,接著想起義父,不知如今他在何方,是否也在想念他!方劍明隨口問起那個朱公子,雷鳴說他們一行昨天就回京師去了。 雷鳴向他請教了一個武學難題後,問他這段時間有何打算,並極力的要求他和龍碧芸主僕在雷府過年,這事,方劍明還沒有想好,說要等到芸兒的意思,雷鳴說了幾句閒話後,就告辭而去。方劍明走到到樓上,看到龍碧芸和龍月正在和麒麟鼠逗樂,笑道:「芸兒,你現在內傷已經好了,我們也該走了吧,你看,這都要快過年啦,也不能老是待在雷家,麻煩雷家也不是一個事!」龍碧芸沉思了一下,嬌聲道:「這事雷柔妹妹也給我說過,她叫我們在雷府過年,我當時沒有答應,說要看你的意思,你以為我們應該到那裡去呢?」 方劍明想了一想,想不出到那裡更好,龍碧芸見他想不來,嬌聲笑道:「那不如這樣吧,我們在雷府的附近買一所屋子,暫時住在裡面,一直等你找到『風鈴渡口』這個地方為止,這樣一來,我們也就不會麻煩雷家啦!」方劍明笑道:「芸兒,這事想來容易,做起來卻費功夫,雷柔那個丫頭,會答應我們這麼做嗎?」龍碧芸妙目一轉,嫣然笑道:「放心吧,其實這事我早就合計好了,雷柔那個丫頭不會為難我們!」龍月見方劍明有些不相信,嬌聲叫道:「放心吧,方大哥,由小姐出馬,雷小姐一定回答應的!」 方劍明聽了,笑道:「那好吧,這事就交給你們啦,不過越早越好,最好就是今天吧!我還要去找一個人,整日待在雷府,把我都快要憋死啦!」龍月詫異的問道:「你要去找什麼人?」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暫時不告訴你們,對了,芸兒,月兒,搬出去的事交給你們,打聽『風鈴渡口』的事就交給我,如今沒有什麼事,我想出去轉轉,你們要不要去?」龍月小嘴一撅,嬌聲道:「天這麼冷,風這麼大,鬼才出去呢,我們就在雷府,是吧,小姐?」龍碧芸笑著點了點頭,方劍明囑咐了幾句後,轉身回去,龍碧芸突然嬌聲叮囑道:「方郎,你可要小心點,把你的天蟬刀帶上,以防萬一。」 方劍明道:「知道!」說著,下樓而去,帶上天蟬刀,藍潮簫放在了屋裡,至於「天河寶錄」,方劍明就一直放在身上,藏在他的懷內。方劍明出了雷府,一個人在城裡瞎逛了半天,寒冬時節,杭州府內的熱鬧自然不比以往,然終究是繁華之地,行人也是不少。中午時分,方劍明在一家酒樓上用過餐,信步而去,本來按照他的打算,是想在路上碰上天都聖人一行,然而他的想法實在有些幼稚,偌大的一個杭州府,大街也不知道有多少,這種概率簡直就是微乎其微,一路上,見到走江湖的人,他都要暗暗的打量幾眼,看有沒有認識的人,不過這一路行來,熟人沒有,陌生人倒是有不少。 他隨意而行,東看看,西瞧瞧,看到新奇之物,都要駐足觀看一番,驀地,他轉眼一看,見到前面有兩個身影有些熟悉,那兩個人走在他的前面,只給了他一個背影,一個腰上懸掛寶劍,一個身後背著一對判官筆,一看到這對判官筆,方劍明陡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禁心頭一喜,想也不想,趕了上去,抓住那背著判官筆的胳膊,道:「兄台,在下……」那人突然被襲,快如閃電的轉過身來,胳膊一撞,方劍明急忙放開他,後退了幾步,「判官筆」冷哼了一聲,一掌劈出,喝道:「找死!」 方劍明沒有料到這人的脾氣如此暴烈,險些給他打中,急忙左手一彎,和他對了一掌,「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形均是晃了一晃,方劍明心頭大吃一驚,只覺對方的功力有些冷森森的感覺,像是練了什麼邪門功夫。抬頭望去,不禁低聲叫了一下,原來這兩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副青銅面具,面貌自是叫人看不出來。 方劍明雖然見不到他們的相貌,然而對他們的身形卻是有些熟悉,尤其是左首那個人的一對判官筆,方劍明對它還有些念念不忘。方劍明驚訝的道:「陳大哥,黃大哥,是你們嗎?」那兩人好像是愣了一愣,和方劍明對掌那位冷哼一聲,怪怪的道:「什麼陳大哥,黃大哥,你小子是活膩了,敢找我們的麻煩!再讓老子看見你,老子就宰了你!」說完,兩人轉身就走。方劍明聽他的口音,約為帶點沙啞,他對黃升的聲音也不是記得蠻清,而且和他們的相遇也在八年前,不敢肯定就是他們,他只是懷疑這兩個人就是他所預想中的陳錦藍和黃升!等到他們轉過了街角,方劍明急忙追了上去,悄悄的跟在兩人的後面。 那兩人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一眼,一路行去,行人見了他們臉上帶著青銅面具,身上配著武器,知道二人是武林怪人,怎麼敢靠近他們,也不敢多看他們一眼。不一會兒,方劍明跟在二人身後,居然就來到了西湖邊上。此時,天氣很冷,遊人稀少,方劍明想把他們盯住,自然是簡單,前面兩人沿著湖岸,走了三里多,來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方劍明見他們身形一頓,急忙閃身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那大樹十分的粗大,居然就將他的身形遮住了,方劍明伸出腦袋,偷偷的打量。 兩人停下身來,左首那位判官筆的漢子嘴裡冷哼一聲,對著湖邊的一間小棚子沉聲道:「敞上吩咐我們兄弟前來,閣下請出來一見!」方劍明聽了,心中叫奇,這小棚子簡陋十分,沒想到裡面居然還住著人。話聲方落,就聽得屋裡有人問道:「你們的寶貝,可曾帶來了嗎?」聲音有些蒼老,顯然是上了年紀的人。右首那個佩劍漢子淡淡的輕哼了一聲,道:「寶貝自然是帶來了,你這個老傢伙還不出來見我們嗎?」方劍明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大變,險些驚叫出聲,這人的聲音不就是陳錦藍的嗓音嗎?方劍明和他雖然相處時間不長,然而,陳錦藍是他江湖之行所結識的第一個年輕人,以前方劍明想到將來自己也會在江湖中行走,不免要遇到他,自是對他記憶猶新,他的嗓音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聽在耳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顯得有些生硬,冷漠。 方劍明心頭奇怪,那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嘿嘿一笑,道:「你們兩個傻小子,後面有人跟蹤也不知道,還想和我談生意,去,叫你們敞上叫來!」那兩人聽了,一點也不慌張,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判官筆漢子冷冷一笑,道:「有人跟蹤,我們自然是知道的,不需要你這老傢伙點破,等我們辦完了正事,我一掌劈死他!」方劍明聽了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們都發現了自己,要是再躲藏著,未免顯得不夠好漢,「哈哈」一笑,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道:「黃大哥,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劍明,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那兩人猛地轉過身來,判官筆漢子眼珠一轉,瞧了瞧方劍明,怒道:「又是你這個小子,我還以為是魔教的人!臭小子,你是什麼來歷,說!」方劍明怔了一怔,道:「黃大哥,你是怎麼了?脾氣怎麼變得這般暴躁,我是方劍明啊,你不記得了,八年前,我們在元江城裡相遇,還一同到童老爺子府上去過呢!,還有陳大哥,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們都不記得小子了嗎?」那兩人想了一想,卻是想不出方劍明這個人來,右首那位佩劍漢子,淡淡的道:「小子,我勸你走遠一點,不要靠近這個地方,我弟弟生起氣來,殺個人就如家常便飯,你說你認識我們兄弟,我們卻是沒有見過你,我想你是認錯人啦,你再不走開,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判官筆漢子罵道:「媽的,這臭小子是活膩啦,大哥,讓我去把他宰啦。」 說著,伸手一拔肩上的判官筆,正要上前來「宰」方劍明,方劍明可不想和他打架,心頭疑惑萬分,退了幾步,這時,只聽得小棚子裡的那人大叫道:「算了,算了,這個地方是不沾血腥的,判官筆的小子,把你的判官筆收起來,不然,你們想要的東西,我不會賣給你們!」判官筆漢子聽了,冷哼一聲,將判官筆一收,轉過身軀,大聲叫道:「老傢伙,我不殺他可以,但是你動作快點,把『芙蓉魚』賣給我們,我們還要回去覆命!」屋裡的人冷笑了一聲,道:「小子,你這是威脅老夫?」判官筆漢子道:「算不得威脅,你拿著那個寶貝也沒用,乾脆就賣給我們,我們主子還有用處呢!」 方劍明聽了,這才有些明白他們來此的目的,原來是為了「芙蓉魚」而來,不過這「芙蓉魚」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有什麼大好處不成,不禁問道:「請問一下,這『芙蓉魚』是個什麼寶貝?」判官筆漢子冷笑一聲,回過頭來,道:「小子,你的膽子還真不小,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再開口,我殺了你!」說時,一對殺氣騰騰的眼睛狠狠盯著方劍明,只要方劍明一張嘴,就會「殺」過來。 方劍明一直把他當作為黃升,聽了他這般無情的話,心頭不免有些不快,轉念一想,想到他們般行徑,分明就不是他們原來的性情,是不是中了什麼迷藥,被迷住了心智,連他都不認識啦,按照他們的本性,那裡會這般說話,想到這層上,心中就有些釋然,同時也感到震驚,是什麼人給他們下了迷藥,他們二人在江湖中行走,武功高強,見識實不下於一個老江湖,江湖上的伎倆還能難得住他們?尤其是陳錦藍,當年的六大公子,如今的十大公子,居然會被別人施了暗算,著了人家的道兒。 方劍明心中正在猜疑,蒼老的聲音道:「你們兩個不要著急,我先看看你們帶來的寶貝。」佩劍漢子淡淡的道:「你不出來,怎麼能看到?」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有些傲氣的道:「老夫的武功出神入化,就算在屋裡,也能把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你們廢話少說,把東西拿出來,給我過目一下。」 佩劍漢子點了點頭,伸手入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盒子,正要打開,突聽有人嬌聲道:「老前輩,世間凡物,怎麼能入你老的法眼,小女子有一樣寶物,想和前輩的『芙蓉魚』一換,不知可好?」隨著話聲,一條大船從遠處迅速的劃了過來,方劍明和那兩個漢子抬眼望去,方劍明心中有些驚異,那兩個漢子卻是大怒,佩劍漢子冷笑一聲,傳聲道:「你們是什麼人,不想活啦?」 大船來近,船板上雁翅一般站著十個女子,在她們的中間,站著兩個體態誘人的女子,當先一位是個臉上蒙著黑紗的女子,稍後一點,是一個美貌大姑娘,雙眉之間有一個黑點,給她得姿色生輝了不少,端的是動人之極,小蠻腰上掛著一把寶劍,這個女子正是那日和唐影在湖邊說話的胡月兒。 「格格」一聲嬌笑,出自蒙面女子,笑聲一出,迷人心魄,方劍明見了她的身影,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在那裡見過這個蒙面女子,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笑聲未停,猛地一頓,冷笑道:「你們兩個人是什麼人?」判官筆漢子大怒道:「你管我們是什麼人?我看你們一個個嬌滴滴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傷害,你們趕快走開,不然,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道:「我們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無功而返……」對著小棚子施了一禮,嬌聲道:「老前輩,我們兩家在西湖上居住,算得上是鄰居,小女子生怕打擾老前輩的清修,一直不敢前來,還望前輩不要見怪!」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章「芙蓉魚」的風波 蒼老的聲音「嘿嘿」一笑,道:「不怪,不怪,小姐想來就是西湖上鼎鼎大名的燕飛鳳啦!」蒙面女子嬌聲道:「不錯,小女子正是燕飛鳳。近日聽聞老前輩神來之手,釣到了千年難遇的『芙蓉魚』,是故前來相詢!」蒼老的聲音問道:「這麼說,你也想要這『芙蓉魚』?」燕飛鳳道:「是的。」蒼老的聲音道:「這就為難啦,這兩個小子想要『芙蓉魚』,小姐也想要『芙蓉魚』,芙蓉魚就一條,我該給誰呢?」 判官筆漢子冷聲道:「當然是給我們,我們先來的,再說了,敞上不是已經和前輩說好了嗎?前輩難道相反悔不成?」蒼老的聲音笑道:「小子,剛才你叫我老傢伙,現在學乖了是吧!實話告訴你,那日同老夫搶奪這『芙蓉魚』的就是你們的敞上,後來他搶不過老夫,就打算用寶貝來換,老夫跟他毫不交情,你這話說得未免太武斷啦!」佩劍漢子道:「依前輩的意思,這『芙蓉魚』是要賣給誰?」蒼老的聲音笑道:「你沒看到我正在為難嗎?呵呵,樹下的那個小伙子,你說說看,我該賣給誰?」方劍明聽他說到自己,怔了一怔,問道:「前輩說的可是在下?」蒼老的聲音道:「是啊!」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笑道:「其實,這很好辦,前輩願意聽我的辦法嗎?」 蒼老的聲音笑道:「你說說看。」方劍明看了船上的蒙面女子一眼,又看了看佩劍漢子和判官筆漢子,問道:「前輩,你和他們兩邊可有交情?」蒼老的聲音道:「沒有!」方劍明笑道:「這就容易啦,前輩釣到了『芙蓉魚』,這『芙蓉魚』我是頭一遭聽說過,不知道它好處在那,不過想來絕對是世上稀罕之物,前輩也希望能賣一個好價錢,誰出的錢多,就買給誰,不知道這個法子可行?」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你說得在理,好,就這麼辦!你們兩家都聽清了,誰要是錢多的話,這『芙蓉魚』就是誰家的,不過,我想這『芙蓉魚』就算是金山銀山也買不到,你們一定會帶來了世上的罕見之物,你們都拿出來看看,我覺得誰的貴重,就以物換物,把『芙蓉魚』給誰!」 判官筆漢子冷笑一聲,道:「這有何難,大哥,把寶貝拿出來,這老傢伙絕對滿意!」佩劍漢子淡淡的哼了一聲,把手中的錦盒打開,一道紅光閃出,極為的奪目,佩劍漢子將盒口朝著小棚子亮了一亮,道:「南海『定海珠』,不知前輩可否滿意?」蒼老的聲音笑道:「這『定海珠』是個什麼玩意,你說說看。」佩劍漢子道:「這『定海珠』帶著身上,可以在水中自由的行走,將它含在口裡,下水之後,沒有閉氣之憂,最神奇的地方,是它能增加人的內力,只要常常帶在身邊,不知不覺就會增加功力!」蒼老的聲音驚歎的道:「好寶貝,聽得老夫都要忍不住把『芙蓉魚』賣給你們啦,燕小姐呢,你帶來的又是什麼寶貝?」 燕飛鳳向身後的胡月兒點了點頭,胡月兒進得船艙,轉眼又走了出來,手裡多了一個包袱,只見胡月兒將包袱一層一層打開,打開了五層過後,露出一個黑色的盒子,胡月兒將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稍小一些的盒子,接著又打開,如此打開了五個盒子以後,終於從最後一個盒子裡拿出兩枚小小的金黃色小鉤。方劍明見了,心頭一怔,暗道:「這是什麼寶貝,怎麼這般像魚鉤!」判官筆漢子見了,哈哈一笑,道:「這是什麼屁寶貝,不過是用黃金打造的魚鉤而已,難道你們就想用這個東西來換『芙蓉魚』?這未免異想天開了把!」胡月兒冷笑一聲,嬌聲道:「閣下可是看走眼啦,閣下知道它是什麼寶貝嗎?」判官筆漢子嘲笑道:「在老子眼裡,不過就是一枚魚鉤而已,算不得寶貝!」胡月兒道:「閣下孤陋寡聞,當然沒有聽說過……」面對小棚子,嬌聲問道:「前輩,不知你老可曾聽說過『相思鉤』?」 「什麼?『相思鉤』!」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小棚子裡飛出,快捷如飛鳥,破空直射大船,凌空橫渡七丈左右,猛地回轉身軀,大喝一聲,身子一甩,凌空三個觔斗,落在了胡岸上,笑道:「老夫心急啦,姑娘兀怪!」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這人是一個老頭,身形矮小,約為有些肥胖,長長的花白鬍子,攔腰繫著一根灰布帶,灰布帶上插著一跟細小的細竹棒,細竹棒的頂端繫著一根線絲,看模樣,居然就是一根魚桿。 他一出現,當即就露了一手駭人的輕功,就算有人心存不鬼,也早就被他的輕功嚇怕啦。看到他的模樣,燕飛鳳所有所悟的微微點了點頭,胡月兒嬌聲道:「前輩,我手裡拿的正是『相思鉤』,不知道前輩是否要過目?」矮小老頭一臉驚喜,笑道:「『相思鉤』乃天下奇寶,老夫只聞其名,據傳『相思令人老,鉤下欲斷魂』,哈哈,老夫見你們不像說謊之人,算了,我相信你手裡的就是『相思鉤』,這『芙蓉魚』就賣給你……」 轉眼一瞧,見那佩劍漢子身形一動,向小棚子內撲了過去,語聲猛地一轉,喝道:「大膽!」劈空就是一抓,一道無形的氣勁遙遙發出,只見佩劍漢子的身形從小棚子的半尺之外後退了幾步,猛地沉聲一喝,向前踏出了一步,冷喝道:「弟弟,殺!」判官筆漢子雙手一抖,判官筆一分,向矮小老頭飛撲而到。 矮小老頭的這一抓,雖說不上是他最厲害的一手,然而對付一流高手是綽綽有餘,本來是以為要把對方抓到他的身旁,那裡知道,對方內功深厚,身形只是後退了幾步,接著還向前踏上了一步,隱隱有脫出他的控制之兆。 矮小老頭「咦」了一聲,喝道:「有兩下子!」左手一抓,發出一股強大的真力,破空打向迎面而來的判官筆漢子。判官筆漢子身形一扭,旋轉著落下地來,手中的一對判官筆隔著一丈的距離,自上而下的砸下,矮小老頭冷笑一聲,雙手一緊,兩道如山真力破空而出,牢牢的將兩人鎖住。方劍明身形一晃,來到了近前,矮小老頭沉聲道:「你們不要動手,讓老夫來收拾他們!」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燕飛鳳和胡月兒雙雙躍起,落到了他一丈外的胡岸上,方劍明和燕飛鳳同時向對方看去,方劍明心頭一震,暗道:「這女子的身形不就是那晚我遇到的蒙面黑衣女子嗎?原來是她啊!」燕飛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到方劍明,心頭猛地一跳,不敢在看向方劍明,便將頭轉向了矮小老頭。 此時,佩劍漢子和判官筆漢子,一個在矮小老頭身前一丈,一個在五丈開外,兩人將內家真力運到最高境界,和矮小老頭較量起來。矮小老頭的一身武功,實不下天榜,地榜高手,內力更是深厚得嚇人,他一個人對付兩人,臉色顯得輕輕鬆鬆,還同方劍明他們說了幾句話,而那兩個漢子臉上雖然帶著青銅面具,看不見他們的臉色,可是從他們的動作來看,根本就沒有功夫喘氣,更別說說話啦。不過,矮小老頭想把他們兩人在片刻功夫擊敗,也是有些困難。 這兩個漢子的內力怪異得很,有些冷森森,矮小老頭和他們較量,查出他們的內力雜七雜八的,既修煉過正派功夫,又學過邪派功夫,精純不足,雜亂倒是令人眼紅。矮小老頭心頭奇怪,暗道:「這使判官筆的小子,在內力方面,顯然要比那個佩劍漢子要弱得多,而且那個佩劍漢子的內力,我以前在那裡見過,咦,這就奇怪啦……難道他是故人之後……」心頭想著,手底下卻是不敢大意,雙手十指張開,內力源源不斷的發出,牢牢的鎖住兩人,叫他們動彈不得。 方劍明這時業已確定這個兩個青銅面具的漢子就是他所認識的陳錦藍和黃升,心頭有些擔心矮小老頭出重手,將他們二人打成重傷,他看得出來,這個矮小老頭是一個風塵異人,一身武功和義父有得一拼,他要是真的發怒,別說是黃升和陳錦藍二人,就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是故,方劍明臉上有些焦急,眼見黃升腳下一扭,「喀嚓」一聲,腿骨想是斷了一根,方劍明急忙叫道:「前輩,手……」話聲未歇,一道怪異的笛聲飄飄蕩蕩的傳了過來,那笛聲來得突兀,毫無徵兆,落入佩劍漢子和判官筆漢子的耳裡,就如注入了一種興奮劑,兩人的目光頓時變得一陣赤紅,呼吸急促起來,近似受到攻擊的野獸。兩人狂叫一聲,四周狂風激盪,方劍明,雁飛鳳,胡月兒三人處於狂風之中,衣襟獵獵作響,均是心頭一驚。 那兩人內力陡然狂增一倍,向前重重的踏上了一步,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矮小老頭和兩人身形飛動,破空落到了十多丈外,笛聲嗚嗚,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矮小老頭心頭也是微微一震,叫道:「小子,給我看好我的小屋,等老夫收拾了這兩個受到控制的傢伙,一定會酬謝你!」口中說著話,霎時已同兩人過了三招,真力相碰之下,均是「轟」聲震耳,有幾棵大樹受到波及,栽倒下來,場面頗為壯觀,地上也頓時飛砂走石,一層層的泥土翻飛而起,捲向高空,久久不落,三條人影一合即分。 「錚」的一聲,佩劍漢子伸手一探,將寶劍拔出,和判官筆漢子躍起,凌空擊到,劍氣,劍風,筆氣,筆風,夾雜在一處,方圓四丈,休想站得住腳,矮小老頭見了,臉色一變,顯得極為的凝重,猛地怪聲一笑,右手一扣,將腰間的那根細竹棒拔出,竹棒頂端的那根線絲「嘶」的一聲輕響,盤旋著飛起,迎向了二人,那根線絲端的是神奇之極,它所到之處,就算是刀劍,也不敢輕易的觸碰,佩劍漢子的寶劍一遇到對方的線絲,急忙閃了開去,判官筆漢子的判官筆,還沒有近得線絲一尺之內,當即有些吃它不住,筆上響起了輕微的斷裂聲響,要是硬碰線絲的話,不出十下,判官筆恐怕就得變成『斷官筆』。 矮小老頭和他們二人轉眼的功夫接了十數招,還是拿他們沒有辦法,心頭不禁有些氣悶,那笛聲一直在響著,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來,忽遠忽近,忽南忽北,時而殺氣騰騰,時而陰柔森森,端的是變化萬端,令人為他的吹笛之術擊掌讚賞。矮小老頭手腕一抖,線絲捲向了判官筆漢子的手腕,對方身形一閃,還沒有來得及退開,那根線絲猛地轉了一個方向,牢牢的纏上了佩劍漢子的寶劍,矮小老頭心頭一喜,喝道:「撤手!」一股如山真力吐出。 佩劍漢子手腕一震,手中的寶劍脫手飛出,眼看那把寶劍飛出去,佩劍漢子雙眼猛地由赤紅變為深藍,青銅面具下狂叫一聲,右手一翻,一轉,捻了一個劍訣的姿勢,伸手一探,寶劍居然又飛回了他的手裡,橫著一削,想把線絲震開。矮小老頭見了他的這一手,想起一個人,臉色一沉,大喝道:「你是『獨龍尊者』什麼人?怎麼會使他的『回龍劍訣』」 話聲方起,笛聲猛地一轉,猶如呼喊遠方的遊子,佩劍漢子手中寶劍連著三震,終於將矮小老頭的線絲掙脫,兩人口裡狂吼一聲,狀態有些發狂,發足了力,朝著西面飛奔而去,轉眼消失了蹤影,去勢就如流星,矮小老頭見他們逃走,知道是因為那笛聲的控制使然,這吹笛的人到底是什麼人?一身內力不下於他,難道就是他們的敞上?矮小老頭心頭驚異不定,回轉身來,走到小棚子前,他的身材只到方劍明的肩頭,比燕飛鳳,胡月兒兩女,還矮了半個腦袋,只能抬著頭看人。 他抬頭看著方劍明,笑道:「小兄弟,謝謝你啦!」方劍明什麼也沒做,只是守在小棚子的門前而已,聞言,嘿嘿一笑,道:「前輩,舉手之勞,不勞掛齒!」矮小老頭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小兄弟,先前聽你的口氣,他們是你的故人嗎?」方劍明點了點頭,矮小老頭問道:「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受到了別人的控制,身不由己,那個使劍的漢子是『獨龍尊者』的什麼人?」方劍明道:「我曾聽我的義父說過,陳大哥是『獨龍尊者』的弟子,想不到一別八年,他們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控制他們的人當真是用心險惡,我一定會查出這個人是誰,將陳大哥和黃大哥解救出來!」 矮小老頭「嗯」了一聲,點點頭,扭頭看了燕飛鳳一眼,問道:「燕小姐,你當真要和老夫以物換物?『相思鉤』乃天下至寶,你捨得嗎?」燕飛鳳嬌笑一聲,道:「前輩的『芙蓉魚』亦是人間至寶,只要前輩捨得,小女子又怎麼會不捨得呢!」矮小老頭道:「『芙蓉魚『對於老夫來說,全無用處,只有你們女子才能使用它,我將它賣給你,其實是最好不過!」燕飛鳳嬌笑道:「前輩,你性喜釣魚,這『相思鉤』不正好是給你的,我們是各取所需。」矮小老頭「哈哈」一笑,高興的道:「說的好,我們是各取所需,雁小姐,你等一會,我去把『芙蓉魚』拿來!」說著,轉身走進小棚子裡。 雁飛鳳靜靜的站在那裡,沒有去看方劍明。胡月兒看了方劍明一眼,抿嘴一笑,嬌聲問道:「這位朋友想必就是方劍明方公子吧?」方劍明驚異的問道:「姑娘是怎麼知道的?」胡月兒嫣然一笑,瞟了雁飛鳳一眼,嬌聲道:「是我們小姐告訴我的!」方劍明向雁飛鳳看了一眼,雁飛鳳卻是面對著小棚子的大門,沒有看他,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你們小姐,我好像在那裡見過?」胡月兒微微一笑,心道:「幫主,看來你是不得不出來說話啦!」雁飛鳳本來不想和方劍明有任何的瓜葛,此時聽到方劍明問到她,不禁在心中暗罵胡月兒的多嘴,口中卻是嬌聲道:「是嗎?方公子在那裡見到過小女子?」方劍明笑道:「雁小姐,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面目,但是那一晚和我在街道上不期相遇的那個蒙面女子,她的體態,身形,我還記憶猶新,我覺得你和她有些相似,不知在下說的可否準確?」 雁飛鳳嬌聲一笑,道:「方公子,你還真是一個有心人,實不相瞞,那晚的確是小女子,不知方公子有何見教?」方劍明一愣,打了一個哈哈,道:「見教二字,實不敢當,在下只是隨意問問而已,還望雁小姐兀怪!」雁飛鳳嬌聲道:「方公子多心啦,小女子怎麼會怪鼎鼎大名的方公子呢!」這話說過以後,就不在說話,靜靜的立在原處。 方劍明感到氣氛有些尷尬,打算離開此地,這時,矮小老頭從小棚子裡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小缸子,笑道:「這缸子裡面的魚兒正是『芙蓉魚』,雁小姐可要保護好啦,千萬不要讓它跑掉,這傢伙力氣大得很,在屋裡,我用東西罩住缸口,它才沒有蹦跳出來,如今我用真力將缸口罩住,生怕它跳出,我交給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用真力罩住缸口,不然它就會飛出來,落入西湖裡,那就不好辦啦!」雁飛鳳「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接過魚缸,胡月兒也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矮小老頭,矮小老一臉喜滋滋,寶貝似的放進了衣袖裡面。雁飛鳳和胡月兒目的達到,當下就告辭而去,上得大船,在大船上再次向矮小老頭道謝,矮小老頭也回謝不已,胡月兒臨走時,有意無意的瞧了方劍明一眼,臉上帶著一種微妙的笑容,雁飛鳳自得了『芙蓉魚』,不敢大意,根本就沒有機會去看方劍明,其實,在她的心底,也當真不敢去看方劍明,她的心思,別人又那裡看得出來!大船不快不慢的劃走,不一會兒,只能看得見大船成了一個小點。 矮小老頭見她們遠去,轉過頭來,抬頭看著方劍明,笑著問道:「小兄弟,你貴姓大名?」方劍明抱拳說道:「在下方劍明,敢問前輩大名?」矮小老頭「嘿嘿」一笑,道:「一個老頭子而已,沒有什麼大名,別人都叫我『釣叟』,你也這麼叫我,不要客氣,對了,我先前說過,要酬謝你給我守住大門,你想要什麼?」方劍明搖頭道:「前輩說那裡話,在下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這點小事不過是舉手之勞,前輩請不要在提酬謝之事!」釣叟甚是倔強,正色道:「老夫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反悔,你叫老夫不酬謝你,老夫以後在朋友面前又如何抬得起頭來,說吧,你需要什麼,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絕不會令你失望!」 方劍明見他執意如此,想了一想,想到此行的目的,那「風鈴渡口」還不知在何處,心頭一動,不由隨口問道:「前輩在杭州城想必待了一段不少的歲月,在下想打聽一個地方,不知前輩可否見告?」矮小老頭哈哈一笑,道:「只要不是風流場所,你說出來,老夫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方劍明心頭一喜,叫道:「這就好了,終算找對人啦,前輩,在下想打聽的地方名叫『風鈴渡口』,前輩知道在那裡嗎?」 矮小老頭聽得一怔,臉色突然一變,詫異的問道:「你要去風鈴渡口?」方劍明聽他的語氣,想必是知道風鈴渡口在那裡,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按下心頭的激動,笑道:「不錯,還望前輩指點。」矮小老頭猛地哈哈一笑,道:「你算是找對人啦,你要是去問別人,偌大的一個杭州府,恐怕一個人也不知道『風鈴渡口』之名,老夫是知道風鈴渡口在那裡,不過,我先要問清楚,你到風鈴渡口做什麼?難道你要去找『藥仙』那個老變態?」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夢逍遙拳 方劍明聽得一愕,道:「藥仙?藥仙是誰,我不是去找他,有一個武林前輩要我到風鈴渡口,我也不知道我到那裡去做什麼,不過這是他老人家吩咐的事,小子只好來了!」 矮小老頭「哦」了一聲,吹吹鬍長鬍子,雙眼一瞪,道:「你不去找藥仙,那你到風鈴渡口做什麼?對了,吩咐你來的那個人是什麼人?他既然能知道風鈴渡口之名,想必也是我所認識的人。」方劍明笑道:「他自稱笑老頭,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三個武前輩,一個叫病書生,一個是西門先生,還有一個醉道人,他們對我很好,小子還拜了西門先生為師,稱他作西門師父,你老知道他們嗎?」 矮小老頭聽了,臉色顯得極為的古怪,一雙眼珠子翻了又翻,幾乎要把眼珠翻過去,陡地跳起來,大聲叫道:「你說的這四個老變態,老夫統統知道,媽媽呀,你和他們在一起,居然沒有被他們弄死,我算服了你啦!」方劍明一怔,道:「沒有啊,他們對我很好,西門師父還把他的絕技傳授給了我,他們怎麼會弄死我呢!」 矮小老頭哈哈笑道:「方小子,你誤會啦,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四個人,可真夠變態的,一個除了吃,還是吃,還生了一副和氣生財的笑臉,一個三天兩頭的咳嗽,就像得了癆病一般,板著一張老臉,令人心寒,一個到處跑酒樓買酒,抱著一個大葫蘆,走到那兒,喝到那兒,還從來不會醉,最後一個還算好一點,除了在研究易容術時顯得有些變態外,其他時候還算正經,哈哈,你居然得到了他們的賞識,厲害,厲害!」 方劍明聽他說得這般恐怖,臉色不由有些緊張,暗道:「不會這麼誇張吧,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是他們對我很好啊。」口中笑道:「前輩,那是他們的愛好,就像前輩喜歡釣魚一樣,你看小子說得對嗎?」 矮小老頭嘿嘿一笑,道:「這到有些道理,好啦,我們廢話不要多說,我這就帶你去風鈴渡口!」說著,抬腳就走,方劍明急忙說道:「不,不,前輩,不用如此著急,我還有同伴,不如這樣,明天一大早,我們再來拜訪尊府,到時請前輩帶路,不知可好?」矮小老頭笑道:「原來你不是一個人呀,那也好,明天你們再來,我會一直等著你們的!」方劍明這才向矮小老頭告辭,走了幾步,想起一件事,轉身問道:「前輩,請問一下,這風鈴渡口是藥仙前輩的府上嗎?」矮小老頭本來要回轉屋去,聞言笑道:「是啊!」方劍明問道:「不知藥仙前輩有什麼愛好,喜好什麼東西?」矮小老頭眼珠一轉,立時猜到了方劍明的意思,笑道:「小子,你不用破費啦,那老變態除了研究藥物和機關外,其他的愛好,興趣缺缺,我想你買的東西,他也不會看上!」方劍明笑道:「既然這樣,小子只好空手而去啦。」說著,向矮小老頭躬身一禮,轉身疾步而去。 方劍明趕到雷府,進了院子裡,滿臉興奮的跑到了樓上,還沒有看到人,就大笑道:「芸兒,大好事,你猜我遇到了什麼人?」龍碧芸的聲音嬌笑道:「什麼大好事,你遇到了什麼人?」方劍明走進內室,看到龍碧芸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手中拿著一本書,龍月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啦麒麟鼠也不在。方劍明一屁股坐下,笑道:「今天我可算是走對門啦,我在西湖邊上遇到了一個貴人,我想他打聽『風鈴渡口』的事,他老人家居然知道,明天還要帶我門去呢!」龍碧芸聽了,臉上一喜,嬌笑道:「這可好啦,你一出門,雷柔妹妹就來啦,我和她說了我們的事,她已經答應。」方劍明驚喜的道:「是嗎?這下就方便多了,對了,芸兒,你是怎麼勸說那個丫頭的?」 龍碧芸抿嘴嫣然一笑,道:「很簡單,我就對她說,住在雷府,安全是安全,可是現在我的內傷已經好了,不用怕,雷府宅院庭深,想出去也得花不少的功夫,進出都不方便,再說我們就住在雷府的附近,雷柔妹妹想去找我們,也是極為的方便,這小妮子聽了,也覺得非常合理,就同意啦,還特意吩咐兩個小丫鬟陪著我們過去,我們所住的屋子也是雷府的宅邸,不過,他們是出租去的,就在雷府的西首!」 方劍明聽了,甚是感動,道:「他們兩兄妹對我們真是太好了,芸兒,我們所受的恩惠可不算淺啊!」龍碧芸道:「是的,我本來想給雷柔妹妹房租費用,她著惱啦,說他們雷家自來好客,沒有收朋友錢財的道理,我只好放棄這個打算。既然他們當我們作朋友,將來他們有什麼事,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也要『義不容辭』,沒想到,我這一受傷,倒是欠下了雷家兄妹的一個人情,方郎,你不會怪我吧!」方劍明一把抓住她的玉手,正色道:「芸兒,看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受傷之事還得怪我,你對我如此情深,處處為我著想,別說我怪你,就是你怪我,我也願意!」龍碧芸的小手被他握住,頓時臉上羞紅起來,顯得極為的動人,方劍明看得臉上一呆,道:「芸兒,你真美,在我的眼裡,只有一個人,堪堪與你有得一比!」 龍碧芸心頭一震,低聲問道:「那個姐姐是誰?」方劍明心頭猛地一驚,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暗道:「我真糊塗,怎麼能在芸兒的面前提到其他女子!」龍碧芸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柳眉一皺,嬌嗔道:「方郎,你怎麼不說話啦,我知道方郎有不少的紅顏知己,但是只要你和她們清清白白,我不會吃醋的!」方劍明歎了一聲,苦笑道:「芸兒,我那裡有什麼紅顏知己,要說有,也就你一個而已,我說的這個人,是我魔門的聖姑!」 龍碧芸心頭一驚,嬌聲問道:「方郎,你和魔門聖姑認識?」方劍明點了點頭,道:「芸兒,我一直瞞著你,你不會怪我吧。」龍碧芸嬌聲道:「方郎,你說的那裡話,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你要是再說的話,我就會生氣!」方劍明急忙道:「芸兒,你不要生氣,我聽你的就是!」龍碧芸突然「格格」一笑,方劍明心中正坎坷不定,見她笑了一聲,還以為是笑自己,臉上一紅,期期艾艾的問道:「芸兒,你笑什麼?」龍碧芸見了,嫣然笑道:「你怕什麼!看你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怪逗人的,我笑你這個小傢伙真會勾引人!」 方劍明微微一愕,道:「我勾引人?芸兒,我勾引誰啦?」龍碧芸忍俊不住,格格大笑起來,嬌媚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心頭一蕩,身上一陣焦熱,聽得龍碧芸嬌滴滴的道:「還說沒有,在我之前,你就認識了魔門聖姑,她的年紀比我還大,我應該叫她做姐姐,我的年紀也比你大,難道你就喜歡年紀比你大的女子嗎?到時吃虧的可是你啊!」方劍明臉上一片通紅,乾笑道:「芸兒,你不要取笑我了,真是奇怪得很,在外人面前,你一臉的神聖,凜然不可犯,就像天上的仙子似的,到了我這裡,你怎麼就老是取笑我,還對我作出種種誘人的神態,倒像是仙子下凡來,想一想,我的福氣還真不小!」龍碧芸嬌聲道:「你不要奇怪,方郎,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在你的面前,我可以無所顧忌,但是在別人的眼裡,我萬萬是做不出來的!」 方劍明聽了,心頭感動,又抓起了對方的玉手,道:「芸兒,你這般對我,實在叫我無地自容,今後我會好好對待你的!」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你以前不是好好的對我啦。」方劍明乾笑了一聲,求饒的道:「芸兒,你就不要在逗我啦。」龍碧芸嬌聲道:「好,我就不逗你啦,我們還是說正事,你和魔門的聖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上次在石壁上,魔門的兩個蒙面女子中,穩重的那一位恐怕就是她啦!「方劍明道:「依怡姐姓白,叫白依怡,上次在石壁上,因為她的身份使然,她沒有理會我……」想了一想,便將他和白依怡相遇的經過詳細的道來。這一說,一直說到了晚飯時間,吃過晚飯以後,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讓丫鬟叫來雷柔,就搬了出去,在雷府的西首一家院落裡住下,院子裡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兩個小丫鬟和一個老媽子,負責他們的飲食和打掃庭院。 方劍明是頭一次享受到這般周到的服務,心底過意不去,暗地裡塞了不少的銀兩給那兩個丫鬟和老媽子,本來三人說什麼都不想要,但是方劍明說到後來,一定要他們收下,不然他們住得不安,只好去住客棧啦,三人只得收了。當晚一切安好,雷家兄妹,鍾濤都過來轉了一圈,眼見天色深黑,告辭回去,見他們走後,方劍明就把今天的事告訴了龍碧芸和龍月,龍碧芸聽了,心頭亦是暗暗稱奇,方劍明向她請教『芙蓉魚』和『相思鉤』的來歷,龍碧芸毫不遲疑的告訴了他。 「芙蓉魚」是一種神奇的魚,據說功能永葆青春,不過它只是適合女子,對於男子,沒有駐顏之效,另外,誰要是吃了它,內力會大增,至於能夠增加多少,龍碧芸也說不清,因為『芙蓉魚』的存在只是一種傳說而已,有沒有人吃過它,卻是沒有人知道。『相思鉤』乃是當年吳王夫差吩咐派手下所打造的器物,本來是要送給西施美人,後來被一個武林高手闖入他的宮中,於千軍萬馬之中,從從容容而去,那武林高手深愛著一個女子,想把此鉤送給他的愛人,不料,此鉤到了他的愛人手中,一個月後,他的愛人得了一種怪病,醫治不得,撒手離開人世,那武林高手痛不欲生,運用大神通,此鉤中注入了他畢生的內力,同時也深藏著他的萬般相思,「相思鉤」之名由此而來,據傳「相思鉤」一出,無人可擋,因為人人都有相思。不過,這「相思鉤」的來歷也只是傳說而已,有沒有那麼厲害,無人可知! 方劍明聽了龍碧芸的一番敘述,自是心頭驚奇,想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看來這天下的奇物不僅僅是人們所知道的那幾樣,還有許多,竟成了傳說。 翌日,方劍明起得比較早,就在院子裡打了一趟拳法,那兩個小丫鬟見了他的拳法,東倒西歪,毫無招法,看著看著,就大笑了起來,方劍明聽到她們的笑聲,便問她們為何發笑,兩個丫鬟的年紀比他小得不多,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嬌俏機靈,其中一個穿黃色衣裙的丫鬟膽子要大得多,就說公子的拳法不像拳法,臨敵的時候,不知道管不管用。方劍明聽了,笑道:「你們是懷疑我的『夢逍遙拳』吧,呵呵,我這拳法所走的路子,不是一般人所能看得懂的,我看你們武功有些底子,不如你們兩個一起上,打我一個,看看是誰厲害!」 另外一個穿綠衣的丫鬟聽了,臉色大變,嬌聲道:「方公子,我們可不敢和你動手,還是不要打啦!」方劍明道:「無妨,我們只是切磋而已!」黃衣丫鬟有些好強,聞言,嬌聲道:「既然方公子這般說,我和彤妹妹一起對付方公子,向方公子請教幾招。」見黃衣丫鬟還有些遲疑,便拉著她的手,走了上來,黃衣丫鬟想了一想,反正就只是切磋而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兩人拉開架勢,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方劍明見了她們的起手勢,點了點頭,道:「你們兩個把最好的功夫使出來,我看看你們的武功到底到了什麼境界,說不定會給你們指點一下!」兩女聽了,心中暗喜,嬌喝一聲,向方劍明展開了攻勢。 方劍明在她們二人的聯手攻擊下,從容不迫,顯得游刃有餘,他慢慢的將「夢逍遙拳」施展開來,腳下踩著九宮步法,和兩女打得不亦樂乎。轉眼功夫,方劍明和她們二人過了二十多招,兩女本來還以為他的招式不管用,那裡知道,一上前臨敵,竟然不是方劍明的敵手,眼看就要打中方劍明,可是方劍明的身形一轉,滑了開去,消失在身前,耳邊聽得方劍明在身後或者左右兩側笑道:「這一招的拳頭不應該出得那麼快,慢上一分,就要好的多了!」或者又道:「這一掌的力道不夠,你的下盤功夫在練一練,同時這一掌抬高了三分,要是低上三分,想來就是一手妙招!」 兩女越打越是興起,同時心中暗自歡喜,她們在雷府習武,只是為了防身而已,和人過招的機會少至又少,彼此之間對練,練久了,也練不出什麼東西來,只覺得對方的武功就那個樣,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如今碰到方劍明這個奇怪的武林高手,和他一路打來,收穫卻是不小,一時倒忘了該做的事,正打的歡快,猛地聽到有人喝道:「你們兩個小丫頭該盡興了吧,還不快去做事!」兩女聽到這個聲音,吐了吐舌頭,飛身躍出圈子,向方劍明道了一聲謝,飛也似的跑去做事啦,方劍明抬眼望去,見得是那個老媽子,那老媽子把兩個丫鬟叫走後,向方劍明道了一聲「方公子早!」就去做她的事啦。 方劍明拍拍手,想回到屋裡梳洗一下。右腳剛一抬起,猛地一條人影從左面撲了過來,那人來得好不迅速,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的她面貌,只是依稀覺得她是一個女子,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和那人對了一掌,方劍明的手掌緊跟一抓,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對方嬌嗔的道:「不行,不行,你的內功太高了,你不許用內功!」聽聲音,赫然就是龍月。 方劍明鬆開她的手臂,笑道:「月兒,你說我是仗著內功的高深,這才抓住你的嗎?」龍月鮮紅的小嘴一撅,道:「那是當然,你要是不使用內功,你那裡會是我的對手,剛才眼看你就要被我擊中,但是你一出手,內功帶動之下,我的招式就慢了下來,這才被你抓住,這分明就是不公平!」方劍明聽了她刁鑽的說法,只感覺頭大起來,乾笑道:「那你說什麼才叫公平?」龍月俏臉怪怪的一笑,嬌聲道:「你不許使用內功,我和你切磋,看是你厲害,還是本姑娘厲害!」 方劍明笑道:「這也不公平啊,我不用內功,那不是只有挨打的份?」龍月嬌哼了一聲,道:「誰叫你是鼎鼎大名的方公子,我不管,你要是不打的話,那就說明你怕啦!」方劍明被她弄得苦笑不是,想了一想,笑道:「你當真要和我打?」龍月嬌聲道:「只要你不用內功,本姑娘奉陪到底!」方劍明拍手道:「那好,我不用內功,到時你被我打敗了,可不許哭鼻子。」龍月鳳目一瞪,嬌聲道:「我會被你打敗?方大哥,你也太小看月兒啦,我的武功雖然沒有你們那般高強,但是我自認絕對不會下於所謂的江湖一流好手,你小看我,到時被我打敗了,不要怪我在小姐面前提到你的糗事!」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龍月的初吻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誰勝誰敗,這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們還是盡快動手吧,一會兒我們就要啟程,到西湖邊上。」龍月道:「說的也是,那本姑娘就不客氣啦!」話聲一落,一掌劈面打來,方劍明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的手掌,肩頭一沉,龍月的這一掌便落空,龍月嬌哼了一聲,喝道:「你可不許用內功,你用的話,就算你輸啦!」說著,飛身而起,雙掌向方劍明印了過來,掌風呼呼,吹得院中的沙石亂飛,方劍明臉上顯出一道詭秘的笑容,「夢逍遙拳」的一招閃電打出,龍月見他雙拳遞了上來,心頭一喜,暗道:「你這是自找苦吃,不要怪我!」毫不猶豫的雙掌劈下,眼看雙掌就要和方劍明的拳頭來一個親吻,方劍明身形猛地一倒,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龍月見了,正要從方劍明的破綻處,一把將方劍明擊倒,突然想到方劍明有時也很刁鑽,莫非這個破綻是他故意作出來的,叫她上當,龍月想到這一層,臉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決定不管方劍明的破綻,這一掌要和方劍明硬碰上,反正方劍明不用內力,這一硬碰,非得把方劍明打飛出去不可,叫他好看! 說時遲那時快,龍月的雙掌碰上了方劍明的雙拳,龍月正要吐出內力,將方劍明擊退,不料,方劍明那雙拳頭愣是古怪,陡然一飛,移開了去,龍月雙掌上的力道沒有了對手,頓時向前衝出了三步,這個時候,方劍明腳下歪歪倒倒的轉到了龍月的身後,一拳砸向龍月的肩頭,龍月聽得風響,反手就是一掌,轉過身來,眼前人影一花,方劍明跳到了她的左側,龍月嬌聲喝道:「還真看不出,你跳得比猴子還快!」說著,雙掌急如電光,向方劍明罩到,方劍明腳下歪歪倒倒,拳頭同龍月的雙掌一碰,不等龍月發力,飛快的跳到了一旁,龍月心頭奇怪,嬌聲道:「你的拳頭怎地這般古怪,明明是打中了你,為什麼你沒有被打倒,難道是你偷偷的暗用內力!」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月兒,這你就不知道了,我的『夢逍遙拳』有消除力道的功效,你的雙掌用了十分的力打在我的拳頭上,有九分九會被我化解掉,你說你還能打倒嗎?」龍月嬌喝一聲,道:「姑奶奶就不信打不倒你!」兩人說著話,轉眼又過了三招,龍月一招快過一招,狀態顯得有些發瘋,似乎打不倒方劍明,她決不會善罷甘休。 驀地,聽得一聲「哎呀」,龍月用力過甚,一掌沒有打中方劍明,身形向前撲了過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方劍明急忙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背心,想把她拉住,沒想到龍月「格格」一聲嬌笑,身形一挺,轉過身來,嬌聲道:「這下你可被我打中了吧!」一掌重重的劈在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知道上了她的當,感覺肩頭火辣辣的生疼,這個小妮子下手還真重!肩頭一沉,右拳抓住了龍月的手臂,跟著一扭,想把龍月扭住不動,龍月見狀,那裡會讓他扭住,左掌跟著劈出,方劍明抬手一架,架住了龍月的左掌,只覺一股龐大的真力迎面壓下,隨手一扯,連同龍月,兩人轟然倒了下去,先是龍月的一聲驚叫,接著就是「砰」的一聲,方劍明背部挨地,感覺一種異常的疼痛,幸虧腦袋抬了起來,沒有率先觸地。 龍月沒想到方劍明還是抓著她不放,被方劍明一扯,跟著也倒了下去,方劍明的背部一觸地,龍月的身子就壓在了方劍明身上,方劍明的腦袋又顧忌到地面,抬了起來,龍月的腦袋撞了上去,不偏不倚,櫻桃小嘴緊緊的壓在了方劍明的大嘴上,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似的,方劍明的大嘴上緊緊的貼著龍月的小嘴,只覺她的體香一陣一陣的撲面而來,尤其是龍月一張嬌俏的白玉臉蛋,就在眼前,龍月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一對大大的眼睛不動啦。 方劍明的腦子裡也在霎時變得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兩人以這個姿勢倒在地上有了一小會兒,龍月的一雙鳳目陡然一瞪,怒火噴了出來,呼吸加促,櫻桃小嘴一張,狠狠的在方劍明嘴唇上咬了一下,膝蓋一頂,在方劍明大腿上狠狠踢了一記,方劍明慘叫一聲,苦著一張老臉,龍月翻身而起,「嗚嗚」的跑了開去,一路哭著,一路道:「方劍明,我龍月和你沒完,你給我等著!我叫小姐來教訓你!」聲音漸漸遠去,方劍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想著方才和龍月的親吻,腦子一片空白,連嘴唇上的血跡也忘了去抹,疼痛一霎時也消除得乾乾淨淨。 「哎呀……方公子,你這是怎麼了,有敵人嗎?」兩道人影跑進了院子裡來,方劍明苦笑了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塵,伸手抹了抹嘴唇上的血跡,黃衣丫鬟眼尖,見他的嘴上破了一層皮,臉色大變,嬌聲問道:「方公子,敵人在那裡,他為什麼要把你的嘴唇打傷,方公子,你沒事吧?」方劍明做賊心虛,如今回過神來,打了一個哈哈,道:「沒……沒有敵人,我剛才不小心,自己將嘴皮咬破啦,你們不要大驚小怪,你們去忙你們的吧,不要管我!」兩女狐疑的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一臉奇怪的向方劍明打了一聲招呼,轉身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的大門,黃衣丫鬟低聲問道:「彤妹,剛才那一聲慘叫還真把我嚇死啦,你說方公子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自己咬自己的嘴皮,還咬得那麼重,掉了那麼大的一層皮!」綠衣丫鬟謹慎的向兩旁看了一眼,低聲道:「算了,荷姐,這事我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只要方公子沒有什麼大事,其他的事,我們還是少參合,言多必失!」黃衣丫鬟突然「格格」笑了一下,綠衣丫鬟奇道:「你笑什麼?」黃衣丫鬟妙目一轉,掩著小嘴笑道:「我一想到方公子剛才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一個大男孩,還會自己咬自己的嘴皮子,格格,真是要把我笑死了!」綠衣丫鬟想到方劍明剛才有些狼狽的樣子,忍俊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方劍明見兩個丫鬟走後,也跟著出了這個院子,回到自己的屋裡,梳洗了一下,他從鏡子裡面看到嘴唇上破了一層皮,心頭暗道:「月兒那個丫頭還真狠,咬得這般重!」,運起內力,將傷痕消滅了不少,出來走到了龍碧芸的房間外,他知道龍月就在龍碧芸的屋裡,遲遲疑疑的不敢敲門,想道:「月兒這丫頭,向來性子很烈,不知道她會如何想法,這下佔了她的便宜,恐怕要在芸兒這裡鬧翻天!」手舉了起來,作勢欲敲,卻又不敢,突聽房門「呀」的一響,方劍明急忙退出了幾步,抬頭看去,只見龍碧芸拉著龍月走了出拉,打扮得乾淨利落,龍月的寶劍也掛在了小蠻腰上,兩人罩著披風,英姿勃勃的走出來。 龍碧芸看了一眼方劍明,看到他嘴唇上沒有完全消去的傷痕,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方郎,你怎麼還沒有收拾好,我們可就要啟程了!」方劍明一愣,暗道:「奇怪,她怎麼不問我剛才的事。」看了看龍月,龍月臉上輕施薄粉,淚痕早已不見,見方劍明看她,小嘴微微的一撅,並沒有發怒的樣子,方劍明心頭更是奇怪,龍月難道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龍碧芸?不對呀,按照龍月的脾性,這件事情非得要給龍碧芸說不可,怎麼她們二人一臉沒事人的樣子,難不成是把這件事忘掉了? 方劍明心中思量著這事,龍碧芸又開口道:「方郎,你今天是怎麼了,神經兮兮的樣子,你還不快去收拾一下,不要叫釣叟前輩等著著急!」方劍明低聲應了一聲,搖著腦袋,轉身走開,回到了自己的屋裡去收拾。方劍明轉身過去之極,龍碧芸臉上的那道笑意慢慢的展開,看了龍月一眼,向她遞了一個眼色,龍月小嘴一撅,猛地展顏一笑。方劍明收拾好後,從屋裡出來,三人出了庭院,走到大街上,此時,街上有不少的行人,路邊還有不少賣早餐的小攤子,有包子,稀飯,燒餅……種類繁多,有些還是他們所沒有看到過得,方劍明買了一些包子,三人吃著,逕往西湖的方向快步行去。 今天的天色並不是很好,一陣一陣的寒風吹著,路上的行人雖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趕著要去遠方的旅人,沒有幾個是出來閒逛之人。三人走了半個時辰,靠近了西湖,方劍明記得昨日的路途,在前面領路,麒麟鼠站在方劍明的肩頭,小腦袋晃來晃去,吱吱亂叫,指指點點。方劍明因為早上的那件事,心情有些不好,見麒麟鼠吱吱的亂叫,沒好氣的敲了一下的腦袋,警告它不要胡鬧。麒麟鼠苦著一張怪臉,猛地飛身而起,竄到了龍月的懷裡,向方劍明遞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方劍明被它弄得苦笑不得,只得由它。 不多時,來到昨日的地方,那個小棚子孤零零的立在那裡,寒風中,顯得極為的寒酸。三人來到小棚子前兩丈外,見大門緊閉,方劍明揚聲道:「前輩,方劍明前來拜見,你老人家在嗎?」頓了一下,卻是沒有人回應,方劍明心頭一怔,連著問了數聲,還是沒有人回應,他們三人又不敢上前去敲門,再說方劍明這麼大的嗓音,就算是沉睡中,也會有所感覺,除了屋裡沒有人外,沒有其他的解釋啦。三人心頭不禁有些狐疑,方劍明昨日明明跟他約好,今天會來拜訪,來了,他居然不在,他到那裡去了? 三人在小棚子外等了半會,還是不見釣叟的蹤影,方劍明道:「這前輩可真古怪,我昨日不是說好了嗎,今天要來,怎的就不見他的蹤影!」龍月嬌聲道:「方大哥,是不是他記錯了?」方劍明道:「不會啊,他的武功那般高,怎麼會記錯呢,我想是他有事出去了,不過他去了這麼久,還不見回來,就有些蹊蹺啦!」三人正在猜想釣叟會到那裡去,龍月逗弄著麒麟鼠走到了湖邊,抬眼四望,猛地臉色微微一驚,嬌聲道:「小姐,方大哥,你們看,那是誰?」方劍明和龍碧芸走近前來,和龍月並排而立,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臉上也是微微的一驚。 只見遠處的湖面,此時,正有一條人影飄在湖面上,身形飛快的向一艘大船划去,那艘大船上影影綽綽的立著一群體態曼妙的女子,手上的寶劍出鞘,將大船緊緊的守護著,看樣子那個向大船划去的人,要對大船上的人不利。方劍明認得那艘大船,見狀,驚異的叫道:「不好,雁小姐有難,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的話聲剛落,只聽一聲長嘯傳來,那人從湖面上急如電光一般,凌空縱起,朝大船一躍而到,那群女子手中的寶劍一揮,寒光閃閃,耀人眼花,寶劍同時向那人刺去,想把那人逼下湖去,那人身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猛地伸手一探,劍光一閃,一道白芒閃過,三人立在湖岸上,這麼遠的距離,也能聽得見寶劍相撞的「當當……」之聲,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那人一把寶劍在手,威力無窮,將那群女子逼得退出了好幾步,就要落到船板上,猛地,一條人影從船艙中飛身竄出,一掌印向了對方,快如閃電,來人左掌剛一抬起,只聽的「轟」的一聲巨響,大船搖搖晃晃,圍著大船,八道水柱沖天而起,場面甚是壯觀。 那人身形一動,凌空打了三個旋子,落在了湖面,方劍明三人凝神,定睛遠遠看去,見得她的腳底下踩著一樣東西,那東西看樣子就是一塊木板。從船艙內飛身而出的是一個蒙著黑紗的女子,正是雁飛鳳,雁飛鳳身形一動,站到了船頭,一雙衣袖一揮,那人身形一翻,凌空打了一個觔斗,又落在了木板上,雁飛鳳的身形晃了一晃。 雁飛鳳站在船頭,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話,那人一聲一聲冷笑隱隱傳來。這個踩著木板,浮在湖面上的人,是一個全身上下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看身形是個女子,手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她和雁飛鳳對了幾句話,猛地又是飛身躍起,一劍劈向了雁飛鳳,雁飛鳳雙掌一挫,連環打出十掌,將那人又逼下了湖面。 方劍明三人見得那女子起起落落,就是上不得大船,雁飛鳳守在船板上,那女子始終上不來,方劍明看到此處,讚道:「雁小姐好高深的武功!」龍碧芸笑著問道:「方郎,這個雁小姐便是你昨日所說的那個雁飛鳳嗎?」方劍明點了點頭,龍碧芸妙目一轉,低頭想了一想,突然輕輕笑了一聲,方劍明心頭奇怪,問道:「芸兒,你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啦?」龍碧芸嬌聲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個雁飛鳳其實不是她的真實姓名!」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她不姓雁,那她姓什麼?」龍碧芸道:「依我看來,雁飛鳳只是她的化名而已,她的真實身份,算得上是鼎鼎大名!」方劍明聽她興起,問道:「芸兒,那麼她是何人?」龍碧芸道:「方郎,你想一想,雁飛鳳這個名字,倒過來念,是怎麼念的?」龍月在一旁聽了,脫口而出,道:「不就是鳳飛雁嗎?咦,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啊,對了,難道她就是飄香宮的宮主,『冷艷紅煞女』鳳非煙!」 龍碧芸點了點頭,方劍明心頭一震,問道:「她真的是鳳非煙嗎?」龍碧芸笑道:「八九不離十,方郎,你想一想,江湖中有這般身手的女子,又帶著這麼多的女子手下,除了是一派掌門之外,還會有誰?據傳飄香宮中的女子均是人間絕色,你看那群女子,她們長得那裡會是一般女子雖能比擬的!」方劍明聽得有理,點了點頭,但是心頭還有一些懷疑,問道:「她既然是一幫之主,身份尊貴,為什麼要到西湖上來作船妓呢?難道她不怕由此一來,她們飄香宮的名氣受到影響嗎?」龍碧芸聽得格格一笑,道:「方郎,有時你還真笨,你能確定她就是鳳非煙嗎?」方劍明聽得一怔,道:「不是你說的嗎,怎麼反倒來問我。」 龍碧芸笑道:「這就是啦,既然我們都不能確定她就是鳳非煙,江湖上難道還有人敢胡亂說話嗎?就算我們猜到她就是鳳非煙,沒有見到她的真面目,我們說出去,又有什麼用處,除了遭受飄香宮的追殺,恐怕別無好處!」方劍明也不是笨蛋,當下就聽出了龍碧芸的意思,道:「原來如此,難怪她不怕,只要外人沒有見到她的真面目,任誰說出去,都不可能令人相信,而見到她真面目的人,便都是守口如瓶之人,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懷疑她的身份,對她也是沒有什麼損害!」 「不錯,方小子,你說得對極了!」身後有人笑道。 方劍明三人聽到這個聲音,心頭均是一震,回轉身軀,方劍明低頭一望,臉上大喜,大聲叫道:「前輩,你到那裡去啦?在下等了你半天!」龍碧芸見是一個矮小老頭,看了他的穿著打扮,心頭一動,想起方劍明曾提到他喜歡釣魚,腰帶上插著一根怪異的魚桿,想起多年前的一個人,心頭一驚,不由脫口問道:「前輩可是天榜高手?」矮小老頭心頭微微一驚,盯了龍碧芸一眼,見她是一個絕色女子,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詫異的道:「你知道老夫嗎?」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風鈴渡口 龍碧芸聽了他的口氣,心頭暗喜,當下不在遲疑,微微一笑,恭敬的道:「前輩乃世外高人,小女子龍碧芸,這是我的妹妹龍月,見過姜老前輩!」龍月急忙跟著龍碧芸向矮小老頭施了一禮,方劍明奇怪的問道:「芸兒,你認識前輩嗎?」 龍碧芸嬌聲笑道:「我雖然沒有見過前輩,可是我曾聽師祖提到前輩的大名,小女子斗膽一猜,前輩便是天榜高手的姜無涯姜前輩!」矮小老頭聽了,哈哈一笑,道:「龍姑娘,你的眼光和見識當真是不同凡響,老夫正是當年的天榜高手之一,不過老夫多年隱居在此,不問江湖之事,這天榜,地榜也逐漸的被江湖中人淡忘,老夫也從來不把自己當作什麼世外高人,龍姑娘,你們還是把我當作一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子,你們要是對我恭恭敬敬的,老夫心中就很不舒服,呵呵!」 龍碧芸道:「既然前輩這般說,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這時,方劍明指著湖面,笑道:「你們看,那個蒙面女子走了!」只見湖面上,那個蒙面女子雙腳踩著木板,暗運內力,催動木板,遠遠的離開了,顯然是沒有上得船板,掃興而去。雁飛鳳雙手被在身後,向他們這頭看了一下,微微的頜首,轉身走進了船艙,那群女子分立在船板上,將大船守緊。姜無涯冷笑一聲,道:「那個蒙面女子,乃是昨日來的兩個青銅面具人的夥伴,依老夫看來,因為『芙蓉魚』一事,他們不肯甘心,今日才會在西湖上大打出手,由這個武功高強的女子出手。」方劍明道:「我說呢,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來找雁小姐的麻煩,對了,姜老前輩,先前你到那裡去了?」姜無涯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間的那根魚桿,笑道:「我本來還以為你們會一大早趕過來,等了你們半個時辰,見你們沒有來到,一時技癢,跑到一旁釣魚去了,釣著釣著,就忘了和你相約之事,一心投入在釣魚之中,不料,耳中突然聽到打鬥之聲,吵得心煩,只好收了我的寶貝,想起和你相約一事,急忙趕了回來,還好,你們沒有走開,不然,我又要去找你們!」方劍明問道:「姜前輩,你是被湖面上的打鬥驚動的?」姜無涯點了點頭,道:「離這裡有兩里多得路程,有一條小河,我平時就在那兒釣魚,對了,你們沒有其他的事了吧?」 方劍明笑道:「沒事,這就等著前輩的指點呢!」姜無涯道:「那好,我們這就走吧!」說著,在前面帶路,一邊走著,一邊同方劍明說著閒話,行了不遠,看了龍碧芸一眼,問道:「龍姑娘,你恐怕就是『慈航軒』的弟子吧?」龍碧芸嬌聲道:「前輩說的不錯,家祖師還同姜前輩見過幾次面,說起姜前輩,是讚不絕口!」姜無涯哈哈一笑,道:「龍姑娘,你師祖她身體還好吧?」龍碧芸道:「有勞姜前輩惦記,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安康。」姜無涯想起往事,歎了一聲,道:「你也許不知道,早在武林萬事通評出天榜,地榜高手之前,你祖師在江湖上有一個雅號,叫做『春風仙子』,她的武功可厲害得很,後來,因為和病書生的情事,又要回去守住那個刁鑽的丫頭,自此就再也沒有出現江湖,可惜啊,不然,天榜上又要多出一個高手!」 龍碧芸道:「姜前輩,對於師祖和病前輩的事,晚輩知道得不多,不敢妄自猜測,前輩說到這個刁鑽的丫頭,難道就是師叔祖?」姜無涯問道:「你這個師叔祖叫什麼名字?」龍碧芸笑道:「她的名諱叫做龍嬌嬌!」姜無涯拍手笑道:「不錯,正是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鬼丫頭,她唯一所怕的人,就是你的師祖,她的師父,也拿她毫無辦法,乖乖,如今想起她當初所作的那些事,令人膽戰心驚,幸虧有你的師祖在,不然這個武林就要被她弄得烏煙瘴氣!」龍碧芸和龍月聽了,臉上都是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龍月嬌聲道:「姜前輩,你說的可不是。我在『慈航軒』從小待到大,從來沒有見到過龍姨那般的人。」 姜無涯奇道:「奇怪,按理來說,你不應該叫她作龍姨,難道又是她強迫你這麼叫的?」龍月道:「是啊,我小的時候,見到她,本來要稱她作師叔祖,那裡知道,她堅決的要我叫她龍姨,我說什麼都不肯,嚇得大哭了起來,龍姨卻是不理我,下次見到我,又要我叫她龍姨,如此幾次以後,我就只好改口叫她龍姨,後來就成了習慣!她對我可好啦!」姜無涯點點頭,道:「她的心地就像你們的師祖一般,極為的善良,不過她所用的方式實在叫人不敢恭維,總是顯得有些瘋狂,呵呵,說出來,你們不要罵我,照我說,簡直就是變態,比笑老頭他們都還要變態,笑老頭他們每次一提到她,渾身就會冒出虛汗,他們當年吃過她的苦頭,恐怕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龍碧芸聽了,笑道:「是嗎?看來師叔祖的名氣可不小啊,能讓天榜,地榜高手吃苦頭,本身就是一種實力,不知前輩是否贊同?」姜無涯聽得乾笑了幾聲,道:「是,是,她的本事大著呢!」方劍明聽得身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問道:「芸兒,你師叔祖和雷柔比起來,誰還要更厲害?」龍碧芸抿嘴一笑,道:「我這麼給你說吧,雷柔妹妹就算要拜師叔祖為師,這得要看她高不高興,你說她們誰更厲害?」方劍明乾笑了一聲,道:「這麼說來,我倒是不想見她啦,芸兒,難道你還要拉我去『慈航軒』嗎?」龍碧芸嬌聲道:「那是當然!」方劍明道:「既然你們說得那麼可怕,我去了慈航軒,萬一碰到她,我豈不是死定啦!」 龍碧芸心中暗笑,臉上一片嚴肅,道:「放心,有祖師在,師叔祖不會亂來,至多叫你脫一層皮而已,不會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方劍明苦著一張臉,道:「我寧願是上刀山,下火海,你師叔祖那般刁鑽,我要是得罪了她,不知道她會想出什麼法子來為難我!」幾人說著話,走了二十多里路,來到了一個小山坡前,爬上這個小山坡,只見眼前就是一片楓樹林,穿過楓樹林,走到一個山腳下,一條小河從山中湍湍的流出,在小河的一旁,山腳下,搭著幾間屋子,屋子的前面還有一個庭院,庭院中,栽著不少的花草,如此寒冷的季節,這些花草開放得甚是嬌艷,也不知道它們叫什麼名字。。 在小河邊上,有一隻小船,小船中坐著一個少女,那少女生得十分的美麗,不過臉上卻有些呆氣,一對大大的眼睛顯得有些癡呆,木木的看人,姜無涯看到了這個少女,笑了一笑,溫和的道:「風鈴,我來看你來啦,你師父他人呢?」少女就像沒有聽見一般,突然「噓」的一聲,低聲道:「你們不要大聲說話,這些日子來了客人,師父交待過,不要打擾他們,要是誰來打擾的話,就把他們趕出去!」姜無涯苦笑了一聲,道:「我不是壞人,你看看我,你還認識我嗎?我是你姜伯伯啊!你不記得啦。」那少女一雙木木的大眼睛看了看姜無涯,眼珠轉了一轉,突然古怪的一笑,道:「你是魚伯伯,好呀,好呀,你今天帶來了好吃的魚嗎?」姜無涯臉上一紅,乾笑道:「風鈴,你把我們渡過去,改天,我給你釣好魚!」 風鈴嬌哼了一聲,道:「魚伯伯你耍賴皮,上次你不是說好的,要給我帶好吃的魚嗎?」姜無涯陪著笑道:「風鈴,你是乖孩子,你要知道,你吃的好魚是不多見的魚,姜伯伯釣了這麼多天,一條也沒有釣到,伯伯答應你,下次來的時候,一定給你帶來!」 風鈴的大眼睛轉了一轉,呵呵一笑,道:「這還差不多,魚伯伯你上來吧!」姜無涯看了看身後的方劍明三人,笑著問道:「風鈴,你是乖孩子,這三個人是伯伯的朋友,你能不能也把他們渡過去?」風鈴看也不看方劍明三人,小嘴一撅,道:「不行,師父交待過,陌生人一律不渡,誰要是硬闖的話,就叫我把他們打跑!」 方劍明三人聽她說話有些傻里傻氣的,顯得有些不正常,方劍明低聲問道:「姜前輩,她是藥仙前輩的弟子嗎?」姜無涯點了點頭,解釋道:「她是一個孤兒,當年被父母仍在山中,險些給狼叼走,幸虧被藥仙撞見,把她救了回來,收養長大,她的名字叫做風鈴,這也就是風鈴渡口的來歷,藥仙叫她守在院子外面,凡是有陌生人來到,一律擋在外面,要是是老朋友來了,就叫風鈴渡過去。」 龍月聽了,嬌聲笑道:「姜前輩,這就奇怪啦,這條小河,不過兩丈多寬,稍微有些本領的人,一縱身就能闖過去,擺著一隻小船豈不是顯得多此一舉!」姜無涯道:「小丫頭,老夫實話告訴你,你不要小看這條小河,這小河兩旁有藥仙那個老變態栽種的毒藥,誰要是一沾上,保管叫他痛不欲生,他在風鈴的身上種下了一種解毒藥物,只有待在風鈴的一丈之內,才不會受到毒藥的侵害。其實,就算沒有這些毒藥,也很少有人硬闖得進來!」 龍月奇道:「為什麼?」姜無涯驚恐的道:「藥仙這個老變態弄得好事,當年風鈴被他救回來,腦子就有些問題,不會哭,不會笑,整天傻呆呆的樣子,藥仙自忖醫術絕頂,要給風鈴醫治,不料,他用盡了千般手段,風鈴不禁沒有被醫治好,反而更加的癡呆,有時連人也不認識,藥仙一怒之下,足足的給她灌了五年的藥草,有一晚,風鈴突然口吐白沫,栽倒在地,沒有了呼吸,藥仙痛不欲生,他把風鈴當作她的親生女兒看待,見到風鈴沒有了呼吸,只道是被他的藥草給害死啦,落了傷心之淚,第二天,請來了法師,為她做了一下道場,將她埋在後山的一片樹林中,過了三日以後,藥仙聽到山後一聲巨響,還以為是有猛獸出沒,跑去一看,我的媽呀,風鈴的墳頭被夷為平地,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娃子全身漆黑的站在一旁,見到藥仙,一掌打來,乖乖,她的招式雖然不好,可是內力邪門又高深,藥仙不敢和她硬碰掌力,被逼得連連後退。 藥仙心頭暗驚,還道是山精,凝目看去時,見她居然就是風鈴,急忙叫出了她的名字,風鈴卻是聽也不聽,狂風暴雨般將藥仙打得極為的狼狽,後來,有一個朋友拜訪,呵呵,那個朋友是天榜上的天都聖人,沒有碰到藥仙,聽到後山的打鬥之聲,還道是藥仙的仇家找上門來,飛奔過去一看,見藥仙岌岌可危,出手制住了風鈴,呵呵,他雖然出手制住了風鈴,可是,你們知道嗎?他的內力耗損了過半,這還是他仗著武功的絕妙,才幾招就把風鈴制住,論內力,他也未必能勝風鈴。後來,他們二人把風鈴帶回了屋子裡,給她穿上衣服,風鈴睡了幾天後,醒過來,一見到藥仙,又認識他啦,兩人心頭驚奇,研究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想出其中的蹊蹺,後來就歸因於藥仙那些年胡亂給她服用的藥草。那些藥草,是藥仙花了近百年時光,從深山大澤中收集採摘而來,平時被藥仙視為天下至寶,功用非凡,風鈴服用了那麼多,雖然沒有將她的怪病醫好,但是,在她的體內卻因禍得福的增添了深厚得怕人的內力,試問天下高手,又有幾個在內力方面能人高過於她,就是我,也自歎不如!」 姜無涯說了這麼多,風鈴就如同沒有聽到一般,傻呆呆的坐在船上,手裡拿著一根長竹棒,也不知道她的心底在想著什麼。方劍明三人看了她一眼,從外表還當真看不出她是身懷高深內力之人,想到她的身世以及病情,三人不免有些傷神,龍月道:「風鈴姐姐好可憐啊,就算她有這麼高深的內力,又有什麼用呢?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裡,寂寞得很,沒有人說話,我要是藥仙前輩,就不會讓她在這裡守著!」 姜無涯歎道:「這你們就錯怪藥仙了,藥仙對她比親身女兒還好。自從風鈴起死回生之後,比先前更加的神經,老是出錯,藥仙生怕她跑出去,她的智力就如三歲小孩,被壞人騙了都不知道,所以就特意交待她在院子外面守著,來了壞人,就把他們趕走,來了朋友,就把他們渡過來,說來這一招也真管用,風鈴得了這個差事以後,也安靜多了,沒有給藥仙增添麻煩,後來,這地方就被我們叫做『風鈴渡口』,旁人那裡知道!」 說過這話以後,轉頭看向風鈴,溫和的笑道:「風鈴,乖孩子,他們是伯伯的好朋友,是來拜訪你的師父,不是壞人,你也把他們渡過去吧!」風鈴道:「魚伯伯,你要渡便渡,其他人我是不會渡的,師父交待的事,風鈴決不會出錯的!」姜無涯無法,只好揚聲大叫道:「老變態,你快些出來,有朋友來訪,還不出來一見?」他的話聲剛落,就聽得正屋裡想起一個怪異的聲音,道:「魚丸子,風鈴又不認識你了嗎?哈哈,我不是說了嗎,你每次來,只要都帶上你的好魚,風鈴一定會記起你,哈哈……」隨著話聲,三個人從正屋走了出來,分別是一個獨臂白眉中年人,一個白鬍子的高大老人,一個小鬍子的短髮老頭,那老頭穿著一件古舊的長衫,長相怪異。 方劍明見到了白眉神君和天都聖人,心頭一震,雖然已經知道他們二人在這裡出現,是必然之事,然而事到臨頭,不禁露出了驚訝之態,姜無涯沒有想到屋裡居然還會有兩個人,見到是他們,哈哈一笑,道:「我說呢,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傢伙,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去我那裡坐坐!」天都聖人呵呵一笑,道:「無涯,你那個破地方,住個人已是勉強,要待客嗎,卻是難上加難,我們已經來了有近十天的功夫,所以就沒有去打擾你的清休!」姜無涯笑罵道:「放屁,放屁,老天,小白,你們兩個人也真是的,既然來了這麼多天,也不到我那裡去拜訪一下,難道是看不起我了嗎?」白眉神君道:「姜大哥,我們都是八九十年的老交情啦,怎麼會看不起你,這次我和大哥前來,是為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不然,我們還會聯袂而來嗎?」姜無涯心中一驚,叫道:「什麼事把你們驚動了?」 那短髮老頭想來就是藥仙啦,只見他看了方劍明三人一眼,眼光在麒麟鼠身上一頓,面色又驚又喜,急忙叫道:「風鈴乖孩子,快把你魚伯伯和三個朋友渡過來!」風鈴「哎」了一聲,站起身,道:「師父叫我把你們渡過去,你們快些上來!」四人跳上了小船,船小人多,小船吃重,沉了一沉,風鈴手中的長竹棒一推,小船立時就到了對岸,方劍明三人見了,心頭都是苦笑不得,這渡口看來是天下最短的渡口啦,藥仙三人迎了上來,藥仙雙袖東一揮,西一拋,好像破除了什麼機關似的。 來到近前,見四人上到河岸上,藥仙面帶驚喜的看了看龍月懷裡的麒麟鼠,問道:「小姑娘,這是你的寵物嗎?」龍月搖搖頭,道:「它是方大哥的寵物,不是我的。」藥仙向方劍明看去,仔細的打量著方劍明,笑著問道:「小兄弟,你們來此有何貴幹,這麒麟鼠,你是從什麼地方抓來的?」方劍明向三人躬身一施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藥仙前輩,天都前輩,白前輩!」三人一聽,臉色一變,天都聖人問道:「你說你叫方劍明?」方劍明點了點頭,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將眼光放在了他肩頭的天蟬刀上,互相看了一眼,心領神會,兩道強大的氣勁破空而出,向方劍明飛射而至,方劍明知道他們是要試探自己的武功,心頭震動,腳下站穩,運起天蟬真力,一道氣勁迎著兩道氣勁撞了上去。 那兩道氣勁霎時撞到了方劍明的氣勁,方劍明面色一紅,身形晃了一晃,眼看就要退出去,龍碧芸見了,微微一笑,嬌聲道:「『慈航軒』弟子龍碧芸,見過三位前輩」踏上一步,伸手一握方劍明的左手,內力運起,傳了過去。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異域來客 方劍明感受到龍碧芸傳送到的內力,心頭一喜,他一個人怎麼會是天都聖人,白眉神君聯手的對手,雖然他們二人只是想試探一下方劍明的武功如何,運用的氣勁不過只是三分之一左右,饒是如此,方劍明情急之間,要想抵擋得住也甚感吃力。他只覺對方二人的氣勁如山一般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好在龍碧芸及時的向前助了他一臂之力,方才有所好轉。方,龍二人的年紀加起來也沒有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的一人年紀的一半大,但是他們各有奇緣,內功深厚,當真是駭人之極,二老的兩道氣勁繞著他們二人打了一個轉兒,掀起了兩人的衣服下擺,獵獵作響,旁人也能感受到氣流因氣勁碰撞時產生的波動。 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一出手,旨在試探而已,二老感覺方,龍的氣勁合在一處,聯結為一股祥和的力道,緊緊的守護在他們身旁,二老的氣勁萬難功進,二老心頭均感一凜,暗道:「後生可畏!」同時將氣勁收了回來,方,龍二人心頭一鬆,龍碧芸非常自然的送開了方劍明的手,不等二老說話,微微一笑,躬身一禮,嬌聲道:「兩位前輩神功蓋世,晚輩失禮了!」天都聖人看了看龍鼻芸,朗朗一笑,問道:「你就是『飄渺仙子』龍碧芸?」龍碧芸恭敬道:「正是晚輩!」天都聖人「哈哈」一笑,顯得十分的開心,道:「果真不愧為『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令老夫深感驚訝和欣慰!」白眉神君看了一眼龍碧芸,心頭微震,暗道:「果然是絕色美女,不愧為八美之一!」將目光移向了方劍明,眉頭微微一掀,沉聲問道:「你就是那個奪得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急忙道:「正是晚輩,晚輩對白老前輩的大名久仰之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白眉神君淡淡一笑,問道:「老夫聽說你是刀神老大哥的義子,不知可否是真?」方劍明道:「白老前輩,你說的不錯,我義夫正是刀神,他老人家經常提到你和方前輩,叫我倘是遇到你們,一定要執弟子之禮!」白眉神君聽到方劍明說起方瀅瀅,臉上不由顯出黯淡的神色,但轉眼一掃而光,笑道:「我和你的義夫交情還算不錯,都是江湖中人,不必學那世俗之人,既然你是刀大哥的義子,那麼我就稱你一聲賢侄,你也不要老前輩長老前輩短的叫我,你可以叫我一聲白叔!」方劍明也不是拘禮之人,當下就道了一聲「白叔」。 天都聖人看了看方劍明,和藹的問道:「方賢侄,老夫心中有個疑惑,你是怎麼得知我的身份的?」聽了這話,方劍明心頭一震,那一晚,他運用大睡神功,查探到天都聖人的身份,其間的詭異,實在無法向外人道及,聞言只得打了一個哈哈,道:「老前輩的大名,晚輩曾從義夫那裡聽得,他老人家將前輩的容貌告訴了晚輩,是以晚輩這才得知!」天都聖人一愣,轉而笑道:「原來如此!」 藥仙自從見了麒麟鼠,全副的心神都放到了它的身上,麒麟鼠見這個短髮,詭異老者一直用一種奇特的眼光看著自己,心底無端的生出一股寒氣,隱隱的感到這人極為的危險!藥仙等他們說過場面話後,有些不捨的將眼光移向了方劍明,約為詫異的問道:「對了,方小兄弟,你是怎麼知道老朽住在這裡的,你到此有何貴幹?」不等方劍明說話,姜無崖哈哈一笑,道:「老變態,他們是笑老頭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叫來的,據我所知,他們為何來此,亦是糊里糊塗,這要等笑老頭他們來了,才知底細!」藥仙臉色驟然一緊,問道:「醉道人那個老傢伙會來嗎?」姜無崖怪聲怪氣的一笑,道:「當然會來了!他們每一次相約而來,怎麼會少得了那個老酒蟲!」 藥仙沉思了一下,眼珠骨碌碌一轉,突然大笑一聲,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他們為什麼叫方兄弟來此,原來他們是不懷好意!」眾人心頭均感一楞,均是不知道此話何意。藥仙看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如著電擊,渾身一抖,吱吱叫著,往龍月的懷裡直鑽。藥仙呵呵一笑,沒有當下就說出來,伸手一請,道:「咱們裡屋說話,站在這裡,豈不是顯得老朽怠慢了客人!」 眾人進了正屋,風鈴兀自坐在那艘小船上,嘴裡輕聲低哼著一首歌兒,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哼唱些什麼。分賓落坐以後,藥仙親自給客人倒茶,慌得方劍明三人站起身來,要自己動手,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知道藥仙的脾性,心底暗笑,嘴裡都是說道:「你們不要拘束,你們是客人,他身為主人,他不倒茶,誰來倒茶?」姜無崖端起藥仙給他倒的香茶,搖了搖頭,苦笑道:「老變態,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客氣,我就算天天給風鈴釣好魚,也值得了,這次還是沾了方老弟的光,不然,別說給我倒茶,就是想讓我進屋,也得要風鈴氣我一番!」藥仙雙眉一揚,瞪著眼睛,道:「得了吧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所釣的好魚,一個月也就只能釣十條之數,我感謝你給鈴兒釣的好魚,可是想叫我給你倒茶,除非我高興,否則你門都沒有!」 姜無崖苦笑了一聲,樣子顯得有些無奈,突然想到藥仙這老傢伙平時對人不冷不淡,今天卻特別客氣,還親自倒茶,「嘿嘿」一笑,看著方劍明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方老弟,龍姑娘,你們可要小心!」藥仙雙目一瞪,道;「就算我『非奸即盜』,也強於你這個除了釣魚,還是釣魚的老傢伙。算了,不和你爭了,我還是說正事要緊!」說著,轉頭看向方劍明,笑著問道:「是笑老頭叫你們來的嗎?」方劍明點點頭,藥仙臉色顯得極為的古怪的,突然大叫道:「你知道嗎?他們把你們給騙了!」這話來得沒頭沒腦,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心中一怔,就是在座的其他三人也是聽得有些奇怪。方劍明笑道:「前輩說笑啦,笑前輩他們怎麼會騙晚輩呢!」藥仙搖了搖手,道:「你沒有聽出我的意思來,其實你也聽不出,我說的意思是他們把你叫到這裡來,沒有什麼大事,他們的目的在於老夫的『十里香』!」方劍明三人面露愕然之色其他三人若有所思,雖然有些不太明白此中的蹊蹺,但是他們對於「十里香」之名卻是如雷貫耳,猜到了十之三四。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請恕晚輩愚魯,這『十里香』是個什麼寶貝,怎麼又算得上是騙了我們!」藥仙呵呵一笑,道:「你們那裡知道他們的心思,前些年,他們四個老傢伙相約而來,在我這裡大吃大喝好幾天,我親自釀造的『十里香』酒被他們喝得點滴不剩,尤其是那個老酒蟲,喝得最多,我就像被挖了一片肉似的心疼,他們臨走的時候,我跟他們說過,他們下次要來喝酒,非得帶上令我心動的東西不可,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讓你們在此白吃白喝。我本來以為這下把他們難住了,沒想到眼看我的『十里香』將近出窖,他們居然先把你叫了過來,帶來了令我心動的東西,不出我所料的話,他們不久就會來到!」 方劍明聽了這番解釋,這才有些明白,原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先前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如今被藥仙點破,惟有一笑而過而已。但是,方劍明心頭卻是有些奇怪,是什麼東西能令藥仙心動?方劍明一時想不出來,問道:「前輩,什麼東西能讓你老心動,難道是在下的『天蟬刀』嗎?仰或是『天河寶錄』?」藥仙搖搖頭,道:「這兩樣東西確實是武林至寶,但是我並不放在心上!」方劍明一怔,暗道:天蟬刀和天河寶錄你都不希罕,那還有什麼東西能叫你心動!龍碧芸心細入微,冰雪聰明,早就猜到了藥仙說的是什麼東西,微微一笑,嬌聲道:「方郎,前輩說的是麒麟鼠!」 方劍明一楞,陡然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這小子,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藥仙心頭一喜,問道:「這麼說來,方兄弟是答應了!」方劍明聽得有些糊塗,問道:「答應什麼?」藥仙正色道:「借麒麟鼠給老夫研究三天,三天以後,老夫定當歸還,到時必有重謝!」方劍明不是小氣之人,慷慨的道:「前輩想研究它,我也想找出它神奇的地方出來,只是苦於無從著手,如今有前輩在此,省下我一番功夫。不過,阿毛這傢伙十分通靈,待我先給它道明厲害!」說著,從龍月手裡接過麒麟鼠,指指劃劃了片刻,麒麟鼠開頭還顯得有些氣惱,後來方劍明也不知同它說了什麼,它才轉憂為喜,竟然頗為興奮。此事敲定以後,龍碧芸笑著問道:「方郎,你和它說了什麼?我怎麼瞧不懂!」龍碧芸和龍月二人自從跟了方劍明以來,和麒麟鼠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對它的脾性也瞭解不少,有時還能知道麒麟鼠的意思,但是能這般和麒麟鼠交談,恐怕就只有方劍明而已,就是刀神也未必有這個本事。是以龍碧芸問出這話,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方劍明笑道:「這小子敲詐我呢,叫我有空的時候煮『烏龍湯』給它喝,另外我還同它曉以厲害,說它本是上古的神獸,本領非凡,如今嫡落凡塵,著實冤枉,有藥仙前輩出手,一定會讓它重振雄風,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把它給得意得,自然就答應了!「眾人聽了,都是大笑起來,天都聖人笑道:「原來你在拍它的馬屁,難怪它後來喜滋滋的!」姜無崖道;「這就是了,不光是人喜歡被拍馬屁,連動物也喜歡這一套。」這話說得大家都是一笑。白眉神君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如今見大家相談甚歡,方劍明三人又是好說話之人便開口問道;「方賢侄,你和龍小姐是怎麼認識的,你們怎麼成了未婚夫妻,據我所知,慈航軒的弟子很少有成婚的例子,難道是龍小姐的師祖改了門規嗎?」方劍明老臉微微一紅,方才龍碧芸一個一個的「方郎」叫得甚是親熱,在他而言,聽習慣了,倒沒有什麼驚奇的地方。但是在旁人眼裡,那可不是一般的事。龍碧芸有望繼承慈航軒下一界的軒主,身份尊貴,她又是武林八美之一,有著傾城的絕代姿色,不要說她這般親熱的叫一個男子為郎君,就是她對任何一個男子表示有意,也要令江湖中人為之震驚。在座的幾個老傢伙雖說都是一百多歲的老頭子,對武林之事也太關心,等於是退出了武林,聽到龍碧芸口口聲聲的稱方劍明為方郎,也不禁為之驚奇。 白眉神君想問的話,其他三人也是同有所感,方劍明遲疑了小會,半個字也沒有吐出,不是他不說,而是他根本就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龍碧芸見了方劍明的窘態,心頭暗笑,面上卻是一派正經的道:「此中緣由,晚輩和方郎知道得並不詳細,這事須要問師祖,她老人家知道得最詳細,幾位前輩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到慈航軒一敘,師祖對她當年的好友,掛念得很,幾位前輩若不嫌慈航軒地方小,去探望一番師祖,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 藥仙聽了這話,臉色急變,道;「算了,算了,老夫雖然很想去探望你的師祖,然而老夫最怕見到你師祖的小師妹,當年老夫被她捉弄得出了大醜,還是不去為妙!」天都聖人沉吟道:「照這麼說來,你和方小兄弟的事牽涉到你師門的一些隱秘,我們還是不聽為妙,說到你師祖她們,不知道她們這些年來,身體可好?」龍碧芸嬌聲道:「師祖她們一切安好,這些年來,一直在閉關修煉,閒暇之時,也曾道及當年的往事,對前輩等人念念不忘!」 姜無崖聽到這,臉上顯出一片憤憤之色,道:「你師祖被你太師祖害苦啦,那個老太婆因為少年時的一段情事,恨透了天下男子,你師祖受她所累,沒有和病書生結成連理,這麼多年,恐怕是嘗盡了相思之苦,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卻要受到這種折磨,老夫實在氣憤天道的不公!」天都聖人歎了一口氣,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當年龍紫雯和張大俠本是一對情侶,後來被二人的師父橫加干涉,以致張大俠出家,龍紫雯性情大變,其實她也是一個受害著,也難怪她會做出那般令人惋惜的事!」 天都聖人這一番話說出來,方劍明聽得如雲山霧罩,其他人也聽的不勝明白。方劍明問道:「還有這麼多事故嗎?這個張大俠是什麼人?」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張大俠原名張向風,乃武當派的前輩高人,這些事情已過去多年,說來徒增煩惱……」突然語氣一轉,微微驚訝的道:「咦,是誰來了,輕功如此厲害!」說著,站了起來。 他的話聲一落,白眉神君和姜無崖不約而同的站立而起,顯然也聽到了動靜,龍碧芸緊接著也聽到了動響,她見藥仙臉色有些遲疑,不敢妄動,等到藥仙也站立而起時,她跟著也站了起來。奇怪的是方劍明就像沒有聽到動靜一般,按理來說,憑他的武功,就算沒有龍碧芸好,也應該不會輸於藥仙,等龍碧芸起身以後,方劍明才似有所覺的站起,龍月只聽得見外面小河流水聲,間或風鈴輕輕的低哼淺唱,看到方劍明站起,她也急忙跟著立身。他們的起身說來緩慢,其實也是相當的快,方劍明抬眼透過窗戶,凝目一瞧,心頭不禁一怔。 一個怪模怪樣的人腳下快得出奇,一晃一晃之間居然就出了十多丈,轉眼來到了小河一丈外停住不動。此人的穿者打扮極為的古怪,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僧衣,一對寬大的長袖,頭上的長髮用一個金黃色的圈箍著,相貌同中原人有些不同,長得就像一個外番人,而且看裝束就似一個頭陀。方劍明運足目力看去,心中又是一驚。這個頭陀有一雙黑中帶著金黃的長眉,眉毛之長,令人歎服,他的長眉從兩耳耳背後滑過,落在肩頭上,隔得這般遠,不注意看,還以為是兩縷髮絲。這個怪異的頭陀來這裡作什麼? 那頭陀不敢過於走近河岸,大概是瞧出了河岸邊有古怪,他見風鈴兀自低頭輕哼,就像沒有見到他一般,用微微生硬的漢話問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藥仙前輩可曾在家?」風鈴沒有回應,還是在唱她的歌兒,頭陀心頭有些奇怪,還當她沒有聽見,加大了音量,道:「小姑娘,你家大人……」風鈴猛的抬起頭來,不高興的小嘴一撅,嬌聲道:「誰是小姑娘,我是你姑奶奶,連話都不會說,我很小嗎?」那頭陀微微一愕,他那裡會想到風鈴會說出這般話來,張了張口,想說什麼,風鈴卻是輕輕的「哦」了一聲,嬌聲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啦!」頭陀心中一驚,動容問道:「你知道小僧是什麼人?」風鈴格格一笑,嬌聲道;「那是當然,你不就是沙和尚嗎?對了,你師父呢,他怎麼沒有來,還有豬八戒,他好吃懶做,我見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下,哎呀,孫大聖呢?他來了沒有,我可喜歡他了!」頭陀聽了這話,啼笑皆非,沉聲道:「什麼沙和尚,感情是你家大人給你說的故事太多啦,我是遠方來客,求見藥仙前輩,小姑娘,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有人求見。」 風鈴柳眉一皺,問道:「你不是沙和尚?」頭陀道:「小僧不是!」風鈴道:「那你是什麼東西?」頭陀用生硬的口氣道:「小僧不是東西,小僧是……不……不……小僧是東……不……」風鈴哼了一聲,截住他的話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東西,東西怎麼會說話呢!我看你就是沙和尚,你不要瞞著我啦!」頭陀臉色通紅,漸漸變得青紫起來,眸子裡精光一閃,右腳向前重重的踏上一步,那小河中的河水陡然「嘩啦」一響,竟然為之一頓,不在流動!風鈴低頭看見了,柳眉一皺,嬌聲叫道:「哎呀,不好了,小河姐姐生病啦,我要給她看看!」說著,手中的竹棒插入了河裡,動作笨拙的撥動了幾下。那頭陀見了她的動作,聽了她的言語,在加上先前風鈴的瘋言瘋語,心中猜想這個小姑娘一定是腦子有毛病。 他剛猜想出來,只覺一股龐大的內勁亂七八糟的湧了上來,踏出去的那隻腳如同被火燒著了一般,隱隱生疼,心頭大吃一驚,急忙騰身一個倒翻,落在了兩丈開外,沉聲問道:「是藥仙前輩嗎?」風鈴嬌笑一聲,道:「好看,好看,原來你是孫大聖變的……」低頭去看河水,河水又開始流動起來,有些得意的道:「師父總說我學不會他的醫術,呵呵,我連小河姐姐的病都治好啦,可見我的醫術是『青藍更藍』!」頭陀心中驚異不定,面前的這個少女,古里古怪,剛才的那一道內勁到底是誰發出來的?以他的見識,看得出那道內勁是從河水裡發出來的,這裡除了他和風鈴,沒有其他人,這道內勁多半是風鈴發出來的,不過他實在不相信風鈴這麼點年紀,就是一個內家高手,他深感懷疑。他到中原的時候,臨行前,師父曾同他說過中原武林的一些事,說他要尋找的藥仙武功雖然不是絕頂,但是一身醫術,施毒功夫,還有他的機關,實乃比一個絕頂高手還要可怕,叫他要小心應付。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長眉頭陀 頭陀自忖自己的實力並不比藥仙差,單以功夫論,藥仙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個小姑娘才多大年紀,她既然是藥仙的徒弟,就算天資聰穎,至多也只能同藥仙不相上下,再說看她的樣子傻里傻氣的,又怎麼會是一個高手呢?那道內勁之強,似乎還在他之上,而且還沒有施足的意味,這個小姑娘怎麼可能在內功上超過他?頭陀心頭一時捉摸不定,但是也不得不懷疑風鈴。師父曾說過,中原武林,高手輩出,有許多不出世的高手,其武學修為並不比那些鼎鼎大名的人弱,甚至真正的高手才是無名之輩,叫他千萬不要低估了無名之人。 風鈴見頭陀光是拿眼瞧她,神色古怪,心中不免有氣,嬌喝道:「你看什麼看!不要以為你是孫大聖就了不起,把我惹怒啦,我照打不誤!」頭陀想起此行的目的,暫時閣下了心頭的困惑,雙手合什,道:「小僧有眼不識高人,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請姑娘前去給小僧向你的師父通報一聲,就說小僧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有求與他!」 風鈴斷然道:「不行!」頭陀一怔,問道;「為什麼不行?」風鈴道:「說不行就不行,我不認識你,你是陌生人,我不會把你渡過去的。」頭陀笑道:「你不用把小僧渡過去,只要你進去通報一聲。」風鈴偏頭想了一想,問道:「什麼叫做通報?」頭陀一楞,笑著解釋道:「小僧的意思是叫你進去給你師父說一聲,就說外面有人想見他一面,請他出來一見!」風鈴道:「哦,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叫我把師父叫出來……」頭陀聽她口氣有所鬆動,臉上一喜,道;「正是如此!」風鈴臉色一沉,嬌喝道;「不見!」頭陀想不到風鈴的脾氣竟是如此的大,怔了一怔,愕然問道:「為什麼不見?你沒有進去通報,怎的知道你的師父不願見小僧!」 風鈴小嘴一撅,道:「說不見就不見,怎麼那麼多為什麼,師父叫我守在這裡,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胡亂闖進來,現在師父和客人在說話,我不能去打擾!」頭陀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暗道:「這個丫頭古怪得很,小僧也不惹她,既然她說藥仙就在屋裡,待小僧大聲叫喚,把他叫出來!」 想罷,約為提起功力,中氣十足的高聲叫道:「藥仙前輩,小僧……」話未說完,風鈴滿臉的不高興,怒道:「不是給你說了嗎,師父在和客人說話,你亂叫什麼,你要是在大聲亂叫,我要對你不可氣啦!」說著,手中的竹棒一點,隔空就向頭陀刺出,那頭陀離她也有三丈之遠,她的手臂加上竹棒,總共也不過是一丈五左右,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才能打著頭陀。那頭陀心頭暗笑,想道;「這丫頭就算是世外高人,會隔空點穴的功夫,這麼長的距離,又能奈小僧何?」不禁不退,發而向前走上兩步,將距離拉近了五尺,正準備要奪下風鈴的竹棒時,猛的一股怪異的內力破空射至,打向他的左胸。頭陀心頭一凜,急忙身形一起,斜竄一丈,反手打出,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搭,快如閃電般的一彈,「梆」的一聲,正中那根竹棒的棒頭,笑道:「小姑娘,你的功夫不錯啊,小僧領教啦!」 他這一指運用了七層的內力,而且是彈實了竹棒。憑他的武功,莫說是彈實竹棒,就算是內勁從指尖發出打中竹棒,他也有信心叫一流高手撤手。他的這一手正是武林中慣常的「彈指神通」(有時也叫彈指神功),彈指神通的功夫全靠一身深厚的內力,可以在手指間夾著小石子或者其他的東西,遠遠的彈出去,傷敵,殺敵,要看自身的修為,也有人武功高強,不用借助物體,直接手指連揮,彈在對方的身上或者是兵器之上,讓對方吃盡苦頭,更有甚者,內力深厚,同敵人相隔一段距離,虛空一彈,便有一道內盡破空射出,無形中致敵人於死命。 其實最厲害的彈指神通,還不是如此,像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只要修煉到一定階段,前後左右,甚至頭頂,隨意一指點出,三丈之內,若不閃避,任你練有橫練功夫,也是禁受不起。「逍遙神劍」雖然不是彈指神通,但是兩種絕技有著共同之處,彈指神通修煉到大成境界,隨意彈出一指,指風破空而出,暗藏內力,比一般的刀劍還要鋒利。這個頭陀本事很大,他的彈指神通功夫雖說沒有進入大成境界,然而卻是不遠,這一指彈出,彈實了竹棒,當真是非同小可。 那裡料到,風鈴不是常人,她的內力怪異深厚,感到有一股大力從竹棒的一頭傳來,手心微微有些生疼,卻是沒有到將手中竹棒脫手的地步,那頭陀也不是存心要讓風鈴好看,內力之中藏著三重的秒招,想把風鈴的小船推倒對面的河岸邊,他彈實了風鈴的竹棒以後,業已知道風鈴確實有一身深厚的內力,他也知道憑風鈴的內力之強,他是不可能將風鈴手中的竹棒彈飛了的,不過是對剛才風鈴的瘋言瘋語有些不樂。頭陀的三重秒招在風鈴感到手心疼痛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對她毫無用處。頭陀臉露詫異,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風鈴卻是怒氣沖沖的大罵道:「你這個潑皮,把我的手都弄疼啦,原來不是好人,姑奶奶就教訓你!」說著,站在船中,手中竹棒一揮,「呼」的一聲震響,迅猛的打向了頭陀。 這一來得好不快速,那頭陀不想和風鈴打架,沉聲道:「姑娘慢來!」「啪」的一聲,風鈴的竹棒一擊就到,正中頭陀的腰身。天都聖人,白眉神君,藥仙,姜無崖都是知道風鈴的內力深厚,這一竹棒下去,打中了頭陀,那還了得,心底齊聲驚呼,暗道:「要遭!」 正待要出去,那頭陀卻是如同沒事人一般,兀自立在那裡。天都聖人見多識廣,見那頭陀從頭到腳,硬梆梆的就如穿上了一身盔甲,身軀筆直如劍,兩對長袖豎立如刀,沒有一絲的褶皺。天都聖人低聲叫道:「是佛門的『金剛護體功』,厲害,厲害,咦,這就奇怪了,雖說此功修煉到極致,能夠成為『金剛不壞之身』,不怕挨打,可是這個頭陀才多大年紀,怎麼會沒有事情!」就在他說話的剎那間,風鈴右手一揮,一連三棒打出,三棒一氣呵成,既快又猛。天都聖人看到這,臉色大變,這三棒乃是他親手傳給風鈴防身用的,威力之強,非同小可! 那頭陀早在受了第一棒的時候,雖有「金剛護體功」護身,可是他離『金剛不壞之身』還遠,疼得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暗自強咬牙根,沒有哼出聲來,臉上也不願顯出痛苦之色,風鈴三棒緊跟著打到,此時給他百個膽子,也不敢硬結接,身軀一晃,便要跳開。不料,風鈴的這三棒乃是天都聖人所傳,配合著風鈴怪異功力使出來的,作為風鈴的護身符。那頭陀想躲開卻是慢了一步,「啪啪啪」三聲響過,那頭陀大叫一聲,叫聲怪異,就像受到了天大虐待似的,一蹦兩丈多高,叫道:「有你這麼待客的嗎,小僧……小僧……疼煞小僧也!」 屋裡的人見了,哭笑不得,藥仙急忙跑了出去,眾人跟上,藥仙一出門,便即喝道:「風鈴,快快住手!」話剛說完,風鈴一竹棒早已打出,那頭陀雙腳還沒落地,見裝大怒,喝道:「氣煞小僧也!」雙眼一瞪,掛在雙耳的兩條長眉猛的飛出,急如流星,猶如鞭子一般,纏上了竹棒,雙腳同時分開站聞,喝道:「撤手!」內力運到極致,兩條長眉硬如鋼鐵,轉眼間變得金黃,一陣一陣的白氣從眉毛上冒出,十分的怪異! 風鈴腳下微微有所不穩,虎口火辣辣的生疼,她的腦子雖然有毛病,可是看得出來,這都是因為頭陀在暗中搞鬼,柳眉一豎,杏眼怒瞪,左手抓住竹棒,兩手一起用力,不知不覺將全身的力道都使了出來,嬌喝道:「你想搶我的東西嗎?你這個潑皮!」頭陀只覺對方的力道就同洪水一般湧到,他的一雙眉毛險些就要被對方扯斷,大驚失色,這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內力之強,世所罕見,就是頭陀的師父,在內力上也不能強過對方,好在她不太會運用內力,她雖然將全身的力道使了出來,體內的功力還有一層沒有發出,剩餘的九層隨著力道打出,可是倒有多半用得不對,真正的用到實處,不過是她全身功力的三層而已。也幸虧風鈴所用的功力不過三層,她要是全都用上,那頭陀的一對長眉,別說是與生俱來,硬如鋼鐵,就算是真正的鋼鐵,風鈴也能讓它斷為兩截。 頭陀和風鈴較量內力,藥仙來不及阻止,只得苦笑了一聲,他不為風鈴擔心,卻是擔心那個頭陀不敵風鈴,一雙長眉要毀於風鈴之手,風鈴的內力源源不斷,豈是他所能比的,天都聖人見兩人相持不下,大步走了上去。按他的想法,這個頭陀若是壞人,他即刻就指點風鈴如何運用體內的小蟲(內力),把頭陀的一對長眉毀掉,至少也能讓眉毛掉落不少,但是他見了頭陀的行事,根本就不是一個壞人,生怕兩人出了差錯,不好交待,大步上去以後,身形一晃,橫空躍過小河,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還是歇歇火!」左袖一揮,一道柔和的勁風拂過,蓋在了長眉與竹棒之上,內力起處,暗中施展大神通,將長眉和竹棒分開,同時也將兩人的僵局化解掉。 天都聖人人在空中,身形又是一晃,落到了頭陀的身旁,左袖微微一拂,一道氣勁打入了頭陀體內,將頭陀的內傷猶如春風化解掉,跟著身形一抖,破空射出,長鬚飄飄,瀟灑出塵的落到了風鈴的身旁,右手輕輕的一撫風鈴的腦袋,慈祥的笑道:「傻丫頭,怎麼和客人打起來了!」風鈴傻嘻嘻一笑,小臉有些微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中的竹棒放了下來。天都聖人這一來一去,腳不粘地,也不借助任何物體,全憑一口深厚的真氣,直看得頭陀心中驚訝,看了看天都聖人,想起師父曾說的一個人來,心頭微微一凜。但是,他又不敢確認,抬眼望去,掃了方劍明一行,見到白眉神君和姜無崖,心頭大震,暗道:「難道真的是他們!」心下確定,急忙恭敬的問訊道:「小僧見過白大俠,姜老前輩,還有藥仙前輩!」說完,將目光移向天都聖人,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這位想必就是天都前輩啦,多謝前輩出手解難!」天都聖人心頭暗自驚訝,面上卻是呵呵一笑,道:「你的內傷好了吧!」頭陀道:「不是前輩出手及時,小僧就要當場出醜,謝謝前輩!」 原來,他剛才受了風鈴三竹棒,已著了內傷,接下來同風鈴較量內力,更是加重了不少,要不是天都聖人出手,他當真會要將一口鮮血吐出,天都聖人看出這一點,才會出手給他療傷。藥仙見他認識自己,自己卻對他不曾見過,走上前來,問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你來此有何貴幹?」頭陀道:「小僧法號長眉,中原武林都叫小僧長眉頭陀,小僧在中原行走將近一年,前些日子,得到高人指點,這才知道前輩的仙居在此,是以前來請教!」藥仙詫異的問道:「是什麼人指點你來的?你要請教什麼?」長眉頭陀面有難色,道:「請恕小僧無禮,那高人臨別時囑咐過小僧,不要將他的姓名說出,還望前輩兀怪。小僧來此,只想同前輩討要一樣東西,還請前輩應允!」 藥仙按下心頭的驚奇,沉聲道:「你討要什麼?」長眉頭陀瞧了四下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一醉解萬愁』!」眾人聽了,除了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以外(風鈴聽不懂),其他四人一臉驚異,悚然動容,白眉神君和姜無崖陡然身形一翻,破空落到了長眉頭陀的身後,攔住了後路,速度之快,駭人之極!藥仙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一醉解萬愁』?」長眉頭陀見四個老傢伙內功暗運,臉色大變,急忙解釋道:「四位前輩且慢,小僧還有話說!」天都聖人沉聲道:「你說!」 長眉頭陀道:「小僧雖然聽說過『一醉解萬愁』,但是也不知道它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小僧是從家師那裡聽來的,這次小僧到中原來,為的就是尋找藥仙前輩,家師令小僧前來討要『一嘴解萬愁』,前輩若是肯給,家師異日必會登門道謝,並有大禮相送,若是不願意,小僧只好待在中原,何時求到東西何時方可回國!」藥仙驚異不定,問道:「你師父是誰?他是我的朋友嗎?」 長眉頭陀嘴皮蠕動了幾下,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同藥仙說了一句話,藥仙聽得臉色大驚,沉思了一下,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回話,兩人嘴皮蠕動,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說了一會兒,藥仙臉色才稍稍有些和緩,轉身走進一間屋子,不一會兒,藥仙拿著一個似鐵非鐵的小盒子,外加一把鑰匙,交給長眉頭陀,鄭重的道:「東西就在裡面,你可要保護好啦。這個盒子刀劍難開,只有這把鑰匙可以開取,對了,你要不要進來坐一坐,喝喝茶水!」語氣已同先前大不一樣,顯得好多了。長眉頭陀將盒子和鑰匙藏好,道:「事不宜遲,小僧這就告辭,多謝前輩成全!」藥仙道:「此去可有同伴,要不要我叫人護送你?」長眉頭陀道;「多謝前輩關心,小僧還有幾個同伴,他們武功高強,想來不會出現什麼差錯!」說完,雙手合十,就同眾人一一告別,他見方劍明三人年紀甚輕,還當是四位前輩的高足,臨別時也打了一聲問訊。 長眉頭陀來得快,去的也不慢,轉眼之間去了二十多丈外,藥仙見眾人都看著他,笑道:「裡面說話!」眾人轉身進屋,藥仙囑咐了風鈴幾句,剛要轉身,目光一掃,只見遠處那片樹林外的一個高坡上,有人展開輕功,一躍而出,來人是三個人。 長眉頭陀眼看就要過了高坡,正和三人相遇,這三個人來得好不迅速,長眉頭陀去勢比他們還快,左首一個矮胖的漢子見一個頭陀猛然來到,來不及躲開,大喝道:「閃開,不要擋住爺爺的道!」長眉頭陀去勢不改,也沒有閃開的意思,那矮胖漢子勃然色變,喝道:「找死!」兩字說罷,只聽「碰」的一聲,長眉頭陀和矮胖漢子親熱的撞在了一塊。長眉頭陀身形不變,矮胖漢子「哎喲」一聲,向後就倒,長眉頭陀「呼」的一聲,腳尖輕輕一點地,一躍而起,從矮胖漢子身上半尺之處一晃而過,如同飛鳥。矮胖漢子見長眉頭陀從他身上過去,心頭大怒,喝道:「你當你爺爺好欺負嗎!」身形倒下去的一霎時,雙臂一圈,意欲抱住對方的腰身。 長眉頭陀輕笑一聲,雙腿一曲,人似陀螺一般射出了數丈外,矮胖漢子道:「那裡跑!」眼看就要脊背著地,雙手向後一支,十指稍微一粘地面,倒翻而出,別看他身軀矮胖,身法卻是相當的靈活。隨之一拳夾著千斤力道轟出。「轟」的一聲,矮胖漢子的這一拳擊中了長眉頭陀的幻影,沒有擊中對方,拳勁吐出,砸在了土地上,頓時飛沙走石。這幾下快如電光石火,另外兩人想來幫忙,長眉頭陀捷逾飛鳥,射入林中,想追已是來不及。 矮胖漢子來到中原,還是第一次在人手裡吃虧,心中怒火竄起,正待去追。走在中間那位手拿折扇,打扮就像一個書生的青年見狀,眉頭一皺,伸出折扇,在矮胖漢子肩頭一搭,道:「師弟,窮寇莫追,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矮胖漢子看著長眉頭陀遠去,怒罵道:「他奶奶的,你這個臭和尚,有膽就不要跑,改日老子再找你算帳!」 折扇青年問道:「這個頭陀是什麼人?他來這裡作什麼,看樣子,武功很不錯!」說著,向前走了幾步,下得高坡,左首那個一臉邪氣的背劍青衣漢子聞言,想了一想,臉色微微一驚,叫道;「路兄,你剛才看見沒有,這個頭陀長了一對奇怪的長眉!」折扇青年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不錯,他的身法雖快,可是我仔細一想,便就記起了他長了一對長眉,對了,周兄,你可知道此人的來歷?」青衣漢子微微一怔,詫異的問道:「路兄不知道此人嗎?」折扇青年搖搖頭,道:「不知!」青衣漢子問道:「難道路兄沒有聽說過九大神秘客?」 折扇青年笑道;「我不是給周兄說過麼,我和師弟來到中原沒有一個多月,什麼也不知道!」青衣漢子哈哈一笑,道;「路兄,你們師兄弟二人當真是藝高膽大,周某深感佩服。」矮胖漢子大叫道:「什麼九大神秘客,武功很高強嗎?」青衣漢子微微一笑,正要將「九大神秘客」的外號對他們二人說出,此時三人也已走到了距離小河十丈之處。 藥仙在他們下坡的時候,看他們不過是三個年紀不大的漢子,把其他人叫進了屋裡,他坐在小船上,和風鈴說了幾句話,看他們是不是衝他來的。三人抬頭看見藥仙和風鈴,神態各自不同,矮胖漢子哼了一聲,青衣漢子看到風鈴的美貌,雖然顯得有些呆氣,但也不失為一個美人,他的眼神閃過一道淫褻的寒光,折扇青年卻是眉頭微微一皺,三人來到小河兩丈外。矮胖漢子高聲叫道:「老頭,剛才是不是有個叫做方劍明的小子到這裡來?」藥仙心道;「哦,原來是找方小兄弟的,他們並不認識我,不是來找我的!」口中淡淡的道;「這裡沒有什麼姓方的小子,你們來錯地方啦。」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風雲暗藏 矮胖漢子怒哼了一聲,叫道:「老頭,你胡說,看才有人親眼看見他們到了你這裡,你休要騙老子!」藥仙翻著白眼嘿嘿一笑,道;「這可奇怪啦,我和我的徒弟一直在這裡坐著,除了看到一個怪模怪樣的頭陀,連只臭蟲也沒有碰到,你『老子』卻說有人來過這裡,難道是我看錯了嗎?你聽誰說有個姓方的小子來這裡?」 矮胖漢子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道:「老子是聽……」折扇青年不等他說出是誰,折扇一張,「啪」的一聲震響,打開折扇的聲音居然有如雷動,將矮胖漢子的聲音蓋了下去,單憑這一手,可看出他的內力非同凡響,藥仙心頭一震,暗道:「這傢伙是誰,如此年輕,就有這等修為!」折扇青年折扇打開以後,喝道:「師弟,這老頭罵你呢,你沒有聽出來嗎?」已將矮胖漢子的話打斷。矮胖漢子一怔,愣愣的道:「這老頭罵過我嗎?我怎麼沒有聽出來,好,我去打他一拳,叫他說出方劍明的下落!」說著,就要上前動手打人。 折扇青年搶出一步,攔在他的面前,道:「不忙,不忙,你有的是機會打人!」轉首看向藥仙,上上下下打量了藥仙幾眼,問道:「閣下是誰?」藥仙「呵呵」笑道:「一個糟老頭子而已,無名小卒,無名小卒!不必如此客氣。」折扇青年「哦」了一聲,斜眼看了青衣漢子一下,眼光有所詢問,青衣漢子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個短髮老頭的底細。折扇青年表情陡然一寒,冷哼了一聲,道:「老頭,我不管你是誰,實話告訴你,我們三人來此,是想找一個叫做方劍明的少年,我們要進去搜屋,他要是不在,我們不找你的晦氣,調頭就走。要是在的話,你可就要當心啦,你要是識相的話,快把他交出來,免得惹火上身!」藥仙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要搜我的屋子?就算是官府,要搜我的屋子,也得要看我的臉色!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矮胖漢子哈哈一笑,道:「官府算什麼東西,我們比官府還要厲害!王法是什麼東西,我們就是王法!老頭,我師哥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藥仙見他語氣大膽,顯然來頭不小,假裝有些膽戰心驚的道:「是嗎,你們比官府還要厲害?那就了不得啦,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矮胖漢子見藥仙渾身發抖,還道藥仙是真的怕了他們,得意洋洋的道:「告訴你,老頭,我們是西域來的武林高手,殺個人就像宰隻雞似的,你要是不老實,我一拳打死你和你的徒弟,可惜你的徒弟長得這般漂亮,要和你一起去見閻王!」藥仙聽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什麼大笑話似的那麼可笑。 三人聽了不禁一怔,青衣漢子暗自嘀咕道:「這個老頭是什麼人物,我看他的武功並不怎麼樣啊,笑聲裡的內力也不怎麼深厚,難道他是扮豬吃老虎!莫要著了他的道兒,這兩個自大的傢伙,看他們怎麼對付,要是情況不妙,我也不要什麼天蟬刀啦,可惜這個小丫頭生得這般美貌,原來卻是一個傻妹妹,奇怪,龍碧芸主僕和方劍明待在屋裡作什麼,難道他們正如江湖傳言,是一對未婚夫妻嗎?不知這個方劍明長得怎麼樣?」 原來他們三人出現在高坡以後,方劍明等人已是轉身走開,矮胖漢子和長眉頭陀出現矛盾,方劍明等人雖然發覺,可是藥仙叫他們進屋裡坐,由他來對付,等到三人下了高坡,方劍明等人走進屋內,三人當然沒有發現。青衣漢子心中打著他的算盤,矮胖漢子卻是忍不住怒道:「老頭,你笑什麼?」藥仙收住笑聲,冷聲道:「我還以為你們是什麼東西呢,原來是從西域來的『武林高手』,官府中的豺狼虎豹,欺壓盤剝小老百姓,胡作非為,你們殺人不眨眼,確實是要比豺狼虎豹高上一籌,不過,老頭我什麼都怕,惟獨不怕『武林高手』,你們嚇不了我!」矮胖漢子聽得大為奇怪,大聲問道:「老頭,你說的是什麼屁話,你既然都怕官府,為什麼不怕我們,我們要殺你,比官府還快!」 藥仙哈哈一笑,道:「我說的是屁話嗎,哈哈,我的屁話卻是實話,一點也不臭,年輕人,你那裡會聽得懂我的話呢?你們三個快些離開這裡,不然老夫就不客氣啦!」說著,拍拍手掌。矮胖漢子大怒,飛身而出,躍起兩丈多高,向小船撲了過來,一拳劈空打出,拳風凌厲,呼呼作響。掌風吹到,小船晃動了一下,風鈴見到有一個矮胖子從空中撲到,拍手笑道:「好玩,好玩,豬八戒還當真會飛呢!」 矮胖漢子幾乎氣炸了肺,他和師兄雖然是在西域長大的,整天都是修煉武功,可是唐僧西遊的傳說進過好幾代的傳播,在明朝時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是三歲孩童,也能說出豬八戒和孫悟空的大名。矮胖漢子是知道豬八戒是什麼樣的人物的,他的身材雖然不雅,相貌也遠遠比不上師兄,可是他自認長得不算醜陋,兇惡倒是有些兇惡,可那也是一個「武林高手」的象徵!如今聽到風鈴說他是豬八戒,怎麼不會生氣,拳上的力道加重了三分,想一拳就把小船轟毀,一老一少也少不得要身受重傷。他剛一加重力道,藥仙就嘻嘻一笑,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做,雙手一拍,接著對著空中矮胖漢子的身軀隨意揮手一灑,哈哈叫道:「豬八戒倒也,豬八戒倒也!」 「咕咚」一聲,矮胖漢子果真如藥仙所言,一拳還沒有打中小船,就從半空掉落下來,一百八十多斤重的身軀轟然落在河岸邊,灰塵飛濺。矮胖漢子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哼也不哼,如同「死豬」一般。折扇青年見師弟著了藥仙的道兒,心頭大驚,飛身而出,落到了師弟身旁,喝道:「老頭,你膽敢暗算我師弟!」將矮胖漢子抓了起來,矮胖漢子被他抓在手裡,就像一團爛肉一般,雙眼緊閉,呼吸卻是均勻,渾身上下沒有傷痕,不知道是何原因昏睡不醒。折扇青年見師弟沒有受傷,雙目一瞪,喝道:「老頭,你是什麼人?我師弟被你下了毒?快把解藥拿出來!」 藥仙笑道:「你還有些見識,不錯,這個豬八戒中了我的『沉睡散』,你想要解藥,容易得很……」說著,故意頓了一頓,折扇青年急聲問道:「你想怎麼樣?」藥仙「嘿嘿」一笑,道:「拿了解藥,給我滾遠一點,再讓我看見你們,老夫就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折扇青年臉色鐵青,默然不語,藥仙道:「怎麼,你不答應嗎,老夫已經算是格外開恩啦,換在旁日,你師弟不死也得脫層皮!你還想……」話剛說到這,一道劍風突然迎面刺到,狠辣惡毒,快速絕倫,要致藥仙於死命。藥仙臉色一變,來不及躲避,危機之間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夾,將利劍夾住,定睛看去,見是青衣漢子,喝道:「風鈴,給我打!」 風鈴見有人用劍刺她敬愛的師父,柳眉一豎,嬌聲罵道:「你這個潑皮,敢打我的師父,我打你!」操起竹棒,一棒狠狠的打下。這個用劍偷襲藥仙的青衣漢子手段未免顯得有些卑鄙了。原來他剛才見藥仙的使毒功夫無聲無息,心頭震動,同時也為藥仙的「毒藥」所欣喜,他十多年來,苦於找不到一種神奇的迷藥,來幫助他作案,如今藥仙的「沉睡散」不正是他理想中的迷藥嗎?心中起了貪婪,暗中向折扇青年丟了一個眼色,見藥仙顧著說話,沒有防備他,拔劍擊出,偷襲藥仙,想一劍制住藥仙,逼他交出他身上的所有寶貝。 折扇青年見他出劍,急忙把師弟往空中一丟,飛身而起,手中折扇一揮,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將風鈴打下的竹棒擊中,喝道:「小姑娘,你有多大的道行,找死!」話聲未了,風鈴手中的竹棒並沒有如他預料中的脫手飛出或者是斷為兩截,而是以泰山壓頂之勢將他手中的折扇壓下,折扇「喀嚓」一響,也不知道那裡斷了一截,竹棒壓著折扇劈下,他要是再不閃開,就會受到棒打,至少他心愛的折扇轉眼就會粉身碎骨。 折扇青年急忙身形一晃,折扇一引,暗使一個「脫」字訣,將折扇抽回,從青衣漢子手臂上空竄了過去,叫道:「周兄小心!」向前凌空一翻,將快要落地的矮胖漢子抓在手裡,他這一出手,功夫確實極為的了得,但風鈴的這一竹棒來勢強勁,他即算及時的閃了開去,棒風臨背,火辣辣的生疼,暗叫:「好險!」青衣漢子見折扇青年給他擋了風鈴的這一竹棒,心頭一喜,手中利劍眼看就要挑開藥仙的手指,刺中對方要穴,聽得折扇青年的喝聲,心神一分,頭頂勁風大作,竹棒已然臨頭。藥仙在觸不及防之下被對方偷襲,險些受傷,雖然對這個人的卑鄙行為極為的生氣,可是眼看他就要「死」在風鈴的竹棒下,不禁歎了一聲,想出聲止住風鈴,已來不及。 從青衣漢子出劍的那一刻到風鈴一棒打到對方頭頂,不過轉瞬之間,說時遲,那時快,青衣漢子猛的長嘯一聲,身形騰飛,間不容髮之間,堪堪避過了風鈴的竹棒,棒風掃中他的額頭,顯出一片血印,他的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他一使出這麼高超的輕功,藥仙不禁大為驚奇,這傢伙藏私呢!風鈴含怒出手,連叫兩個高手吃了大虧,她的內力深厚,可見一斑。風鈴得勢不饒人,見這一棒沒有打中青衣漢子,豈肯罷休,從船頭跳上岸,竹棒揮舞起來,青衣漢子那裡敢硬接,撒腿就跑,風鈴追著不放,霎時去了十多丈外。 風鈴追著對方打了十多棒,沒有打中對方,心頭更是大怒,不由自主的使出了天都聖人所傳授的連環三棒。青衣漢子眼看就要逃離竹棒的勢力範圍,風鈴的棒勢一變,居然突然間快上了三分,第一棒在青衣漢子的脊背一寸外打下,第二棒打落了對方的一縷頭髮,第三棒正中對方的肩頭,但聽「喀嚓」一聲,也不知道青衣漢子的肩胛骨斷了幾根,青衣漢子「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全身內力運起,施展身法,去逝如箭,脫離了風鈴竹棒的範圍。風鈴打中了青衣漢子,得意的「格格」大笑,正待追上,藥仙生怕她中了對方的詭計,叫道:「風鈴,算啦,你打了他一棒,有他受的,沒有十天半月月,他休想動武,快回來吧!」 風鈴見青衣漢子一溜煙似的越過了高坡,竄進樹林,轉眼消失蹤跡,嬌聲大笑,道:「師父,這人是兔子嗎,跑得這般快!」說者,轉身走了回來,看也不看站在一旁對她面露驚容的折扇青年。藥仙瞟了神色不定的折扇青年一眼,冷哼一聲,道:「年輕人,你還想動武嗎?」折扇青年微微一紅,沉吟了半會,抓著矮胖漢子的身軀走上一步,道:「在下無意冒犯前輩,還望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賜予解藥,解救敞師弟!」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向外人低一下頭,說出這番話,實在是最大的讓步,俊臉霎時變得又紅又紫。藥仙冷哼了一聲,道:「老夫知道你不服氣。雖然你們衝撞了老夫,但是老夫今天也不為己甚,暫且放過你們!」從懷裡摸出一包東西,仍給折扇青年,喝道:「把你師弟帶走,三個時辰之內給師弟服下解藥,不然你師弟從此以後不會醒來,解藥全部合水服下,一點也不能灑漏,滾!」折扇青年一言不發,抓著師弟的身軀,轉身飛奔而去。 藥仙回到屋裡,方劍明等人均是拿眼看他,藥仙哈哈一笑,道:「晦氣,晦氣,你們一定在猜想我剛才為什麼要把『一醉解萬愁』交給那個長眉頭陀吧?」聽語氣,根本就沒有把剛才發生的是放在心上。天都聖人,白眉神君,姜無崖三人點了點頭,方劍明卻搖了搖頭,藥仙一愣,隨即笑道:「我忘了方小兄弟不知道『一醉解萬愁』的厲害,本想先說此事,但是方小兄弟是遠來客人,你有什麼疑惑,老夫能解答的可以解答!」方劍明一臉的沉思,道:「幾位前輩發現沒有,剛才的那個青衣漢子行為有些異常,他的劍法那般快,風鈴姐姐前去追他的時候,使出了那連環三棒,卻只是打中了他一棒,輕功之強,似乎尤在長眉頭陀之上,可是他們三人先前同長眉頭陀相遇,他使出的輕功不過平平,他為什麼要藏拙呢?而且此人的輕功高強,他的身型,嗓音,我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哎,其實不光是他奇怪,就是那兩師兄弟也奇怪,我和他們並不相識,他們找我作什麼?」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方郎,他們找你,恐怕是為了天河寶錄而來,不過他們遠從西域而來,來頭怕是不小。至於那個青衣漢子,我卻是不知道他的來歷,我看他一臉淫褻,眼神不定,恐非善良之輩!」藥仙「呵呵」一笑,道:「不錯,不錯,那小子瞧見風鈴的時候,目露淫色,一看就知道是個好色之徒,風鈴的那一竹棒,確實沒有打冤枉,這小子回去後,非得躺在床上直哼不可!」白眉神君眉頭微皺,問道:「對了,藥大哥,你把『一醉解萬愁『視同性命,它的功效又能起死回生,你怎麼捨得將他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藥仙道:「我正想給你們說這事,方小兄弟不是外人,你們也聽我說一說吧!我雖然和他素不相識,但是他的師父來頭不小,你們知道這長眉頭陀是誰的弟子嗎?」 眾人均是搖頭,藥仙瞟了天都聖人一眼,道:「老天,你這一生不是有個遺憾嗎?難道你沒有猜出他是誰弟子?」天都聖人聽了這話,沉思一下,猛地心頭一動,臉顯驚喜之色,道:「他莫非就是天竺僧的弟子?」藥仙笑著點了點頭。除了方劍明,眾人皆是心驚,藥仙道:「這個天竺僧名列天榜第二,一身武藝通天徹底,實不下於當年的獨孤動天,他只在中原武林行走了數年,可是他破了武當派的七星連環劍陣,打敗華山派名宿,娥眉派的長老,有不少的武林人物知曉他的事跡,如今九十多年過去,江湖中人幾乎將他忘掉,除了我們這些老不死,誰還會記得他呢?剛才的那個長眉頭陀是他的大弟子,他來向我討要『一醉解千愁』,是為了去救一個人,他沒有告訴我所救何人,不過他奉師父之命前來,說這個人關係到大明朝的邊患,又加上天竺僧曾經救過我,我只好把『一醉解萬愁』送給他啦!我想問明白些,他卻說他所知有限,不敢妄自猜測!」天都聖人歎了一口氣,道:「當真是多事之秋,如今江湖暗藏殺機,邊疆又要出現禍患,受苦的還是百姓!對了,剛才你說的邊患指的是什麼?莫不成是瓦刺蠢蠢欲動了嗎?」藥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眾人正奇怪,藥仙解釋道:「瓦刺對我大明朝覬覦多年,與他交戰,只在早晚,這是天下武林同道皆知的事,不過,聽長眉頭陀的口氣,他所說的邊患不是指瓦刺,我想有可能是……」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遲疑半天,沒有繼續說下去。 天都聖人心中著急,問道:「有可能是什麼?」藥仙一字一句的道:「天竺國!」眾人莫不色變,姜無崖突然大叫起來,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白眉神君問道:「老薑,你知道什麼?」姜無崖怪笑一聲,道:「奶奶的,我曾聽人傳言,天竺僧回到天竺以後,就一直當著天竺國的國師,他這次派弟子前來求取『一醉解萬愁』,多半是因為他們的皇帝出了毛病,要想攻打我們,但是由於天竺僧在旁勸解,那天竺皇帝同是同意了,不過又想要什麼長生不老藥,歷代皇帝那個不想長生不死,快快活活做皇帝,天竺僧為了息干戈,也不得不叫弟子來向老變態討藥,他是知道老變態醫術高明,並有『一醉解萬愁』的!」 白眉神君皺眉道:「這也不太合理,『一醉解萬愁』可解天下奇毒,幾乎有起死回生之消,但也沒有長生不老的功能,天竺僧想要『一醉解萬愁』,應該是去解救一個中了巨毒之人,難道這個中了巨毒的人是天竺國王?他既然中了毒,為何又要興兵動武呢?」其他人聽了他們二人的猜測,均是一臉的沉思,龍碧芸柳眉輕皺,突然猛的一揚,嬌聲道:「各位前輩,晚輩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藥仙笑道:「龍小姐,你有話就說吧,你們女孩子家心思靈通,可能說得正對!」 龍碧芸整理了一下心頭所猜,慢慢的道:「天竺自來同我國交好,若說他們想攻打我國,實在令人有些懷疑。我是這麼設想的,假如天竺國的國王中了別人的暗算,命在旦夕,需要解藥救治,而這個施毒之人又正好是個窮兵黷武之人,他的身份或者是王爺,或者是皇子,因為天竺國國王不答應,他才會施毒暗算,只要國王一死,他就會掌權,既而為所欲為,天竺僧身為天竺國師,自然不會讓百姓遭受兵災之苦,他派遣弟子前來中原尋找藥仙前輩求藥,乃是理所當然,因為藥仙前輩的醫術能夠起死回生,至於他為什麼不親自前來,那是因為他要守在天竺國王身邊,不讓歹人乘機害死天竺國王!」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跟蹤? 眾人如同聽故事一般聽了龍碧芸的猜測,心頭都是一動,難道真的是如此嗎?龍月人小,倒是有些機靈,聽出了一些不明白之處,嬌聲問道:「既然天竺國王中了巨毒,他叫弟子來找藥仙前輩,為何不把前輩請去呢?這難道不更勝於任何藥物!」龍碧芸笑道:「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藥仙呵呵一笑,道:「小姑娘,你不知道,我當年曾在天竺僧的面前無意說到『一醉解萬愁』可解世上任何一種毒藥,也不是我自誇,我這藥比我還要厲害,服下後藥到病除,可惜此藥乃是利用天時,地利所研製而成,我這一輩子也只練制了三顆!」 方劍明見天色不早,生怕遇到天都聖人的兩個弟子,急忙站起身來,向幾個老傢伙告辭,藥仙本來要挽留他們三人用餐,但是方劍明說機會多的是,他明後天還會來看望幾個前輩,這就不再打擾,把麒麟鼠交給藥仙以後,三人出了屋子,四個老傢伙送到外面,藥仙叫風鈴把他們渡過去後,臨別時讓風鈴揮手道別,風鈴竟然一臉嬉笑,揮手不斷,如同老朋友一般。 方劍明三人走後,姜無崖問起天都聖人的兩個寶貝弟子,天都聖人說出去遊玩去了,姜無崖又問晚飯吃什麼,天都聖人說,等兩個弟子帶來,姜無崖一臉無奈,道:「還是我來給你們做飯,吃外面的那有我做的好吃,可惜笑老頭還沒有來,不然我還真想和他一比高低!」 藥仙的屋子後面,有一塊菜園,裡面種著不少的蔬菜,米早就儲藏在屋子裡面,像他們這個等級的武林高手,吃吃蔬菜其實是最好的養生之道。姜無崖煮了飯,弄了兩兜白菜,五個大胡蘿蔔,正要去洗乾淨,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我來的時候,你們不是說有大事相商嗎?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三人聽了這話,藥仙本來一副心神放在麒麟鼠上,也不由跟著其他二人變得極為嚴峻起來。姜無崖心頭一凜,道:「你們這是怎麼啦,難道此事比天塌下來還嚴重?」三人沒有作聲,姜無崖急道:「到底是什麼事,你們都啞巴啦?」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這些年來,你悠哉樂哉的過你的釣魚生活,沒有煩惱,我們本來不想把這事告訴你的!」 姜無崖聽了這話,不禁心頭有氣,怒道:「好啊,你們不把我當兄弟了是吧?」白眉神君急忙叫道:「老薑,你不要胡亂猜疑,此事實在令人震驚,說出來,你的安定生活恐怕要打亂啦!」姜五崖道:「到底是什麼事?」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血手門死灰復燃!」姜無崖一呆,半天沒有說話,猛的跳腳而起,驚叫道:「血手門的人不是死乾淨了嗎?他們……他們……」正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時,一聲鶴鳴遠遠傳來,直上九天,聲震耳鼓,麒麟鼠雙耳一豎,如臨大敵。 「噓,此事深夜再告訴你,孩子們已經來了!」天都聖人沉聲說道。 方劍明三人進了內城,看看日頭,肚裡也感到飢餓,就在路旁的一家酒店用飯。走出酒店大門時,天近黃昏,日光西斜,街上行人不多,三人邊走邊談,走了將近百步,方劍明眼光一掃,不經意間在行人中看到一個人,覺得那人似乎有點眼熟。方劍明低頭一想,心頭一動,輕聲「咦」了一下,心道:「他來這裡做什麼?看來魔教的人的確是大舉入城了!」眼珠一轉,對龍碧芸,龍月道:「芸兒,月兒,你們先走,我有一點事,一會就來!」龍月小嘴一撅,嬌聲道:「什麼事啊,要支開我們!」龍碧芸聽得也是奇怪,臉上帶著懷疑的神色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將手支在龍碧芸的耳朵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突然方劍明老臉通紅,將手放了開來,緊跟著退後了兩步,龍碧芸白玉般的雙頰顯出一抹沉醉的紅暈,一拉龍月的手,嬌聲道:「月兒,我們走,回去在跟他算帳!」龍月一臉迷糊,被龍碧芸拉著向前就走。原來剛才方劍明在龍碧芸的耳朵邊說悄悄話,吐出的口風撩撥得龍碧芸耳朵有些舒癢,龍碧芸轉動了一下遒首,方劍明一不小心,輕輕的在龍碧芸柔嫩的耳朵上吻了一下,兩人心頭均是一蕩,方劍明急忙閃了開去,他雖然和龍碧芸是「未婚夫妻」,可是在大街上作出這番親密的舉動,方劍明又不是臉皮厚之人,那有不滿面通紅的道理。 方劍明心中尷尬不已,轉眼望去,他想前去跟追的那人正好轉過了一個街口,消失了蹤跡,方劍明生怕跟丟了人,急忙將心神收回來,加快腳程,三步並做一步,如同一陣風,朝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方劍明奔到了街口,抬眼四望,那人腳程也是奇快,這時已到了十多丈外,身形朝右一折,突然不見了。方劍明奔到那人剛才所立之地時,這才發現,那人是轉進了一個胡同裡面,這胡同還不小,兩旁開著不少鋪子,越往裡走,越是熱鬧,方劍明那裡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是假裝成為一個過路人,混在人群裡面,緊盯前面的那人,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有十丈左右。 跟了一會兒,華燈初上,人來人往,大胡同更是嘈雜,轉過了一個拐角,方劍明抬眼一望,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神色不禁呆了一呆。原來前面竟是一條煙花柳巷,無數的燈籠高掛,穿著花花綠綠,打扮得妖艷的煙花女子,此時展開她們的神通,嬌嗲拉客,無所不用。方劍明從沒有見過這等陣戰,俊臉一紅,低著頭,悶聲不啃的大步朝前。一些妓女見他生得極為的耐看,穿著打扮又不俗,頓時把他視為財神爺,挨個上來拉他進屋。方劍明心頭亂跳,手忙腳亂,連聲說道:「走開,走開,我不是來玩耍的,不要來拉我進去!」 有的妓女膽子倍兒大,拉著他的手臂,故意用豐滿的雙胸去碰撞他的手臂,嗲聲嗲氣的「格格」媚笑道:「哎喲,大俠,不要這樣嗎,敢情大俠(方劍明帶著天蟬刀)是第一次來這裡玩,來到這裡,有什麼好害羞的呢,我們不會吃了你的,你大俠可得要疼惜我們!」說著,竟是要強行拉客。這些煙花女子,身體嬌柔,小腳纖纖,沒有多少的力氣。但是方劍明怎麼能向她們動手,他只感臉上一陣發燒,暗中運起少林正宗內力,使了「粘衣十八跌」的身法,身週一寸之內發出一道真力,凡是來拉他的女子皆被他輕輕的推送了出去,他的人就猶如穿花拂柳一般,好不容易走過了她們的脂粉陣戰。 方劍明終於走過了最後一家妓院,跑上幾步,又是轉了一個拐角,抬頭一望,發現這裡還是妓院。不過這裡的妓院要高檔得多了。原來妓院也是分等次的,像先前的那種妓院,妓女公然在外面拉客,只要你有些銀子,過得絕對很舒服,那些妓院裡的女子只有一少部分有點姿色,大多數都是不算醜陋,但因為「人靠衣裝」,打扮起來,居然也是明媚迷人,一般的人都能到裡面去找樂子。而這裡的妓院熱鬧也熱鬧,不過卻是沒有外邊那般嘈雜,妓女門也「規矩」得多,只有兩三個妓女坐在門外,龜奴侍侯一旁,這些女子歲不說是美人,可大多都算正點,而且有些才華,上檔次的男人可以到這裡來行樂。 按理來說,這裡雖然沒有前邊嘈雜,但是人絕不會少,方劍明一路行來,偷偷的往內看了幾眼,發現來此行樂的人不太多。這一次他沒有受到阻攔,順順利利的就走了過去。他所追蹤的那個人是一個身著錦袍,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這錦袍中年人一路行去,好像有什麼事,並沒有發覺有人跟蹤,不管是外面的妓女,還是這裡的妓女,他均沒有理會,他也不是來此行樂的。方劍明心中暗自叫怪,暗道:「來這種地方,除了尋歡作樂,還能有什麼事呢?」眼看錦袍中年人走到了一座大屋前,舉起手來,「綁綁綁」的敲門。 方劍明離他還有十丈左右的距離,恐他回頭查看,急忙放慢了腳步,裝作左看右看的樣子,好像在挑選那一家妓院更合口味。驀地,「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從他身邊飛竄了出去,輕功居然不淺。方劍明心頭微微驚訝,他倒不是因為這人會武功而驚奇,其實來妓院裡找樂子的,有不少的江湖中人,其中還有不少是武林高手。方劍明奇怪的是這個人既然到了這裡,為何要這般急沖沖的施展輕功,莫不是「色極」了。 方劍明還看出這人是一個乞丐,方劍明心中奇道:「乞丐也來尋花問柳,這倒是不多見的,看他的武功底子,也有不壞的本事,難道是丐幫的人?」 那乞丐去得快,而那個錦袍中年人早已進了大門,紅門緊閉,將裡面和外面隔絕開來。 乞丐奔到大門外,看了幾眼大門,好像要敲門討飯,伸出的手頓了一下,接著搖搖頭,轉到高高的圍牆下,沿著圍牆而行。到了這裡,卻是走出了胡同,所到的地方竟是一條頗為寬大的街道,行人也有不少,只因為方劍明特別注意那個乞丐,才覺得他的形跡有些可疑。在無心人的眼中,只當那是一個窮極餓壞了的乞丐要上門討飯,但是又怕主人家出來呵斥,最後只得離開。 方劍明心頭疑雲大起,暗道:「他想作什麼?難道是想偷東西嗎?」他既然知道錦袍中年人在這所大院裡面,也不擔心他會跑掉,把心思放到了乞丐的身上,悄悄的跟在乞丐的後面。跟了一會,那乞丐沿著圍牆走到了一個比較黑暗的角落,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乞丐躡手躡腳的走了幾步,猛的過回頭來,方劍明急忙施展絕頂輕功,猶如一道青煙閃進了一個草堆後,方劍明的輕功不敢說是天下第一,然而已經進入了化境,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離陸地神仙不是很遠(像天榜,地榜那個級別的高手,沒有進入無上天道境界的人,其輕功處於陸地神仙上下之間,彼此想差極微,進入無上天道境界以後,卻是真正的陸地神仙,晃身之間,橫渡十丈距離輕而易舉。不過有些人雖然武功不是絕頂,但由於他的天賦或者勤學,輕功以臻絕頂。但一個真正的武林高手,武功高,輕功絕不會差到那裡去,是和他的武功相匹配的,這是從常理來說的,加上又是夜間,那乞丐目力雖然不一般,也沒有發覺身後有人跟蹤。 方劍明偷偷的抬起頭來一看,只見那乞丐正用耳朵貼在牆上,聽了一下,猛的飛身縱起,快捷如飛鳥,從牆頭越過,消失不見。方劍明心頭暗笑,想道:「果然是『不懷好意』!」從草堆後走了出來,正準備也照他的方式進去,剛一抬腳,想到那個乞丐落到牆院裡後,一定會找個黑暗的地方待住不動,靜聽四下,他這一上去,豈不是被他瞧個正著,雖然乞丐和他都是「不懷好意」,有所圖謀,然終究不是一路,此中情形下見面,未免尷尬,還是等一會兒在進去。 方劍明在草堆邊徘徊了幾下,正想施展輕功越過牆頭,雙腳還沒有發力,突然隱隱聽到牆院裡面傳來暴喝之聲,接著就是動武之聲大作,方劍明暗叫:「糟糕!」,急忙身形一晃,躲在了草堆下。剛藏好身子,「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從牆頭「拋」了出來,「咕咚」一聲,那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緊接著一條人影破空躍起,穩穩落到了牆頭。落在牆頭的人正是那錦袍中年人,只聽他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在我的後面嗎?哼,本壇主『恭候』你多時,我知道你是乞丐公子派來摸我底細的,你回去告訴他,我還是那句話,本壇主沒有殺孫大年,他要是再派人來跟蹤我,那就不是幾個跟斗那麼簡單啦!」那乞丐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穩,怒眉瞪眼的道:「胡不歸,你不要囂張,改天要飯的會雙倍奉還!」說完,努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對方一眼,飛奔而去。 胡不歸見乞丐被自己摔了幾個觔斗,兀自嘴硬得很,不禁雙眉一掀,隱隱有暴怒之意,但是終究忍了下來,低聲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要不是我看在你們幫主的面子上,憑你夜闖民宅,我就能拿你去見官府!」話聲中,雙肩一晃,消失在牆頭。方劍明等了一會,從草堆裡出來,心頭大喜,暗道:「這叫花子當真是丐幫的人,還是覺顛師兄派來的,這倒好,我可以放心大膽的進去啦,胡不歸絕不會料到有人還會偷偷的摸進去!」 想必,雙肩一晃,猶如一道閃電,越過牆頭,落入了牆內。落地後,四下一打量,發現這裡原來是一個後花園,難怪沒有人。方劍明仗著輕功的高妙,幾乎是腳不粘地的穿過了花園,穿過一道長廊,穿過幾個兒門,走到了一條小徑上。 一路行來,竟是沒有遇到一個人!方劍明心頭暗自叫奇,抬頭一望,見不遠有燈光傳來。那是一幢頗高的小樓,樓上的一間屋子燈火明亮。方劍明將四下的地形看清,飛身躍起,落到一間屋頂上,運足天蟬真力,輕手輕腳的踏著瓦面走了十來步,看定前面的那幢高樓,眸子裡猛地精光一閃,人如一團棉花般緩緩飄起,無聲無息的「貼」到了高樓的頂上。一上到屋頂上,方劍明屏住呼吸,不敢動彈。候了一會,這才偷偷的伸出腦袋,打算找個地方查看屋裡的情形,向左一瞟,心頭卻是一喜。 那間亮著燈光的屋子,有一扇窗戶打開了三分之一,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居然打開窗戶,實在令方劍明感到意想不到。此時,方劍明顧不了那麼多,上身微微一扭,腦袋一偏,從打開的窗戶向內望去。方劍明雖然身在外面,但是這一湊近窗戶,往裡一瞧,頓時有一股熱氣立時迎面撲來。只見屋內生著一盆大火,火盆旁坐著一個十分美麗的中年美婦,那中年美婦穿的是綾羅綢緞,發上戴著不少的首飾,一雙纖纖玉手,放在火盆上方,翻動著烤火。方劍明剛一看清中年美婦的面貌,只聽得有人說道:「媚娘,還有近半個時辰就要舉行花魁大賽,你不會怪我不讓你去吧?」聽聲音,正是胡不歸的聲音。方劍明只能看到美婦,卻是不能看到他,根據聲音的來處,他就坐在屋內的右面。 美婦嫣然一笑,嬌聲道;「胡郎,我怎麼會怪你呢,我早已是你的人啦,那花魁大賽我怎麼還能去呢!對了,你不是還有朋友同來嗎,怎地不見他們?」胡不歸笑道:「他們在客棧裡住著!」美婦「哦」了一聲,問道:「胡郎,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錦袍中年人道:「明天我還有些事,就不來了,後天再來看你。這次我們滅掉了西湖幫,打擊了魔門的囂張氣焰,今後,杭州城內,除了一個雷家,沒有什麼值得我們重視的勢力,所以這次我待在這裡的時間比較長,能和你吃一下年飯,你不會再埋怨我不夠疼你了吧!」美婦神色一變,微微有些憂色,但是卻一閃即逝,既而嬌笑道:「是嗎,那很好,除夕那天,我給你做好吃的!」 腳步聲想起,胡不歸出現在方劍明的視線內,只見他走到美婦身旁,那美婦也站了起來,胡不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方劍明見她們正要親熱,不敢再看下去,眼光向旁跳開,突然瞧見那美婦面朝著他,臉色變幻不定,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方劍明心頭暗暗叫奇,也忘了將眼光移開,錦袍中年人將美婦扶正,低下頭,在美婦的櫻桃小嘴上吻了幾下,笑道:「我的朋友還在等我去見識花魁大賽,我這就走了,屋裡悶熱,窗戶不宜久開,小心著涼,一會兒叫小桃,小葵把窗戶關上,我後天一大早就來看你!」 說完,放開了美婦,走出了屋裡。方劍明見錦袍中年人走後,也沒有再向屋中查看,靜靜的待在小樓頂,片刻,只見那錦袍中年人出現在院中,走入了一個兒門,消失不見。方劍明聽他要去見識什麼花魁大賽,心頭感到好玩,施展輕功飄下了高樓,悄悄的走進了兒門。進了兒門,左右都不見胡不歸的身影,五丈外有一堵高牆,方劍明心頭暗笑,道;「原來他不走大門,直接從這裡出去啦!」身形一飄,猶如鬼魅,翻出了高牆,落到一條胡同內。左右一看,並沒有瞧見胡不歸的蹤影,心頭不免有些掃興。 原來胡不歸出了高牆,立即施展輕功,風馳電掣般早已遠去,方劍明趕到時,當然沒有發現他的蹤跡。方劍明不知道該往胡同的那一頭走好,心下決定不了,正躊躇間,突聞有人在耳邊「嘻嘻」一笑,怪聲道:「想去看花魁大賽嗎?」笑聲方起,方劍明大驚失色,回身一掌劈出,喝道:「什麼人?」掌風過處,一條人影急如閃電,從方劍明頭頂飄了過去,方劍明的那一掌對他居然絲毫不受影響。 有人跟在後面,方劍明竟然絲毫不知,這人的身手是在太高明了。方劍明見那人要「逃」,急起直追,兩人一前一後,鬼魅一般的在胡同裡飛奔,這條胡同不算短,但是兩人是何等身手,轉眼間,兩人便飛出了胡同,前面人猛的一回頭,又是「嘻嘻」一笑,道:「小友好輕功,相逢即是有緣,老賭才給你一個見面禮!」也不見他如何動手,一枚「暗器」迎面打向方劍明。方劍明聽風辨向,伸手一抓,將那東西抓在手裡,身形一停,喝道;「什麼見面禮?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跟蹤在下?」將手中的東西攤開了一看,居然是一塊麻雀,赫然正是發財。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花魁大賽 那人「哈哈」一笑,道:「恭喜,恭喜,小友來年必發大財,到時可不要忘了老賭才的見面禮啊!」方劍明道:「你是什麼人?」那人並不回答,眼珠一轉,笑道:「小友,你想去看花魁大賽嗎?倘若有意,請跟老賭才來!」說著,轉身就走。方劍明見他是一個老頭,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洗得乾乾淨淨,滿臉嬉笑,方劍明想發怒也不好發怒,不由自主跟了上去。此時,兩人到了一條大街,兩旁燈火輝煌,街上有不少人,他們二人從胡同內猛然衝出,速度太快,卻是沒有人注意。 方劍明按下心頭的驚異,不知這老頭為何要跟蹤,也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加快腳步,趕上前去,同老頭並肩,問道:「前輩是何方高人,緣何跟蹤在下,敢問欲意何為?」老頭沒有看他,抬眼瞧著前方,笑道:「你想幹什麼,老賭才便想幹什麼?你跟蹤別人,難道就不許老賭才跟蹤你麼?老賭才就是老賭才,不是什麼高人!」說著,向方劍明擠擠眼睛,模樣滑稽,雙腿如風,身法一快,猶如閃電一般向前飛奔,頓時將方劍明拋開了數丈。方劍明聽了他的話,老臉微微一紅,急忙身形一提,緊跟而上。 「前輩可是去觀看花魁大賽嗎?」方劍明也不是省油的燈,轉眼又和老頭齊頭並進,問道。他方才碰了一個釘子,知道老頭確實是跟蹤在後,他一時大意,沒有發覺,不過這老頭既然能夠俏無聲息的跟在方劍明身後,這一份本領顯非一流高手可比,除非是超級大高手,天榜,地榜那種級別的高手,才有可能辦到。方劍明在心底迅速想了一遍,還是不知道這人是何方神聖,方才問他是何人,他嘻嘻哈哈的沒有回答,顯然不想說出,見他沒有一絲惡意,也就不好在追問,沉思了一會,只能問他關於花魁大賽的事。 老頭道:「不要叫我前輩,老賭才喜歡別人叫老賭才為老賭才,小友千萬要拘禮,旦稱無防!你說的不錯,老賭才正是要去觀看花魁大賽,你不是也想去嗎?」方劍明心底暗笑,暗道:「我不過是好奇而已,誰說我想去啦!」想歸想,可不敢當面說出,口中說道:「不知這花魁大賽到底是怎麼回事?」老賭才笑道:「去了就知道,老賭才說了,你一時也聽不懂。對了,不知小友貴姓?」方劍明道:「免貴,姓方!」老賭才「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方小友,失敬,失敬,你住在杭州?」方劍明心頭暗叫奇怪,這老賭才只問姓,不問名,還道了兩聲「失敬」,不知是何緣故,聞言答道:「路過而已!」 老賭才又是「哦」了一聲,道:「很好,很好,杭州名勝不少,方小友可不要錯過了,當下咱們先看花魁大賽,有什麼疑問,過後再說!」伸手一拉方劍明,放慢了腳程,轉過一個拐角,走上一條繁華的大街。這條大街上人來人往,喧嘩無比,兩人混在人群裡走了十多丈遠,方劍明抬頭一望,只見這條大街上有一家妓院,妓院大得嚇人,兩扇紅漆大門,八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燈籠底下人來人往,熱鬧異常,如同趕集一般,進出之人,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老賭才拉著方劍明快步走向妓院大門,笑道:「還好,還好,我們沒有來遲,花魁大賽還沒有開始!」方劍明問道:「花魁大賽就在這家妓院舉行?」老賭才道:「是啊,不在這裡舉行,還能在那兒舉行,這家妓院可是杭州府最大的妓院!」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止住了腳步,道:「等一等!」低下頭,伸手在臉上一抹,抬起頭來時,轉眼變為一個粗眉大眼的少年。老賭才如同沒有看見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驚奇,好像見慣了一般,方劍明心中未免有些失望,這老賭才到底是什麼人? 老賭才拉著方劍明走上大門前的石階,方劍明抬頭一看,妓院的門楣上掛著一塊金匾,上面寫著「樂逍遙」三字。老賭才左右一掃,走到一個龜奴身後,在對方的肩頭敲了一記,那龜奴扭頭一看是他,眉開眼笑的道:「哎喲,老賭才,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老賭才「呸」了一聲,道:「誰說老賭才不來了,這種事老賭才怎麼會錯過呢……」解釋道:「老賭才有些事,耽擱了一會,以致來晚了,好在花魁大賽還沒有舉行,來,這是給你的,我的位置呢,麻煩你再去找一張椅子,我有一個朋友也來湊熱鬧!」 老賭才說著,遞上銀子,那龜奴接過老賭才遞到的兩錠銀子,聽到叫他去找椅子,本來眉頭即將皺起,掂著了銀子的份量,居然非常的沉重,臉上立刻堆滿了笑,點點頭道:「好說,好說,老賭才,你和我是什麼人,好朋友啦,不必客氣,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在前面帶路,混在人群中,領著二人穿過一個寬敞的院子。這院子裡面好不熱鬧,有花有樹,水池,假山,一樣也不少。上百位的嫖客和妓女或左或站,狎笑摟抱,卿卿我我,調笑旁若無人,方劍明從沒有見過這等風流陣仗,看得耳熱心跳。 院子的盡頭是一間大廳,這個大廳實在太大了,方劍明從來沒有想過大廳會如此的華麗和寬大。三人跨過大廳的門檻,方劍明禁不住為眼前的所見呆了一呆。整個大廳裝扮得金壁輝煌,流光溢彩,頭頂上放,高高的倒掛著十個琉璃大燈,其間雜著紅藍綠三種透明的絲綢,燈光顯得極為的絢爛多彩。大廳鋪著軟軟的地毯,在大廳的正中,地毯之上還鋪著一道紅色的長地毯,直通對面,紅地毯的盡頭是一扇小門。廳裡人多,但是誰也不敢走上紅地毯,人群分立兩旁。 環繞整個大廳,是三層包間,此時包間內坐了九層的人,或者喝茶,或者嗑瓜子,或者碰杯飲酒,或者打情罵俏,不一而足。樓下的大廳四周擺著不少的桌椅,人也有了九層之多,只有幾桌沒有滿人,尤其是左首離紅地毯最近的那一桌,空無一人。在大廳四周還放了不少從國外舶來的名貴香料,廳內香氣撲鼻,蓋過了汗味,脂粉味,酒味……方劍明看到這個「樂逍遙」如此鋪張豪華,呆了一呆後,不禁有些黯然傷神,原來他想到來杭州的路途中,遇到不少的窮苦之人,同這家妓院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既然同處人間,為何又有這麼大的差距呢?方劍明心中默念著那句千古絕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種感傷襲上心頭,興致頓時化為烏有。 老賭才神眼如電,將方劍明的神情看在眼內,老賭才閱人無數,那裡會不知道方劍明感傷的心情,靠近方劍明,壓低聲音提醒道:「方小友,你何必傷懷,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入坐吧!」方劍明心頭一震,暗道:「這種地方要是不鋪張華麗,又怎麼能夠吸引人,看來我是自尋煩惱,別人硬要講究排場那是別人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老賭才拉著他,業已走到了一張大桌旁,桌上擺著不少的水果,有茶有酒,任君選擇。 那龜奴也不知道從那裡搬來一張椅子,挨著老賭才的位置放下,餡笑著說了幾句場面話,才喜氣洋洋的走開。方劍明坐下後,將同處一座的其他人掃了一眼,見得分別是三個中年人,一個青年,還有三個勁裝大漢。方劍明一眼就看出了三個勁裝大漢的武功底子不錯,其他四人卻是普通人。老賭才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人,突然站了起來,對方劍明道:「我招呼一個人,你坐一會!」說完,起身饒過了三張桌子,來到一個身穿鍛藍色棉袍的男子身後,在他肩頭拍了一下,喝道:「你小子果然來了,你太祖到處找你,你還敢在這裡飲酒作樂!」那男子渾身一抖,猛地回過頭來,有些慌亂的叫道:「我太祖在那裡,我……」待看清是老賭才,憂色離去,「哈哈」笑道:「賭才公,你也來啦,有你在,就算我太祖真的來了,他也不會對我太過分的!」 老賭才搖了搖頭,道:「你就知道用我當作擋箭牌,這次我可管不了啦,要是你太祖知道你還來尋花問柳,一定會打斷你的腿,老賭才勸你還是早早回家去,免得你太祖找上門來!」那男子笑道:「他才不會來這個地方呢,我又沒有殺人放火,他整天管我這,管我那的,真是晦氣,賭才公,你有位置嗎?」老賭才道:「你還不知賭才公的本事?區區位置,賭才公怎麼會沒有呢,我還有一個朋友,就在那邊坐著,說真的,你還是趕快回去,你太祖生氣後可不是好玩的!」說完,走了回來。 那男子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那裡會聽從老賭才的勸告,依舊坐在那兒,和他的一些朋友飲酒聊天,十分快活。老賭才見他沒有走,搖了搖頭,顯得很無奈,方劍明笑著問道:「老賭才,他是什麼人?你對他還蠻關心的!」老賭才道:「他是老賭才一個朋友的曾孫,他太祖屢次警告他不要來這種地方,他偏偏是不聽話,偷偷的來,我見他又來了,勸他離開,他也不聽,若我那朋友當真來到,這次恐怕不是打罵那般簡單!這次就算老賭才面子再大,也不能幫他!」 方劍明聽得暗自驚訝,不等他問,只見左首那個青年伸了伸舌頭,大驚小怪的道:「我說老爺子,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多大高齡啦?」老賭才雙眼一瞪,沒好氣的道:「怎麼啦,難道年紀老就不能來這種地方嗎?老賭才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反正足以作你的太祖!」那青年見他和方劍明同來,方劍明帶著兵器,顯然是個會家子,老賭才的話佔了他的便宜,他不敢動怒,臉上微微一紅,訕訕一笑,道:「老爺子老當益壯,實在令人佩服,佩服!」喝了一杯酒,扭頭去和一個中年人搭話。 方劍明和老賭才說了幾句閒話,這時大門外不知道來了什麼人,人語聲竟是低了下去,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從大門外威風凜凜走進五個人來。當先一位是個高壯的老者,生得一張大臉龐,兩太陽穴高鼓,身穿紅袍,十分的威猛,跟在他後面的是四個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魔教總壇壇主胡不歸。另外三個男子,一位英俊,一位白臉,一位肥胖,這三人可不簡單,他們的身份乃是魔教十二壇的使者。五人在一個管事的帶領下,走到左首一張全部空著的桌子旁,五人坐下,自然有人給他們倒茶。 「這五個人是什麼來頭,氣派不小啊?」坐在方劍明對面的一個中年人驚奇的問道,只聽那青年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聽說他們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魔教中人,這次的花魁大賽,他們也贊助了不少的銀子!有權有勢的人當然派頭不小!」另一個中年人聽了,也同樣用低低的聲音道:「還不止呢,你們看到沒有,右首最尊貴的那副桌頭,就是生了一張紅臉的那個老者,你們知道他是誰嗎?嘖嘖,他乃是雷家三老爺,這次花魁大賽,他們雷家隨手一劃,就是六十萬兩贊助費,乖乖,這六十萬兩白銀,對於我來說還當真是天文數字!」 青年點了點頭,道:「不錯,江南雷家確實是富比王國,但是魔教出手也不小,據說也有五十多萬兩,朝廷方面也出了三十多萬,嘿嘿,這次花魁大賽涉及朝廷,武林,花界,實在是近十年來杭州府最大的一件盛事,據說連皇上那麼尊貴的人也驚動了!」 方劍明聽了他們的這一番對話,方始明白這花魁大賽的一些情況,心中不免有些驚奇,暗道:「聽胡不歸的口氣,再加上這兩個人的談話,我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魔教消滅了西湖幫,而這西湖幫的靠山正是魔門,魔教借此機會,贊助杭州的花界舉行這次花魁大賽,當真是一舉兩得,既得到了杭州府不少勢力的好感,也擴大了勢力範圍,江南一帶,一向是雷家的勢力範圍,難怪那個雷三老爺見到魔教的人,理都不理,奇怪,是誰發起這個花魁大賽的,用意何在呢?」 方劍明暗自思忖,那青年已是眉飛色舞的道:「哈哈,這下總把秦淮那幫小妞給比下去了!我們杭州府其實那裡會比秦淮差。」方劍明聽得心頭一怔,問道:「這為仁兄,這次花魁大賽與秦淮有何干係?」此話一出,這副桌頭上的人,除了老賭才,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那個青年突然「呵呵」一笑,道:「原來小兄弟還是初涉風月場所,若是一個風月老手,怎麼會問出這番話呢?小兄弟,你也許還不知道,秦淮的風月場所自傲為天下第一,一直以來,風頭壓住了我們杭州府,我們杭州府總是處在下風。這次花魁大賽,乃是由杭州府的十三家大妓院,以這個『樂逍遙』的後台老闆為首,在此舉辦,借此良機,要把秦淮的囂張氣焰壓下去,在座的十之八九都知道。 對了,小兄弟,你和這個老爺子不是朋友嗎?他沒有告訴你?」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誠如仁兄所言,在下確實是初次進出風月場所,這位老爺子是我剛剛認識的,他也沒有機會把內中的情形告知在下,想不到這次花魁大賽還有這層內幕,多謝仁兄解惑!」那青年有些得意的笑了一笑,道:「那裡,那裡!」老賭才突然「哼」了一聲,道:「你的小道消息從那裡聽來的,老賭才聽到卻不是這麼一回事!」那青年臉上微微一紅,道:「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老賭才扁扁嘴,道:「你說的是表面上的東西,這裡面的行情,你們又那裡知道!」 那青年約為有些薄怒,道:「你老見識不凡,照你的說法,這花魁大賽為何要舉辦?」老賭才冷笑道:「說出來嚇你們一跳,老賭才說出來,恐怕要人頭不保,還是不說為好!」眾人聽了這話,均以為老賭才是在說笑,那青年更是一臉的得意,暗道:「你說出這等大話卻不能自圓其說,我還當你是個人物呢,原來也不過如!」 這時,人語聲漸漸的小了下來,老賭才道:「管他什麼原因,我們是來增長見識的,打聽那麼多幹嗎?嘿嘿,好戲就要開始啦,我們不要說話!」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從紅地毯盡頭的那扇小門內走出一個相貌風雅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一臉微笑,走到大廳正中,向四方拱了拱手,大廳裡立時靜了下來,中年人道:「各位,這次花魁大賽承蒙多方支持,終於如期舉行,在下代表杭州府的花界向那些贊助的有識之士表示由衷的感謝!」說著,帶起頭,「啪啪」拍起掌來,幾乎就在同時,一片轟然掌聲在大廳內響起,見此情景,方劍明心中一陣好笑,不由拍了幾下手掌。 掌聲停息後,中年人道:「我不說,大家也都知道,這次花魁大賽,旨在選出杭州最出色的美女,這個最出色的美女就是當之無愧的花魁。不過,來參加這次花魁比賽的女子,無不是人間絕色,各有所長,所以我們不光要選出花魁,同時還要選出六大花主,分別貫以花名,為了保證此次大賽的公正性,我們特意請來了六位花間高手,讓他們來打分,評出真正的花魁!」說完,轉身面向右首,只見右首比較顯眼的地方,擺著一條長凳,一列坐著六個人——兩個年輕人,兩個中年人,兩個老頭。中年人含笑道:「這六位乃是杭州花界名震一方的高手,想必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名號,在下就不用多作介紹。他們六人的桌上放著一個銅鑼,分別為任何一位參賽者鳴鑼,最高點數為四下,誰得到的點數最高,誰就是花魁,這是非常公平的,大家沒有什麼意見吧?」 有人問道:「若是點數一樣,那怎麼辦?」中年人含笑道:「若有點數相同,再來比過,一直選出花魁為止!」靜了一下,見沒有人反對和異意,迅速的交代了一下怎麼比法,無非是容貌,身材,才藝之類的東西,給每一個參賽者的時間有規定範圍,在規定的時間內,將她們最美麗的地方展現出來。此次參加花魁大賽的女子一共有二十一名,能來參加比賽的,又那裡差得了去。這二十一個女子不光容貌艷麗,還有一身才華,都是杭州府風月場中響噹噹的角色,令人驚奇的是,有三位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女子。 眾人聽中年人說了一會兒話,大賽就要開始進行。方劍明是初次進入風月場所,不懂得這些地方的行情,老賭才卻是此中老手,在中年人說話的功夫,將一些規矩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了方劍明。 「噹」的一聲,只聽一聲鑼音傳來,大賽算是真正的開始。紅地毯盡頭的那扇小門輕輕的打了開來,一個明艷的美女輕邁蓮步,撩人心魂的走上了紅地毯,有人報道:「麗春院紅牌史小宛!」那名叫史小宛的妓女一出場,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她走到場中,向四方福了一福,然後特別的對六位裁判行禮,顧盼生媚,露齒嫣然一笑,頓時勾走了不少人的魂兒!她出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手抱琵琶的丫鬟,那丫鬟嬌俏可愛,也不多見。一個龜奴遞上一張圓凳,史小宛盈盈落座,美臀半倚,纖腰如柳,坐姿優美。她展顏一笑,令人色迷,她的彈姿早已擺好,纖纖玉指在懷中琵琶弦上輕柔的一撥,好像就是對情人的撫摸。一聲琵琶音滑空而過,落入眾人耳內,眾人心神一蕩,竟是十分的舒爽。 史小宛邊彈邊唱,歌聲猶如黃鶯鳴叫,十分好聽,琵琶聲猶如流動的泉水,傾訴著心中無限情思,她似乎要把她滿腹心思盡情的釋放而出,她的快樂,她的憂愁,都在琵琶聲中表露無遺!方劍明感歎的道:「唉!論姿色,她比不上芸兒她們,要遜色不少,不過她的歌聲動聽,琵琶技藝也算是一絕啦,想不到在這種地方還能看到這種奇女子!不知她為何要淪落風塵?」方劍明正自想著,史小宛已是「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一曲唱罷,起身福禮,博得掌聲如雷。只聽鑼聲「當當」響將起來,有人報道:「點數二十三!」眾皆嘩然,都是暗道:「厲害!」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湖海散人 這個名叫史小宛的來勢洶洶,居然得了二十三點,只差一點,就是滿份,果然是出手不凡,看來她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到花魁,但是六大花主之一恐怕是囊中之物! 緊接著是第二個女子出場,這第二個女子人生得漂亮,還會書畫,當場作了一副字畫,得點數二十,也博得了眾人掌聲,有人高聲大叫起好來。參賽的女子一個接一個的出場,使出自己擅長的本事,以求得到最好的成績。大廳內掌聲,叫好聲,鑼聲,還有報道聲,點數聲,一下一下傳來,極為的熱鬧,過了一個多時辰,已是過場大半,除了史小宛得到二十三點外,出場的其他女子,竟然沒有得到這個分數,大多是十八九點,有一個得了二十點。 這時是第十三個女子出場,這個妓女芳名艷燕,出場後,在紅地毯上紐動腰伎,跳起一場艷舞,還有音樂為她伴奏。她穿得極為的少,露出雪白的粉臂,一雙如瑩小腿也赤露在外,腳上沒有穿鞋,不少男子一直盯著她的玉足不放,眼露饞像,大有想上去樓住不放之意。艷燕隨著音樂舞動,猶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飛到那兒,就會引來一陣喝彩聲,將場中的氣氛從新點燃,一下子就達到了高潮。看到此處,方劍明點了點頭,想道:「這個艷燕姑娘也是一個奇女子,舞姿優美,有一點武功底子,看來她也不會比那個史小宛差!」 方劍明猜得還真準,這個艷燕居然得了二十三點,與史小宛得了同樣的點數。餘下的女子陸續出場,所得點數卻是沒有一個達到二十三點的,倒是有三個得了二十點,越到後來,高分的比例居然越多。 隨著時間的流逝,花魁大賽漸漸走向尾聲,夜色也更深了。其實,早在明朝初年的時候,妓院就已經很流行,朱元璋建都南京,曾建花月,春風等十二樓為官妓之所,民間的妓院更是多如牛毛。永樂之後,妓風日盛,妓院大增,尤其是秦河兩岸,河房林立,竹簾點翠,庭院飄香,嫖客往往要鬧到深更半夜,到了深夜,妓院裡依舊燈明如晝,喧鬧無匹。杭州也是一個大都市,妓院之風雖然比不上秦淮兩岸,但在全國之內,恐怕也是首屈一指,像他們這般鬧到夜半,也是不足為怪!終於到了最後一個女子,那報道的人清清嗓子,正要報出名號時。突然,大廳外面一陣擁擠,眾人都感一愣,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片刻有不少人叫罵起來,其中一人嗓門特大,只聽他怒聲罵道:「你這個老傢伙擠什麼擠,不想活了,哎喲,想不到你的力氣還不小!」話聲剛落,站著的人群分開,一個穿著灰袍的蒼發老頭闖了進來。那蒼發老頭身材頗為高大,相貌清癯,一臉正派,頜下蓄著花白長鬚,看他的年紀恐怕也有七十多歲,想不到他的蠻力倒是不小,居然被他擠了近來。 眾人見來人是個老頭,不免愕然,都忘了出聲。那蒼發老頭抬眼四望,看樣子是在尋找什麼人,看神情就是把這裡當成了他家一般隨便。蒼發老頭終於看到了他要找的人,臉色「唰」的一變,怒氣沖沖的大叫道:「你這個敗家子真的在這種地方!真是氣死我啦,你給站住,看我這次怎麼收拾你!」說著,一腳踏上了紅地毯,向左前方衝去。只見先前同老賭才打過招呼的那個青年早已站起身來,臉色慌張,手忙腳亂的要逃,可是四周都是桌椅,想逃也逃不出去,直急得叫道:「,太祖爺……你……你怎麼……」 「站住!」一聲霹靂在大廳中響起,震得眾人耳鼓發燙,桌上的茶杯,酒杯「咯咯」亂響,這人的內力當真非同小可,一喝之聲竟有如此威力!一個紅袍老者臉色鐵青的立身而起,指著老頭喝道:「老夫叫你站住,你聽見沒有!」那蒼發老頭正要去收拾他的曾孫,聞言一愣,不由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那紅袍老者,也就是雷家的三老爺,詫異的問道:「你是說老夫嗎?」三老爺者冷哼了一聲,鐵青著的老臉更加嚴峻,沉聲道:「不是你還是誰,老夫問你,你是何人?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闖進來做什麼?」蒼發老頭見那青年在原地急得團團直轉,根本就走不出去,老臉稍微和緩了一些,對著三老爺道:「老夫是什麼人,還輪不到你來發問。老夫教訓子孫,不關閣下的事,等老夫把子孫抓住後,這就出去,你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說著,作勢欲走。三老爺多年養尊處優,地位高高在上,何曾聽過有人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聞言勃然大怒,長袍一揮,一股暗勁破空而出。兩人之間的距離尚有好七八丈遠,暗勁說到就到,只聽蒼發老頭「哎喲」一聲大叫,接著就是「咚」的一響,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直哼,氣呼呼的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竟敢使用妖術捉弄老夫……老夫……乃是……乃是……」頷下長鬚亂抖,說了半天卻是沒有說出他是什麼人來,想是心頭又氣又怒,以致於語不成聲。 三老爺騰身一縱,從人群頭頂飛過,落到了紅地毯上,離老頭不過一丈,來勢急如閃電,嚇得不少人大驚失色。三老爺冷臉看著老頭,冷笑道:「你是什麼人?哼,聽你的口氣,來頭不小是吧?如今老夫不管你是什麼人?就算你以前作過朝廷的大官,貴為閣老。但是你闖進來,破壞了這裡的雅致,老夫恨不得叫官兵抓你下大牢,等老夫先把你這個老不死的仍出去,叫人扣住你,事後再找你算帳!」說完,走上前來,伸手一抓。 蒼發老頭氣得雙眼翻白,嘴角打顫,胸口起伏不定,心頭怒到極點,道:「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胡來!」三老爺的五指如爪,朝蒼發老頭胸口抓到,冷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手指已碰著了老頭的衣服。 方劍明看到這,那裡還會忍耐得住,就要立身而,誰知老賭才一把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不想讓他動手,方劍明心頭奇怪,只聽有人冷哼了一聲,道:「好威風啊!」這開口說話的正是魔較的那個高壯老者,他雖然說了這話,可是並沒有出手制止的意思,仍然坐在原位上。 三老爺收回五指,站直身軀,回頭沉聲道:「姓竇的,你想為他出頭麼?」高壯老者「哈哈」一笑,道:「我要是想出頭,怎麼會等到現在!」三老爺冷哼了一聲,轉過身,俯身一抓,那老頭坐在地上,雙手揮舞,又驚又怒的道:「你……你逼人太甚,氣煞老夫也……」又朝著他的曾孫道:「輝兒,你太祖被人欺負,你……你怎麼不……」話沒說完,三老爺已把他抓住,稍一使勁,就將他提了起來。那青年神色變幻不定,心頭正作著天人交戰,眾目睽睽之下,他的太祖被人如此欺辱,他就算再不肖,也還是一個七尺男兒,見三老爺已然抓起了老頭,作勢欲扔,猛的大喝一聲,喝道:「放開我的太祖,這不關他的事,你要打要抓,儘管衝我來!」說著,饒過桌椅,衝到了紅地毯上。他先前想要逃跑,只因他的太祖攔在前面,他那裡能逃得了,現在想要跑出,自然不會費多大功夫。三老爺存心要看青年怎麼來解救他的太祖,是以並沒有將老頭扔出,一手抓著老頭,冷哼一聲,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小子而起,老夫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既然出頭,老夫就讓你們祖孫一起滾出去!」 說著,另一隻手朝後一探,快如奔雷,向青年胸口抓到,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啪」的一聲,一條人影凌空飛出,一頭栽到了紅地毯上,張口噴出一股鮮血,想站起來卻是極為的吃力。眾人還道是那個青年著了三老爺的毒手,心中均是感到可憐。 「天!三叔,這是怎麼……」三條人影飛躍而起,從人群頭頂飛過,落到了紅地毯上,其中一個長衫漢子趨前一步,彎腰扶起倒在地上的那人,滿臉驚駭,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那被打傷的人那裡是青年,卻是要下毒手的三老爺!眾人看清是他,心頭莫名其妙,暗道:「奇怪,這紅衣老者(三老爺)演戲麼,好端端的怎麼就被打傷了,就算是演戲也用不著如此逼真啊!」這般結果,實在出乎人意料之外,許多人都站了起來。不少人知道這下可鬧大了,雷家的三老爺被人打成重傷,而且還是在雷家的地盤上,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方劍明當然也站了起來,心中暗暗叫奇,他剛才也沒有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只隱約見到那蒼發老頭的一雙眼睛裡陡然間暴射精光,但要說是他出的手,卻又不像,一來他根本就沒有動過,二來見三老爺摔出去後,他還是一臉的驚怒,揉著自己的胸口,叫道:「報應,報應!老小子想欺負老夫,現在遭到了報應啦!」上前幾步,伸手抓住了那驚魂未定的青年,雖然沒有先前那般憤怒,但是口中沒有輕饒之意,道:「你這個敗家子還算有些良心,跟我回去,不要在這裡胡鬧!」拖起青年就走,別看他一把年紀,力氣卻是不小,那青年被他拖動,竟是跌跌撞撞,掙脫不了,任由他擺佈。這也難怪青年如此怕他,青年怕他,恐怕不止是因為蒼發老頭是他的太祖,倒有大部分原因是蒼發老頭的力氣比他大。 蒼發老頭拖著青年走出了七八步,他一手去推堵在前面的人牆,一面道:「勞駕,勞駕,各位請讓一下……」老頭打算想走,雷家的人那裡會放過他,那個扶起三老爺的長衫漢子將三老爺遞給他的同伴,冷喝道:「慢著!」 蒼發老頭的身形頓了一頓,長衫漢子抬眼四顧,一臉怒容,冷笑道:「誰也不許走,誰要是走,別怪在下不客氣!」將目光定在了高壯老者的身上,接著冷笑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是誰暗算了三叔,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我奉勸那個暗算的人還是出來,倘若被我雷家知曉他的底細,休怪雷某大開殺戒!」高壯老者「嘿嘿」一聲冷笑,沉聲問道:「雷震遠,你可是懷疑老夫施加暗算?」雷震遠道:「是誰暗算,誰最清楚!」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是聽語氣,已然懷疑上了高壯老者。 高壯老者「哈哈」一聲大笑,對身旁那個英俊漢子問道:「楊使者,他說老夫暗算,你說老夫到底暗算了沒有?」英俊漢子微微一笑,道:「竇長老坐得這般遠,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可能暗算你們雷家的人,就算我們看不慣你們的行事作風,也不屑於施加暗算,我們魔教雖然有一『魔』字,但是從來不會敢干偷偷摸摸的事兒,何況竇長老乃武林前輩,誰要是懷疑他,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雷震遠冷笑了一聲,那竇長老已是大笑道:「楊使者,你給老夫臉上貼金了,其實還有一樣大家都是明白的,老夫坐在這裡,與雷天西相隔尚有七丈之遙,老夫對自己的武功向來自負,但絕不會自大到把自己視為陸地神仙一流,就算老夫是個卑鄙小人,想出手暗算,難道還能坐著不動,就會叫雷天西身受重傷?再說,雷天西的武功有多厲害,你雷震遠還不清楚?」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倒讓雷震遠臉上一紅,口中兀自強辯道:「但是在座的武林人士,那一個的功夫還會高過你?」 竇長老「哈哈」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雷震遠,你忘了前人的警言!」雷震遠聽得面紅耳赤,喃喃的道:「不是雷某對你有成見,而是此事太過古怪,雷某為了查出此人,對你得罪之處,希望不會因此引起大的亂子!」竇長老聽他語氣軟了下去,也不為己甚,道:「大亂暫時不會鬧起來,老夫可以向你保證!」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他不再追究此事,但是只要有些江湖閱歷的人,都能聽得懂此話的含義。他們二人語藏玄機,虛虛實實,軟硬皆有,在座有不少武林人士,業已聽出了不少的東西。 竇長老口中的雷天西就是三老爺,方劍明在雷府居住的時候,雷鳴曾經給他大概的說過雷家的情形。雷家乃是一個家族,久經各朝各代的風雨,始終屹立不倒,除了自身的原因外,還因為雷家同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由於雷家是一個家族,所以就必須有一個掌門的人來管理,雷家當今的掌門人就是雷柔姐弟的祖父——雷天東。說到雷天東,就不得不說到他的父親雷猛,雷猛五十年前,就被人稱作雷老爺子,他的輩分是和地榜高手是一輩的,他的親姐姐就是美和尚文若望的妻子雷嫣。 在雷嫣一歲多的時候,她的父親憑借武力,將上一代雷家的當家人推下去,自己作了雷家的當家人(雷家的分支不少,勢力遍及江南的任何一座州府,甚至江南以外,全國各地都有雷家的人,在杭州的這座雷府是歷代雷家掌門人的住宅,如果把雷家比作為一個國家,杭州的雷府就是首府。雷家其實還是一個以商業起家的家族,涉及的行業有酒鋪,米行,車行,布匹等等,不過佔了一半經濟來源的還是雷家的火藥和兵器,雷家祖傳秘方,製造火藥堪稱一絕,還能打造奇型兵器,朝廷看重這一點,每年都要同雷家做生意(就像如今的軍火商),朝廷財力雄厚,雷家焉能不發,有些明智的皇帝雖然知道雷家發這種橫財,於禮不合,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不僅不制止,還要來籠絡雷家,雷家的人也有在朝為官的,這樣一來,誰還敢輕易來惹雷家的人,雷家的營生繁多,自然就會同武林人物打交道,何況雷家的暗器功夫也是一絕,雖沒有四川唐門的暗器那般奇,毒,怪,但是破壞力要遠遠勝於唐門,不少武林中人就把雷家視為武林一脈。不過雷家的地位極其的古怪,在商業領域,在武林中都有影響力,若論商業,雷家是橫行無忌,若論武林名聲,雷家要差得多了,比起少林,武當,遜色不少,就是其他七大門派,也稍有不如) 雷嫣的父親做了掌權者,對曾幫助他的兩個弟弟和三個堂兄分奉實權,雷嫣自小聰明,但終究是女兒身,她對於權力不感興趣,後來雷猛就成了雷家的繼承人,雷猛除了他的姐姐,別無其他親兄弟姐妹,對雷嫣極為的尊敬。後來,他作了雷家的當家,派人四處打聽姐姐的下落,而他早也有了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兩個女兒中有一個嫁出去,有一個進宮作了妃子,先他而死。四個兒子分別名叫雷天東,雷天南,雷天西,雷天北,二十多年前,雷猛告老,將班子交給了長子雷天東,自己遨遊天下而去,近十年來,很多人都以為他作古,所以雷天東就成了雷家名副其實的當家人。 雷天東有四個兒子,第三個兒子雷震泉就是雷柔姐弟的父親,那天方劍明碰到的雷風是雷柔的四叔。雷天東是家主,無論是朝廷,武林,商業,他都要顧及到,他的三個弟弟自然要幫助他,在商業方面,有雷天南,在武林方面,有雷天西,在朝廷面,有雷天北。上次朱公子前來雷家,雷天東親自出來招待,後來就由身為管家的雷海帶著他們在雷府遊玩。方劍明五人來雷府,是由雷鳴接待,他們是同一個輩分,根本就沒有驚動雷府上下,雷府家大業大,每天都有客人來到,有不少還是食客,雷震泉聽雷鳴說他有朋友來到,其中一人還是同他女兒齊名的龍碧芸,是來自慈航軒,他雖沒有親自接待,但是也劃了一座上等的別院出去。雷震泉因為年紀的緣故,沒有來打擾他們,其實他也沒多大的興趣,雷府的事也還需要他處理。 花魁大賽,由於雷家是最大的贊助商,杭州花界的首腦一力要雷家的人前去觀看,本來是由雷天西的兒子雷鎮鴻去的,但是雷天西聽說魔教的一個長老要到場,他就代替了兒子前來,那個叫雷震遠的漢子是雷天南的一個兒子,他同雷鎮鴻自小玩得來,如今四十出頭的年紀,兩人更是交情深厚,雷鎮鴻沒有跟著父親前來,而是讓雷鎮遠陪著父親來到,可見他們的交情非同小可。另外的兩個漢子卻是雷府的家將。雷家偌大的產業,沒有家將怎麼守得住,所以雷家訓練或者招募了一批武功好手,通稱為家將。 雷家的家將為分三等,最低一等的,人數最多,光是一個杭州的雷府,就有八百,這些人武功平平,全是招募而來,還是用自己的名字,高層次的家將武功底子不錯,都有相當的身手,有些是作為最低一等家將的頭目,有些是雷府的武師,專門給最低一等家將教授武藝,這些人多半是江湖中界於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之間的人物,來雷府混口飯吃。最高層次的家將就大大不同了,他們是雷家親自培養出來的人才,自小到大,吃喝都是雷家的,進行統一的訓練,姓氏也跟著姓雷,每四十年更換一次,用來保護雷家的人,當然所要保護的人不是一般的人,雷天東四兄弟都隨身帶有,尤其是雷天東,出外的時候,最少時是二人,最多時是八人,這些家將身手異常詭異,暗器,輕功,劍法(全是用劍)均是一流,拚命起來,視死如歸,他們對雷家忠心耿耿,毫無二志,他們被下一批人更換以後,雷家養他們到老,不用擔心後半生的生活。 雷家也有客卿,客卿中不乏奇人異士。那兩個家將正是最高層次的家將,跟了雷天西十來年,三十出頭,名叫雷虎,雷豹。這些事情,方劍明不可能全知道,雷鳴所告訴他的,不過是雷府比較有名氣的人,就算是家將,方劍明也不甚清楚,單知道雷府有一批家將,至於雷家的歷史,方劍明更不會清楚,這只不過是筆者事先交待的而已。 竇長老說完那句話後,雷天西已經恢復了不少的力氣,神色驚異看著那個蒼發老頭的背影,也不去抹嘴角的血跡,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蒼發老頭鬆開青年的手,慢慢的回過頭來,有些輕蔑的看了雷天西一眼,淡淡道:「你猜猜老夫是誰?」 雷震遠見雷天西能夠說話,氣色也好轉了一些,問道:「三叔,你的內傷怎麼樣?要不要……」雷天西擺了擺手,將扶著他的家將雷虎推開,站直了身軀,對著蒼發老頭道:「我猜不出,我問你,你剛才使用的是什麼功夫?剛才我的五指剛一觸到你的曾孫,使出的力道居然反彈回來,我一時不查,著了道兒!我感覺是你在暗中搗鬼,看不出你還是一個武林高手!」蒼發老頭淡淡一笑,道:「老夫使用的是什麼功夫,你還不配問!」雷天西心頭有氣,不甘心的問道:「那你究竟是什麼人?」 蒼發老頭道:「你應該知道老夫是什麼人,不是老夫自負,在坐的人,只要粗通文墨,沒有不知道老夫的名號!」說這話的時候,他一臉的正氣,毫無得意之色,給人一種巍然的感覺,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說非虛,更不會讓人覺得他在說大話!那青年從來沒有見過太祖這般說話,內心的恐懼,害怕,猛然間消失得乾乾淨淨,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迷惑,驚疑。方劍明聽了這話,對蒼發老頭生出了一種敬仰。大廳內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場中。雷震遠叫道:「三叔,是他暗算你嗎?我讓雷虎,雷豹出手,他們……」雷天西截口道:「你們不要動手,我自有主張!」說完,仔細的端詳著對面的老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了這話,蒼發老頭臉上顯出一種奇異的表情,似在回憶往事,有太多的東西從心頭浮了上來,他的眼神不自覺的露出了傷感的情緒,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見他雙目猛的大張,精光如電,一股龐大的氣勁從他身上傳出,向四面八方排開,他的曾孫首遭波及,搖晃著退到了人群中,滿臉的驚駭,蒼發老頭不顧後退不已的人群,踏上三步,面對雷天西,一字一句的道:「老夫湖海散人!」眾人聽了,除了老賭才,均是一怔,湖海散人?湖海散人是誰?難道很有名氣嗎?場中靜得可以聽到落針之音。半響,只聽上方的一間包間內,有人驚異的怪聲問道:「老先生是那個湖海散人?」蒼發老頭哈哈一笑,絲毫沒有老態,道:「天下難道還會有第二個湖海散人?」那人大叫一聲,吃驚萬分,道:「老先生可是姓羅,表字貫中?」蒼發老頭點了點頭,道:「你還有些見識!」。方劍明一聽,心頭大震,暗道:「竟會是他!」 眾皆嘩然,羅貫中,他居然會是羅貫中,名揚天下的羅貫中!有些風流文生幾乎就要衝了出來,可是看到雷家的人,又不禁收住了腳。雷天西心頭也是一驚,他吃驚的原因倒不是羅貫中還活在世上,而是羅貫中居然會是一個武林高手,這未免太不可思意了。這個羅貫中乃是前朝出生的人,他文才飛揚,名震天下,據說曾做過張世誠的幕客,後來朱元璋作了皇帝,不記前嫌,下旨召他為大官,想委以重任,只因他脾氣古怪,與人寡合,卻是從事了「稗史」的工作。後來,他根據民間的傳說和史料,寫了一本書,名叫《三國演義》,一時洛陽紙貴,無人不談三國,同他的師父施耐庵所寫的《水滸傳》成為一時榆亮,天下的名士沒有不知道的。 早在永樂初年(明成祖朱棣),有人傳言他已經作古,天下的人就當他是真的死了,沒想到,到了英宗時期,他居然還活著,如果他是真的羅貫中,那麼他的年紀至少有一百多歲,姑且不論他的年紀,就是他身懷武功,亦是叫人難以置信。 雷天西心頭暗自打鼓道:「想不到是這個老不死的,今天我是認栽啦,奇怪,他一個文人,怎麼會是一個武功高手呢?沒有人傳言他會武功呀!」雷震遠走到他的身旁,低聲問道:「三叔,這該怎麼辦?誰會想到是這個老傢伙,他名氣很大,看樣子武功也是怪異得很,你所受的侮辱又不能不報,這個老傢伙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報出名來,這樣就省下了許多事!」雷天西歎道:「算了,還是讓他們走吧,我的這個仇是報不成啦!這老不死的內力不禁深厚,而且古怪得很,有反彈之功,回去之後,我再給你細說,這裡不是談話之地!」說完,抬起頭來,手臂一揚,將眾人的竊竊私語打斷,對著湖海三人道:「在下不知道是你老人家,方才冒犯之處,還請兀怪,你老來去自由,請恕在下不送!」說完,退了回去。 湖海散人淡淡的「哼」了一聲,高昂著頭,揮袖轉身而去,人群自動分開,他的曾孫一臉驚喜的緊跟在後。花魁大賽經此一鬧,興味自然大減,但是仍有人高聲叫著要看最後一個女子出場,先前那個開出場白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道:「大家少安毋躁,花魁大賽不會因此而阻隔的,在下……」 話沒說完,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雷天西心中本來就充滿了火氣,他剛才所受的重傷業已恢復了三層的內力,見裝心頭大怒,一掌劈在桌上,「喀嚓」一聲,桌子從中斷開,桌上的茶水也倒了一地,大喝道:「又是誰前來鬧事,這次老夫絕不輕饒!」說著,站身而起,雷虎,雷豹猶如鋼槍一般彈起,手已按在了劍柄上,只等雷天西一聲令下,不管是何方神聖,至少也要對方缺胳膊少腿。只聽得「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從人群頭頂飛了過來,快如閃電,轉眼落到了紅地毯中,來人身形晃了一晃,險些顛倒,好像受了重傷,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長眉頭陀!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章 看不慣就出手 闖進來的長眉頭陀相貌怪異,不是中原人,這個長眉頭陀身上的僧袍粘滿了血跡,左臂有一條令人觸目心驚的刀傷,那刀傷長達三分之二的手臂,鮮血汩汩直冒,片刻,紅地毯上落上了不少鮮血,異常的詭異,方劍明見了他,心頭猛地一驚,暗道:「怎麼會是他!不好,看來他是被人追殺啦。」 「啊!」有人尖叫起來。 「殺人啦!殺人啦!」有人驚叫道。 話聲中,人群紛亂,都想往外跑,驀地,一聲慘叫從大廳外傳來,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眾人更是驚惶失措,心頭的恐懼無以言表,紛紛奪門而出,擠作一團,這樣一來,場面大亂,誰也制止不了。說時遲,那時快,「颼颼……」響過,八個手持彎刀的奇裝異服青年從人群頭頂猶如飛鳥一般越過,彎刀飛舞,銀光閃閃,縱橫交錯,四面八方將長眉頭陀圍住,虎視眈眈的頂著他,一陣殺氣從彎刀上傳了出來,八柄彎刀都粘著鮮血。 隨後又是三條人影破空飛躍,從人群頭頂一縱而落,原來是一相貌古怪的奇裝青年,一披髮漢子,一蒙面人。人群還是不斷的往外跑,披髮漢子手起掌落,霎時打翻四個撞著他的人,眼看是活不成了。陡聽一聲暴喝道:「不要亂動!」這一聲暴喝暗含內家真力,震得眾人耳鼓嗡嗡直響,都停下腳步,一臉恐懼,頓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妄動。只見魔教的那個竇長老鬚髮飄舞,意態威猛,雙目一張,道:「誰也不要動,誰動誰就要死,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麼?你們是什麼人?怎的濫殺無辜!」 那奇裝青年嘴裡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有些見識的人,知道他說的是梵語,只聽那披髮漢子用生硬的漢話冷冷道:「我們王子說了,誰要是敢亂管閒事,一律殺無赦!」語氣一轉,用梵語說了一句話,好像在下達什麼命令,即見八個手持彎刀的青年手中彎刀一揮,整齊劃一,刀光交相輝映,令人驚心動魄,八人向長眉頭陀閃電攻去,每出一刀,皆是狠辣無比,要把長眉頭陀致於死命。他們手中的彎刀同中原的彎刀有些區別,彎度要大得多,刀柄奇短,僅堪一握,在刀刃上還抹著毒藥,藍幽幽的令人膽寒。 長眉頭陀一聲不啃,手腳並用,在刀光,刀氣之中施展騰納身法,與八人對敵,以他如今的武功,本來就不是八人聯手之敵,再加上又中了劇毒,要用三分之一的功力逼毒,所能施展的功夫不過是平時的三層,就算是為了保命,招招勁氣駭人,轉瞬間已是險象環生,那裡會是八人的對手,眼看就要被彎刀砍中,死於亂刀之下。 倏的,兩條人影破空飛起,閃電撲到,兩人四掌凌空一拍,掌風如同潮水一般湧出,那八個彎刀青年臉色微微一變,翻身退開,手中的彎刀一揮,成一字行站在了那三個人的前面,雙腳微彎,彎刀豎在胸前,有人出手相攔,暫時放棄了進攻,等著長上的發令。那兩條人影還沒落地,又是一條人影縱起,如同大雕一般,盤空一轉,落在了那兩個人的前面,眾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只聽那人喝道:「老夫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倘要在這裡動武,顯然是把我們魔教視同無物,老夫看你們的裝飾,不是我們中原人,倒像是天竺人,難道你們是欺負中華沒有高手嗎?」說完,雙腳一分,全身勁氣鼓蕩,袍子無風自動,雙掌向前一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家真力打出。 那蒙面人看到竇長老的內功精湛,有了相較之意,眼中寒芒一閃,身形一躍,從八個彎刀青年頭頂一越而出,凌空一翻,雙掌夾著千層巨浪般的勁道印下。兩人身形也不是很快,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上,兩人的雙掌還有兩尺的距離才能接實,可是他們的內力深厚,所發出的勁道根本就不容許接實,眾人只見那蒙面人長嘯一聲,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在八個彎刀青年身前,一雙精芒畢露的眼神,顧盼之間異常的詭異,竇長老雙肩極其細微的晃了一晃,不是武學高明之人,萬難看清,竇長老心頭一凜,暗道:「這傢伙是誰?內力如此強勁,似乎還在老夫之上!」 蒙面人一聲怪笑,陰陽怪氣的道:「魔教長老,本座勸你少管閒事,這個長眉頭陀乃是天竺國要犯,希望你們不要插手!」一口漢話說得十分的流利。高竇長老心頭一震,驚疑的問道:「你不是天竺人,你是中原人?」蒙面人怪聲道:「不錯,本座確實是中原人,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在座的誰要是插手,就等於是與天竺國為敵,嘿嘿!」在這裡的人,就數魔教和雷家勢力最強,聽了蒙面人的話,兩家都感為難,雷天西心中更是想道:「既然是天竺國的事,犯不著插手,看來今晚是來錯啦!」 那飛身出來的兩人,一個是英俊漢子,一個是白臉漢子,白臉漢子聽了蒙面人的話,眼珠一轉,倏的伸手一探,一隻飛爪飛出,抓住了那長眉頭陀的大腿,長眉頭陀怎麼會想到他會冒然動手,臉色慘白,說了一句梵語,大概是「你幹什麼!」的意思!眾人正自驚疑,白臉漢子笑道:「天竺國要犯,人人可以捉拿,我幫你們拿住!」手一抖,長眉頭陀一個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包東西般飛出。 聽了這話,那奇裝青年和披髮漢子神色一喜,有人幫他們,豈不勝於自己的人動手!猛的有人怒喝道:「你做什麼!」聽聲音是那個蒙面人,一條人影從人群頭頂閃電一般飛過,他們兩人還有些愕然,蒙面人的身子作勢欲躍,英俊漢子微微一笑,早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趨前而到,右手一伸,笑道:「同是中原人,我們親近親近!」同時那個白臉漢子「哈哈」一笑,道:「就算你們要拿要犯,也得到外面去,你們打擾我們興致,實在令人著惱!」 只聽「砰」的一響,那蒙面人伸手而出,與英俊漢子的右手一觸,兩股暗勁一接,英俊漢子身形滴溜溜的轉了七圈,邊轉邊退,笑道:「厲害,厲害,我不是你的對手,在下佩服萬分!」幾乎就在同時,那披髮漢子臉色一變,看清楚了情況,騰身倒翻而出,從人群頭頂飛過,消失在大廳中,緊跟著,那八個彎刀青年身形飛動,從人群頭頂飛出,還沒有消失在大廳內,一條人影先他們一步,從他們頭頂一躍而出,正是那個猛面人。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轉眼之間,奇裝青年臉色大怒,憤憤的說了一句梵語,騰身而去,輕功雖然沒有披髮漢子和蒙面人快捷,但卻在八個彎刀漢子之上。 原來白臉漢子看不過他們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心中想到了一個法子,他悄悄的向英俊漢子丟了一個眼色,英俊漢子與他共事多年,心領神會,有心無意的伸手觸著了白臉漢子的腰間,內力輸送而出,合兩人的內力,將長眉頭陀拋出,他們二人的內力合在一起,當真是非同小可,饒是那個蒙面人武功高強,也未能及時攔住,何況白臉漢子事前還用話聲迷惑他們,等蒙面漢子發覺不對,要想去追,英俊漢子又要向他伸量,逼他慢了一步,可是這個蒙面的人武功確實厲害,那八個彎刀漢子先他縱身而起,到頭來還是讓他霎時追上並超過。而那個披髮漢子,論武功,實不下於蒙面人,但是由於他身材只是中等,站在八個彎刀漢子後面,雖然可以透過八人露出的縫隙看得到裡面的情形,但也不能看得一目瞭然,又加上白臉漢子的話聲疑惑,他也未能及時攔住。 妓院中死了人,看來這個花魁大賽多半進行不下去了,不說這花魁大賽是否舉行下去,單說那長眉頭陀被白臉漢子的飛爪拋出,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遠遠的飛到了廳外的院子中,此時大院裡面正有幾個龜奴蹲著身子,在一些死了的客人身上摸索著,大概是在偷死人的銀兩。妓院的紅門大開,雖有大紅燈籠高掛,照得四下如同白晝,但是夜已經很深了。長眉頭陀雙腳著地,接著飛身而起,捲出了大門外。他剛才乘沒有打鬥的一小會功夫,運功調息了一下,內傷有了一點點的起色,將所中的毒逼到一處,凡是人,只要有一線生機,都要拚命的爭取,長眉頭陀心中知道他逃脫的可能性不過萬分之一,但是仍然要做最後的「掙扎」。 披髮漢子出得大廳,正遇上那幾個神色慌張的龜奴,想起被白臉漢子戲弄一事,心頭怒火翻起,陰沉沉的說了一句梵語,兩支衣袖向外一甩,只聽得幾聲慘叫,「啪啪」幾聲人撞在牆上的聲音,那幾個龜奴便遭了他的毒手。他看也不看,飛身出了大門,緊跟在他後面的是那個蒙面人,在後就是那八個彎刀青年和奇裝青年。他們剛一出大門,就有兩條人影猶如鬼魅一般緊緊的跟蹤著,這妓院裡出了人命,早就有人去官府那裡通風報信,等到官府的人來到時,殺人的人早就走了,何曾捉到兇手。 長眉頭陀一路向東,在大街上飛奔,此時天交三更,月色朦朧,大街上沒有行人,只聽得見細碎的腳步聲和衣袂破空聲,披髮漢子越追越近,猛的一道劈空掌力打出,身在六丈外的長眉頭陀身形一滯,披髮漢子將全身功力運到最高,腳下發力,猶如一道閃電撲到長眉頭陀的身後一丈,雙掌狠狠的印向對方的命門大穴,長眉頭陀自知沒有活路,怒吼一聲,轉過身軀,雙掌與對方接實,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長眉頭陀「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然後就是「嗤」的一聲,披髮漢子左手小臂上的衣袖被長眉頭陀的右手劃開,還傷著了一點皮肉,披髮漢子又驚又怒,暗道:「這傢伙這般強悍,武功當真是高明,難怪那老傢伙如此看重他!」 「呼」的一聲,蒙面人也已追上,躍到了長眉頭陀的前頭,嘴裡陰沉沉的冷笑了幾聲,一步一步向長眉頭陀走近,就好像獵人對著被他的射傷的獵物一般。長眉頭陀嘴角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流,早已成了一個血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用梵語話大叫了一聲,蒙面人和披髮人一征,蒙面人學過梵語,知道他說的意思是「慢著!」 「颼颼……」聲不斷,奇裝青年和八個彎刀青年趕到,八個彎刀青年腳下走動,分立在四周,將三人圍住,長眉頭陀插翅難逃。奇裝青年扭頭一看,見到披髮漢子的手腕受傷,臉色一變,哇哇的說了幾聲,然後怒目瞪著長眉頭陀,又是哇哇的說了一句,長眉頭陀冷笑一聲,突然舉手一抓,兩條沾有血跡的長眉掉了下來。蒙面人心頭大驚,脫口而出道:「中計了!,難怪不見你使用你的長眉,你不是真的長眉頭陀,你是他的師弟!」 披髮漢子和奇裝青年還愣在那裡,蒙面漢子急躍而起,伸指點向長眉頭陀的麻穴,長眉頭陀「哼」了一聲,雙目一瞪,張嘴就要咬斷舌頭自殺。 「乖乖,這麼多人圍攻人家一個,分明就是欺負人嗎!老賭才還是第一次看到,蒙面小子,你先接住我賞給你的禮物!」隨著話聲,兩條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射至,左首那人右手一抬,一枚「暗器」比蒙面人的出手快了一步,迎頭打向蒙面人。蒙面人心機深沉,生怕暗器有鬼,不敢接手,騰身翻出兩丈多外,老賭才「嘿嘿」一笑,道:「老賭才的禮物,你敢不接嗎?」那「暗器」古怪得很,追著蒙面漢子射出,蒙面人只得伸手一抓,將「暗器」抓在手裡,暗器入手,沉如萬斤,身軀晃了一晃,那暗器有些古怪,翻起一看,原來是一塊麻雀,赫然正是五萬。 老賭才「哈哈」一笑,道:「五萬,五萬,莫非你排行老五嗎?」在懷裡一抓,掏出一枚圓圓的如同藥丸般的東西,遞給了同他一起來的人。同他一起來的,自然就是方劍明,方劍明接過,一把抓住搖搖欲倒的「長眉頭陀」,伸掌一拍他的後背,「長眉頭陀」嘴一張,方劍明及時的將藥丸送入他的口中,也不管聽懂聽不懂,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他說道:「運功療毒,心無旁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在對方身上連點了數處穴道,將對方體內的毒素止住,放好「長眉頭陀」,自己盤膝坐在他的身後,雙掌緊貼對方的穴道,給他運功療傷逼毒。 方劍明要給「長眉頭陀」運功逼毒治傷,蒙面人一夥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奈何老賭才出手如風,八顆麻雀打出,打中八個彎刀青年的麻穴,八人手中的彎刀掉落,「噹啷」聲響起,極為刺耳,八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能橫眉怒目。 披髮漢子,蒙面人,奇裝青年見了老賭才的神技,心頭大震,一出手就能將八個人同時制住,這份能耐遠遠在他們之上,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奇裝青年臉色微怒,指著老賭才嘰裡咕嚕的說了好一段話,好像在指責老賭才不該管他們的事。老賭才見方劍明已經在為「長眉頭陀」運功逼毒療傷,放下心上的石頭,聽了奇裝青年的梵語,「哈哈」一笑,翻著白眼道:「你這鳥人說什麼鳥語,老賭才一句都聽不懂,識相的,就給老賭才滾遠一些!」 奇裝青年看了看看披髮漢子和蒙面人,披髮漢子臉色有些猶豫,蒙面人已是用梵語翻譯了一遍,奇裝青年聽得勃然大怒,雙拳緊握,對著老賭才嘰裡咕嚕的說了好長一段話,蒙面人翻譯道:「你聽清了,這位是天竺國的三皇子魯尼,這位是三皇子的老師古柏先生,我們前來捉拿天竺國的叛逆,望你不要插手,只要你不插手,三皇子定當重謝,你要是為我們拿住了叛逆,等我們事成,天竺國師一位隨時恭候你的大架,倘若你要插手此事,天竺國的千萬武士必將你亂刀分屍,你選擇那一條?」 老賭才一愣,猛的大笑了一聲,道:「好笑,好笑,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賭才只要願意,施展無上賭術,遇佛吃佛,就算是皇帝的金山銀庫,也能轉手於我;老賭才若是貪戀榮華,早就封官拜將,成為一方之王;老賭才當年在百萬軍中,探囊取物,取上將之首級,不過是易如反掌,區區千萬武士,老賭才還能怕嗎!」 蒙面人聽了這話,心頭大驚,一邊將他的話翻譯給三皇子,一邊猜想著對方是何來歷,直到他翻譯完畢,還是想不出此人的來歷。 三皇子聽了蒙面人的翻譯,臉色變換不定,三皇子開口說了一句梵語,蒙面人翻譯道:「三皇子問你究竟欲意何為?」老賭才笑道:「老賭才不是說了嗎,叫你們滾得遠遠的,否則老賭才就要趕人啦!」蒙面人將這話翻譯過去,氣得三皇子七竅生煙。蒙面人在古柏耳旁低語了幾句,古柏點點頭,狠狠的瞪了老賭才一眼,兩人走到八個彎刀青年身旁,運指如風,各解了四人穴道,老賭才所用的手段,不過是平常手法,他們一看就知道那處穴道被點中,古柏大喝了一聲梵語,八人擁著三人展開輕功,轉眼消失在大街上。 老賭才見他們走了,扭頭去看方劍明,一見之下,心中暗奇,只見方劍明和「長眉頭陀」坐在地上,圍著他們是一陣一陣的白霧,幾乎看不清二人的眉目,老賭才心頭暗道:「這方小友的內功還真是深厚,比起剛才那些人來,都要精湛,奇怪,他修煉的是什麼功夫,怎麼會湧起白霧,像我們這個級別的高手,給人運功療傷或者是自己運功修煉,所出現的情形不過是頭頂有一層顏色不一的霧氣,正是所謂的『三花聚頂』,像他這般霧氣籠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古怪,古怪!」 老賭才正自暗奇,霧氣突然湧動起來,慢慢的變薄,老賭才定睛一瞧,又是一奇,只見兩道霧狀的氣體吸入了方劍明的兩個鼻孔內,老賭才見方劍明的腦袋後面也有些奇怪,轉過去一瞧,一塊小孩巴掌大的霧氣一波一波的進入了方劍明的腦後,不消一會兒,霧氣漸漸的淡下去,全部被方劍明收到了體內,老賭才看得驚奇不已,饒他見多識廣,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方劍明突然跳起,雙目一睜,閃過一道精芒,問道:「他們朝那個方向而去?」老賭才微微一怔,指著蒙面人一夥消失的方向,道:「怎麼?」方劍明道:「老賭才,這人暫時交給你,我要去追人,明天我再來找你!」說著,身形一晃,投入了夜色中,老賭才不知他匆匆忙忙要去追什麼人,對著方劍明遠去的方向,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城北萬安客棧,老賭才明天休息,專門等著你的到來!」話聲未了,方劍明已是身在三里之外。 方劍明心中驚喜不已,他終於摸著了一點線索,這個線索就是那個蒙面人。八年前,他和師父他們到蒼龍谷取天蟬刀,後來殺出一個黃發老怪,帶著九個蒙面人和一批一流高手圍攻他們,那一場撕殺,少林寺損失了一個超級高手,還有六個武功非凡的少林弟子,而對方也死了數十個人,罪魁禍首的那個黃發老怪身受重傷,九個蒙面人也受了傷,但他們都沒有死,方劍明清楚的記得其中有一個蒙面人自稱自己為「本座」,方劍明雖然不至於將他們恨之入骨,然而一直以來都想探聽他們的消息,奇怪的是,這些年來,武林中並沒有人提起過有這麼一夥人,按他們的行事作風和身手,怎麼不會有風吹草動呢? (天竺是泛稱,指的是今印度一帶,根據史載,此時的印度正處於德裡蘇丹時期(1206~1526),蘇丹於15世紀初解體後,獨立王國林立各地,本書的「天竺國」不過是這些王國中的一個國家,因為是武俠,所以沿用天竺之稱,)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端倪微顯 那麼,最適合的理由,就是他們都躲了起來。先前,方劍明在「樂逍遙」內聽到那個蒙面人自稱「本座」,正所謂踏破鐵些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人的武功,手段,同那九個蒙面人有太多的相似,就算不是他們之一,也有很大的關係,八年時間過去,方劍明當然不會記得那九人的身形,再說他當時怎麼能夠想到要把九人記住呢,除了那個在他面前自稱本座的,雙肩有些聳起的印象之外,其他八人在他心中,一律蒙麵包頭,鬼鬼祟祟的樣子。 方劍明怎麼肯放過這大好時機,就算對方業已走了半天,他也要追上去。他不知道蒙面人一夥究竟要到什麼地方去,只能一直往城南的方向飛奔,半盞茶的功夫,方劍明已經出了杭州府,到了城外,面對濃黑的夜色,卻是不知道應該王那個方向追去,躊躇之間,倏的左首傳來一聲輕響,一條人影在十丈外一閃而沒,隱入夜色中,方劍明心頭一驚,喝道:「誰?」 正待去追,「咻」的一聲,一團白影迎面打來,方劍明眼神如電,看清來物是一團白紙,伸手一抓,抓在了手裡,那人早已遠去。方劍明心頭疑惑,將手中的紙團展開來,只見上面草草寫著七個字,正是「西南方,逍遙神劍!」方劍明微微一楞,施展輕功朝著西南方向追去,心頭暗道:「這人莫非就是那晚巷子中所遇到的青臉漢子嗎?他是什麼意思,怎麼會給我出手指明方向,他倒是一個有心人!」 不說他心中的驚奇,他這一展開輕功,猶如流星趕月一般,不要一盞茶時間,出了近五十里開外,遇山翻山,逢林躍林,腳程之快,就算千里馬也不過如此!正飛奔間,只聽得前面隱隱約約的有人語聲,他急忙放慢腳步,輕飄飄的連接五個「澄萍渡水」,落到了一株小數之後,抬眼凝神一瞧,二十多丈外有一群人說著話,也正施展輕功朝前飛奔。這一夥人正是蒙面人一行。方劍明心頭一喜,倏的長嘯一聲,聲震四野,路旁的殘花衰草就如遇到了一陣狂風,搖動起來。嘯聲一起,方劍明騰身一縱,射出十多丈外,喝道:「你們暫且留步,我有話說!」那夥人聽到嘯聲,還以為是遇到了敵人,停下腳步,八個彎刀青年手中彎刀虛晃一下,刀光閃動,夜色之中端的耀眼,八人轉過身來,攔在前面。走在前面的三人也轉過了身軀,這時方劍明已來到近前,看了看蒙面人,指著他問道:「你是何人?」 三人見來人是方劍明,微感一怔,旋及如臨大敵,還以為老賭才就躲在暗處,蒙面人試探著問道:「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著我們,老賭才呢?」方劍明道:「他沒有來,你們打傷的人還需要他的照料,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三人聽到老賭才沒有來,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沒有老賭才在場,你有何囂張的,本座賞你一個全屍!」說著,慢慢的走了上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自稱本座,難道來歷不小嗎?」蒙面人陰沉沉一笑,道:「死到臨頭,還在探問本座的來歷,難道本座和你有仇嗎?方劍明道:「有沒有仇,就看你說不說實話啦!」蒙面人仰天大笑一聲,道:「中原武林何時出了你這種自大成狂的小子,本座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小子還沒有出生呢!」方劍明道:「你休得倚老賣老,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什麼人,姓誰名誰?」蒙面人聽方劍明語氣咄咄逼人,非得要打聽他的身份不可,心頭忍不住好奇,問道:「本座是誰,和你有關係嗎?」 方劍明道:「當然有關係,在下不僅要知道你的身份,而且還要向你打聽一些秘密!」蒙面人一聽到「秘密」兩字,想到自己在中原的真實身份,心頭一凜,冷笑一聲,道:「你想知道本座的身份,那麼本座就實話告訴你,本座自號『閻羅魔君』,你聽說過本座的名號嗎?」方劍明一愣,道:「在下沒有聽過這個名號,想來是你隨口胡謅!」蒙面人怪笑道:「真聰明,你果然是個『有心人』,俟本座廢了你的功夫,在來告訴你本座的真實身份!」 話沒說話,已然一掌閃電劈出,方劍明腳下一晃,閃了開去,蒙面人一擊不中,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有兩小子!這次本座看你往那裡跑!」話聲中,連環劈出九掌,一掌快過一掌,掌風激盪,三丈之內,外人難以立足,最後三掌陡的合在一起,劈在了方劍明的左肩,方劍明臉色一紫,悶哼了一聲,倒翻而出,蒙面人不疑有他,心頭一喜,化掌為爪,緊跟而上,一把扣在了方劍明的琵琶骨,打算廢掉方劍明的武功,內力吐出,手指一緊,他對自己的武功十分有信心,這一吐勁,方劍明的琵琶骨非得被他抓裂不可,誰知內力到處,感到方劍明的琵琶骨堅硬勝過鋼鐵,萬難抓穿,心頭一愣,接著就是驚異萬分,暗道:「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笑道:「你廢不了我的功夫,我就只好對不起你啦!」右手閃電飛出,出指如風,在對方身上點了數處穴道,蒙面人想用「移穴還位」躲開,那裡還能及時,眼睜睜的就著了方劍明的道兒,怒喝一聲,身軀倒了下去,方劍明一式「探囊取物」,抓著了他的肩頭,飛身而起,帶著蒙面人破空射出,方劍明故意中招,偷襲成功,將蒙面人制住並抓走,不過是瞬息之間,三皇子和古柏發現不對時,方劍明早已飛出了數丈外,等他們大怒著追上去時,方劍明幾個起落,已遠在百丈外,那裡還能追及,十個人追了十來里路程,方劍明也早已不知道跑到何方,古柏身形猛的一頓,用梵語說了一句話,三皇子和八個彎刀漢子跟著也停了下來,三皇字神色猶豫的問了一聲,古柏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三皇子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兩人帶著八個手下朝著西南方向快步而行,竟是不在去追方劍明,也不打算管蒙面人的死活。 方劍明捉了蒙面人,跑出二十多里外,沒有聽見身後有人追來的動響,身形一晃,飄入一個山坳中,將手中的蒙面人朝地上一丟,拍開了對方的暈穴,蒙面人暈穴被解,雙目一張,便欲起身,掙扎了半天,那裡動彈得了一下,想運功衝開被點中的穴位,內力卻是半天提不起來,心頭驚恐不一,虛汗直冒,他見方劍明是個粗眉大眼的小伙子,不像一個歹人,可是方劍明似笑非笑的盯著他,接下去不知道要用什麼酷刑來對付他,禁不住顫聲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方劍明微微一笑,反問道:「閣下以為我會幹什麼?」蒙面人道:「我們不是放過了那個假的長眉頭陀嗎?你還想怎的?」方劍明搖了搖頭,道:「這不關他的事,我另有事情找你,我問你,八年前,你可曾到過蒼龍谷?」蒙面人心頭一怔,眼珠一轉,道:「沒有!」方劍明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道:「我聽你自稱『本座』,口氣十分像我的一些『老朋友』,八年前,他們在蒼龍谷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你說你沒有到過蒼龍谷,實在令我很懷疑!」 蒙面人道:「少俠,天下自稱本座的人又不是我一個,我想少俠是認錯人啦!」口氣同先前一比,猶如雲泥之別,還討好的叫方劍明為少俠。方劍明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一怒,喝道:「到了如今,你還不說實話嗎?」蒙面人哼了一聲,道:「本座根本就沒有到過蒼龍谷,也不知道蒼龍谷在什麼地方,你殺了本座,本座一樣也說不知道!」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是嗎,你自稱『閻羅魔君』,想來長了一副凶神惡像,不知是真是假?」伸手一抓,出手如電,將蒙面人的包頭面罩抓來下來,頓時顯出對方的真容。 蒙面人沒有料到方劍明當真會來撕下他的面罩,臉上兀自殘留著怔愣的神色,轉而驚怒交集,一雙眸子幾乎要噴出怒火,惡狠狠的瞪著方劍明,方劍明見他生得相貌不惡,頭上長髮黑中帶白,只是在左頰長著一顆奇大的黑痔,年紀大概在七旬左右。方劍明微微一愣,問道:「你長得不像閻羅啊,你到底是什麼人?」黑痔老者怒笑道:「如今你見到本座的真面貌,還不放過本座嗎?」方劍明冷笑一聲,道:「該放你的時候,我自會放你,你給我說實話,你到過蒼龍谷沒有,你要是敢欺騙我,我一掌就廢掉你的武功,叫你以後不能作惡!」 黑痔老者沉吟了一會,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本座就算到過蒼龍谷,那又如何?」方劍明聽他終於承認,心頭一喜,急忙問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九個蒙面人之一!我再問你,當年的那個黃發老怪是什麼人?他如今身在何處,其他八個蒙面人呢?」黑痔老者心頭一震,暗道:「這小子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口中說道:「你想怎麼樣?」方劍明面露狠色,冷笑道:「我要親自找上他們,廢掉他們的功夫!」黑痔老者聽到方劍明的這一句狠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那裡還想得到方劍明有沒有能力辦得到,問道:「你也要廢掉本座的武功嗎?」 方劍明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那要看你的表現啦,至少暫時不會,我問你,他們究竟在何處,怎麼這些年來,江湖中沒有你們的蹤跡?」黑痔老者沉思了一下,道:「他們在瓦刺國皇宮內,你想進去,難比登天,本座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找我們的麻煩,可是本座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方劍明見他還沒有猜出自己的來歷,也不點破,點了點頭,道:「我當然不會冒冒失失的去找他們,看在你好言相勸的份上,我暫時放過你,下次倘若被我看見你在為惡,絕不輕饒!」 曲指一彈,射出八道指風,打在對方的穴位上,頓時解了對方的穴道,黑痔老者暗自試著運氣,內力運轉自如,恢復如初,心頭暗自吃驚,隔空解穴的功夫並不難,但是一彈之間射出八道指風,這就非同小可了,而且方劍明的點穴,解穴手法,快速絕倫,黑痔老者有心想探出他的手法,根本就無從查起。他那裡知道,方劍明所使用的手法乃是刀神所傳,方劍明學會之後,從沒有在外人面前使用過,一來是用不著,二來是這手法普通人消受不起。方劍明暗忖黑痔老者內力精湛,沒有把握在有限的時間內捉住他,剛才只好假裝不敵,被對方擊中並拿住,讓對方輕敵大意,然後倏的使出精妙的點穴手法,那黑痔老者焉能躲得了去。這手法要是換成刀神使出,自然不用假裝不敵讓對方上當,只要打上幾招,中途變招,就能制住對方。 方劍明雖然聰明絕頂,得到了天蟬刀的魔力,又修煉了神奇古怪的「大睡神功」,但以他十六歲的年紀,怎麼能和刀神這個級別的高手相比(除非他使用天蟬刀,天蟬刀是一把魔刀),旁邊又有一個古柏,方劍明決定速戰速決,才會急於捉住黑痔老者,飛身而逃。本來以他如今的功夫,要在黑痔老者或者古柏之上,可是一旦黑痔老者和古柏聯手,他就不好應付,何況在場的還有三皇子和八個彎刀青年,恐怕到頭來要亡命而逃的是他。(天蟬刀他不敢輕易動用,一來是殺傷力太大,二來是他還沒有真正的控制住天蟬刀,三來也是他心底善良,用不著出刀,又何比要出刀呢) 黑痔老者被解了穴道,看了看方劍明,一言不發的走了。他想看出方劍明是不是他所認識的人,但愣是沒有看出,只覺方劍明顯得極為的陌生,他壓根兒就沒想到方劍明會是八年前的那個小孩子,不是他不懷疑,而是他根本就不相信,短短八年時間,一個小娃娃就算是神童,在怎麼修煉,怎麼就能一招就制住了他呢! 等他走得不見蹤影,方劍明突然想到還有不少的話要問他,但是人已放走,就算追上,又能怎樣,方劍明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也是方劍明的江湖經驗還不算足,他先前以一個老江湖的口氣來逼問黑痔老者,那是他早就想好了的,而且是必要的,問出黃發老怪一干人的下落,心中驚喜,對於其他事就沒有多想,立刻就出手解穴,放了黑痔老者。 方劍明施展易容術,將面貌恢復過來,往回走,走到杭州城外的時候,差不多就到了破曉時分,城門還沒有打開,方劍明急著想回去見龍碧芸,龍月二人,他一晚未回,恐怕兩人擔心。乘著沒人,躍過了城牆,走了半株香的功夫,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他也走到了雷家附近,還沒有走到他們所住大院的大門時,就有人歡喜的叫道:「哎呀,方公子,你總算回來了,你把我們可真急壞啦!」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是那個名叫小彤的丫鬟,當下幾大步趕到大門邊,笑道:「你怎麼在大門邊等著呢,快些進去,小心著涼,我沒事!」兩人進了大門,小彤把門闔上,嬌聲道:「方公子,你快進去吧,兩位小姐還在大廳裡等著你呢!」來到大廳中,只見龍碧芸坐在椅子上,神態十分的安詳,一個嬌俏的女子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中走來走去,聽到方劍明的腳步聲,那女子頭也不抬的急聲問道:「怎麼樣,方大哥回來了嗎?」不是龍月,還會是誰! 方劍明笑道:「芸兒,月兒,讓你們擔心啦!」龍月料不到來人會是方劍明,俏臉騰的騷紅起來,剛才焦急的神態豈不是已經落入了方劍明的眼中,這個冤家進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一聲招呼!龍碧芸站了起來,嫣然一笑,道:「月兒,我說了吧,你方大哥不會有事的,他不是好端端的嗎?」龍月聽了這話,俏臉紅得就像大紅布似的,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小女兒態,不禁好笑而驚奇,龍月嬌嗔的道:「小姐,你怎麼當著他的面說我的壞話呢,我不理你們啦!」跺了一下蓮腳,飛也似的的逃出了大廳。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芸兒,月兒是怎麼啦?難道又是我那裡不對,惹她生氣了麼?」龍碧芸含笑道:「我怎麼知道她為何生氣,你自己去猜吧,對了,你說你去跟蹤人,怎麼去了一晚?」方劍明坐下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邊喝邊將作晚所遇到的事,撿重要的告訴了龍碧芸,他並沒有隱瞞自己到了妓院觀看花魁大賽一事。龍碧芸聽了他的敘述之後,柳眉輕蹙,半響,才說道:「這麼說來,我的猜想多半是正確的啦,但是我也沒料到這事竟然還與瓦刺有瓜葛,方郎,你打算怎麼辦?」方劍明伸了一個懶腰,道:「其他的暫且拋到一邊,我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到城北去見老賭才,芸兒,這老賭才是誰?」龍碧芸面露微笑,道:「他是天榜上的高手,外號叫做『賭神翻天』,原名上官無錯。」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難怪他的武功這般高強!」龍碧芸突然笑盈盈的盯著他不放,方劍明雖然與她相處多日,見慣了她的傾城之貌,此時也禁不住心頭一蕩,俊臉微微一紅,道:「芸兒,你這是作什麼,我臉上有花嗎?」龍碧芸道:「你臉上沒有花,不過我在奇怪你到底是什麼變的?」方劍明聽她說得古怪,問道:「芸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龍碧芸道:「方郎,你也許沒有發現,你所遇到的人,別人一輩子也許還見不到一面,我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難道你是福星下凡不成?」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芸兒,別逗了,什麼福星下凡,就算是真的福星下凡,肚子餓了,也得吃飯!」龍碧芸那裡會聽不出他的意思,有些不捨的將目光從方劍明臉上移開,走出去,親自端來了飯菜。 方劍明用過飯後,調息了一會,又出去了,他前腳剛走,龍月後腳就走了進來,見沒有方劍明的蹤影,奇道:「小姐,他人呢?」龍碧芸假裝不懂,問道:「誰呀?」龍月小臉微紅,跺腳道:「小姐,你又拿我開心啦,說真的,他有什麼大事嗎?這麼匆匆忙忙的樣子!」龍碧芸道:「他發現了當年蒼龍谷的仇敵!」龍月驚叫道:「哎呀,這還了得,他一個人對付得了嗎?」龍碧芸道:「放心,你的方大哥不會有事的,他出去另有事情,報仇的事還早,有些事情還是讓他親自處理,我們不宜過多插手!」 方劍明一路打聽,終於打聽到了老賭才所住的「萬安客棧」,這家客棧不大,夥計加上掌櫃子就只有四人,見到老賭才,方劍明開口就問道:「老賭才,昨晚的那個朋友怎麼樣啦?」老賭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腳步聲響起,從內間走出那個假冒的長眉頭陀,他的相貌如今也變了不少,看到方劍明,雙方都是微微一怔,異口同聲的道:「你是(施主是)……」老賭才笑道:「你們昨晚都易了容,瞞得了別人,卻是瞞不了老賭才的!」聞言,方劍明和頭陀(他也是一個頭陀)都大笑了起來。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好戲連台 頭陀搶上一步,就要給方劍明行大禮,方劍明急忙將他扶住,道:「大師,你這是為何?」頭陀道:「施主,小僧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方劍明正色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無須多禮!」頭陀執意要拜,方劍明不讓,老賭才見了,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怎麼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兒,得,悟名小頭陀,你就退讓一步,你是客人,到中原來,就入鄉隨俗,方小友不讓你拜,你就不用拜啦!」這才將兩人分開。三人坐下以後,頭陀打了一個問訊,道:「方施主的大名是?」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敢問大師的法號?」頭陀道:「小僧悟名,昨晚多虧方施主和賭老的援手,不然小僧就魂歸地府,在也不能親見家師一面!」 方劍明笑道:「其實悟名大師應該感謝的是老賭才,他才是出了大力的,沒有他的解毒藥丸,我也不能讓大師好得這般快!」老賭才道:「不然,不然,方小友,你這話讓老賭才受之有愧!」方劍明奇道:「這話怎講?」老賭才道:「你沒有看出來嗎?老賭才的解毒藥丸確實能壓制住毒藥,不過要想徹底清出悟名體內的毒素還沒有這般快,你昨晚給悟名運功逼毒療傷,在你走後不久,悟名就收功完畢,老賭才試探過他體內,也不知道你用的是何種手法,竟然在不到半個時辰內就將他體內的毒素逼出體外,悟名的內傷,外傷好了大半,就是手臂上的那一道刀傷,竟然在天明時分,消失得乾乾淨淨,乖乖,你是神仙不成,老賭才就算使盡渾身的解術,也只能保證他能活命,但是像你這般妙手回春,老賭才是望塵莫及!」方劍明聽得半信半疑,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昨晚給悟名運功逼毒療傷,開始用的是天蟬真力,後來不知不覺就運用了「大睡神功」的內力,迷迷糊糊間,感到應該沒事了,才收手,其中的蹊蹺他只能歸功於「大睡神功」,但是他又怎麼向外人說起,當下只得呵呵一笑,道:「是嗎,沒這麼神奇吧,老賭才,你謙虛啦,對了,悟名大師,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長眉頭陀是你的什麼人?」 悟名聽他問得蹊蹺,問道:「方施主認識家師兄?」方劍明點了點頭,道:「昨天午間,我曾經見過他。」 悟名道:「原來方施主和家師兄乃是朋友。」方劍明正想說出我們只是彼此朝過相而已,悟名已經歎道:「昨晚那一夥人乃是大皇子派來追殺我們的人,他們為什麼要追殺小僧等人,小僧也有些不明白,小僧到中原來,也不過一個多月。」老賭才問道:「你不是和你的師兄一起來的?」悟名點了點頭,道:「小僧的師兄到中原來,小僧開始也沒有知曉,他到中原差不多有了一年以後,小僧的師父才派遣小僧和五個皇宮大內高手來中原尋找家師兄,你們一定會奇怪吧,為什麼小僧會說漢話呢,因為小僧曾跟師父學過你們中原的文字,多少也能夠說上一些。 前段時間,小僧終於見到了師兄,這時師兄告訴小僧,他到中原來,是為了尋找一個人,如今這人有了一點頭緒,他沒有說找誰,小僧也不好發問,後來我們到了杭州,昨天,他一個人外出,到了下午才回來,回來後就叫我們準備好應付敵人,這時,小僧想起臨走之前師父特意給我的一個包袱,急忙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兩條長眉和兩個小瓷瓶,另外還有一個錦囊,錦囊中有一張紙條,上寫『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長眉功高,悟名亦不多讓,驚中有險,險中有驚,沉著應付,自有貴人!』,小僧還有些不明白,師兄已經給我解開了師父的禪機,師父的意思是叫我假扮師兄的的樣子,引開敵人,好讓師兄乘機離開,一個小瓷瓶中裝著易容藥,師兄會易容術,當下就給我易容,化裝為他的樣子,另外的一個小瓷瓶,裡面裝著一顆『龍虎丹』,可以增添功力,支持半個時辰。 等到深夜,果然有敵人來襲,小僧吃了龍虎丹,首先衝出,事先小僧已經從師兄哪兒得知要殺我們的人是三皇子,所以見到三皇子一行,小僧並不驚奇,惟獨那個蒙面人是在小僧意料之外,小僧服了龍虎丹,藥力漸漸發作,大展神威,故意將古柏和蒙面人引得遠離我們所住的房間,讓師兄他們有更多的時間走開,三皇子等人見小僧武功強悍,真的把小僧當作了師兄,只派了十二個侍衛圍住客棧,我聽到那邊有了撕殺聲,知道師兄他們和十二個侍衛交手,生怕三皇子瞧出破綻,就跑出了客棧,讓他們追了一程,古柏和那個蒙面人武功高強,漸漸的追上,與小僧纏鬥,要我交出東西。其實,論真實功夫,小僧與他們不過在伯仲之間,他們聯手,我頂多支持二十招,比起師兄,小僧還差得遠了,小僧仗著內功暴漲,和古柏狠狠的對了三掌,將他震傷,又撕殺了一陣,殺掉七個彎刀侍衛,弄得滿身是血,那蒙面人乘小僧不背,偷襲小僧,打了小僧一掌,但是他也沒沾著便宜,小僧回他一掌,將他擊傷,不過小僧也同時被一個彎刀侍衛砍中一刀,中了毒。 此時,小僧也感到『龍虎丹』藥力漸漸弱了下去,奮力殺了那個彎刀侍衛,逃出包圍,那三皇子見小僧如此強悍,有些怕死,始終沒有動手,小僧慌不擇路,只想將他們遠遠的引開,古柏和蒙面人因為受了小僧的掌力,一邊追趕小僧,一邊暗自調息,剩下的八個彎刀侍衛倒搶在了他們的前面,他們料定小僧已是甕中之鱉,倒也沒有拼了老命追小僧,只等小僧毒發或者氣力用竭。小僧趕了一程,見到前面燈火輝煌,到了一家妓院,見裡面人多,小僧以為跑進去,他們就不敢亂來,沒想到……哎,罪過,罪過,小僧罪孽深重,害死了不少人,阿彌陀佛!小僧到了大廳中,小僧所中的毒漸漸發作,那裡還是那八個彎刀侍衛的對手,幸虧有魔教的人出手擋了一會,給小僧喘息的機會,小僧還以為魔教的人就是貴人,心頭驚喜,不料他們卻是把小僧趕了出來,不過小僧還得謝謝他們的出手。 到了外面,漸漸又被追上,小僧拼著最後一股內力,和古柏對了一掌,他以為小僧是強弩之末,大意之下被小僧傷著了一點皮肉,小僧也算完成了師父的交待,也不在渴望什麼貴人,臨死之前,故意露出真像,嘲笑他們中了計,那蒙面人想把小僧捉住,逼問師兄的下落,小僧怎肯落與他手,正要咬舌自盡,這時,兩位如神兵天降,救了小僧一命,原來師父說的貴人卻是兩位施主,請受小僧一拜!」說完以後,給兩人行了大禮,這次方劍明倒沒有推遲。老賭才聽得眉飛色舞,哈哈一笑,道:「你的師父好厲害啊,讓老賭才猜一猜,你是天竺人,哦,這很容易猜出,老賭才知道了,你的師父莫非就是天竺僧?」 悟名笑道:「賭老說的沒錯。」老賭才問道:「那你知道老賭才是什麼人啦?」悟名臉上一紅,搖了搖頭,道:「慚愧,慚愧,小僧曾經問過家師,中原武林高手有些什麼人,家師說:中原武林藏龍臥虎,高手數不勝數,實難一一道來也不可道來,為師只說一人,此人乃少林寺前主持無空大師,當年為師前到中原,與他切磋武技,一時驚為天人,無果大師身皆少林十大絕技,樣樣修為精湛,為師和他遂成莫逆之交,不知他近來的景況如何。家師跟小僧談起此事時,那時小僧才十來歲出頭,過了幾年,有一天,家師突然絕食,有了三日,家師兄詢問,家師動容道:一代高僧,終難逃一死,阿彌托佛!小僧知道少林寺的無空大師已經圓寂了。一個多月前,小僧到中原來,這才知道少林寺的住持早已換了一個法號叫作大方的禪師,小僧問起無果大師其人,竟然沒有一人知曉,悲乎!所以小僧只知道中原有一個無空大師,卻不知道賭老的大名!」 這悟名頭陀當真善談,先前像講故事一般,將他被追殺的事情說了一遍,如今老賭才不過問他知不知道他的大名,他卻又說出一個無空大師來,一口流利的漢話實不下於一般的人,他說自己多少會說漢語,不過是他自謙罷了。老賭才笑道:「無空大師其人,老賭才也是聞名已久,不過始終未得一見,老賭才再問你,你應該知道天榜,地榜吧?」不料,悟名一臉迷惑,搖了搖頭,問道:「天榜,地榜是什麼?請恕小僧不知。」老賭才吹了吹鬍子,叫道:「你不知道?那你怎麼知道你師父的名號?」悟名道:「家師曾說起他在中原的名號,被人稱作『天竺僧』,是以小僧知曉,對於天榜,地榜,還不曾聽師父提起過!」 老賭才歎道:「罷了,罷了,你師父勘破名利一關,自然不會將他天榜高手的身份告訴於你,老賭才也懶得說啦!」這時,方劍明有些奇怪的問道:「悟名大師,你說你的師父曾經和少林寺的無空大師交過手?」悟名點了點頭,方劍明詫異的道:「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呢,奇怪,奇怪……」悟名心頭一動,問道:「方施主和少林寺是?」方劍明笑道:「在下與少林寺頗有些淵源。」悟名「哦」了一聲。 方劍明放下心頭的疑惑,笑著問道:「不知大師如今有何打算?」悟名道:「小僧想盡快趕回去,也不知道師兄他們怎麼樣啦!」方劍明道:「吉人自有天祥,長眉大師應該不會有事的……」頓了一下,道:「大師的傷勢恐怕還沒有盡數好轉,在下想給大師引見一位神醫,不知大師可否同意?」悟名喜道:「小僧正愁內力沒有完全恢復,若有神醫相助,小僧就能夠早日起程,小僧先謝過方施主!」方劍明道:「不必客氣!」站起身來,扭頭看著老賭才,問道:「老賭才,你也同去嗎?」老賭才搖搖頭,道:「老賭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人,算了,不去啦,老賭才一個人自由慣了,你見了他們,盡量不要說起老賭才。對了,老賭才對你很感興趣,你把你的住址告訴老賭才,老賭才找你要利索得多,省得你像個娘們婆婆媽媽!」方劍明哭笑不得,將住址告訴了他,當下就和悟名告辭而去。 方劍明把悟名帶到風鈴渡口時,正巧趕上姜無崖在教風鈴武功,方劍明看到風鈴氣呼呼的樣子,而姜無崖則是一臉的無奈,姜無崖叫風鈴把二人渡過來以後,帶著他們進了正屋,屋裡只有天都聖人一人,白眉神君和藥仙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方劍明將悟名引見給二人,並把昨晚的經過隱去一部分,沒有提到老賭才,只說自己去觀看什麼花魁大賽,在花魁大賽中救出了悟名,大概的說給二人聽。天都聖人皺眉說道:「此事果真非同小可,你且等一等,老夫把藥仙叫過來!」出去不一會兒,天都聖人把藥仙叫了過來,藥仙一進門,看到悟名,第一句話就是「你中過毒?」悟名心頭暗自驚訝,點了點頭,藥仙道:「你體內的毒素業已除盡,不過老夫看你氣色欠佳,給你配製一些藥物,保證到了午間,生龍活虎。」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四人在屋裡說了一會閒話,天都聖人突然提到他的兩個徒弟,笑道:「方小友,你兩次來,都沒有碰上老夫的那兩個徒弟,真是遺憾,當年你們所生的誤會,方小友還記得嗎?」 方劍明本來是迴避這個問題的,聽他問起,只得笑道:「哦,他們也來了嗎?當年的那點小事,實因小子而起,小子怎麼會忘記呢,他們到那裡去了,怎的也不見白叔叔?」天都聖人笑道:「兩小昨天回來,老夫還沒有來得及和他們說起你,他們便說明天還要到姑姑家去,老夫也只得作罷,今天一大早,拉著白老弟也同去了,恐怕要到黃昏才會回來!」方劍明聽了,道:「原來如此,難怪不見白叔叔。」這時,藥仙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走了進來,悟名急忙起身接過,口中稱謝不已,藥仙道:「把它喝下,調息半個時辰,老夫還要去研究麒麟鼠,這就不奉陪啦,老天,你給我招呼客人!」說完,掉頭就走。 天都聖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等悟名調息完以後,天都聖人問道:「你可是要急著回去嗎?」悟名道:「小僧如今恢復了功力,自當回轉天竺。」天都聖人沉吟了一下,突然面露微笑,問道:「你一個人單身行路,倘若遇到了敵人,那該怎麼辦呢?」悟名道:「小僧自當竭力相搏!」天都聖人笑道:「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三皇子那一幫人恐怕不會放過你,老夫想請一位高手與你結伴而行,豈不要勝於獨自一人?」悟名喜道:「不知前輩說的是那一位前輩?」天都聖人道:「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就是這位姜無崖!」姜無崖一愣,道:「我?老天,你……」天都聖人道:「你不是很想見天竺僧一面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難道你想錯過?」說著,偷偷的丟了一個眼色,姜無崖眼珠一轉,心頭會意,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對你的師父久仰多年,放著這麼一個大好的時機,老夫還當真不想錯過。」說了一會兒的話,天賭聖人將姜無崖拉過一旁,低聲道:「你應該知道我的用意吧?」姜無崖道:「你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當下,姜無崖便和悟名告辭離開,取道天竺,方劍明坐了一會兒,也告辭而去。 方劍明望回走的時候,還沒有回到大院,迎面就「撞」上了老賭才,老賭才二話不說,拉起他就走,改道向西,方劍明詫異的道:「老賭才,你這是幹什麼?」老賭才笑道:「帶你去看一場好戲,這年頭真是好戲連台啊!」方劍明問道:「什麼好戲?」老賭才道:「先別問,去了就知道!」兩人快步走了一盞茶時間,來到了一處偏僻所在,這裡就只有一戶人家,前後的鄰居不過是些樹林。這時,那戶人家的大門外,鬼鬼祟祟的走動著幾個文生打扮的人,老賭才笑道:「這些人都是慕名而來的人,愣是討厭,我們不要去招惹他們!」拉著方劍明繞到後院,騰身躍起,偷偷的摸進了這戶人家,方劍明傳音說道:「老賭才,敢情你還是飛賊起家的!」老賭才傳音道:「豈敢,豈敢,既然想要看好戲,作飛賊又如何!」 兩人的輕功已至絕頂,晃動之間,就算是在白天,一般的人也只當是一陣輕風吹過,這時兩人已隱身在屋簷頂上,居高臨下,將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在對面的一座大廳內,坐著一個蒼發老頭,方劍明定睛一看,暗道:「原來是他!」這個蒼發老頭正是湖海散人羅貫中。只見他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著茶水,身旁別無一人,偌大的一個院子裡,居然沒有一個僕人,就是他的曾孫也不在此地。方劍明傳音道:「老賭才,他當真是羅貫中先生嗎?」老賭才道:「那還有假!」方劍明道:「你不是和他是朋友嗎?怎麼偷偷摸摸的跑這裡來!」老賭才笑道:「老賭才要是光明正大的去見他,這好戲就看不成了!」 方劍明道:「為什麼?」老賭才道:「噓,有人來了,不要說了,好戲開始嘍!」傳音未了,方劍明倏的聽到左面的屋簷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走動聲,方劍明凝神聽,發覺來人一共是三人,方劍明暗忖道:「咦,第一個人的輕功好高明,實不在我之下,後面兩人也是了得!他們來此,難道是想打羅老先生的注意?」大廳裡的湖海散人突然揚聲道:「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老朽家中有什麼寶貝值得你們如此作為?」話聲剛落,只聽得有人哈哈一笑,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羅先生乃當世名士,雷某怎敢覬覦!」隨著話聲,三條人影急如閃電,從屋頂上一躍而出,落入了院子中,一前兩後,成三角行分立,後面的兩人一身勁裝,腰間懸掛寶劍,頭髮花白,梳得光亮,當先那位,一身青袍,身材魁梧,給人一種猛虎下山的氣勢。 湖海散人冷冷一笑,道:「你們是什麼人?」青袍老者道:「雷家的雷猛!」湖海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老夫聽說過你,你來此,可是為了昨晚老夫打傷令郎一事!」雷猛笑道:「昨晚之事,實乃小兒咎由自取,羅先生教訓得合情合理,小兒能得先生的教誨,雷某在此謝過!」湖海散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諷刺老夫嗎?」雷猛正色道:「羅先生的大名,天下敬仰,雷某絕沒有半絲褻瀆之意!」湖海散人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雷猛的話,雷猛接著道:「雷某沒有想到羅先生除了是一個絕代文豪以外,還會是一個武技高手,雷某深感敬佩!」湖海散人淡淡的道:「老夫三腳貓的功夫,在你們武林高手眼裡,還上不得檯面!」雷猛哈哈一笑,道:「羅先生謙虛了,若論百年來的第一個英雄,當數羅先生!」湖海散人道:「你給老夫臉上貼金啦!」雷猛正色道:「對於當世,還沒有一個人值得雷某敬佩,自從昨晚聽到小兒的祥告,雷某才發現羅先生文武雙全,實乃大英雄!」 湖海散人道:「既然如此,你們來此有何貴幹?」雷猛道:「羅先生的文才,天下皆知,但是說到武技,外界未曾聽聞,昨晚小兒回來後,說到先生的武功,讚不絕口,依老夫看來,先生的武功似乎是傳說中的『無相神功』,雷某的兩個家將想在先生手下討教幾招,還望羅先生不吝賜教!」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人窺視 湖海散人立身而起,走了上來,道:「不錯,老夫的武功就是『無相神功』,你們兩個要和老夫較量一二,此事若在二十年以前,老夫絕不會答應,但你們既然是有心而來,老夫若不成全你們,倒顯得老夫扭捏作態,好,你們兩個上來吧!」雷猛退開,丟了一個眼色,道:「羅先生有此美意,你們可不能辜負啦!」兩個家將應了一聲「是」,面對湖海散人,左首一人道:「晚輩雷山!」右首一人道:「晚輩雷河!」齊聲道:「向羅前輩討教!」湖海散人微微一笑,道:「無須多禮,你們就把老夫當作靶子,儘管上來打就是!」說著,雙腳一分,十分隨意的站在原地,兩手緩緩張開,雙肩微微下沉,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目視著前方,似要透過雷山,雷河的身體,達到遠處。 雷山和雷河互相看了一眼,雷山喝道:「得罪啦!」雙掌一分,撲上前來,掌背斜掛,一個「單鞭救主」,劈向對方的肩頭,湖海散人立著不動,只是緊盯著雷山的手掌,眼看雷山的手掌就要劈個正著,湖海散人的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奪人心魄,雷山心頭一凜,有一種被對方看透了感覺,他所要打出的方位,好像就在湖海散人的掌握之中,那裡還敢打下去,倏的收回了掌力,轉到湖海散人的左側,化掌為爪,去拿對方的肩頭,湖海散人眼珠一轉,去看雷山的手爪,身軀還是不動,眼看雷山就要拿著了對湖海散人的肩頭,湖海散人眸子內又是精光大甚,雷山心頭一跳,暗道:「這『無相神功』怎地這般神通!他好像已經我透了我招式的去路!厲害!」 間不容髮之際轉到了正面,雷山斜劈一掌,掌風烈烈,掀起一股熱浪,暗藏三種變化,正是江湖中極為難練的『烈火掌』,擊向對方,湖海散人的眼珠隨著轉動,步步緊跟,幾乎是同一個步調,雷山身形飛快,前,左,右三方來回走動,轉眼間有了十個來回,他的雙掌也遞出了數十次,圍繞著他和湖海散人,兩丈之內,溫度漸漸的升高,雷山的「烈火掌」已達到了外放的境界!奇怪的是,雷山的手掌每一次遞到湖海散人身軀一寸,他就飛快的收了回來,看在外人眼裡,就好像是他尊老,不忍心打中湖海散人。 湖海散人更是奇怪,立著不動,倒像是存心來挨打,突然,雷山身形一展,猶如一道閃電般,轉到湖海散人身後,一掌夾著騰騰熱氣,劈向湖海散人的肩胛骨,這一掌去得比先前的掌勢還要快了八分,幾乎是一劈就到,只聽得「啪」的一聲,接著又是「呼」的一響,雷山打著旋子轉了出去,就同一個被抽動著的陀螺一般。湖海散人大喝道:「來得好!」 就在雷山「擊中」湖海散人的那剎那,雷河身軀猛的一彈,就強弩上的快箭,逼近湖海散人,雙掌劈下,動作就如猛虎下山,湖海散人的這一句話正是衝著他說的。「砰」的一聲,雷河雙掌「牢牢」拍在湖海散人,湖海散人深吸了一口內氣,胸口微微下陷,兩耳間的鬢髮豎立而起,卻是沒有還招,硬受了這一掌,方劍明心頭跳動,為湖海散人擔心,暗道:「羅老先生,你也太大膽啦,他們二人的掌力何止萬斤!」誰知道被擊中的湖海散人沒事,擊中人的雷河卻是有了事,雷河雙掌貼在對方身上的那一剎那,只覺打出的掌勁進入對方體內之後,好像進入了無底洞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感詫異,猛的一股大力從湖海散人身上反彈出,那股力道竟是他先前打出的掌勁,雷河心頭大驚,雙掌急忙撤了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撤回,就被掌勁震飛,猶如離弦之箭,飛身彈出,好在湖海散人對那股力道,控制自如,只是將他彈飛,並沒有讓他受到傷害!雷猛對雷山,雷河的武功極為瞭解,他們二人的掌力,他也不敢輕易用肉身去硬接,湖海散人「中」了二人的掌力,不僅沒事,反而將二人震退,他的「無相神功」果真神奇無比,雷猛心頭驚道:「莫非他已將『無相神功』修煉到了『無相之相』境界。」 原來這「無相神功」乃是江湖中一門奇功,因為很少有人修煉成功,所以名氣並不大,據傳乃是數百年前的一個高僧所創,取「無相無我」之意,傳說此功分為三個境界,第一境界叫「有相之相」,第二境界叫「無相之相」,第三境界叫「有相無相」,這「有相無相」一旦達到,即是所謂的「無我」,雷猛活了一百多歲,從老一輩的人物那裡曾聽到關於「無相神功」的三種境界之分。 眼見雷山,雷河手按著劍柄,就要出劍,雷猛大步走上,將手一抬,喝道:「你們不用出劍了,退下去!」雷山,雷河臉上微微一紅,躬身後退,沒有一絲的心不甘,情不願,可見修練有素!湖海散人瞟了雷猛一眼,道:「你也要來嗎,那好,老夫數十年未曾動武,今日就與你切磋一番!」雷猛平靜的問道:「羅先生神功驚人,敢問先生的『無相神功』可是修煉到了第二重境界?」湖海散人道:「你說的不錯,老夫窮八十多年,終於修煉到了『無相之相『的境界!」 雷猛深吸了一口氣,道:「羅先生的武功超凡入聖,雷某本來是不敢得罪,無奈雷某見技心癢,欲求向先生討教一招!」湖海散人淡淡的道:「既然你早有此意,那就動手吧!」雷猛心神一沉,一對銅鈴般大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湖海散人,這時的湖海散人卻不在盯著對手,反而垂眉低目,看著地上,如同一個僧人。雷猛的眼珠越瞪越大,忽的暴喝一聲,閃電飛撲過去,一張蒲扇般的大手向湖海散人頭頂罩到,方劍明看得心頭一跳,老賭才傳音道:「呵呵,這是『雷家』祖傳的霹靂手印,這小子使出來好厲害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兩道人影一合即分,雷猛身形翻天而起,哈哈一笑,道:「羅先生的『無相功』果然名不虛傳,先生一路走好,雷某向先生保證,絕不會有人在來打擾先生的清修,雷某先行告辭!」話聲中,凌空一飄,落到了屋簷上,雙肩一晃,如電而去,雷山,雷河那裡還會待在此地,也跟著飛身縱起,踩著屋頂如飛而逝。湖海散人與雷猛二人出手太快,以至於外人也瞧不清他們的勝負如何,老賭才見雷猛三人走了,哈哈一笑,拉著方劍明從屋簷上閃出,落到了院子中,湖海散人一點也不覺得驚奇,似乎早就知道他們隱藏在暗中,瞟了方劍明一眼,問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方劍明急忙躬身行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羅老先生!」湖海散人道:「不用多禮,你們進來喝茶!」將兩人領進大廳,分賓落座,湖海散人親自為二人倒茶,慌得方劍明站起身來,硬是堅持自己來倒,老賭才笑道:「你把僕人都遣散了嗎?」湖海散人道:「不僅是遣散,我還要搬家,如今這座大院已不是羅府,到黃昏,我一走,以後再也不會來了!」語氣甚是蒼涼,帶著無盡的懷念。 老賭才道:「你這又何必呢?」湖海散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以後想來找我,到山西太原來,我也得回老家看一看啦!」兩人閒談了幾句,方劍明等他們頓了一下,恭敬的道:「羅老先生,小子對你的大名是久仰之至,想不到老先生還是一個武學高手,先前隱身一旁偷看,還請老先生原諒!」湖海散人淡淡道:「不妨事,你比我那曾孫要懂事得多啦,對了,師兄,你們來此有什麼事嗎?」老賭才「嘻嘻」一笑,道:「也沒什麼事,老賭才本來還以為有一場好戲可看,沒想到好戲很快就結束啦,看得不過癮,晦氣,晦氣!」 湖海散人笑道:「師兄,原來你是存心來看打架的,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大事!」老賭才道:「師弟,你這次回老家,不打算回來了麼?」湖海散人歎了一聲,道:「不回來了,落葉終須歸根,我的年限也差不多了,那像師兄這般悠閒自在!」老賭才沉吟道:「既然這樣,今天由老賭才做東,到酒樓裡面為你餞行!」湖海散人道:「也行,我這一走,恐怕和師兄再也不能相見,臨行前也有一些話要跟你說!」 老賭才瞟了幾眼四周,問道:「輝兒呢,他不在嗎?」湖海散人道:「早就走了,天還沒亮,我就叫老忠帶他出城而去,這敗家子!」方劍明聽到此處,起身道:「兩位前輩要敘舊,晚輩先告退!」湖海散人點點頭,方劍明雙拳微微一抱,就欲轉身離開,老賭才突然道:「你慢一步,問你一個事,昨晚你跟蹤的那個人,你和他有仇嗎?」方劍明一愣,遲疑了一下,道:「『仇』到說不上,我有一個朋友和他有些『過節』,我是有心無意才跟蹤他的!」 老賭才道:「哦,這過節大不大?」方劍明聽他問的如此詳細,心頭奇怪,轉而又是一喜,暗道:「這老傢伙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口中道:「關係到一條無辜的生命,你說大不大?」老賭才道:「哦,原來是這樣,那你今晚不要外出,老賭才來找你」方劍明隨口道:「有事?」老賭才道:「同昨晚你跟蹤的那人有關!老賭才現在沒空跟你說,你準備好酒菜,我天一黑就來!」 方劍明心中驚喜不已,道:「是嗎,那就太好了,老賭才,你可不要爽約!」老賭才笑道:「只要你好酒好菜的招待老賭才,老賭才不會令你失望的,老賭才要告訴你的事,或許有些幫助!倘若真被老賭才說准啦,你可得陪老賭才打幾圈麻雀!」 方劍明一怔,道:「麻雀?我可不會打,你……」老賭才打斷他的話,道:「好啦,好啦,晚上再說,老賭才不送,你一個人翻牆出去,用不著走大門!」湖海散人也點了點頭,表示首肯,方劍明苦笑不得,只好依照吩咐,出大廳飛身上到屋頂上,飛身而去。 回到大院,一進大廳,龍碧芸站在大廳裡,手裡拿著一張紙條,柳眉輕蹙,見他回來,才舒展開柳眉,笑道:「你可回來了,有你的一封信!」方劍明奇道:「奇怪,這幾日怎麼老是出現怪事,居然還有人給我信。」說著,從龍碧芸手中接過紙條,打開來抬眼一望,只見紙上寫著:「方少俠,明晚三更,西湖雷鋒塔,不見不散,逍遙神劍。」信上的筆跡和昨晚那張白紙上的筆跡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沒想到這人會約他見面,不知居心何在? 方劍明苦笑道:「這是一封約戰書嗎?唉,昨晚受他指點,看來是不得不去了!」龍碧芸擔心的問道:「方郎,你當真要去嗎?」方劍明點點頭,龍碧芸道:「要我陪你嗎?」方劍明道:「他只約了我一人,最好是我一個人前去會他,芸兒,你不用擔心,他既然約了我,就不會耍什麼陰謀詭計,我會小心應付。」龍碧芸想了一想,道:「那好吧!」 方劍明問起龍月,龍碧芸道:「我叫她給我辦一些事去了!」方劍明聽了,也沒放在心上,面帶喜色的道:「今晚老賭才要來,他有好消息告訴我,芸兒,你請李媽她們多弄點好酒好菜,他是天榜前輩,我們可不能怠慢了他!」龍碧芸笑道:「哦,他要來嗎?那真是太好啦,我也想見見這位遊戲人間的老賭才!」 掌燈的時候,老賭才笑哈哈的來找方劍明,方劍明早就在站門外等著他,老賭才一進門,大笑道:「雷家真是大手筆,這所庭院瞞不錯的,方小友,你給我引見一下你的未婚妻,江湖八美之一的飄渺仙子龍小姐!」方劍明微感詫異,道:「你知道我們是誰?」老賭才雙眼一翻,哼了一聲,道:「你當真以為老賭才是兩耳不聞江湖事了,你們的名氣那麼大,老賭才自然聽說過你們!」方劍明還沒說話,龍碧芸已是從大廳內走了出來,微微一福,嬌聲道:「前輩的名氣才是真的大,晚輩見過天榜高手!」老賭才苦哈哈的道:「老賭才那能和你們這些年輕人相比,如今的武林還有幾個記得天榜,地榜,一代新人換舊人,老賭才不得不服老啊!」說著,他也不拘禮,大步走進大廳。 老賭才一到,酒菜立刻就端上桌,雖然只是擺了半桌,但菜餚樣樣精緻,香味撲鼻,絕對是出自名家之手。老賭才也是一個好飲之人,忍不住酒蟲翻動,一連乾了三杯,這才抹了抹嘴角,笑著問道:「方小友,老賭才多嘴了,你和龍小姐當真是未婚夫妻?」方劍明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龍碧芸笑道;「前輩可是不信?」老賭才大叫道:「信!老賭才怎麼不信,誰不信誰就是睜眼瞎……」說著,站起身子,方,龍兩人還道他要來敬酒,就欲起身,老賭才左手一壓,暗示他們不要動,嘴裡大聲道;「方小友,你拿到的天河寶錄,可不是假的吧?如今這年頭假貨不少,沒準你所拿的就是贗品,還好老賭才是個識貨人,你把天河寶錄拿出來給老賭才瞧瞧,老賭才……」語氣倏的一變,笑道:「朋友,天寒風急,何不下來喝一杯暖暖身子!」 「朋」字剛起,大廳裡輕輕的掀起一股風,兩扇窗戶無聲無息的打了開來,「友」字剛落,老賭才消失在屋內,動作之快,視線跟之不上。只聽的外面有人大喝一聲「找死!」,接著就是「砰」的一聲,老賭才已經和那人交上了手。方,龍二人正待出去,老賭才倏的自窗口飛了進來,口中「嘖嘖」有聲,怪叫道:「厲害,厲害,老賭才攔不住你的大駕,尊駕慢走,恕不遠送!」一晃身坐到了位置上。方,龍二人心頭大驚,有人在外偷聽,他們居然不知道,這人的輕功端的厲害,老賭才是何等身手,居然沒有攔住對方,這人的武功只能用「高手」來稱呼。 片刻,腳步聲響起,直到大門邊,有人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大門,問道:「方公子,龍小姐,你們沒有什麼事吧?剛才有刺客嗎?」老賭才「哈哈」笑道:「刺客?那裡來的刺客,不過是一隻野貓,野貓胡亂闖進來而已,你們回去,方公子和龍小姐好端端的!」龍碧芸接道:「沒有什麼事,你們下去吧!」等腳步聲遠去以後,方劍明問道:「老賭才,你怎麼知道外面有人?」 老賭才笑道;「老賭才一進院子的大門,就感覺不對,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及至進了大廳,喝上三杯,暗地裡將四周查探了一下,發現屋頂上似乎有人潛藏偷聽,卻是不知道他在那個地方,老賭才故意說出『天河寶錄』,使得他心緒有所不寧,才查出他的具體落腳處,嘿嘿,這傢伙不簡單,武功不在老賭才之下!」 龍碧芸柳眉一皺,問道:「前輩,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老賭才也皺起眉頭,道:「老賭才雖然和他只打了一個照面,可是他的相貌,老賭才沒有漏掉,此人是一個高瘦的綠袍老頭,相貌普通,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不過奇怪的是他的左手藏在袍袖裡面,老賭才和他對了一掌,卻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這人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方劍明想了一想,搖搖頭,龍碧芸也搖搖遒首,道:「這人我們沒有見過,前輩見多識廣,尚且看不出他的來歷,何況我們!」 老賭才沉吟道:「依老賭才看來,他是衝著『天河寶錄』而來的!」方劍明點點頭,問道:「前輩,他的武功當真那麼厲害?」老賭才道:「那還有假!所以老賭才才奇怪,他這麼好的身手,老賭才居然對他一無所知,看來武林中的高手不止是天榜,地榜而已,這個人完全有資格排在天榜或者地榜上!」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輕敵中招 方劍明道:「這麼說來就麻煩了,他的武功這般高強,為何不直接來搶呢,為什麼要躲在暗處?」老賭才笑道:「武功高的人,一般都是自忖身份,當然不會來搶你的東西,就算他有這種用意,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只能在暗中窺視,咱們先把這事放到一邊去,我問你,你那個朋友和魔教那個壇主的過節怎麼就牽涉到一條人命了?」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事情是這樣的,我那個朋友名叫吳世明,他認識一對祖孫,老的人稱孫婆婆,孫婆婆有一個兒子,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孫大叔去和魔教那個壇主胡不歸比武,比武過後,孫婆婆祖孫就沒有見過孫大叔,過了幾天,官府的人來報信,說在一家妓院裡死了一個男子,有人說是孫大叔,孫婆婆趕去一看,死者正是他盼望回家的兒子,孫婆婆祖孫自然是痛不欲生,孫婆婆在孫大叔的背心發現了一道掌印,就是這一掌要了孫大叔的命,孫婆婆懷疑是胡不歸暗算所為,前去找胡不歸,但是胡不歸信誓旦旦的說他沒有殺害孫大叔,並以他魔教的壇主的身份保證。 這一來,孫婆婆就更奇怪,問他關於比武一事,胡不歸說了半天也沒有說明白,閃爍其辭,按照他的說法,孫大叔同他比武,好像牽涉到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是誰,他沒有說明白,孫婆婆在問他比武過後,孫大叔去了那兒,他說他不知道,孫婆婆那裡肯相信他,幾次去找他,問他關於那個女子的事,他閉口不說,到了最後,他就說:「你兒子好像被仇家殺死的,他死在妓院裡,你應該去妓院打聽,我也會幫你打聽一下』。孫婆婆去那家妓院打聽,誰知這家妓院早已搬走,不知道到了何處,孫婆婆想打聽也打聽不出來,只好把孫大叔的死認定在胡不歸身上,這一鬧就是十年,我的朋友吳世名與他們有緣相遇,見他們祖孫可憐,決定出手相助,查清此事,我從吳大哥那兒知道此事,也想幫幫忙,那日我在街頭見到胡不歸,想起此事,就跟了下去,沒想到叫我發現了他的事,他竟然還有一個情人,更沒想到的是,你這個老賭才什麼時候跟在我身後的,我居然毫無所知,你要是想暗算我,我還真沒辦法,咦,對了,你當時怎麼想到要跟蹤我,我又不認識你?」 老賭才邊聽邊點頭,方劍明說完以後,他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賭才知道了其中的蹊蹺,要不是老賭才好奇心重,還真發現不了這件事呢!」方劍明心頭大喜,道:「老賭才,你真的知道?那太好啦,這下孫婆婆和孫姐姐就可以大仇得報了!」老賭才道:「你當老賭才為何要跟蹤你?當時,老賭才從一家賭場裡面出來透透氣,一轉眼就見到了那個胡不歸,呵呵,老賭才之前也跟蹤過他幾次,這事得給你們說明白,老賭才近二十多年來,來來往往於江南一帶,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嘉興和杭州,前幾年來杭州遊玩的時候,就在那個胡同裡面豪賭,那胡同內中暗藏著賭場,這恐怕你還不知道,有一日,老賭才被輸個盡光,出來散心,見到胡不歸這人,老賭才見他腳步奇快,武功不凡,一時動了好奇之心,閒著無事,跟了上去,這跟下去,也就發現了這小子還養著一個情人,老賭才不是那種窺人隱私之人,自此就沒有在跟蹤過他,過了一段時間,有一日還是傍晚,老賭才也是被輸個盡光,出來見到了一個人,這人從老賭才身邊走過時,老賭才發現他年紀輕輕,不過三十出頭,輕功竟然達到了『踏雪無痕』的境界,動了好奇之心,一路跟下去,哈,你道老賭才跟蹤到了什麼地方?乖乖,老賭才居然就跟蹤到了胡不歸的那個情婦住宅,老賭才心頭納悶,偷偷翻進去一看,這倒好,讓老賭才撞見了一個大秘密!」 說到這,頓了一頓,方劍明急於想知道結果,問道:「什麼大秘密?」老賭才道:「這秘密待會老賭才就說,昨晚,老賭才看見你跟蹤那個胡不歸,腳步穩重,武功著實不凡,老賭才在那條胡同內,竟然都在傍晚時分,幾年內,遇到了三個高手,而你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就有這般武功,老賭才更是好奇,不跟蹤才怪,這也就是老賭才跟蹤你的原因,呵呵,這也是我們有緣,老賭才要是不好奇,就不會結識你,更不會把那個秘密說出來,這個秘密就是那個孫婆婆兒子的死因!」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大驚,道:「什麼?這事……這事未免太奇怪了吧,你究竟發現了什麼秘密,為什麼還會牽涉到那個女子和你跟蹤的第二個人?」老賭才歎了一聲,道:「老賭才自從你說了孫家祖孫一事,將那日老賭才所發現的秘密一聯繫,就叫老賭才看出了一點頭緒,你那裡知道,你口中的那個孫大叔,他並不是死在胡不歸手裡,殺死他的人就是那個老賭才第二個跟蹤的人! 老賭才把這個秘密說出來,那晚,老賭才跟蹤那個青年進了那所院子,那青年和那個名叫媚娘的女子,呵呵,有一些見不得人事情,老賭才隱身在屋簷上,當時他們在大廳內飲酒作樂,老賭才聽他們儘是說些情話,正打算走時,突然聽得外面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丫頭片子,嘴裡大叫著老爺來了,老爺來了,那媚娘聽了,嚇得面無人色,青年也是臉色大變,要媚娘找一個地方給他躲藏,那青年剛藏好,那胡不歸就急沖沖的跑了進來,說忘記了拿一樣東西,等他把東西拿走,過了半天,確定他不在回來,那青年才從藏身處出來,老賭才隱身於一旁,看見他們的樣子,哭笑不得,兩人復飲酒作樂,老賭才抽身欲走,卻聽那個媚娘說道:「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究竟想好了辦法沒有?』那青年道:「我知道我們偷偷摸摸的不像樣子,而且整天還提心吊膽的,你也不要催我,我不是天天在想辦法嗎?』那媚娘歎了一聲,道:「你那裡知道我的心情,當日你不該殺了他。』那青年聽了這話,極為不耐煩的道:「當初都說好的,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還怕什麼?』媚娘聽了這話,罵道:「這麼說,你是不怕了,既然你不怕,你就像個男人一樣,去和老爺決鬥,將我從他手裡搶過來,虧我對你這般好,你一點也不為我著想!』那青年哄了媚娘一會,道:「媚娘,我不是早就給你說過嗎,他是魔教的人,他的身份是魔教的壇主,其實我也不怕他,只不過他的哥哥,那個魔教堂主胡不回,我可不是他的對手,我要是向胡不歸挑戰,那麼我算是死定了,再說了,我們的事情一旦抖出來,胡不歸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就算他不殺你,你以為那個老婆子會繞了你嗎。』 媚娘聽到這,怒道:「人又不是我殺的,他母親找我做什麼,她要找的人應該是你,是你動的手!』那青年冷笑道:「哼,他當年撞破我們的好事,要不是你拉住了他,我能夠一招得手,從他身後一掌打死他?我要殺他,恐怕也得在二十多招外!」兩人鬧了一會,那青年好言相勸,最後道:「你放心吧,這事不會抖摟出去的,胡不歸不是答應過你嗎?不在那老婆子面前提到你,那老婆子就算神功廣大,也不會查出此事的,至於胡不歸,我知道他也暗中在查孫大年的死因,但是他聽信了你的一面之辭,以為是孫大年的仇家找上門來,將他暗殺,根本就沒有懷疑你,所以你的擔心不過是『杞人憂天』,好啦,好啦,這都是好幾年前的事啦,我們以後就不要在提它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老賭才聽到這,悄悄的溜了出來,那青年雖然殺了人,老賭才已經退出江湖多年,也不問是非曲折,不在管這種閒事,聽過就罷了,沒想到你今日一說,老賭才還料不到原來是這麼回事,嘖嘖,此事老賭才大概已經猜了出來,那個孫大年和胡不歸之所以比武,多半是因為媚娘,那媚娘以前是個妓女出身,她的長相確實是出眾,孫大年打不過胡不歸,沒有回家,就到了妓院裡找媚娘,沒想到卻看到他不該看的事,媚娘和那青年大概是怕他把事情傳給胡不歸聽,由那青年將孫大年殺害,唉,孫大年死得還真冤啊!」 方劍明,龍碧芸二人聽了他的所見和猜想,都是點了點頭,方劍明道:「我也想到了一點,胡不歸來到妓院以後,當然知道了孫大叔被殺一事,這事發生在媚娘所在的那家妓院,胡不歸再笨也會猜想到孫大叔的事和媚娘有一定的關係,但是由於他喜歡媚娘,又聽信了媚娘的一面之詞,還當孫大叔乃是被仇家殺害,這樣一來,一石二鳥,那個人既報了仇,又嫁禍於胡不歸,胡不歸有心查出孫大叔的死因,恐怕就把重點放在了孫大叔仇家的身上,卻不知真正的『兇手』就在身邊,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胡不歸口口聲聲說他要查出孫大叔的死因,為什麼不從媚娘著手呢?他為什麼不在孫婆婆面前提到媚娘其人呢,我看他也是一個漢子,怎麼這般行事!」 龍碧芸笑道:「當真如你們所說那樣的話,胡不歸之所以這般做,也是性格使然,他相信媚娘,自然就不會懷疑到她,再說了,方郎,你想想,胡不歸身為魔教的總壇壇主,在妓院中和人爭風吃醋,這種事,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說出的,他為了身份和心愛女人不受騷擾,當然不肯在外人面前說到媚娘一事!」 老賭才點點頭,道:「龍小姐,你和老賭才想到一塊了,哼,他們這種講究身份的人,當然不會輕易的將這種事說出來!」三人邊吃邊說,就把這事如此這般的弄清了,說實話,他們雖然只是猜想,但是離事實的真相也相差不多了,方劍明問道:「老賭才,那青年是什麼人?武功想來不弱吧?」老賭才「哈哈」笑道:「你還別說,這個青年此時就在杭州府內,前些日子老賭才還在胡同裡撞見過他。」方劍明心頭驚喜,道:「這下好了,等我把吳大哥叫來,孫婆婆和孫姐姐定然就在他身邊,到時還望老賭才你指出兇手,這事我先代吳大哥謝過你老!」 說著,舉起酒杯,要給老賭才敬酒,老賭才將手一推,翻著白眼,道:「慢著,你那個吳大哥和孫家祖孫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為何如此熱心?」方劍明道:「老賭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所為之事,再說了,吳大哥和孫姐姐的關係極好,已將孫姐姐認做妹妹,我和吳大哥的關係也非等閒,我們不幫助,誰來幫助呢!」老賭才聽了,歎道:「如今的江湖,像你們這樣的人,已經不多見了,好,到時老賭才自然會出面指認,不過,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就會打草驚蛇,你先把你的吳大哥和孫家祖孫叫過來,老賭才還要詳細的問一下!」方劍明點了點頭,道:「這事好辦,吳大哥乃是丐幫的朋友,丐幫弟子遍天下,這杭州城內想必也有他們的分舵,明天我就去打聽吳大哥的下落!」 談了一會,老賭才笑道:「你知道嗎?昨晚的花魁大賽,今天中午已經角逐出了花魁。」方劍明伸伸舌頭,道:「昨晚死了那麼多人,這花魁大賽還照樣舉行,當真是命不值錢啊,誰拿到了花魁,是史小宛,還是那個叫艷燕的?」老賭才搖搖頭,道:「你想不到吧,拿到花魁的女子就是最晚還沒有出場的那個女子,聽說她名叫宋師師,又唱又跳,轟動全場,得了一個滿分,嘖嘖,就是不知道長相如何,她好像是西湖上的船妓。」「是嗎?」方劍明聽到西湖船妓四字,不由的想到了「燕飛鳳」來,她也是西湖上的船妓,不過她的身份神秘,她要是來參加花魁大賽,不知那個叫「宋師師」的花魁會不會是她的對手? 老賭才談到半夜,這才離開,無事便短,有事便長,翌日,方劍明花不了多少時間,竟然打聽到了丐幫的杭州分舵,並順順利利的到了分舵,見到了舵主。其實,早在石壁比武奪寶的時候,吳世明臨走之前,在方劍明耳邊低語,就是告訴他怎麼找到他的方法,方劍明依言行事,果然沒有任何的阻攔。丐幫的杭州舵主名叫劉建,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漢子,他乃是丐幫淨衣門出身,方劍明和他客套了幾句,問道:「劉舵主,吳世明吳大哥,你可知道他在何處?」劉建聽了,笑道:「你要找吳兄弟嗎?」方劍明頜首道:「有點事想見他。」劉建道:「你來得正是時候,方少俠,我們幫主和吳兄弟正在來此的途中,按路程,明天就會到此。」方劍明心頭大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就不用去找他了,咦,對啦,吳大哥和華大哥,他們有什麼事,怎麼要來這裡?」 劉建知道方劍明和吳世明乃是「朋友」關係,也不瞞他,道:「不,他們只是路過而已,他們要到嘉興去,聽說要去給人送禮,送什麼禮,我就不得而知了,方少俠,等幫主他們一來,我會將你找吳兄弟的事告訴他們,為了方便,少俠把住址告訴我,我會代為轉達。」方劍明點了點頭,將住址告訴與他,告辭而去。 杭州雷鋒塔,名震天下,地處西湖南岸南屏山支脈的夕照山上,古有一座八面五層的磚塔,乃公元975年吳越王錢弘叔為慶賀妃子黃氏得子而建,俗稱黃妃塔,因為塔在西關外,也叫西關磚塔,後人又因塔在名為雷峰的小山上,改稱「雷峰塔」。 其實,雷峰塔的聞名,還因為它與北山上的保叔塔,在西湖風景中,位於一條線上,西湖上有「南北相對峙,一湖映雙塔」的美景,兩塔一南一北,隔湖相望,雷峰塔敦厚典雅,保叔塔纖細俊俏,民間有「雷峰如老衲,保叔如美人」的說法。但是要說到雷鋒塔最有名的地方,就不得不提到「雷鋒夕照」,不過,雷鋒夕照在美麗,恐怕也沒有一個傳說動人,這個傳說就是關於白娘子的傳說。上次,方劍明等人前來遊玩西湖,被西湖幫的惡少打斷了遊興,方劍明只是遠遠的觀看了雷鋒塔,倒不曾近觀。由於「逍遙神劍」的約會,方劍明來到了西湖邊上,沿著湖堤走了一程,天氣早已入冬,路上的行人沒有幾個,天色也不怎麼樣,想看雷鋒夕照,也不能夠。方劍明沿著石階走了十多階,聽到了腳步聲從前面傳來,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老僧帶著一個小沙彌,迎面走來,老僧寶相莊嚴,胸前掛著一串奇大的佛珠,慈眉善目,看年紀至少也有七旬,那小沙彌頭頂閃亮亮,模樣可愛。 轉眼,老僧和小沙彌來到近前,老僧雙眼一抬,望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友善的朝他微微一笑,老僧突然說道:「施主可是應約而來?」方劍明心頭一驚,道:「大師怎麼得知在下是應約而來?」老僧眉頭一皺,並不回答他的話,道:「施主最好不要前行,盡快離開此地,不然將有性命之憂,老衲言盡於此,望施主好自為之!」說完,帶著小沙彌下山而去,方劍明本來想問他原因,誰知二人頭也不回,就算他想問,恐怕人家也不會明說。方劍明暗笑道:「這老和尚也真不凡,居然知道我是應約而來,他說我將有性命之憂,難道是指我和逍遙神劍的動手?不對啊,那逍遙神劍的武功高明是高明,但要說他能打敗我,甚至殺我,我還不相信,況且我是有備而來。我把天蟬刀帶著身邊,正是為了以防萬一,這老和尚也許是言過其實了吧!不過,他也是好言相勸,我小心行事就是了!」 心中打定注意,便將老僧的話放在了心底,一路觀賞景色,在雷鋒塔前後左右遊覽了一遍,天色漸漸的漆黑起來,雷鋒塔的僧人也點起了油燈。這雷鋒塔自從宋朝初建以來,北宋宣和年間,北宋軍隊征討方臘,塔遭受到重創,南宋初年,宋兵與金兵大戰,此塔險些被被拆除,後來,此塔重修,塔身由七層減為五層,此時是大明正統年間,此塔還保存完好,塔內住著僧人。方劍明前去求見塔中的方丈,知客僧卻說方丈下山而去,方劍明未免有些掃興,喝了清茶,上過香,少不了出了些香資。那知客僧不知道這麼晚了,方劍明為什麼還要到此地,說他想借宿又不像,看到他「偷偷摸摸」的樣子,誤以為他不懷好意,在打塔中的寶物,緊盯著他不放,方劍明哭笑不得,只好走得遠離雷鋒塔,這才將知客僧甩掉。 這逍遙神劍也真是的,方劍明既然應約而來,卻不見他的蹤影,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夜色漸漸深了,一輪半月高掛夜空,灑下一片清輝。方劍明躍上一株柳樹,四下看了一眼,倏的,一聲輕微的異響自右首傳來,方劍明心頭一驚,沉聲喝道:「逍遙神劍,在下業已應約而來,你為何遲遲不露面?」話聲未了,只聽得一聲陰側側冷笑傳來,方劍明飛身撲下,向聲音來處閃電躍去。一條人影就像是從土地裡鑽出來似的,平地翻起,一股龐大的氣勁隨著他出現,將十丈之內籠罩住,方劍明心頭一跳,暗道:「不好!」那突然出現的人一掌飛出,內家真力隨之湧動,地上的石塊「啪啪」裂開,隨風亂濺。 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掌打出,來人來得實在太快,方劍明沒有辦法閃開。兩人的手掌一接實,那人暴喝一聲,內力如山一般發出,方劍明將天蟬真力運足,全力相抗,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離地飛起,摔了出去,方劍明竟然不是他的對手!一晃眼間,方劍明業已看清了來人,來人是個相貌普通的綠袍老者,他有一隻手籠在袍袖裡面,另一隻手潔白如玉,極為的修長,就是這一隻手,將方劍明擊傷,此時這一隻手微微一翻,屈指一彈,一道指風射出,途中一分為九,分射在空中的方劍明九處要害。 「我命休矣!」方劍明心頭跳動,悔不該不聽老僧的話。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塔一戰 方劍明身在空中,無處著力,且又受了內傷,綠袍老者射出的指風,眼看就要擊中他。綠袍老者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和狂喜,就在這一瞬間,一道人影自斜首一縱而出,急若飄風,撞在了方劍明的身上,將方劍明撞到了一旁,手中一柄單刀一豎,發出一股強大的刀氣,硬碰硬的接實了綠袍老者的指風,只聽得「蓬」的一聲巨響,那人悶哼一聲,凌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到地上時「登登登」的退出了數步,每一步退出,都留下了深達一寸的腳印。 綠袍老者「咦」了一聲,沒想到這個人的武功會這般高強,定睛望去,見此人是個一臉冰冷的黑衫青年,身材適中,立在原地,自由一種不凡,手中一把刀,發出一股寒氣。方劍明借黑衫青年的一撞之力,翻到了三丈開外,暗自調息了一下翻滾的真力,道:「多謝足下相助!」黑衫青年單刀一翻,挽了一個刀花,面朝方劍明,必恭必敬的道:「屬下參見少主,為少主分憂解難,乃屬下分內之事!」 「少主?」方劍明心頭驚奇不已,還道這個黑衫青年是不是認錯人了,但是此時面對著虎視眈眈一旁的綠袍老者,他沒有時間去多問,虎目怒瞪著綠袍老者,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襲我,昨晚你又何故偷窺在下的住地?」綠袍老者陰森森的一哼,咧嘴一笑,道:「老夫對你懷內的天河寶錄很感興趣,你把它拿出來,老夫就饒了你!」黑衫青年冷笑一聲,道:「你是在做夢,少主,這人就交給屬下啦,你還有約會,不宜動手。」說著,手中的單刀一揮,橫插在二人之間。 綠袍老者冷聲道:「從那裡冒出來的野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壞了老夫的好事,老夫拿你償命!」說著,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抬了起來,一股鋪天蓋地的真力向方劍明,黑衫青年捲到,方劍明跨上一步,五指一張,反手一探,摸到了天蟬刀的刀柄,一種久違了的感覺油然而生,天蟬刀還沒有出鞘,已經輕聲的吟了起來,綠袍老者眉頭一皺,眼珠一轉,哈哈一聲大笑,道:「天蟬刀,果然不愧為少林寺的七絕之一,領教了!」話罷,身形一起,倒射而出,沒入了夜色中,來得快,去得也不慢。方劍明見綠袍老者突然離去,心頭納悶,按下心頭的疑惑,走上去,要向黑衫青年道謝,黑衫青年將刀一收,單腿下跪,道:「屬下呂血,參見少主,屬下來遲,以致奸人得逞,少主受傷,呂血罪該萬死!」方劍明趨前一步,急忙將他扶起,道:「你這是何故?足下是認錯人了吧,我和你素昧平生,怎麼會是你的少主呢?」黑衫青年道:「少主,屬下絕沒有認錯。你就是我們魔刀門的少主!」 「魔刀門?你說你是魔刀門的人?」方劍明睜大了眼睛。呂血點點頭,道:「少主,有一些事恐怕你還不知道,等你和人約會過後,屬下自會將一切說明,請恕屬下告退!」說完,也不等方劍明開口,翻身躍了出去,轉眼消失在夜色中。方劍明滿腹狐疑,怎麼也琢磨不透自己怎麼就成了魔刀門的少主,聽不休師父說,義父已經和魔刀門的人見了面,難道義父做了魔刀門的門主不成?看看天色,竟然已到了初更時分,那逍遙神劍始終不見蹤影,難道這分明就是一個陰謀,逍遙神劍和綠袍老者乃是一夥人,他們互相串通,引他來到,偷襲他,不過這個可能性卻是很小,既然他們有勾結,為什麼不聯手出擊,他們二人聯手,方劍明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逍遙神劍遲遲不出現,可見他們又不是一夥人。 方劍明正在思忖,倏的,一條人影在遠處一閃而過,那人似乎在找什麼人,施展輕功,騰越翻飛,眨眼之間,那人來到了近前,方劍明凝神望去,那人已是笑道:「姓方的,你讓我好找!」方劍明道:「逍遙神劍,我等你多時,你卻遲遲不顯身,明明是你約我來此,怎麼不守信用!」來人正是那晚在巷子裡面阻攔方劍明三人去路的青年漢子。青臉漢子雙眉一皺,道:「我未嘗不想早早趕到,誰知來此途中,遇到了一件麻煩事,這才來晚了,還好,你還沒走,不然我們的這一戰要拖一段時間啦!」方劍明道:「你約我來,當真是為了『天河寶錄』?」 青臉漢子點了點頭,道:「那晚我在巷子裡面出手阻攔,本以為是手到擒來,誰道你是一個勁敵,龍小姐又認出了我的武功,我只好退走,事後我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和你一戰!」方劍明「哦」了一聲,道:「你和我一戰,這又是為什麼?」青臉漢子道:「還是為了『天河寶錄』,你也知道,我大理段氏一族,至今已是日薄西山,我要拿到『天河寶錄』,重振乃祖當年的雄風!」方劍明詫道:「就算你拿到了『天河寶錄』,我看你也難以做到,不是我小看你,而是這『天河寶錄』謠傳是武功秘笈而已,對你的幫助不大,你若要稱霸武林,這還有些希望!」 青臉漢子冷哼一聲,道:「江湖傳言,未必都是真的,這『天河寶錄』還有一個大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方劍明聽了,心中驚異,問道:「什麼大秘密?」青臉漢子淡然道:「此是題外話,沒有必要說明,我問你,你願意以『天河寶錄』作為賭注,和我一戰嗎?」方劍明笑道:「『天河寶錄』現在已經是我的東西了,我為什麼和你一戰?」青臉漢子雙眉一挑,道:「『天河寶錄』出世的時候,我正在閉關修煉逍遙神劍,以致來遲,既然你們是以武功的高低決定『天河寶錄』的歸屬,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你一戰,再說了,那一晚,要不是我給你指路,你又到那裡去找人?」 方劍明聽了,沉吟道:「既然這麼說,我要是推遲,未免顯得小氣和不知『知恩圖報』,好,我既然應約而來,早已料到你有此一著,你要怎麼比法?」青臉漢子眼中閃過一道讚賞的神色,道:「你跟我來!」說完,在前頭帶路。兩人施展輕功,在山道上騰越,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雷鋒塔前。此時,雷鋒塔內一片漆黑,塔內的僧人早已入睡,四周寂靜如死。青臉漢子一頓腳步,回頭道:「既然是為了『天河寶錄』這麼一件絕世寶物,那麼我們的比武也不能寒酸,我有一個比法,你看如何?」方劍明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問道:「什麼比法,你說說看。」青臉漢子抬眼看了看雷鋒塔,指著塔尖,道:「既然要比,就要選擇一個高難度的比法,輕功,武功,眼神,都是每一個高手所應該具備的,你我二人,誰要是先站到了此塔的塔尖,誰就算贏,你覺得怎麼樣?可否公平?」 方劍明聽了,抬眼朝雷鋒塔的塔尖望去,淡淡的月色下,只見那塔尖細細長長,不下一丈多高,再加上五層的塔身,高高在上,一般的人能飛渡而上已是難能可貴,要站到塔尖之上,其中的凶險自然是不用明言,再說了,還有一個高手虎視在旁,若是真的能夠站上去,不啻為一種極大的挑戰。方劍明豪興大發,十分爽快的道:「好,就依你所言,誰要是先達到塔尖,『天河寶錄』就歸誰所有!」青臉漢子神色一喜,道:「君子一言!」方劍明道:「駟馬難追!」 「追」字一落,兩人身形幾乎同時縱起,向雷鋒塔騰身躍去,二人來到雷鋒塔下,身形猛地一頓,立在了原地,相對而視,一動不動。本來按照他們的比法,誰要是首先達到塔尖,誰就算贏,那麼,他們就應該爭先恐後的向塔尖攀援而上,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但是他們這一停身,居然就足足停了半株香的功夫,誰也沒有飛身而上。高手相爭,不過是眨眼之間,他們這一停,卻是有個好處,他們二人的功夫業已進入了化境,說誰要技高一籌,一時還不能斷定,倘若其中一人貿然先行,人在空中,終究不如平地上靈活,另一人發出劈空掌力,必能將他擊落,二人知道這種微妙的情形,是以都不敢以身使掌,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遲遲沒有動身。 時光就在他們的互相注視下,漸漸的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兩人的額上不禁留下了一層汗水,如此寒冬,竟然流出汗水,可見他們是如何的謹慎,內功又是何等的深厚。倏的,一陣寒風吹來,風吹過,枯枝亂響,敗葉紛飛,一片樹葉飄飄蕩蕩從方劍明頭頂落了下來,青臉漢子眸子內精光一閃,陡然一指飛出,虛空一彈,一道「劍氣」射出,正是段家的「逍遙神劍」。那片樹葉落到方劍明眼前之際,正是青臉漢子動手之時,樹葉在前,方劍明的視線多少也受到了干擾,青臉漢子的這一「劍」使出時,方劍明急忙後退了一步,翻手一撤,天蟬刀閃電出鞘,只見刀光一閃,接著就是「叮」的一聲異響,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平地升起,向塔身的第一層落到。 方劍明雙腳落到第一層塔上時,心頭一歎,暗道:「我慢了他半拍,第一層算是我輸了!」想罷,天蟬刀一揮,閃出一片刀光,蟬兒漫空飛舞,將青臉漢子的身形阻了一阻,接著凌空一翻,搶在對方之前,落到了第二層塔上,青臉漢子大喝一聲,右手五指連彈,五道「劍氣」破空射出,方劍明不甘示弱,天蟬刀自上而下的斜劈而出,眼看兩股真力就要相撞,間不容髮之際,兩人身形一晃,錯身而過,將真力引到了外圍,衝入了氣流之中,周圍十丈之內,氣流猛地一陣波動,就像是雷電即將到來之前的徵兆,遺憾的是「雷電」遲遲沒有出現,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兩人身形騰飛,猶如一陣風般,輕輕的落到了雷鋒塔的第四層。 青臉漢子眉頭一皺,突然說道:「慢著!」方劍明一愣,青臉漢子道:「你受了內傷?」方劍明淡然一笑,道:「區區小傷,還影響不了我!」青臉漢子冷哼一聲,道:「是誰幹的?」方劍明道:「此事不關足下,足下不必多問,我們還是繼續下去。」青臉漢子卻是一臉怒意,問道:「可是一個綠袍老者?」方劍明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青臉漢子冷笑幾聲,顯得極為的不屑和氣憤,一揮衣袖,道:「不比了,那晚我『乘人之危』已是顯得不夠光明磊落,如今你有傷在身,我在也不會自降身份,我還有事,明年京城的比武大會,我們在決一雌雄!」說完,雙腳一點,飛身而起,從雷鋒塔上躍出,落到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轉眼消失不見。 方劍明見他說走就走,行事雷厲風行,不乘人之危,倒也是條漢子,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對他的猜忌也減去了幾分。聽他的口氣,他似乎和那個綠袍老者相識,不知道他們是和關係。今晚一趟,方劍明的所遇都是極為的奇特,一時半會,那裡能夠將心中的疑惑梳理清,當下也不在多想,躍下了雷鋒塔,順著山道,下山而去。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高手輩出 綠袍老者翻身退出以後,身形如電,幾個起落,出了數十丈外,他真實的用意並不是硬搶方劍明的「天河寶錄」,不過是想要試探方劍明武功,順道讓方劍明受到內傷,如今目的已達到,他也不在理會。轉眼之間,他業已出了數里開外,漸漸放慢了腳步,來到了一片樹林外。這片樹林不遠就是西湖,夜色下,西湖異常的妖艷,波光泛動,極為奪人眼神,綠袍老者禁不住多看了幾眼湖面。 倏的,有人怪笑一聲,道:「老大,如今這年頭,這種人怎麼越來越多?你說這是為什麼?」綠袍老者心頭一驚,修長的手掌一翻,一道如山掌力,向來聲處打到,「轟」的一聲巨響,綠袍老者身形跟著飛起,落到了五丈外,四下一掃,卻是沒有發現什麼人,眉頭一皺,只聽得另一個人的聲音道:「老二,你管那麼多幹麼?世風日下,這也是我們無力挽回的。」「嗯,不錯,我們又不是濟世的聖人,這種事就算見得多了,也見慣不驚了,不過……這神神秘秘的小子,手段卑鄙,我就是看不慣,老大,你先走一步,我和他玩玩!」 綠袍老者突然「桀桀」一笑,修長的手指連著三跳,三道劍氣沖天而起,只見六丈外一條人影快如閃電,凌空一翻,沒入了夜色之中,綠袍老者想看清他面貌,竟是毫無辦法,這人的輕功當真是駭人,綠袍老者知道遇到了絕世高手,神色凝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嗖」的一聲,一陣風吹過,一道人影從遠處一閃而至,一掌印向了綠袍老者。綠袍老者想也不想的一掌推出,兩人手掌一接,「蓬」的一聲巨響,綠袍老者身形晃了一晃,那人從斜翅裡竄了過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為難?」綠袍老者一掌就試出了來人的武功,來人的武功比起他來,只高不低,這種稀世高手出現於此,令綠袍老者暗自心驚,不由出聲喝問。那人也不知藏在何處,怪怪的聲音道:「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倒要問你是什麼人?神神秘秘,居然還會使出大理段氏的『逍遙神劍』,難道你是段家的人?」綠袍老者「桀桀」一笑,道:「你以為呢!」話聲未了,身形縱起,緩緩的平空升起,如同鬼魅一般,人在空中,一手五指捻了幾個劍訣,厲嘯一聲,十七道劍氣自他身上發了出來,向四面八方飛射出去,每一道劍氣「斯斯」作響,割破氣流,引起了氣流的震動。 「咦,你還有些道行,老夫和你玩玩!」那人隱身暗處,話聲中,倏的出現在右首,凌空一翻,一張大手翻出,大手出現之時,不過是一般大小,轉眼急劇的變大起來,等到和劍氣相撞之時,已是變得如同磨盤一般大小。綠袍老者臉色一沉,喝道:「『巨靈掌』!」那只攏在衣袖裡的手,猛地伸了出來,陣陣殺氣從那隻手上發了出。那人心頭一凜,喝道:「這是什麼功夫?」綠袍老者「桀桀」一聲冷笑,那隻手一翻,迎向了那人的「巨手」,一種恐怖的氣息升起,圍繞著綠袍老者轉動。那人乃是一個異人,武功高強,雖覺對方的那隻手掌有些古怪,但是他也不懼,巨靈掌一擊而出。 只聽的「轟」的一聲巨響,兩人身形翻動,向外退了開去,綠袍老者一退在退,隱入了夜色之中,那人的輕功已達到了「陸地神仙「的境界,一退復進,追著綠袍老者閃入夜色裡。兩人消失在樹林內。倏的,一聲異響傳來,一道人影從地上翻起,凌空一閃,接著就是一道人影緊跟其後,兩道人影來得快,去得也快,霎時又隱入夜色。樹林裡,樹林外,暗藏著一種危險的氣息,如果仔細的瞧的話,可以看見方圓二十丈內的草,每一根均是挺直如劍,沒有一根是彎曲著身子。 片刻,綠袍老者的聲音怒罵道:「你到底想幹什麼?」話聲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在樹林裡一閃而過,「想和你玩玩!」那人怪笑道,兩人又是不見,不知所蹤。他們三番五次的出現在樹林裡,轉眼消失不見,當真是古怪之極。原來那人的輕功比綠袍老者還高了一籌,他故意和綠袍老者搗亂,始終追著不放,綠袍老者當先起步,還是被那人追近,綠袍老者還有事,不和他糾纏,見他將要追到,身形一晃,藏入了暗處,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甚至連氣勁也緊緊的守住,不外放。 那人身形一閃,也跟著躲入了暗處,綠袍老者悄悄的退走,誰知剛一挪動身子,已被那人發現,向他撲到,綠袍老者心頭大驚,急忙飛身竄出,在樹林裡饒了一圈,還是沒有把那人擺脫,只好故伎重演,隱入暗處,他一隱入暗處,那人也跟著藏起來,兩人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一般,一前一後,追著不放。漸漸,兩人就將氣勁放了出來,氣勁過處,那些小草焉能不受波及。綠袍老者除非是不動,還可以不被那人發現,他只要一動身軀,當即就會被發覺,是以二人在樹林內停一會,飛動一會,顯得極為的古怪。 「媽的!這傢伙是什麼來頭,武功這般高強,當年的天榜,地榜,恐怕還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綠袍老者藏身在一株樹後,心頭暗自思忖,又想道:「轉了這麼多圈,我居然還沒有看清他是什麼人?要是讓外人知道,我這張老臉還往那裡放,不行,我得趕快將他擺脫,看來只有出此一招了!「想罷,雙肩一晃,從大樹後閃了出來,他剛一動,兩丈外的一顆大樹後急如流星般竄出一個人,笑哈哈的道:「這次老夫看你往那裡跑!」一手抓到,綠袍老者「桀桀」一笑,和他對了一掌,疾若飄風的過了三招,綠袍老者身形一退,那人緊跟而上。 綠袍老者臉上突然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身形一頓,那人離他不過一丈,一手抓去,只聽得「蓬」的一聲,一團白霧從綠袍老者立身處爆開,綠袍老者消失不見,那人「咦」了一聲,口中道:「這小子從那裡學的武功,怎地不見了。」人如流星,把方圓三十丈外轉了個遍,卻是沒有發現綠袍老者的蹤跡,那人怪叫了幾聲,身形一展,消失在樹林內,樹林中恢復了寂靜。過了片刻,只見一道人影在樹林內一閃而過,那人的聲音道:「奇怪,奇怪,竟然不見了,這小子的這一手還當真稀奇,是從那裡學來的,算了,既然捉不到他,我也得去找老大!」話罷,人已遠在數里開外。 這次樹林裡才真正的寧靜了下來,那人走後不久,只見一顆大樹上如一條蛇般,十分靈巧的滑下一道人影,人影和大樹一分,才讓人看清確實是一個人。從樹下滑下的人冷冷一笑,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低聲自語道:「你想不到吧,我要不是深藏若虛,怎麼能被人稱作『九大神秘客』,桀桀!」話罷,邁步就走,走了十來步,突然停住不動,只聽的衣袂破空之聲傳來,一道人影從天而降。 綠袍老者臉上顯出一絲笑容,來人還沒有落地,他已經問道:「你怎麼來了?怎麼樣?天河寶錄到手了嗎?」來人一張青臉,是個四十上下的漢子,只見他板著一張臉,隱隱有發怒之意,一字一句的道:「你為什麼要如此做?」綠袍老者笑道:「宗兒,你這是怎麼了?」青臉漢子道:「你還問,舅舅,你為什麼要偷襲方劍明,又為什麼要叫扶桑浪子和我糾纏,難道你不知道我和方劍明的比武,乃是正大光明,就算我擊敗了他,拿到『天河寶錄』,重振家門,但是,我們大理段家又有何面目立身於武林!」綠袍老者聽了,面色漸漸的沉了下來,道:「宗兒,這麼說,你是放過了方劍明?不想拿到『天河寶錄』?」 青臉漢子道:「沒有,我當然不會就此放棄,明年京城的比武大會上,我一定要從他的手裡拿到『天河寶錄』,這不過是時間的早晚。但是,舅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綠袍老者對青臉漢子極為的愛護,聽了此話,也沒有動怒,只是淡淡的道:「宗兒,你忘了你母親去世前是怎麼交待你的,舅舅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們段家!」 青臉漢子臉色一黯,道:「不錯,母親去世的時候,叫我一定要聽舅舅的話,舅舅的所作所為,一切均是為了我好,一切均是為了段家。但是,舅舅,我們段家的勢力一日不如一日,先不說在朝廷方面,就算是在武林中,如今的段家,在中原武林,名聲越來越低,我們要是在使用不光明的手段,定讓我們江湖齒冷,嘲笑,段家又如何立足於武林!」 綠袍老者臉色一沉,道:「不要給我說中原武林,段家和他們沒有關係,段家今日的地位,一切皆是朝廷所為,拿不到『天河寶錄』,段家休想翻身,宗兒,欲成大事者,就不要說什麼光明磊落,任何手段都可以使出來,你不要忘了,舅舅也是姓段……」頓了一下,看著青臉漢子,道:「既然你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那就任由你便,舅舅先把話說明,要是京城的比武大會上,你還是不能拿到『天河寶錄』,舅舅會替你拿到的!」青臉漢子點了點頭,道:「那好,我要是在比武大會上,不敵方劍明,也是我學藝不精,倘若我拿到了天河寶錄,解開其中的秘密,望舅舅不要對今日宗兒的無禮在意,協助宗兒。」 綠袍老者大笑一聲,道:「宗兒,我們都是一家人,舅舅怎麼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對了,我不是叫你等著我嗎,怎麼跑出來了?」青臉漢子道:「我久候舅舅不見,生怕出現什麼異常,只好出來尋找舅舅!」綠袍老者傲然一笑,道:「不是舅舅狂妄自大,這世上能夠難住舅舅的人,還沒有出世呢!」又道:「宗兒,你先行一步,到了成王府,代舅舅在成王面前問好,我隨後就到!」青臉漢子詫道:「舅舅還有什麼事,不和我通行嗎?」綠袍老者笑道:「雷鋒塔內,似乎還藏著一樣寶物,舅舅查探了三次,始終不見,舅舅在查探一次,要是沒有得手,我會趕上去會你,倘若得手了,我們的勢力大增,天下還怕誰來!」青臉漢子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舅舅,那我就先走一步啦,我們京城再見!」 青臉漢子走後,綠袍老者看了看天色,正要施展輕功而去,臉色驀地一變,只聽得腳步聲傳來,兩條人影從前方不快不慢的走了上來,綠袍老者眼神如電,夜色之下,隔著又是那麼遠,那兩人沒有發現他,他卻已經發現了那兩人,身形一晃,急忙躲入了一顆樹後。「阿彌陀佛!施主何必躲躲藏藏,老衲寶珠,這廂有禮了!」來人中的一個人道。 「咦,這老和尚果真是深藏不露,當日我就懷疑他會武功,還真讓我猜對了!」既然行蹤也被看破,綠袍老者索性大方的走了出來,突然而至的兩個人正是方劍明先前所見的那兩個和尚,月色下,老僧寶相莊嚴,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施主是武林中人吧?」綠袍老者沒說說話,點了點頭,算作回答。老僧道:「雷鋒塔乃佛門清修之地,不比泰山北斗中的『少林』,還望施主手下留情!」綠袍老者道:「和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僧道:「阿彌陀佛,施主是個明白人,難道還要老衲點破嗎?」綠袍老者裝傻道:「和尚,老夫不明白你在打什麼禪語,你要是沒有什麼事,老夫就要告辭了!」老僧笑道:「施主,你三番五次偷偷溜進雷鋒塔內,翻閱塔內的經書,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老衲,老衲不知你意欲何為?」綠袍老者心頭一驚,「桀桀」一笑,道:「看來你這個和尚還是個高手,這麼說來,少林易筋經果然在雷鋒塔內!」 此話一出,老僧面上聳然動容,聲調不禁大了起來,道:「施主此話何意,少林寺的易筋經自然就在少林寺,怎麼會跑到雷鋒塔來,雷鋒塔向來不沾江湖是非,施主請不要妄自猜測!」綠袍老者一直看著老僧的神態,見他也是吃驚,拿不定他是不是在作假,道:「和尚,你這話就不對了,既然少林寺的易筋經不在雷鋒塔,你一身的武功又是從何得來,此地無垠三百兩的事,你還要狡辯嗎?」老僧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話大有破綻,老衲有沒有武功,關易筋經何事,施主如此武斷,未免說不過去!」綠袍老者道:「那麼老夫問你,你一身武功從何得來,你在雷鋒塔內,待了數十年,給人預測未來,附近的人把你稱作『神僧』,老夫早已打聽清楚,沒有人說過你會武功,老夫就奇怪了,你隱藏武功,做了那麼多年的主持,足不出杭州,難道在守護著什麼寶物不成?」 老僧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施主好厲害的眼光,好深沉的心機,實不相瞞,老衲一身武功,傳自一個行腳僧,老僧本來就是杭州人,待在杭州,為世人消災除禍,超度亡魂,不覺已是數十年,老衲何必要道外面去,佛語雲三千世界,不過在一念之間,老衲人在杭州,施主又焉能知道老衲卻已經是神遊八方,施主的猜測未免離奇。」綠袍老者「桀桀」一笑,道:「你說你的武功傳自一個行腳僧人,那好,老夫問你,行腳僧法號如何稱呼?」老僧想了一下,道:「家師天智!」綠袍老者一愣,詫道:「天智?老夫沒有聽說過,老夫還有事,不和你多言,告辭!」 「慢著!」老僧喝道。 「你還想做什麼?」綠袍老者問道。 「施主,老僧的請求,施主還沒有回答,怎麼就想離開!」 「什麼請求?」 「請施主離開雷鋒塔,不得在擅自闖入,雷鋒塔並沒有什麼易筋經,也沒有武功秘笈,施主的來意,老衲一目瞭然,雷鋒塔內只有佛門經書,施主自然是看不上眼,施主大可一走了之,從前的事,老衲不在追究!」 綠袍老者聽了這話,「桀桀」大笑一聲,道:「和尚,你這是警告,還是威脅?」老僧道:「阿彌陀佛,老衲只要施主保證從此不在偷偷溜進雷鋒塔,施主一句話就行了,老衲不敢警告,更不敢威脅!」綠袍老者仰天大笑一聲,道:「和尚,你有多大的道行,別以為你發現了老夫的行蹤,老夫就會怕你,老夫要是不答應你,仍然要進出雷鋒塔,你想怎麼樣?」老衲眉頭一皺,道:「施主可是仍然要我行我素?」綠袍老者道:「老夫想去那裡,就去那裡,區區雷鋒塔,還難不到老夫,要不是看在雷鋒塔乃千古名塔,老夫想要毀掉它,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你這和尚,休要囉嗦!」老僧雙眉一挑,禁不住失色,道:「施主如此執迷不悟,看來老衲是不得不動手了!」 綠袍老者冷笑道:「和尚,老夫早就知道你要動手,有什麼本事,老夫領教了,桀桀,這樣也好,等老夫將你擊敗,這就大模大樣的進入雷鋒塔內,想來那『易筋經』就藏在裡面,老夫就不信找不出來!」老僧面色一沉,頭也不回的道:「徒兒,你上去會會這位心魔甚深的施主,出家人慈悲為懷,切記不要傷了施主!」他身後的那個小沙彌「呵呵」一笑,道:「是,師父!」飄然走出,面對綠袍老者,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小僧前來討教,施主指點一二!」 綠袍老者聽了老僧的話,雙眼一瞪,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神僧的弟子有多少斤兩!」「桀桀」一聲冷笑,飛身撲上,修長的五指運起如鉤,抓向小沙彌的頭頂,出手狠毒。小沙彌面相毫不驚慌,雙手合什,向外一翻,一股內家真力從手掌上發出,綠袍老者心頭一驚,翻身一縮,轉到了小沙彌的左側,食中二指一合,一鉤,一道劍氣射出,射向小沙彌腰間的「大橫」穴。小沙彌身軀一轉,劍氣落空,綠袍老者冷冷一笑,拇指一跳,使出了「逍遙神劍」,只見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撞向了小沙彌,去勢快極,氣勢凌厲,一擊就到。 小沙彌眉頭一皺,暗運玄功,四周佈滿了真力,迎著那道劍氣雙手一拍,一聲清脆的掌聲響起,接著就是「蓬」的一聲,小沙彌身軀震了一震,綠袍老者身形搖搖晃晃,臉顯驚容,失聲問道:「你這是什麼內功?」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睡神功 小沙彌呵呵笑道:「小僧的內功名叫『少陽功』,施主還要來嗎?」綠袍老者冷笑一聲,道:「當然要來!」攏在衣袖內的那一隻手倏的伸出,聲到掌到,擊在了小沙彌護體神功之上,一陣氣流掀動,綠袍老者的頭髮無風自動,二人的衣袂獵獵作響,小沙彌臉色沉重,雙手慢慢的合攏,每進一分,綠袍老者的臉色就越沉一分,眼看小沙彌的雙掌還差一寸就要合在一處,那綠袍老者臉色一綠,透出陣陣青氣,厲喝一聲「開!」小沙彌的護體神功立時就開了一個口子,小沙彌臉色大變,不知如何是好,原來他的內功雖然高強,又有神功護體,但招式稀疏,武學修為不深,那老僧平時只教了三招功夫與他,一招守勢,一招攻勢,還有一招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他聽師父說過,那兩敗俱傷的打法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出,如今他的守勢被綠袍老者攻破,遲疑了一下,想使出來,也晚了一步。老僧的用意,本來是想讓徒弟歷練一下,順便看看綠袍老者的武功有多高強,不料,他這個徒弟實在傻得可愛,光是使用守勢,不用攻勢,那綠袍老者也看出這個小沙彌絕非等閒,是以一出手,就是厲害的殺招,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眼看小沙彌就要被擊中,老僧焉能袖手旁觀,踏前一步,甩手就是一掌,隔空徐徐的推出。 綠袍老者離他尚有兩丈多的距離,老僧踏上一步,他的心頭突地就是一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暗道「不好!」手掌堪堪擊到小沙彌的身上,掌風在對方的「藏中」穴上一掃,內力沒有吐出,急忙撤手,向外翻落。這一翻,當下就顯出他的輕功出來,落下地時,遠在十丈開外,依稀只見得他的身影時明時暗。老僧身形一動,就落到了小沙彌的身旁,衣袖一揮,在小沙彌的「藏中穴」上微微一拂,小沙彌呵呵一笑,雙手合什,道:「謝謝師父!」老僧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面向綠袍老者,發話道:「施主以為老衲的弟子如何?」綠袍老者乾笑了一聲,道:「和尚,你這個弟子要是稍加調教,行走江湖的話,不出一年,年輕一輩中,除了一個人外,無人是他的敵手!」老僧臉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麼你還要私入雷鋒塔嗎?」綠袍老者「桀桀」一聲陰笑,道:「你要老夫不入雷鋒塔也可以,但是……」「但是什麼?」綠袍老者眼珠一遛,陰側側笑道:「只要你不還招,用『少陽功』接上老夫一掌,老夫立誓,有生之年,絕不踏入雷鋒塔內半步!」 小沙彌驚呼道:「這怎麼行,小僧的師父又不是真正的金剛羅漢,怎麼可以任由你胡來!」老僧眉頭一皺,沉思著,綠袍老者道:「看情形,老夫自忖不是你的對手,但是老夫想走,也不難辦到,倘若你沒有膽子,不應承下來,老夫以後還照樣私入雷鋒塔不誤,到時就看誰的手段了!」老僧沉吟道:「施主果然是心機深沉,佛祖有云: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老衲身為雷鋒塔的主持,一切為了雷鋒塔的利益著想,接施主一掌,又有何妨?施主,你所言可是當真?」綠袍老者道:「老夫向來是不折手段,但剛才所言,確實是發自內心,此言一出如同皂白,絕無反悔之意,和尚,你盡可放心!」 老僧面露微笑,點了點頭,道:「有施主一句話,老衲就放心了!施主,你儘管出手,老衲絕不還手!」說罷,雙手一背,放到了身後,腳下不丁不八而立,意態悠閒,似乎沒有把綠袍老者放在心上,就算綠袍老者打上他一百掌,甚至用刀斧砍他,他也不皺一下眉頭。綠袍老者見了,心頭狐疑,暗道:「這寶珠和尚搞什麼鬼?」慢慢的走上,心說:「就憑剛才你的那一手,老夫絕非你的敵手,但你武功再高,也不過比我高上一籌而已,竟敢如此托大,好,既然你不想活了,休怪老夫無情!」眼珠一轉,看了看老僧光亮亮的頭頂,心生毒計,陰笑一聲,飛身而出,凌空一翻,落到了老僧的頭頂,攏在衣袖內的那一隻手猛然出現,罩向老僧的天靈蓋小沙彌見了,失色驚叫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你……」老僧低眉垂目,一動不動,對降臨的手掌連正言也不瞧一下。綠袍老者心頭大喜,喝道:「開!」運足功力,砸中了老僧的天靈蓋。只聽「砰」的一聲震響,老僧脖子上的那一串佛珠「呼」的轉動起來,真力外流。綠袍老者翻身後退,「哈哈」大笑數聲,道:「領教了,寶珠神僧!」笑聲遠遠傳出,他的人矯若飛龍,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小沙彌睜大眼睛,看了看一動不動的老僧,顫聲問道:「師父,師父,你……你……沒事……」老僧雙目緊閉,似乎連呼吸都已經停止,他脖子上的那一串佛珠兀自不停的流動。小沙彌不知厲害,伸手就去觸摸老僧的身子,手指還沒有遞到,體內的「少陽功」突然翻動起來,小沙彌臉色一紅,悶哼一聲,如中了雷電一般,身軀一彈,翻落出去。 老僧雙眼一張,眸子閃過一道一道精光,濯濯逼人,「蓬」的一聲,老僧眼中射出一對淺綠色的光芒,擊在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樹身立時顯出一對洞口,兩道光芒越走越遠,終於沒入了西湖水中,只聽的一聲轟然巨響,水花紛飛,波浪翻湧,一圈一圈蕩了開去,久久才平息。佛珠的轉動,漸漸慢下來,直到湖面平靜下來以後,佛珠也停止轉動,落到了老僧的胸前。老僧「哎」的一聲,道:「掌力如斯,厲害,厲害,阿彌陀佛!」小沙彌喜道:「師父,你沒事吧?嚇死弟子啦。」老僧微微一笑,道:「你還不相信為師的武功嗎?看來,他以後再也不會來了,我們也該回雷鋒塔,今晚一事,切記不在旁人面前提起!」小沙彌雙手合什,道:「一切謹遵師父之命。」 兩條人影開始走動,慢慢的融入夜色之中。 方劍明偷偷的遛進大院,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屋,他的內傷說大嚴重倒是不嚴重,影響卻是免不了的,是以他一進屋以後,生怕出現什麼後遺症,只好盤膝坐好,暗自調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雙眼一睜,打了一個哈欠,透過窗戶,眼見天色即將泛白,濃厚的睡意襲上心頭,倒頭就睡。這一睡,夢中又回到了神秘谷中的山洞內,在洞中和十八個木頭人大打出手,經過無數次的交手,方劍明已不是當日的方劍明,這十八銅人陣的陣法,他業已摸清了一些行道,雖不能說將它破掉,但是支持上一個時辰,顯非難事。 讓他吃不消的是,十八個木頭人簡直就不是人(他們本來就不是人),身上的力氣似乎無窮無竭,最近方劍明和他們纏打了一個時辰後,累得氣喘吁吁,他們卻是勇猛如初,看出便宜,攻勢越加凶狠,沒幾下又將方劍明打爬下,方劍明被打慣了,悶哼幾聲,昏迷過去也就了事。這一次方劍明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就聽到了不休的聲音道:「好小子,你如今算得上是鐵人啦!」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不休站在平台上,含笑看著自己,十八個木頭人擺成陣式,團團分佈在方劍明的四周,這次他們倒是沒有立即出手,想是不休授意的。 「還好,還好,這一切乃師父所賜,正所謂恨鐵不成鋼,徒兒將來的前途無可限量,還望師父不要手下留情,多來幾次這種喂招,讓徒兒成為天下第一不怕打人,到時師父面上風光無匹,徒兒一時所受的痛苦,也無怨無悔!」方劍明嘲笑道。 不休雙眼一翻,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道:「這一覺睡得真長,我已經有許多人不曾睡過這麼好的覺了,怎麼樣?十八銅人陣,你摸出了什麼東西來?」方劍明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我摸出來的東西可多了,遺憾的是,我就是沒有辦法破掉!」不休點點頭,道:「嗯,十八銅人陣,不是一般的陣法,憑你此時的道行,自然破解不掉,對了,你的『夢逍遙拳』應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吧?」方劍明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能用它來對付十八銅人陣,支持這麼久,看來是進入了成熟階段。」不休「嗯」了一聲,搖頭晃腦的道:「既然夢逍遙拳已經大成,你又經受得住毒打,那麼這十八銅人陣,就不必破了,我讓他們退下,你也……」 這些日子以來,方劍明不知挨了多少的棍棒,對十八個木頭人又氣又恨,好不容易摸清了一些路子,聽到不休的話,截口道:「不行,你當時不是說了嗎,這是對我的考驗,我還沒有破解陣式,怎麼可以就此放棄,我不會善罷甘休!」不休嘴角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笑意,可惜方劍明自顧著自己的事,並沒有發覺。不休奸笑道:「是嗎,真是我的好徒兒,有此徒兒,不怕後繼無人,不過,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這十八個木頭人不比外間的小木,他們的能量支持到現在,已經是超出我的想像之外……」頓了一頓,面露難色,方劍明不知已經進入了不休的圈套,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休心底偷笑,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們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你這麼熱心於為師考驗,為師決不會令你失望,你起來,我還有一個考驗……」他一路說下去,方劍明臉色越發難看,知道中了他的鬼計,心頭氣得「哇哇」大叫,暗道:「這個老不死的,居然設計害我,不行,在這樣下去,我非得被他弄死不可,我得趕緊醒來,只要我一醒來,他便拿我無法!」 想著,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手掌落處,「啪」的一聲脆響,雖然是在夢裡,方劍明卻明顯的感覺自己頰面隱隱生疼,不由撅起來嘴,不休見了,大笑道:「好徒兒,你這是什麼功夫,厲害,厲害,佩服,佩服,為師活了幾百年,還沒有見過這門神功,當真是威風八面!」方劍明聽了他的嘲笑,不答話,左右開弓,「啪啪」用勁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嫌自己用力不夠,又在大腿上狠狠的抓了幾把。誰知他已經被棍棒打成了「鐵身」,任他怎麼發力,大腿就像被螞蟻叮咬一般,並不疼痛,方劍明哭喪著臉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我想醒過來就不成嗎?」不休怪笑了一聲,走上來,邊走邊道:「我忘了告訴你,這是在你的夢中,夢中的傷害是作不得數的,你已被為師的訓練成銅頭鐵臂,除了臉頰和某些薄弱之處,在夢裡,任你怎麼打,都傷害不了你,你還不感謝師父嗎?」 方劍明聽了,停下來,道:「這有什麼用,就算我銅頭鐵臂,也是在夢裡,到了外面,我還不是一樣受了挨打也得疼痛,你分明就是把我看作了一個實驗品!」不休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頭,道:「當真是這樣嗎?那麼我問你,你硬接綠袍老者一掌,除了吐出一口鮮血,身上可有不適?」方劍明詫道:「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對了,我也糊塗,那個綠袍老者既然想搶『天河寶錄』,憑他的武功,我猝不及防之下,他暗下殺手,我這條小命恐怕也只剩下半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休笑道:「你以為為師叫你破十八銅人陣只是胡鬧嗎?這是我有先見之明,你在夢裡已是銅頭鐵臂,但是,你在夢外還不算是,那綠袍老者一身武功,不輸於你們所說的天榜,地榜高手,他全力一掌,豈是兒戲,你之所以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那便是你這些日子挨打所受痛苦的功勞,你可不要小可挨打,挨打也是一門功夫,夢中所受的挨打,潛移默化之下,自然就強健了你的身體,等你的『大睡神功』修煉到第三層,晉陞一代高手之列,那時,你想不銅頭鐵臂也不可能了,哈哈!為師對你還夠意思吧。」 方劍明聽了,目瞪口呆,半響沒有作聲,不休查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方劍明業已呆住,思想停止,就算他想用他心通試探,也毫無用處),伸手在方劍明眼前晃了一晃,道:「小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高興得過頭了。」方劍明突然傻乎乎的「呵呵」一笑,道:「不休師父,你對我實在太好了,小子深受感動,你還要考驗我嗎,儘管來吧,小子絕對不皺一下眉頭!」不休聽了他的話,卻是沒有露出高興之色,相反還以為方劍明腦子出了毛病,不禁有些擔心的道:「你還真高興得過了頭,腦子出了毛病,唔,等你好了再說,依你如今的狀態,任何考驗都不適合?」方劍明突然大叫道:「不休師父,我是高興,但我並沒有高興得腦子出了毛病,你就考驗考驗小子吧!」不休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還說沒有毛病!看看,說話就不像平時,看來我的考驗顯得有些變態了,把你弄成了這種神經兮兮的樣子,你千萬可不要走火入魔,不然,為師的罪過就大了,我也不想考驗你了,你……」 方劍明倏的一跳,落到了不休身前,睜大眼睛,道:「不休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你說的話,小子決不會忘記,你不考驗小子,小子想想也對,還是決定不接受不休師父的考驗,看來還是不休師父知道我的心思!」不休一愣,猛然想起不對,這分明就是方劍明使出的一招「苦肉計」,不知不覺間,他已落入了方劍明圈套,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難以收回。不休乾笑了兩聲,道:「好小子,好小子,報應真是來得快,為師一時不查,居然著了你的道兒,既然我已經說了不再考驗你,自然就不會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為師剛才不過是跟你開開玩笑,嚇唬嚇唬你,沒想到,你還當真!」說完,奸笑了幾聲。 方劍明聽了,滿腹的得意打了一半的折扣,再也提不起興致,道:「不休師父,你就饒了小子吧,就算你不考驗小子,小子也會自覺的勤習武功,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師父?」不休聽他求饒,得意的就去摸頜下的鬍子,無奈他的鬍子不爭氣,只長了半寸,稀稀疏疏的也沒有多少,道:「你問。」方劍明道:「『大睡神功』究竟有幾層?」不休道:「這個問題嗎?嗯,不好說,不好說,對了,你把『大睡神功』的秘笈拿出來給我。」方劍明「哦」了一聲,在懷裡摸索了一下,拿出「大睡神功」秘笈,遞與不休,道:「不休師父,這秘笈是你親手所著,你要它作什麼?」不休接過來,正眼也不看一下,對著手掌吹了一口氣,只見「大睡神功」在他手中慢慢的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團白灰。方劍明驚叫道:「不休師父,你……你……這是幹什麼?」 不休歎了一聲,道:「我一生所遇,乃上天捉弄,這『大睡神功』秘笈不過是我神功初成時,欣喜之下一夜之間草就,本以為這世上沒有人會相信我的這一套,誰知上天可憐我,讓你出世,偏偏你身世奇特,有一個善良的母親,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父親,機緣又是這般巧合,只要任何一方面稍有差池,這世上便不會有你。沒有你,那麼我活在世上,必將沒有一個可以通話之人,如今這『大睡神功』已經印在了你的腦子裡,留在世上,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將它銷毀,省得將來一場風波,須知這門神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修煉,甚至可以這麼說,除了你,沒有人懂得其中的奧妙,別人就算拿到了,也如同一張廢紙,但這種道理,外人又怎麼知道呢,與其留作成為潛在的禍害,還不如就此銷毀!」 方劍明聽了他的一番感慨,言及自己的父母,禁不住眼眶一熱,問道:「不休師父,你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他們還活在世上嗎?」不休說完了那些話,恢復了常態,道:「癡兒,癡兒,為師不是已經告誡過嗎,天機不可洩漏,你想知道你的雙親,以及你的身世,還有當年種種恩怨情仇,這種心情為師深有體會,不過,你又何必執著於此事,該來的自然會來。」語氣一轉,笑道:「好啦,此事我們不談,你問我『大睡神功』有幾層,我算了算,到了我這個境界,應該算是第七層,至於它的未來如何,為師也不能確定。」 方劍明伸了伸舌頭,驚道:「師父果然是師父,第七層的威力能高到什麼地步,可有比較?」不休哈哈一笑,道:「一旦達到第七層,就會出現我的夢中界域!」方劍明愣住了,道:「夢中界域?」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報訊 不休笑道:「嗯,就是夢中界域!」方劍明詫道:「夢中界域是什麼意思?」不休道:「所謂夢中界域,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就是說,一旦使出『大睡神功』,就會將別人的夢境拉入自己的夢境中,在自己的夢境內,就算對手有三頭六臂,也不是自己的敵手,想擊敗他,易如反掌,當然,自己也能闖入別人的夢境中,就像我進了你的夢境一樣,不然,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豈不正是『大睡神功』的神妙!」方劍明歎道:「果然是神奇無比,這麼一說,我對『大睡神功』越來越感到喜歡了,不休師父,上次我進來的時候,我記得你會彈琴,你對聲樂很精通嗎?」 不休乾笑了幾聲,道:「什麼精通,不過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不是想問你在斷崖下所得到的藍潮簫?」方劍明點了點頭,道:「不休師父,你見多識廣,這藍潮簫究竟有什麼來歷,還有,『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聽那個姓段的人說,它還藏著一個大秘密,難道天河寶錄除了是一件武學寶典外,還有什麼秘密不成?」不休搖搖手,道:「你問為師,為師只能這麼回答你,那藍潮簫出世的年代也不可考,是何人打造,有什麼功能,早已失傳,不過,胡大俠給它所譜的《胡笳十八拍》,暗藏了內功心法,吹奏出來,群獸雌伏,能夠殺人於無形,控制人的心神,當年我還年少的時候,曾聽先父一輩的人提及,可惜藍潮簫失蹤多年,此曲居然落到了文若望的手中,要不是你掉下斷崖,就連我也不知道那斷崖下會有這般東西在裡面。至於『天河寶錄』,我所知道的是,它不光是一件武學寶典,它的功用還有不少,其中最令人驚奇的時,它裡面還藏著一個驚天大秘。 這個驚天大秘就是,有人傳言,誰得到『天河寶錄』,解開了其中的秘密,誰就可以得到天下,這個傳言只在少數的人中流傳,估計不會多餘十人,這個傳言,在明初的時候,就已經悄然出現,第一個說出口的人已不可查,你只要知道這天河寶錄絕非凡物就行了,寶物豈是常人所能領悟出來的,所以你慢慢的研究,就算研究不出來,也沒有好稀奇的。只是此物過於招搖,如今武林中有不少人知道天河寶錄就在你的手中,你還是小心為是,貼身藏好!」 方劍明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不休師父,聽你這麼一說,我頓時茅塞頓開,你說這天河寶錄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河洛圖』」不休心頭一驚,道:「你是怎麼想的,怎麼想到了『河洛圖』?」方劍明笑道:「我當初見到『天河寶錄』的時候,覺得它就像一副字畫一般,它籠罩著一層霧濛濛的氣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有一次,我用手去摸的時候,竟然就把手伸了進去,時而暖和,時而冰涼,也不知裡面藏著什麼古怪。河洛圖有一個河字,天河寶錄也有一個河字,我就把它們聯想到了一起,其實這也容易想通,只要聽過河洛圖的人,恐怕也會想到這一層,只是大家都不相信而已!」不休點頭道:「有些道理,這天河寶錄開始出現江湖的時候,我當時正在閉關修煉,也沒有在意,後來有人將它列為『四大聖書』之一,這才讓我大吃一驚,不過,我雖然吃驚,但我所創的『睡覺經』也不必它們差,所以我並沒有去找。你說這天河寶錄有可能是河洛圖,但河洛圖又有什麼秘密呢?」 方劍明道:「河洛圖相傳同伏羲大帝有關,伏羲大帝根據河洛圖畫出八卦,並提出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的玄理,後來武當派的張三豐張真人,自創太極拳,恐怕和這大有關係,不休師父,你見過張真人嗎?」不休笑道:「我見過他,他卻沒有見過我,他的天資極為的不錯,不然也不會創立武當派,為師掐指一算,你和武當派還有一些淵源。」方劍明道:「是嗎?」不休點點頭,道:「咱們不談『天河寶錄』的事,你自己琢磨去,我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方劍明見他面色凝重,問道:「什麼事?」不休道:「為師的活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活夠了,如今你看到的我,不過是我的一個化身而已,其實我的真身早已不在這個世上,近來,為師預感化身就要回收,能和你相見的時日不多,有一些事要交待與你,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什麼?不休師父,你要走嗎?你要到那裡去?」方劍明驚道,方劍明和他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已是把他視為自己的爺爺,聽說他要離開,黯然失色。不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何必作女兒態。為師走後,你要勤加修煉,不可驕傲自滿,為師雖然不在你的身邊,但是我說不定那一天心血來潮,從異界跑來看你,要是讓我發現你不好好修煉,為師的就要繼續的考驗你!」方劍明道:「知道了,不休師父。什麼異界啊,難道這個異界不在這個世上?」不休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清,總之,這個世界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樣,有許多東西都是我們未曾所見,將來你要是見到了什麼離奇古怪的事,不要大驚小怪。」方劍明「嗯」了一聲,不休接道:「我要是離開了,你有什麼疑問,可以去問小木,他會替你解答,好了,你先好好的睡一下吧,什麼也不要想。」說著,伸出右手,在方劍明眼前一晃,方劍明眼前一片迷糊,緩緩的倒了下去。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看看窗外的天色,業已過了響午,隱隱約約的聽到外間有人在說話,一時還聽不清是何人,梳洗過後,方劍明走到了外間。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在說話,只聽得一個熟悉不過的聲音道:「劍明,我來了,我聽說你要找我,急忙趕了過來,誰知你還在大睡,問了一下龍小姐,才知道你昨晚有約會,怎麼樣?」方劍明見是吳世明,心頭一喜,道:「世明哥,讓你久等了,昨晚我的約會還沒有了斷呢!那人說有事先走了,叫我明年在京城的比武大會上與他一決勝負!」吳世明雙眉一挑,道:「他可是為了『天河寶錄』?」方劍明點點頭,道:「世明哥,這事我們先不要提,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我已經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吳世明一怔,詫道:「什麼蛛絲馬跡?」龍碧芸在一旁聽了,抿嘴笑道:「他說的是孫婆婆一家的事情。」吳世明聽了,立身而起,趨前一步,忙問道:「你查到了什麼?我上次叫丐幫的弟子暗中查探,卻被胡不歸看破行藏,被他趕了出來,你是怎麼查出來的,胡不歸是不是殺人兇手?」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不要激動,你先坐,等我一一道來!」吳世明復歸原位以後,方劍明「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茶,潤潤嗓子,這才將老賭才的發現和種種猜測說了出來,直聽得吳世明驚心動魄,突然大叫一聲,道:「這麼說來,孫大叔不是胡不歸殺的了,還好,我和他還沒有到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的地步,劍明,你這個消息實在太好了,世明哥真不知道如何謝你!」 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我是那種預圖回報的人麼?再說了,你要謝也得去謝老賭才,沒有他,我們還蒙在鼓裡呢!」吳世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之事,事不宜遲,你這就帶我去見那個老賭才!」方劍明見他這般熱心,笑道:「世明哥,你也不必如此著急,那老賭才乃武林異人,並不貪圖回報,我和他已經說好了,這事不能操之過急,否則打草驚蛇,反而不妙!」吳世明道:「劍明,我如今還有事在身,不能常留杭州,既然讓我得知兇手是誰,那麼,我打算今日就作一了斷,那人殺了孫大叔,我一定要向他討回一個公道!」方劍明聽他執意如此,只得說道:「那好吧,我就帶你去見老賭才,讓他帶路,給你指認兇手,倘若那人還有幫伙,我會出手!」吳世明喜道:「這就太好了,我就怕兇手還有同夥,有你出手我就放心啦!」兩人別過龍碧芸,剛出得大門,只見從大街的東頭大步走來兩個人,其中一人是丐幫杭州分舵舵主劉建,另一人卻是那日在石壁上現身的「華大哥」。 華大哥開口笑道:「怎麼,你們兩兄弟要到那裡去?難道我這一趟是白來了嗎?」方劍明見了他,喜不自禁,叫道:「華大哥,我們又相見了!」華大哥笑道:「對啊,我們又相見了,匆匆一別,不過一月,你的功夫竟然又有所增進,華大哥見到你,還真想和你比試一下!」吳世明走上去,在華大哥的耳根邊輕聲說了幾句,華大哥眉頭一皺,道:「是嗎?那好,我也去悄悄熱鬧。」回頭對劉建道:「劉舵主,你先回去吧,我和吳老弟還有一些私事,需要到某處,晚飯也不要留了!」劉建躬身道:「是!」同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走了回去。 三人疾步而行,方劍明在路旁買了幾個饅頭,將就著充飢,問起別後的情形,吳世明和胡大哥居然到了瓦刺國和大明朝的交接處,還同瓦刺高手打過幾次狠架,十足的滅了瓦刺人的威風。方劍明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到瓦刺去,方劍明向來是以和為貴的,聽到吳世明說起他們是如何打擊瓦刺高手囂張的氣焰,雖然只是了了幾句說來,但也聽得方劍明驚心動魄,道:「世明哥,華大哥,瓦刺和我們明朝究竟有什麼仇恨,怎麼勞動你們出手!」華大哥微微一笑,道:「劍明,你還年少,有些事情,你還不懂,我現在給你說,你未必聽得進去,但有一件事,你恐怕也知道吧?」方劍明道:「什麼事?」華大哥道:「自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這麼一件事,那就是當一個國家遭受到外族侵越的時候,我們若是無動於衷,那就是自取滅亡,瓦刺一族野心勃勃,屢次侵犯我大明國土,當今聖上昏庸無能,太監王振專政,弄得上下一片不寧,如于謙於大人忠心耿耿之輩,尚且受到波及,何況黎民百姓。我身為一幫之主,仗著年富力強,若不作些有利於國家的事,生於當世,又有何趣。我學了一身本事,那就應當要用在實處,劍明,如今的江湖已不是平淡的江湖,當次之際,江湖已同民族利益聯繫在一起,與其在武林中爭強好勝,還不如做一些有利於百姓的事!」 方劍明聽了華大哥慷慨激昂的一番話,禁不住熱血沸騰,對華大哥這才認認真真的敬佩起來,大聲說道:「華大哥,我如今才知道你才是真正大英雄,我想到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心頭恐慌,華大哥他日若有差遣,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華大哥喜道:「劍明,你有這般心思,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過,你還小,需要在武林中多多歷練,伸手管不平之事,就是你目前所能作的,此刻的武林正需要你們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人,那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了!」吳世明點了點頭,道:「對,劍明,華大哥的教誨你可要銘記心頭,他日武林有難,你只要盡你所能就是了,至於國家興亡之事,有華大哥在此,便不能讓瓦刺得寸進尺!」 三人說著,腳程飛快,不一會兒,已到了老賭才所住的客棧外,方劍明向客棧的夥計說明來意,那夥計笑道:「哎喲,你們三位大爺來得不湊巧,那位爺已經出去了,說倘若有人找他,就到帽子胡同的『金手賭坊』找他。」當下就將帽子胡同的地址說了出來。三人這才順著夥計的指點,找到了帽子胡同,進了「金手賭坊」,三人在賭坊內尋找,方劍明眼珠遛了幾眼,便看到了老賭才的身影。 方劍明走過去,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笑道:「老賭才,原來你在這裡,你看,我把人找來了,你……」老賭才回頭看是他,臉色一愣,大叫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是老賭才,去去去,沒看到我正忙著,不要來打攪老賭才!」此話一出,方劍明傻了,老賭才居然說不認識他,這老傢伙搞什麼鬼,是不是得了失憶症? 「老賭才,你……」方劍明抓住他的肩頭,有些著急的道,話沒說完,華大哥伸手一拉,就把方劍明拉住,搖了搖頭,用眼光暗示方劍明不要魯莽。方劍明放下了老賭才的肩頭,老賭才「呵呵」笑了幾聲,回過頭去,道:「你說你是這兒的賭王?」只見一個相貌醜陋的漢子坐在老賭才的對面,聽了老賭才的話,道:「不錯,你這老兒在這裡贏了這麼多銀子,俗話說:見好就收。你懂不懂規矩?」老賭才笑道:「老賭才聽說你和這家賭坊的老闆很有交情,難怪你要出頭,怎麼了,只許你們要銀子,就不許我們要銀子了,大伙,你們說,這對不對?」站著看熱鬧的人有三分之二起哄道:「是啊,是啊,我們在這裡都輸了不少錢,你們賭場輸了幾千兩就要人家走人,這未免太欺負人了吧!」那相貌醜陋的漢子冷冷一笑,道:「老頭,老子是為了你好,你那點本事,老子還看不在眼裡,你乖乖的走開,那八千兩銀子就是你的了,要是你還在賭下去,我定然叫你輸得屁滾尿流!」 老賭才嘻嘻笑道:「你好大口氣啊,你這個賭王恐怕是你自封的吧?」醜陋漢子笑道:「老頭,你去打聽打聽,老子趙三勝的名聲在這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要是執意如此,就休怪老子出手不留情!」老賭才道:「原來你就是趙三勝啊,那好,老賭才今日來這裡,就是衝著你來的,你叫老賭才走人,老賭才偏偏不走人,你要是有種,就和老賭才賭上一把,想用名氣壓人,門都沒有!」趙三勝冷笑了一聲,道:「這可是你自找的,到時輸慘了,不要說老子欺負你。」老賭才笑道:「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當下,那趙三勝叫人拿來八粒骰子和一個紫色海碗,道:「老頭,我見你玩骰子很有一套,想必你擅長的就是骰子,老子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老子就在骰子上贏你。」老賭才笑道:「那好啊,老賭才極為的贊同賭骰子,這樣省事多了!」趙三勝冷笑道:「你別小看這小小的骰子,老子認為最難的就是骰子!」說著,將八粒骰子放在了紫色海碗裡面,伸手一請,道:「你是客人,先讓你擲。」老賭才搖搖頭,道:「八粒骰子,未免太多了吧!」趙三勝得意的大笑道:「這才顯得有難度,怎麼,你是怕了?」老賭才笑道:「你先擲,我看情況而定!」這話一出,場中的許多人對他都是極為的鄙視,按他此話的意思,要是那趙三勝所擲的點數高,他沒有把握能勝得了趙三勝,大有可能拍拍屁股就走。趙三勝此人近十年來無往不勝,在這個賭場裡面是一尊大神,他這次出面,實出於老賭才的賭技很有一手,將他驚動,先前他已在暗中觀察,這老賭才的賭術雖然未必能勝他,但是他想要輕鬆的戰勝老賭才也非易事,所以就好言相勸,叫老賭才「走人」。 如今聽到老賭才的這番話,心頭一喜,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等老子擲出一個嚇人的點數,叫你知難而退,就算你拿走八千兩銀子,那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關鍵是你走不走人!」想畢,伸手一抓,將八粒骰子滿滿的抓在手裡,道:「老頭,你看好了,可不要走了眼!」五指一張,八粒骰子滴溜溜的落到了紫色海碗裡面,「叮叮噹噹」響了一陣,等八粒骰子全都聽下來時,場中掀起一片喝彩之聲,原來他擲出了一個四十七點,只差一點就是大滿貫。除非老賭才擲出四十八點,否則老賭才輸定了,就算老賭才擲出同樣的點數,老賭才也算是輸,這是賭場的規矩。 老賭才見了,大驚小怪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八粒骰子,你竟然擲出了四十七點,你還真有本事啊,要老賭才擲出大滿貫,難,難,難,老賭才這下是輸定了!」說著,伸手就去抓骰子,他口中說著「難」,卻把骰子抓在了手裡,趙三勝眉頭一皺,暗道:「你這不知好歹的老兒!給你退路你不走,還要逞能,老子倒要看看你怎麼擲出一個大滿貫!」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殺人無形 老賭才將八粒骰子抓在手裡,看了看紫色海碗,面露遲疑之色,眾人看他呆了半天,還是沒有擲出去,有人不耐煩的嚷道:「老頭你倒是擲啊,有種就不要心虛!」老賭才哈哈一笑,道:「借你一句話,壯一下膽子,你看,老賭才不是擲了麼!」說罷,五指一鬆,叫道:「大滿貫,大滿貫,老賭才一世英名就靠你了!」話聲中,只聽的「叮叮噹噹」響個不停,那八粒骰子在海碗裡面轉了無數圈,急如車輪,轉了半天,速度依然如初,眾人漸感不耐,突見其中一粒骰子跳了起來,高過碗麵,接著就是第二粒,第三粒,第四粒……直到第八粒跳起,眾人才大叫一聲,道:「古怪,古怪,你這老頭的手勁也太大了吧!」 老賭才呵呵一笑,伸手一指,道:「你們看,這不是大滿貫麼?「只見八粒骰子一顆一顆的堆積起來,高過海碗,最面上的那一粒骰子,所出現的點數卻是一點,就算其他骰子的點數是六點,加起來也不過是四十三點,離大滿貫還差五點,他卻說是大滿貫,難道他眼睛有毛病不成,眾人一陣哄笑,趙三勝嘲笑道:「老頭,你瞎了眼了,大滿貫在那裡?」話聲未了,只見最上面的那粒骰子搖搖晃晃,竟是「站立」不穩,掉了下來,噹的一聲,滾到了碗中,六點朝上,老賭才呵呵一笑,道:「怎麼樣,這下不會有錯了吧!你們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大滿貫,什麼還是大滿貫?」 趙三勝呆若木雞,愣愣的看著海碗中那一堆骰子,最上面的骰子掉下去後,顯出下面的骰子點數,正是一個六點。一個侍侯在趙三勝身旁的青衣小子伸手將那粒骰子拿起,下面的骰子的點數還是一個六點,那青衣小子每拿一粒骰子,心頭都是一跳,眾人也跟著心頭跳動,直到青衣小子將最後一粒骰子拿起,才驚叫一聲,道:「天爺,還真是大滿貫,你……你……」趙三勝面色鐵青,老賭才笑道:「這下你該服輸,不會叫老賭才走人了吧!」趙三勝用衣袖揩了揩額上的冷汗,虛聲道:「你是何方高人,是來砸賭坊牌子的麼?」老賭才道:「老賭才砸你們的牌子做什麼,老賭才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趙三勝道:「那麼在下請問你老,你老到底想幹什麼?」老賭才眼睛一溜,看了看四下,笑道:「你這尊菩薩難得出來一見,老賭才今日前來,就是要讓你現身的,你跟老賭才來,老賭才有話和你說!」 伸手一抓,就將趙三勝抓了過來,賭場裡的打手見了,急忙上來幫忙,趙三勝知道這個老賭才乃是一個高人,憑他們這些人的三腳貓功夫,簡直就是不堪一擊,發話道:「你們不要動手,我和他去去就來,告訴你們的老闆,叫他不要驚動任何人!」打手們還真聽話,退了開去,老賭才暗地裡朝華大哥擠了擠眼睛,抓著趙三勝的胳膊,裝甚親熱的道:「咱們出去走走!」架著趙三勝,大搖大擺的出了賭場。方劍明三人在一旁看了,拿不準他在搞什麼把戲,方劍明更是心頭叫奇,抬腳就要跟上,華大哥趨前一步,將他拉住,笑道:「看來這裡沒有我們要找的人,我們還是到別處去!」拉著方劍明,三人走出了「金手賭坊」。 三人到了大門外,走了幾步,方劍明道:「這老傢伙搞什麼鬼,居然說不認識我!」華大哥眼睛四下一轉,面露笑容,低聲道:「跟我來,我帶你們去見老賭才!」方劍明奇道:「華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同老賭才打了什麼暗語?」華大哥笑而不答,帶著二人裝著遊山玩水的旅人,混在人群中,走了半天,人影越見稀少,前面有三個青布大漢,始終走在他們的前面,他們走到了那,華大哥就走到那,方劍明也看了出來,華大哥這是在跟蹤,不一會,來到一處荒涼的地方,華大哥倏的笑道:「來了,來了,世明,這三個人就交給你吧!」方劍明正不知何意,只見前面那三個青布大漢身形一頓,猛地轉了過來,撒腿就跑,轉眼來到了近前,見了三人,均是一怔,吳世明不等他們發話,飛身而上,怪笑道:「三位朋友,咱們親近,親近!」 話聲未了,閃電出手,一招三式,功向三個青布大漢。三人臉色大驚,還沒有來得及將腰間的兵器撤出,就被吳世明點中麻穴,身軀一軟,幾乎是同一時間「咕咚」一聲,倒了下去,三人面色驚惶,惡狠狠的怒目斜視。只聽得老賭才的聲音笑道:「出手乾脆利索,認穴奇準,嗯,不錯,孺子可教也!」話聲中,老賭才架著趙三勝,從遠處走了上來,他腳下雖然緩慢,但來勢異常快速,沒幾下就來到近前,趙三勝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人,臉色一變,抬眼看了看方劍明三人,驚呼道:「是你們!你們……你們和這個老賭才是什麼關係?」吳世明飛起三腳,將地上三人踢到了草叢中去,以免被人發現,拍拍手,笑道:「這三個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趙三勝叫道:「你們是官府的人?」三人笑而不答,不置可否。老賭才將趙三勝一鬆,在他身上拍了一掌,趙三勝驚恐的道:「你這是幹什麼?」老賭才道:「你不要打算逃跑,老賭才已經在你身上下了『九步奪命手』,乖乖的回答老賭才的話,老賭才一高興,就把你放了,要是你不聽話,想用假話來矇混過關,老賭才可不管你了,任你自生自滅!」 趙三勝一聽「九步奪命手」,嚇得面無人色,雖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見了老賭才的手段,這「九步奪命手」應該不是鬧著玩的。趙三勝顫聲道:「你老有什麼話要問,在下知無不言。」老賭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瞟了一眼吳世明,對著趙三勝道:「老賭才問你,『九哥』在什麼地方?」趙三勝心頭大驚,面上強裝正定,道:「什麼『九哥』?你老這話是什麼意思?」老賭才聽他不說,面上一沉,道:「九哥就是九哥,你以為老賭才不知道麼?」趙三勝苦笑道:「在下實在不知道你老說的是何人?九哥其人無名無姓,在下怎麼知道是誰?」老賭才笑道:「哦,是嗎?你說你不知道九哥是誰,那這就奇了,幾年前,老賭才見你稱一個青年為『九哥』,難道是老賭才耳背不成,或者是你忘記了?」趙三勝聽了,面如色灰,道:「你……你……想作什麼?」 老賭才道:「老賭才想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老賭才前不久還見過他,誰知這幾日想找他卻找不到,老賭才見你和他認識,只好來向你問路,你別說你不知道,老賭才可是打聽得明明白白!」趙三勝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老找他有什麼事?」老賭才喝道:「不要這般囉嗦,你只要說出他的行蹤就行了!」趙三勝看了一眼方劍明三人,道:「你老可是要在下當場說出來麼?」老賭才點點頭,趙三勝眼看性命掌握在老賭才的手心,為了保命,只好將他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老賭才聽了,點點頭,道:「你走吧,要是老賭才發現你在說謊,老賭才隨時都會去找你,取你的性命!」趙三勝道:「在下說的句句是真,九哥確實是住在那裡,你看……你看,在下已經說了實話,就……就……」老賭才大笑道:「剛才是嚇唬你的,什麼狗屁的『九步奪命手』,你放心回去,老賭才不會食言!」趙三勝長呼了一口氣,走出了十來步,突然想到一事,對吳世明道:「這位大人,請你老高抬貴手,將那三人放了吧,他們不是壞人!」三人聽了他的稱呼,哭笑不得,吳世明假裝臉色一沉,道:「老子警告你們,青天白日的,不要隨便帶著傢伙鬼鬼祟祟,下次讓老子撞見了,絕不輕繞!」曲指一彈,射出三股指風,立時就解了三人的穴道。三人從地上爬起來,不敢有半句怨言,同著趙三勝飛快的跑了。 老賭才見他們走遠,笑哈哈的道:「走吧,咱們邊走邊談。」說著,就自在帶路,他是一個老杭州,對當地的路道自然熟悉,邊走邊道:「這位老弟就是吳世明吧?」吳世明暗讚他眼光的老練,向他深深的一揖,道:「在下吳世明,見過前輩。」 老賭才搖搖手,道:「不要叫老賭才前輩,直呼老賭才就成,你們的來意,老賭才知道……」深深的看了一眼華大哥,問道:「你是『大頭瘋丐』的什麼人?」華大哥笑道:「在下華天雲,你所說的人正是家師祖!」老賭才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不必說武功,單是江湖經驗,你就不比老賭才差,當年你師祖和老賭才也算有些交情,你師父呢?那個小子應該也有八十多歲了吧!」華天雲神色一黯,道:「家師業已作古。」老賭才歎了一聲,道:「可惜,可惜,你今年有多大了?」華天雲道:「晚輩虛歲三十六!」老賭才「嗯」了一聲,道:「也是老大不小的了,你繼承丐幫幫主之位的時候,也不過是十七八歲,今日老賭才見了你,這才知道你師父為什麼會讓位於你,原來你的武功已是超過了你的師父。對了,你怎麼和方小子走到了一起?」 不等華天雲開口,方劍明已是笑道:「老賭才,這你就不知道了,世明哥和華大哥是好朋友,我自然就和華大哥認識了,老賭才,你說老實話,你這是要帶我們到那裡去?」老賭才一愣,道:「你們不是要去找那個殺了孫婆婆兒子的人麼?」方劍明道:「是啊!」老賭才道:「這就是嗎,老賭才不正是帶你們去麼,你以為老賭才是神仙不成,什麼都知道?老賭才剛才逼問那個趙三勝,這才打探到那人的下落。」方劍明奇道:「照你這麼說,那個九哥就是兇手?」老賭才道:「嗯,老賭才以前沒有說情楚,那個被稱作九哥的人正是你們要找的人,那個九哥沒少往媚娘那裡走,老賭才碰見他好幾次,有一次見他和那趙三勝在路上交談,才知道他叫『九哥』。老賭才這人就是這樣的怪脾氣,只要伸手管了閒事,就要管到底,老賭才今天一大早,出去遊走了一趟,便將那趙三勝的底細摸清,故意在賭場裡賭了幾手,將他引出來,不然還真不好找出他來!」 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什麼?」老賭才笑道:「那小子這幾年幾乎不用出手,也不知道躲在何處,老賭才不這麼做,難道還能將他找出來!」方劍明「哦」了一聲,四人談了一會兒,按照他們的速度,不要一盞茶功夫,就快到了那個九哥的住處。依那趙三勝的指點,這九哥住在城西,大白天的,路上有行人,他們所施展的輕功打了不少的折扣,以免驚世駭俗。四人翻過一道院牆,老賭才四下瞧瞧,看應該往那個方向走,倏的,一股龐大的氣勁在遠處一閃而過,老賭才和華天雲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種奇怪的眼神,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大叫道:「不好,有人趕在我們前面,走!」 騰身飛躍,兩人在空中一閃而逝,方劍明和吳世明怎肯落後,雖然慢了半拍,但依然緊跟而上,依稀見到前面兩人彈丸一般的身影。 趙三勝和三個青布大漢走在回去的路上,趙三勝拍了拍胸口,道:「奶奶的,那老傢伙是什麼來頭,看樣子武功極為了得,那三個人是什麼來頭,難道真是錦衣衛!」其中一個青衣大漢罵道:「管他什麼錦衣衛,媽的,偷襲暗算,有什麼本事,三爺,那老賭才就只是問了什麼九哥的下落麼?有沒有提到其他的?」趙三勝雙眼一瞪,道:「你不相信我麼,難道我會出賣組織?」那大漢陪笑道:「三爺,你莫要誤會,三爺為組織出了許多大力,公高德著,小的怎敢不相信三爺,小的只是想問一下那個九哥,那九哥是什麼人,那老賭才為何要如此大動干戈?」趙三勝冷笑道:「這超出了你們所知的範圍,組織的規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九哥一人,就連我都不清楚他的底細,何況你們?那老賭才為什麼要找他,我怎麼知道!」 那大漢道:「這麼說,九哥是組織上的高層人物了?」趙三勝道:「不是,真要是的話,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出他的住所,倘若『九哥』出了什麼事,我這條命算是完了!」那大漢道:「哦,原來不是組織的人。」趙三勝道:「雖然不是組織的人,但也有些關係,不然上面就不會叫我安排他的住所了!」四人說著笑著,想到方劍明三人,對他們的來歷猜測了半天,終於認為是朝廷的探子——錦衣衛。眼看四人走了數里路,前面的大道上風馳電掣般的走近一個人,那人得好不快速,轉眼就到,四人還沒看清他的長相,那人已是一把抓住了趙三勝的胸口,冷聲問道:「我問你,那老賭才抓你去,問了什麼事?」四人見他是一個紫衣中年人,神態冷然,肩上背著一對鋼金鑭。 他能一把抓住趙三勝,趙三勝知道他的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趙三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急忙道:「閣下是什麼人?有話慢慢說。」那三個青衣大漢正憋了一肚子的火,見又有人來找麻煩,將腰間的兵器抽了出來,怒喝一聲,向紫衣人攻到。紫衣人喝道:「大膽!」空著的手凌空一伸,腳下滑動,三人只覺手腕一摩,眼前人影一花,手中的兵器已到了紫衣人手中,紫衣人冷笑一聲,隨手一丟,兩把鋼刀,一把青鋼劍,飛到了數十丈外,手勁之大,嚇人之極。紫衣人喝道:「見了我,還敢動手,你們是活膩了!」手上約一使勁,趙三勝殺豬一般慘叫起來,額上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顫聲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就說,小的就說,那老賭才問小的九哥的下落,其他的就沒有問,不信你可以問他們三人,小的若有半句假話,就叫小的天打雷劈!」 紫衣人神色一驚,問道:「這麼說,你是告訴他了!」趙三勝見他神態不對,心頭狂烈的跳動起來,竟然忘了回話,紫衣人怒道:「看來你是真的說出來了,好,好,你竟然出賣組織……」趙三勝大叫道:「不,不,九哥不是組織的人,沒有人給我說過他是……」紫衣人冷笑一聲,道:「放你媽的屁,你是什麼身份,出賣組織的人,你去死吧!」暗運內力,一掌拍在趙三勝的胸口,趙三勝軟軟的滑到地上,五官流血,看樣子是活不成了。那三個青衣大漢見裝,心頭狂跳,一邊退後,一邊說道:「小的,小的沒有出賣組織,你老饒了小的!」紫衣人「桀桀」冷笑,道:「你們沒有出賣組織,但是你們知道麼?九哥一人的身份已被你們得知,我還會放過你們?」說著,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三人見他要下殺手,都是驚恐的大叫道:「小的決不會說出去,你老饒了小的!」一邊大叫,撒腿就跑,分作三個方向跑開,紫衣人眼神一厲,對著三人的背影隔空就是虛拍三掌,那三人越跑越快,跑到了後來,竟然飛了起來,在空中滾了三圈,「啪啪啪」三聲,栽倒在地,寂然不動。 「厲害,厲害,你的掌法增進如斯,我看不出半年,氣天王之位上的那個老頭就要讓賢與你,我先恭喜你了!」隨著話聲,五條人影,從遠處一閃而到,內中一人怪笑道。紫衣人聽了,傲然一笑,面色一正,道:「五位,九哥出了大事,咱們快些前去!」那五人聽了,均是臉色大變,來不及發問,六人施展絕頂輕功,破空而去。六人剛走不久,只見三道人影如電而到,落到了趙三勝的屍體旁,其中一人蹲下身軀,在趙三勝身上摸了幾下,臉色沉重,道:「果然是『青冥掌』,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此人是一個道袍老者。「阿彌陀佛,殺人於無形之中,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兩位有何打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道。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章 真相大白 一個高大的老者叫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跟上去,魔教與魔門的事,咱們暫且放過一旁,他們暫時還不會大鬧起來,倒是這些人,一個個武功高強,就是不知道是何來歷,倘若不查出他們的底細,武林難安!」。聽了這話,那老道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老唐,你這話正說到了老道的心坎上,大方,你意下如何?」那老僧點了點頭,道:「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我們就走吧,希望這四個人的屍首很快就有人發現,阿彌陀佛!」一聲佛號聲中,三人展開輕功,轉眼消失在遠處。 老賭才和華天雲二人這一使出真本事來,當真是快如流星,轉眼就落到了一間屋頂上,腳踩屋瓦,飛身而下,兩條人影從院子裡面飛身而出,兩道充沛雄厚的掌力罩向二人,老賭才哈哈一笑,道:「既然來了,又何必如此匆匆而去!」話聲中,四條人影在空中分成兩隊,對了一掌,「轟轟」兩聲巨響,院子裡捲過一陣狂風,氣流縱橫,四人猶如九天的神龍,在狂風之中,落下地來,老賭才和華天雲雙腳剛一著地,同時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將整個院落封住,誰要是想衝出去,除非衝破他們的氣勁。 和他們二人對了一掌的兩人,落地後,身形晃了一晃,很明顯,兩人的掌力都不如對方。「桀桀」一聲冷笑,一個紫衣人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四個人,三個相貌奇特的高大中年人,一個長相英俊,但是眼神有些淫邪的青年人。老賭才眼珠一轉,看了那個青年人一眼,笑哈哈的道:「九哥,你好啊!」那青年臉色大變,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是九哥?」老賭才笑道:「老賭才見過你,自然就知道了,你且慢走,有人要找你算帳,乖乖,你們都是些什麼人,武功還不錯嗎!」那紫衣人看了一眼華天雲,沒有回答老賭才的話,卻問道:「你是什麼人?」語氣極為的傲慢。華天雲微微一笑,道:「你又是什麼人?」紫衣人怒哼了一聲。這時,方劍明和吳世明業已趕到,從空中翻身而落,吳世明眼光一掃,一字一句的道:「誰是九哥,給我站出來!」方劍明眼光一掃,看見了那個青年人,臉色微微一怔,暗道:「他怎麼會在這裡?」原來這個青年正是那日在風鈴渡口被風鈴趕跑的青年。那青年聽了吳世明的話,眼神一厲,看了看紫衣人,紫衣人點了點頭,青年人越眾而出,高聲說道:「我就是九哥,你是何人?找我有什麼事?」吳世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我問你,你可認識孫大年?」 那青年神色一驚,道:「你想怎麼樣?」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孫大叔是不是你殺的?」那青年見對方不過有三人,而他們這一邊,加上他自己,有七人,自己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也能動手,心下有恃無恐,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吳世明冷冷的盯著他,道:「倘若真是你所殺,那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要你向你討還一個公道,要是不是你,我定然向你道歉!」那青年低頭沉思,那紫衣人「桀桀」冷笑,道:「九哥,你殺了什麼人?不就是一個人麼,有何大驚小怪的!你殺了就承認,有我們在這裡,誰也不敢動你!」那青年突然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就是那個『叫化公子』吳世明瞭,你想為孫老婆子一家出頭麼?」吳世明冷然一笑,道:「路不平就有人踩,你當真殺了殺了孫大叔,是也不是?」 那青年詫道:「我和你說的那個孫大年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他?」老賭才聽了,微微一笑,道:「九哥,你認識媚娘麼?」那青年臉色大變,喝道:「你是誰?怎麼知道媚娘?」老賭才笑道:「老賭才就是老賭才,你和媚娘所幹的醜事,都被老賭才聽了去,你還不認帳麼,要不要老賭才把媚娘找來與你對質?」那青年冷笑道:「媚娘會告訴你實話嗎,你這老頭在說謊!」老賭才道:「你不相信麼,那好,你在這裡等著,老賭才就去把媚娘找來與你對質!」那青年臉色顯得有些驚恐,道:「你這話可是真的?媚娘她當真什麼都招了麼,那胡不歸是不是都已經知道了?」老賭才冷笑一聲,乾脆越說越故意說得嚴重,道:「胡不歸倘若知道了你和媚娘的醜事,還能不來找你的麻煩,他一逼問媚娘,便可知道你的住處,這事兒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你以為天知地知,想不到老賭才發現了你們的秘密!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青年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事我們做得極為的機密,你當時又不在場,怎麼會知道?」老賭才笑道:「這就要怪你們兩個口風不緊了,誰叫你們兩個談起此事時,老賭才就在一旁偷窺呢,呵呵,老賭才這個『樑上君子』還不賴吧!」 那青年一聽,這才知道老賭才之所以清楚這事,乃是聽來的,不禁生悔不應該和媚娘說起此事,本來已經是沉到水底的事,如今看來又有泛起水波,心底不由暗怪自己的不謹慎,同時也暗罵媚娘的多嘴,倘若她不擔心這,擔心那的,這世上還會有誰知道這件事是他作得呢,那胡不歸的黑鍋是絕對的背定了。但如今,胡不歸的黑鍋不僅背不下去,還有可能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想到這,心頭煩躁起來,大叫道:「不錯,那孫大年正是老子殺的,就算是老子殺的,這又怎麼樣?你們能拿我如何?別說是你們,即使是胡不歸,如今他也不敢找我的麻煩,你們看見了麼,這六位,便是來幫助我的,你們來得好,殺了你們,就可以將此事平息,桀桀,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這話一說完,向紫衣人暗示了一眼,他雖然和這個紫衣人是初識,但他來找自己的時候,態度甚是溫和,那五個人跟著紫衣人一起來到,話沒說半句,但是對他極為的客氣,好像把他當作了什麼大人物,他心機不小,向紫衣人使眼色,一來是看這些人會不會聽他的話,二來是借此來壯一下膽。那紫衣人見了他的眼色,怎麼不會明白,冷冷一笑,笑聲中,六人身形飛動,兩人站到了屋頂上,其他四人一字排開,站在了青年的身前,那紫衣人便是其中一位,看樣子他的地位和其他五人是一個等級,不過因為他的話多,六人中隱隱以他為首。 那青年見了,心頭狂喜,暗道:「果然是天助我也,這六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會聽我的話,哈哈,管他們是什麼人,先把這這四個前來鬧事的四人殺掉,以後的事再說!」想畢,抬頭看了看吳世明,道:「吳世明,聽說你是十大公子之一,如今要葬身之處,我為你惋惜啊,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走,偏偏要強自出頭,那孫家祖孫和你是何關係?」四人見了他們這等陣勢,一點也不顯得慌張,尤其是吳世明,聽了對方的話,仰天大笑一聲,道:「這麼說,你們吃定了我們,哼,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是孫婆婆的乾孫子,你殺了孫大叔,我當然要出頭來找你……」搖了搖頭,道:「可惜婆婆和苦兒不在這裡,不然讓她們親手殺了你,為孫大叔報仇,也算補償了她們這麼多年的痛苦!」 那青年聽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吳世明聽得奇怪,問道:「你笑什麼?」那青年收住笑聲,道:「我笑你就是無知,那孫大年其實也是死得不冤!」吳世明詫道:「為什麼?」那青年冷笑道:「你和孫家祖孫的關係雖然十分要好,但我想你還不知道吧。那孫大年有妻有女,偏偏要到妓院裡面去尋花問柳,害得他的妻子一病不起,最後一命嗚呼,那孫婆婆又是極為的護短,總以為他的兒子是對的,他兒子到妓院去,她也不聞不問,最後死在妓院,這才著急起來,孫大年是死有餘辜,他如此對待他的髮妻,我殺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你這小子知道些什麼,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俠客,可笑,可笑!」 吳世明聽了,胸中怒火大起,喝道:「放屁,你簡直就是在顛倒黑北,就算如你所說那般,孫大叔不對在前,但是,你憑什麼要殺害他,還不是因為他撞破了你和那個媚娘的姦情,你們想殺他滅口,我不管孫大叔做過什麼事,如今他已不在人世,我只問你為何要殺他!」 那青年冷笑道:「你要問我為什麼要殺他,其實你也算猜對了,正因為他見了不該見的事,還想到胡不歸那裡亂說,我就只好送他歸西,去和他的髮妻見面去了,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是殺人兇手,那麼我也不放告訴你,當年孫大年和胡不歸比武之後,來到『迎春院』喝悶酒,他本來已經和胡不歸比武打賭,誰要是輸了,就不得來糾纏媚娘,那小子那裡會是胡不歸的對手,當然是慘敗而歸,哼哼,這廝借酒發瘋,闖入媚娘的閨房,竟然想強行非禮,沒料到,我當時就在屋裡和媚娘親熱,被他看見,這廝見了,狂笑著說什麼『原來胡不歸作了王八,我還不算輸,胡不歸,你想不到你深愛的女人是個這樣的人,好好好,胡不歸,我倒要看看你聽到這個消息是何臉色』,我聽了他的話,心知這廝要去告密,當場就把他殺掉,哼哼,這廝是死有餘辜,吳世明,你現在知道老子為什麼要殺他了吧!」吳世明聽了,大笑三聲,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青年冷笑道:「本來老子是用不著這般多嘴,但是看你們就要去見閻王,免得你們成糊塗鬼,索性成全你們,將當年的老帳說出來,這樣你們就死得不值了!還不感謝我麼,桀桀!」 四人聽了他無恥的話,心頭都或多或少感到氣憤,那六人聽了,卻是無動於衷,他們六人殺人如麻,也幹了不少卑鄙無恥的事,不然也不會加入組織。華天雲聽到此處,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定我們的命了!」那青年看了他一眼,見他相貌雖然堂堂,但一點也看不出是個高手,問道:「你是什麼人?」華天雲笑道:「管閒事的人,如你之輩,死一萬次也不足惜,在你眼裡,沒有是非,只有強弱,我看不慣,所以就陪著吳老弟前來會會你們!」紫衣人冷笑一聲,插話道:「江湖上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年輕人,我看你武功不錯,只要你不出手,也不把今兒的事說出去,我們就不與你為難,你看如何?」華天雲笑道:「哦,是這樣麼,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可惜的是你看錯了對象,我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紫衣人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望向方劍明,道:「你是那位?乳臭未乾,也敢來找事!」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嗎,的確是乳臭未乾,不過我雖然乳臭未乾,這也強於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紫衣人喝道:「你說我不知天高地厚?」方劍明道:「恐怕是吧,你以為還會是誰?」紫衣人聽了,大怒,大叫道:「幾位,咱們動手,這小子先交給我!」話聲未了,一抓就朝方劍明胸口抓到,來勢極快,一擊就到,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好快啊!」一個「怪蟒翻身」,翻了出去,紫衣人一擊不中,微微一愣,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有些本事!」口中說著,雙手如鉤,向方劍明抓到,每一抓都是扣向方劍明肩頭,似乎想廢了方劍明的武功,方劍明見他來勢兇猛,不敢輕敵,一連退了五步,一邊退,一邊回招,所使用的武功是「夢逍遙拳」。這「夢逍遙拳」攻守皆備,沒有幾個人見過,紫衣人的武功高強,攻勢雖然兇猛無匹,但想要在短時間內攻破方劍明的防線,極為困難。兩人的動作快如閃電,轉眼之間已是打了數十招,拳風激盪,爪風斯斯,紫衣人在江湖中雖然是個無名之輩,但他武學修為極深,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負,方劍明在他手下絲毫不見遜色,不禁越打越窩火,暗道:「老子身為三十六天罡之一,居然收拾不了一個野小子,要是叫他們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死我!」 心裡想著,速度漸漸的放慢了下來,方劍明偷空朝旁看去,只見老賭才正與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老賭才一邊打,一邊大叫,也不知道他在叫些什麼,方劍明見了他顯得游刃有餘的樣子,當然不會為他當心,還在心底暗笑,還了一招,將紫衣人逼開,向吳世明看去,只見他和一個耳朵尖尖的人打在一處,吳世明對這人十分的看重,業已把插在腰間的棍子拔了出來,展開他自創的「回龍棍」法,舞得風雨不透,那人一身雄厚的功力比吳世明要高出一籌,卻輸在招術沒有吳世明精妙,兩人寸步不讓,打得異常的激烈,一時半會,誰也拿誰沒有辦法。方劍明雖然只是眼睛一遛,卻已把情形看清,隱隱為吳世明擔憂。方劍明一招「夢裡花落知多少」,灑出一片拳影,就如同下了漫空的花朵,每一朵飄逸無匹,也不知那一朵才是真正的殺招,這一手正是方劍明「夢逍遙拳」中很厲害的一招,既能攻敵,又能回守,端的是無懈可擊,紫衣人大吃一驚,連著使了三種身法,這才翻身退開,喝道:「好小子,你怎麼不按套路來打,這是什麼拳法?」方劍明還沒有說話,只聽有人笑道:「要是什麼都按套路來打,天下間的武功還會一代超過一代麼?嗯,不錯,好一招!」 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華大哥」笑盈盈的瞧過來,和他對戰的也是兩個人,一個黑臉中年人,一個塌鼻子中年人,方劍明這一瞧去,心頭一怔,原來華天雲背負著左手,單單用右手來對付兩個高手。華天雲右手只要輕輕的一揮,那兩人身軀便是微微一震,就像是得了什麼怪病是的,這時華天雲所使的一招正是「二郎拳」中的「二郎挑水」,這「二郎拳」不過是江湖把勢,威力不過爾爾,誰知到了華天雲手中,招式依然是那般招式,威力卻高出甚多,那黑臉人一掌劈下,還沒劈到華天雲的後背,華天雲的拳頭已反打到了他的胸口,嚇得他急忙換招退開,華天雲微微一笑,還是用那招「二郎挑水」,又把塌鼻子中年人擊退,笑道:「你們是娘兒麼,動作怎麼這般緩慢!」兩人聽了這話,四掌一翻,劈空掌力向華天雲打到,掌風有如雷動,爆發出陣陣的巨響,華天雲點了點頭,道:「這比剛才進步多了,你們二人的武功還算可以!」 踏前一步,迎著掌風,掌風掀起他上衣的下擺,呼呼作響,眼看就要擊中他,華天雲大喝一聲,還是那招「二郎挑水」,緩緩使出,拳頭每移動一分,掌風便減弱三分,及至華天雲的拳頭移到於肩頭一般高下時,那猛烈的掌風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兩人見了華天雲如此恐怖的功夫,心頭大驚,長嘯一聲,終於將壓箱底的功夫使了出來,華天雲見了,眉頭一皺,喝道:「好,我就和你們玩玩!」 方劍明剛看到此處,倏的,一道掌風臨頭打到,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掌打出,老賭才見了,變色說道:「不可接他的掌力!」像他這個級別的高手,雖處在兩個高手如雨一般的掌力之下,對四周的情形依然瞭如指掌,此時在身上一抓,一顆麻雀急如流星打出,插入了兩人的手掌之中,他雖然是後頭出手,但暗器本來就要比人的動作快,竟然讓他打出的暗器後來居上。那顆麻雀在二人的掌力擠壓下,霎時成了粉末,方劍明的手掌和對方手掌只差半寸就要接觸,那紫衣人厲笑道:「晚了,小子!」手臂暴長三寸,一掌擊到了方劍明手臂關節,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未必!」身形一晃,就如醉倒了一般,紫衣人的手指堪堪摸著了方劍明的衣服,方劍明的手臂已是縮了回去,人在倒下去的那一霎那,凌空就是一腳,踢向對方的大腿和小腿之間的關節,腿風觸著了對方,還沒有擊實,紫衣人已滑到一旁,大吼一聲,左手一劈,斬向方劍明的小腿,右手同時一撤,將肩頭的鋼鑭拔了出來,一鑭打向方劍明頭頂,鋼鑭乃外門兵器,又屬於短兵器,宜於近身搏鬥,這一鑭若然打實,方劍明焉有命在!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死相博 方劍明焉能給他打中,霍的一個「老樹盤根」,身形滴溜溜的一轉,閃過一旁,使出「空手如白刃」的功夫,欺身直進,逕奪紫衣人的鋼鑭,紫衣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怒叱道:「找死!」不等鋼鑭招式使老,一式「斗轉星移」,鋼鑭夾著一股勁風,點向方劍明的手掌。方劍明微笑道:「找死卻也未必!」身軀一彈,猛地跳了起來,捷如飛鳥,從紫衣人頭頂越了過去,這一招實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紫衣人料不到方劍明會如此大膽,竟然敢空手和他應對,還敢不顧鋼鑭的勁力籠罩,從他眼前飛過,當下想不想的回手就是一鑭。 只聽得「噹」的一聲震響,紫衣人手腕微微一麻,鋼鑭險些把握不住脫手飛出,急忙暗運真力,將鋼鑭牢牢抓住,回頭看去。只見方劍明手中拿著一把藍色的洞簫,人在空中連打了七個旋子,落下地來,大叫道:「厲害,厲害,你的力氣還真不小!」紫衣人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小子的內功如此深厚,老子想在內功上面勝他,有很大的難度,這小子從那裡弄來的洞簫,老子的鋼鑭乃百煉金剛所鑄造,怎麼沒有把他的洞簫打裂!」想著,眼光看向了方劍明手中的洞簫。 方劍明將手中的洞簫一揚,笑道:「對付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需要我出刀,我就用這根洞簫陪你玩玩!」紫衣人按下心頭的怒火,問道:「小子,你這根洞簫叫什麼名字?」方劍明笑道:「管它叫做什麼,只要能打中你,便是一個好寶貝!」紫衣人聽他不說,越發驚疑不定,倏的「桀桀」一笑,道:「你有這種寶貝,居然還敢拿出來顯寶,我今天就奪下來看看!」話聲未了,欺身直進,一掌拍出,掌風陰氣森森,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這老怪使的是什麼功夫?看來有些古怪,我還是不要接他的掌力!」想著,手中的藍潮簫一揮,嗚嗚作響,斜身竄了出去,紫衣人怪笑一聲,手掌一轉,擊到方劍明的胸口,方劍明冷笑道:「你當我怕你麼!」手腕一抖,藍潮簫如電打出。紫衣人神色一喜,掌化為爪,一爪抓向藍潮簫,方劍明手腕一轉,力貫藍潮簫,一個「打蛇打七寸」,藍潮簫微微一變方向,點向紫衣人掌心的「勞宮穴」。 紫衣人笑道:「來得好!」說時遲那時快,倏的爪又變為掌,暴吐出一股真力,手腕一翻一沉,劈在藍潮簫上,「蓬」的一身震響,同時鋼鑭一揮,擊向方劍明的左肩,一招兩式,快若奔雷,霎時即到。方劍明冷哼一聲,危機之間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人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道人影繞著紫衣人團團直轉,轉眼之間,業已攻出了十八招,藍潮簫嗚嗚響個不停,聽在紫衣人的耳裡,就像是催命的音符。紫衣人一退再退,只能牢牢守住門戶,想要還招,卻是沒有一絲機會。方劍明步步進逼,以快打快,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漸漸就將紫衣人逼到了那個「九哥」的身旁。 這個「九哥」從動手到現在,他都在一旁觀戰,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有重傷在身,他被風鈴打中的那一棒豈是尋常的傷勢,他要動手,也可以,但是他這人老奸巨猾,心機不小,一旦動手,傷勢一定牽動,所以他就乾脆不動手,一來可以看看情形,二來也想摸清兩方的實力。 他看了一會,就覺得今天十有八九是逃不出去了,雖然來幫助他的六個人,都有一身超高的本領,絕不在他之下,但是,那個名叫老賭才的老頭,武功更高,他一人斗兩人,顯得滿不在乎,就算再加上兩個,恐怕他也照樣能夠對付,而那個相貌堂堂的漢子,九哥看不出他的武功,說他武功高,他卻使不出什麼高明的招式,所使出的武功,都是些「黑虎掏心」,「白鶴亮翅」之類的招式,難登大雅之堂,簡直就是莊稼把勢,那兩個人的掌風,拳風,甚至發出的氣勁,密佈在身體一丈開外,卻硬讓他闖了進來,好像他不在乎什麼氣勁不氣勁的,一隻手,指南打北,聲東擊西,逼得二人將平生最厲害的武功使出也是無濟於事,那兩人越打越是膽寒,他們這一生中,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打法,也從來沒有這般感到力不從心,只覺眼前的這人隨時都可以取他們的性命,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九哥卻看不出這一點來,見到三人越打越慢,動作慢騰騰,如同蝸牛,知道有古怪,但拿不住究竟那方會勝出,所以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其實讓他放不下心的,是吳世明和那個耳朵尖尖的人的相鬥。那兩人打到如今,已過了一百多招,吳世明越打越是瘋狂,將全身的本領都使了出來,簡直就是亡命的打法,他這一拚命,那人就有些吃不住了,其實論真實本領,那人實不輸與吳世明,不過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吳世明這一橫下心來,要把他擊敗,使出的棍法,急如暴雨,遍襲那人週身的穴道,少林寺的打穴功夫本來就是武林一絕。那人將全身的功力提到最高,見招折招,打到如今,真氣多少有所消減,而吳世明的棍法依然那般狂暴和神奇,那人心頭想道:「奶奶的,為了這個小子,把命丟在這裡,實在划不來,雖然這小子是上面看重的人,但是老子也犯不著如此拚命,反正那兩個人的武功高深莫測,我們絕討不了好處,老子還是留些力氣,見氣候不對,撒腿就跑!」是以越打越沒有心思,轉眼就被吳世明逼得連連後退。 「九哥」看到此處,眉頭一皺,正想上去幫忙,這時正好就是方劍明逼著紫衣人退到他這頭來,他眼光一掃,決定還是出手「相助」紫衣人,手腕一撤,「錚」的一聲,將肩頭的寶劍拔出,飛身而起,一劍刺向方劍明的身影。方劍明展開「麒麟八變」身法,外人只見得有八個影子在閃動,「九哥」這一劍,只是點向其中一個,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這傢伙眼光獨到啊,居然知道這是我的真身!」手腕一抖,只聽得「叮」的一聲響,劍尖刺在藍潮簫上,兩人一合即分,在和方劍明貼近的那一霎那,「九哥」凝眸一瞧,才將方劍明的相貌看清,倏的臉色大變,長嘯一聲,竟是顧不得身有重傷,喝道:「原來是你這小子!上次壞了老子的大事,老子還沒有找你算帳呢,前輩,讓我來料理這小子!」紫衣人在方劍明手底下吃了悶虧,恨不得殺了方劍明洩恨,但轉眼一瞧,見「老鄧」在吳世明的攻擊下,險象環生,心頭一怔,暗道:「老鄧啊老鄧,你在搞什麼鬼!」飛身躍起,人在空中,鋼鑭一封,便將吳世明的棍子架住,引向外門,「桀桀」笑道:「先把你這小子斃了再說!」 吳世明大笑道:「好,在下就稱稱你有多少斤兩!」棍子一翻,將鋼鑭反壓住,棍頭伸縮不定,虛實難測,打向對方的上身,紫衣人暴喝一聲道:「撤手!「鋼鑭連環三絞,內力到處,欲圖震飛吳世明的棍子,吳世明冷笑道:「你叫我撤手,老子就是不撤手!」食指一豎,插向對方胸口的「俞府穴」,去勢如電,沉若萬鈞。兩人相隔是如此之近,一擊就到,紫衣人飛起一掌,掌風蕩起,將吳世明的身形掃的微微一滯,就在這一霎時,紫衣人倒翻了出去,逃過了這一劫。紫衣人身上出了一股冷汗,大意輕敵之下,險些受了重創,心頭暗驚,心想:「怎麼這廝也是一個高手,本來以為這次出來,武林中鮮少有敵手,不料這一下子就遇見了兩個後生,武功都是這般料得!」他們兩人的這一交手,不過是眨眼之間,「老鄧」得著了喘息的機會,瞧見了吳世明這一指,臉色微微一愣,旋即「嘎嘎」一笑,道:「少林寺的金剛指!你是少林寺的門下?」 他這話剛起,那頭方劍明已是大叫了起來,恍然大悟的道:「好呀,難怪我見你身形有些熟悉,原來你跑到了這裡,你這個採花賊!」只聽「叮叮……」之聲不斷,兩人以快打快,就在方劍明說話的功夫,兩人各自攻了三十六劍和三十六簫,劍影翻飛,簫影縱橫,劍和簫相撞,發出刺耳的異響,兩人分分合合,場中飛砂走石。九哥身形一落,悶哼了一聲,手捂著肩頭,眉頭緊皺,翻腕一看寶劍,他這把劍也非凡品,此時居然倒捲了不少的劍刃,一把上等的劍,不但斬不斷方劍明的洞簫,反倒毀成這模樣,可見方劍明手中的洞簫乃奇珍異寶。 那頭,老賭才猛地「哈哈」一笑,道:「鬼鬼祟祟的傢伙,還不出來麼!」雙掌一拍,一道如山的掌力將兩人逼到了牆角,右手在身上一摸,一顆麻雀破空飛出,打向了屋頂。麻雀去勢快極,越過瓦面,一道人影緩緩升起,那顆麻雀到了他身前一尺之際,就像是撞到了一層無形的牆壁,再也難近分毫,「啪」的一聲,掉在了瓦面上,砸碎了瓦片。那人身在空中,右手一探,隔著六丈多的距離,一道劈空真力勢如洪水一般湧向老賭才,老賭才嘴角掛著一絲嘲笑,倏的在原地一翻,再一翻,越翻越快,霎時也不知道他翻了多少圈,外人只見一團黑影在那兒轉動,根本就看不見他的身軀,老賭才這一轉動,那道劈空真力繞著老賭才激烈的相撞起來,產生的氣流,猛然向外流出,一波一波向外排開,一層強過一層,院子裡面頓時飛砂走石,堆在角落裡的雜物,「辟辟啪啪「響個不停,轉眼碎裂,窗門「嘩啦」聲中,陡然飛來起來,高高的掀起,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托著一般。如此強烈的打鬥,院子裡焉能站得住人! 只見七條人影從院子中破空飛起,落到了屋頂上,方劍明與九哥相隔兩丈,面面相對,那紫衣人站在九哥的身後,鋼鑭卻是不知為何收了回去,在靠後,便是那耳朵尖尖的中年人和兩個同夥,這兩個同夥正是先前聯手對付老賭才的兩人。吳世明自然就站在了方劍明的身後。他們是站在右首的屋頂上,而那突然來到的人卻是「飛」在左首的瓦面上。 吳世明見華天雲不在屋頂上,向院子裡看去。只見華天雲和那兩個人靜靜的「定」在了原處不動。華天雲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手豎在胸前,如同老僧一般,那兩個人分立兩側,一個作勢欲飛,雙掌高高舉起,另一個人身形下沉,雙臂環抱,就像是懷中抱了一顆參天大樹似的,三人動作古怪,一動不動,裝若泥人。院中那橫掃一切的氣流到了他們身旁一丈五左右時,莫名其妙的進之不去,單單在外面徘徊。此時,院中的情形可謂是搞怪之極,在華天雲三人身前一丈五內,靜如寒夜,而外面卻是狂風橫掃,氣勁縱橫。 這情形落入了眾人的眼裡,心頭均是一震,方劍明心頭喜道:「華大哥的武功當真是神奇無匹,竟然將對方二人鎖住了!」吳世明心想:「嗯,這兩個怪人內功深厚,可惜他們遇見了華大哥,再多十個,他們也不是對手!」九哥想道:「不好!這傢伙原來才真正的是絕頂高手!」紫衣人卻是冷哼一聲,暗道:「媽的,這傢伙怎地這般厲害,就算我將『青冥掌』修煉到最高境界,也打不過他!看來只有天尊親自動手,才能有把握制住他,那四大天王倘若單個出手,也討不了好處,除非他們四人聯手!」他身後的四個同夥卻是想道:「真是一個恐怖的對手,幸虧沒讓老子遇上!這老賭才是何來歷,竟然要日公親自動手!」 眾人正驚疑不定,那緩緩升起的人身形越升越高,直到十二丈高下,此時又慢慢的飄下,每飄一尺,老賭才的身形便就慢上一分,眾人知道他們二人這是在用氣勁較量,誰要是稍有差錯,立刻就有生命之憂,粉身碎骨,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嗚」的一聲,方劍明手中的藍潮簫突然叫了起來,接著背上的天蟬刀,也輕聲的吟了起來,微微有所晃動,方劍明體內的天蟬真力禁不住流動起來,吳世明覺察到方劍明的異常,在方劍明的肩頭一搭,道:「劍明,你怎麼了!」手指剛一觸到方劍明的肩頭,猛地彈了起來,感到方劍明體內似有一股強大的真力漸漸外瀉,方劍明雙眼閃過一道黑芒,渾身發出一股強烈的煞氣,對面的幾人由於只注意著下面的情形,一心放在了那人和老賭才的相鬥上,並沒有發覺方劍明,藍潮簫,天蟬刀的異象。老賭才越轉越慢,每轉一圈,地上便出現一道裂痕,轉眼,地上橫七豎八的佈滿了裂痕,那人漸漸的降落瓦面,頭上的長髮隨風舞動,面部露出一股凝重的表情,眼看一個將要落到瓦面,一個即將停止翻動。 倏的,兩聲長嘯傳來,那本來已被華天雲的氣勁牢牢鎖住兩人,眼中暴射一道寒光,長嘯聲中,身形動了起來,兩人凌空一飛,雙拳,雙掌擊在華天雲身上。紫衣人臉上顯出一股驚容,暗道:「好呀,原來你們兩個還暗地藏私!」那「九哥」臉上一喜,其他三人則是面面相覷,面部一時說不清是何表情,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神態。吳世明和方劍明見了,失聲道:「華大哥!」那兩人擊中華天雲,翻身就走,華天云「哈哈」一聲大笑,道:「兩位,這就想走了麼!」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緩緩的拔了出來,每移動一分,那兩人的身軀均是一震,速度銳減,華天雲體內的真氣運轉起來,一股霸氣從他身上發出,豎在胸前的那隻手虛空一抓,那兩人的身形便不在移動。 兩人自知不是華天雲的對手,驀地回身退了回來,兩人四掌夾著萬千力道印下。華天雲笑道:「這才叫一個漢子!」雙手一圈,一揮,「啪啪」兩聲,雙拳擊在了二人的肩頭,兩人悶哼一聲,壓下心頭的熱血沸騰,還沒有來得及還招,華天雲又是兩拳打到,「啪啪」兩聲,兩人眼前拳影一花,又被擊中,終於「哇」的一聲,張口噴出鮮血,華天雲喝道:「我所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你們暫且無過,放你們一條生路,滾!」 雙拳擊在二人的肩頭,內力運轉,將兩人震飛出去,這一震,大概是華天雲故意所為,一把就將他們震落在了瓦面。其時,老賭才已是完全停止了翻動,那人雙腳輕輕的貼著瓦面,雙腳所立之處,瓦片一塊接著一塊的出現裂痕,奇怪的是,那些瓦片雖然佈滿了裂痕,卻沒有一塊粉碎,似有一股無形的真力暗中相助。華天雲眼光一掃,見了老賭才和那人的情形,將體內的「破天真氣」慢慢調動,那股霸氣又從他體內發了出來,雙手一分,笑道:「賭老,你這又何必!」兩道霸氣的真力撞向二人的氣勁,老賭才悶哼一聲,「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呵呵一笑,道:「厲害,厲害,老賭才已經有數十年不曾遇到敵手了!」 那人面色一紫,兩道血跡從嘴角緩緩流了下來,本來漸漸就要合上的雙睛一張,暴射一團精光,仰天一笑,不笑還好,一笑,鮮血頓時直流,道:「好,好,賭神翻天,果然不愧為天榜高手!走!」話聲一落,雙肩一晃,破空而去,紫衣人一把抓住「九哥」的肩頭,低聲喝道:「走!」。 吳世明見狀,急忙喝道:「走?我看你們往那裡走!」正待追上,華天雲扶著老賭才從院子中飛身落到瓦面,低聲道:「窮寇莫走,那九哥他日在處置也不晚,鷹爪孫業已來了,我們快走!」話聲未了,只聽遠遠有人尖聲尖氣的道:「有這等高手在此,咱家倒要來看看,你們之中,是誰殺了咱家的師弟!」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千丈之外越過瓦面,飛了過來,那人來得好不快捷,轉眼就到近前。「九哥」一夥還沒走出百丈,已被那人迎頭趕上。紫衣人臉上一怒,將「九哥」交到那耳朵尖尖的人手中,身子騰空飛起,喝道:「閹黨,你有多大本事,看掌!」 「青冥掌」閃電擊出,一道陰風隨著掌鋒劈到,那人「咦」了一聲,驚疑的道:「青冥掌!」左手一揮,一股超強的氣勁隨著他的手指產生,氣勁藏著一種寂寞,毀滅之氣,令人好不難受,紫衣人失色道:「寂滅手!」 只聽得「轟」的一聲,紫衣人凌空打了八個觔斗,翻落瓦面,腳尖在瓦面上一點,破空飛出,「桀桀」冷笑數聲。來人雙腳還沒有落到,又是兩條人影從瓦面上一躍而起,兩人四掌印向來人,來人怪笑一聲,雙手一分,陰陽怪氣的笑道:「咱家的『寂滅手』新近修煉到了第八重,就拿你們試試威力!」兩道劈空掌力閃電打出,和那兩人的四掌一撞,「蓬」的一聲巨響,那兩人齊聲「嘎嘎」一笑,道:「我們兄弟還有事,不和你這個男人不是男人的怪物玩了!」身形一縱,動作整齊劃一的飛躍而出,追上前面的紫衣人,轉眼消失在遠處。來人陰笑了一聲,瞧著遠去的人影,發話道:「給咱家緊盯著他們,咱家要看他們有何詭計!」他的話聲雖然不大,但是遠遠傳出,已經落入了數十個向這頭飛縱而來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耳裡,當下分出一半的人,調轉方向,朝著九哥一夥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太監眼光一掃,看見方劍明四人在瓦面上起起落落,向西方飛奔,陰笑一聲,道:「常供奉,你把錦衣衛的衛士調去幾個,查查這四個人的底細!」一個身著白袍,手拿長劍的中年人一躍而落,站在了太監的身後,點了點頭,招招手,立刻上來一個錦衣衛百戶。常供奉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百戶得了命令,帶上八個錦衣衛,如飛而逝,剩下的人都退到了遠處,不敢靠近。這常供奉原名常五德,只聽他微微一笑,「咳」了一聲,道:「裴公公,這次你來杭州,可是為了找『薛公公』?」 裴公公冷笑一聲,臉色一沉,道:「常供奉,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捉拿不到黑盜,還讓咱家的師弟被人殺死,死了連屍體也見不著,咱家要不是看在曹供奉的面子上,就要參你一本!」常五德聽了他的教訓,臉色有些氣悶,道:「裴公公,話也不能這麼說,薛公公說不定還在人世,並沒有被人殺死,薛公公倘若死了,也總該有屍體,但是我們出動了杭州府的官兵,甚至錦衣衛的衛士,也沒有找到,怎麼能夠斷定薛公公死了?」 裴公公道:「放屁,咱家的師弟是生是死,咱家還不知道麼,江湖中有一種「化屍粉」的毒藥,你應該聽說過吧,錦衣衛真是越來越無能了,辦事的效力竟然差到這種地步。常供奉,咱家知道你們大內的供奉和錦衣衛一向走得很近,隱隱有聯手對抗我們東廠的傾向,咱家這麼說,你不會在司馬無風面前告密吧!」 常五德笑道:「這麼會呢,不過……大供奉對聖上一向是忠心耿耿,而錦衣衛乃聖上的親軍,我們和錦衣衛親近,也是必然的,相反,我們和東廠,也合作得很愉快,不過……」裴公公冷笑道:「不過什麼?」常五德道:「不過王大公公的行事,實在令人難堪,他要是知道一些君臣之道,顧惜大供奉的地位,就不應該在聖上面前危言聳聽!」裴公公「哦」了一聲,道:「咱家知道你的意思,你說的可是白蓮教一事?」常五德笑道:「公公果然厲害,不錯,我說的正是此事,大供奉與魔門的太上有相當不錯的交情,他們來往密切乃自然之事,王大公公明明知道這層關係,還在聖上面前詆毀大供奉,這未免有些不給面子,須知如今的魔門已不是白蓮教!」裴公公陰笑一聲,道:「真是這樣麼嗎?但是據咱家所知,現今的武林,除了什麼九大門派,丐幫,勢力最強的就算是魔教與魔門,司馬無風那老兒,原先就是魔教的長老,大供奉和他來往密切,難道不覺得太兩面三刀了麼?」常五德笑道:「裴公公,司馬大人早已不是魔教的人,他和當今聖上的關係,想必公公也有所耳聞,大供奉和他來往,這也是效忠皇上之意!」裴公公冷笑一聲,道:「好一個效忠皇上,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咱家也不想揭穿你們的老底,以免傷了三家的和氣!」常五德微微一笑,道:「裴公公知道就好。這一次我們三家齊聚杭州,也是多年未有的盛事,來此之前,大供奉業已交待清楚,一切以裴公公馬首是瞻,裴公公有何差遣,儘管吩咐!」 裴公公聽他此時的言語,又是那麼的恭敬,冷冷一笑,道:「說吧,你們有什麼把戲?」常五德道:「裴公公消息靈通,想必業已知道『屠龍棍』出現的消息?」裴公公臉色一驚,暗道:「好呀,咱家還當此事只有我們東廠的人知道,沒有料到,你們大內供奉也知道了!」點了點頭,道:「是的,屠龍棍出現的消息,咱家確已得知,你這話是何用意?」常五德微微一笑,道:「是這樣的,裴公公。王大公公在八年前已經拿到了世上最神奇的寶物——長生瓶,世上任何一件寶物都不會放在了王大公公的眼裡,這『屠龍棍』雖然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非同凡響,但又怎能與長生瓶相比,此話,裴公公以為然否?」裴公公笑道:「很好,很好,長生瓶乃萬古寶物,豈是屠龍棍所能比擬的?你的意思咱家業已明白,你放心,這屠龍棍,我們東廠絕不會染指!」常五德面上一喜,道:「其實,我也知道王大公公不會看得上這『屠龍棍』,有裴公公的一句話,我就放心了。」裴公公心頭冷笑,暗道:「東廠不會插手,並不代表東廠的『人』不會插手,哼哼,常五德,你心頭所打的小九九,咱家還不清楚麼!常五德則是想道:「只要你們東廠的高手不出手,情人山莊的人,我們會對付的!」 不說二人各懷心機,單說方劍明四人離開了此地,一路向西,不消多時,已趕到了丐幫的杭州舵口,華天雲見了劉建的面,頭一句話就是:「劉舵主,你安排一間密室,我要給人療傷!」劉建見了老賭才胸口的血跡,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也明白此時不是多言之際,急忙叫人安排了一間極為隱蔽的密室,華天雲看到方劍明有擔憂之色,笑道:「劍明,華大哥知道你擔心賭老,放心吧,有華大哥在,他就算被閻王拉進了閻王殿,華大哥也能把賭老救回來!」方劍明聽了,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華天雲這麼說,便是有十成的把握,憑他一幫之主的身份,絕不會信口開河。 劉建叫下人端上茶水,陪著方劍明和吳世明坐在客廳裡面,正想詢問經過,只聽孫苦兒的嗓音在廳外嬌笑一聲,道:「吳大哥,聽說劍明師弟來了,我和婆婆前來看望!」接著就是孫婆婆的蒼老的聲音道:「明兒,老身也想見見你這位師弟!」話聲未落,孫婆婆與孫苦兒從廳外走了進來,三人急忙立身而起,方劍明向孫婆婆施了一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婆婆。」孫婆婆看了看方劍明,點點頭,笑道:「英氣勃勃,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明兒要在老身面前屢次提到你!」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婆婆誇獎了!」孫苦兒自從一進來,看到方劍明,除了有些欣喜之外,就把目光看向了吳世明,在她的眼裡,好像只有吳世明似的。五人落座以後,吳世明掩藏不住眉目間的喜色,道:「婆婆,苦兒,你們知道麼,孫大叔的事已經水落石出了!」一聽此話,兩人先是一怔,轉而驚喜交集,孫婆婆激動得語不成聲,道:「明……明兒,你說的可是……可是真的?」吳世明點了點頭,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兩人邊聽邊流淚,孫婆婆忽然大叫道:「大年,你死得好怨啊,都怪娘當年沒有好好的管教你,讓你這般胡來,要不是娘縱容你,也不會招致一場橫禍,明兒,那媚娘人在何處?那殺人兇手又在何方?」吳世明道:「放心,婆婆,吳大叔的仇,我會幫你們報,今日我和劍明已經和那個殺人兇手狠鬥了一番,此人的來歷,我們暫時還不清楚,要給孫大叔報仇,還需從長計議!」 孫婆婆道:「什麼?你已經和那個賊子見面了麼,怎麼不叫上婆婆?老身要親手斃了那個賊子!」孫苦兒卻是道:「奶奶,我們錯怪了胡不歸那麼多年,咱們下次見了他,恐怕還得給人家道歉。」孫婆婆道:「道什麼歉?那胡不歸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大年被殺一事,和他也有干係,老身不找他算帳,就已經算是格外開恩,絕不會向他低頭!」孫苦兒苦笑道:「奶奶,聽吳大哥的口氣,那賊子來歷不小,我們要給爹爹報仇,恐怕顯得力量單薄!」孫婆婆冷笑道:「苦兒,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四十年前,婆婆縱橫江湖之時,那賊子還沒有出世,他有多大的本事!」方劍明聽了她的口氣,心中一歎,暗道:「這孫婆婆還是當年那麼性情暴烈,這麼多年,孫姐姐也不知道被她訓斥了多少此。」吳世明正容道:「苦兒,你不要擔心,有我在,孫大叔的仇就一定能報,你要相信大哥,大哥認了你這個妹妹,就不會袖手旁觀!」孫苦兒聽了這般話,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但一看道劉建也在一旁,急忙將眼淚抹去,道:「吳大哥,苦兒相信你!」劉建歎了一聲,道:「那兇手果然狠毒,孫婆婆,在下雖然武功低微,但是倘若有用得著處,你老一聲吩咐,在下義不容辭,其實,單憑世明和我們幫主的關係,我們幫主就絕不會袖手,你們不要傷心了,此仇定當得報!」 正說到這,外間有人喝道:「誰?」劉建臉色大變,道:「有人闖了進來,已被暗樁發現,我出去看看!」話聲未了,廳外已是大打出手,「砰砰」之聲不斷,劉建心頭大驚,身形一躍,竄了出去,不過轉眼功夫,猛聽得「蓬」的一聲,一條人影從廳外飛了進來,落地後,「登登登」退了好幾步,四人一看是劉建,心中驚疑不定,劉建身為丐幫的舵主之一,武功可想而知,絕不會差到那裡去,這人一出手,就將劉建從廳外擊到了屋裡,來人絕非等閒之輩!一個高大的人影跟著飛了進來,身後追著七八個丐幫的弟子。 來人雙腳一落地,長袖一揮,發出一股氣勁,將廳外的那些丐幫弟子堵在了門外,一對炯炯有神的眸子將廳內迅速一打量,還沒有說話,只見吳世明和方劍明二人騰的立身而起,「撲通」兩聲,兩人推金山,倒玉柱般,對著此人,跪倒在地。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要逼我 那人長袖一揮,雙腳貼著地面,滑了過來,一把扶住方劍明的手臂,詫道:「這位少俠,你這是何故?你這是折殺老僧了,老僧受之不起!」暗運真力,要把方劍明扶起,誰知方劍明也暗地裡運起內力,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兩人內力相撞之下,「蓬」的一聲,方劍明彈了起來,那老僧「登登登」的退了三步,面露驚容,方劍明失色道:「師祖伯,弟子不是故意的,你老不要見怪,弟子見過師祖伯!」「撲通」一聲,方劍明又給老僧跪了下來。老僧轉過身軀,雙手合十,淡淡的道:「阿彌托佛,老僧實在受之不起,少俠,你是誰的弟子,這又是為了什麼?」方劍明「啊」了一聲,道:「師祖伯,弟子是劍明啊,師祖伯,你還記得劍明瞭麼?」 那老僧想了一想,倏的,臉色大喜,道:「你是明兒,明兒,真的是你麼?」方劍明叫道:「師祖伯,弟子八年前離開少林寺後,就一直沒有見過師祖伯,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相遇,師祖伯,這些年,你老還好麼?」老僧狂喜不已,急忙將他拉起來,笑道:「起來說話,不要跪著,想不到你長得這般高了。這些年你到那裡去了,你的義父,刀神前輩呢?」方劍明見吳世明始終跪倒在地,低著頭一言不發,立刻又跪了下去,老僧愕然道:「明兒,你這是為何?」方劍明道:「師祖伯,明兒向你老人家求情?」老僧面色一怔,旋即面孔一板,道:「明兒,你不必說了,師祖伯知道你的意思,你先起來,有什麼話,待會再說!」方劍明道:「師祖伯,你不答允明兒,明兒就不會起來,明兒求你了!」 老僧歎了一聲,抬起頭,看著屋頂,沒有去看吳世明一眼,緩緩的道:「既然明兒這般為你說話,你就起來吧!」方劍明大喜,和吳世明站立起身,吳世明低著頭,不敢看向老僧。老僧「哼」了一聲,道:「華幫主何在?」吳建舉手一揮,將守在門外的弟子叫了下去,笑道:「大師可是少林寺的掌門人大方禪師?」老僧微微一笑,向吳建打了一個問訊,道:「阿彌陀佛,老衲來得魯莽,還望施主不要怪罪!」吳建心頭一驚,暗道:「都說大方禪師神功蓋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口中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姓吳,單名一個建字,身為丐幫的杭州舵主,方才多有得罪,大師贖罪則個!」大方笑道:「吳舵主,我們就不要互相客套了,老衲想請你們幫主出來一見,老衲有事要請教於他!」吳建道:「這……」 吳世明道:「師祖伯,華大哥正在給賭老療傷,暫時還不能出來見你,你先……」大方喝道:「放肆,沒大沒小,成何體統,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麼?」吳世明面上一紅,道:「師祖伯,弟子知道當年行為不對,可是……」大方怒道:「你還敢多說!」虛空一拍,一道掌風打向了吳世明的左臉,吳世明舉手一格,只聽「砰」的一聲,吳世明「登」的退了一步,大方身軀晃了一晃,大方大怒,喝道:「你還敢反抗,好,好,八年不見,你越來越大膽了,竟然連師祖伯也敢打!」舉手就是一掌打出,這次吳世明不敢反抗,「啪」的一響,臉上狠狠的挨了一掌,吳世明「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低著頭,話不說,顯然不肯認錯。方劍明和孫苦兒同時驚叫道:「師祖伯(大師),手下留情!」 孫婆婆性情暴烈,早已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大聲喝道:「老和尚,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打要罵,任由你胡來麼?」老僧眼光一抬,道:「施主是那位,請恕老僧眼拙。」孫婆婆冷笑道:「老身四十年前,被人稱作孫大娘,老和尚,你就是少林寺的掌門麼?」老僧道:「阿彌陀佛,原來是孫施主,失敬,失敬,老僧正是少林寺的掌門,法號大方!」孫婆婆道:「老和尚,你不要在老身面前倚老賣老,老身的年紀雖然沒有你大,但是就看不慣你這般打罵後生晚輩,不錯,他以前是少林寺的弟子,但他不想當什麼和尚,吃齋念佛,逃出少林寺乃自然之舉,你何必為難他?」大方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孫施主,老僧這不是為難他,老僧教誨弟子,和施主沒有什麼相干吧!」 孫婆婆道:「誰說老身和他沒有相干,老身已經認他作乾孫子,你要『教誨』他,除非把老身也『教誨』了,不然,老身就見不得你這般!」大方修養甚好,淡淡一笑,道:「豈敢,豈敢!阿彌陀佛,孫施主,覺顛乃少林寺的弟子,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僧『教誨』他,乃理所當然,孫施主不必多言!」 孫婆婆「哼」了一聲,冷笑道:「少林寺就很了不起麼,老和尚,那些狗屁道理,老身也不和你多說,即算你是他的祖父,也不能強迫他當和尚!」這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大變,這話對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僧而言,未免太過分了,大方修養再好,也忍耐不住,怒極反笑,道:「覺顛,你的干奶奶好厲害啊,老僧不是她的對手,今日老僧發現了你的蹤跡,你與不與老僧回去,單憑你一句話!」吳世明聽了這般話,臉色大變,面上神色痛苦不堪,猛地臉色一狠,似是決定了什麼,突然流下了兩行虎淚,對著老僧「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道:「掌門師祖伯,請恕弟子不孝,弟子暫時還不想回轉少林寺,弟子根本就不是佛門中人,掌門師祖伯,你就不要勉強弟子出家,弟子知道你老對弟子的多般好處,但是這一件事,弟子就算是被掌門廢掉武功,弟子也不會答允!」老僧氣得指著他,顫抖著聲音道:「你……你……氣死老僧了!」 只聽「撲通」兩聲,方劍明和孫苦兒跪了下來,方劍明道:「師祖伯,覺顛師兄不是存心要氣你老人家,你不要責罰他,弟子懇求你老!」孫苦兒道:「大師,小女子孫苦兒,求你不要責罰世明哥,他不是故意的,你要責罰,就責罰小女子吧,小女子不知道什麼叫做禮儀仁孝,但世明哥這般對你說話,顯然是不對的,小女子只求你老慈悲為懷,饒恕世明哥!」 老僧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吳世明,眼神極為的痛惜,暗道:「罷了,罷了!」嘴裡低聲道:「冤孽,冤孽,老僧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只是……只是你們不懂老僧的用心,既知今日,何必當初,阿彌陀佛!」話聲未了,雙肩一晃,出了大廳,消失不見,方劍明追著跑出大廳,大喊道:「師祖伯,師祖伯,你不要走,弟子還有許多話要跟你說!」那老僧遠遠的傳聲道:「明兒,什麼都不要說了!師祖伯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和你告辭,你師父和師祖他們,一切安好,你盡可放心,你有空的時候,就回一趟少林寺,他們都十分的想念你,你的義父刀神前輩,也請他到少林寺一會!」老僧越走越遠,他既去意已絕,方劍明就算能夠追上他,又能怎麼樣呢!追了十數里,那老僧消失了蹤跡,方劍明忍住心頭的悲痛,漸漸放緩了腳步,這八年來,他時常想起少林寺的一切,尤其是師父和掌門師祖伯。他雖然有師祖,但是師祖不常和他見面,師祖生性又比較冷淡,不如掌門這般親和,是故在他心中,師祖伯的地位還在師祖之上。 其實,他之所以這樣,還同他乃是大方帶回少林寺的緣故,小孩子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大方當年從死人堆裡救出他,一路上,他雖然奢睡,但每逢吃飯喝水,都是大方親自動手,在他小小的心靈中,就把這個老和尚看作了親人。 方劍明見大方走得不見蹤影。只好沿來路返回,走到半途,突然想到龍碧芸和龍月,這幾天,因為事多,他沒有和她們好好相處,此時正好有空,乾脆回去吧,反正老賭才的傷勢有華天雲救治,自己根本就用不著擔心,而吳世明的事,自己回去,也無濟於事,只有讓孫苦兒好好的安撫他了,想到孫苦兒剛才為了吳世明給大方下跪,禁不住心頭一陣感動,暗道:「世明哥,這下你該知道孫姐姐對你的情意了吧,你既然不想作和尚,那你就可要好好的對待孫姐姐!」正想著,轉過一個拐角,直入一條頗為寬敞的大街,一陣馬蹄聲從前面傳了過來,馬蹄聲初時不大,轉眼有如雷鳴,竟是數十匹快馬在大街上疾馳,方劍明抬眼瞧去,只見二十多丈外,一隊人馬向這頭縱馬急馳,馬上的人,頭戴斗笠,清一色的白衣,肩頭斜背長劍,看裝束打扮,是錦衣衛。 方劍明急忙閃到一旁,站在了人群中,這些錦衣衛來得好快,不消多時,業已走得不見蹤影,只聽得見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得得」的蹄聲,就像踏在人的心坎上似的。 只聽一個老漢歎了一聲,道:「這些錦衣衛,囂張跋扈,這次又不知道是那家要倒霉了!」一個粗壯的漢子道:「錦衣衛囂張那還罷了,那些東廠他媽的簡直就不是人,沒了卵子,不好好的待在宮裡,偏偏要出來走動,每次一出來,就要抓走一批人,叫我說,這些人統統該死!」 一個瘦小的人道:「噓,王大哥,你小聲一點,不要叫他們聽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狠毒!」那粗壯的漢子道:「我就是看不慣,你說皇上養著這些人做什麼?除了魚肉百姓,還能幹出什麼事來!」那老漢苦笑道:「王老大,你就少說兩句,還好在場的人都是好朋友,不然我們都要跟著你倒大霉!」粗壯漢子哼了一聲,這才沒有開口。方劍明耳目靈敏,雖然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也把他們的話聽了去,想道:「這些平民百姓的見識顯然要比那朱皇帝要高明得多,我大明朝倘若人人都是這般想,就不愁不國泰民安了,也不至於叫瓦刺人屢次騷擾邊界而求和息事寧人!」 回到大院,想找龍碧芸,誰知龍碧芸卻不在屋裡,小彤說她帶著龍月出去了,出去做什麼,沒有說明,只是交待下來,倘若方劍明回來,就給他說,要他到「風鈴渡口」。方劍明聽了,心頭一怔,暗道:「芸兒到風鈴渡口做什麼?哦,對了,想必是去見見幾位前輩,順道看看阿毛。」想到麒麟鼠,心中一樂,這幾日,也不知道藥仙用什麼法子來對付它,這小子恐怕正在「咒」方劍明不講義氣,出賣了它吧,匆匆用過了飯,看看天色,到了黃昏時分,換了一身黑衣,想了一想,使出易容術,頓時改裝做一個相貌普通的漢子,暗運功力,骨節劈劈啪啪響了幾聲,身材粗壯了不少。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傑作」,不禁有些得意,就算是龍碧芸站在他的面前,恐怕也認不出來,結束停當以後,悄悄的溜出門,也沒讓小彤他們看見,到了街上,已是華燈初上。 方劍明沿著大街,走了幾里路,只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聽這腳步聲,身手頗為不弱,腳步聲漸漸來近,方劍明回頭一望,見是兩個頭戴斗笠,身著白衣的錦衣衛士,心中一怔,其中一個喝道:「喂,你是幹什麼的?」方劍明不想惹麻煩,笑嘻嘻的道:「兩位大人安好,在下不過是一介江湖浪子,兩位大人有何貴幹?」那人聽方劍明語態恭敬,十分受用,有些飄飄然,揮了揮手,笑道:「好了,你走吧,大兄弟,大人我告訴你,這些日子,你們這些武林中人,最好是安分些,少惹事,大人我見你孤身一人,就來闖蕩江湖,顯然是有些本事,你好自為之!」方劍明笑道:「多謝大人提醒!」將兩人甩開以後,走到一個胡同裡來,左右查看了一下,見沒有人跟蹤,這才施展輕功,猶如一道青煙般,在屋宇上飛躍而過。不消多時,已到了風鈴渡口。 此時的風鈴渡口,同白天又是兩樣,山腳下的那條小河,泛著青光,在月光之下看來,異常的優美,河水輕輕的流動,就如一曲輕靈的歌曲,撫去心頭的浮躁,塵世的那一切,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名利得失,不過是過眼煙雲,在小河面前,顯得那麼脆弱和縹緲。方劍明欣賞著四周的景色,一步步的靠近小河旁,走到小河前五丈左右時,突然發現情形不對,隱隱發覺有不少的人隱藏在四周,雖然這些人極力的要將氣息隱藏起來,但是,方劍明是何等身手,一覺情形有古怪,悄悄的發出氣勁試探,只覺風鈴渡口四周的黑暗角落裡,至少隱藏著十數個人,如果他沒有算錯的話,應該有十四個人。這十四個人分佈在渡口四周,顯然是針對藥仙來的。 方劍明發現他們後,心頭一驚,暗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怎麼隱伏在這裡,風鈴呢,她到那裡去了?」停下腳步,看了看那間透出燈光的正屋,沉思了一下,故意重重的乾咳了一聲,只聽「吱呀」一響,正屋的大門輕輕的打了開來,一條纖細的嬌軀出現在月光下,方劍明凝眸望去,見是龍月,不等他開口,龍月嬌笑一聲,脆聲聲的道:「方大哥,是你麼?」方劍明笑道:「是啊,正是我,月兒,你和芸兒怎麼來了這裡?」龍月腳下生蓮,步步走近,手裡也不知道拿著些什麼,東舞一下,西揮一下,道:「方大哥,你怎麼現在才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來到近前一看,俏臉一怔,原來他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方劍明」。方劍明偷偷的朝她使了一個眼色,龍月「啊」了一聲,道:「你過來吧,風鈴姐姐今晚不擺渡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難怪我不見她呢!」說完,雙腳一點,急躍而出,跳過了小河。 就在他雙腳還沒有著地的那一霎時,只見四道人影從暗處飛了出來,沿著方劍明所走的方位,成一字行追到,龍月抿嘴一笑,趕上一步,一拉方劍明的手,道:「方大哥,你跟我來,我帶你進去!」拉著方劍明,另一隻手揮了一揮,兩人輕輕一縱,落到了院子中的花園外。藥仙的這所住宅,一共有四間屋子,正中的是正屋,兩旁是廂房,還有一間是廚房,這四間屋子之前的院子裡栽種著很多花草,大多數都是沒有見過的品種,也不知道藥仙是從那裡弄來的。這些花草長得並不高大,最高的也直到尋常大漢的腰間,那四個人蓄勢待發,一見方劍明好端端的跳過小河,便跟著躍進,方劍明前腳剛走,他們就到了花草中。方劍明回頭喝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意欲何為?」誰知那四人就如同聾子一般,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方劍明一愣,龍月輕笑了一聲,在方劍明耳畔低語了幾句,方劍明恍然大悟,頓時露出了一副怪笑。 這四人身著白衣,配著長劍,身後還背著斗笠,看了裝束,方劍明知道他們是錦衣衛衛士。四人自從站到了花草中,就一動不動,倏的,一人大叫道:「不好,有毒!」臉色顯得驚慌無比,連轉了幾個圈,就如喝醉了一般,渾身無力,緩緩的軟倒在地,其他三人恍若不見,這人剛倒下,其中一人猛然「呼」的掏出一拳,好像在跟什麼人打鬥一般,不過看他打出的力道,八歲小孩也能做到,如同兒戲。他打出了數十拳,又拔出腰間的長劍,東劈一下,西刺一記,突然大叫一聲,「撲通」一聲,又倒了下去,靠在了第一個倒下去的錦衣衛旁邊。第三個錦衣衛忽然面露傻笑,「啪啪」的拍起巴掌來,雙腳站在原地,一蹦一跳,顯得十分的歡快,方劍明和龍月看得大笑起來,那名錦衣衛跳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舉起,在頭頂畫圓,畫著畫著,雙眼一迷,翻到在地。 第四個錦衣衛的功力要比這三人要深厚得多,他一進來,就屏息靜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既沒有中毒,也沒有看到幻想,將全身的功力提起,力達四肢,以防有人攻擊,他站立了一會,猛地向前邁出了一步,腳尖甫一著地,全身一震,就像是被毒蛇咬中了一般,趕緊把腳縮了回去,額上隱隱顯出汗水。方劍明低聲道:「月兒,這名錦衣衛的武功要比其他三人要高明得多,對了,芸兒呢,還有幾位前輩?」龍月道:「他們在屋裡,天都前輩吩咐,叫咱們暫時不要進去,待會有厲害的人物要來!」方劍明聽了,想道:「會是誰呢?難道是錦衣衛的統領不成?」 此時,那名錦衣衛額頭一顆一顆的冒出了汗珠,猛聽他大叫一聲,雙臂一振,頭頂冒出了一股白霧,一團無形的氣勁環繞著他急速的旋動起來,他人一矮,盤膝坐在了草地上,面部約顯痛苦,呼吸微喘,似乎正在同一個高手在暗中較勁。那隱伏在四周的其他人,見了他們四人的情形,卻是沒有一個出來相助,靜靜的待在原處,一動不動,他們似乎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等待著命令! 兩條人影在夜色下,猶如兩道青煙似的,從遠處急躍而至,轉眼已到近前,兩人放緩身形,一步一步的跺近風鈴渡口。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女大十八變 那兩人來到小河邊,當中一位看了看那四人的情形,臉色一沉,喝道:「這是怎麼搞得,你們給我出來吧!」話聲一落,隱藏在角落裡的十個錦衣衛好手騰身而起,衣袂飄動,落地後一字排開,站到了二人的身後,裝束打扮和那四個人一模一樣。另外一人眼光一掃,看了看方劍明與龍月,如撞鐘一般大笑了一聲,道:「原來是兩個娃娃,叫你們家大人出來說話!」這兩個人一個是個高大身材的老頭,連鬢大鬍子,雙眼如銅鈴,又大又圓,不怒自危,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內功深厚。另一位乃是一個面色沉鬱的中年人,頭上長髮束著,發間插著一塊銀片,雙手背著身後,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叫錦衣衛出來的正是這個中年人。 那大鬍子老頭要藥仙出來,龍月已得著了藥仙的吩咐,微微一笑,道:「小女子龍月,見過兩位統領!」中年人「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錦衣衛統領?」龍月笑道:「大人想必就是名震武林的『聖手』何飛何大人了!」那大鬍子老頭「哈哈」一笑,道:「老何,你當年的威風仍然風存啊,這個小姑娘居然也知道你,小姑娘,你說說,我又是誰?」龍月毫不遲疑的道:「大人豈不就是孔伯端孔大人!」那大鬍子老頭微微一愣,想道:「我很少出現江湖,這小姑娘才多大年紀,怎麼也知道我?」聖手何飛冷冷的道:「既然知道我們是誰,為何不見你家大人,又為何要如此捉弄我的屬下?」龍月道:「何大人,我們可沒有捉弄你的屬下,是他們不打招呼,自己闖進來,誤入陣法,這怎麼能怪我們!」 孔伯端點了點頭,道:「這我看得出來,小姑娘,你是什麼人?你家大人又是什麼人?」龍月笑道:「孔大人,你錯了!」孔伯端愕然道:「錯了,小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月道:「其實小女子也是客人,並不是這裡的主人?」聖手何飛聽了,冷笑道:「小姑娘,既然你是客人,我們也是客人,這裡的主人難道還不出來迎接本大人麼?」孔伯端道:「是啊,這裡的主人到底是誰?」龍月笑道:「兩位大人,這裡的主人交待過了,要小女子探問,你們到此有何貴幹?」 孔伯端沉吟道:「小姑娘,實話給你說,近日來,杭州城內,死了不少人,尤其是宮中的一個公公在杭州無緣無故的失蹤,聖上震驚,吩咐我等前來察看,據有人探報,這附近最近來了數批武林高手,行蹤詭秘,所以我們就來了,小姑娘,快把你家大人叫出來,老夫沒有那麼大的耐心!」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跳,暗道:「他們說的這個公公,莫不就是那晚我所殺的人!」這聖手何飛他是見過的,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聖手何飛出手教訓「雁北雙邪」,方劍明當時就和師父坐在廳中用餐,如今還有些印象。 此時的錦衣衛,一共有五個統領,大統領是司馬無風,四個副統領分別是聖手何飛,驚神鞭於東海,還有那日在群雄爭奪天河寶錄時,出現過的南宮巖,這孔伯端是第四位。如今兩個副統領聯袂前來,可見那個被殺的太監,身份不小。龍月聽了孔伯端的話,不以為然,反而笑道:「孔大人,小女子怕說出此人,你們就不好在聖上面前交差了?」孔伯端一愣,道:「為什麼?」龍月道:「這位前輩在此地隱居多年,今晚被你們找上門來,打擾了他老人家的安寧,他老人家什麼都不怕,就怕外人打擾,要是讓外人知道他老人家在這裡隱居,恐怕會招惹不少的無聊之人!」聖手何飛冷笑一聲,道:「他的架子這般大麼,本大人與孔兄一同前來會他,已經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倘若他不出來見本大人,本大人就要硬闖了!」 龍月微微一笑,並不生氣,道:「也難怪何大人要發怒,何大人,小女子斗膽問你一句,你是何時進宮當副統領的?」聖手何飛忍不住一愣,笑道:「小姑娘,我沒有探問你的來歷,你倒好,先問起本大人的事情來了!」龍月俏臉一正,道:「何大人,小女子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聖手何飛一愕,暗道:「這小姑娘牙尖嘴俐,倒是不好對付!」說道:「本大人是十八年前進的宮!」方劍明聽到這裡,險些大笑出來。龍月板著面孔,微微點點頭,面向孔伯端,問道:「孔大人呢?」孔伯端聽她語氣鄭重,也不作態,道:「老夫在大內待了數十年,從一名校尉做到了今日的副統領,一共經歷了幾任聖上,是何時到了大內,老夫也記不清了,總之早在成祖初年,老夫已經在給朝廷辦事!」龍月笑道:「這就對了,孔大人,你在大內待了這麼長的時間,應該聽說過三十多年前宮中的一件怪事吧?」孔伯端沉思了一下,倏的面色大變,驚道:「你說的可是……」龍月點點頭,笑道:「你可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麼?」孔伯端道:「是誰?」聽聲音,竟是有些顫抖。龍月道:「他便是當年那個妙手回春的大夫!」孔伯端「啊」了一聲,道:「他老人家還活著!」龍月笑道:「當然,孔大人,他老人家雖然年事已高,但至今仍然身體健碩。怎麼樣?你們還要硬闖進去麼?你既然知道了他是誰,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孔伯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了,還請姑娘高抬貴手,將這幾個冒失的屬下放出,老夫回去一定好好訓誡他們!」 龍月笑道:「訓誡他們,那就不必了,他們也是當差的!」說著,走入花園中,玉手一揮,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手腳,那盤膝坐在地上的錦衣衛高手立時鬆了一口氣,伸手揩揩額頭的汗珠,站了起來,那倒在地上的三個人也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穩,四人四下一掃,看見了聖手何飛和孔伯端二人,面色頓時驚惶起來,龍月嬌叱道:「你們過去吧!」四人稍微有些猶豫,孔伯端已是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是誰叫你們擅自闖入的,還不給我回來!」四人得了命令,那還敢遲疑,飛身躍起,落到了二人身前,單腿下跪,誠惶誠恐的道:「屬下等人辦事不力,請兩位統領責罰!」 聖手何飛道:「你們先起來,不是你們辦事不力,而是你們遇到了高人,孔兄,你看……」孔伯端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聖手何飛當即領會,兩人雙拳一抱,對著正屋,道:「前輩,我等來得魯莽,驚擾了你前輩,還望前輩不要怪罪!」只聽藥仙的聲音傳來,道:「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沒有什麼事,你們就離開吧!」孔,何二人齊聲道:「告辭!」說完,帶著十四個錦衣衛高手,如飛而去,轉眼走得乾乾淨淨。 方劍明等他們走遠以後,笑著對龍月道:「月兒,我到如今才發現,你的本事還真不小,這麼能說!」龍月俏臉一紅,道:「你現在才知道,也不算晚,要不是我出來,你恐怕要和那些錦衣衛大打出手。其實,這些話兒,也不是我能說的,倘若不是前輩他們面授機宜,我膽子再大,也不敢這般同兩個高手這般說話,剛才我是壯著擔兒說的,真是嚇死我了!」天都聖人的笑聲傳來,道:「月丫頭,你幹得不錯!」只聽一個俏皮的聲音笑道:「那是當然了,月姐姐這麼聰明,那兩個老傢伙那裡會是他的對手!」藥仙呵呵笑道:「這還是我的名氣大,不然這兩個小子還當真要闖進來,那時又要老天出手,麻煩!」只聽龍碧芸笑道:「錦衣衛統領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想要破解藥仙前輩的陣法,也不能輕輕鬆鬆,那四個錦衣衛高手面對陣法,束手無策,藥仙前輩的陣法果然乃武林一絕!」 一個青年的聲音笑道:「我們自顧著說話,也不能讓方賢弟待在外面,我去把他迎接進來!」說著,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走了出來,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幾年不見,他怎麼變成了這等模樣!」方劍明向他一抱拳,笑道:「你是天都伯伯的弟子吧?六年前,我們在慧塵師太的庵裡見過一面,今日相會,尊兄依然風采奕奕,還未請教尊兄的高名!」 青年喜道:「方賢弟,你還記得我麼?我這麼稱呼你,你不見意吧!」說著,三人一同走進了正屋,方劍明邊走邊笑道:「怎麼會呢?」抬眼一望,只見屋子裡坐滿了人,藥仙坐在主位,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陪坐一旁,龍碧芸,風鈴,同一個俏美的女子坐在一塊。 方劍明見了那個俏美的女子,心頭不知為何無端的跳了一下,那俏美的女子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愕,想不到方劍明居然長成了這副模樣,但旋即嬌笑道:「哥哥,方大哥問你的名字呢,你怎麼不先回答!」說著,站了起來,向方劍明極為豪邁的拱拱手,道:「我叫卓靈,我哥哥叫卓宏,方大哥,六年前,你被飛龍子抓走,他沒有把你怎麼樣吧!」方劍明聽了她的口氣,居然顯得十分的關心,也沒有小時候的嬌蠻,放心了不少,暗道:「果然真如不休師父所說,她的性格變了不少,哎,難道這就是『女大十八變』!」向她一抱拳,笑道:「方劍明多謝姑娘的關心,飛龍子沒有把我怎麼樣!」 「方劍明?誰是方劍明?」風鈴坐在一旁,大聲叫道。眾人一愣,看了風鈴傻乎乎的模樣,都是莞爾而笑,龍碧芸指著方劍明,道:「風鈴姐姐,他就是方劍明啊!你還認識他了麼?」風鈴搖搖遒首,眼珠骨碌碌一轉,端詳著方劍明,道:「不對啊,我不認識他,我記得那個方劍明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弟弟,他五大三粗的樣兒,我從來沒有見過,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將手在臉上抹了幾把,暗運功力,恢復了本來面目和身材,笑道:「風鈴姐姐,這下你該認識我了吧,你還跟我招過手呢?」風鈴見了他的真面目,歡喜的拍手大笑道:「你是齊天大聖麼?好厲害啊,我要跟你學,跟你學法術,你要是不答應的話,風鈴就不讓你再來找師父!」 眾人聽了她的「瘋話」,均是哭笑不得。卓靈和風鈴情同姐妹,當下笑道:「風鈴姐姐,你要學,我可以教給你啊,只不過我的法術沒有方大哥那般神奇!」風鈴小嘴一撅,道:「卓妹妹,你那裡會什麼法術,你又不是齊天大聖,我就要讓這個齊天大聖教我!」藥仙見她執意要方劍明教她,故意板著臉道:「風鈴,你又不乖了麼?」風鈴「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但再也沒有強要方劍明教她法術。 落座後,方劍明向龍碧芸問道:「芸兒,你和月兒,怎麼到前輩這裡來了?」沒等龍碧芸開口,天都聖人已是笑道:「是我讓人去叫她們來的,沒想到你當時不在,有事外出,只好先讓龍小姐他們來了,走之前已經留話給你。」方劍明問道:「可是為了錦衣衛的事?」天都聖人搖搖頭,道:「錦衣衛還難不到我們,我們之所以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看麒麟鼠的變化!」方劍明大驚道:「阿毛?阿毛它怎麼了?」藥仙道:「你不要驚慌,麒麟鼠沒有什麼事,不過它的身軀出現了一些變化。」白眉神君接道:「你知道麼,昨天麒麟鼠與白鶴小花狹路相逢,打了一架,麒麟鼠的身體就開始變大起來,如今長的就像一隻大貓般大,藥仙已經把它們兩個『關』在了後山。」 方劍明臉上的驚容還沒有消失,藥仙已是苦笑道:「都是老夫不好,本來我拿到麒麟鼠以後,就一直在它身邊,將它的氣息藏得好好的,不讓白鶴發現,也不讓它發現白鶴,在密室裡研究了兩天,使盡了手段,麒麟鼠的秘密,老夫仍然沒有找出,單單發覺它的體內似乎藏著深厚的內力,我就奇怪了,麒麟鼠的體內怎麼會有內力呢?直到昨天上午,我才知道這是因為它吃過諸如大還丹之類的藥丸。你們也許不知道,這麒麟鼠乃是上古時期的動物,據本門歷代祖師所說,麒麟鼠力量強大,能變化萬千,上古四大聖獸,都要畏懼它三分,這倒不是因為四大聖獸的法力不如它,而是它所吞吐的天火,能融化一切,倘若發威,毀天滅地,它也能做到。但這也是傳說而已,具體的情形,誰也不知。老夫研究不出,突然聽到了白鶴在外面的叫聲,咳咳,老夫心頭一動,乾脆就讓白鶴來試試,當下想也沒想,就故意讓它們的氣息相遇,這一來,那還了得,老夫早就聽宏兒說過,麒麟鼠與白鶴當年的爭鬥,當下就抱著麒麟鼠跑到了後山,白鶴果然追了上來,兩個見面,都是氣乎乎的,我跑到一旁,要看好戲,它們兩個在後山打了起來,麒麟鼠始終處於下風,被白鶴逼得團團直轉,這時,老天他們都來了,見了這個場面,就要出手制止,我叫住他們,把用意說明,依舊讓它們兩個狠鬥,鬥了半天,麒麟鼠不敵,要跑,但它身限我布下的『九宮天陣』中,逃也逃不出二十丈,吃了白鶴不少的虧。 兩個鬥到激烈處,麒麟鼠突然被白鶴一翅掃中,滾落在地,動也不動,就如死了一般,我們見了,還真以為麒麟鼠力竭而亡,我頓時後悔不已,老天喝止住白鶴,正要上去察看麒麟鼠。這時,老天爺啊,你當我們看到了什麼,麒麟鼠猛地翻身立起,雙眼露出凶光,狠狠的瞪著白鶴,吱吱狂叫,渾身發出一股炎熱的真氣,我們見了,十分奇怪,麒麟鼠居然還會發出真氣,白鶴見了,還當這是麒麟鼠的回光普照,有些不屑,這下徹底的激怒麒麟鼠,只見它四肢在地上一撐,那股炎熱的真氣急速的沖天而起,這時,我們三個老的知道這下有些鬧大了,還沒有出手,麒麟鼠已是飛躍而起,一頭撞向白鶴,白鶴雙翼一掀,「轟」的一聲,白鶴居然被撞得翻了一個觔斗,落下十幾片羽毛,麒麟鼠只是回到了原地,身軀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壯大了不少,白鶴平時極為愛惜自己得羽翼,當下也徹底的陷入瘋狂,兩個又在我布下的陣式中相鬥,這一次,兩個倒是打了一個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 激鬥中,麒麟鼠猛地張嘴一噴,一團火光迎面吐向白鶴,白鶴見了,後退不迭,驚慌之極,但是麒麟鼠也只能吐出一口來,以後再也沒有吐出,老夫見了,欣喜不已,這下確定麒麟鼠確實能夠吐出天火,老夫便算是大功告成,合我們三人之力,將它們兩個格開,這兩個小子沒有分出勝負,當然不會甘心,我只好將它們關在後山的陣式中,異地而居!」 方劍明聽了他的講述,麒麟鼠並沒有「危險」,臉色才有所好轉,道:「藥仙前輩,阿毛能吐天火,這我也見過啊!」藥仙搖搖頭,道:「我雖然不知道它何時吐過天火,但依我看來,它以往所吐的天火不過是極為的細微,同它如今吐出的天火,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藥仙這話也是以常理來推斷,要是讓他知道那晚麒麟鼠在變身間吐出天火,將那一百多根利箭毀滅得乾乾淨淨,他也不會說出這番話,須知那些利箭不是尋常的利箭,外面還包了一層鐵片。方劍明站起身來,道:「晚輩想去看看阿毛,不知現在方不方便?」藥仙笑道:「你不用著急,明早我們一塊兒去,對了,今晚你們就不用回去了,就在這裡住一晚吧!」方劍明遲疑了一下,問道:「前輩,這方便麼?」天都聖人笑道:「方賢侄,藥仙的密室裡有的是休息地方,今晚難得你有空,就在這裡待一晚上吧!」方劍明將眼光轉向龍碧芸,龍碧芸笑道:「我和風鈴姐姐,卓妹妹一見恨晚,正愁不能繼續深談,沒想到前輩為我解決了!」言下之意,是沒有異議。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異寶古怪 當下,卓靈,風鈴帶路,陪著龍碧芸,龍月出了正屋,到密室打掃,方劍明見她們四人笑笑說說的出去,沒有什麼隔閡,倒也放心不少,他就怕龍月和卓靈兩人言語不和,因為她們兩個的性情,都是屬於嬌蠻的類型,雖然如今改變了不少,但難保不故態萌發。藥仙說要去研究他的藥物,他聲稱,他已經想到了怎麼讓麒麟鼠吐火的辦法,但暫時只在實驗階段,能否行得通,要等試過以後方可得知,當下也跟著出去了。方劍明想到他的聲稱,也只能為麒麟鼠暗中祈禱了。 白眉神君等她們出去之後,想了一想,道:「賢侄,難得今晚有空,我還有一些事要問你,你的義父呢?他到那裡去了?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方劍明神色憂戚,歎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六年前,我和義父被魔門的人追殺,中途我與義父走散,直到如今,我還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一面!」天都聖人驚異的道:「你們和魔門有什麼仇恨?他們為何要追殺你們,你義父是何等樣的人,追殺兩字不會是真的吧?」方劍明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仇恨,不過是他們想要義父加入魔門,義父不肯,他們才死纏著不放,義父那時的武功又處於瓶頸階段,當然不能和他們動手,以至於弄得我和他失散,不過還好,我聽人說,義父沒有什麼傷害,這些年來,我雖然不知道他在何方,但他的武功應該更上一層樓了!」白眉神君和天都聖人神色一喜,天都聖人笑道:「吾道不孤,吾道不孤,你義父想來已經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了吧!」 方劍明笑道:「我聽說,義父早在幾年前就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這些年來,恐怕是更加精純。天都伯伯,你呢,還有白叔叔,你們二人應該也進入無上境界了吧?」天都聖人面露苦笑,搖搖頭,方劍明微微一愕,白眉神君道:「賢侄,你不要見他搖頭就誤以為他沒有進入,你天都伯伯論實力,業已進入了無上境界,不過奇怪的是,他至今沒有一分的感應,他就當作沒有進入,其實照我來說,你天都伯伯可以說已經進入了,至於我麼,不是白叔叔狂妄,不要一年,我就能勘破生死玄關,進入無上境界!」方劍明聽了,喜道:「白叔叔,明兒就先恭喜你了,天都伯伯,依明兒看,你之所以沒有察覺,那是因為你當時正處於一種睡夢中的狀態!」兩人聽了這話,不禁怔住了,面面相覷,方劍明笑道:「我的意思就是說,人一旦進入睡夢中的時候,達到最佳境界,那麼,對於其他的事情就會拋在一旁,身心都沉入了一種無慾無求,天都伯伯武學修為深厚,天下少有,自然沒少出現過這種情形,當天都伯伯進入無上境界的時候,天都伯伯又正好處於這種狀態,自然就沒有察覺到了!」 他這番奇談怪論說出來,倒把天都聖人,白眉神君唬住了,兩人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什麼睡夢中的狀態,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驚異不定。按理來說,學武之人,講究的是一種實在功夫,要是都去睡覺了,武功又怎麼會好,這明顯大大的違背了武學道理,兩人沉思了一下,只當是方劍明胡言亂語,一笑而過,天都聖人更是邊笑邊搖頭。 方劍明見他們最後沒有相信,也沒有辦法,這種體會只有在修煉「大睡神功」時,才會出現,他們兩人又沒有修練過,怎麼會知道呢?白眉神君突然問道:「賢侄,可否把你的天蟬刀借我一觀?」方劍明笑道:「白叔叔這是何話,你要觀看,拿去就是!」說著,從肩頭解下天蟬刀,遞給了白眉神君,白眉神君伸出左手,五指剛一觸著天蟬刀的刀鞘,一股暴戾的氣勁從刀身上傳了過來,白眉神君五指連彈,就如彈奏一般,在刀鞘上彈了數十指,天蟬刀這才老實起來,方劍明笑道:「白叔叔,忘了告訴你,這傢伙除了我,誰要是動它,它就會反抗,還好,白叔叔武功高強,這傢伙現在算服氣了!」白眉神君將天蟬刀拿在手裡,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下,暗道:「此刀殺氣濃重,還沒有出鞘,就這般暴戾,怎麼會被列入了少林寺七絕之一呢,怪哉!」口中慢慢的道:「老天,你雖然不使劍,但以你的眼力,從來不會看錯過,這『天蟬刀』當真有那麼大的威力麼?」天都聖人只是打量了一眼天蟬刀,笑道:「它的威力如何,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並沒有親見,不過天蟬刀乃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應該是名至實歸。據說此刀失蹤多年,我尚年幼的時候,曾聽家父說起,有一個外號叫做『殺神』的武林惡人,不知從何方得到天蟬刀,殺了不少的武林子弟,這事在江湖中越鬧越大,掀起駭然大波,終於驚動了兩個大人物,一個是武當派的開山祖師張真人,一個便是少林寺的神僧『了空』大師,他們二人分頭行動,前去捉拿殺神,殺神沒有遇到張真人,卻遇上了了空大師。 了空大師見了殺神,這才發現失蹤多年的天蟬刀在他的手裡,難怪他的刀法那般厲害,了空大師有七絕之一的『阿難劍』,當然不會怕他,出家人慈悲為懷,了空大師不願殺他,只要他交出天蟬刀,再與他回轉少林寺,打算度他進入空門,誰知殺神已然入魔,不肯聽勸,大打出手,了空大師見他不可度,只好使出阿難劍法,了空大師乃是當時少林寺輩分最高的神僧,武功高強,兩人交手不到一百招,了空大師將殺神擊成重傷,殺神逃拚命殺出少林弟子的包圍,亡命天涯,後來不知下落,誰也不知道他到了那裡,是死是活,更沒有人知道,這一百六十年來,恐怕早已死去多時,成了一堆白骨!天蟬刀也隨之消失,從此再也不曾聽到消息!」 方劍明聽到「殺神」一人,想起在他夢中出現的那個自稱殺神的人,想來他們就是一個人,這段故事他也從殺神那裡聽到,但是殺神所說的版本中,並沒有提到張真人,想來是他並沒有得到張真人也來捉拿他的消息,方劍明急於想知道「阿難劍」的下落,問道:「天都伯伯,那麼了空大師呢,他是不是回少林寺去了?」天都聖人搖搖頭,臉色帶些迷惑,歎了一聲,道:「了空大師雖然殺敗了殺神,但是他也受了傷,他料定殺神以後再也不能使刀,便帶著少林弟子回轉少林寺,不料,回寺中途,發生了一件怪事,他們一行居然消失了蹤跡,從此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就好像是從這個世界離開了一般。少林寺派出無數高僧,在他們所走過的地方察看,一晃十數年過去,還是查探不出任何蹤跡,少林寺情知了空大師和那些少林弟子業已罹難,對外便稱了空大師圓寂,阿難劍自此便下落不明,這是當時武林界的一大謎團,想那了空大師武功通天,就算受了傷,又有誰能將他難住!過了近二十年,武當派出了一個不世之才,這人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張向風張大俠,他的風頭越來越大,了空大師無故失蹤一事自然就沒有人提起,這事塵封多年,今日提起,我也覺得莫名其妙!」 方劍明聽了,暗道:「難怪我在少林寺的時候,問起少林寺的七絕,師父面露難堪,不願給我說,師父就算不知道得這麼詳細,恐怕也隱隱約約知道一些風聲。」這時,白眉神君突然笑道:「如今好了,了空大師一行失蹤一事,恐怕是有了一些眉目!」方劍明驚異的道:「這話怎麼說?」白眉神君笑道:「你還沒有聽說麼,前些年,我南下的時候,在路上聽說阿難劍已經出世了!」方劍明叫道:「真的麼,我倒沒有聽說!」白眉神君「咦」了一聲,道:「你不知道?于謙於大人遇刺的事,你沒有聽說過麼?」方劍明老臉一紅,道:「聽說過啊!」白眉神君笑道:「那你應該知道,是誰殺退刺客,救了於大人吧?」方劍明道:「據說於大人遇刺的那一天,有不少的武林俠士前去解救,但是起到重要作用的是一個青年,那青年好像是於大人的侍衛,一把長劍,無所披靡,誰也不是他一合之敵,他……」說到這,突然臉色大變,大叫道:「莫非他手裡拿的就是阿難劍?」 天都聖人微笑不語,白眉神君點點頭,道:「這一戰之後,那青年的名氣就傳了開來,好事之徒便稱他為劍神,一劍在手,恍若神人,聽說少林寺已經有人去同他交涉,過了這幾年,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依我看來,那青年就算透露出當年了空大師一行失蹤一事,但絕不會交出『阿難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是一個用劍高手的至高標準!」說時,一股氣勁破體而出,手中的天蟬刀輕吟了起來,聽聲音顯得非常的歡躍。方劍明一怔,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有此一舉,天都聖人笑道:「你可是心動了!」白眉神君道:「沒有!」天都聖人道:「那你為何如此?」白眉神君道:「我只想見他一見!」天都聖人笑道:「恐怕見了,你要動手!」 白眉神君道:「老天,你還不清楚麼?自從那晚,師父一怒之下,斬斷我的右手,將我逐出師門,我以後就從來沒有摸過劍,我怎麼能在劍法上與那青年一較高低,這不是自找苦吃麼!」天都聖人微笑道:「只要心中有劍,手中無劍,千軍萬馬之中,誰又能奈何於你?」白眉神君白眉一飛,道:「好一個『心中有劍』!我要是真的達到了『心中有劍』,那就不會想見這個青年了!」 方劍明聽到此處,道:「白叔叔,明兒認為,『心中有劍』還不算是真正的至高劍道,真正的至高劍道,誰也無法預料,在『心中有劍』之上,恐怕還有個『心中無劍』,白叔叔,我只知道你被你的師父逐出了師門,但是為了什麼,明兒不知,白叔叔既然是習劍的,須知『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明兒盼望白叔叔在劍道一途,有著一日達到『心中有劍』,甚至莫須有的『心中無劍』,那麼白叔叔就會忘記這世上的一切憂愁!」天都聖人,白眉神君聽了,臉露驚容,方劍明能發出這般驚人之語,顯然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白眉神君道:「賢侄,你的話,好比醍醐灌頂,白叔叔一定會聽你的!但是……賢侄,你現在還小,有些事,你還沒有經歷,你不知道它的滋味,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情願忘記,也無法忘記!」 天都聖人聽了,生怕白眉神君又傷懷起來,忙轉移話頭,笑道:「賢侄,你拿到的『天河寶錄』,不知可曾解開了其中的秘密?」方劍明搖搖頭,道:「晚輩愚笨,到現在,還沒有看出它有什麼好處,天都伯伯,白叔叔,你們給我參祥,參祥。」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天河寶錄』,這天河寶錄一直就藏著他的懷內,他不敢放在屋子裡,生怕自己出去,有人偷進屋裡,將它盜走。方劍明將天河寶錄拿出來後,鋪展在桌面上,三人圍著桌子細細打量。天河寶錄的詭秘情形,同出世是一般無二,正反兩面,均是霧濛濛的一片,誰也看不出這些氣體是什麼東西,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更不敢輕易的用手去觸摸,天都聖人看了半天,想道:「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來試試!」想著,聚精會神,凝眸直盯著霧氣,一對眸子漸漸幽深起來,隱隱透出一股氣勁,方劍明覺察到了,心頭一驚,暗道:「想不到天都伯伯這般厲害!」天都聖人直視了一會霧氣,倏的雙臂一振,雙眼緊緊的閉上,猛地一張,團團光華在眸子裡吞吐不定,過了半響,才漸漸消逝。白眉神君探詢的問道:「怎麼樣?」天都聖人歎道:「果然不愧為四大聖書之首,老夫竟然看不出來!慚愧,慚愧!」白眉神君妹眉頭皺起,問道:「賢侄,這上面的霧氣,你可曾用手試探過?」方劍明笑道:「有啊,我不止一次試過呢,你們看!」 說完,伸手朝霧氣摸去,越摸越深,那霧氣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方劍明的整隻手臂伸了進去,它也沒有一絲的波動,白眉神君驚駭的道:「賢侄,你的手,你……」低頭朝桌下看去,卻沒有見到方劍明的手臂出現在桌底下,這才收起驚容,沉思了一下,搖搖頭,不明白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的手臂伸進去了,但沒有出現在桌底下,它又是到了那裡呢!」方劍明將手拿出,笑道:「白叔叔,天都伯伯,這很奇怪吧,開始的時候,我也極為的驚奇,後來就習慣了,這霧氣裡面好像藏著一個空間,時而涼爽,時而炎熱,我想就算把我整個塞進去,它也能裝得下,不過,它的出口實在太小,我當然不能進去,再說我也不敢,要是出不來,我只好餓死在裡面了!」二老聽了他孩子般的話,笑了一笑,天都聖人道:「你說這霧氣裡面有氣候麼?」方劍明道:「是啊,天都伯伯,你也試試,說不定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破解了其中的奧秘!」天都聖人有心嘗試,但是這種試法,有點像小孩子的把戲,他不好意思出手,便慫恿白眉神君道:「聽他說的這麼神奇,你也去試試?」 白眉神君那裡不知道他的用意,笑道:「老天,你武功比我好,要試也得你去試,我在一旁給你護法!」天都聖人哈哈一笑,道:「那就算了,賢侄已經試過了,我們再試,恐怕也試不出個所以然,這天河寶錄,賢侄就收起來吧!」方劍明「哦」了一聲,將天河寶錄收起,貼身藏好,天都聖人道:「賢侄,天河寶錄乃四大聖書之一,據傳乃武學寶典,賢侄可要好好的保護,不要讓壞人得了去!」方劍明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的!」白眉神君道:「其實這樣也好,天河寶錄的秘密,就連我們也看不出,它就算落入壞人手中,恐也是修煉不成什麼絕世神功來,只是可惜了賢侄,儘管你身懷巨寶,卻不能使用,難為你了!」方劍明笑道:「其實,我倒不希罕修煉什麼絕世神功,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我用盡千般手段,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如今天河寶錄是在我身上,那一天有人解開了其中的秘密,便就不是我的了,倘若真有那麼一日,晚輩請你們二老寬恕晚輩的不是!」二老微微一愕,想不到方劍明會說出如此豁達的話來,天都聖人道:「賢侄千萬不要如此說,你能看得這般深遠,令伯伯十分汗顏,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無愧於心,放開手來,大膽的去做!」白眉神君點點頭,道:「大丈夫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只要你行事端正,哪怕別人如何看你,你也不要去理會!」方劍明道:「晚輩受教了!」 天都聖人道:「好了,夜已深,你就下去歇息去吧,我和你白叔叔還有一些事要談!」方劍明告辭退下。白眉神君道:「怎麼樣,老天,此子你有什麼想法?」天都聖人撫鬚笑道:「不驕不躁,胸襟開闊,絕非池中之物,宏兒,靈兒,難以比肩,當此之際,這副重擔恐怕要落到他的肩上!」白眉神君「嗯」了一聲,道:「老天,血手門死灰復燃,你可知道因為麼?孤葉先生當年不是已經將那人捉去了麼?還有誰會組織血手門?」天都聖人沉思道:「這我也不清楚,那晚,血手門的高手深夜闖進我的臥室,與我過了幾手,我本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他卻自報家門,說是當年血手門的人,這才將我驚動。事後,我也去找過孤葉先生,但是他居然不見了,這當真是奇怪得很!」白眉神君冷聲道:「老天,你說會不會是……」天都聖人搖搖手,道:「不會,孤葉先生對這個人雖然極為愛護,但卻又極為的痛恨,儘管當年沒有殺他,但業已把此人的雙腳斬斷,並關在密室之中,這便表明孤葉先生對他的行為深惡痛絕,孤葉先生沒有道理放他出來,再說,組織我們圍攻血手門的,也是孤葉先生,他怎麼會如此做呢?」白眉神君點頭道:「不錯,此事卻是有些蹊蹺,你說是不是……」遲疑了一下,道:「是不是他哄騙孤葉先生,自己偷偷的跑出來了!」 天都聖人斬釘絕鐵的道:「萬萬不可能,那人武功全廢,雙腳被斬,就算跑出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孤葉先生當年對我說過,只要他活在這世上一天,這人就再也不會出世,孤葉先生那麼高的武功,絕不會遭受到不測,我懷疑是……是血手門的漏網之魚出來興風作浪,孤葉先生第一個聽到風聲,才會離開住地。」白眉神君道:「但是當年我們的確是把血手門的人殺掉了啊,怎麼來的漏網之魚!」天都聖人道:「所以我就奇怪,血手門當年還沒有在武林中放出名號,就被我們滅掉,血手門一詞誰又知道,除非我們這些人中,有誰走漏了風聲!」白眉神君道:「走漏風聲的事恐怕不大,依我看來,當年的血手門並沒有被我們殺掉,可能還有一些人逃過了,孤葉先生雖然智比諸葛,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血手門集中了那麼多高手,難保有一兩個在孤葉先生計算之外!」天都聖人想了一想,道:「確實有這種可能!」 白眉神君笑道:「對了,你叫老薑到天竺,天竺僧會出山麼,他在天竺位高權重,恐怕不會以身犯險!」天都聖人微微一笑,肯定的道:「會的,他當年既然已經出手,便脫不開身!」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武狂 翌日,天微微露出晨光,風鈴渡口的後山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鶴鳴,鳴聲急促,高亢,還帶有一絲的驚惶,似乎遇到了什麼大敵似的。方劍明睡得正酣,被鶴聲陡然驚醒,茫然四顧,屋外便傳來天都聖人的話聲道:「不好,小花遇到了敵手,我們去看看,龍小姐,我想賢侄業已被驚醒,你留著等他!」長嘯一聲,猶如金刀劈風,有意要讓來人知道此地絕非等閒之所!嘯聲方起,方劍明只覺一股強大的氣勁衝向了後山,接著又是第二道,這第二道氣勁方劍明能感覺出來,是白眉神君發出的。 方劍明趕緊爬起身,在最短的時間內,梳洗了一下,同龍碧芸聯袂上山,藥仙生怕有人使出聲東擊西之計,留在了風鈴渡口,陪著他的還有風鈴和卓宏。二人施展絕頂輕功,在山壁之間騰躍如飛,不消半時,已攀上半山,隱隱聽到左首傳來打鬥之聲,並有「撲撲」之音傳到耳裡,兩人折身向左騰身一躍,急如鷹擊長空,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一個小山谷內,兩人還沒有落地,只覺一股鋪天蓋地的烈風吹到,暗將內功運起,這才站穩。一個龐然大物時而飛翔,時而急衝,時而怒鳴,時而橫撞,和一個老頭子打得正歡,那老頭一邊打,一邊哈哈大笑,顯得樂不可支,好像對於他來說,能同高手過招,便是平生最快意的事。 天都聖人,白眉神君,桌靈,龍月,四人站在山谷中的一塊巨石上,見了二人來到,白眉神君道:「賢侄,龍小姐,你們可認識此人?」方劍明,龍碧芸均是搖了搖頭,方劍明道:「白叔叔,這個老前輩怎麼同白鶴打起來了?」白眉神君笑道:「我也不知道啊,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從那裡來的,一身武功還真了得,要是放在五十年前,我見獵心喜,一定上去和他印證一番!」方劍明微微一驚,聽他的口氣,對這個老頭極為的看重,用了印證一詞,顯然是把這個老頭放到了同一個級別,即算這個老頭和他們不是一個級別的,相差也不會太遠!方劍明凝眸望去,打量著老頭,這老頭頭髮半白,眼睛很小,長相有些滑稽,雖然沒有笑老頭那般惹人發笑,但也自有一種情趣。 突然,「吱吱……」的叫聲傳了過來,方劍明一聽,就知道是麒麟鼠這小子,抬眼一望,只見二十多丈外的一片亂石中,麒麟鼠爬到一方石頭上,後肢站直,朝著他前肢亂舞,動作滑稽,方劍明見它確實長大了不少,此時居然約顯臃腫,不由笑了一笑,道:「臭小子,這下知道藥仙前輩的厲害了吧!被關在陣法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怎麼?想讓我救你,我怎麼能救你,你還是好好的待在裡面吧!」麒麟鼠聽到方劍明如此不講義氣,氣鼓鼓的亂叫了一通,顯得極為的惱恨和無奈,最後見大家都在關注場內的比鬥,對他似乎是視而不見,小嘴極為不屑的一撅,看向場中的打鬥。 當它看到白鶴遇險時,喜得連翻了幾個觔斗,捧著肚子作大笑裝,表示它的興奮,看到白鶴發威,把老頭逼退時,它又嘲笑一般的大叫,伸出一前肢,學著人的模樣,將爪一豎,表示它的不屑,龍碧芸偷眼看到它的模樣,嫣然一笑,頓時看得麒麟鼠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倘若方劍明的師父清成在這裡出現,便可發現這個老頭是誰來,這個老頭就是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中出現過的那個老頭。當日他不屑爭奪「長生瓶」,並與聖手何飛談了幾句,和聖手何飛的師父有舊,之後就飄身而退,不知所蹤,那晚方劍明在客棧裡濃睡,當然不會認識他,這老頭既然同聖手何飛的師父有舊,那麼他的輩分著實不小,不知他怎麼闖入了這裡。 眾人圍著一人一鶴觀看,越看越是驚訝,那老頭身上幾乎是無處不有功夫,他的腿,他的雙臂,手指,膝蓋,甚至腦袋,都可以攻擊白鶴,白鶴使出了它最大的力量,以速度,巨力,還夾雜一些武功招式,同老頭數番交手,儘管使得場中颶風狂吹,沙飛石走,場面壯觀,但白鵝也沒有把這個老頭能奈何,相反,那老頭越打越樂,怪叫連連,鬥到激烈處,一掌挾著萬斤力道飛出,掌風激盪,帶動四周的氣流,形成一股龍旋風,白鶴躲閃不及,被掌風擊中,痛鳴一聲,衝上半空,好在白鶴乃千年靈禽,皮候肉粗,又有羽翼保護,沒有受傷,但是卻掉下了十數根羽翼。這又觸到了白鶴的痛楚,不顧一切的俯衝而下,一雙鐵門般的巨翼擊向老頭。 老頭哈哈一笑,道:「來得好,來得好,我業已和你打夠了,這一次,你可要當心了!」說著,雙臂一振,一招「退避三舍」,躲過白鶴威猛的一擊,倏的騰身而起,凌空翻了三個觔斗,竄到了白鶴之上,一掌拍向白鶴,白鶴左翼一掀,掃向老頭的手掌。老頭雙腿一彎,竟然在空中換氣,身軀拔了四尺,白鶴的羽翼從他腳下掃過,掀起一陣狂風,地上飛砂走石,呼呼作響,老頭大喝一聲,道:「招!」只聽「蓬」的一聲,白鶴沖天而起,帶起一聲長鳴,遠遠傳出,震動四野,老頭翻落在地,摸著頷下的鬍子哈哈大笑,顯得極為的張狂。白鶴在半空盤旋了半天,始終不敢下擊,好像有些懼怕老頭。 桌靈早已忍耐不住,嬌斥一聲,道:「你這個老鬼,怎麼這般不講理,明明看到主人就在一旁觀看,為什麼不手下留情!」話沒說完,玉肩一晃,「颼」的一聲,已從巨石上一躍而下,雙拳打來,老頭呵呵笑道:「小娃娃,讓你家大人來吧,你不是我的對手!」將身一縮,平空退了一丈,沒想到桌靈的這一手拳法,乃是天都聖人為桌靈量身定作的,取名叫「美女拳法」,老頭大意之下,險些著了道兒,雙腳還沒落地,桌靈一對粉拳「呼」的打在了他的胸口,老頭暗道:「此拳有些門道!」老臉一沉,「哼」了一聲,胸口真氣運轉起來,卓靈的拳頭就像打在了一團棉花之上,陷了進去,桌靈心頭大驚,知道要遭,嬌軀一轉,急忙退了四步,老頭怪笑一聲,道:「佩服,佩服,你這一手拳法是誰教給你的?」並不進攻,看著桌靈。 桌靈道:「你管是誰教我的,老怪物,你是什麼人,一大清早來這裡做什麼?你不知道這裡不是外人能來的麼?」 老頭笑道:「此地乃山野之地,我為何不能來?」說著,向巨石上的人看去,突然心頭一震,體內的真力不由自主的破體而出,一道氣勁罩向了天都聖人,天都聖人微微一笑,並沒有作出任何回應,白眉神君冷笑一聲,道:「你是誰的弟子,如此膽大妄為,來這裡做什麼?」踏前一步,一股氣勁破體而出,兩道無形氣勁一接,氣流湧動起來,兩人都是一驚,老頭暗道:「這人是誰?內力深厚如斯,乃我平生少見!」白眉神君則是心想:「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此人,我看他大概有九十出頭,沒想到在內力上,似乎毫不遜色於我!」老頭這人對於武功高強的人,都是極為的佩服,不管對手是善是惡,只要讓他知道有人的武功高,他就會去找人打上一架,此刻,發現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這兩個超級高手,欣喜若狂,哈哈大笑一聲,道:「再來!」一道氣勁衝向白眉神君,白眉神君眉頭一皺,暗道:「你這人怎麼這般不知好歹!」雖然如此想,但是那裡會怕他,雙目一瞪,一股氣勁飛出,這次白眉神君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所以將氣勁運到了八層,兩道氣勁一觸,還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時,說時遲那時快,天都聖人笑道:「好好的一塊石頭,要被你們弄壞了!」雙手一背,疾如流星,騰身而起,龍月本來是站在他的身後,就在天都聖人雙腳離地的那一刻,龍月只覺一股溫和的力道將自己籠罩,不由自主的跟著飛起,眼前一花,不知何時已然落到方劍明,龍碧芸身旁。龍月驚詫不已,向龍碧芸伸伸舌頭,扮了一個鬼臉。 只聽「轟」的一聲,白眉神君所立身的那塊巨石突然四分五裂開來,灰塵飛濺,白眉神君緩緩降下,老頭身軀微微一晃,這個細微的變化落入龍碧芸的眼裡,龍碧芸心道:「地榜就是地榜,這個老者似乎還遜色了一點!」老頭面露驚異,沉思了一會,倏的叫道:「你可是白眉神君!」白眉神君淡淡的道:「你如今才知道麼?」老頭笑道:「爽快,爽快,白眉神君,我老早就想會會你了,但是始終見不到你的蹤影!」白眉神君冷笑一聲,道:「你把陣法給破了,想來也極為精通此道,你是什麼人,來此有何企圖?!」老頭笑道:「六十多年以前,你們天,地二榜上的人物,乃是當時的風雲角色,算起來,我還是你們的晚輩,那年頭,如我之輩,始終被你們的風頭蓋住,在武林中小有名氣而已,當年的那點虛名不提也罷,我現在叫做『武狂』!」武狂二字一出,方劍明倏的變色,暗道:「原來他就是武狂,難怪有這麼好的身手。」 天都聖人自從看到他的武功後,心中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讓白鶴同武狂打鬥,一來是想見見此人的身手,二來也想借武狂的「狂」來打擊一下白鶴這些年來,不遇對手的驕氣,此刻聽到他就是「武狂」,眉頭一皺,正待開口,桌靈已經大叫道:「你就是武狂?就是九大神秘客中的『武狂』?」武狂大笑道:「不錯!」桌靈用奇怪的眼神瞧著他,瞧了半天,武狂被瞧得老臉一紅,道:「小姑娘,你瞧著老夫做什麼?」桌靈小嘴一撅,道:「那個江湖百曉生是怎麼評的,你既然是武狂,怎麼一點也不神秘啊!」武狂笑道:「你問老夫,老夫也不知道,但是我名為『武狂』,確實是真的,至於神秘客,我可不接受!」桌靈看著他,俏臉沉思,天都聖人走了上來,與白眉神君並肩而立,突然問道:「武狂,老夫問你,你可知道你的姓氏?」武狂一愕,問道:「你又是誰,請恕我眼拙!」桌靈指著天都聖人道:「你連我師父都不知道,還來走什麼江湖?告訴你吧,我的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都聖人老先生!」 武狂「啊」了一聲,大叫道:「原來前輩就是天都聖人!難怪剛才在下體內的真力壓制不住,這下好了,我數十年來的心願總算得嘗所終,據傳前輩的『五禽神功』乃武林一絕,在下想討教前輩幾招五禽手!」天都聖人不理會他的話,卻是一味追問道:「你的姓氏可是姓李?」武狂一愣,道:「前輩怎麼得知?」天都聖人暗道:「多半就是此子!」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難怪那江湖百曉生要把你列為九大神秘客之一!」桌靈聽了,叫道:「師父,這是為什麼?」天都聖人道:「小孩子家,不要隨便發問,此事為師也只是猜測,也不敢妄下結論,對了,武狂,你怎麼來到了這裡?」武狂癡迷於武道,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見了天都聖人這般德高望重的前輩高手,也不免顯得有些恭敬,聞言不敢隱瞞,道:「實不相瞞,在下昨晚因為貪圖趕路,走得謎了路,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管往前走,沒想到就來到了這裡,我看到這座山極為的險峻,怪石嶙峋,山的那頭還有一座飛瀑,見天色微微發亮,想到山頭來看日出,誰知剛一穿過那片樹林,就見到一隻大白鶴,我心頭極為的震驚,我看得出,這大白鶴不是野畜,乃前輩高人所養。在它不遠處,一片亂石中,還睡著一隻松鼠,我見了更是驚奇,這松鼠未免太大了,心下驚異不定,大白鶴業已發現了我,我便顯身而出。 大白鶴見到有生人闖如此地,對我鳴叫了幾聲,好像在探問我的來歷,我見它身陷陣法之中,動了好奇之心,研究了一下,便把陣法的生門找到,並把它破解了,本以為大白鶴會感謝我,誰知它見我破解了陣法,如臨大敵,長鳴起來,驚動了你們,同時向我發動攻擊,我既號為『武狂』,此舉正是求之不得,當即就和它打了起來,哈哈,這傢伙身手真不耐,前輩,它可是你所養的靈禽麼?」 天都聖人點點頭,道:「不錯,我當年在長白山收服它,距今也有四十多年了,既然你是無心闖入,那麼我們也不會怪你,你在中原闖蕩了很多年麼?」武狂道:「是啊!」天都聖人道:「你怎麼不會去一次?」武狂一怔,道:「回去,回那裡?」天都聖人道:「當然是你的家!」武狂「哈哈」一聲大笑,道:「前輩,我沒有家,自從我懂事以來,我就是孤身一人,你說的家,對於我來說,乃是虛無飄渺的事!」天都聖人搖搖頭,道:「不,你有家,只是你已經忘了,我不知道你來中原以後,有過什麼遭遇,使你忘記了過往一切,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是有家的!」 武狂徹底的怔住了,突然大笑道:「前輩,要不是我知道你就是天都聖人,我一定會認為你這是在危言聳聽,你的話,我雖然不相信,但我保留!」天都聖人眉頭一皺,見他確實是沒有說謊,不禁大為頭疼,沉思了一下,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肯定是遭遇了什麼打擊,這才會忘記過往,你仔細的回想一下,說不定能夠想起來。」武狂沉殷武道多年,已然癡狂,不想多提「無關緊要」之事,道:「前輩,你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就算我忘記了過往,這也沒有什麼稀奇的,我如今癡迷武道,恨不得會盡天下高手,今日遇到你和白前輩,在下想請前輩賜教!也望白前輩不要吝嗇!」天都聖人聽了,微微苦笑,白眉神君卻是雙眉一掀,冷哼一聲。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走了上來,卓靈看到方劍明,妙目一轉,突然想到一個古怪的主意,指著方劍明,對武狂問道:「你可知道他是誰麼?」武狂看了看方劍明,見他不過是個少年,絲毫看不出一點高手的風範,笑道:「不知道,難道他的武功很高麼?依我看來,也不過如此!」方劍明聽了,並不動怒,龍月卻大為不滿,叫道:「你這個武狂也不去打聽打聽方大哥的名聲,就敢口出狂言,叫我看,你的見識也不過如此!」武狂「哈哈」一笑,道:「小姑娘,老夫活了九十多歲,還從來沒有一個小輩在我面前說過這般話,你是第一個,佩服,佩服!」卓靈聽他誇獎龍月,不甘示弱的道:「武狂,你敢和我打個賭麼?」武狂一怔,道:「打賭?打什麼賭?」桌靈道:「你想同我師父和白叔叔交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已經許多年不曾動過手了,你要是真的想打的話,我給你介紹一人!」武狂雙眼一翻,道:「你介紹的人可是他!」說著,伸手一指方劍明。桌靈笑道:「對,我說的就是他,你要是打贏了他,我便要師父,白叔叔和你過招,你要是打不贏的話,那你就……」武狂道:「那就怎樣?」桌靈「格格「一笑,道:「你要是連方大哥都打不過,那麼你就作他的小廝算了,反正方大哥身邊正缺少一個侍侯的人!」 方劍明聽了,急著叫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老前輩怎麼能作我的小廝,這是豈不是折殺在下!」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讓武狂生氣,這不是明擺著說他武狂不是方劍明的對手,武狂狂笑一聲,道:「少年人,我說我夠狂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狂,還沒動手,你就要收我為『小廝』,佩服,佩服!」方劍明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嗔怪的瞧了桌靈一眼,桌靈不以為然,笑道:「方大哥,你可不要惱我,我這是為你好啊,你要是勝了武狂,收了這麼一個手下,對你行走江湖,不知有多大的用處,倘若你不是他的對手,那也很好啊,這個武狂足以作我們的爺爺,敗在他手裡也不算什麼醜事!」天都聖人聽了,撫鬚笑道:「賢侄,你就勉為其難吧!但打賭之事,我看就不必了!」言下之意,是要方劍明同武狂比試一番。連天都聖人都這般說了,方劍明也不好推遲,只得道:「武狂前輩,和你比武之前,晚輩先申明,我是向前輩討教,至於賭約,並不在內,你看如何!」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敗走麥城 武狂冷「哼」了一聲,道:「你怎麼這般婆婆媽媽的,誰管你當不當真,你要是不當真,那麼就不要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了!」說著,將手一舉,道:「你是晚輩,我先讓你三招!」方劍明向他微微一揖,笑道:「你是前輩,晚輩不敢越禮!」說完,身形一晃,站在了下風。 武狂見了,禁不住狂笑起來,道:「好,好,好,小子,真有你的,我今日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狂,佩服,佩服!」說完,雙肩一抖,向方劍明撲了過來,疾若飄風。方劍明倒踩七星,退開三步,武狂一擊不中,一個旋身,抓向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微微一笑,雙肩一沉,右掌一翻,斜劈武狂的手臂。武狂讚道:「來得好!」不等招式變老,猛地中途換招,一個「龍門三疊浪」,連環三掌劈向方劍明,遍襲上,中,下三路,端的是一手妙招。方劍明心頭一驚,不敢輕易的接他掌力,回身一挫,倏的倒翻而出,武狂連環三掌從他腳下掃過,勁風凜然。 武狂不等他立身站穩,一個虎撲,肩頭一撞,左手五指一張,蒲扇般的大手扣向方劍明腰間的五處要穴,方劍明大喝一聲,腳底一滑,倏的斜身一倒,雙腳飛踢而出,武狂笑道:「技只止爾麼?」右腳飛出,竟是後發先至,搶在方劍明之前,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晃,陡然出現在武狂的身後,一掌劈向武狂的肩背。武狂只覺眼前人影一花,方劍明便消失了蹤影,感到身後的氣流有所震動,心下已知就裡,一聲冷笑,反手就是一掌,這一掌來的好不快,只聽「蓬」的一聲,兩掌相撞,方劍明上身晃了一晃,武狂大笑道:「果然有些門道!」話聲未了,反手又是一掌打出,掌力吐出,驚雷之聲咋起,方劍明迫不得已,同他硬接了一掌,又是「蓬」的巨響,武狂狂笑數聲,身法快捷,倒退著,反手出掌,就像身後長了眼睛一般,方劍明退到什麼地方,他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手掌落下的位置又恰到好處,叫方劍明不得不硬接他的掌力。 武狂迫得方劍明退了十數步後,倏的轉過身軀,疾如電光石火,一掌快過一掌,閃電般劈下,向方劍明步步緊逼,只聽「辟辟啪啪」聲不絕於耳,兩人硬對了三十多掌。只見場中兩條人影,身法快如閃電,兔起鶻落,不消片刻,已交手上百招,場面驚險不已。 武狂會過不少的武林高手,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同一個少年動武,見過了一百多招,兀自拿方劍明沒有辦法,心中不免有些著急,偏偏方劍明身法異常滑溜,一手拳法,古里古怪,始終不按常理來打,武狂明明攻入了他的破綻之中,可是他只要稍微一轉身,或者腳下一倒,將破綻拉得更大,但是這樣一來,反倒使方劍明躲閃開去,並回擊一拳,其中的蹊蹺,武狂這個武學高手愣是看不出來,憋著一肚子火氣,想道:「這是什麼鬼拳法,打得我糊里糊塗的,佩服,佩服!」 天都聖人,白眉神君在一旁看了,也是苦笑不得,不知方劍明從那裡學來的這一套拳法,沒想到還真管用,依二老的武學修為,尚且看不透方劍明這套拳法的蹊蹺,何況是武狂!轉眼又過去了一百多招,武狂依舊拿方劍明無法,他看了方劍明的拳法這麼久,居然還看不出套路來,實在是因為方劍明的拳法違背了武術的走勢,他就算將方劍明的招式記在腦子裡面,但是臨到方劍明使出一招,他把想好的破解手段使出,誰知竟然不管用,方劍明只要步子稍微有那麼一絲的變化,他的破解方法便告落空。武狂越打越狂,越打越猛,突然大笑起來,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到了如今,我還不能將你擊敗,其實已算我輸了,不過,你不要得意,老夫還有更厲害的功夫,剛才不過是熱熱身,如今才是動真格的,你看好了!」 說完,左手一揮,劈出一道內家真力,轟向方劍明,方劍明飛身躍開,暗道:「壞了,這老傢伙在招式上不能勝我,就想和我來硬的,拼內力,我恐怕拼不過他!」心頭想著,已然將天蟬真力暗暗提起,以防對方的驟然發難。誰知武狂一掌逼退方劍明後,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突然將雙眼合上,怪笑道:「小子,你認為什麼才是武學的至高境界?」方劍明見他閉上雙睛,不知何意,微微一愕,道:「俗語云:學無止境。武學一途,恐怕沒有至高境界!」武狂仰天大笑一聲,道:「好,那麼你接我這一招!」說完,立在原地,身軀一翻,左劈一拳,右劈一拳,動作之快,快煞人眼,方劍明也是立在原地,雙臂一振,左跨一步,右穿一步,然後雙臂飛快的一攏,笑道:「前輩這一手來得當真神奇!」 武狂冷笑道:「有個屁用,還不是被你破了!」口中說著話,手底下可沒歇著,隔空面對方劍明使出了幾招拳法,招招均有大家風度,方劍明大喝一聲,毫不畏懼,見招折招,每破一招,便回功對方一式,武狂卻是雙眼緊閉,不看方劍明的招式,只是按他的打法使來,奇怪的是方劍明所使出的招式一旦遇到了武狂的招式,還沒有完全使完,便不能在使下去,只得變招,欲圖破解武狂的新招式,這樣一來,方劍明所使的招式沒有一招管用,過了五十多招後,方劍明乾脆放棄了還招的打算,專門破解對方的招式。兩人動作飛快,相隔兩丈,一個雙眼緊閉,不看四周,只管使出自己的武功,如同平時習武一般,另一個面色凝重,東劈一拳,西拍一掌,手臂時而舒緩,時而急促,腳底踩著步法,每一步下去,地上頓時就會顯出深達半寸的腳印。 眾人看了一會,只見兩人的動作漸漸放慢下來,武狂面色沉重,眉頭微蹙,每逢功出一招之前,總要沉思一下,方能出手,而方劍明額頭已然流出汗水,雙唇緊閉,眉頭深鎖,雙臂就如綁著萬千重物,移動緩慢,腳下更是不能移動半寸,好像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天都聖人看到這裡,對白眉神君道:「他們二人已是到了交織狀態,誰要是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沒想到賢侄的武功會這般高深,這樣一來,騎虎南下,就算是我,也不敢輕易出手,格開他們!」白眉神君點點頭,道:「賢侄的武功高深莫測,我們居然看走了眼,他始終沒有動用天蟬刀,便可和武狂打得幾乎不分勝負,要是動了天蟬刀,武狂想來要吃大虧了!」天都聖人道:「還是不要動用天蟬刀的好,此刀過於詭秘,倘若出鞘,你我出手,恐怕也不能讓它歸鞘!」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賢侄搞什麼鬼,這個時候怎麼選擇了後退!」天都聖人也是一怔,功力暗提,要是兩人有什麼不對,他拼著耗損真氣,也要出手。 方劍明此時的心中正是苦不堪言,武狂的內力深厚,方劍明憑著天蟬真力,堪堪能夠抗衡,到了後來,天蟬真力不知怎麼回事,居然開始出現了後退,有少部分作了逃兵,不聽他的命令,向後退縮。方劍明心頭大驚,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死定了,他的內力本來就稍有不如武狂,天蟬真力再退縮,又怎麼還會是對手。武狂此機際所打出的招式,他也沒有多大的心思去解,一心想讓天蟬真力為他賣命,誰知道,他不急還好,一急,天蟬真力不聽他的使喚,如數退到了大後方,只剩下少林寺的正宗內力還堅守陣地。他在少林寺所修煉的內力,本來已同天蟬真力相混,他一運起天蟬真力,那正宗的內力自然而然的就跟著天蟬真力跑,就像小弟跟著大哥一般,如今只有小弟苦守,大哥脫逃,方劍明那裡還會是武狂的對手,方劍明虛汗直流,暗道:「糟糕,如今玩大了,連小命也要玩完了!」武狂如山一般的內力湧了上來,眼看就要衝入方劍明體內,武狂此時已處於癡迷狀態,絲毫不知自己的行為,非得要讓方劍明一命嗚呼不可! 場中最關心方劍明的,莫過於龍碧芸,從一開始,龍碧芸就密切的關注著二人的打鬥,看到此處,雖然不知道方劍明體內的內力回收,但是卻看出武狂的內力排山倒海一般湧向方劍明,女性的直覺提醒她這將是一種危險,還沒有來得及出聲,突聽「轟」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碎石紛飛,一道白色的光柱沖天而起,一股強大的氣勁以二人為中心,向四周猛烈的爆發開來,勢如破竹,氣流湧動,斯斯亂響。一聲長嘯驟起,嘯聲中暗藏內家真力,聲波撞向氣勁,氣勁恍若未見,一把彈飛了聲波,繼續向四周擴散,一條人影疾如流星,飛身而起,投向方劍明,人影晃處,由於強行突破氣勁,在人影的外圍形成一圈白色的光芒,異常的詭異。 此人伸手一抓,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騰空而起,將他帶到了安全之處,這人是天都聖人,他看了看方劍明的臉色,不禁一愣,照他看來,方劍明一定是口吐鮮血,面若金紙,呼吸大亂,誰知方劍明除了雙眼緊閉外,其他的異常情形並沒有出現,天都聖人這種級別的高手看不出來,就不要說在一旁著急的龍碧芸,甚至龍月。 「老天!武狂呢?怎麼不見了!」白眉神君的詫異的聲音從十多丈傳來。天都聖人眉頭一皺,道:「你在走遠一些看看,說不定就在那個角落裡!」衣袂飄動聲傳來,接著就是白眉神君驚訝的道:「怪,這武狂怎麼到了這裡,難道賢侄的反震之力比我們還強麼,這武狂離原地恐怕有四十多丈!」桌靈的聲音道:「哎呀,都是我不好,要讓他們比武,這下兩人都出了事,我的罪過就大了,不知方大哥傷得重不重!」白眉神君突然失聲一笑,道:「這武狂竟然沒事,不知怎麼搞得,居然睡著了!對了,賢侄的傷勢如何?」龍碧芸聽了他的話,心頭一動,伸出玉指,在方劍明鼻孔前試了一試,再探探他的脈搏,心頭一鬆,忍俊不住,嬌笑起來,天都聖人苦笑道:「這賢侄修煉了什麼內力,怎地這般古怪,他也睡著了!」白眉神君驚訝的道:「沒有受傷?也睡著了?」龍月笑道:「可不是!」白眉神君眉頭一皺,沉吟道:「等我把武狂喚醒,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我竟是沒有看清!你呢,老天?」 天都聖人苦笑道:「我也沒有看清楚,好像是賢侄體內藏有一股強大的內力,危機之中,產生了反震之力,武狂是怎麼被震出去,我也沒看見!」兩人說著話,白眉神君業已把武狂從沉睡中喚醒。武狂雙眼一張,「呀」的一聲大叫,道:「好厲害,佩服,佩服!」舉目四望,見了白眉神君,卓靈站在自己身旁,奇道:「你們怎麼站到了我身旁?」卓靈笑道:「我們還要問你呢,你怎麼睡著了?你和方大哥的比武,究竟是誰勝誰敗?」武狂低頭沉思,道:「當然是他勝了,他這最後一招是什麼功夫?怎麼這般神奇,讓我睡著了,倘若他在我睡後一掌劈下,我這條老命就沒了!」白眉神君道:「他也睡著了!」武狂一怔,道:「哦,是嗎?那這也算是我輸了,我以一個老輩人物同他交手,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他難住,我又有什麼好說的,我武狂雖然不是什麼英雄人物,但也知道『一言九鼎』,從此以後,我武狂就是……嗯,對了,忘記請教他的名字!」 卓靈笑道:「他叫方劍明,你不會沒有聽說過他吧!」武狂一愣,突然大驚,跳起來,道:「他就是方劍明,他就是方劍明!我的天啊,還真沒有讓那算褂的說錯,早知道是他,我就不和他比了,唉……」對白眉神君苦笑道:「白前輩,武狂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氣餒,想我這一生,不知會過多少奇人異士,未曾一敗,沒想到,到了這般年紀,會折手在一個少年人手裡,武狂啊武狂,你的這個外號應該改了,白前輩,我的心思,你老能夠體會得到!」白眉神君見他如今一掃先前的狂氣,口氣平和得如同一個行將如土的老人,心中為他歎息,點點頭,道:「我知道!」武狂朝方劍明那頭看去,道:「白前輩,我還有一件事待辦,方……主人那裡,你就代我問候一聲,我先告辭了!」說完,轉身離開,卓靈看著他漸走漸遠的背影,心頭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暗道:「我到底做的對不對呢?武狂他不狂了,那還叫什麼武狂,他的年紀那般大,敗給方大哥,作了方大哥的屬下,換成是我,我一定會一頭撞死!唉……」白眉神君見她面色淒惶,懂得她的心思,伸手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頂,卓靈眼角一酸,一滴晶瑩的淚光落了下來。 「武狂前輩!你慢走一步!」方劍明的聲音響起。 武狂身形一頓,卻是沒有回頭,身軀接著微微一振。方劍明從天都聖人手中站起,大聲喊道:「武狂前輩,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有何必耿耿於懷,何況你並沒有敗給我!你既然被稱作武狂,那就應該有武狂的作風,怎麼能因一件不起眼的事喪失了鬥志,我和前輩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我寧願前輩還是以前的武狂,不是如今方劍明的屬下!」此話一出,武狂心頭震動,體內的真力轉動起來,立在原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突然,武狂仰天「哈哈」一聲大笑,微微弓起的脊背,慢慢挺直,頭也不回的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事,好,主人所賜的金玉良言,武狂銘記於心,武狂還有事,此事辦完,一定前來相見主人!」說完,邁開大步,走進樹林,轉眼消失不見,但是卓靈已經知道,武狂還是以前的武狂,武狂找回了自我。 方劍明搔搔腦袋,問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睡著了?」眾人一愣,天都聖人詫道:「你睡著了,你都不知道?」方劍明笑道:「我確實不知,就在我自知要傷在武狂的手上時,突覺體內湧出一股熟悉的真力,接著我的身體就輕飄飄的,就像飛到了雲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被天都伯伯喚醒!」天都聖人驅前一步,伸手一探方劍明的脈搏,過了一會,道:「怪,你的體內怎麼這般複雜,你除了修煉過少林寺的內功外,可曾修煉過其他內力?」方劍明想到了「大睡神功」,難道剛才是「大睡神功」暗中起了作用,那股熟悉的真力八成就是它了!不過,這「大睡神功」可真會捉弄人,它總是藏在方劍明的腦後,方劍明有時想調動它,它理都不理,有時在無意之下,居然就輕輕鬆鬆的將它運轉,是以方劍明一般情況下沒有去動用它。 方劍明道:「我的確是修煉過一門神功,不過這門神功古怪,說出來,就怕你們二老笑話!」天都聖人與白眉神君動容問道:「什麼神功?」方劍明呵呵一笑,道:「我把它取名叫『大睡神功』,是我從少林寺後山一個山洞裡找到的,我沒事的時候,就修煉它,這些年來,好像有了一些成就,剛才大概是它在作怪吧!」二老聽到他是從少林寺後山撿到,還以為是少林寺的先輩高僧傳下,不敢動問,也不好探問,沒有追問下去。「吱吱……」一聲,麒麟鼠的叫聲傳來,眾人轉首望去,只見麒麟鼠被困在陣法中,白鶴小花飛在陣法的上空,兩個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大有動手之意。天都聖人見了,長嘯一聲,白鶴雙翼一扇,盤空一個迴旋,輕飄飄的落到了眾人的身後,在天都聖人的面前,它顯得十分的乖巧,卓靈笑嘻嘻的摸了摸白鶴的翅膀,道:「花兒乖,不要和阿毛鬧了,你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不許打架!」 麒麟鼠身在陣法之中,見白鶴站在眾人身後,而它自己孤零零一人被困在亂石中,嫉妒得大叫起來,就像一個潑婦般在石頭上四肢亂舞,天都聖人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也不知道他動了什麼手腳,麒麟鼠歡喜一聲,從陣法中飛出,撞向了方劍明的懷裡,此時它的體形龐大了不少,方劍明將它抱著懷裡,已不是以往那般輕巧,麒麟鼠伸出鮮紅的舌頭就要去舔方劍明的臉龐,方劍明大驚,急忙將它箍住,然後騰出一隻手來,在它腦袋上狠狠的敲了一擊,道:「老大不小了,還玩這一套,去去去,給我老實點!」麒麟鼠苦著一張毛茸茸的臉,顯得極為的委屈,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眾人施展輕功,下山而去,到了風鈴渡口,卓宏早在門外等候,見他們安然回來,白鶴與麒麟鼠也被帶下山,問道:「師父,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闖到這裡來!」天都聖人道:「一個迷了路的武林高手而已,沒有什麼大事,你藥叔呢?」卓靈道:「在屋裡,來了一個人,說要見方賢弟,藥叔正在陪他說話,不知道他是何來歷?」方劍明奇道:「有人找我麼,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說著,走進屋中,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劍明,你可來了,走,陪我走一趟!」立身而起,不由分說,拉起方劍明就走。方劍明見是吳世明,心頭叫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吳世明笑道:「打聽來的,藥仙前輩,風鈴姑娘不會攔住我們,不肯讓我們過河吧?」藥仙道:「宏兒,你送送這位吳大哥!「卓宏道:「是!」吳世明向大家告罪了幾聲,拉著方劍明出了風鈴渡口,方劍明臨走前,也只能交代了幾句話。 出了風鈴渡口,方劍明問道:「世明哥,什麼事這般緊迫?」吳世明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我在那裡不習慣,感覺相當的彆扭,這才忙著要走,我聽賭老說,那四個人當年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這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咳……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見胡不歸,那傢伙還被蒙在鼓裡,媚娘被他藏起來了,媚娘雖然罪不至死,但她也有罪過,我也要向胡不歸說明此事!」方劍明點了點頭,倏的道:「世明哥,此事恐怕不妥!」吳世明愕道:「有何不妥?」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花廳要人 吳世明愕然道:「有什麼不妥?」方劍明沉思道:「這樣一來,那個媚娘豈不是要糟?」吳世明「哦」了一聲,笑道:「你是在關心那個媚娘麼,劍明,你的心腸可真夠好的!」方劍名苦笑道:「世明哥,那個媚娘其實也是身不由己,我們一旦將這事透露給胡不歸,她的性命就堪憂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吳世明冷笑道:「劍明,你太慈悲了,不是我說你,你早晚會吃虧的。其實,我去找胡不歸,也是為了胡不歸好。」方劍明奇道:「此話怎講?」吳世明道:「胡不歸將媚娘養起來,那一定是極為的寵愛她,但她薄情寡義,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胡不歸一點也不知情,還被我們冤枉,我說出來,就是要讓他認清媚娘的真面目!」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此話也說得很對,不過,我總覺得這對於那個媚娘來說,極為的殘酷,要是讓胡不歸知道媚娘騙了他這麼多年,媚娘的性命多有不保!」吳世明冷笑道:「這是她咎由自取,怪得誰來?她要不是那般的水性楊花,也不會招致今日的下場!」方劍明道:「可是她以前本來就是一個妓女,接待客人難道也有錯?」吳世明道:「劍明,她早已改良從了胡不歸,如今算不得妓女,但她偏偏不知悔改,還要和別的男子來往,這就是她的不對,更可恨的是,孫大叔被害一事,她也難逃責任!」 方劍明歎道:「這個媚娘可真做的不對了,她倘若一心於胡不歸,那就不會招致今日的下場。」歇了一歇,吳世明突然輕聲問道:「劍明,師祖伯呢,他走之前說了什麼話?」方劍明見他神色顯得有些傷感,不禁被勾起思緒,道:「也沒什麼話,不過是要我回轉少林寺一趟,見見師父,師祖他們!」吳世明道:「沒有說到我麼?」聲音約為顫抖,方劍明苦笑道:「世明哥,你既然這般在乎師祖伯,為何不同他一起回去呢?」吳世明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方劍明道:「世明哥,你那日說的話實在太嚴重了,師祖伯恐怕是傷透了心,當年在少林寺覺字輩的弟子中,你當之無愧的是第一高手,師祖伯極為的看重於你,你要讓他廢了你的功夫,這話不是在師祖伯臉上打了一下麼?」 吳世明歎了一聲,道:「我也知道師祖伯對我很好,所以我才那麼說話,要是換成師祖,他就要氣得當場廢掉我的武功,但這樣一來,我是徹底的讓師祖伯失望了,劍明,你說我做得對是不對?」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你覺得問心無愧就成了,你既然不想出家,那就應該同師祖伯說明,你一見他的面,就單單說不想回轉少林寺,這又怎麼不讓師祖伯生氣呢!」吳世明歎了一聲,道:「不是我沒有說過,而是師祖伯根本就不聽,早在我偷出少林寺之前,我就已經同他說過了,我本以為這些年來,他應該不會那般固執,沒想他仍然是那個脾氣!」 方劍明道:「這就奇怪了,師祖伯既然那麼看重你,難道就一定要你出家麼?這之間沒有必然的理由吧?」吳世明苦笑道:「鬼才知道呢,他也很看重你,為什麼就不叫你出家,偏偏要我出家,劍明,有時我還真羨慕你,無憂無慮,活得多自在!」方劍明傻笑道:「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胸無大志,那有世明哥這般,要作出一番大事業來!」吳世明笑著搖了搖頭,突然問道:「對了,你和龍小姐真有婚姻關係?」方劍明臉上發燒,尷尬的道:「這婚姻關係來得莫名其妙,連我也是糊里糊塗,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好像同我修煉了一門武功有關?」吳世明奇道:「你修煉了什麼功夫?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方劍明面紅耳赤,道:「說出來,世明哥要笑話我。」吳世明愕然道:「我笑話你做什麼?」方劍明呵呵笑道:「我修煉的這門神功,被我叫做『大睡神功』,乃是我在少林寺後山的一個山洞裡發現的,我不是喜歡睡覺麼。有一次在夢中見到一個木頭人,是他叫我去取的。」 吳世明聽得大笑了起來,道:「劍明,你還真會開玩笑,你這種奇遇不會是真的吧?」方劍明急道:「說了你會笑話我,果真沒讓我說錯,要是當年說給你聽,恐怕你要笑掉大牙,你還別說,我自從修煉了大睡神功,遇到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吳世明一聽,興趣來了,道:「哦,是麼,你給我說說!」這時,兩人已走入內城,漸漸入了深冬,許多人都在家裡待著,也只有他們這些武林人物經常出沒在街上,街上行人不是很多,多半是客商和走街穿戶的手藝人。方劍明抬頭四顧,道:「說來話長,等有空的時候,我在一一告訴你,你這是把我帶到那裡去?」吳世明道:「那好,空閒的時候在聽你說。我這不是要去找胡不歸麼,據丐幫的弟子匯報,魔教的人,落腳處就在前方,你我前去找胡不歸,昨夜,經賭老的指點,我去了一趟媚娘那兒,不料去晚了一步,她已經被胡不歸帶走,今日一早就去找你,沒想到你不在,回去同賭老一說,他猜測你在風鈴渡口,我就趕了過來,劍明,待會要是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你暫且不要出手,我只是要你去作個見證人!」 方劍明道:「我知道,我不會隨便和人打架的,但他們硬要為難你,我恐怕也要受到波及,那時我也只得自保了!」吳世明笑道:「他們最好不要來硬的!」說著,一拉方劍明,閃進了一個胡同內,走完胡同,轉到一大戶人家外,此地遠離鬧市,街上行人更是稀少。吳世明走上前去,「咚咚」的敲門,敲了半天,才有一個顫微微的老公公給他們開門。 老公公半開著門,微微瞇著眼睛,打量著二人,見到方劍明時,眼光露出奇異的神色,只聽他問道:「請問兩位找誰?」吳世明「嘿嘿」一笑,斜眼看了看他,鼻孔微微一哼,道:「我要進去見你們的壇主胡不歸,就說吳世明來找他了!」老公公搖了搖頭,道:「小兄弟,你找錯地方了吧!我們這裡是正經人家,沒有什麼壇主胡不歸!」吳世明笑道:「你讓我進去看看,他要是不在這裡,我給『你老』道歉!」說著,伸手就去推門,老公公驚慌的道:「你這人是強盜不是,我說了這裡沒有胡不歸,你還要硬來!」就要把門關上,吳世明焉能讓他關門,五指在門上一低,將門抵住,笑道:「老傢伙,你以為易了容,我就看不出來了麼!」老公公倏的「哈哈」一笑,道:「既然知道我易了容,還敢來找茬!」 兩人閃電動手,一個運起內力,要把門合上,一個五指發力,要把門震開,方劍明自從一看到這個老公公,就已看破此人並不是一個老公公,他雖然裝作顫顫微微的樣兒,腳步卻穩重,眼神也極為的犀利。方劍明估計他的年紀不會很大,但也不會小,在四十到五十之間。 突聽「卡嚓」一響,朱紅大門被吳世明的五指穿了五個洞口,老公公冷笑一聲,道:「好呀,姓吳的,把門弄壞了,你給我賠來!」話聲未了,雙手一鬆,大門陡然打開,他的人也跟著飛身而退,動作迅捷,一點也不顯得老態。吳世明衝了進去,老公公折回,一腿掃到,吳世明猛地一式「一鶴沖天」,騰身躍起,老公公一掃不中,突然轉向方劍明,伸出右手,裝甚親熱的道:「方少俠,我們沒有去找你,你倒來找我們來了,哈哈,我們親近,親近!」五指一抓,抓向方劍明。方劍明聽了他的聲音,心頭一動,想到了此人是誰,伸出左手,微微一笑,道:「我們來得魯莽,休怪,休怪!」兩人手掌一握,內力同時吐出,暗地裡撞了一下,老公公臉色一驚,暗道:「果然名不虛傳!」口中笑道:「我們歡迎方少俠,但是對於來搗亂的人,我們並不客氣!」方劍明也笑道:「我們不是來搗亂,而是有重要的事要找胡壇主!」 說著,朝前走了三步,跨進大門內,雙人手掌緊握,他這一進,老公公勢必退後,當下就給他逼退了三步,老公公哈哈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方少俠,我對你的功夫實在欽佩不已,失禮之處,望少俠海涵!」說著,兩人手掌同時收了回來,都仰天大笑起來,顯得極為的痛快。 吳世明從空中躍落,見他們二人都大笑起來,詫道:「劍明,你笑什麼?」方劍明收住笑聲,道:「世明哥,我笑我們來得莽撞了!」 吳世明微微一愕,道:「這話怎麼說?」方劍明道:「外界的人,都說魔教的人行事邪氣。我還以為魔教中沒有幾個是好漢,但是這位大叔乃真好漢也!」吳世明和那老公公異口同聲的問道:「何以見得?」方劍明笑道:「那晚在樂逍遙,大叔相助長眉頭陀,絲毫不拖泥帶水,該出手時就出手,這難道不是真漢子麼?」吳世明不知道什麼樂逍遙,「老公公」可是知道的,聽了「哈哈」一笑,在臉上摸了幾把,露出他的真容,原來是一個英俊的漢子! 這個英俊漢子其實就是魔教的羊壇使者楊百勝,那日也在樂逍遙內觀看花魁大賽,由於他頭上的蒼發沒有去掉,叫人見了,未免顯得有些怪異。楊百勝將伸手一揮,道:「廖贊,廖贊!兩位大駕光臨,我們已在客廳內準備了酒水,兩位先行一步,自會有人迎接,在下告退一步!」 說完,抬腳走了下去,顯然不是到客廳裡,而是要下去將頭上的蒼發去掉,換回本來模樣。方劍明走到吳世明身邊,道:「世明哥,現在我們千萬不可胡來,等見了胡不歸,咱們在把話挑明!」吳世明笑道:「你既然這麼說,我也不為己甚,照你的話辦吧!」兩人打量了一下四周,按理來說,這裡乃是魔教的一個據點,應該有不少的魔教弟子,誰知在他們的視線內,只見雕樑畫棟,飛簷綠瓦,並不見一個人影。院中有一個不小的草坪,草坪那頭有一個圓形的大門。兩人繞過草坪,穿過圓門,朝前走了十數步,從一個長廊盡頭,迎面走來一個肥胖的漢子,臉上帶著可愛的笑容,向兩人一抱拳,道:「魔教使者朱有笑,這廂有禮了!」二人向他同樣抱拳為禮,吳世明道:「朱使者,幸會,幸會!」朱有笑笑道:「豈敢,豈敢,十大公子之名,老朱久仰了!」轉頭一看方劍明,微微一怔,問道:「閣下可是方劍明方少俠?」方劍明道:「正是在下!」朱有笑大笑道:「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有事要找你!」說著,在前面帶路。 方劍明聽得稀里糊塗,問道:「你們找我做什麼?」朱有笑道:「反正是好事,絕不會虧待了你!」領著二人走過一片長廊,將二人帶到了一個十分寬敞的花園裡面。花園四周圍著白色的柵欄,花園裡有一座大花廳,花廳裝飾極美,廳中固定著一張紫檀木八仙桌,桌上擺著美酒,水果。 桌中坐著三個人,一個正是他們要見的人胡不歸,一個是魔教的狗壇使者苟清全,也就是那晚飛爪幫了悟名的白淨漢子,最後一個是位單瘦漢子,在他手裡,拿著一把算盤,此時正「啪嗒,啪嗒」的打著,也不知道它在算些什麼,此人正是魔教雞壇使者,極為好賭的姬曉七。見到吳世明等人走近,胡不歸,苟清全都站了起來,唯獨姬曉七兀自坐著,打他的算盤,對吳世明與方劍明視若不見。 胡不歸看了看方劍明,他沒有料到方劍明會同來,問道:「朋友是那一位?」朱有笑道:「老胡,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近來的風雲人物方劍明方少俠!」胡不歸聽了,心頭一震,面色倏變,苟清全則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方劍明,似乎對於方劍明能夠在石壁上拿到「天河寶錄」似有不信,又抬眼看了看方劍明肩頭露出的刀柄,暗道:「難道這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姬曉七如同沒有聽見,頭也不抬,繼續打著他的算盤。 胡不歸道:「原來是……是你,久仰大名,那日在樹林內,我還不知道閣下的大名,包涵,包涵!」方劍明見他對自己這般客氣,心頭一怔,暗道:「我和他萍水相逢,他怎麼這般客氣!」口中笑道:「胡壇主不要這般說,在下只是一個晚輩而已,我還要請胡壇主原諒那日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呢!」客套了幾句,分別落座,這時楊百勝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跳過柵欄,走進花廳內,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吳世明。 朱有笑伸手一請,道:「有什麼事,先喝三杯再說!」舉杯一飲而盡,吳世明心頭冷笑一聲,暗道:「我看你們要搞出什麼花樣來!」仰頭一杯下肚,方劍明跟著飲了一杯。在座的,除了姬曉七,各飲了三杯,那姬曉七仍然打著他的算盤,對誰都是不聞不問。三杯過後,楊百勝,朱有笑,苟清全便不再說話,胡不歸掃了方劍明一眼,吳世明開口道:「劍明是我的兄弟,不是外人!」胡不歸道:「那好,我就不客套了,你來此是想見媚娘麼?」吳世明冷哼一聲,道:「胡壇主,你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意,為何不把媚娘交出來!」胡不歸聽他沒有直接稱呼為「胡不歸」,心頭暗自叫怪,面上卻是淡淡的道:「你能打聽到媚娘,算你有些本事,你還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我打聽到的東西可多了,雖不能一一告訴你,但我現在已經知道孫大叔的死同你無關!」胡不歸暗自驚異,問道:「你打聽到了孫兄的死因?」吳世明道:「不錯,所以我才來找媚娘!」胡不歸有些生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媚娘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殺得了孫兄!」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我又沒有說她殺了孫大叔,你著什麼急?你把她交出來,我還有一些話要跟她說!」胡不歸冷笑一聲,道:「你叫我交人我就交人麼?你當我姓胡的好欺負?」 吳世明淡淡一笑,道:「不敢,不敢,胡壇主,你說這話可就沒有意思了,當初我屢次糾纏你,那是我不對,我給你說聲抱歉!我今日來此,非為別的,只想來告訴你一件事,要是你覺得不中聽,那麼你可以把我們哄出去,我們也不會賴著不走,要是你覺得中聽了,那麼,到時恐怕你不得不把媚娘叫出來,質問她的不是!」胡不歸「哼」了一聲,道:「她有什麼不是!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也實話告訴你,不錯,媚娘是在我這,但此事不關她,你為何還要誣蔑於她,逼她相見?」吳世明「哈哈」一笑,道:「不關她?胡壇主,姓吳的有句不好聽的話要送給你!」胡不歸道:「什麼話?」吳世明道:「老糊塗!」 胡不歸氣得臉色發青,雙手緊握,怒目瞪著吳世明,簡直就要發飆。姬曉七突然將一顆珠子往下一撥,抬起頭來,笑道:「總算算完了,吳老弟,你這話可說得不對,我胡大哥怎麼糊塗了?你說不出個道理來,那就有辱你『叫化公子』的名聲了!」說完,手中算盤一伸,在胡不歸身前幌了一幌,笑道:「老胡,你少安毋躁!」胡不歸強自將火氣按下,怒目直視吳世明。 吳世明道:「我說你糊塗,並不是故意嘲笑你,你可知道媚娘的過去?」胡不歸臉上一紅,狠狠的瞪了吳世明一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她的過去,為何還要和她來往?」胡不歸大笑一聲,道:「我和她來往,這關你什麼事,不錯,媚娘以前是妓女出身,但這又怎麼了?你休要侮辱她,否則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吳世明冷笑了幾聲,道:「胡不歸,我真是笑你自作多情。」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慘遭毒手 胡不歸臉色大變,站了起來,喝道:「姓吳的,你在放屁,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吳世明見他被自己氣成這副模樣,心頭暗樂,暗道:「好呀,胡不歸,這些年來,你包庇媚娘,使得孫婆婆,苦兒四處浪蕩,飽經風霜,今日我就要把你氣的死去活來!」大笑道:「我沒有說清楚麼?我說那個媚娘根本就不愛你,她是在利用你!」 「什麼?」胡不歸又驚又怒,呼吸急促起來,指著吳世明道:「你……你簡直實在太……」吳世明冷笑道:「我怎麼了,你還不知道麼?那個媚娘與人勾搭,害死了孫大叔,當年孫大叔就是死在她的屋子裡面,難道你一點也不知情?」胡不歸大叫一聲,顫抖著聲音道:「孫大年是死在那裡,但你……你怎麼知道是媚娘夥同他人害死了孫大年?」吳世明道:「你不要先問這個,我問你,既然你知道孫大年是死在媚娘的屋子裡,你為什麼沒有告訴孫婆婆,你口口聲聲說也在暗地裡查明此事,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媚娘麼!」 胡不歸腦子裡「轟」的一聲響,就如中了雷電一般,千萬種幻想紛紛襲來,但只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大叫道:「他在胡說,他在胡說!」胡不歸臉色蒼白,道:「不……不……不可能的,媚娘絕不是那種人!」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所以我說你是老糊塗,我看你是因為愛屋及烏,被理智蒙蔽了眼睛,所以才會這般,你身為魔教的總壇壇主,你說,你還有什麼資格服眾?」吳世明越說越激動,竟然都把魔教也給牽涉了進來,這倒不是因為吳世明存心要讓胡不歸難看,而是吳世明想到胡不歸包庇媚娘,間接的讓孫家祖孫吃了不少的苦頭,人在激動的時候,就很容易說狠話。 吳世明說了這番狠話,自認為是給孫家祖孫解了氣,這才緩緩的道:「這事我本來不想跟你挑明的,省得你面子上難堪,如今挑明了,我便不怕你會不會和我打上一架,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把媚娘叫出來,問問她,可有此事,她要是說沒有,你也不要先急著同我拚命,因為她說的並不代表是真話,我還有證人!」姬曉七「哦「了一聲,道:「照你說話的意思,媚娘說話並不是真話,你那個證人的話難道就是真話?」方劍明向他微微一抱拳,道:「前輩此話說得甚是,不過,那個證人不是一般的證人,他乃是世外高人,說話一向是一言九鼎!」 姬曉七冷笑道:「他是世外高人,說話就有份量,媚娘乃一介弱女子,說話就沒有份量麼?」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知道自己的話沒有說好,趕緊說道:「不,在下絕沒有此意,這位證人乃是當年天榜上的高手,賭神翻天上官無錯老前輩,他的話應該不會有假,再說,我們已經見過了殺害孫大叔的兇手,他也親口承認了一切!」聽到他說的證人是賭神翻天,姬曉七,朱有笑,苟清全都是一怔,暗道:「看來,他們並沒有說謊!」想當年,他們和飛龍子比武,魔門的人乘機殺到,在危難之際,賭神翻天上官無錯出手相助他們,擊退了魔門的人。 飛龍子後來當了魔教的散人,一直惦記著這事,他還想請賭神翻天喝酒呢!無奈的是這賭神翻天神出鬼沒,想找他極為的困難。他們要是不相信這種人的話,那麼他們還會相信誰!胡不顧聽了這話,倒顯得平靜了下來,平靜的就像無風的湖面一般,道:「好,很好,我說呢,媚娘那日神色古怪,原來她當真是在騙我,這一騙,就騙了我十多年,哈哈,妄我身為一教的壇主,如此不分青白,吳少俠,剛才我的話嚴重了!」吳世明聽他語氣好像是鎮靜了下來,笑道:「不敢!」 胡不歸道:「當年我一心為了我的面子,包庇媚娘,誤以為是孫大年的仇家乘他失意之時,暗下毒手,所以就一直沒有懷疑到媚娘身上。我與他比武之前,就已說好,誰要是輸了,就不得再見媚娘,那料他還是來見媚娘,還被殺死在媚娘的屋裡。哈,說什麼『一個蒙面人闖進來,一掌劈死了孫大年』,說什麼『我當時嚇得暈了過去,醒來後那蒙面人就不見了』,原來都是騙我的,可憐我相信了她,惱恨孫大年又來纏媚娘,他死在媚娘屋裡,我也認為這是他自找的,沒想到,原來內中還有這麼多的瓜葛!」吳世明追問道:「就算如此,你也不應該瞞著孫家祖孫,不提媚娘一事!」 胡不歸臉上微微一紅,歎了一聲,道:「都是我極好面子,也是我貪圖媚娘所致。當年媚娘叫我不要把這事說出去,她就可以從良跟了我一個人。我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她,我當時深信媚娘,斷定此事同她絕沒有關係,這就瞞著了孫家祖孫……吳少俠,媚娘可算是兇手麼?」吳世明道:「你問我媚娘算不算兇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會難為她的,我只想問出那個真兇的出身和下落!」胡不歸狠聲道:「那殺人兇手是誰,我和他誓不兩立!」吳世明正待將昨日的經過說出,只見得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面色恐慌的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道:「不好了,胡爺,不好了,胡爺!」胡不歸站起身來,喝道:「什麼事如此大驚小怪?這裡有貴客,對了,你去把媚娘叫出來!」那丫鬟聽了這話,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喊道:「小姐她……她自殺了!」 胡不歸聽了這話,「蹬」的一聲,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無比的憂傷,媚娘騙了他,與其他男子勾搭,他聽到媚娘自殺,非但沒有大聲叫好,反而如此傷心,顯然是對媚娘愛之深。姬曉七三人聽到媚娘「畏罪自殺」,都是嗟歎不已,方劍明歎了一聲,暗道:「當真是紅顏薄命,那晚在小樓裡面,我見她不過三十出頭而已,沒想到一步走錯,到頭來誤人又誤己!」吳世明也不禁暗怪自己自顧說得這般爽快,沒料到把媚娘逼得自殺。那丫鬟跑進花廳來,跪了下去,留著淚哭道:「胡爺,小姐不知道為了什麼事,上吊自殺了!胡爺,你去看看她吧!」胡不歸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卻是沒有起身。丫鬟怔怔的看著胡不歸,道:「胡爺,你和小姐那般情深,你……」胡不歸喝道:「你什麼都不要說了,這是她咎由自取,她作出了那般醜事,早該知道有今日的下場!」丫鬟一聽,渾身發抖,已知道東窗事發,磕頭如蒜,驚惶的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胡不歸向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道:「你們一起來欺騙我,覺得我是一個笨蛋麼?」丫鬟嚇得咚咚的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自知小姐做的事不對,她和那位周爺的事早晚會讓胡爺知曉,但小姐對我們那般好,我們……」胡不歸喝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見她手中拿著一卷白紙,問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丫鬟道:「這是小姐上吊前所寫的東西,我們也不知道小姐會自殺,她叫我們出去,一個人在閣樓裡待著,才過了一會,我們進屋去看小姐,就看到了小姐懸掛著的屍體,嚇得魂飛魄散,傷心無比,這卷白紙就放在桌上,好像是給胡爺的!」說著,將手中的白紙舉起,手抖得厲害。 胡不歸從她手裡接過,一腳把她踢到一旁,怒道:「你們保護小姐不周,還有臉來見我!」好在這一腳踢的不是要害,那丫鬟受了傷,沒有丟了小命。胡不歸將那卷白紙打開,迅速掃了一眼,突然大叫一聲,將白紙一抖,白紙飛出,「奪」的一聲,插入了花廳的一根柱子,深達一寸,白紙柔軟,柱子是木做的,憑這一手,就可見他的功力深厚,非同小可,胡不歸雙手捂著眼睛,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誰歹毒心腸,暗算於我!」 如此突變,眾人都是始料不及,楊百勝大叫一聲,道:「好狠毒的賊子,曉七,有笑,你們去媚娘的屋子看看!」說著,已撲到胡不歸的身前,在他肩頭連點了數指,封住穴道,以免毒氣攻心,將胡不歸放到地上,盤膝坐在他的身後,雙掌平貼胡不歸的背心。那丫鬟嚇得魂飛魄散,在地上顫抖,所受的傷還不如這一嚇,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姬曉七和朱有笑得了吩咐,起身剛走,方劍明道:「好狠毒的人,兩位,我也去看看!」騰身躍起,跟在了二人的身後。吳世明走上一步,關心的道:「胡壇主,你的眼睛中毒了麼?」苟清全將飛爪拿在手裡,守住花廳,沒好氣的道:「你沒看到麼?他中了暗算,有人在白紙裡下了毒藥!」吳世明聽他口氣不善,心頭冷哼了一聲,但現在他已經同胡不歸沒有了什麼「仇恨」,見胡不歸遭人暗算,他不想一走了之,留下來看看事情的發展。 不說胡不歸的眼睛怎麼樣了,只說三人施展輕功,猶如流星趕月,翻過幾道屋脊,落到了一個小閣樓外,姬曉七將手中的算盤一抖,嘩嘩直響,闖入了閣樓裡面,朱有笑和方劍明隨之而入,三人進到閣樓裡,只覺裡面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但那裡不對,他們卻是說不出來,三人的目光在屋裡四處搜尋。方劍明抬眼望去,大叫了一聲,指著角落裡的一具屍體,道:「這個女的是誰?」朱有笑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女子的相貌,驚道:「咦,她不是媚娘昨日帶過來的丫鬟麼!沒想到也遭到了毒手!」姬曉七走過去,看了看那個丫鬟,丫鬟胸口被利器穿過,鮮血將胸襟染紅了一片,沒有了呼吸。姬曉七蹲下來,去探她死了多久,朱有笑則是掀開了內室的掛簾,屋中,橫樑上掛著一具屍體,朱有笑見了,嚇了一跳,定睛望去,見是媚娘,暗道:「奇怪,丫鬟怎麼不把她弄下來!」轉念一想,心想:「那丫鬟恐怕還未來得及弄下媚娘,就給人殺了吧!」伸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割破了白稜,媚娘的屍體掉下來,朱有笑右腿一勾,將媚娘用來上吊用的凳子勾到一旁,右手一揮,一股真力罩住媚娘,媚娘平緩的落在地上。 朱有笑見她雖然臉上一片慘白,但是裝束整齊,塗脂抹胭,小嘴上也擦了紅膏,生前是那般的妖艷,死後依然那般誘人,朱有笑歎了一聲,在屋子裡四處查看了一下,才將她的屍體放到了床上,退出內室,問道:「有什麼發現麼?」姬曉七搖搖頭,道:「我已經查過了傷口,她是被一種細長的利器所致,是什麼武器,暫時還查不出來,她死了沒有多久,身體還是溫暖的,估計是在那個丫鬟跑出來報告媚娘死訊,還沒有見到我們之前的這段時間內!」方劍明接道:「我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對了,這個閣樓附近有人守著麼?」朱有笑「哎呀」一聲,大叫道:「對啊,這閣樓不是有五個人看守麼?怎麼我們一路行來,他們怎麼也不出來招呼!」姬曉七面色沉重,咬咬牙,道:「我們不用出去找了,他們五人恐怕都已死了,賊子好狠的心腸!」 「嗤……」的一聲輕響,有人冷笑一聲,當此之際,三人已是暗自運起內力,聽覺甚是靈敏,笑聲方起,四人大喝一聲,幾乎是同時飛起,朝窗戶撲去,方劍明輕功要高明一些,當即搶在前頭,一掌飛起,擊碎窗戶,身軀一抖,穿過了窗戶,那人大概沒有料到方劍明的輕功會有這般高強,輕「噫」了一聲,方劍明只覺眼前人影一幌,那人翻身躍出,急如閃電。方劍明生怕他逃走,大喝一聲,道:「賊子那裡走!」展開「麒麟八變」的身法,幻化為八道影子,如同流星般朝那人身後抓去,一出手就是少林龍爪手。那人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打出,掌風大起,獵獵作響,方劍明的身形微微一滯,五指在他身後一寸之處落下,並沒有抓到對方。 方劍明焉能讓他跑掉,見他身形騰越如飛,轉眼去了數十丈,急將真力提起,雙腿如風,直追上去。姬曉七和朱有笑焉肯落後,緊跟而上,他們也生怕方劍明有所差錯,中了敵人的奸計。這樣一來,就分成了三批人,最前的是那個「敵人」,中間的是方劍明,最後的則是二使者,飛騰了半天,朱有笑和姬曉七漸漸跟不上,體內的真氣也耗損了不少,方劍明是越追越猛,將他同敵人之間的距離拉到了十丈左右,再過片刻,二使者停了下來,方劍明的蹤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朱有笑驚異的道:「這個方劍明還真厲害,我們是趕不上他了!」姬曉七將手中的算盤一抖,「嘩」的一聲響,道:「你忘了麼,散人的『蛤蟆跳』,靈感就是來自此子的提醒,可見此子非同凡響,絕非一般!」朱有笑道:「我怎麼會忘記,我見了他,就猜到了他是誰,但我怕他追上去,會中了敵人的詭計!」姬曉七沉思道:「我們先回去看看,老胡的眼睛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方少俠的武功登峰造極,還有天蟬刀護身,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我更擔心的是胡大哥,賊子如此功於心計,在白紙中暗下毒藥,我想……」將算盤狠狠抖了一下,算珠「嘩啦」震響,他的聲音顯得極為的凝重,道:「我想老胡這次是難逃次劫,一對招子算是廢了!敵人知道我們的身份,還要暗算老胡,明顯是針對魔教,我們魔教將面臨嚴峻的考驗!」 兩人往回走,朱有笑道:「會不會是魔門的人?」姬曉七冷笑一聲,道:「魔門在杭州的人,都已經全部撤走,此人身法奇快,武功還在我們之上,我料想此人不是魔門的人,我們與魔門屢次交手,他們的高手我還知道一些!」兩人身法加快,轉眼消失在遠處。 方劍明提足功力,彈丸一般騰飛,直追得那人心底叫奇,那人本是多年前的一個邪道高手,武功高強,又修煉了一手獨門兵器,自忖這次出山,天下的高手,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他,方劍明不過是個少年人的樣子,能有多大的道行!不料方劍明這一追,輕功絲毫不下於他,似乎還隱隱在他之上,想道:「媽的,本王要是被你追上,豈不是很調面子,老子就跟你玩玩!」想必,猛地回轉身軀,發出一股強勁的氣勁,功向方劍明。方劍明見他身形一頓,知道他要回身攻擊,長嘯一聲,一拳轟出,拳風如雷,那人的氣勁和拳風一撞,爆發出一股驚天動地的巨響,方劍明倒射而出,那人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五步,每一步下去,地上便出現深達一尺的腳印。那人「桀桀」一聲陰笑,問道:「小子,你是何人?武功還不錯麼?」方劍明一躍而上,站到了對方兩丈開外,打量了這人一眼。 只見此人高高的個子,披頭散髮,一對眉毛又粗又濃,臉頰有些扁平,在左頰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身穿淺褐色的長袍。渾身發出一種陰柔的東西,方劍明能感覺得到,但卻說不出來。方劍明眉頭一皺,問道:「可是你暗算了胡壇主?」那人「桀桀」一笑,道:「本王還用不著暗算他,在白紙中下毒的人,另有其人,並不是老夫,老夫要殺他,舉手之勞而已!」方劍明聽他自稱「本王」,暗道:「他又是那個幫派的人,怎麼能隨意稱王,想造反麼!」那人問道:「小子,本王問你的話,你要不要答覆?」方劍明笑道:「你問我是誰,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得把你的來歷告訴我,這樣才顯得這公平!」那人「桀桀」大笑起來,道:「笑話,笑話,居然還有人在本王面前談公平,你不知道本王當年的外號,這不怪你,但是你要在本王面前談公平,你還不夠資格,你的師祖是誰?說出來,本王說不定和他有舊!」 方劍明道:「我祖師豈能和你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有舊,笑話,笑話,我今日追上了你,便不會讓你逃走!」那人大笑起來,道:「逃走?哼,本王這一生中,除來被一個用刀的擊敗,負傷逃走之外,還從來沒有敗過,更不要說逃走,小子,就憑你這句話,本王就要殺了你!」方劍明笑道:「哦,原來你也不是無敵的,那個用刀的人是誰?我也是用刀的,我看你這是撞上了邪神,又遇到了用刀的!」此話一出,那人勃然大怒,一股強大的氣勁蓄勢待發!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王聯手 方劍明見他就要動手,急忙心神一沉,暗提功力,防備對方的陡然出手。那人突然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氣勁弱了下去,問道:「你是何人?同魔教有什麼關係?」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那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有膽,本王有事,不陪你玩了!」說完,身形一幌,躍出十數丈外,方劍明緊跟而上,笑道:「你不要走啊,我們親近,親近!」說著,身形一幌,右掌飛出,劈向對方的肩頭,道:「你可不要怪我在你背後偷襲你啊!」那人猛地回頭過來,一掌飛出,同方劍明的右掌一接,一股狂風捲起,兩人都倒飛而出,兩人雙腳一沾地,揉身而上,二人一對手掌合在一起,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狂暴的颶風沖天而起,兩人吐氣開聲,內力如數發出。 方劍明之所以要與他硬憑掌力,是想看看最近自己的內力到底增進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先前他和此人交了一手,在心裡有了一些底,此人的雖不能說能與天榜,地榜高手相比,但和武狂絕對有得一拼。兩人一拼之下,方劍明心頭一喜,感到自己的內力有了不少的進步,提起雙掌,劈向了對方。那人心頭微微吃驚,暗道:「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雙掌迎了上去,又是一聲轟然巨響。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也不過如此,還在我面前胡吹什麼大氣!」那人冷笑一聲,道:「是麼?」手一探,一道黑色的電芒劈出,方劍明急忙騰升躍出,翻落在三丈外,那人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東西,那「東西」長有三尺,有中指那麼粗,渾身黑漆漆的,就像染了墨子似的,手柄處要粗大一些。方劍明看了看那個東西,沉聲喝道:「那個丫鬟就是你殺的麼?」那人「桀桀」一笑,道:「笑話,笑話,本王在『黑蚓劍』上修煉了許多年,最近才真正的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那丫鬟不過是我的一個試驗品而已,你才是本王要祭劍的人!」 方劍明見從來沒有看到有人使用這種奇形兵器,一時倒被他唬住了,這「黑蚓劍」有什麼威力,方劍明看不出來,但見那人一劍在手,頓時氣勢變得極為的囂張,臉上的那道刀痕也越發顯得恐怖。方劍明眼睛一直盯著「黑蚓劍」,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那人將「黑蚓劍」斜指著方劍明,並沒有發動進攻,好像被人點住了穴道。方劍明腳下不丁不八,動也不動,兩人就這麼站著。過了半天,那人嘴角突然爆發出一絲嘲笑,身形一動,一道黑芒急射向方劍明,方劍明雙拳一格,只聽得「蓬」的一聲,那人的「黑蚓劍」撞在方劍明的拳勁上,勢如破竹,割破了方劍明的拳勁,劍尖在方劍明的衣袖上輕輕的劃了一下,「嗤」的一聲,方劍明倒翻而出,險些傷在他的手裡。方劍明看了看胳膊,有一條棉絮被挑了出來,掛在那兒。 那人一聲冷笑,道:「小子,知道本王的厲害了吧,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實話告訴你,本王的『黑蚓劍』專門破解氣勁和罡氣,你這點小小的拳勁,怎麼會是本王的對手!」方劍明面色沉重,將手緩緩的抬了起來,摸向天蟬刀的刀柄。那人嘿嘿一聲怪笑,道:「這就對了,小子,當年老夫臉上的這道刀痕就是被一個用刀的人所傷,你小子也是用刀的,本王就姑且把你視為他,嘿嘿,現在你拔出刀來,本王要在十招內,擊斃於你!」方劍明仰天哈哈大笑,伸手一握天蟬刀刀柄,眸子裡閃過一道黑色的光芒,那人見了,「咦」了一聲,道:「你小子修煉了什麼邪門功夫?你這把刀倒是有些古怪!」方劍明嘲笑道:「是麼,這你也看得出來?笑話,笑話。」這「笑話,笑話」乃是那人的口頭禪,方劍明用是第二次用「笑話,笑話」來回敬那人,那人氣得大怒,騰身躍起,一劍刺下,劍尖一晃之間,遍襲方劍明上本身二十六處大穴,只要讓劍尖碰到一處,方劍明非得受重傷不可。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稍微一退,右手一拔,將天蟬刀拔了出來。天蟬刀一聲輕吟,劃空而過,撕裂氣流,灑出一道蟬兒組成的刀芒劈向對方的劍身。 那人大喝一聲,身形在空中急速的翻滾,劍芒如墨,功向了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橫刀一封,對方的劍尖在天蟬刀上一觸,「黑蚓劍」一彎,那人壓了下來,一掌打到方劍明的天靈蓋。這「黑蚓劍」居然還是一把軟劍!方劍明運起內力,不等對方的手掌臨頭,天蟬刀一推,喝道:「滾!」那人冷笑道:「是麼?」劍尖發出一股吸力,緊緊的貼在天蟬刀上,眼看那人的手掌就要劈出方劍明的天靈蓋。方劍明冷笑道:「找死!」手一鬆,天蟬刀脫手,方劍明上半身一仰,那人的手掌「呼」的一聲從他面門掃過去。天蟬刀一脫手,倏的旋轉起來,由於黑蚓劍與天蟬刀相接,那人也跟著在空中旋轉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天蟬刀一豎,擺脫黑蚓劍得控制,直劈那人的頭頂。那人雖然被轉的有些頭暈,但業已感到了一股不祥的預兆,想也不想,舉劍就是一擋,只聽「噹」的一聲,黑蚓劍完成半圓,那人就如沖天炮一般,斜射半空,人在空中,揮劍一劈,一股強大的劍氣射向方劍明。方劍明伸手一抓,將天蟬刀牢牢抓在手裡,隨手一揮,一股刀氣飛奔而出,刀氣和劍氣在空中相遇,只聽「轟」的一聲,地上頓時出現了一條深長的裂縫,飛砂走石。那人在空中連打了八個旋子,翩翩落地,驚異的道:「好小子,有你的,本王還有事,不奉陪了!」起身就走,方劍明天蟬刀一揮,發出一股刀氣,攔住他的去路,喝道:「想走麼?沒那麼容易!」 那人猛地回身就是一劍,方劍明舉刀一封,那人冷笑一聲,劍身抖動,放出一團黑芒,罩向方劍明,方劍明一招「舉火撩天」,天蟬刀閃電劈出,黑蚓劍還沒有和天蟬刀相碰,那人大喝一聲,手腕一抖,黑蚓劍蠕動起來,就如一隻蚯蚓一般,纏上了天蟬刀。天蟬刀輕吟一聲,渾身震動起來,將黑蚓劍彈開,直奔那人的左臂,那人大驚失色,這一招他還從來沒有失手過,只要讓他的「黑蚓劍」纏上,劍尖就會迅速的低到對方的咽喉,致敵人於死命,沒想到這一劍對天蟬刀絲毫不起作用。那人急忙身軀一縮,斜踩三步,天蟬刀從他身旁劃過,刀風掀起他的長跑,洌洌作響,十幾隻栩栩如生的飛蟬在眼角漫空飛舞,就像在嘲笑他的無知一般。那人心頭一凜,突然大叫一聲,道:「天蟬刀!」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你現在才知道,不是晚了麼?」天蟬刀的刀柄一翻,以刀柄去撞對方的「麻穴」。那人「桀桀」一笑,黑蚓劍猛地脫手飛出,方劍明頭約為一低,黑蚓劍從他頭頂射過,這一阻隔,那人翻身而起,手一招,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黑蚓劍倒飛回來,落入來他的手中。 那人一聲陰笑,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方劍明見他有恃無恐,反問自己,不禁一怔,道:「是又怎麼樣?」那人「桀桀」一笑,道:「那好,本王奉命前來捉拿於你,你還不下跪磕頭,獻出天蟬刀,歸順本門!」方劍明聽了,仰天大笑一聲,道:「跳樑小丑,剛才本少爺要不是手下留情,你早就血濺五步,你還敢在我面前胡吹什麼大氣!」那人「桀桀」一笑,道:「本王的劍法還沒有完全使出來,最厲害的招式還在後面,本王問你,你歸不歸降?」方劍明冷笑道:「讓我歸降,先把本少爺打敗了再說!」心神一沉,雙眼一道一道的黑芒跳動,異常的駭人。原來方劍明打算動用天蟬刀刀法,將此人殺傷,帶回去追問他是什麼來歷。那人見方劍明眼神奇特,黑氣大甚,就如修煉了什麼邪惡的內力一般,暗道:「這天蟬刀還當真古怪,既然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怎麼有這麼大的殺氣,看他的眼神,倒像是一個殺神一般!」運起全身功力,暗中戒備,準備用自己最拿手的『黑蚓八劍「對付方劍明。他對這」黑蚓八劍「極為的有信心,自從他練成以來,還沒有使用過,不過平時在修煉的時候,出手如風,狠毒邪氣,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 方劍明將天蟬刀緩緩的舉了起來,那人抬眼望著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刀身,這天蟬刀當真是奇怪得很,已經出鞘了,但是在他的眼裡,一眼看去,不管怎麼看,都看得不透徹,刀身既不雪亮,也不光滑,刀上似乎刻著無數的蟬兒,那些蟬兒栩栩如生,看得久了,還當真以為是活的,難怪舞動之後,漫空都是飛蟬的影子。方劍明將天蟬刀舉過頭頂,就要揮出刀時,倏的,一聲宏亮長嘯遠遠傳來,接著又是一聲尖細的長嘯傳到,那人聽了,仰天發出一道陰森森的長嘯,然後對著方劍明道:「方劍明,把你的天蟬刀放下來吧,本王看你往那裡跑!插翅也飛不出去!」 方劍明冷冷的看著他,對嘯聲聽而不聞,天蟬刀一分一分的落了下來,這一上一下之間,方劍明眼內的黑芒劍尖凝聚如實質,渾身發出一道排山倒海的煞氣,這煞氣還遠遠沒有達到殺人於無形的地步,但是,那人也不得不放出氣勁,將煞氣擋在外面,不然他的心神就會受到影響。 霎時,兩道人影在遠處一閃而至近前,那兩人來得好快,達到十丈左右外時,都同時驚異的低聲「咦」了一聲,只覺有一股煞氣阻擋他們的去路,兩人長袖一揮,發出氣勁,這才飛身落到那人身旁,這兩人的穿著打扮極為的古怪,左首一個頭上帶著一頂王冠,王冠十分名貴,冠上鑲嵌著四顆發亮的寶珠,看年紀此人在六十出頭,身穿一件華麗的藍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柄寬大的寶劍,站在那兒,給人一種威嚴的氣勢,無形中使人要拜倒在他腳下,另一人乃是一個小鬍子的老者,嘴唇上的鬍子微微翹起,顯得有些奇特,在他的頭頂,帶著一頂高高的帽子,兩人打扮如此奇特,本來是方劍明見所未見的人,但方劍明此時以將自己的心神沉到丹田,對他們視而不見,眸子看著前方,沒有一絲驚訝,就只有一種表情——冷酷。 頭戴王冠的人看了看方劍明,眼光一掃天蟬刀,體內的真力不由跳動起來,喝道:「天蟬刀!」那小鬍子老者「哦」了一聲,驚訝的道:「這把刀就是少林寺的天蟬刀麼?這麼說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方劍明瞭!」那人見他們二人來到,放鬆了心情,大笑道:「酒天王,財天王,你們怎麼來了?」小鬍子的老者笑道:「氣天王,你和『地傑星』一塊出去辦事,他回來了半天,而你遲遲不歸,我們還當你碰見了魔教的長老,被他們圍攻,所以就趕來了!哈哈,沒想到,你在和這個姓方的在此地交手,怎麼樣?天蟬刀的滋味如何?」 氣天王聽了他帶有嘲笑的話兒,並不在意,冷哼一聲,道:「天蟬刀果然名不虛傳,我在他手裡的確是吃了一些虧,哼哼,財天王,你可不要小看他,不然,天尊也就不會派我們來收服他了!」財天王嘴裡「哼」了一聲,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算拿了天蟬刀,也沒有本事保護得了,你在他手裡吃虧,那是你總是不出絕招,不然,五十多年前,你也不會在刀神手底敗得麼慘!」氣天王一聽到「刀神」二字,氣得臉色發情,咬牙切齒的道:「刀神!本王這次出山,一定要讓你知道本王的厲害,本王臉上的這一刀,本王一定會討回來!」話剛說完,那頭戴王冠的人,也就是酒天王神色一變,喝道:「咱們不要自顧說話,這小子就要發動進攻了!」四人身形飄動,將方劍明合圍起來,酒天王在前,右手握在了劍柄上,財天王在左,手掌緩緩的提起,隱隱可以看到,他的一雙手掌上,有數十道黑線,也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什麼功夫,氣天王則是站到了左邊,「黑蚓劍」斜指方劍明,劍尖吐出劍芒,黑色的劍芒,端的古怪!這三個人,數十年前,在武林中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出身邪派,乃黑道上大哥大級別般的人物,這次奉命出山,為的就是來收服一些人,方劍明便是其中的一個,如今他們三人隱隱有聯手對付方劍明的兆頭,可見他們嘴裡雖說著大話,但就要動手時,對方劍明沒有低估之意。四周籠罩著一股陰沉沉的煞氣,在這煞氣之中,分別暗藏著三道不同的氣勁,一道邪氣萬分,一道霸氣十足,一道萬般詭異,三道氣勁欲圖鎖住方劍明。 方劍明的右手移動越來越緩慢,他本想使出天蟬刀的倒數第二式「蟬有」,沒想到這三個的人武功絕頂高深,發出氣勁,聯手來圍攻他,想讓他放下天蟬刀,他在三人的氣勁合圍下,有一種吃力的感覺,倘若只有一人,那麼這一刀「蟬有」,他必定能劈下去,讓對方大吃苦頭,但是如今是三人,三個實力並不輸於武狂的高手,方劍明就算天蟬刀在手,這一刀想劈過去,總是感到力不從心,他的心中就如壓著三座巨山一般,額頭慢慢的出現了汗珠。三個天王這還是第一次聯手對付一人,此人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子,在他們的心中是極不情願的,但是他們都想試試天蟬刀真正的威力,不知不覺就連起手來對付,他們本來是暗防方劍明的突襲,氣勁一發出,排開方劍明的煞氣,三道氣勁一接觸,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三人心頭都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要在方劍明身上狠狠的大戰一番,至少要分出個高下。 三道氣勁有意無意的就合在一處,圍繞著方劍明,欲圖鎖住方劍明,他們的心頭有一種狂喜,這狂喜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遇到了一個棋逢對手的敵人。方劍明在三人施加的壓力下,他焉能不感到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換成旁人,早就一屁股坐下去,滾到地方,連舉手的力量都沒有,方劍明還能拿起天蟬刀,這還是他同天蟬刀心意相通之故。天蟬刀自從從新出世以來,這是第一次感受到壓力,天蟬刀本身就是一把魔刀,狂野萬分,雖然當年被天智拿去鎮壓在經閣裡,但是天蟬刀後來被盜,流落江湖,最終落到殺神的手裡,殺神仗義成名,並行兇武林,殺人無數,天蟬刀的魔性被引動,後來在蒼龍谷沉靜多年,偏偏撞上了刀神,又把它的野性激發,到了方劍明手裡,方劍明卻是個心地慈悲的人,很少用到它,它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這次方劍明動用它,雖然讓氣天王吃了一點虧,但並沒有如往昔般,威風凜凜,天蟬刀當然不舒服,此時三人聯手而上,天蟬刀感受到三人聯手的威力,在壓力之外,還有一種瘋狂,恨不得同這三人幹上一架。方劍明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緊緊咬著嘴唇,天蟬刀不安的一跳,那三人心頭都是一震,天蟬刀輕吟一聲,又是一跳,那三人趕緊將氣勁提到最高,天蟬刀稍微安靜了一下,但接著就如觸電一般,激烈的跳動起來,方劍明險些把持不住,那三人大叫一聲,向後猛地退了三步,滿臉的驚駭。方劍明心頭大叫一聲,道:「此時不動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手一揮,天蟬刀帶起一股颶風,漫空突然出現翩翩飛舞的蟬兒,以方劍明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刮過去,泥土紛飛,一尺的土地都被刀氣掀起。 三人長嘯一聲,發動了驚天動地的一擊,酒天王手一抬,寬大的寶劍閃電出鞘,霎時攻出八八六十四劍,劍氣沖天,迎向天蟬刀的刀氣,這六十四劍乃是他的壓箱底劍法。財天王「嘎嘎」一笑,雙手一揮,兩道威猛的黑霧迎向刀氣,他所修練的武功居然能夠發出霧狀般的掌力,這也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武功。氣天王「桀桀」一笑,「黑蚓劍」一抖,八道劍光互相纏繞,撕破氣流,撞向刀氣,「黑蚓八劍」毫不保留的使出。 方圓三十多丈內,氣流縱橫,就算是一流高手,也難以立足,只聽「轟」的一聲,就如雷電劈下一般,一個深坑立時出現在場中,四周都是紛飛的土塊,碎石,四條人影飛起,合在了一處,白色,黑色的光芒圍著四人轉動,倏的一條人影飛了出去,緊接著又是一條,然後是第三條,三條人影落下地後,悶哼一聲,臉色蒼白。方劍明人在空中,「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掉了下來。三人心頭大喜,正待上去捉住方劍明,誰知方劍明自知受了嚴重的內傷,不等他們動手,急忙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幻化為八道人影,猶如燕子抄水一般,一霎時竄到了三十多丈外,方劍明這是為了保命,將潛能徹底的發揮了出來。三人晚了一步,追上去時,方劍明翻過一座山頭,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飛奔了二十多里後,忍不住又吐了三口鮮血,體內的真力居然有萎縮的跡象,嚇得方劍明不敢停下,片刻,跑出了十多里,他慢慢試著運起內力,將內傷壓制住,不致於越來越重,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想看看到了何地,眼光剛一抬起,只聽前邊有腳步聲傳來,方劍明如驚弓之鳥般退了三步,有人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被人追殺得如此狼狽,要不要姐姐我為你報仇啊,格格!」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從遠處騰越而到,當先一人紅裙飄飄,竟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身後跟著三個人,二女一男。其中一個女的見了方劍明,神色一變,驚喜不已,指著方劍明,道:「原來你在這裡!」方劍明見了她的相貌,「啊」的一聲大叫,回身就跑。那女的道:「師父,就是他,不要讓他跑了!」方劍明聽了這話,強忍重傷,跑得更快! 第五卷 第二百章 劍明命歹 那千嬌百媚的女子蕩笑一聲,道:「好,待為師把他抓住!」說著,伸手一拉,從腰間扯出一根粉紅色的腰帶,凌空一拋,捲向了方劍明的腰部,去勢極為的快捷,眨眼即到,方劍明聽到身後風響,不用看,就知道她是用一種柔軟的東西來捆縛自己,反手就是一刀劈出。因為剛才同三大天王力拼了一記,身受重傷,天蟬刀的詭異已不如先前,這一刀劈出去,只聽得到刀風聲響,但沒有往常的狂暴。刀光急閃,那女子「格格」一笑,玉手一抖,將腰帶舞起,就如一條怪蟒一般,「呼呼」幾聲,在空中一盤,輕靈之極的就纏上了天蟬刀,不等方劍明發力,她喝了一聲道:「撤手!」內力暗吐,往後微微一扯,欲圖使得方劍明的兵器脫手。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未必!」將殘餘的內力運起,天蟬刀一揮,刀芒暴漲,「嗤」的一聲,將腰帶震斷一截,舞了一個刀花,接著劈出一股強大的刀氣,撞向那個女子,那女子沒有料到方劍明的刀如此鋒利,這腰帶可不是一般的腰帶,乃是她師父在臨終前傳給她的,她仗著這根腰帶,不知會過了多少鋒利的兵器,還沒有被削斷過,如今一交手,就被削斷一截,不禁驚怒道:「好小子,你竟然弄斷了老娘的腰帶,老娘絕不會放過你!」說著,右手一抖,斷了一截的腰帶「呼呼」響個不停,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天蟬刀在手,緊緊守住門戶,不讓她的腰帶攻進,那女子知道對方的刀不是一般的寶刃,不敢硬碰,總是將腰帶轉動,猶如天女散花一般,繞著方劍明進攻。轉眼間,兩人以快打快,業已交手三十多招,只見刀光飛閃,刀氣四溢,方劍明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人在危急的時候,就會將潛能發揮出來,天蟬刀又是鋒利無比,他這一拚命,那女子武功雖然了得,但想在段時間內擊倒方劍明,顯得極為困難。那女子只是將腰帶舞動,變換萬千,猶如靈蛇,腰帶破空之聲,「呼呼」作響,能把柔軟的腰帶舞得硬同木棍,這份內力實在不可小視。 其他三人則是站在場外,看著二人的打鬥,認識方劍明的那個女子就是前不久,在樹林裡設計襲擊方劍明的那個女子,她和師兄後來又到笑老頭的破廟裡找事,結果被笑老頭教訓了一下,她還不死心,一怒之下,回轉師門,將被笑老頭欺負的經過添油加醋的向師父一說,又稱讚方劍明是如何的英俊,如何的武功了得,倘若用來做「藥引」,絕對能夠修煉神功,她師父聽了她的煽動,惱恨笑老頭不給她面子,方劍明不識抬舉,當即親自出山,帶著徒弟而來。這次出來,她帶了三個徒弟,其中兩個就是方劍明所認識的那一男一女,另外還有她的大徒弟。 一路上,打聽方劍明消息的事就交給了那個男子。那男子名叫范一飛,在師門中排行第三,那女子名叫沈曼鶯,在師門中排行最末,大徒弟名叫陶翩翩,他們的師父,四十多年前,在江湖中有不小的名氣,可惜的是,她的名氣不好,簡直就是狼藉得很,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消失了蹤跡,二十多年來,江湖中人沒有誰在提到過她。 方劍明和她戰了片刻,內傷漸漸加重,那女子早已看出方劍明受了重傷,雖然惱恨他削斷了自己的腰帶,但是她越看方劍明,心底就越喜歡,恨不得當場將方劍明就地正法了,是以並沒有下殺手,要讓方劍明力竭倒地。方劍明可不想和她糾纏下去,知道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她的對手,眼轉轉了一轉,望向沈曼鶯,沈曼鶯見他看了自己一眼,心頭一蕩,也回了一個媚眼,道:「你就乖乖的放下刀吧,只要你不反抗,我師父是不會為難你的!」她師父聽了,嬌笑一聲,道:「鶯兒,我說呢,你要極力的慫恿我出山,原來是你看重了他,格格,鶯兒,不錯,為師見他根骨奇佳,正是上等的藥引,那些廢物同他一比,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等為師享用過他以後,就把他賞賜給你,另外為師還傳幾手絕活於你!」沈曼鶯一聽,頓時大喜,急忙跪下來,磕頭道:「謝謝師父,三師哥這次也是功不可沒,望師父也成全了他!」那女子大笑道:「好,一飛,你也算上一份!」范一飛心頭驚喜,也跟著磕頭謝過,陶翩翩聽了師父的話,眼光中閃過一道妒忌的光芒,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曼鶯的背影。 方劍明聽他們的對話,分明就是吃定了自己,他知道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所以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打鬥中,倏的騰身一躍,撲向了沈曼鶯,沈曼鶯見他撲到,嬌笑一聲,道:「如今你氣力將盡,怎麼還會是我的對手,我師父不過是在『調弄』你罷了,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皮肉之苦!」說著,一個「細胸巧翻雲」,右手五指一揮,點向方劍明脅下的穴道,正是她最拿手的「拂花點穴」手法。方劍明提起一股真力,將腰一扭,一爪抓到她的頭頂,沈曼鶯滴溜溜的一轉,閃過了方劍明的這一爪,正待反攻,她的師父業已趕到,笑道:「讓為師的來拿這不識好歹的俏冤家!」玉手抖動,腰帶一卷,矯若靈蛇,「嗖」一聲,一下就纏住了方劍明的腰,緊接著一提,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怎麼應付,便被她提到了起來,拋向空中。方劍明人在空中,突然暴喝一聲,天蟬刀揮出,刀光炸裂,那女子笑道:「你以為你還會逃得了麼?」手上約一使勁,方劍明只覺全身的骨頭就如炸開了一般,疼的冷汗直流,這一刀揮到半途,就變得軟弱無力,再也砍不下去,想割斷腰帶那是極不可能的。 方劍明心頭暗道:「完了,完了,這下要落到這些人手裡,還不知道她們如何對付自己!天蟬刀啊天蟬刀,我已是釜底之魚,你怎麼還不發威!」念頭剛起,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從方劍明手中脫手飛出,刀光急閃,將纏在方劍明腰間的腰帶一刀割斷,方劍明同時也感覺到天蟬刀在脫手飛出的一霎時,輸送過來一股強大的真力,方劍明心頭大喜,暗道:「果然夠哥們!」騰空一翻,將天蟬刀抓在手裡,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轉身就跑,轉眼去了二十多丈。那女子沒有料到方劍明手中的刀乃是一把魔刀,極為通靈,能夠自動攻擊人,見腰帶又被割斷一截,怔了一怔,說時遲那時快,那女子仰天大笑一聲,笑聲遠遠傳出,蕩人心魄,她的三個徒弟急忙摀住耳朵,運功相抗。 方劍明越跑越慢,那女子的笑聲陡然一尖,方劍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打了一個踉蹌,那女子冷笑一聲,道:「想逃?老娘看你往那裡逃!」腰帶一扔,雙手十指緩緩抬起,只見她一頭飄逸的長髮無風自動,她就如風中的魔女一般,一雙手頓時潔白得光亮起來,一股陰柔的氣勁飛出,追向方劍明。方劍明這時已跑出了三十多丈,眼看就要消失在一片草叢中,氣勁猶如電光一般,打到他的身上,方劍明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往後直拉,方劍明心頭大驚,暗道:「這是什麼邪門功夫!」狠了狠心,咬破舌尖,運起天蟬刀剛才輸送過來的真力,長嘯一聲,一個轉身,自上而下的就是一刀轟出,漫空都是翩翩飛舞的蟬兒,蟬兒飛舞,將那股吸力轉眼吃個盡光,那女子臉色更加顯得慘白,長發狂舞而起,陡然翻了一個觔斗,方劍明也悶哼一聲,滾落到了草叢中去。水冰兒和陶翩翩同時飛身躍起,撲向草叢,兩人在草叢中找了一會,居然沒有發現方劍明的蹤跡,也不知道他逃到了那裡! 那女子見兩個徒弟還要打算到更遠的地方找尋,哼了一聲,道:「不用找了,他已經跑了!」兩人這才轉身回到師父身邊來,陶翩翩看了看師父,道:「師父,你……」那女子將玉手輕輕一揮,道:「不要說了,都怪為師大意輕敵,不然,他絕逃不出我的手心,我有三十多年不在江湖行走,想不到如今的少年人這麼厲害……「妙目一轉,看著沈曼鶯,道:「鶯兒,你看中的這個少年可不簡單啊,為師雖然也想把他抓到手,嘗嘗鮮,但見了他的武功,尤其是那把魔刀,不禁有些擔心!」沈曼鶯道:「師父,你武功那麼高強,新近又修煉成了『陰陽大法』,他武功再高,也萬萬不是師父的對手,只是他有些詭計,這才讓他逃走!」那女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在武功方面,為師倒不是怕他,因為為師的『陰陽大法』業已修煉到了第九重,還差一重,就可以衝破生死玄關,進入無上境界!為師……」 話剛說到這,只聽有人遠遠笑道:「小師妹,恭喜你了,師姐找得你好辛苦啊!這麼多年,你到那裡去了?」隨著話聲,只見不遠處,不快不慢的走來一群人,這一行,都是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身穿黃衫,小蠻腰上掛著利劍,環珮作響,異常好聽。一乘大轎,處在眾女子之中,四個較弱的女子抬著,四人一點也不顯得吃力。轎上掛著透明的飄帶,有風吹動時,飄帶隨風飄舞,極為好看,若隱若現之間,在高高的轎子上,斜躺著一副嬌懶的軀體。這句話正是從轎子裡傳出的。那女子看了看轎子,妙目閃著一種嚇人的寒光,似乎想看透嬌中的女子是誰! 轉眼,一群女子擁著轎子走近,停了下來,轎中的女子倏的飛身而出,穿過飄帶,還沒見得她長的怎生模樣,已然一掌劈向那女子。那女子冷哼了一聲,玉手一伸,同她對了一掌,只聽「轟「的一聲震響,那人倒飛而出,留下一長竄嬌笑聲,道:「師妹,多年不見,你可想死師姐了!」那女子看了看對方,神色一變,道:「原來是你!你來幹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零一章 交易 從轎中飛身而出的女子是一個中年美婦。髮髻高聳,柳腰纖細,胸脯豐滿,臀兒肥美,加上玲瓏耳朵上掛著兩個銀光閃閃的耳環,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儘管她上了一點年紀,但她的韻味沒有隨著時間的流失而減色。相反,在她身上,多了一種勾魂的東西。她要是一個媚眼拋出,即便是不解風情的魯男子,也不得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一個迷倒無數男子的女人!想必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傾城美女。 只見她眼波一溜,看了看那女子身後的三個徒弟,小嘴裡發出一聲勾魂蕩笑,道:「師妹,你怎麼這麼大的火氣?三十多年未見,師姐怪想你的。師妹越長越年輕,越來越漂亮了!」 那女子見了她,心中驚疑。 她這個師姐,比起她來,武功雖然並不高明多少,但手段毒辣,人極淫蕩,比她還稍勝一份。她當年就吃過這個師姐的暗虧。兩人多年不見,多少有了生分。再說了,她們以前的關係也未必很好。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師姐,你的話說錯了。我在師姐的面前,始終就像一個未長大的娃娃,師姐這般說我,是諷刺我呢,還是別有用心!」 美婦「格格」嬌笑一聲,道:「師妹,這些年不見,我們生分了!」 那女子道:「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師姐,我已算是退出江湖的人了,看來師姐還是那麼將就排場!」 美婦道:「排場又有什麼不好,總比孤零零一個人強啊!師妹,你說你退出了江湖,這話未免言過其實。你既然退出了,緣何還要出現江湖,又為何要不停的修煉那萬惡的『陰陽大法』?」 那女子「格格」一聲嬌笑,風情並不下於師姐,道:「師姐,你這是在打你的嘴巴。你修煉的『淑女經』也好不到那裡去!」 美婦眼波一轉,道:「師妹,我們就不要互相抬槓了,我們還是談正事要緊!」 那女子道:「什麼正事?」 美婦揮了揮手,吩咐十個黃衫女子分佈到四周,嚴防有人闖進來。 美婦看了看水靈兒等人,笑問道:「師妹,你這三個徒弟,怎麼這般不懂禮貌,見了我也不行個禮麼?」 那女子想了一想,道:「你們向師伯行個禮?」 三人道了一聲「師伯」,行了禮。 美婦得意的笑了一笑,問道:「師妹,你這三個徒弟靠得住?」 那女子一怔,暗道:「什麼事如此謹慎?」口中笑道:「師姐,我收的徒弟,乃是經過了我的調教。你有什麼事,說出來吧,她們不會出去亂說的!」 美婦點了點頭,道:「師妹,我們作一筆交易,如何?」 那女子道:「什麼交易?」 美婦道:「師妹,剛才你是不是和一個受了重傷的少年相鬥?」 那女子微微一驚,道:「是又怎麼樣?你怎麼知道?哦,難道他就是你打傷的?」 美婦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要是早來一步,他就算是孫悟空,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師妹,你和他有仇?」那女子遲疑了一下。 美婦妙目一轉,陡然大笑起來,花枝招展的道:「師妹,你也不必說了,想是他違逆你的好意,才和你動手。這也難怪,像他那種奇男子,就算是師姐,也忍不住要把他收歸麾下!」 那女子聽了,雖覺她說的不是非常正確,但也可以說是猜對了,點點頭,道:「師姐,難道你也要分一羹?」 美婦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笑了一笑,道:「放心,師妹,師姐不會和你爭搶。我們之所以要對付他,是因為怕他將來阻擋我們的大事!」 那女子聽了,心頭更是驚疑不定。她這個師姐,當年外號叫「淫狐」,行事荒蕩,害了不少的少年郎,後來鬧得太不像樣子,被一個世外高人找上門去,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她才沒有出來害人。這些年,她也不知道這個師姐到了什麼地方,沒想到這次突然相逢,這個師姐居然帶著這麼多手下,一副山大王的派頭,還要和她談什麼正事,難道師姐改了性不成? 那女子定了定神,問道:「師姐,你對這個少年很熟?」 美婦笑道:「雖然不是瞭如指掌,但想來總比師妹知道的多。師妹恐怕還不知道此子是誰吧?他就是最近風頭出盡的武林新秀方劍明,他手裡的那把天蟬刀,列為少林寺七絕之一,詭異難測,尤其是他奪得了『天河寶錄』,更是令人眼饞!」 那女子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他手中的那把刀真是天蟬刀麼?難怪我的『纏龍帶』也不是對手,被他割斷了!」 美婦道:「師妹,區區一根『纏龍帶』何必掛懷!只要師妹和我做成這筆交易,比『纏龍帶』更好的寶貝,師妹任由挑選!」 那女子心頭又是一凜,暗道:「你的口氣如此大,難道全天下的寶貝都被你拿去了不成?」笑道:「師姐,我什麼寶貝都可以不要,但是那個小冤家,你……」 美婦笑道:「放心吧,師妹,只要你願意和我作這筆交易,師姐一定幫你把他弄到手。再說了,我們對他也是要極力拉攏!」 那女子道:「師姐,你就痛快一些,什麼交易?」 美婦想了一想,道:「師妹,我想要你加入本門,你可願意?」 那女子心頭一怔,道:「師姐,你加入了什麼幫派?以你的武功身份,還需要加入幫派麼?」 美婦咬牙道:「師姐當年就因為獨身一人,這才會被那老傢伙擊成重傷,險些亡命。師妹,我這次出來,就是來找你的,沒想到會這麼快和你相遇,看來是老天在暗中相助。師妹,憑你的武功,在本門一定能弄到一個好位置!」那女子聽了,心頭冷哼了一聲,心想:「別說是一個好位置,就是門主之位,我也未必看在眼裡!」口中道:「師姐,你這個本門是什麼門?還有些什麼人?加入之後,有什麼好處?又有什麼事要做?不是師妹饒舌,倘若不問清楚,我加入之後,想退出,恐怕很麻煩! 美婦笑道:「師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還沒加入,你就要退出,這筆交易又怎麼能繼續下去呢?」 那女子道:「師姐,那小冤家我要是傾盡全力,也不是不能拿住他,我加入你們組織,沒有什麼好處,我是不會加入的!」 美婦道:「師妹,沒想到你還是這麼謹慎。格格,加入本門,好處太多,我一時也給你說不清楚,只要我們事成之後,將來論功行賞,以師妹的身份,一定會坐上一方之王之位,縱橫江湖,比起現在,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尤其是,格格,那時,師妹想要什麼樣的美少年,簡直就是易如反掌,誰也不敢說三道四!」 那女子聽了,砰然心動,這些年來,她之所以隱居不出,一來是修煉那『陰陽大法』,二來就是生怕被江湖正道人士發現,以她的名聲和作風,絕對是眾所攻之,倘若正如師姐說的這般,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知道這個師姐說話一向是有風有雨,絕不會說謊。 沉思了一下,笑道:「師姐,你知道我這人向來謹慎,我加入了本門,你們給我一個什麼職位?」 美婦笑道:「放心,絕不會虧待了師妹,師妹和我情同姐妹,我一定會為師妹爭取!師妹,你既然加入了本門,那麼你這三個徒弟……」 那女子道:「她們還有什麼話說,自然也是加入了,我還有五個徒弟,她們不在身邊,到時也一起加入!」 美婦聽了,笑道:「人不在多,只在精而已,但是我相信經過師妹的調教,你的這些徒弟,乃是百里挑一的角色,看在師妹的面子上,我就封她們為師妹的『勾魂八使』,與七十二地煞地位相等,師妹麼,暫時就作一個散人的位置,等師姐回稟天尊之後,師妹就是一方之王了!」 那女子聽了這話,心頭大震,道:「師姐,本門的人很多麼,這七十二地煞又是什麼樣的人物?」 美婦笑道:「師妹,我索性給你說了吧。本門上至天尊,下至一般嘍?」人數遍佈全天下,能人倍出,天尊之下,有三公四王,三公四王之下,又有三十六天罡,往下就是七十二地煞,下來還有四個等級,這我就不說了,散人一位就相當於本門的客卿,沒有正式的職位!」 那女子聽了,問道:「那麼師姐呢,你位居何職?」 美婦「格格」一笑,道:「師姐不才,位居四王之一,四大天王,分別以臉色財氣為名,師姐正是色天王!」 那女子想了一想,暗道:「我要是也當了一方之王,那麼也能同四王並列,並不委屈,不過,這三公是什麼人,來頭很大麼?」將想法說給美婦聽。 美婦大笑道:「師妹,三公的武功,實不下於當年的天榜,地榜高手,你說這三公之位,除了他們,還會有誰能勝任?師姐還沒有這般托大,敢與天榜、地榜相比!」 那女子眼珠一轉,道:「那好,我們這筆交易就這麼說定了,師姐,你幫我拿住那小冤家,我加入本門,為本門出一臂之力,對了,本門到底叫做什麼門?」 美婦笑道:「暫時還沒有打出旗號,一旦打出旗號,那時就是我們橫掃天下的時刻,我們只要知道有這麼一個門就行了!」頓了一頓,突然道:「師妹,你這些年,同大師兄可有聯繫?」 那女子聽了,臉色大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暗中運氣凝神。 三個徒弟見了師父的樣子,極為詫異,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要打起來?她們跟了師父這麼多年,還沒有聽師父說她有一個師姐,更不曾聽到她還有一個大師兄,看來她們的師父還有更多的事瞞著她們。 美婦見了師妹的神態,微微一笑,絲毫不為所動,道:「師妹,你既然已經加入了本門,便沒有什麼不可說的,這個世上,只有你知道怎麼同大師兄聯繫,我如今要找大師兄,不問師妹,我又去問誰呢?」 那女子自冷笑一聲,道:「原來你拉攏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找大師兄!」 美婦大笑道:「師妹,我可是真心誠意的拉攏你,至於大師兄,我早就想要找他,天尊大人也想和他作一筆交易!」 那女子道:「什麼交易?」 美婦笑道:「這我怎麼知道?不過,師妹,你聰明伶俐,應該知道天尊大人為什麼要找他!」 那女子變色道:「難道天尊要想大師兄的……」 美婦道:「天尊大人的心思,我們怎麼會知道。師妹,你既然已經加入了本門,就應該為本門效力,大師兄的蹤跡,你就說出來吧,師姐絕不會害你!」 那女子自從聽到大師兄以後,心頭驚惶,暗悔自己不該這般任性,答應師姐的要求。急忙一口回絕,道:「師姐,大師兄多年不理江湖之事,我們又何必去打擾他?這事我無法辦到!」 美婦眼神一厲,道:「師妹,你怕了麼?」 那女子道:「我怕什麼?」 美婦冷笑一聲,道:「你怕大師兄殺了你!」 那女子聽了,反倒大笑起來,冷聲道:「當年你也不是一樣麼?」 美婦道:「不錯,當年我確實是怕他,但如今,我不會怕他!因為這次是天尊要找他,有天尊為我撐腰,大師兄要殺我,那是不可能。就算天尊不出手,我們四大天王聯手,又何懼大師兄?」 那女子臉色突然一變,冷笑道:「師姐,你的同夥來了,怎麼也不讓他們顯身相見,鬼鬼祟祟是何用意?」 美婦「格格」一笑,堅挺的乳胸上下跳動。 范一飛是場中唯一的男子,看了她的模樣,那誘人的動作,簡直就想讓范一飛犯罪。 范一飛禁不住嚥了嚥口水,不敢去看,但又禁不住偷偷抬起目光。 美婦早把他的神色看在眼裡,眸子中閃過一道得意的神色,大笑道:「你們還不出來麼,我這個師妹可是真的生氣了!」 話聲未了,一個高大的老者,頭戴王冠,腰間一把寬大寶劍,威風凜凜的從遠處一閃而至,邊走邊笑道:「『勾魂羅剎』曹艷秋,你還記得老夫麼?」轉眼走到美婦身旁。 那數十名黃衫妙齡女子見了他,躬身為禮,顯得極為的恭敬。 曹艷秋雙眼閃過一道駭人的寒光,冷冷的盯著酒天王。 酒天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曹艷秋眼中一陣迷惑,霎時變為迷茫,似乎認識此人,但一時卻想不起他是誰,問道:「閣下是……」 沒等她問下去,只聽有人尖聲陰笑,一個帶著高帽子的老頭從四人身後走上。每走一步,腳落在地,深深陷下,一股青煙從腳下冒起,十分詭異。身軀一側,隱隱將四人退路封住。這人便是財天王。只聽他淫笑道:「勾魂羅剎,本王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勾本王的魂,你打算在這裡呢,還是在床上?」 陶翩翩不知厲害,為了討好師父,喝道:「大膽,你是何人?對我師父如此不敬!還不自掌嘴巴!」 財天王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色咪咪的看著陶翩翩,淫笑道:「小姑娘,你真有個性!本王對你極為讚賞,你以後就不用跟著你師父,跟著我算了!」 陶翩翩怒道:「有我師父在此,你還敢口出狂言。師妹,師弟,我們三個出去教訓他!」說著,就要動手。 曹艷秋將手一揮,道:「翩翩,少安毋躁,師父自有主張!」 話剛說完,只聽左首有人「桀桀」一笑。 一個臉上帶著刀痕的男子從草叢中緩緩走出,身旁的長草猶如狂風捲過,向兩旁分開。他走在草叢中,倒背雙手,恰似一艘堅定的船兒,分波披浪,行進在大海中,邊走邊笑道:「財天王,你這下撞上了釘子了吧?桀桀,你還是暫時收起你的色心,等我們把正事辦妥了,你想怎麼樂就怎麼樂!」 曹艷秋突然臉色一變,對著酒天王道:「你不是……不是『陰山老怪』麼,你竟然沒有死?」 酒天王哈哈一笑,道:「曹艷秋,你總算記起來了!老夫當年的匪號不足掛齒,如今身為本門的『酒天王』!」 財天王的眼光在陶翩翩和沈曼鶯身上掃了一下,看到沈曼鶯時,不知為何愣了一愣,道:「本王財天王!」 刀痕男子笑道:「本王氣天王!」 他們自報家門,顯然是在給曹艷秋施加壓力。這三個天王既然能同她師姐位列相等,他們的武功造詣絕不會輸於她師姐。四人將師徒四個圍住,曹艷秋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嘗試和他們一戰。 曹艷秋定了定神,笑道:「師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這個師姐名叫霍弄蝶。 霍弄蝶媚笑道:「師妹,在我們四人聯手之下,你有幾層的把握走脫?」 曹艷秋臉色一變,道:「師姐,你們何必如此大張旗鼓,師妹又不是沒有不答應!」 霍弄蝶笑道:「哦,這麼說來,師妹是答應了?」 曹艷秋道:「不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而是大師兄的問題。大師兄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他知道我們在算計他,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他的手段,你當年不是領教過麼?你自認能在大師兄手底下走上幾招?」 不等霍弄蝶開口,酒天王大笑一聲,道:「你大師兄有多大的本事,老夫並不清楚。你們對他甚為忌憚,想來武功業已超凡入聖。不過,這次是天尊大人找他有事,你大師兄倘不合作,就是不給天尊面子,不給天尊面子,就是我們辦事不利,我們也只好聯手對付他了!」 曹艷秋聽他的意思,是想四王聯手,對付大師兄。大師兄的武功,其實她也不知道底細,在她的印象中,大師兄已經許多年沒有動過手,武功的層次,她也拿不住。但四王聯手一擊,必定是石破天驚,大師兄恐怕也討不了好處。再說自己要是幫了他們的忙,大師兄也不會繞過自己,加上自己的一分力,大師兄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慘敗。 曹艷秋沉思了半會,見四人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們師徒四人,只要聽到曹艷秋再一口回絕,就有可能大打出手,暗道:「老娘要是把『陰陽大法』修煉到最高境界,你們還膽敢以這種眼神看著老娘麼?哼,老娘今日暫且退讓一步,他日神功大成,一定血洗回今日之辱!大師兄,不要怪師妹不講情意,實在是師妹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大師兄,你最好和那天尊見上一面吧! 口中笑道:「那好,有酒天王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曹艷秋先聲明,只負責找到大師兄,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理,你們也不能說起我!」聽了這話,四人都是笑了一笑。 霍弄蝶拍了拍手,道:「好,好,師妹,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當然不會把你供出來,有師妹加入本門,本門如虎添翼,格格……」 回頭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拜見本門未來的天王!」 話聲一落,只見那數十名黃衫妙齡女子,不管身處遠近,齊齊單腿跪下,眾口同聲的朗聲道:「歡迎新天王加入本門!」數十個女子的口音不同,但都是異常的悅耳。合在一起傳出,說不出的動聽。 曹艷秋聽了這話,定力再高,也禁不住有些飄飄然,心魂似乎飄出了體外。 這些女子的話,竟比她在享受美男子時還要銷魂,暗道:「這就是眾星捧月的感覺麼?」 第五卷 第二百零二章 綠衣仙子 方劍明滾入草叢之後,藉著草叢的茂盛,從草叢中急閃而過,身軀猶如一條靈活的蛇一般。 他急著要逃出此地,全身功力運起,霎時去了二十丈外。陶翩翩和水靈兒投身入草叢時,方劍明早已消失不見,身在半里多外。這手使出來,竟然比平時的速度要快了那麼一點,雖然只是一小點,足以讓方劍明歡喜不已。 他發足了力,強自將內傷壓制住,片刻出了十多里開外。 回頭看看,身後沒有人追來。 還好,一個人也沒有。 方劍明心神一鬆,腳下一個踉蹌,滾到了草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今日吐了那麼多血,氣損血虧,一般的人早已一命嗚呼,好在不休老僧在夢裡讓他和十八木人相鬥,已然練成銅頭鐵臂,雖不是在夢裡,但無形中起到了一定作用。方劍明能支持到現在,已是最大限度。 「歹命啊!這女子是什麼人?內力如此深厚,實不下那三大天王,我惹惱了她,恐怕以後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方劍明心頭想道。 趴在地上,也不管動作雅不雅觀,歇了一口氣,打量了四週一眼,發現早已出了杭州城,跑到了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山上來。他身處的位置似乎是在半山中,放眼四望,可以看到高低起伏的群山,隨處可見參天大樹,有風吹過時,樹枝隨風搖動,「嘩嘩」直響。 方劍明安心了。到了這種地方,就算那三大天王或者那女子、三個徒弟追上來,一時半刻也不能發現他。 他搖晃著站起身來,順著小徑往山上走,打算找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藏起來運功調息。 走了不一會,便見對面的山坡上,似乎有一個山洞。 他凝神望去,確實有一個山洞。洞口不過半人高下,又處在極隱蔽的所在,要不是他眼力好,存心找尋,還看不出來。 他爬到對面的山坡,在四周找了些枯枝雜草,將洞口遮蔽起來,權且將洞作為棲身之所。 進洞之後,這才發現這個山洞著實不淺,居然有四丈左右。洞中比洞口寬敞得多,人站在裡面,不會頂到石壁。 透過樹枝縫,有光線射進洞來,方劍明是練武之人,眼神非比尋常,將洞裡仔細打量了一下,靠著石壁盤膝坐下,凝神運氣,治療內傷。 過了半個時辰,只見從他身上緩緩冒出一股股的白氣。白氣起先很淡,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轉濃,很快就將方劍明整個身軀包裹住,在方劍明四周旋轉。 要是他睜開雙眼的話,就可以看到運功時出現的怪異情形。可惜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濃睡中,雖然體內的真力在經脈之間遊走,但那已不受方劍明的控制。 他沒有刻意去調動真氣,真氣卻能夠自行運轉,這對於一個修煉了多年的武林高手來說,絕對是夢寐以求的東西。體內真氣自行流動並修復內傷,在武學上,即是在貫通生死玄關後,進入無上天道境界所出現的徵兆。 方劍明的武功修為離無上境界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是他在運功時出現這種情形,除了「大睡神功」的神奇外,沒有更好的解釋。可惜方劍明沒有好好的利用這次機會,要是他還醒著的話,把握時機,一定能夠使內功更上一層樓,至少能同武狂這種級別的高手一較高低,甚至要勝出那麼一點。 方劍明迷迷糊糊入睡以後,來到了神秘谷中。 這次他出現的地方已不是山洞腹地,而是山洞的最外層,也就是木頭叔叔所待的地方。 方劍明一睜開眼,便看到了木頭叔叔斜躺著的睡姿。方劍明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問道:「木頭叔叔,我怎麼到了這裡?不休師父呢,他……他……」 木頭叔叔的聲音在洞裡響起,道:「主人已經走了。他走之前,就把你弄了出來,叫我好好的看著你,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方劍明聽到不休走了的消息,不禁有些傷神,但聽到木頭叔叔後面的那一句話,心頭大喜,暗道:「呵呵,這下你可不會刁難我了,不休師父對我實在太好了!」面上不由表露出來。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臭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方劍明急忙向他施了一禮,笑道:「木頭叔叔,我還能打什麼鬼主意?在你老面前,我的鬼主意還沒有打出,就會被你法眼識破,小子可沒這個膽子。木頭叔叔,仙子姐姐呢,這些日子以來,她來找過我麼?」 木頭叔叔一聽這話就來氣,哼道:「那丫頭都要把這鬧翻了天,還什麼『來找過我』,她說要把這個山洞拆了,叫我滾出去!」 方劍明一怔,道:「不會吧,木頭叔叔,仙子姐姐性格很溫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凶巴巴的了,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的?」 木頭叔叔道:「還什麼時候?她找上門來,聲言再給我最後一次期限,倘若你再不出來,她就要硬闖而入,她今天就要來拿人,也快要到時候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真的麼?木頭叔叔,你受苦了,我會……」 可不要告訴我,他還在洞裡面?」 方劍明飛身而出,笑道:「仙子姐姐,我已經出來了,這些日子以來,你過得好麼?」 木頭叔叔的聲音在洞裡罵道:「臭小子,見色忘義,也不問候我一聲!」 方劍明出了洞口,一眼見到綠衣仙子站在遠處的一顆樹梢上。輕靈的身軀,如一片羽毛,寫意的立身於枝頭,倘若她不是仙子,又有誰當得起仙子? 綠衣仙子沒有料到方劍明會大叫著飛奔而出,當看到熟悉的面龐時,她不禁怔住了。方劍明奔到樹底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方劍明,心中想道:「真的是你麼?傻弟弟,真的是你麼?傻弟弟!」 方劍明仰首叫道:「仙子姐姐,你不認識我了?我已經出來了,你這些日子過得好麼?」 綠衣仙子姐定了定神,飛身飄落到草地上,走上幾步,顫聲道:「你……是……傻弟弟,你……真的出來了?」 方劍明一愣,暗道:「怎麼了,我不是站在你面前麼?仙子姐姐也真是的,這麼快就認不出我來了!」 綠衣仙子走上一步,突然伸手一掌打出,只聽「辟啪」一聲,方劍明右頰不輕不重的挨了一下。 方劍明捂著右臉,楞楞的看著綠衣仙子。仙子姐姐居然打他! 一行清淚順著綠衣仙子雙頰緩緩,悄然滾落。 她道:「你還記得我麼?你這一去,就這麼拋下我不管,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虧我對你這麼好,你這個……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說完,嚶嚶的哭了起來。 方劍明傻眼了,苦笑道:「仙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這一去究竟去了多久。我在洞裡,時常想念仙子姐姐,要是你不能原諒我,就再打我一下吧!」 綠衣仙子突然一步跨上來,將方劍明擁入懷中,破涕而笑,道:「傻弟弟,真的是你?剛才姐姐出手鹵莽,你可不要埋怨姐姐。姐姐實在是太高興了!你看姐姐真是不好,見了你,就打了你一巴掌……」拉起方劍明的右掌,道:「傻弟弟,你要是疼的話,也打姐姐一下,姐姐打你是不對,你不要生姐姐的氣!」說著,把方劍明的手拉到自家臉龐,往臉上扇去。 方劍明那裡敢打她,急忙掙脫她的手,將她的雙手牢牢抓在手裡,笑道:「仙子姐姐,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奇怪姐姐為什麼要打我?無緣無故的挨了一巴掌,你說我冤不冤枉?」 綠衣仙子睜大雙眼,嫣然一笑,道:「姐姐不是說了麼,姐姐是高興得過了頭,叫你打我,你卻不願意,那麼你想姐姐怎麼賠償你?你說出來,不管是什麼,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雙頰紅暈大起,嬌羞道:「我都願意答應你!」 身軀一軟,柔弱無力的倒入了方劍明的懷中,一股如蘭香風鑽入方劍明的鼻中。 方劍明仰起頭來,省得自己按耐不住流鼻血,做出對綠衣仙子不敬的事出來。上次進洞前,他已經冒犯了仙子姐姐一次,這次他可不敢了。 方劍明按下心頭的慾火,將綠衣仙子輕輕的擁入懷裡,道:「仙子姐姐,我究竟進去多久了?你看你,都等得有些不理智了,也消瘦了許多!」 綠衣仙子白了他一眼,道:「什麼不理智?你才不理智呢,上次你要是理智,就不會對我做出那種事來,還說我不理智!」 說著,媚眼如絲的溜了方劍明一眼,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方劍明聽得俊臉通紅。 他最怕綠衣仙子提到這事,急忙陪笑道:「對對對,是我不理智。上次都怪我,冒犯了姐姐。但是說真的,你確實消瘦了。我臨走前,不是跟你說過了麼。不要總惦記著我,我不會出事的。你肯定是沒有聽我的話,不然也不會如此清瘦!」 綠衣仙子嬌嗔道:「你叫我不惦記著你,我偏要惦記著你,我不僅要惦記著你,我還要打你!」伸出小拳頭,在方劍明身上捶了幾拳。 方劍明「呵呵」笑道:「仙子姐姐,你這是在打我,還是在給我撓癢!」 綠衣仙子哼了一聲,從方劍明懷裡掙脫而出,道:「你知道麼,我在洞外等了你好長好長,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我等得心痛,等得心焦,不管我等你多久,總之我的心總是痛!」 方劍明聽了,大為感動,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鬢髮,道:「仙子姐姐,你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你!」 綠衣仙子白了他一眼,道:「誰要你回報,我才不希罕!你只要老老實實待在我身旁,永遠陪著姐姐,姐姐就心滿意足了!」 方劍明聽了,心頭苦笑,道:「陪著你我懂,但永遠是什麼?誰又能擁有永遠呢?仙子姐姐,我絕不會辜負你的一片情意!」 綠衣仙子看了看他,詫道:「傻弟弟,你在洞裡都做了些什麼?我發現你長高了一些,還魁梧了不少,你不會是……」 方劍明笑道:「仙子姐姐,我進洞去見我師父了。我修煉的『大睡神功』,就是他自創立的。他對我……可好了!」 綠衣仙子道:「哦,是嗎。怎麼好法,有姐姐對你好麼?」 方劍明想也不想的道:「他叫十八個木頭人用銅棍打我。你看,我現在成了銅頭鐵臂,誰要想傷我,嘿嘿,門都沒有!」 綠衣仙子一愣,突然張大了小嘴,似笑非笑的盯著方劍明,道:「原來這就是對你好啊!那我以前豈不是對你太仁慈了。傻弟弟,你喜歡這種方式麼,我……」 方劍明聽出危險來,急忙搖手道:「不,不,仙子姐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 綠衣仙子不聽他的話,正兒八道:「……我看,我以前用的方式需要改進,我不能再溫柔的對待你了。不是有句話叫『打是親罵是愛』麼?這話原來是對的。嗯,我就這麼決定了!傻弟弟,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方劍明見她柳眉即將豎直,火藥味就要爆發。趕緊騰身一躍,翻到三丈外,苦笑道:「仙子姐姐,你以前的方法很好啊,我師父那麼對我,是他的方式,你可不要跟他學。」 綠衣仙子眼珠一轉,道:「你的話也不錯,我怎麼能夠去學別人呢,格格……」突然眉頭一皺,道:「不過,我想試試。傻弟弟,你就讓姐姐試試,行麼?」 方劍明見她走上,回身便走,道:「仙子姐姐,你不要試,一旦上癮,我豈不是倒了大霉?這種事只能來一次,多了,我無福消受!」撒腿大跑。 綠衣仙子見他神色慌張,感覺有趣,追上去道:「傻弟弟,你跑什麼啊,姐姐又不會吃了你。還沒有和姐姐說上幾句,就想開溜,還說什麼不知道該如何回報!」 方劍明回頭道:「仙子姐姐,我……」 話未說完,一朵花「噗」的一聲,落到了臉上,這多花來得毫無徵兆,說來就來,方劍明心底暗自叫奇。 綠衣姐姐見了他無辜的樣兒,「格格」大笑起來,道:「怎麼樣,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吧?叫你不要跑,你偏要跑,這不是惹姐姐生氣麼?」 說著話,衣袖連著幾揮,猶如天女散花一般,天上落下無數的花朵,擊向方劍明。花朵去勢快捷,還夾著勁風,所謂的「摘葉飛花」也不過如此。 方劍明知道這個「嬌蠻」的傻姐姐來真的了。騰身一躍,躲過率先落下的三朵花兒。伸手一夾,將一朵花夾著指逢間。身軀一轉,內勁暗發,使出「沾衣十八跌」的輕巧身法。 花朵落到身上,還沒有發力,就給彈飛了出去。一朵一朵向外飛濺開來,方劍明就如站在花叢中。 那些花兒也真是奇怪,不管方劍明使出多大的力道,始終不能擊碎。早先方劍明還顧忌到綠衣仙子,不敢弄壞花朵,到了後來,花兒越來越多,來勢逾發逾快,根本就不給方劍明喘息的機會。方劍明為了自保,不得不加上了三分勁,誰知這依然沒用。 方劍明心頭大驚。綠衣仙子雖和他這般要好,但她的本事,方劍明並不很清楚,單知道她會飛行,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快、這麼強的御花手法。 兩人鬥了一會,方劍明突然長嘯一聲,身形沖天而上。那些花兒緊跟飛舞,分佈四周,最近的僅有一尺。方劍明左拍一掌,右拍一掌,內中暗藏借力打力的手法。 只見那些花朵突然轉了一個方向,互相攻擊起來。方劍明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但轉眼一閃而逝,張大了嘴巴。漫空的花朵凌空滑過一道優美的軌跡,「噗噗噗……」的全打在了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也從半空飄落了下來。 綠衣仙子大笑道:「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你這個小屁孩,你忘了姐姐是什麼人?我是花神,我的靈魂就附在這些花上,想要它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怎麼會鬥過姐姐?」 想到「小屁孩」這個詞,禁不住笑了起來,邊跑邊笑道:「小屁孩,小屁孩,你怎麼樣了,讓姐姐看看!」跑到方劍明身旁。 方劍明張嘴將口中的一朵花吐掉,伸手將臉上的花抹去,苦笑道:「仙子姐姐,這個詞你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仙子姐姐衣袖一揮,粘在方劍明身上的花兒陡然消失不見,方劍明心頭暗自叫怪。 綠衣仙子道:「你管我從什麼地方學來的?外面的人壞死了,我要是有一天出去的話,什麼地方都不去,就只在待傻弟弟身邊!」 方劍明一愣,道:「仙子姐姐,你說你出去過?」 仙子姐姐伸出玉指,在他額頭彈了一下,道:「我沒有出去過,怎麼知道得那麼多?我這身打扮又是從什麼地方想出來的,說你傻你還真傻!」 方劍明「呵呵」笑道:「我還真忘了,仙子姐姐教訓得極是!」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當初在斷崖下的時候,曾問起白依怡的身世,白依怡當初是這麼說的:「我沒有父母,我是師父抱養長大的,小鬼,你不要再問我的身世了,我是一個孤兒!」。 他還記得綠衣仙子告訴過他,她這一身打扮,包括相貌,是從一副畫上變化來的。當時方劍明就有些懷疑畫上的人是白依怡的什麼親人,如今想到此事,決定問個明白,道:「仙子姐姐,你是從那裡看到那幅畫的?」 綠衣仙子愣道:「什麼畫?」 方劍明道:「就是你照著畫上人變化的那幅畫!」 綠衣仙子想了一下,道:「一說這事,我就生氣!」 方劍明奇道:「這是為什麼?」 綠衣仙子道:「你那裡知道。我當時飛出這個山谷,輕飄飄的在雲端四處閒逛,後來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只見腳下群山起伏。飛禽走獸,爭相鬥狠。在一處山谷內,我看到了有一片樓房,我一時好奇,飛了下去。我能看到人,人卻不能看到我。我逛了半天,見沒有什麼好看的東西,正要走時,突然發現了一個山洞。 我進去一看,這山洞裡裝扮得美輪美奐,環境雅致,好像有什麼人住在裡面。我飄進最裡面的一間屋子,一眼看到牆上掛著一副畫。我見了畫上的人兒,覺得她長得很美麗,索性變做了她的樣兒。後來我還去過那裡幾次,有一次看到了一個蒙面女子,她立在畫像前,久久不語。 她突然發起怒來,將畫像撕成幾片,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我,偏偏要去喜歡別的女子,那兩個賤人有什麼好?我那裡比不上她們?我不服!』我聽得莫名其妙,打算走時,她又突然撲到地上,將畫像一片片拾起,在桌上拼湊好,一直看著。我見她瘋瘋癲癲的樣兒,趕緊遛了出來,你說氣不氣人,好端端的幹嗎要撕毀那麼好的畫像!」 第五卷 第二百零三章 信字當頭 方劍明聽後,問道:「仙子姐姐,那蒙面女子,你可曾看過她的真面目?」 綠衣仙子笑道:「當時我那裡會管那麼多,沒有怎麼去注意她,只是氣她撕毀了畫像,我也只見過她一次,後來就沒有再見她。其實,我很少去過那裡,那兒冷氣森森,除了那個屋子還好玩以外,其他地方都不好玩!」 方劍明心想:「這個蒙面女子是何人?聽她的口氣,是在妒忌畫像上的人,她既然撕毀了畫像,為何還要將畫像重新理好呢!稀奇,稀奇。」笑道:「仙子姐姐,你還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綠衣仙子沉思了一下,道:「具體位置我不清楚,但我記得那裡群山連綿,看起來好像是秦嶺一帶。」 方劍明喜道:「哦,真的麼?」 綠衣仙子點了點頭,道:「應該不會錯!」 妙目一瞪,道:「怎麼?你打聽得這麼清楚,是不是為了你的依怡姐?」 方劍明臉一紅,道:「仙子姐姐,你怎麼知道?」 仙子姐姐小嘴一撅,道:「你不要以為我傻里傻氣好哄騙,那是我故意裝的。你這點小心思,還逃得過姐姐的眼睛?」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仙子姐姐,我知道你聰明伶俐,一眼就能看出我的這些小九九!」綠衣仙子笑道:「那是當然!」說罷,拉起方劍明就跑,道:「傻弟弟,我們好久沒有相見,到樹林裡說說話兒!」 兩人在樹林裡說了一會兒別後相思的話,自然少不了卿卿我我,方劍明極力克制自己,不再侵犯綠衣仙子。綠衣仙子好像早已知道他的心思,故意有意無意之間,向他挑逗,言語上倒沒有什麼,動作上卻足以叫方劍明鼻血狂奔。就在方劍明支持不住的時刻,綠衣仙子又突然一臉寒霜的對著方劍明,把方劍明弄得苦笑不得,只好乾脆老實起來,綠衣仙子見了他尷尬的模樣,抿嘴一笑,又趴到了他的懷中,吐氣如蘭的安慰方劍明,讓他享盡了溫柔,然後拍拍他的腦袋,像個大姐姐對小弟弟般的道:「傻弟弟,去吧,姐姐也要修煉了,你也不能老是粘在姐姐身上,該去修煉你的武功,不然你在外面遇到了勁敵,又得像兔子一般逃跑!」 話聲未了,倏的騰身躍起,飄到了半空,方劍明雙手摟去,沒有摟住,氣得在地上大叫。綠衣仙子「格格」一笑,飛身而去,不見了蹤影。 方劍明拍拍胸脯,道:「好歹走了,再這樣下去,我非得被你玩死不可。好,我也該練武了!」 方劍明雙眼一睜,環眼四顧,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靠著石壁睡著了,定了定神,試著運了運真氣,真氣不僅運轉自如,而且十分的充沛,內傷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方劍明心頭大喜,暗道:「這『大睡神功』還真神奇,以後我就用來恢復內力。哈哈,有這麼好的療效,不用白不用!」 不休千心萬苦創立的「睡覺經」,被他只是用來療傷,讓不休知道了,多半要氣得半死。他站起身來,運動了一下四肢,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氣力,就算碰上三大天王,他也毅然不懼,將放在一旁的天蟬刀拾起,插著身後,走到洞口邊,搬開了枯枝。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殘陽如血,方劍明眨了幾下眼睛,適應了一下外面的光線,跳出洞口,又將洞口掩好,施展輕功,在山間騰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只能先下山再說。 以他的輕功,又是下山的路,不消片刻,就到了山腳。 轉入驛道,他看看方向,朝著東邊的路走。 走了半盞茶功夫,杭州城已遙遙在望,夕陽斜射之下的杭州城,顯得異常的美麗,高大的城門,表明了杭州府的古老和莊嚴。 驀地,身後傳來雷動般的馬蹄聲,方劍明耳目靈敏,急忙騰身躍起,落到了山道右邊的樹林中,跳上一棵大樹。 轉眼,十多匹快馬風馳電掣的衝到近前,煙塵滾滾,快馬陡然收住,內中一個人冷笑道:「剛才我還看見這裡有人,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頭一驚,暗道:「他怎麼來了?」 原來這說話的人,正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陀山莊少莊主宇文堅。他端坐在馬背上,眼光四下掃了一下,眼露狐疑之色。方劍明轉眼看去,心頭又是一驚,宇文堅一旁的那個俊美的男子豈不正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追魂公子」司馬俟?上次在石壁上,方劍明擊敗了他,後又被花自流追殺而去,不知下落,看到他們,方劍明不由想到了花自流,不知道花自流如今身在何處? 司馬俟淡淡一笑,道:「宇文老弟,你多心了,這人就算是武林中人,也打斷不了我們的計劃!」 宇文堅笑道:「他是武林中人,我倒不怕,我只怕他是大內高手,想同我們爭奪寶物,他也許是來探我們的路子!」 最前面的一個長鬍子中年人摸了摸鬍鬚,沉思道:「俟兒,你的消息可準確麼?」 司馬俟道:「大舅,俟兒的消息絕對準確,那乞丐此時就在杭州城裡!」 長鬍子中年人問道:「真的不是丐幫中人?」 司馬俟笑道:「不是,他是一個獨行丐,不會得罪丐幫的。就算得罪了丐幫,只要拿到那件寶物,我們還用怕丐幫麼?」長鬍子中年人點了點頭,舉手一揮,正要往前急行。 驀地,內中一個長相和長鬍子中年人相似的古怪老頭哇哇大叫起來,吼道:「出來,出來,你躲在那裡,給我出來!」說著,急如飛鷹,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向樹林中投來,雙掌連環劈出,只聽「轟隆」之聲傳來,樹林中飛砂走石,幾棵大樹轟然倒下,十多匹駿馬驚嚇得長嘶不已,向一旁跳開。 眾人心頭一凜,將馬勒住,長鬍子中年人喝道:「弟弟,你搞什麼鬼!」 古怪老頭沒聽他的話,在樹林裡連環劈出掌力。這古怪老頭的掌力當真駭人,每劈出一掌,便有一股狂風捲過,樹林中呼呼巨響,方圓五丈之內,儘是掌力籠罩的範圍。眼看他就要逼近方劍明藏身的那顆大樹,方劍明提足功力,蓄勢待發,古怪老頭嘴裡大叫大鬧,猛地一拳飛出,擊中方劍明藏身的那棵樹。 一道真力從樹下竄了上來,方劍明心頭一驚,暗道:「這老頭的內力怎的如此古怪!」大樹轟然倒下,方劍明從煙塵之中一彈而出,同老頭對了一掌,兩人都是悶哼了一聲,那老頭倒退三步,方劍明則是藉著對方強大的力道翻身躍入樹林深處,快如流星。三個起落後,便消失了蹤跡。 三條人影從馬背上飛躍而出,落到了古怪老頭的身邊,古怪老頭氣得大叫道:「不好玩,不好玩,還沒開打,你就跑了。小子,下次讓我遇到你,我一定會打爛你的屁股!」落到他的身邊的,自然是司馬俟,宇文堅,長鬍子中年人。 司馬俟問道:「二舅,你看清了他麼,他長得什麼樣子?」 古怪老頭低頭沉思,搖搖手,道:「我看他做什麼?我又不是讓他做我的女婿,不好玩,不好玩,我騎馬去!」 縱身而起,橫渡五丈,落到了馬背上,宇文堅見他騎錯了馬,大叫道:「前輩,你騎錯馬了,那是我的坐騎!」 古怪老頭雙眼一瞪,道:「什麼你的坐騎,這明明是我的!你說它是你的,你問問它,它說是了,我就讓給你!」說時,一臉氣乎乎的樣兒。 這古怪老頭說話瘋言瘋語,心思單純,多半是腦子有問題。 司馬俟向宇文堅使了一個眼色。宇文堅啼笑皆非,只得自認倒霉。 三人重新坐到馬背上後,長鬍子中年眉頭微蹙,道:「這人是誰?武功這般高強!」 司馬俟冷笑道:「大概是一個小賊,哼!」語氣一轉,道:「大舅,我們還是趕路要緊。天都要黑了,我們先進城再說!」 長鬍子中年點了點頭,眾人揮動馬鞭,十餘騎快馬如電而去。 過了一會,方劍明從林中躍出,自語道:「這兩個傢伙在打誰的注意?這古怪老頭的武功怎麼這般厲害,我險些吃了大虧!情人山莊還真是藏龍臥虎!」 當下也不再多想,施展輕功,轉眼到了城門外。進了城後,已是華燈初上,他憑著記憶,找到了魔教在杭州府的落腳點。這次給他開門的卻是一個下人打扮的小廝,大概是魔教的弟子,方劍明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廝身懷武功。 小廝就像認識他一樣,話也不多說,只將他領進了一座四合院。進了院子,小廝就退了下去。 朱有笑面色沉重的迎上來,強裝笑意,道:「方老弟,你沒事吧?吳少俠見你遲遲不歸,去找你去了。我們出動了數十名弟子找你,直到你進了城,這才知道你沒事,回來就好!」 方劍明聽到吳世明找他去了,不禁苦笑。他之所以來這,就是怕吳世明沒有走,苦等著他。這下他找上門來,而吳世明偏偏找他去了,真是陰差陽錯。 方劍明笑道:「我沒事,有勞掛念。對了,胡壇主的眼睛怎麼樣?」 朱有笑歎了一口氣,將方劍明請進屋子裡,道:「你進去看吧,這賊子當真狠毒,魔教和他誓不兩立!」 進了堂屋,只見胡不歸坐在一張軟椅上,雙眼蒙著一塊白布,濃重的中藥味在屋裡飄動。屋裡坐著楊百勝,姬曉七,苟清全。 三人見了方劍明,起身向他抱拳為禮,方劍明也抱拳回敬。 胡不歸聽到腳步聲,雖然看不見來人是誰,但能猜得出是誰,站起身來,問道:「來人可是方少俠?怎麼樣,少俠可曾追上了那個賊子!」 方劍明急忙道:「胡壇主,你快坐下,你有傷在身,不宜亂動。你不要著急,我會將經過說出來!」 胡不歸沒有聽他的話,雙拳向他重重一抱,沉聲道:「少俠古道熱腸,胡某無以為報!」 方劍明道:「都是江湖中人,這些俗禮就不要了。」 落座以後,方劍明喝了一口茶,道:「那人是個臉上有刀痕的漢子,披頭散髮,年紀我說不清楚,看樣子在五十上下,但我覺得他不只這個歲數。這人還真古怪,自稱什麼『氣天王』,武功還真極高,手使一把名叫『黑蚓』的古怪軟劍。我追上他以後,同他打了半天,卻是半斤八兩,我與他都心存顧忌,沒有出絕招。我正待使出絕招拿下他時,突然來了兩個奇怪的人。一個自稱『酒天王』,一個自稱『財天王』。呵呵,我想應該還有一個『色天王』吧! 他們的口氣都是十分傲岸,要我歸順他們。我當然不會答應他們,和他們動起手來。一擊之下,我那裡會是他們三人的對手,一看情形不對,趕緊遛了。我受了一點傷,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調息了片刻,這才趕著回來,沒想到吳大哥生怕我出事,竟出去找我去了!」 他沒有說出遇到曹艷秋的事,只簡簡單單的將經過敘述。其實,內中的驚險不知要比他這般輕輕鬆鬆說出來高上數百倍。 楊百勝聽後緊蹙眉頭,沉思道:「這是個什麼組織,居然還用『臉色財氣』來封王?我行走江湖三十餘年,還沒有聽說過!」 苟清全一拳擂在桌上,狠狠的道:「管他是什麼組織,惹了我們魔教,又毀了胡大哥的一雙眼睛,我姓苟的定要找他們算帳,為胡大哥報仇!」 姬曉七將算盤一抖,道:「慢來,慢來,此事絕不可以輕估。這些人的來歷,我們絲毫不知線索,可見敵人的行蹤詭秘。最緊要的是,這個組織暗算胡大哥,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針對胡大哥,還是針對我們整個魔教?」 方劍明驚道:「胡壇主,你的眼睛……」 胡壇主歎了一聲,道:「這想必就是報應吧!媚娘的事,我要是早些知曉,還不至於弄得她自殺,我也不會雙目失明。」 方劍明暗道一聲惋惜,道:「這些人好狠毒的手段,單單選擇這個時候來暗算胡壇主,說起來,都怪我們不好!」胡壇主搖搖手,道:「方少俠,你這是折殺胡某。胡某對你感謝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少俠千萬不要如此說!」方劍明心頭暗叫奇怪,這胡不歸自從知道他是方劍明後,不管是言語上,還是動作上,對他竟是十分的客氣,無形中似把方劍明當作了貴人一般。 其實,不光是他奇怪,就是在座的四個使者也覺得奇怪。胡不歸此人,由於本事了得,他的哥哥胡不回又是教中的外堂堂主,這堂主的身份雖然和十二使者是一個等級,但權勢比十二使者還要大,又甚得教主的青睞,是以胡不歸一向很少服人。儘管媚娘自殺的事,對他打擊很大,但也絕不至於讓他對方劍明和氣到這種地步。 四人雖奇怪,但沒有發問。 楊百勝笑了一聲,道:「我們暫且不論他們是針對何人,單說他們使出如此卑鄙手段,毒瞎了胡兄一雙眼睛,這個仇是絕對要討回來,關鍵是要摸清他們底細!」 朱有笑乾咳了一聲,道:「此事已上報,我們著急也沒用,咱先把它放到一邊!」扭頭看向方劍明,笑道:「方少俠,你也許還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六年前,我們同本教的飛龍子散人比了一場武!」 方劍明驚奇的道:「是嗎?這是為何?我怎麼一點也不清楚?」 朱有笑道:「你還記得六年前,你被散人抓住的那件事麼?」 方劍明點點頭,道:「記得。」 朱有笑道:「散人將你抓走後,由於他當還沒有加入本教,說了一些對老教主不客氣的話,正好被我們聽見,我們就和他相約在嘉興比武,沒想到散人武功蓋世,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比武之前,我們已經有了賭約,我們失敗後,要給散人辦一件事,散人推說他之所以能擊敗我們,是得到了你的提醒,叫我們找到你,為你辦一件事。武林中人,最講一個信字,這些年來,我們也在找你,沒想到如今才得以相見。你有什麼事要辦,儘管說出來,我們十二使者一定全力以赴,絕不含糊!」 方劍明聽得苦笑不得。 這飛龍子也當真多事,自己當年不過說了幾句開玩笑的話,他居然當了真,沒想這反而促成他練了一門好功夫。這十二使者同樣「沒事找事」,也許飛龍子當時不過是一句戲言,他們居然也當了真。 方劍明可不敢要他們給自己辦事,聞言忙道:「朱使者,你這話說的不對,你們和飛龍子之間的事,怎麼把我牽涉了進去!」 朱有笑道:「不然,要不是你當年提醒了散人,我們和他的比武恐怕是個未知數,這也是散人親口承認的,你就不要推遲了,好歹讓我們盡了這一個『信』字!」 方劍明正待推卻,苟清全冷笑一聲,道:「姓方的,你是瞧你不起我們,不屑讓我們給你辦事?」 方劍明見他動怒,急道:「苟使者,在下絕沒有此意,你……」 苟清全道:「既然瞧得起我們,就不要推三阻四,是個漢子就痛快一點!」 方劍明無奈的歎了一聲,嘀咕道:「本來就不關我的事,偏偏要把我牽連進去,這飛龍子……」 楊百勝笑著問道:「方少俠,你在說什麼?可曾是答應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掩飾過去,道:「既然你們都這般快人快語,我也不矯情了。」 想了一想,心頭一動,眼珠一轉,道:「在下想找一個人,麻煩你們替我打聽一下,可好?」 四人見他沉思,還當有什麼大事叫他們去做,不禁顯得有些興奮,摩拳擦掌。那知他卻說只要找人,不禁有些失望,楊百勝笑問道:「少俠要找何人?」 方劍明道:「此人姓文,名天賜!」 眾人聽了,都是一愣。 朱有笑問道:「此人的相貌,年紀,那裡人世,還望少俠告知!」 方劍明捎捎頭,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姓名,而且他有沒有改名字,我也不清楚。至於他的年紀,我倒可以確定,今年應該有六十五歲了!」 五人暗自叫奇,他既然對這個文天賜的歲數如此清楚,卻說不出相貌,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姬曉七問道:「恕我多嘴,方少俠,此人與你可有……」 方劍明擺手道:「他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受人之托而已。這事想來極為困難,你們只要盡力就行,可千萬不要耽誤了你們的正事!」 朱有笑道:「這還好,至少有個姓名可尋,咱們就這麼定了!」頓了一頓,問道:「少俠,你用過晚膳了麼?」 方劍明聽了這話,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一天沒吃飯,朱壇主不說,我還給忘了!」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立時將沉悶的氣氛一掃而光。 當下朱有笑吩咐下人,在客廳裡擺了一桌酒席,由朱有笑,楊百勝作陪。 席散之後,方劍明本想到丐幫杭州分舵。吳世明找不到他,說不定回去同華天雲商量去了。但胡不歸吩咐一個弟子前來,叫他一定要在暫住此地一晚,並還要詳細的詢問那三個天王的底細。方劍明見他拳拳之心,不忍拒絕,只好留下。 深夜,方劍明送走了朱有笑後,胡不歸由一個小丫鬟扶著走了進來。方劍明趕緊起身,落座後,胡不歸將小丫鬟遣退。 方劍明笑道:「胡壇主,你眼睛不方便,我……」 胡不歸擺擺手,低聲道:「方少俠,麻煩你把油燈剔小,越小越好!」 方劍明聽他語氣謹慎,心頭奇怪,依言剔小了油燈,屋裡一片漆黑。方劍明隱約可以見到對面的胡不歸。 只見胡不歸蒙著白布,似乎在沉思,大概想怎麼開口好。過了一會,突然鄭重的問道:「少俠當真是名叫方劍明?方向的方,寶劍的劍,明白的明?」 方劍明一愣,道:「是的!胡壇主問得如此詳細,不知何意?」 第五卷 第二百零四章 不分是非 胡不歸壓低聲音道:「方少俠,敞教教主想見你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劍明微微一愕,詫道:「貴教教主要見我?他為何要見我,我和他並不相識啊?」 胡不歸笑道:「具體情形,我也太不清楚,你見了教主,自然會知道他為何要見你!」 方劍明聽他說得這般神秘,也不再追問下去。 獨孤九天身為天下第一教的教主,武功絕頂,豈是任何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他要見方劍明,換成旁人,早已受寵若驚。無奈這人是方劍明。他一向率性而為,聽到獨孤九天要見他時,臉上只是表現出疑惑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喜色。 胡不歸眼睛雖瞎,但武功還在,從氣息中覺察到方劍明心中並沒有多大的波動,心頭不禁暗自叫怪,心想:「這小子定力倒是挺強的!此事說來真有些奇怪,那日教主同我談起此子時,語氣鄭重,叫我倘若遇到這小子,要以大禮相待,不可有絲毫的不尊。看來這小子來頭不小,我還是謹慎行事為好,這種事也不是我所能妄自猜測的,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 心頭想著,和氣的道:「方少俠,我知道你心存疑惑。你同教主並不相識,而教主偏偏要找你,這種事不管是何人,都會感到驚奇。不過,你大可放心,教主對人都很和氣,你見了他就會知道。來年少俠可是要到京城參加武林大會?」 方劍明沉吟道:「如果不出差錯的話,我想我應該會去!」 胡不歸喜道:「這就好。方少俠這會恐怕也有自己的事要辦,教主見你的事暫且推遲。明年在京城,我們教主會迎接少俠的大駕……」遲疑了一下,方劍明見他欲言又止,笑道:「胡壇主,有什麼話,旦說無防!」 胡不歸這才緩緩的道:「方少俠,你到了京城,迅速來見我們教主,越快越好,最好是當天前來會見。此事還望少俠不要同任何人說起,不管他是什麼人,少俠千萬不要說,胡某懇求少俠!」說著,面對方劍明重重的抱了一拳。方劍明儘管心頭奇怪,但並沒太多的放在心上,見他如此隆重,急忙抱拳道:「胡壇主不必如此,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會向外人提起!」 胡不歸笑道:「這就好!」 方劍明想到他的眼睛,關心的問道:「胡壇主,你的眼睛還有希望麼?我認識一個醫術了得的人,我……」 胡不歸歎了一聲,道:「有勞少俠關心,我這對眼睛沒救了,全部腐爛,就算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 方劍明本來想把藥仙介紹給他,聽他如此說,只好打消了此念,突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問道:「胡壇主,問你一件事,貴教公主何在?在下有事要見她一面。」 胡不歸聽了,暗笑道:「原來此子也是一個好色之徒,見了公主的風華絕代,也忍不住心動了。他找公主還能有什麼事,八成是想在公主面前討好!」 口中笑道:「方少俠,你找公主有什麼事麼?我是否可以代為轉告?」 方劍明聽他語氣暖昧,知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紅,解釋道:「其實並不是我要找她,而是她要找我,我有些等不及,這才問起!」 胡不歸聽了,心頭大笑,心想:「你都等不及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麼!」誤會更深,道:「方少俠想見公主,這也簡單,公主此時就在京城,方少俠到了京城之後,便可以見她!」 方劍明心中暗歎,想道:「她本來就約我在京城相見,你這麼一說,雖然也是好心,但對我是無濟於事,還得等到了京城才能探聽到我的身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相問了!」 胡不歸等了一會,方劍明兀自沒有開口。 胡不歸笑著問道:「方少俠還有什麼事相問,胡某知無不言!」 方劍明心頭大奇,暗道:「今晚明明是你來問我有關那幫人的事,你怎麼一點也不提起,倒是來反問我有什麼事,怪,怪!」 口中笑道:「也沒什麼事了。」頓了一頓,等著胡不歸追問有關三大天王的事,那知胡不歸站起身來,道:「胡某就不打攪少俠休息了,暫且告退!」 方劍明起身將油燈剔亮,扶著胡不歸走到門邊,胡不歸道了一聲「多謝」,才叫來先前那個扶他進來的小丫鬟,由她扶著胡不歸出去。 兩人在門邊互道了一聲「晚安!」 這一晚,方劍明睡得香甜。他自出生來,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大事,睡覺一事是從來不會被打擾的。其實,這本身就是一種福氣。睡覺睡到自然醒(當然,對於方劍明來說,他的自然醒要比一般人要長得多),對於身體有莫大的好處,試問睡覺睡得不安寧,老是失眠的人,其痛苦恐怕不下於喪妻失子。能睡一場好覺,實乃人夢寐以求的事! 翌日。日上三竿,方劍明才悠悠醒轉。睡了這一場好覺,自感精神充沛。梳洗完畢,在客廳用過午膳,由朱有笑和楊百勝恭送他出門。 可笑方劍明兀自不知由魔教的兩個使者這般送出門去,是給了他極大的面子,他出道不到半年,就能得到魔教如此禮遇,可見魔教對他甚是看重。他只當魔教的人乃真漢子,對人熱情。沒有多做他想。 離開以後,他打算到丐幫杭州分舵一趟。 走到半途,迎面走來一群衣衫破爛的乞丐,手中都拿著黑漆漆的竹棒,有說有笑。 三個年輕乞丐越眾而出,向方劍明伸出髒兮兮的大手,不懷好意的笑道:「大爺,善口飯吃!」 方劍明估摸著他們是丐幫弟子,十分痛快給了每人五兩銀子,然後拿出一張銀票,放到一個乞丐的手中,笑道:「這百兩銀票就給大伙……」 話沒說完,三個乞丐齊聲冷笑,將手中銀子扔到了水溝裡,那一百兩銀票也沒有倖免。 方劍明看得一怔,暗道:「天下竟然有這種乞丐?」 一個乞丐翻著白眼,瞧著天空,十分傲慢的道:「你是在打發一般的叫化子吧!你可看清了,爺們可不是一般的叫化子!」 方劍明越發認定他們是丐幫弟子,心中雖有些生氣,仍是和氣的道:「在下知道你們是丐幫的人,所以我才……」 乞丐冷笑道:「既然知道,為何只給這麼一點?我見你小子衣著光鮮,沒準就是城西那為富不仁的陳員外兒子,你平時作惡多端,拿出這點銀子,就想贖罪麼?」 方劍明一聽,隱隱動怒,按下心頭的怒火,沉聲道:「閣下說話請放尊重!」 乞丐「呸」了一聲,一口濃痰飛出。 方劍明身形一晃,閃到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乞丐。 乞丐沒料到方劍明身手會如此快捷,面色有些詫異,瞟了方劍明肩頭的天蟬刀一眼,冷哼道:「原來你也是一個會家子,老子還當你背著一把破刀到處顯擺呢!」 三人大模大樣的堵住去路,後面跟著一群高低不已的乞丐。這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方劍明想不出什麼地方得罪了丐幫。這些弟子一看就知道是丐幫污衣門門下,他和污衣門沒有交情,倒是和淨衣門有些交情,他所認識的黃升便是淨衣門的人。 方劍明聽了乞丐的話,眉頭一皺,道:「你們既然是丐幫的人,怎麼這般無理。姑且不論我和你們幫主的交情,就算我和你們幫主沒有任何交情,你們也不能這般隨口侮辱人!」 群丐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的嘲笑,鄙視暴露無遺。 方劍明對丐幫瞭解不深,要是換成一個經驗老道的人,便可看出群丐中有兩個人是這群叫化的頭兒。 二人雖混在乞丐群裡,但二人抱著膀子,冷眼觀看。一旁的乞丐沒有一個敢過於靠近。兩個乞丐中,左首那位的地位要比右首那個高,群丐隱隱以左首乞丐為尊。 兩人夾在群丐中,方劍明一時沒有注意到這個情形。 那乞丐在一片大笑聲中罵道:「他娘的!小子,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幫主是什麼樣的人物?豈能和你這種毛頭小子有交情?你給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他娘的,我呸!」一口濃痰吐出。 方劍明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動怒,喝道:「你身為丐幫弟子,滿口髒話,三番五次侮辱於我,不稍示懲戒,你還當我好欺負!」暗運內力,「粘衣十八跌」的功夫使出,那口濃痰飛到了方劍明身前半尺,倏的倒轉回去,快如閃電,打在了那乞丐的身上。 那乞丐「哎喲」一聲,朝後就倒,幸虧身旁的兩個乞丐及時將他拉住,這才沒有跌個四腳朝天。 群丐見方劍明竟敢還手,都把手中的棒子敲打著地面,「啪嗒,啪嗒」響個不停,齊聲惡狠狠的道:「打這小子,打這小子!」群丐中那左首乞丐見了方劍明的身手,心頭一驚,暗道:「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難怪趙雄不是他的對手!」越眾而出。群丐見他出來,歡呼起來,大叫道:「劉長老,這小子欺辱丐幫中人,你老就給他顏色看看!」 劉長老將手中的棒子一舉,群丐頓了歡呼,靜了下來,橫眉怒目的看著方劍明,手中的棒子拿在手中,劉長老若要群攻,他們便可出手,劉長老若想親手教訓,他們就在一旁吶喊助陣。 方劍明和劉長老均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對方幾眼,方劍明見這個劉長老個頭不高,眉毛粗大,頭髮花白,看年紀應該在七十歲左右,方劍明斜眼一瞧,見他背上似乎背著八個袋子,心頭一怔,暗道:「聽說丐幫有七個八袋長老,難道他便是其中一位?」 方劍明問道:「尊駕可是丐幫的八袋長老?」 劉長老冷笑一聲,道:「小子,你現在才知道,不嫌遲了麼?」 方劍明驚疑不定,暗道:「你身為丐幫長老,不約束丐幫弟子,反而唆使丐幫弟子為難於我,這不是有損丐幫的顏面麼?我與你從來沒有見過面,說到過節,那是根本不可能。你是他們的頭兒,沒有你的點頭,他們會這般侮辱我!」想到這,心頭不禁有氣,沉聲問道:「尊駕身為丐幫長老,這般為難在下,是什麼意思?我和尊駕從未見過面,更談不上什麼過節,你到底意欲何為?」 劉長老還未開口,只聽有人冷笑說道:「小子,什麼沒有過節?過節可大了!」隨著話聲,那右首的乞丐從群丐中走了出來,站到劉長老身後,凶狠的眼神,盯著方劍明。 方劍明定睛一瞧,「咦」了一聲,道:「你不是前些日子那個胡作非為的乞丐麼?」那乞丐臉色一變,怒道:「放屁,我趙雄何時胡作非為了?你這小子才是胡作非為!」方劍明冷笑道:「趙雄,我還道我那裡得罪了丐幫,原來是你在內中使壞。我問你,他們是不是你找來的。」不等趙雄回答,劉長老笑道:「小子,你敢侮辱丐幫,難道還怕我們找上門來麼?」 方劍明沉聲道:「劉長老,我見你是丐幫的長老,處處尊重於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侮辱丐幫了?」劉長老冷笑一聲,道:「你打傷了趙雄,還敢說你沒有侮辱丐幫!」方劍明聽了,大笑起來,道:「我打傷趙雄的經過,你們知道麼?他欺壓百姓,打傷良人,我看不過,只好出手教訓了他一下,你們不分是非,就前來找我鬧事,大概是聽了趙雄的一面之辭!」 趙雄喝道:「放屁,你才欺壓百姓,我趙雄身為丐幫弟子,怎麼會幹這種醜事,你不要血口噴人,那日我見你欺男霸女,好意相勸,你不肯聽,我只好仗義出手,誰知你這小子暗算於我,打傷了我,還說什麼丐幫弟子也不過如此,這不是侮辱我們丐幫麼?」 方劍明聽他搬弄是非,反咬自己一口,將他所做的事踢到了自己身上,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趙雄,你真會說,在下對你是佩服萬分,丐幫有你這種人,華大哥早就應該將你逐出去,免得你玷污了丐幫的清譽!」趙雄冷笑道:「你還不承認麼?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你把我們幫主抬出來,分明就是侮辱丐幫,侮辱幫主,大家說這小子該不該打!」 群丐轟然叫道:「該打,打死這小子!」劉長老聽他又抬出幫主,心頭疑惑,難道這小子真的同幫主認識?他雖然有些懷疑,但他對趙雄極為的看重,趙雄像一個兒子那般對待他,他還想把趙雄收為義子,趙雄的話,他沒有理由不相信。 這個劉長老原名叫劉洪,生性極為護短,在丐幫中混了五十多年,混到了丐幫長老的地位。他有一手厲害的棒法,在丐幫中,身手超卓,除了四個大長老外,他對誰都不太服氣,他和華天雲的師父乃是同一個輩分,華天雲的師父名叫韓元禮,被人稱作『鐵丐』,韓元禮入丐幫比劉洪要早二十多年,又是「大頭瘋丐」的唯一弟子,後來大頭乞丐傳位於韓元禮,雲遊四方,那時,劉洪才是丐幫中的分舵舵主,身份等同於丐幫在杭州分舵的舵主劉建一般。 韓元禮做了近三十年的幫主,看到徒弟華天雲天資聰穎,對任何功夫皆是一學就會,十分歡喜。先前已說明,四大聖書之一的「破天錄」就在丐幫,韓元禮大概是由於天分不夠,修練了三十年的「破天錄」,除了內功大增外,武功沒有很大的增進。某日他與華天雲切磋武技,在武功招式上始終不能擊敗徒弟,反而是華天雲處處讓著他,最後他才以深厚的內力震退華天雲。 他一時悲喜不已,悲的是自己天分不足,喜的是有此佳徒,何愁丐幫不興。過了不久,他便召集七個長老,四大長老中的兩位,開了丐幫大會,聲稱自己年老,無力在擔任丐幫幫主,傳位於華天雲,他當時也不過六十出頭,說自己年老,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但他硬要退位,別人也沒有辦法,至於要讓華天雲當幫主,當時分成了兩派,兩個大長老各執一端,一個說華天雲年紀輕輕,難以當此重任,一個說華天雲武功了得,深得丐幫弟子的擁戴,做了不少有功於丐幫的大事,經驗雖稍微有些不足,但可以慢慢積累。 七個長老呢,有三個支持第一個大長老的話,韓元禮便是其中一個,其他四位支持華天雲當幫主,黃升的師父便是其中一位,兩方爭論了半天,沒有結果,這時突然來了四個大長老中地位最高的「傳功大長老」,丐幫的「破天錄」就是由他看管的。此老來得快,去得也快,臨走時只說了句「幫主一位,由華天雲擔任,你們誰還有什麼疑問,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天雲,十日後,你來見我!」 就這樣,華天雲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丐幫的幫主,劉洪當時就很不服氣,他在丐幫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華天雲一個毛頭小子居然一步登天,爬到了他的頭上,但是要叫他去見傳功大長老,他還沒有這個膽子,這傳功大長老同大頭瘋丐是一個輩分,很少在武林中走動,誰也不知他有多大的道行,劉洪可不想去碰這尊大神。 不過,自華天雲當上幫主以後,丐幫在武林中的名聲越發強盛,只要一提到丐幫,無不稱讚,華天雲對他們這七個長老,就如對待長輩一般,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擺架子。劉洪對他的不滿也就漸漸的消散,最近十年,他在丐幫養尊處優,收了不少的親信,這趙雄便是他最為信任的一員。趙雄在他面前說方劍明的壞話,他自然是信了九層。 劉洪心頭暗道:「這小子不過是個少年而已,少年人最好面子,他說幫主和他有交情,哼,這多半是胡扯,幫主如今就在舵口,還是不要驚動他的好!」淡然一笑,道:「少年人,你不要仗著幾手武功就目中無人,本幫幫主你還攀不上交情,本來我是打算廢掉你一身武功的,但見你少不更事,你就向趙雄道個謙,我就放了你!」 第五卷 第二百零五章 丐幫幫主 方劍明聽了這話,又氣又笑。 這劉長老不分是非,要他給趙雄道歉,他那裡肯聽,淡淡的道:「劉長老,叫我給他道歉,除非他沒有做出欺負良善的事,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那就不可能。劉長老,你不要聽信了他的讒言!」劉洪冷笑道:「這麼說,你是不肯了?」 方劍明搖搖頭,劉長老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少年人,這可是你自找的,此地不是鬥狠之處,你有膽就跟我來!」說完,帶著群丐就走。方劍明心頭冷笑,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來到一個極為荒涼的地方,劉洪將群丐分散在四周,自己和趙雄面對方劍明而立,方劍明見他們的陣勢,分明就是預防自己逃跑,冷笑一聲,道:「劉長老,我說的話,句句是真,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但我勸劉長老不要感情用事,為了這個姓趙的,和在下打將起來,那時,我們都十分的沒有面子!」他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和劉洪一旦動手,不管誰勝誰負,萬一叫華天雲知曉,那麼不管是他,還是劉洪,都不好向華天雲交待。 劉洪可聽不出來,只當方劍明在口頭上沾他的便宜,怪笑一聲,道:「少年人,廢話少說,就讓老夫來稱稱你有多少斤兩!」 話聲一落,一招「雙龍出海」,竄身而起,手中的棒子一晃之間,點到方劍明的左右兩肩。方劍明暗道:「這可是你先動手的,不要怪我!」沉肩扭腰,飛出一拳,拳風呼呼,劉洪大叫道:「來得好!」騰空一躍,一棒揮出,棒風斯斯作響,內家真力暗藏於棒上。 方劍明倒退一步,雙拳一翻,化拳為掌,左掌斜飛,右掌去拿對方的棒子。這一招正是空手入白刃中的一招「雙飛翅」。劉洪心頭冷笑道:「小子,你有多少斤兩,敢與我較量內力!」棒子去勢不變,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右掌擊到棒子上,急如閃電的一扣,將棒子牢牢抓在手裡。劉洪大喝一聲「撤手!」內力如數吐出,方劍明笑道:「未必!」內力也隨之吐出,兩道內力在棒子上相撞,旦聽「卡嚓」一響,棒子竟然禁受不住,斷為兩截,劉洪所拿在手裡的棒子只有整個棒子的三分之一。 劉洪心頭大驚,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所見,這下他知道自己的內力不如對方,老臉一紅,回手一抓,虛空發出一道氣勁,趙雄領悟他的意思,將手中的棒子一鬆,那棒子就被氣勁吸到了劉洪的手中,劉洪一棒在手,左右一劈,勁風大震,喝道:「小子,老夫不沾你的便宜,你把刀拔出來,老夫要讓你見識見識老夫『打邪棒法』的厲害!」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劉長老,你何必動怒,在下的刀只用來對付敵人,在下就以一雙肉掌,同劉長老走幾趟!」劉洪只當他小看了自己,氣得火冒三丈,長嘯一聲,棒子一舞,幻化為一道棒影攻向了方劍明,棒影匝地而起,捲起了沙子。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看來這個劉長老倒有些本事!」不敢托大,施展少林龍爪手,同他對戰起來,兩人身法快捷,出手如電,在場中游鬥,外圍的丐幫弟子,武功低微,那裡看得清他們的招式,只見兩條人影穿插往來,「蓬蓬蓬……」聲不斷,誰是誰都分不清楚,心頭均是暗自驚訝,這小子的武功居然能和劉長老「平分秋色」,難怪把劉長老驚動了,那三個出頭鬧事的乞丐更是暗呼僥倖,方劍明倘若真要教訓他們,一拳一腳就能把他們打得死去活來。 轉眼過了三十多招,劉洪倏的喝道:「少林龍爪手!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方劍明輕笑一聲,道:「你才看出來麼,那我們就不打了吧!」劉洪身形一緊,一棒揮出,道:「誰說要停下來,你是何人的門下?」方劍明翻腕一抓,道:「你問這個幹麼?」劉洪躍身而起,棒子自上打下,冷笑道:「丐幫同少林寺還有些交情,老夫與大方掌門有過一面之緣,你身為少林弟子,還敢與我動手!」 方劍明大笑一聲,一招「朝天一柱香」,雙掌凌空一拍,掌風有如暴雷一般,轟向劉洪,道:「你不和我動手,我又怎麼好出手!」這一掌暗含方劍明的八層內力,劉洪就算將全身功力都用上,也不敢同方劍明硬拚,急忙將棒子收了回來,凌空翻了五圈,落到兩丈開外,腳尖在地上一點,猶如大雁一般縱起,回身殺到,方劍明見招折招,暗道:「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識好歹,我有心給你面子,你還不要,就不要怪我出手無情了!」 轉身一抓,擊向劉洪的腰間。劉洪扭腰一閃,棒子倏的從一個極難防備的角度點到。方劍明冷笑一聲,迎著棒子衝上一步,劉洪怒道:「找死!」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條人影一合即分,方劍明翻落在地,手裡拿著一大截的棒子,冷冷的看著劉洪,劉洪手裡則是握著一小截棒子,就如小孩子玩耍用的小棍一樣,愣愣的看著方劍明,似乎料想不到方劍明會有這麼好的武功,也不敢相信自己仗以成名的「打邪棒法」最厲害的一招會被方劍明給破了。方劍明將手中的棒子一扔,沉聲道:「劉長老,你們幫主就在杭州,你要是不相信我和他是朋友,你可以去問問他!」劉長老臉如死灰,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我那一棒不是擊中你了麼,你怎麼沒有事呢?」方劍明道:「劉長老,你那一棒的確是神妙無比,我也承認是被你擊中了,但是柔能克剛,這種道理你應該聽說過吧。」劉洪道:「少林武功一向是以剛猛見長,你的武功既然出自少林寺,怎麼會懂得這種上層武學?」 方劍明笑道:「天下武學,不過一柔一鋼,人人都道少林寺的武功走剛勁一派,那是不懂少林寺的武學,少林寺的真實武學,外練鋼,內練柔,相輔相成。其實,一個人人稱讚的高手,倘若只是專修一門,便不是真正的高手,誰要是將至鋼至柔融為一爐,這樣的人才是名副其實的高手,在下不敢狂妄,只是約懂一些皮毛而已!」 「好!」有人大叫一聲,眾人心頭都是一震,轉頭朝話聲處看去,只見兩個人大步走了上來,當先一位相貌堂堂,威武不凡,竟是丐幫幫主華天雲,和華天雲走在一起的那人是他的結拜義弟「叫化公子」吳世明。 群丐歡呼一聲,道:「幫主!」方劍明喜道:「華大哥,你可來了!」劉洪一聽這話,萬念俱灰,暗道:「原來他真是幫主的朋友,趙雄啊,趙雄,我可被你害慘了!」目光在群丐中搜尋,趙雄居然不知所蹤,敢情是就見到華天雲來了,撒腿溜了。 方劍明迎上去,道:「華大哥,我……」吳世明低聲笑道:「劍明,有話我們回去再說,華大哥自有主張,讓他出面吧,你沒事就好!」 華天雲走到劉洪身旁,看著劉洪,道:「劉長老,你怎麼和方兄弟動起手來了?」劉洪冷笑一聲,道:「幫主,這姓方的和你是朋友?」華天雲笑道:「劉幫主,你還不知道吧,他就是在石壁上,技壓群雄的方劍明!」劉洪心頭一凜,失聲叫道:「他……他就是……就是方劍明!」華天雲道:「劉幫主,我想你們之間一定存在著誤會,作為武林同道,沒有什麼誤會是不可解的,今天我就作一個和事老,不知劉長老意下如何?」劉洪搖了搖頭,歎道:「罷了,罷了,幫主,都怪我有眼無珠,見了高人還兀自不知,我瞎了眼,去聽信趙雄的讒言,幫主,你……」 華天雲正色道:「劉長老,有過當改,無則加勉,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我絲毫不漏的看在了眼裡!」劉洪心頭一驚,顫聲道:「幫主,你這話……」 華天雲高聲說道:「把他給我帶上來!」話聲剛落,只見趙雄垂頭喪氣的從遠處走了過來,腳下一拐一拐的,似乎業已被人打傷了,他身後跟著五個漢子,內中一人便是杭州分舵的舵主劉建。六人走上來以後,劉建看了一眼劉洪,奇道:「叔叔,你到了杭州,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劉洪老臉一紅,道:「我今天才來!」 華天雲盯著趙雄,怒目而視,雖然他沒有運起功力,但他所修練的「破天錄」乃是天下最霸氣的神功,趙雄被他一看,只覺身上被一股無形的東西壓住,動彈不得,華天雲將眼光移向一旁,趙雄渾身一哆嗦,軟倒在地,接著又急忙翻身跪倒,磕頭如蒜的叫道:「幫主,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又爬到劉洪腳下,哭道:「劉幫主,你救救我吧,你向幫主求求情,我知道幫主一定會看在你老的面子上,不會殺我的!」 劉洪越想越氣,他今日倘不是聽信了趙雄的讒言,也就不會來找方劍明,姑且不論方劍明是否同幫主有舊,單憑人家石壁上的那一手功夫,自己就討不了好處,再說了,他也聽說過,方劍明是「縹緲仙子」龍碧芸的未婚夫,而龍碧芸是慈航軒的女弟子,將來有可能就是軒主。劉洪雖然是丐幫長老,也不至於為了給手下爭一口氣,同方劍明大鬧。 如今他已同方劍明交過手,知道方劍明果然是名不虛傳,自己就算傾盡全力,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一個老輩人物,打不過一個小輩,在手下面前等於丟了面子,你叫他怎麼不氣,倏的飛起一腳,將趙雄踢得滾了幾圈,怒道:「你還有膽子來求我,我現在恨不得廢了你!」華天雲道:「劉長老,你暫且息怒,我有話要對他說!」劉長老點了點頭。華天雲看著趙雄,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可知道你做了多少壞事?」趙雄一聽,渾身顫抖,道:「我……我……」 華天雲道:「你不說,讓我來幫你說。自從你加入本幫以來,霸吃霸喝,巧取豪奪,一共做下二十六件壞事,好在你所幹的壞事,沒有一件讓人丟了性命,你要是不承認的話,我可以叫你心服口服,劉舵主!」 劉建走出來,道:「在!」 華天雲道:「你將他所作的事,一件一件說出來!」 劉建道了一聲「是」,從懷裡拿出一個賬本,一邊翻看,一邊高聲宣讀,將趙雄所作的壞事,一一說出。時間,地點,詳詳細細,聽得趙雄冷汗直流,最後一件事,便是方劍明所遇到的那件。 劉建宣讀完之後,正待退下,華天雲道:「劉舵主,你暫且留步!」 劉建道了一聲「是!」 華天雲仰首向天,一字一句的道:「本幫自成立以來,已有八百多年的歷史,這麼多年來能人倍出,也為武林,甚至天下做了不少的好事,受到武林同道的敬仰。劉舵主,本幫的第八條幫規是怎麼說的?」 劉建朗聲道:「不得欺善怕惡!」 華天雲又問道:「第十三條呢?」 劉建道:「不得強搶民財!」 華天雲道:「第二十一條呢?」 劉建應道:「不得為非作歹!」 華天雲聽到這,轉頭望向劉建,道:「劉舵主,你請回去!」劉建退了下去。 華天雲看著地上發抖的趙雄,道:「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你犯下了這麼多的戒條,理應受罰。現在我以幫主的身份,將你武功廢掉,逐出丐幫,以後再也不許自稱是丐幫中人!」趙雄嚇得話也說不出來,方劍明看到這,不禁為他感到可憐。 華天雲轉首看向與劉建同來的四個人中的一個青袍中年人,道:「王大哥,行刑的事就有勞於你了!」 青袍中年人一臉冰冷,疾步走出來,方劍明見他背上背著八個袋子,不禁有些叫奇,難道他也是長老不成?王大哥走到趙雄身旁,他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對著群丐道:「在下名叫王賓,乃是丐幫的八袋弟子,無權無職,本來是不該由我行刑的,但家師正是本幫的執法大長老,在下來此之前,他業已交待清楚,一切可以簡便從事,按照本幫規矩,七袋弟子之下,誰犯了幫規,由執法長老行刑,但是執法長老孟長老不在此地,趙雄是五袋弟子,就由我來行刑!」 說完,凌空一抓,內勁暗吐,將趙雄抓了起來,這手使出,震驚了不少人。 趙雄剛道了一聲「饒命!」猛地慘叫一聲,琵琶骨便被王賓抓裂,痛得昏了過去。方劍明見了王賓的手段,心頭暗自吃驚,心想:「好厲害的『大摔背手』!」 王賓對趙雄的慘叫無動於衷,將他往地上一扔,朝華天雲微微行禮,冷著一張大臉,退了回去。群丐見了他的手段,心頭都是一震,他們雖然看不出王賓所使用的手法,但琵琶骨乃人身極為堅硬的所在,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抓裂的,就算是用刀,功力不到的人,也不能一擊就讓琵琶骨斷裂,王賓只是輕輕的一捏,便將趙雄的琵琶骨弄碎,他們修煉到死,也沒有這個本事,一時心頭鹿撞,誰也不敢動彈。 華天雲看了看昏倒在地趙雄,歎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對丐幫不仁,丐幫對你不能不義,劉長老,你叫兩個弟子將他扶下去,他的後半輩子就由丐幫管了!」 劉洪點了點頭,當下就吩咐兩乞丐,將趙雄扶起,拉著他走,想是回住地去了。 華天雲轉臉看著劉洪,突然喝道:「劉長老,你可知罪?」 劉洪早已料到華天雲會問這話,聞言冷冷的道:「幫主,我有何罪?」 華天雲道:「你縱容趙雄,任他胡來,不加以管教,你平時向幫中弟子加收財力,這難道不是罪?」 劉洪老臉一紅,強辯道:「趙雄生性本就如此,我就算管教,他也未必肯聽,我承認我平時多拿了屬下的不少財力,但我確實為他們辦了事,這難道也有罪?」 華天雲喝道:「你還敢強辯,本幫第三十二條幫規是『幫中弟子親如一家,不得私收屬下財力』,你難道不知?」劉洪漲紅了臉,道:「我……」 華天雲喝道:「王大哥,再麻煩你一次!」話聲一落,王賓飛身躍出,向劉洪縱到,劉洪怒道:「我可不是趙雄!」雙掌擊出,王賓大喝道:「你敢反抗!」出手如電,抓向劉洪。劉洪想到他是執法大長老的弟子,心頭一凜,動作略為遲疑,便被王賓拿出了。 群丐見了,大吃一驚,沒料到幫主當真會要懲戒劉長老,其中有幾個平時得到劉洪關照的弟子急忙跪倒在地,叫道:「幫主,劉長老雖然有錯,但他的功勞也不小,幫主,你……」華天雲衣袖一拂,發出一股溫和的勁道,將他們扶起,道:「我自有主張!」 華天雲轉首看向劉洪,道:「劉長老,你知不知罪?」 劉洪被王賓右手制住,他若然反抗,王賓當下就會封住他的穴道,這面子丟得更大,咬了咬牙,道:「如果這也算是罪,那麼我承認!」 華天雲聽了這話,猛地大笑一聲,顯得十分高興,道:「王大哥,鬆開劉長老吧!」王賓一張冷冰冰的臉沒有絲毫的驚奇,右手一鬆,將劉洪鬆開,又退了下去。 此舉讓在場的許多人大惑不解,就是方劍明,也被弄得稀里糊塗。劉洪一臉迷茫,不知華天雲在搞什麼名堂,心頭猛地一動,暗道:「莫非他想親自出手,在眾人面前羞辱於我?」還沒想完,華天雲走上來,向他一抱拳,道:「劉長老,得罪了!」 劉洪見他抱拳,以為他想暗中使壞,心中怒道:「好啊,華天雲,我一直想和你比試比試,你來得正好!」雙拳一抱,全身的內力吐出,誰知華天雲的那一拳並沒有暗含內力真力,他的全身內力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如數打到華天雲身上。 華天雲微微一笑,劉洪心頭大駭,心想:「這傢伙難道已修練至金剛不壞之軀!罷了,罷了,以他這種身手,便是十個我,也拿他沒有辦法,難怪當年老韓心甘情願的要把幫主之位傳給他!」 華天雲面帶笑容,問道:「劉長老,五年前,山西鬧洪災,此事你可聽說!」 劉洪道:「聽說過,怎麼?」 華天雲笑道:「劉長老,你真人不露相,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可是捐助了三萬六千五十兩白銀?」 劉洪驚疑的道:「你怎麼知道?」 華天雲笑道:「你先別問,三年前,有一對母女被江北的採花賊追蹤,有一人仗義出手,除暴安良,那人可曾是你?」 劉洪更是驚奇,道:「你怎麼也知道?」 第五卷 第二百零六章 無影隨行 華天雲朗笑一聲,道:「劉長老,你雖然有錯,但是你的功勞同樣不小,正所謂功大於過,又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罪,我便以丐幫幫主身份下令,暫時革除劉洪長老身份,回總舵面避半年。半年之內,若然無過,長老之位,仍由劉洪擔任,倘若以後再犯幫規,我必追加責任!」 劉洪聽了,暗道一聲「僥倖」。 原來那三萬六千五十兩銀子,乃是他同當地的一個紳士賭氣所為,那紳士欺他是個叫化頭子,說他只要拿出一千兩白銀賑災,那紳士就算服他,他一氣之下,拿出了自己大半家當,用來賑災,換回了那紳士的一句「服氣!」 至於這第二件事麼,其實也算是他的功勞。他這人雖然護短,但生平最狠姦淫婦女的人,俗話說:萬惡淫為首。他只要一聽到那裡有採花賊,就要忍不住去管。三年前,他到江北做客,遇到了一對母女被一個採花賊調戲,他一怒之下,當場就出手相助,殺了那個採花賊,然後一走了之。 這兩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沒想到被華天雲調查得清清楚楚。 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佩服起華天雲來。 群丐聽了華天雲如此處理,歡呼一聲,齊道:「幫主說得甚是,說得甚是!」顯得極為的興奮。 華天雲處理完這事以後,讓劉建,劉洪等人先走一步,自己同吳世明陪著方劍明走在最後。三人邊走邊聊,方劍明就把昨天同三大天王交手的事說了出來,然後問道:「世明哥,你和華大哥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吳世明笑道:「我昨天久等你不至,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回去同華大哥一說,華大哥卻叫我不要擔心,說你有天蟬刀在身,無人可以難得住你,但為了安全,華大哥還是讓丐幫弟子在杭州城內打探,沒想到,劉長老帶著外地的丐幫弟子前來找你,倒讓他們先探出了你的下落,你和劉長老鬧矛盾,被劉舵主的手下看見,一個前來給我們匯報,一個跟在你們身後,沿路之上都做了記號。我們趕過來,正好遇到你和劉長老動手,在一旁看了幾眼。嘖嘖,劍明,你的那一般武學理論是從那裡學來的,我聽了,還受益匪淺,你可算是我的一言之師啊!」 吳世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出這話,倒讓方劍明顯得不好意思。 方劍明捎捎頭,呵呵笑道:「世明哥,你才是我的師父呢,當初在少林寺,你教會了我不少東西,我可沒忘!」 吳世明聽到他提少林寺,面色不禁一黯,方劍明知道他在想師祖伯的事,急忙閉了嘴。 華天雲自從聽了方劍明的話後,眉頭就一直皺著,這會突然問道:「劍明,你說那三個人自稱為王?」 方劍明道:「是呀,他們好像是以『臉色財氣』稱王,我雖然只碰到了三個,但一推測,應該還有個色天王!」 華天雲問道:「你動用了天蟬刀,但在他們三人的聯手下,也受到了重創?」 方劍明點點頭。 華天雲沉吟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何方神聖,武功如此高強?暗算了魔教的壇主,又要你歸順於他們,看來武林將要大亂,當此之極,武林不可以亂,瓦刺虎視一旁,中原武林倘若自相殘殺,瓦刺就會乘虛而入!」 吳世明點點頭,沉思了一下,心頭一動,突然作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道:「華大哥,你說他們……他們會不會是同九哥那個組織是一夥的!」 華天雲心頭一凜,大叫一聲,道:「倘若真是一夥,武林必將大亂!」這話就如石破天驚,將方,吳二人震在當場。 華天雲話聲一落,倏的騰身躍起,猶如蒼鷹搏兔,單掌凌空一擊,喝道:「什麼人?」 一道狂風從手中轟出,方圓二十丈之內,都被華天雲的氣勁給封鎖,方劍明和吳世明見了,心頭都是一驚,吳世明還是第一次見到華天雲如臨大敵的樣子,方劍明則是驚訝華天雲的武功,光憑這一手,華天雲不敢說天下第一,也能足以和天榜、地榜高手並列。 方劍明和吳世明暗自運起內力,不敢走動半步,生怕自己一動,華天雲的氣勁就會找上自己。 方劍明身後的天蟬刀晃動起來,輕輕的吟了數聲,陡然「錚」的一聲,光華四射,刀身從刀鞘內跳出了半截。 方劍明暗道一聲:「糟糕!」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直衝雲霄,一團白霧從他的腦後飄出,掃過天蟬刀,天蟬刀似乎遇到了剋星一般,立刻縮回了刀鞘內,安靜了下來,看得吳世明目瞪口呆,暗自叫奇。 華天雲一擊之下,只見十五丈外,一條人影慢慢的升了起來。 那人似乎正在用全身的功力,拚命的抵抗華天雲的掌勁。他每上升一尺,身軀便會不由自主的抖動一下,方劍明同吳世明定睛望去,見了那人的打扮與相貌,齊聲大叫起來,道:「是你?華大哥,自己人!」 華天雲卻如同聾了一般,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人,陡然虎吼一聲,一拳遙遙轟出,這一拳暗含「破天錄」的內家真力,頓時一股霸氣的氣勁從華天雲身上竄出。 那人頗為吃力的身形一旋,再一旋,華天雲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叫道:「好!」拳勁如山一般發出,那人怪嘯一聲,面色頓時變得深藍,霎時在空中連翻了十八個觔斗,「錚」的一聲,劍光陡現,劍氣騰飛,肩頭一把寶劍飛出鞘內,那寶劍週身環繞著一層青氣。 方劍明和吳世明叫道:「真武劍!」 那人在空中一翻一抓,將寶劍抓在手中,雙腳落地之後,腳尖輕點,疾走起來,每走一步,便刺出十二劍,霎時三圈走過,他一共走了三十步,三百六十劍一氣呵成,只見劍光飛射,劍氣縱橫,無數道青色的光環,一圈一圈,環環相套,同華天雲的拳勁滾在一處。 方劍明與吳世明又驚呼道:「太極快劍!」 話聲未了,那人身形一翻,落到地上,微微氣喘,顯然已是傾盡了全力,收劍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華幫主,老道對你久仰之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一代新人還舊人,老道不行了!」 此人乃是一個年老的道士。 華天雲在他收劍的時候,就把氣勁,拳勁同時收了回來,雙拳一抱,笑道:「不知是武當掌門駕到,有所冒犯,得罪,得罪!」 方劍明快步走上前去,驚訝的道:「你不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麼?你老怎麼來了?」 老道正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只見他和藹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笑著打趣道:「瞌睡蟲,多年不見,你長得這般高了,還時常貪睡麼?」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現在好多了。」 原來,方劍明六歲那年,飛虹真人曾帶弟子到少林寺作客,住了一個來月。方劍明曾和他見過幾次面,大方也曾在飛虹面前讚揚過方劍明,不過也把他的老底揭露出來。 十年過去,方劍明還依稀記得他的模樣。 吳世明也上來拜見飛虹真人。飛虹真人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覺顛?」 吳世明道:「真人,我現已改名為吳世明。一別十多年,真人還是那麼健朗!」 飛虹真人歎了一聲,道:「老了,老了,覺……世明,不管怎麼說,你也應該回少林寺一趟。當年你私自下山,把你師祖伯氣極,老道不好說什麼,你師祖伯對絕你不會有錯的!哪天大方去找你,想不到你終究不願意跟他回山!」 吳世明急道:「真人,我知道錯在於我。只望師祖伯能體諒我的心意,真人見到了師祖伯,還請……」 飛虹真人笑道:「你不用說了,老道知道你的意思。此刻不是閒談之際,我還有重大的事……」 轉頭看著華天雲,道:「華幫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華天雲點了點頭,兩人走到一旁,低聲細語起來。 說了一會,兩人面色略顯沉重,緩緩走了過來。 飛虹真人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華幫主,我們就這麼說定了,老道還要立刻奔赴本派,做好部署,這就告辭!」 華天雲道:「真人,請恕我不遠送了,你一路走好!」 飛虹真人點點頭,轉首對方劍明和吳世明道:「當此之際,武林正需要你們這種年輕人,你們兩個要勤加修練,將來可為武林作出一番貢獻。有空的時候,到武當山來玩,老道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說完,腳下如行雲流水一般,轉眼去了三十多丈,沒幾下就消失了蹤影。 華天雲道:「我們走吧!」走了幾步,方劍明問道:「華大哥,老賭才的傷勢怎麼樣?」 提到老賭才,華天雲同吳世明都笑了起來,方劍明詫道:「你們笑什麼?」 華天雲笑道:「賭老在演戲呢!」 方劍明奇道:「演戲?演什麼戲?」 吳世明道:「當然是演給敵人看的戲了!」 方劍明低頭一想,大笑起來,道:「原來如此!」轉眼皺著眉頭道:「老賭才在演戲,說不定那人也在演戲,究竟是誰騙了誰,還很難說!」 此言一出,吳世明不禁有些傻了,華天雲則是一臉的高深莫測,誰也拿不準他在想些什麼! 兩個丐幫弟子扶著趙雄,悶不啃聲的走了半盞茶功夫。 趙雄緩緩醒轉,抬眼見了兩人,有氣無力的道:「我都已被逐出了丐幫,你們倆還扶著我幹什麼?」 左首乞丐道:「回去!」 趙雄慘笑道:「我現在都已經成了廢人,江湖中還有些仇家,要是叫他們知道我武功全廢,我的命就算完了,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右首乞丐笑道:「趙大哥,你有所不知,幫主他老人家對你可真夠意思。他吩咐我們把你送回去,雖然你不能用丐幫的旗號行走江湖,但你下半輩子的生活無需發愁,更不用擔心仇家找上我門來。幫主大仁大義,不會讓你自生自滅的!」 趙雄歇了一口氣,突然冷笑一聲,道:「什麼大仁大義,他這是可憐我,想不到我趙雄會落到如今這般天地!」 「趙雄,你想不想報仇?」有人問道。 趙雄隨口道:「想!怎麼不想?我……」 剛說到這,忽覺情形不對。 扭頭看去,右首乞丐腳在行走,頭顱卻已經不見。趙雄雙目圓瞪,嚇得魂飛魄散。 扭頭向左首看去,左首乞丐同樣缺少了一個腦袋,腳兀自前行不停。 趙雄的三魂頓時丟了兩魂,渾身冷汗往外鑽,濕透了整個身子。 兩具無頭屍體扶著趙雄走了十五步後,倏的,鮮血從斷頭處狂射出來,噴了趙雄一臉,兩具屍體轟然而倒。 趙雄大叫一聲,跳到一旁,滾落在地,不寒而慄,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顫聲問道:「鬼啊……鬼啊……」 那人的聲音飄蕩在耳邊,道:「我不是鬼,我是人,不要大驚小怪!」 趙雄恐懼萬分,顫聲道:「你不是鬼……那你……你是什麼人?」 四周沒有一人,那人的話聲卻在趙雄耳畔響起,道:「本公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本公不會殺你,只要你聽本公的話,本公會讓你武功恢復如初,並有所增進。你想報仇,也是指日可待,你可答應?」 那人的聲音飄飄忽忽,不知在何方。 趙雄定了定神,知道自己遇到了絕頂高手,自己的一條小命就捏在他的手裡,為了保住小命,叫他幹什麼都行,聞言忙道:「我答應,我答應,只求你不要殺了我!」 那人輕輕一笑,道:「不會有人殺人!本公問你,你可知道丐幫四個大長老的住所?」 趙雄心頭一驚,面有遲疑。 那人似能看穿他的心思,怪笑道:「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啊,本公知道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那些沒有用處的人!」 趙雄聽他語帶笑聲,但總是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趕緊說道:「不……我是知道一點線索,這是劉洪那個老傢伙告訴我的,我……」 那人「嘿嘿」笑了一聲,道:「知道就好,我就喜歡你這種人,不知為不知,知之為知之」 話聲一頓,也不知是對誰道:「三郎,你扶他一把,先走一步!」 一個青年人的聲音道了聲「遵命!」。 趙雄只覺一股輕風吹來,一條人影急如電光,飛奔到自己身邊。還未看清他的長相,就被此人一把抓住,施展輕功,猶如一道輕煙,兩三個起落,消失不見。 片刻,三條人影輕飄飄,如同鬼魅,從二十丈外一閃而至兩個丐幫弟子屍體旁。 當先一位身軀單瘦,披著一件雪白披風,蒼白的臉龐,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陰森,看年紀似乎不會超過五十歲。 五尺之後,是兩個腰懸長劍的白衣青年,本來是眉清目秀,但他們緊閉著雙唇,一臉的冷煞,多少給人一種陰沉之感,從他們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看了一眼兩具屍體,那人道:「四郎,二郎,你們看見了麼?」 兩個白衣青年身軀一震,低頭道:「沒有看見!」 那人微微一笑,道:「又在說謊,師父的『無影劍』雖然已修煉至絕頂,但始終不能擺脫劍影,以你們的眼光,怎麼會看不出來?」 兩人不敢多言。 那人又是微微一笑,道:」好了,我們也該走了。嘿嘿,少林寺、武當派、丐幫、魔教、魔門,有趣,有趣!」 右首白衣青年低聲問道:」師父,這兩具屍體該如何處理?要不要毀屍滅跡?」 那人身形一飄,即飄出十多丈外,頭也不回的笑道:「不用了,這兩具屍體可以用來震撼丐幫。先讓他們陣腳自亂!」 兩人道了一聲「遵命!」 施展輕功,緊跟在後。看身法竟已邁入超一流的水準。 方劍明三人回到杭州分舵。 劉洪已帶著部分弟子離開,他要到總舵去面壁思過。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劉建和王賓。 華天雲看了一眼王賓,笑道:「王大哥,這次執法大長老派你來此,究竟為了何事?單單不止是為了趙雄的事吧?」 王賓一張冷冰冰的臉,不管是遇到誰,都冷酷的板著,華天雲也見怪不驚了。 王賓冷聲道:「師父這次派我來,是為了幫主的安全!」 華天雲道:「此話怎講?」 王賓看了看方劍明,華天雲知道他的意思,道:「旦說無妨,他是我兄弟!」 方劍明聽了,不禁心頭一熱。 王賓道:「那我就直說了。幫主,我先問你,這一個月來,你曾到過什麼地方?」 華天雲笑道:「一半在中原,一半在瓦刺!」 王賓道:「在中原的事,我不說。在瓦刺,我就要說了。」頓了一頓,道:「幫主,那兩個瓦刺高手,武功怪異,幫主要防範他們,實屬不易。師父生怕他們暗施毒手,才叫我來!」 華天雲聽了這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王大哥,你這話有些不對。我雖然和瓦刺人打了數百次的仗,但是,我不相信:異類必誅。瓦刺人也有好人,也有正氣凜然的君子。我之所以痛恨瓦刺,那是痛恨無辜侵犯我國疆土的劊子手,我這次到瓦刺一行,終於碰上了兩個君子,和他們二人大戰了一天一夜,雖然我僥倖勝了他們二人,但是對他們的武功、人品是極為佩服的,他們絕不會暗下毒手,加害於我!」 王賓道:「幫主,你恐怕還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底細?」 華天雲道:「你說!」 王賓道:「據我們探知,這兩個人乃是瓦刺公主身邊最得力侍衛。一個叫塔岱欽,一個叫塔紹布,兩人是同胞兄弟,在瓦刺被譽為瓦刺雙傑。他們雖然還不是幫主的敵手,但難保他們不會偷襲!」 華天雲正色道:「王大哥,我是知道他們的底細,但我深信他們絕不會暗算我,我們是打出來的『交情』!」 王賓道:「可是他們二人的主子是瓦刺公主,這位公主行蹤詭秘,武功高深莫測,無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她正是瓦刺國內主戰一派的人!」 華天雲道:「這我也知道。王大哥,你們大可放心,在武學上,我當那兩個瓦刺人是朋友,但在戰場中,只要他們敢來,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王賓道:「不管怎麼說,我是鐵定留在幫主身邊,以免出現差錯!」 華天雲笑道:「這不是大材小用,委屈王大哥了麼?」 王賓道:「對於我來說,這便是最大的事!」 華天雲打趣笑道:「那好,有王大哥在我身邊,便可以高枕無憂了。我要是技癢,王大哥的『大摔背手』可要遭殃了!」 王賓道:「我還怕你不成?」 兩人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王賓這一大笑,頓時把方劍明看得目瞪口呆。 一個總是冷著臉的人猛然間大笑起來,又有誰會不無動於衷! 第五卷 第二百零七章 醒悟,打鬼 丐幫杭州分舵的一間屋子裡面。方劍明、吳世明、孫婆婆、孫苦兒正在說話。 說到孫婆婆的兒子孫大年,祖孫兩人哭了一場。兩人抹乾眼淚後,孫婆婆道:「世明,那個叫什麼九哥的,他是不是有許多幫手?」 吳世明道:「是的。那群人倘若不是他的幫手,就不會如此拚命維護他!」 孫婆婆歎了一口氣,看看孫苦兒,道:「世明,你也看到了,上次苦兒在你師祖伯面前那般為你求情,我想……」吳世明笑道:「其實苦兒不需那樣。我早已認苦兒為乾妹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九哥身後有多大勢力,我定會給苦兒報仇!」 孫婆婆聽了他的話,微微有些生氣,暗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苦兒對你的情意,你也看不出來,還虧你是鼎鼎有名的『叫化公子』!」 口中道:「不,世明,我的意思不是這個。苦兒對你這般好,我……」 孫苦兒俏臉通紅起來,嬌羞道:「奶奶,你就不要說了,現在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有什麼話等給爹爹報了仇再說吧!」 孫婆婆道:「話不能這麼說。苦兒,你今年也都二十多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嫁給你爺爺都好幾年了。雖然你只是個女兒身,但奶奶巴望著有一個外孫。要是你們多生幾個,可以將其中一個過繼孫家!」 孫苦兒羞得滿面通紅,蝤首壓得低低的,眼波流轉,看向了吳世明。 吳世明報以微笑,孫苦兒更是羞得不可難耐。 吳世明心頭暗自叫奇,她這些天怎麼總是害羞,難道苦兒看上了那個男子不成?笑著問道:「婆婆,你的意思是說苦兒有了意中人?」 孫婆婆笑道:「是啊,你看你,身為她的大哥,這麼重大的事,怎麼也看不出來?」 吳世明大笑了一聲,看著孫苦兒道:「苦兒,你瞞得我好苦啊!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你說出來,我這個作大哥的,去給你提親。我知道你們女孩子家比較臉薄!」 孫苦兒見他還是不懂,眼圈一紅,沒有啃聲。 吳世明奇道:「怎麼了?你不高興?這可是你的終生大事!」 孫婆婆見狀,薄怒道:「世明,你這是明知故問,還是有意欺負苦兒?」 吳世明詫道:「婆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幹嗎要欺負妹子?」 方劍明見孫苦兒就要哭了出來,忙道:「世明哥,不是我說你,孫姐姐對你的情意,你還看不出來麼?」 吳世明一怔,呆了一會,突然大笑起來,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苦兒怎麼會看上我呢?我一直將她當作親妹妹,我……」 「嚶……」的一聲,孫苦兒聽到這,心中傷痛極了,忍不住哭出聲來,起身掩面跑出門外。 孫婆婆微微哼了一聲,立身而起,道:「吳世明,我老身算是看透你了!你如此欺負苦兒,難道是變了心?你要是變了心,那麼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到此為此!」 說著,拂袖而去,大叫道:「苦兒,苦兒,我苦命的孩子,你不要跑!」 吳世明聽得目瞪口呆。 劉建從外面走進來,詫道:「怎麼了?方少俠,孫姑娘怎地哭著跑出來了?」 方劍明苦笑道:「都是被世明哥給弄哭的!」 劉建「哦」了一聲,心底已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笑道:「方少俠,你就多開導一下吳老弟,。在這方面,他有些遲鈍,恐怕還比不上你,有什麼事叫我!」說完,將門掩上,走了出去。 吳世明呆了半天,遲疑的問道:「劍明,你……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方劍明笑道:「就算做夢,孫姐姐對你的情意也是真的!」 吳世明喃喃道:「但是我總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你說苦兒她這麼好的人,隨便找一個英俊小伙,不知要勝我多少,她又何必……」 方劍明正色道:「世明哥,你說這話分明就是看不起孫姐姐!」 吳世明驚惶的道:「劍明,我那裡又錯了?」 方劍明道:「我同你相遇的那一天,一眼就看出了孫姐姐對你的情意。我想你沒發現,孫姐姐看你的時候,同看我的眼光,有很大的區別。她只要一見到你,眼睛就會笑,你知道麼?」 吳世明笑道:「劍明,你開什麼玩笑,那裡有眼睛會笑的!」 方劍明正色道:「世明哥,你聽我說。孫姐姐的確是喜歡上了你,至於到什麼程度,我還不敢斷定。你把她當親妹妹,她可是把你當作意中人!不然,那天她見到你和師祖伯鬧起來,怎麼會急成那樣,當場就給師祖伯下跪,你當孫姐姐真的是那麼軟弱?」 吳世明心頭一凜,想起那天的情形。孫苦兒倘若只是把他當作大哥,她應該只會在一旁勸說。給人下跪,僅僅因為大哥的關係恐怕還不至於。 那日孫苦兒給大方下跪,沒有猶豫,沒有遲疑,說跪就跪,除了她把吳世明當作是最親愛的人,這還有什麼最好的解釋? 吳世明越想越懊悔,越想越心驚。一件一件舊事在腦中閃電掠過。 初次與孫苦兒見面,認孫苦兒作乾妹妹,孫苦兒每次給自己送飯倒茶,還有孫苦兒親自製作衣衫……這許許多多的畫面,在他的腦中反覆重現。 想到動情之處,不禁有一種心痛的滋味。 這種心痛是他二十多年所沒有嘗過的,就算當初在少林寺,受到師父的責罵,被人侮辱,挨打,也沒有這麼深刻! 吳世明再也不能想下去,大叫一聲,狠很捶了胸口一拳,叫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怎麼這般苯?我早就應該看出來了。劍明,我真該死,你說我該不該打?」 方劍明見他終於醒悟,笑道:「世明哥,現在不是你該不該打的問題,而是你怎麼處理同孫姐姐的關係?你當面拒絕孫姐姐,不啻是給她一劍。女孩子家最好面子,你說的那番話,豈不是雪上加霜?」 吳世明惶恐的道:「那我該怎麼辦?你給我拿個主意,只要苦兒不生氣,不哭,該做什麼我毫不猶豫!」 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還真笨。解鈴還需繫鈴人,你是怎麼氣哭孫姐姐的?」 吳世明畢竟不是傻子,想了一想,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腳卻沒動。 方劍明道:「你既然知道了,怎麼還不走?」 吳世明臉上一紅,道:「劉舵主在外面呢,苦兒剛哭著走開,我要是也跟著追去,我……」 方劍明聽了,正色道:「世明哥,我一直當你是真漢子,原來你也是一個好面子之人!」 吳世明呆了一呆,倏的大笑一聲,道:「劍明,你教訓得是!想當初我在少林寺,天不怕、地不怕,瘋瘋癲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就不在乎別人的眼神,劍明,請你受我一拜!」說著,起身雙拳一抱,拜倒在地。 方劍明知道他的性格,這一拜自己要是不許,說不定就不能真正的達到喚醒往昔的那個「覺顛」師兄,方劍明受了這一拜。 吳世明一拜之後,道:「劍明,你看著吧,我絕不會辜負苦兒的!」 方劍明點點頭,道:「那我先恭喜世明哥了!」 吳世明大笑三聲,快步走了出去。 吳世明剛走,華天雲隨後走了進來。一進門帶來了笑聲。 方劍明聽笑聲中含著喜色,問道:「華大哥,什麼事這麼高興?」 華天雲見吳世明不在,問道:「世明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方劍明道:「他把孫姐姐氣哭了,此時大概在孫姐姐屋子裡。」 華天雲道:「世明是怎麼搞的?苦兒那麼好的女孩子,他也好意思欺負!」 方劍明笑道:「不是這樣的。」三言兩語就將適才的經過了說了一遍。 華天雲聽得直叫道:「該打,該打!」 方劍明問道:「華大哥,你有什麼高興的事,說來給我分享分享。」 華天雲道:「我明天就要到嘉興去會晤一個老朋友,我剛剛收到她的請帖!」 方劍明道:「難怪你這麼高興!能同華大哥結交的人,想必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不知這位老朋友是何方高人?」 華天雲笑道:「她呀,名氣比我大多了,她就是嘉興煙雨樓的老闆,江湖人稱『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的楊柳月楊大妹子!」 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楊柳月?」想了一想,這才模糊記得吳世明曾給他提到過這個人,但對楊柳月是何來路他可不清楚。 方劍明笑道:「哦,原來是她!」 華天雲道:「楊大妹子不光是人間絕色,還是一個奇女子,一身武功實不下於一派掌門。其實,我對她最佩服的就是她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劍明,你沒見過她吧?」 方劍明道:「沒有!」 華天雲道:「那好,明天你也同去,這可是一次增長見識的好機會,不容錯過。嘉興離杭州也不太遠,憑我們的腳程,很快就會到。」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華天雲道:「方便,方便,由我給你引見,楊大妹子焉能不見,她恐怕也歡喜得很!」 方劍明道:「那好,明天什麼時候啟程?」 華天雲道:「你是想先去同龍小姐打聲招呼?」 方劍明臉上一紅,點點頭『華天雲打趣道:「俗話說:夫唱婦隨。龍小姐是一個女中豪傑,她要是想去,你們就一塊來吧!」 方劍明急道:「不,不,華大哥,我們的事……」 華天雲笑道:「好了,好了,少年人臉皮嫩,你看,臉都紅成這樣,我就不多說了。明天一大早你們就來,我和世明等著你們!」說著,告辭出去。 方劍明也走了出來,同劉建告辭,叫他給吳世明說一聲,就說他到風鈴渡口去了,明早再來找他。 以方劍明的腳程,很快就到了風鈴渡口。 他剛穿過渡口前的那片樹林,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方劍明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來人一共是四個人。 方劍明心頭暗自叫奇。風鈴渡口地處偏僻,很少有人能找到此處,也很少有人到這裡來。藥仙和風鈴平時所吃所用,早就預先存好。 藥仙每隔半個月,都會從集市上買來。 方劍明想著,回頭一看,身後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 奇怪,怎麼沒人?大白天的,鬧鬼了不成? 方劍明眼珠一轉,低頭想了一想,突然面露古怪笑容,快步走到小河邊。 風鈴遠從小船中立身而起,仔細打量他,問道:「你可是那個會變化的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風鈴姐姐,你真聰明!我就是方劍明,但我不會變來變去,那是江湖中的易容術!」 風鈴道:「我不管它是什麼?你想不想渡過去?」 方劍明道:「想。風鈴姐姐,麻煩你把我渡過去!」 風鈴立著不動,小嘴一撅,道:「你要過去那也行,反正你是師父的朋友,但是……」 方劍明道:「但是什麼?」 風鈴道:「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方劍明一愣,暗道:「她怎麼也學會了『敲竹槓』?」笑道:「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給風鈴姐姐辦好!」風鈴伸出小拇指,道:「我們拉個小勾勾,你要是不和我拉的話,就說明你心中有鬼!」 方劍明苦笑不得,伸出手去,小拇指一伸,同她拉了一個「小勾勾」。 風鈴突然「呵呵」一笑,道:「這下你中計了吧!」 方劍明一怔,道:「我中了什麼計?」 風鈴得意洋洋的道:「師父他們總說我是小孩子,我看你才是小孩子,竟然也同我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呵呵,不過,你既然同我拉過了小勾勾,那你就不應該反悔。你要是反悔了,那你就是小狗!」 方劍明聽了這話,也沒聽出中了什麼計,笑道:「我怎麼會反悔呢!」 風鈴道:「那好,我要讓你教我易容術!」 方劍明早料到她會如此說,微微一笑,道:「就這麼簡單?」 方劍明臉上表情顯然大出風鈴意料之外,只見她氣惱的嘟嘟嘴,道:「不好玩,不好玩,你怎麼不感到意外呢?」 方劍明笑道:「這有什麼可意外的,我早就知道你要說這話了!」 風鈴怒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方劍明聽她又在亂說,啼笑皆非,道:「風鈴姐姐,你這是在罵我啊!」 風鈴柳眉一揚,道:「你要是不教我易容術,就不是個好東西!」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誰說我不教你了?」 風鈴悶悶不樂的道:「師父叫我不要麻煩你,我得聽師父的話。」 方劍明笑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想學,我就教你。你師父我會對他說清楚,他絕不會怪你!」 風鈴喜上眉梢,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東西!」 她的相貌雖遜色江湖八美,但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了,再加上她有些傻里傻氣的憨態,自有一種動人的風情。 方劍明的目光同她媚眼一觸,心頭不禁一蕩,暗道:「風鈴姐姐還真漂亮!儘管她有些傻氣,但任誰娶了她,也算一件美事了!」 風鈴笑道:「方劍明,你上來吧,我渡你過去!」 方劍明卻是沒有動腳,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對了,風鈴姐姐,你見過鬼麼?」 風鈴愣道:「鬼?是不是黑乎乎,怕人的東西?」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算是吧!」 風鈴搖搖頭,道:「沒見過。」 方劍明道:「那麼,你想不想去打他們?」 風鈴「呵呵」一笑,道:「打鬼的事,我可從來沒玩過。很好玩麼?他們會吃了我們麼?」 方劍明拍拍胸脯,道:「放心,他們絕不會吃你的,你要是沒事,我帶你去打鬼。」 風鈴喜道:「好啊,好啊,鬼在那裡?」 方劍明伸手指了指身後那片樹林,悄聲道:「小聲點,不要讓你師父他們聽見,不然鬼就讓他們打走了。鬼在樹林裡,咱們就去打鬼!」說罷,轉身就走。 風鈴跳下船來,走了幾步忽又回到船上,皺著柳眉說道:「我得守在這裡,我要是走了,壞人來了怎麼辦?」 方劍明搖搖頭,道:「不用怕,這裡離樹林不遠,我們打完鬼之後,就轉回來,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風鈴露出沉思狀態,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反正現在沒有人要渡過去,我和你去打鬼!」 方劍明心頭暗笑,帶著她很快來到樹林內。 風鈴左顧右盼,道:「鬼呢?鬼在那兒?我怎麼沒有見到?」 方劍明伸指在嘴邊「噓」了一聲。風鈴覺得好玩,學他的樣子,伸出玉指在嘴邊「噓」了一聲。 方劍明點了點頭,道:「鬼最怕人說話,我們一說話,就將他們驚動了!」 風鈴點點頭,表示明白。 方劍明運起功力,氣勁往外放出。方圓二十丈內,氣勁一掃,藏著什麼東西都能察覺。但是他的氣勁什麼都沒有發現。 方劍明心頭暗笑道:「還跟我來真的!好,我就試試『大睡神功』的威力!」 心神一沉,將「大睡神功」緩緩催動。 這次「大睡神功」的內力十分聽話,慢騰騰在腦後流動。方劍明雙目微微一瞇,整個樹林內的情形,一草一木,盡收眼底。隨著時間的流逝,所見越發清晰。 方劍明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將「大睡神功」收回,笑道:「好,我已經知道鬼在那裡了。風鈴姐姐,走,我們去打鬼!」 風鈴手中竹棒一緊,跟在方劍明身後,輕手輕腳,就如一個女賊。 兩人走到一棵大樹旁,方劍明道:「鬼就在這棵樹上,我先把他引下來,然後就全靠你了!」 風鈴道:「放心吧,有我在,他們跑不了!」 話聲剛落,方劍明雙肩一晃,轉到了另一棵樹旁,一掌擊中樹身,喝道:「打鬼!」 手掌一觸樹身,樹葉「嘩嘩」落下一大片,一條人影從樹頂飛下。 風鈴抬頭望見,手中竹棒一挑,一道真力打出。 那人大聲叫道:「傻丫頭,不認識我了!」人在空中,左手一揮,將風鈴的真力引到一旁,擊在另一棵樹上。「轟」的一聲巨響,一條人影從那棵樹上躍出,笑嘻嘻的道:「你這個酒鬼幹嗎將我驚動?」 隨著話聲,人在空中一翻,一拳凌空擊出。四丈外的一顆大樹「轟」的一響,樹還沒倒,一條人影已從樹梢飛起,冷哼一聲,雙袖一翻,真力打出,擊向地面。 說時遲那時快,地面「呼」的一聲,躍起一道人影,苦笑了一聲,道:「怎麼都出來了?不是說好不出來的麼!」人在空中一翻,輕飄飄落在地上。 第五卷 第二百零八章 四友來臨 四人落下地。 方劍明指著他們,一本正經道:「風鈴,你看見了麼?他們四人就是鬼,而且還是老鬼!」說完,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怪笑。 風鈴睜大雙目,一目不瞬的盯著四人。看到一個身後背著個奇大葫蘆的老頭,倏的「格格」嬌笑起來,指著他道:「原來你就是鬼啊!難怪師父要把你叫『酒鬼,酒鬼』!」 這背著奇大葫蘆的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天榜高手醉道人。 聽了風鈴的話,眾人都是忍俊不住。 醉道人笑罵道:「晦氣,晦氣,好不容易借這個機會刷刷去年的霉氣,沒想到被你這個丫頭說成了鬼!」 扭頭看見笑老頭還在大笑,指著他道:「你還笑,我是酒鬼,你豈不就是笑鬼!」 指著病書生道:「你呢,病鬼!」指著西門先生道:「還有你,變鬼!」 笑老頭笑道:「老酒鬼,你先別生氣。我問你,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大家都不許出來,決定嚇唬嚇唬方小子,你怎麼將風鈴的內勁打到我這來了!」沒等醉道人說話,病書生冷哼一聲,道:「你還說,你怎麼出拳來打我!」西門先生接道:「老病,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呢?我是最無辜的一個,你幹麼要把我震出來!」四人一個接一個的說話,就如說快板一般,異常的順溜。 醉道人解下身後的奇大葫蘆,咕嘟咕嘟喝了一口,瞪著方劍明道:「我們先不要內訌,我倒要問問你這個小子,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藏身之處?你怎麼就知道是我們四個人?」 方劍明微微一笑,向他們略一施禮,道:「藥仙前輩已經料到你們要來,適才我發覺身後有人,回頭看去,卻沒有看到人影。這份輕功,當世之際,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而且還是四個,除了你們四個老鬼,還會是誰?至於我是怎麼知道你的藏身之所麼。呵呵,無可奉告,這是小子的獨門功夫,從不外漏!」 病書生深深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一月不見,你的武功竟然增進如斯。小子,要是我還年輕,現在就想同你大戰一場!」 方劍明一躬身道:「不敢,不敢,應該是晚輩向前輩請教!」 笑老頭笑道:「老病,你怎麼知道他的武功有所增進了?」 病書生看了方劍明肩頭的天蟬刀一眼,輕笑一聲,道:「你們可曾發現,天蟬刀已變了?」 醉道人詫道:「這話從何說起?」 病書生道:「我首次見到他的時候,天蟬刀煞氣濃重,我忍不住試了一招,如今天蟬刀的煞氣漸漸被他的內力控制住,這便表明他的內力增進了不少,再過不久,就能人刀合一了!」 西門先生點點頭,笑道:「不錯,不錯,自古以來,凡是寶物,都有一股天生的暴戾之氣,不願受人擺佈。明兒,這把天蟬刀煞氣太大,我看以你如今的內力還鎮不住它。不過,離鎮住它的時日也不會太長,到那那時,只憑天蟬刀,就可保持天下無敵!」 「只怕未必!」有人說道。 隨著話聲,兩個人從樹林外走了進來,內中一人道:「武林之中藏龍臥虎,誰也不能說天下無敵。西門,你這話有些偏差。我只能這麼說,一旦賢侄將天蟬刀真正的收服,保持不敗,這還有可能,但是要說到天下無敵,唉,難說,難說!」 醉道人雙眼一瞪,道:「老天,就要過年了,你怎麼還這般歎氣,是不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天都聖人眉頭皺了一皺,道:「有話咱們到屋裡去說,這裡不是談話之所!」與他同來的自然是白眉神君。 白眉神君展顏一笑,道:「四位老哥哥,好久不見了,藥老哥早就料到你們會來,所以這次要特別的優待你們!」 醉道人大叫道:「真的麼?難道他轉性了?上次我喝了他那麼多的『十里香』,他臉都綠了,他會這麼大方,除非有什麼事。嘿嘿,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西門先生笑道:「管他的,我聞到十里香的酒味,心頭早已按耐不住,走!」 眾人步行出了樹林,趕到小河邊,這次可不能讓風鈴把他們渡過去,這樣很麻煩,眾人直接越了過去,還沒進屋,屋門打開,龍碧芸,龍月,卓靈,卓宏一塊兒走了進來,見了四人,都是臉上一喜,卓靈疾步走上,拉著笑老頭,嬌滴滴的道:「笑爺爺,你們都來了。這些年來,你們都還好吧!」 笑老頭伸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都成大姑娘了,還這般沒大沒小的,怎麼?這次又要我給你弄什麼好吃的?」 卓靈伸了伸舌頭,調皮的道:「我呀,這次要向笑爺爺拜師學藝?」 笑老頭一愣,道:「小丫頭,你沒問題吧?」 卓靈道:「我當然沒問題,我要拜你為師,學習你的烹飪手段!」 笑老頭「哈哈」一聲大笑,道:「鬼丫頭,你以往不是不學麼?說什麼江湖女俠,不學那個,怎麼如今想到要學?」 卓靈道:「人家就要學,何須那麼多理由?師父,你幫我說說話啊!」 天都聖人笑道:「你這丫頭,又在打什麼主意?我說了也沒用,這要看你笑爺爺願不願意,他不願意,我也沒法!」聽了這話,卓靈可憐兮兮的看著笑老頭。 笑老頭急忙道:「你這丫頭,又在跟我施展手段。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了。但是,我這門技藝,不吃一點苦可是學不會的!」 卓靈歡呼一聲,道:「笑爺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醉道人突然道:「鬼丫頭,我的千杯不醉,你學不學?」 卓靈小鼻子一哼,道:「醉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少喝酒的!我要是跟你學,豈不就是一個女酒鬼了,這多難聽啊!」 醉道人聽得苦笑不得,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大家進了屋,龍碧芸把方劍明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你昨晚怎麼沒來?」 方劍明道:「世明哥找我去辦了一點事,一會我還有話同你說!」龍碧芸點點頭。 醉道人大聲嚷嚷道:「老變態他人呢?怎麼不在。是不是看到我們來了,就躲起來了!」 卓宏笑道:「醉爺爺,藥爺爺在密室裡面釀造他的『十里香』,這會沒空出來陪你們。他說今天是『十里香』出窖的日子,你們一定會按時到達,叫我們來招待你們!」 醉道人道:「這老變態,猜得還真準,別不是知道我們來了,偷偷的將『十里香』喝光了吧,我們這次可是功勞不小,給他找了一個稀世寶貝!」 方劍明苦笑道:「醉前輩,你們瞞得我好苦,我還以為有什麼重大的事!」 醉道人嘿嘿笑道:「放心,十里香也有你的份,我們做事絕對公平!」 天都聖人笑道:「在座的都有份,誰也落不下。賢侄,龍小姐,今晚你們就不用走了,在這用飯。」方劍明和龍碧芸點了點頭。 方劍明四處看了一眼,問道:「阿毛呢,怎麼不見它?」一說到麒麟鼠,卓靈就來勁了,跳到方劍明身邊,唧唧喳喳的道:「阿毛現在和小花成了好朋友,它們是不打不相識。小花拜阿毛為大哥,這會在後山上。」 方劍明奇道:「白鶴怎麼會拜阿毛為大哥,應該是阿毛拜白鶴為大哥啊!」 卓靈笑道:「我也不知道,待會你看了,就知道我為什麼這般說!」 眾人在屋裡說了一會閒話,天都聖人突然乾咳了一聲,道:「宏兒,靈兒,你們陪著賢侄、龍小姐,還有龍月姑娘,到四處轉轉,我們幾個老傢伙有些事要說!」 卓宏,卓靈道了一聲「是!」帶著三人出去。待三人出去後,天都聖人與笑老頭同時說道:「大事,大事!」天都聖人一怔,道:「咦,笑老鬼,你怎麼知道有大事?」 笑老頭也愣道:」你們也知道了?」 醉道人道:「你們兩個不要一起說話,這樣我們聽著不舒服!一個一個來。」 笑老頭呵呵一笑,道:「那我就先說吧!」沉思了一下,道:「老天,白老弟,我們這一路行來,發現了不少行跡可疑的武林高手,你們知道麼,崆峒派掌門人已經換人了!」 白眉神君笑道:」崆峒派換掌門人,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每一個門派,一旦掌門年老,逝世,或者沒有多大能力,總需要換人!」 笑老頭道:「可是你們不知道,我們在路上碰到了『凌霄子』,他被人追殺得好慘!」 天都聖人沉思了一下,道:「這凌霄子可是崆峒派掌門人?他師父是不是『三劍無常』洞雷子?」 笑老頭點點頭,道:「不錯。我和洞雷子有些交情,不然我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崆峒派的事,凌霄子乃洞雷子的首徒,做了二十多年崆峒掌門。崆峒一派,位列九大門派之七,這些年來,人才凋敝,名聲一年不如一年,凌霄子又是一個沉迷於劍道的人,疏於管理門中事務,一切交給了大徒弟玄化子。半年前,玄化子突然從外面帶來一個人,當面要凌霄子退位,你道這人是誰?這人是崆峒派失蹤多年的凌雲子,他是洞雷子的二徒弟。玄化子帶著師叔來逼位,凌霄子當然不會退位,質問師弟凌雲子為什麼要慫恿他的徒弟來逼位。 那凌雲子多年前因為爭奪掌門之職,失意遠走,這次突然現身,口氣大得驚人,不問師兄弟之間的情意,硬要凌霄子退位,讓玄化子來當掌門,而他呢,居然給自己弄了一個崆峒大長老的身份。凌霄子見徒弟被師弟當作傀儡,欲行欺師滅祖之事,當場就要廢掉玄化子的武功。誰知玄化子有師叔撐腰,犯上作亂,同師父大打出手。這樣一來,崆峒派分成兩方勢力火拚,凌霄子和他的三個師弟,以及部分弟子為一派。凌雲子,玄化子,還有兩個平時不滿凌霄子作為的師弟,大部分弟子為一派。唉,崆峒派人才本來就不多,這一鬧,死傷了上百人,好不淒慘!他們鬧到這般程度,驚動了洞字輩僅存的兩個老道,這兩老道本意是出來平息內訌,沒想到,一出來即被人殺了!」 白眉神君眉頭一掀,道:「崆峒派洞字輩的老道,絕非等閒之輩,怎麼會被凌雲子給殺了!」 他不說是玄化子干的,那是他認為玄化子本領再高,也不能殺得了洞字輩的老道,只有那個突然來臨的『凌雲子』或許有這個本事。 笑老頭搖搖頭,道:「不,不是凌雲子殺的,而是兩個武功高強的人所殺,兩老道剛一出來,話沒說上幾句,兩道人影從屋頂上破空飛下,一出手,當真是石破天驚,格殺兩老道於當場,兩老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在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看清那兩個兇手長的什麼樣!」 天都聖人微微一驚,道:「這麼說來,那個凌雲子和這兩人必是相識之人!」 笑老頭道:「那兩個人殺了兩老道後,轉眼消失不見,來如奔雷,去如閃電,誰也不知他們是男是女。唉,凌霄子見兩個師叔慘死當場,拼了老命,這才逃出山門,他的三個師弟卻被凌雲子的人抓住,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白眉神君冷笑一聲,道:「這個玄化子當真該死!」 笑老頭道:「玄化子該死,凌雲子更該死。那兩個無名高手,我斷定是他請來的高人。凌雲子逃出來後,玄化子就坐上了崆峒派掌門的位置。凌雲子一路逃命,到了河南境內時,無緣無故的被一群江湖中人追殺,這些人的武功雖然不怎樣,但是人多勢眾,污穢凌雲子乃是武林惡人,凌雲子雙拳難敵四手,險些死在這些人手中,幸虧被我遇上,這才救了他一命!」 病書生冷哼了一聲,道:「這凌雲子手段歹毒,如果沒有出錯的話,那些武林人便是受他指示。他不敢明目張膽的派崆峒弟子追殺凌霄子,只好借助他的狐朋狗友!」 天都聖人點點頭,道:「凌霄子呢?他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笑老頭道:「我救了他,相談一晚,他說他定要奪回掌門位置,除掉玄化子和凌雲子,救出眾師弟,那些弟子也是聽信了凌雲子的讒言,這才與他作對。那些武林人為什麼要追殺他,他也心知肚明。此刻他應該在少林寺,他和少林寺達摩院長老有不凡的交情,他想請少林掌門,還有武當掌門給他出面!」 白眉神君道:「這樣也好,九大門派一向是休戚相關,崆峒出了事,少林掌門與武當掌門不會坐視不理,看來這一招棋,他走對了!」 醉道人道:「怕就怕『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畢竟是崆峒派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天都聖人沉吟道:「不管成與不成,崆峒派此次元氣大傷,出了這種事,沒有他們出面,只能更糟。我們這些老傢伙雖然不能出頭,但多少也能幫一些忙。對了,笑老鬼,你口氣如此嚴重,還有什麼大事?」 笑老頭道:「我們四人昨天才在杭州城外碰的頭。這一碰頭,都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我在河南一帶,那裡有不少近些年來成名的人物,不到十天的功夫,一個個被打死打傷,有好幾個門派都被滅了門。他們三個在其他地方,也聽到附近成名人物被殺被滅門的事,據我們探知,這些兇手來歷不明,神出鬼沒。 有一晚,我實在忍不住出手,早先來到五虎斷門刀這個門派,半夜裡來了三個青袍漢子,要門主彭五虎出去和他們一戰,彭五虎同其中一個交手還沒過十招,就給人家打敗,交手之人從懷裡逃出一封信,要彭五虎接下,一旦接下,五虎斷門刀自此就要在江湖中除名,彭五虎當然不願意,我一怒之下,跳出來同三人過招。這三個人的武功還真不一般,一時之間,我想拿住其中一人探問,也無法辦到,打到後來,又來了兩個,五人聯手同我硬對了一掌,飛身而去。 我已從那人的手中搶到了信,也不去追趕。見過彭五虎後,我把信打開,卻是白紙一張,信內一個字跡也沒有,我暗叫奇怪,叫彭五虎用了多種手段,白紙上還是不顯字跡,這才知道那傢伙已經在信上做了手腳。翌日,我離開後,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就有人傳出彭五虎被殺的消息,這一門算是完了!你說這是不是大事,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想稱霸武林不成?」 天都聖人心頭暗驚,雙眉一揚,沉聲道:「如果當真是他們,那麼武林就要大禍臨頭!」 笑老頭驚異的道:「你知道是誰幹的?」 天都聖人道:「我只是猜測而已,究竟是不是,我也難以斷定!」 看了看笑老頭,又看了看西門先生,道:「兩位,我有一句話要說,你們願意聽麼?」 笑老頭同西門先生心頭均是一怔,暗道:「怎麼這般客氣!」都是笑道:「老天,有什麼話,旦說無妨?」 天都聖人向白眉神君使了一個眼色,白眉神君站起身來,走到門邊。 天都聖人將四人一一掃了一眼,一字一句的道:「血手門死灰復燃!」 醉道人與病書生「呀」的一聲,站了起來。笑老頭與西門先生眉頭微蹙,顯然沒有聽說過「血手門」。 醉道人的脾氣比較急噪,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天都聖人沉聲道:「他們已經找到我的頭上來,你說這可不可能?」 病書生雙眼閃過一道寒芒,一字一句的道:「血手門,你又來了!」 笑老頭詫道:「你們所說的『血手門』究竟是個什麼門派,我和西門怎麼沒聽過?」 病書生微感歉意的道:「笑大哥,西門大哥,我和老酒鬼瞞著你們二人這麼多年,在說血手門之前,還請兩位哥哥原諒!」 醉道人道:「是啊,不是我們不說,而是我們當年答應了一個人!」 西門先生笑道:「這沒什麼,『武林四友』還是武林四友,這點事我們還不放在心上!」 醉道人看了一眼天都聖人,問道:「老天,你怎麼知道我和老病鬼聽說過『血手門』?」 天都聖人微微一笑,道:「凡是天,地二榜上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血手門』!」 醉道人奇道:「這話怎麼講?」 天都聖人道:「當年雪山一戰,你也參加了吧?」 醉道人驚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對了,我也忘了問你,你是怎麼知道血手門的,難道你也……」 天都聖人點了點頭。醉道人看向門邊的白眉神君。天都聖人道:「你不用問,他也參加了!」 醉道人叫道:「難怪,難怪,我說呢,那一天,雪山之上風雲變色,整個雪山都是絕頂高手發出的真氣,還爆發了好幾次雪崩!」 天都聖人道:「當年雪山一戰,三十個超一流高手,分作三批,同血手門的上百高手廝殺,你們之所以不知道我和勝衣也參加了當年的大戰,只因為我們不在同一批人裡面!」 醉道人聽得一愣,道:「你說我們這一方,一共出動了三十人?」 天都聖人點點頭。 醉道人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天都聖人道:「還記得孤葉先生麼?」 醉道人一怔,仔細的看了看天都聖人,道:「你不是孤葉先生,我雖然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但是你的身形,並不像他!」 天都聖人笑道:「老酒鬼,我要是孤葉先生,血手門就不會死灰復燃!孤葉先生另有他人!」 西門先生聽得稀里糊塗,似懂非懂,忍不住叫道:「你們兩個不要再打暗語,既然在我們面前提到血手門,那就詳細的說出來!聽得我腦袋都漲了!」 天都聖人笑道:「西門,這裡的人就我知道最多,讓我來告訴你們!」 第五卷 第二百零九章 血手門 天都聖人頓了一頓,道:「七十多年以前。有一對師兄弟,師哥宅心仁厚,武功高強,師弟奸詐狡猾,一心想稱霸武林。二人的師父乃世外高人,自創了一門神功,名叫『血手神功』。這名字聽起來雖然可怕,但是武功沒有正邪之分,用到正途就是正,用到邪路便是邪。師父臨走前的時候,曾告誡過二徒弟,叫他千萬不要胡作非為,否則必遭天罰,同時叫大徒弟好生看著二徒弟。 師父走後的十年之內,二徒弟倒還安安靜靜,不曾生事。有一日,師弟請師哥喝酒,師哥見他十年來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誤以為他打消了那些瘋狂的念頭,喝了他請的酒。沒想到,師弟等這一天,花了足足十年的功夫,他在酒中下毒,暗算師哥,見師哥中毒之後,逃之夭夭,師哥內功深厚,最後將毒逼出。師哥擔心這個師弟在江湖中鬧出什麼大亂子,到江湖中四處打聽,誰知師弟一去,十年中,再也沒有音訊,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 當時武林中出了一個鼎鼎大名的人,此人自稱『武林萬事通』,神出鬼沒,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相貌,但是師哥武功高強,花了一個月,找到『武林萬事通』,詢問關於師弟的下落,『武林萬事通』當真不愧為『武林萬事通』,當下就給師哥指了一條尋找之法,師哥花了一個半月,終於找到了師弟。 然而,此時的師弟已不是當年的模樣,他已變成了一個一心稱霸武林的綠發老人,這十年來,他暗中收服了一批武林高手,自號為血手門,他就是門主,這批武林高手中的每一個人,他都傳了十之七八的『血手神功』,他還利用『開鼎大法』這種損失功力的辦法,對最信任的七個人進行了洗髓,使七人的武功增長到絕世高手的境界。 令人驚奇的是,他對這七人施展了開鼎大法後,不僅沒事,反而內功有所增加,這始終是師哥不明白的地方。 師哥在暗中探知這一切後,自忖一人不是這麼多高手的對手,也怕打草驚蛇,悄悄的退了回來。師弟所訓練的那一批高手,還有半年的時間就能將『血手神功』修練到第八層,所以還有半年的時間對付他們,一旦他們修煉到第八層,那麼整個武林就要遭殃,師哥的『血手神功』也只是修煉到了第九層而已。 師哥心急如焚,想了三天三夜,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要去召集天下的武林高手,這些武林高手的武功一定要強到足以獨當一面,他花了五個月的時間,不多不少找了三十個人,分作三批,一律黑布包頭,黑布蒙面,在第六個月內包圍了大雪山,須知他們這三十一個人,武功絕頂,大雪山想飛出一隻鳥,也難上加難。 三批人分頭行事,由一個帶頭的領路,悄悄的將師弟一夥困住,等師弟發現時,他們再也難以逃出,一場驚天動地的混戰就在大雪山開展,這一戰,連續打了兩天一夜,雪山為之震動,連續雪崩了六次。三十個武林高手加上師哥,一共是三十一個人,死了九個,還剩二十二個,剩下的人均是受了重傷,而師弟一夥,只留下了師弟一人,師哥當場廢了師弟的武功,本來是想殺掉他,以絕後患,但師哥念及師門的情意,沒有下狠心,只是斬斷了他的雙腿,將他關在密室裡面,發誓說,只要他有生一日,他的師弟就絕不會到武林中鬧事,當他百年之際,臨死之前,先殺掉師弟,自己再死,就這樣,一場大禍在還沒有發生之際,便被消滅掉了,除了當事人,世上沒有人知道血手門這一個門派,更不曾發覺,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曾發生在大雪山!」 聽到這,醉道人問道:「那師哥就是孤葉先生?」 天都聖人點頭道:「不錯,他就是孤葉先生,當年孤葉先生所找的第二個人就是我!」 病書生問道:「第一個人呢?不會是獨孤動天吧?」 天都聖人搖搖頭,道:「不,不是。第一個人是『武林萬事通』,有些策劃還是『武林萬事通』所布,當年分作三批人進大雪山,一批由孤葉先生帶路,一批由我帶路,而另一批由『武林萬事通』帶路。按理來說,當時孤獨動天的名氣比我還大,我們這一路應該由他帶領,但是我年紀最大,孤葉先生才將此重任交給了我!」 病書生道:「這麼說來,我所加入的那一批的帶頭人就是『武林萬事通』了!難怪這老傢伙蒙著面,說話怪聲怪氣,也不知是男是女!」 醉道人笑道:「我當時同你是一塊兒的,孤葉先生同時找上我們,所以我就只知道那一戰有你,至於其他人,我不敢肯定!」 天都聖人點點頭,道:「我可以透露一些,你們二人同『武林百事通』是一批,勝衣,我,還有老薑,瀅瀅,我們四個人是一批,因為此事事關重大,孤葉先生也不願任何人提起,曾一一對我們說明,百年之內,最好是不要向外人說起!」 醉道人對西門先生,笑老頭道:「這也正是我和老病鬼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們的原因!」 西門先生、笑老頭聽了,十分惋惜,作為一個武林高手,這一場戰鬥,不親臨現場,實在有些遺憾。 笑老頭道:「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老天,我知道,以我和西門的功夫,比不上你們,但是,相差不會太大啊,孤葉先生怎麼……」 天都聖人笑道:「笑老弟,旁人不知,孤葉先生卻知道你當時有個重大的約會,這個約會事關你的師門,孤葉先生這才沒有打擾你!」 笑老頭一怔,突然無奈的笑了一笑,道:「孤葉先生真乃神人也,他說的約會就是我同『縛鷹老人』的比武吧?」天都聖人點點頭。笑老頭暗道了一聲可惜。 西門先生問道:「那我呢,怎麼不叫我?我當時好像沒有什麼大事吧?」 天都聖人笑道:「你倒是沒有什麼大事,不過……」 西門先生道:「不過什麼?」 天都聖人道:「對了,天榜上的天竺僧,你應該知道吧?」 西門先生奇道:「咦,怎麼又是天竺僧,一個月前,飛龍子也曾給我提到他,你怎麼也提到此人!」 天都聖人沉思了一下,道:「大雪山大戰的那一年,正好是天竺僧到中原遊歷的第二年,那一戰他也參加了!」 醉道人雙眼一瞪,道:「孤葉先生也真奇怪,這天竺僧雖然來中原遊歷,但他卻不是中原人,孤葉先生怎麼會找上他?他也居然答應了,難道不怕客死異鄉?」 天都聖人道:「不,不是孤葉先生找上他,而是他找上孤葉先生,要參加這一次行動!」 西門先生皺眉道:「就算他要參加,怎麼和我的事牽涉到了一起?」 天都聖人笑道:「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孤葉先生說,天竺僧找上門來,要求參加,並說什麼『紅花綠葉本為一家』之類的話,指名道姓的說,由他參加,就不用麻煩一個叫西門牧業的人,後來我認識你之後,這才知道你的原名就叫西門牧業,說的那人就是你!」 西門先生聽得啼笑皆非,道:「這天竺僧也真是的,怎麼越苞代俎,我與他非親非故,怎麼就把我從名單上踢下去了!」 天都聖人道:「不出半年,天竺僧就要到中原來,找個機會,你可以去問問他,我懷疑他和你有很深的淵源!」 西門先生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倏的想起一件事,暗自驚道:「難道是他!」 笑老頭問道:「老天,依你的意思,參加那一戰的,有不少天榜,地榜高手,都有那幾位啊?」 天都聖人哈哈一笑,道:「不是不少,而是全部!」 白眉神君聽到這,忍不住道:「老天,你怎麼知道?你可從來沒同我說過。」 天都聖人道:「我也是這些年才悟通。雖然孤葉先生沒有告訴我,參加那一戰的人全部名單,但是我想了這麼多年,才發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頓了頓,道:「參加那一戰的高手,我所能肯定的加上我在內,共計有九人,孤葉先生,武林萬事通,勝衣,老薑,獨孤動天,天竺僧,箭傲天下曹慶傷,瀅瀅,至於其他人,我是後來猜出來的!另外還有幾個死去的高手,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出!」 醉道人道:「不錯,我們那一批人,共計十個,我,老病鬼,這都是我能確定的,現在又能確定一個『武林萬事通』,嘿嘿,現在想來,賭神翻天上官無錯也在裡面,他雖然蒙著面,但他出手,所打出的招牌是麻雀。那日的混戰,實在太激烈,沒有一人敢分心旁顧。事後,我在雪地上發現了一快麻雀,當時我就奇怪,雪山上那裡來的麻雀,沒想到這老兒也參加了!至於其他六人,我卻是不知道,事前又沒有說過話,見面的時候,都是一個模樣,那裡知曉!」 病書生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我也知道兩個人的身份?」 醉道人道:「是那兩位?」 病書生道:「我記得同我廝殺的是三個面色蒼白的中年人,我殺了這三人後,內力消耗得一點不剩,軟倒在地,偷眼一看,看到三對人還在廝殺,一個人所用的功夫,十分奇怪,他一雙手掌,可以當作兵器用,一下是劍,一下是刀,一下是判官筆,一下是槍,一下是棍……」 聽到這,眾人都笑了,醉道人叫道:「這不是『獨龍尊者』麼?他的武功就是這樣,雜七雜八,據說他每一樣兵器都很精通,動起手來,讓人防不勝防!」 病書生道:「還有一人,武功很有特色,也很駁雜,我看了幾眼,幾眼之間他就一連使出了八種不同的武功,一種是金剛指,一種是龍爪手,一種是拈花指,一種是羅漢拳,其他四種我見所未見,但是後來猜想應該是少林一派的武功。這人身法當真驚人,軟如一團棉花,輕飄飄,還在我之上,激鬥中,他突然搖了搖頭,雙手合十,身形一飄,右手一翻,我眼前一花,漫天都是手印,和他對戰的三人,均是『哇』的一聲,立刻倒在地上,魂歸地府,而他只不過是悶哼一聲,盤膝坐下調元,這時我才知道他是因為慈悲為懷,先前同三人的據鬥,是在印證武學而已,不然我焉能看得到他的出招!」 天都聖人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少林寺的前任掌門無空大師,我曾聽孤葉先生談起無空大師,據『武林萬事通』說,此人乃少林寺的武學奇才,武功高深莫測,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相信。只是我們無緣相見,深感惋惜!」 醉道人道:「還有一對呢?你怎麼不說!」 病書生道:「還用得著說麼,我不說你也知道!」 醉道人一時沒有弄明白,翻著白眼道:「我怎麼知道,我停手的時候,我們這十個人,死的死,傷的傷,我看是我……哎呀,你這不是在說我麼!」 病書生道:「知道就好!」 醉道人氣惱的道:「原來我的武功在十人當中是最低的!」 天都聖人道:「不,不是。我們也不能以誰先勝出決定高下,在我們這一行,當我把那七個高手中的一個解決後,我也感到筋疲力盡,一個三歲小童也能要了我的命,我轉眼看去,暮色下,獨孤動天還在同七個高手當中的一個鏖戰,我的武功絕不會比他還高,這只能看我們對手的強弱和武功的特點,有些人的武功,長於一擊必勝,而有的長於糾纏!」 白眉神君一直在旁聽著,這會笑道:「我想了一下,大致理出了一個頭緒。我,瀅瀅,老天,獨孤動天,老薑,天竺僧,曹慶傷是一批,其他三人雖然暫時不知道是誰,但想來其中必有天榜或地榜中人,而『武林萬事通』那一批人,有醉老哥,病大哥,無空大師,賭神翻天上官無錯,獨龍尊者,另外的四人也暫時不清楚,至於孤葉先生那一批人,我已經猜出了一些。」 笑老頭詫道:「你連人都沒見到,是怎麼猜想的?」 白眉神君道:「依我的推測,孤葉先生那一批人,少不了有刀神刀大哥,大家都知道吧,刀大哥那一把大砍刀,只要和他見過面的,都認識,既然我們都沒發現,那麼刀大哥一定在孤葉先生那一批,第二個人就是飛龍子,飛龍子的火焰手刀,特徵明顯,他也應該在孤葉先生那一批,至於剩下的鍾子丹,朱笑白,仇天忍,文大哥,長白雄獅衛天國,如雲神龍方白羽,他們應該分散在三批人中!我和老天都認識文大哥,是以他不在我們這一批,而其他人麼,我就不清楚了,畢竟那個時候,我還年輕,一些大人物還不認識!」 天都聖人黯然一歎,道:「當年去了三十一個人,死了九個,去掉孤葉先生同『武林萬事通』,剛好是二十個人,這麼明顯的問題,只要想想都知道天榜,地榜的由來!」 醉道人恍然大悟的叫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說呢,在大雪山一戰後的第三年,天榜,地榜的名單就出來了,原來是『武林萬事通』搞的鬼,難怪他當年要躲起來不見人!」 天都聖人道:「其實這也算是對我們的一種補償,只是可惜了那九個死去的高手,只能湮沒在當年的一戰中了!」 笑老頭笑道:「憑你們的武功,也能當得上這天,地二榜,不過有一些高手,他們的武功也可以當得上,比如說峨嵋派的『幻音師太』,還有武當派的『千葉真人』。這兩個人的年紀同我們差不多,武功高強,怎麼沒有被邀請呢?」 天都聖人道:「當初我也建議孤葉先生去找這兩個人,但是孤葉先生說,這兩個人不知為了什麼事,此時正在閉關修煉,沒有一年的時間,是不可能出關,所以這才沒有去找。當時情況緊急,只有半年的的時間找人,按照孤葉先生的意思,所找的人不光武功高強,年紀應當在三十五到七十之間,因為年紀老的,雖然內功深厚,但不易久戰,年紀小的,又是武林中未來的一代傑出人物,武林還需要他們,儘管當時有一些人的武功也很了得,但不過弱冠之齡,老的一輩基本上不理武林中事,所以就沒有找上他們,其實半年內能找到這麼多高手,已經耗費了孤葉先生的許多精力!」 病書生點點頭,道:「不錯,我記得孤葉先生找到我時,他曾說他騎壞了三匹快馬,三天沒有合眼!孤葉先生為了這件事,廢了很大的心思!」 西門先生道:「此事既然已經搞定,為什麼事隔多年以後,還會冒出一個血手門?」 天都聖人皺眉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血手門主被斬斷雙腳,關在密室,由孤葉先生看管,血手門主想逃走,難如登天。在我發現血手門的人出現那一晚的第二天,我按照孤葉先生給我的地址,找到孤葉先生的住處,誰知他不知有什麼事,竟然不知去向,血手門主也不在那裡,我在那等了一天,不見他回轉,只好回來找勝衣商量此事。你說奇不奇怪?」 西門先生道:「莫不是有人將血手門主截走了,孤葉先生去追,所以才不在住所!」 天都聖人搖搖頭,道:「孤葉先生的武功比我還高,許多年前就已經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要說誰能截走血手門主,除非此人的武功能達到當年張向風張大俠那般境界,不然萬難辦到!」 笑老頭道:「張大俠麼?可是武當派的張大俠?」 天都聖人道:「是啊,我平生最佩服的一個人就是他!」 笑老頭道:「張大俠的事跡,我少年的時候也聽說過,要是還活在人世,恐怕也有一百五十歲了!」 天都聖人「嗯」了一聲,病書生聽到張向風,不知怎麼回事,眼光微微的一黯,臉上不僅顯出了傷感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 天都聖人見了,道:「陳年老事,我們就不要提了,還是來想想這個血手門的事!」 醉道人道:「這還有什麼好想的,我們也不要管為什麼血手門會死灰復燃,關鍵是怎麼來對付它,只要它在武林中一亮出旗號,我們就正式復出江湖,推你當個什麼武林盟主之類的,你來號令武林,血手門再厲害,再張狂,也不敢亂殺無辜!」 西門先生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敵不動,我亦不動,敵若動,我亦動!」 天都聖人道:「這我也想過,就怕他們暫時不打出旗號,就開始展開報復行動。你們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們,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能查處他們底細!」 笑老頭道:「好啦,好啦,這事等夜深了咱們在合計合計,急也沒用,只要喝了十里香,叫我做什麼都成!」 天都聖人笑道:「是啊,你們難得來一次,這事到了夜深再說,我不過是先提個醒。我們還是談些別的,沖淡一些情緒,他們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白眉神君走回來坐下,笑道:「說起天,地二榜,不知長白雄獅衛天國,如雲神龍方白羽二人。你們可曾見過?」醉道人大叫道:「衛天國啊,我見過一面。那是在天,地二榜出來之後的事。我到長白山訪親,這小子生得就像一頭獅子似的,身材異常魁偉,他一個武林高手,居然和一群喝茶老先生混在一起,還說得有滋有味,我見了他奇異的相貌,便想到了他是何人,他見我背著個大葫蘆,大概也猜出了我的底細,我們倆都沒有點破對方的身份,談了一上午,我才離開。我和他也僅只見過一面而已,談不上交情!」 白眉神君笑道:「那麼方白羽呢?」 說到這人,大家都只是聽說過而已,卻是沒有見過此人,白眉神君道:「此人出道好像很晚,這些年更是銷聲匿跡了,我只知道他曾一人挑了清風堂,殺了百邪幫的幫主,此人姓方,與瀅瀅同姓,我當時還以為他們有什麼關係,問過瀅瀅,她卻說沒有,她不認識此人!」 天都聖人笑道:「天下姓方的人不少,會武功也不見得就同瀅瀅有關,照你這麼猜想,賢侄豈不是同瀅瀅也有關係了!」 白眉神君道:「咦,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賢侄也是姓方,他回來我得問問他的底細,父母是誰?說不定真有關係!」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章 老叫化 西門先生笑道:「算了吧,你問了也等於白問?」 白眉神君道:「怎麼?」 西門先生歎道:「他曾跟我們說過,他是一個孤兒,也不知父母是誰。不過,那日在石壁上,魔教的公主好像對他的身世很清楚,約他在京城的武林大會時見面!」 白眉神君皺眉道:「魔教?公主?」 醉道人道:「是啊,我懷疑那魔教的公主是在施展美人計,拉攏方小子,他可不要一去就不回來了!」 笑老頭笑罵道:「去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小子面對龍小姐,都能保持君子風度,何況魔教的公主?」 醉道人瞪眼道:「這可說不定,魔教的人向來無所不用其極,那魔教的公主又那般千嬌百媚,少年人最容易受到這種風情萬鍾女子誘惑。相反,龍小姐雖然也有傾城之貌,但男子見了,都不敢生出褻瀆之心,何況去親近他,也只有方小子這種傻乎乎的少年,面對她方能極為隨意!」說到這,外面傳來了方劍明等人的笑聲。 笑老頭道:「他們回來了!我也該行動了!」 醉道人瞪眼道:「你有什麼行動?」 笑老頭道:「我的行動就是親自下廚,不然你叫我去吃你作的那難以下嚥的飯啊,笨!」 病書生倏的問道:「老薑呢,怎麼沒來?我到他那破屋看過了,沒人!」 白眉神君笑道:「他麼,到天竺去了!」 笑老頭走到門邊,這時回頭詫道:「去天竺幹什麼?」 白眉神君神秘的笑道:「當然去辦一件大事了,晚上再說!」 這一晚,「十里香」出窖,眾人聚在大廳裡,坐了滿滿的一座子,笑老頭的拿手好戲就是製作美味佳餚,他出手不凡,作出了十多種風格不同的菜餚。水路雜成,花色多樣,雖然缺少了那麼一種大氣,但吃在嘴裡,絕對要比什麼名廚做的要好,眾人是大飽口福。 「十里香」一共釀造了三大罈子,藥仙拿出一壇,讓大家分享,儘管每人所得的不過三杯(當然,麒麟鼠也來湊熱鬧),喝下後卻是回味無窮。 這「十里香」也當真奇怪,喝下肚以後,四肢百骸,就如流過一道甘美的清泉,說不出的舒坦,身體也隨著飄忽忽的,滿嘴餘香,整個屋子裡面,儘是十里香的酒香味。 屋裡熱鬧,外面去很安靜。 此時,弦月高掛,清輝灑在樹林中,顯得無比的靜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兩條人影於寒風中裡猶如鬼魅一般立在了樹林中。 夜色下,兩人寒光畢露的目光直視著遠處的風鈴渡口。燈光恰到好處,隱隱出來笑語聲。這兩人一襲黑衣,緊緊的裹著身軀,冷著臉龐,好像誰欠了他們幾百萬似的。 倏的,其中一人陰笑一聲,發話道:「真是不知死活!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般歡快,倘若不是天尊的吩咐,本公真想會會這些所謂的天榜高手!」聲音刺耳,聽在耳裡,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另一人似乎已經聽慣了,淡淡一笑,道:「星公,屋裡高手那麼多,你一去,八成是回不來了!你還是少安毋躁。」 星公「桀桀」一笑,道:「怎麼,日公,你怕了麼,那日你與賭神翻天一戰,可是有了畏懼之心?」 日公淡淡一笑,並不生氣,道:「賭神翻天並不可畏,我與他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這屋裡,有天都老兒,你自認是他的對手麼?」 不等星公有所表示,日公接道:「天尊上月親臨他的府上,尚且討不了好處,何況你我?你不會狂妄到自認連天尊也不是你的對手吧?」 星公露齒微微一笑,牙齒居然很白,顯然保養得很好,道:「我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麼想。日公,你我雖然位在三公,但我知道的並不多,為什麼我們現在不能打出旗號?憑我們如今的實力,又有那一個武林門派會是我們的對手?」 日公淡淡一笑,道:「這話你應該去問天尊,只有天尊知道得最詳細。我只知道,我們需要等待,等待什麼,我也不清楚,也許是一個計劃,或者就是一個契機!」 日公陰陰一笑,道:「這麼說來,你也不知底細,那好,看來我們就只有等了!」 說完,兩人身軀一晃,如鬼魅消失在月色下,樹林中暫時恢復了寧靜。 「蓬」得一聲輕響,樹林中的一片草叢中掀開了一角,一條人影從中翻起,落到地上。月光下,只見此人頭髮有些捲曲,身材魁梧,肩胛的骨頭比一般人還要大了幾分,看起來十分的勇猛,只聽他低聲自語道:「這夥人是什麼來頭?聽口氣滿大,中原武林什麼時候出了這一批人?不行,我得去通知一聲公主,我們的人要分出一批來,千萬不要讓這夥人壞了我們的大事!」 說完,雙臂一振,急如飛鷹,破空飛躍而去。 片刻之後,在樹林的一個角落,一道人影慢慢的從虛影變化為實影,身形也漸漸的清晰起來。只見此人身材高大,他的眼神,透著歲月留下的陳跡,但是臉盤沒有絲毫的老態,皺紋也沒有多少,他站在那兒,就如一尊天神般,誰也撼他不動。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兵器。 奇怪?這人以前不是腰間總跨著一把大砍刀麼?怎地這一次沒有帶在身邊! 只見他走了幾步,朝著風鈴渡口望過去,低聲自語道:「天都老兒在裡面麼?這是什麼地方?裡面的高手似乎還不少,我與他多年未見,要不要進去見見他!」 抬頭看了看天色,道:「算了,他們也差不多該散了,我也不急在這一刻,等我先去見了呂血,問清明兒的下落,明天再來見故人!」 話聲未了,身形一晃,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一大早來到丐幫杭州分舵,華天雲,吳世明已經在等著他們。 由於王賓如今是華天雲的「貼身保鏢」,所以王賓也一同到嘉興。方劍明離開風鈴渡口前,已對白眉神君說明,他們到嘉興訪友,麒麟鼠暫時留在了藥仙那兒,藥仙還可以再對它進行研究。 丐幫手下早已安排好坐騎,六人飛身上馬,催動坐騎,卷塵而去。不消一會,就出了杭州府的大門,取道向東,朝著嘉興的方向而飛馳。 這六匹馬雖然不是什麼千里馬,但也是上等良馬,日行八百的腳程卻是有的。在驛道上飛馳了一盞茶的功夫,已是遠離了杭州府。過了一個多時辰後,嘉興城已然在望。 華天雲見驛道旁有一個茶館,當下就叫下馬來喝一口茶,打點一下精神。 六人牽著馬兒,將韁繩拴在茶館外的樹上,六人進了茶館,吩咐茶館夥計上六份茶水。 這種路邊的茶館相當的簡陋,不比城中的茶館,只是搭了一個棚子而已,夥計也只有一人,茶館老闆也在忙碌著。茶館裡擺著六張座子,六人所坐的位置靠在最外。 方劍明將茶館裡的客人看了一眼,心頭微微一愣,暗道:「這兩個活寶怎麼也來了!」 隔著他們一張桌子,坐著六個人。其中兩個是他所見過的「雁北雙邪」燕氏兄弟,兩人混在另外四個人中,顯得有些刺眼。那四個人一臉冷鈞,腰間陪著長劍,清一色的黑衣勁裝,而燕寶,燕雁貴,一個瞎了一隻眼,長相兇惡,一個打扮就如一個乞丐。六人喝著茶,燕寶、燕貴兩人的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轉,看到龍碧芸的美貌,不禁呆了一呆,均是露出了一副色相。 龍月見了他們的樣子,怒哼了一聲,伸手一抓桌上的寶劍,就要動手! 龍碧芸伸手按住龍月,然後眸子一轉,看向了燕寶、燕貴,眼光清冷,似乎不帶一絲人間煙火。兩兄弟眼神一呆,再也不敢用異樣的目光看龍碧芸。 吳世明喝了一口茶,突然笑道:「這年頭真是奇怪,居然有人冒充叫化!真是世風日下啊。」 燕寶不是初出道的雛兒,聞言怒道:「閣下說的是誰?」 吳世明笑道:「說的自然是那冒出叫化的人!」 燕寶一拍桌子,喝道:「你是那條道上的?敢消遣你家大爺!」 吳世明微微一笑,道:「我可沒有消遣你,我指名道姓的說了你麼?」 燕寶冷笑道:「明人眼前不說暗話,小子,你這話分明就是針對老子,你還敢說沒有?」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承認呢!」 燕寶、燕貴那裡還忍耐得住,立身而起,正待上前動手。 坐在燕寶對面的一個黑衣人伸手在桌上一拍,冷聲道:「喝茶!」 燕寶道:「大……大哥,這人分明就是找茬,我……」 黑衣人道:「喝茶!」 燕寶、燕貴朝吳世明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坐下去。 燕寶、燕貴在武林中,向來是橫行無忌,這黑衣人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叫二人這般聽話? 華天雲低聲道:「世明算了,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待會還要進城!」 吳世明點了點頭,道:「我聽大哥的!」 方劍明眼光一遛,突然驚訝的道:「咦,這人來的好快!」 只見驛道遠處一條人影急如流星一般,衝到了茶館外面。眾人定睛望去,只見這人是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叫化子,亂糟糟的花白鬍鬚,蓬髮瘦臉,生著一張哭喪臉。龍碧芸見了此人,沉思了一下,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位前輩怎麼來了?」 老叫化身形一頓,本來一張哭喪臉已夠難看,他偏偏硬要擠出笑容,一時顯得滑稽無比。只見他眼睛一轉,看了看樹下的六匹馬,笑了一笑,將手中一根黑漆漆,粗大的棍子望腰間一別,一搖一晃的走向其中一匹馬,嘴裡笑道:「哎喲,這是那位官人的馬兒,這麼神俊,老叫化得好好看看!」 店夥計見他要去動馬,急忙從茶館裡跑了出來,叫道:「喂,喂,你這老叫化幹什麼?小心俊馬把你給踢了!」 老叫化搖搖頭,道:「笑話,笑話,這駿馬多麼乖巧,怎麼會踢老叫化呢!」 說著,伸手就去摸馬背。 龍月站起身來,喝道:「你幹什麼?那是我們的坐騎,大白天的,你想做盜馬賊麼?」 老叫化聽了這話,猛地回轉身軀,一晃一晃的走了上來,他要跨進茶館,店夥計伸手一攔,道:「你做什麼?」 老叫化雙眼一瞪,道:「喝茶啊,進茶館不喝茶,還能做什麼?」 店夥計道:「你……你不是叫化子麼?那裡有……」 老叫化叫道:「你不要小看我,老叫化雖然身上沒錢,但是有人會請我喝茶,不信你問問那位大爺!」 伸出右手一指,店夥計隨著所指方向看去,見是華天雲,面有難色,道:「你怎麼知道那位大爺……」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夥計,你讓他進來,他要喝茶,我請客!」 店夥計朝老闆看了一眼,店老闆點了點頭,店夥計才把老叫化放了進去。 老叫化笑嘻嘻的走了過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絲毫的不客氣。店夥計給他倒了一杯茶。 華天雲與王賓坐在東首,方劍明和吳世明坐在西首,龍碧芸,龍月則是坐在南首,他一個人則霸佔了北首,龍月眉頭皺了一皺,龍碧芸含笑不語,吳世明瞪大了眼睛,方劍明笑嘻嘻的回望,華天雲和王賓則是一臉的沉思,老叫化看到桌上放著一根棍子,微微一怔,大叫道:「這是誰的棍子啊,這麼差勁!」 吳世明一愣,沒好氣的道:「是我的,怎麼了?說它差勁,你要不要嘗嘗它的滋味!」 老叫化看了他一眼,道:「哦,原來是你!」 吳世明心頭微微一凜,道:「你認識我?」 老叫化笑道:「不認識,現在認識了,你是使棍的,老叫化也是使棍的,這叫有緣千里來相逢,來來來,我們握個手,交個朋友!」說著,伸出右手。 吳世明適才見他腳程奇快,顯然武功不俗,聽他要和自己握手,生怕他暗中搞鬼,運起內力,伸出了左手,誰知手掌同人家的手掌相握,對方並沒有玩任何把戲。 老叫化笑嘻嘻的道:「哎呀,大兄弟,你可不能這樣,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禁不起你的折騰!」右手如同泥鰍一般滑出了吳世明的手掌。 吳世明心頭大驚,暗道:「這傢伙是何方神聖?手法這般快捷!」須知吳世明乃十大公子之一,武功業已進入了超一流的水準,這老叫化談笑之間,就輕鬆的將手掌收了回來,隱隱之中,似乎比吳世明又高了一籌。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前輩,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是我請客,你怎麼不同我握手!」 老叫化笑道:好啊,我們倆也親近,親近!「伸出右手去。 華天雲正待伸手,王賓冷哼一聲,道:「我來與你親近親近!」左手閃電抓出,老叫化手腕一沉,道:「你麼?不行!」 王賓翻腕急抓,喝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行?」 老叫化見他出招迅捷,心頭也不禁一驚,笑道:「那你就抓我呀!」說著,一隻右手猶如啄木鳥般,劈向對方的拇指。王賓冷著一張大臉,霎時連環攻出七式,一定要拿到對方的手掌。兩人隔著桌子,轉眼之間交了七招,看得旁人眼花繚亂,桌上似乎多出了數十隻手,看不清那一隻是真,那一隻是假。 燕寶,燕貴自從老叫化進門以後,就低著眉眼,悶不吭氣的喝茶。那四個黑衣人眼光始終盯著桌上的茶杯,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漠不關心。 在他們這一桌的旁邊,趴著一個身材適中的黃衫漢子,看光景,好像在睡大覺,而他旁邊則是四個帶著傢伙的粗壯大漢,四人眼光游離,見到老叫化以後,面色就顯得有些不自然,大口大口的喝茶,就如喝水一般。 王賓出了十數招,仍是拿住老叫化的手,心頭不禁泛怒,喝道:「不要躲躲藏藏,看我拿你!」 老叫化嘻嘻笑道:「你也別躲啊!」 說時遲那時快,陡聽得「蓬」的一聲異響,兩隻手斜劈在了一起,兩人的掌緣相碰,誰也推動不了誰,正是旗鼓相當。 方劍明「呵呵」一笑,從桌上拿起一對筷子,往二人的手掌相觸處一插,道:「好玩,好玩,我也來玩玩!」 兩人只覺一股怪異的內力從筷子上傳了過來,心頭微微一凜,不知怎麼回事,兩人的手掌頓時一軟,收了回去。 華天雲見了,拍著巴掌讚道:「劍明,了不起,了不起,這一手『見縫插針』已然爐火純青!大哥敬你一杯茶!」將茶杯一舉,對著方劍明就如飲酒一般一口喝盡。 方劍明把筷子一放,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華天雲站起身來,道:「走吧,我們進城!」轉頭對老叫化笑道:「前輩,你慢慢喝茶,茶錢我給你付了,後會有期!」 華天雲丟下一錠銀子,起身而走,大家也跟著起身,六人魚貫出了茶館,飛身上馬,王賓冷然的目光深深的看了老叫化一眼。 六人催動坐騎,眼看就要卷塵而去,老叫化向那四個大漢冷冷一笑,又對著燕寶、燕貴兩兄弟一瞪眼,將面前的茶杯一舉,「咕咕」的喝了一大口,哈哈一笑,道:「這茶喝得真痛快!」 猛地騰身飛起,竄出茶館外,腳尖在橫柱上微微一沾,快如閃電,橫渡七丈的距離,落到了馬屁股後面,雙腳穩穩的站在了馬背上。 那馬正是吳世明的坐騎,吳世明聽得身後風聲響起,回頭喝道:「你幹什麼?」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老叫化腿走得發軟,借大兄弟的駿馬一用。放心,老叫化不會從後面暗算你的,老叫化一向厚道為人!」 吳世明被他弄得苦笑不得,只有催動坐騎,轉眼去了二十多丈。 老叫化的這一手,誰也沒有料到,等他站到了馬屁股後面時,那四個大漢才高聲大喝道:「想跑!」拿起兵器,飛身躍出了茶館,撒腿就追,奈何他們的輕功趕不上快馬,不消片刻,六匹馬早已遠去,只見得六個黑點,後面是一陣灰塵。 其中一個大漢罵道:「他奶奶的!老子……」 話沒說完,一道劍光飛起,大漢臉色大驚,飛身急退,還沒退得五步,劍光已至頭頂,想也不想的舉起手中的大刀橫當,只聽「卡嚓」一聲,大刀斷為兩半,大漢連慘叫也來不及呼出,身子已被劍氣一分為二,鮮血飛濺。 就在他遇敵的一瞬間,其他三人也遭到了攻擊,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殺死,橫屍當場。 一個黑衣人將手中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一收,插回鞘內,冷笑一聲,道:「情人山莊怎麼派出這種沒用的傢伙來打前陣!簡直是不堪一擊!」劍一入鞘,寒光頓時消失。 燕寶走上前來,笑道:「大人,這就是『赤霄劍』麼?果然鋒利無比!」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燕寶,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問!」 燕寶連道:「是,是,是!」 另外一個黑衣人趨前一步,道:「許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許大人冷冷一笑,道:「只要他進了嘉興城,我就讓他有來無回!」 燕寶道:「大人,那茶館裡睡大覺的人,我們要不要做掉他!」 許大人笑道:「你知道他是誰麼?想做掉他!」 燕寶道:「那小子一定是打寶物的主意,我雖然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我和弟弟一去,想來他武功再高也不是對手!」 許大人沉吟道:「算了,此時恐怕他已經走了,把這四個人的屍體扔到草叢中去,擺在驛道上不好看!」 燕寶、燕貴兄弟和三個黑衣人忙了一會,就將屍體弄到了草叢中。 許大人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冷冷一笑,運腿如風,腿勁過處,泥土翻飛,將血跡掩埋,然後右手一握寶劍劍柄,一股寒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看著嘉興城的方向,嘴角露出一股邪笑,道:「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我看你往那裡跑?」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生幾個十五年? 六匹快馬飛一般馳進了嘉興城大門,在一匹馬後面,居然還直挺挺的站立著一個人。 衛兵都睜大了雙睛,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在演雜技麼? 眼尖的老百姓見了,大聲叫好起來,「啪啪……」拍起巴掌。站在馬屁股後面的老叫化笑嘻嘻,面對四方觀眾作揖。這下更是看得眾人心頭大驚,生怕他從馬上摔下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進城以後,放緩速度,漸漸停了下來。 吳世明頭也不回,道:「下來吧。你倒會投機取巧!」 老叫化「嘿嘿」一笑,翻身落地,道:「大兄弟,別生氣,大不了我下次請你喝茶,這該成了吧?」 吳世明翻身落馬,笑道:「算了吧,你請我喝茶,別是在茶裡下我蒙汗藥吧?」 老叫化聽了不以為意,嘻嘻笑道:「蒙汗藥能蒙住你媽?你也太小看自己了。老叫化偌大一把年紀,尚且不懼蒙汗藥,何況你這個年輕人!」 華天雲牽著馬往前走,見老叫化跟著走了上來,笑問道:「前輩,意欲何往?」 老叫化反問道:「你們呢?」 華天雲沒有打算隱瞞,道:「嘉興煙雨樓,前輩可曾聽說?」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楊柳月楊大美人,誰沒有聽過啊?」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原來前輩也知道,我們正是到煙雨樓,前輩呢?」 老叫化神色歡喜,道:「這好極了,老叫化也正是到煙雨樓去,咱們不是正好一路?」 龍月忍不住怒道:「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老叫化道:「咦,老叫化光明正大,並沒有鬼鬼祟祟。小姑娘,你可不要冤枉老叫化,老叫化最怕被別人冤枉了!」 龍月正待要說,龍碧芸輕輕一拉龍月,含笑道:「前輩,你確實是到煙雨樓?」 老叫化道:「嗯,還是你這位小姑娘說話中聽。不錯,老叫化就是到煙雨樓!」 華天雲聽他口氣滿正經的,說道:「那好,我們一起同去,不過到了煙雨樓,我們就要分手了!」 老叫化道:「嗯,不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到了煙雨樓,我們也該分手了!」 龍月聽得糊里糊塗,不知他到底聽懂了華天雲的話中意思沒有。 七個人,六匹馬,行走在大街上,有些引人矚目。他們的穿著打扮,稍有見識之人,一眼就看出他們是武林中人。 走過幾條大街,寒風送聲,隱隱傳來了爆竹的響聲,其間夾雜著鑼鼓聲,十分熱鬧。 老叫化奇道:「這是誰家娶媳婦呢?這麼熱鬧!」 吳世明笑道:「什麼娶媳婦,這是煙雨樓開張十五週年的慶典,你不是到煙雨樓麼,這麼重大的事,你也不知?」老叫化道:「是嗎?這我還不知道。老叫化同楊柳月沒有交情,老叫化來煙雨樓,是來見一個朋友。老叫化和他約好,在煙雨樓相見!」 吳世明心頭暗笑道:「你和人約會的事為什麼要告訴我們?」 王賓冷冷的道:「我還以為你賴定了我們呢!」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你這人要是不去當鐵面判官豈不可惜?」 王賓冷然道:「那我就來判你!」 說著話,爆竹聲愈發響亮。轉過一個岔口,煙雨樓巍然在望。 此時,煙雨樓外格外熱鬧,爆竹聲辟辟啪啪震響,喧嘩無比。 三教九流,達官貴人,帶著賀禮,紛紛前來祝賀,當真是車如流馬如龍。 整個大街人頭攢動,擁擠得很,煙雨樓前,空出一片場地,正有三頭獅子在裡面跳躍抖動,顯得威風八面。 一旁,爆竹聲,鑼鼓聲,響個不住,陣陣拍掌叫好聲遠遠傳出,令人熱血沸騰,禁不住要上前觀看。 七人好不容易擠到空場外,只見三頭獅子紋彩斑斕,踩著鼓點,或跳或撲,或趴或仰首,時而提蹄側端,時而縱躍如電。三頭獅子互相追撲,首尾相接。 方劍明還是頭一次看到舞獅,興趣十分濃厚,看得興味盎然,嘖嘖稱奇。 老叫化跟著人群拍起巴掌,大聲叫好,顯得樂不可支。 華天雲笑道:「前輩,咱們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老叫化充耳不聞,雙眼盯著舞獅。 吳世明笑罵道:「你這人也真是的!和你說話,理都不理!」 老叫化似乎聽到了,臉也不轉的道:「你們要進去了麼?那好,你們先進去,我看看舞獅,等等朋友,一會再見!」 華天雲向他拱拱手,擠出人群,帶著五人搶到了大門邊上。 一個少女迎了上來。少女身著紅衣,十分貌美,向華天雲、吳世明行了一禮,嫣然笑道:「華爺,吳爺。樓主就在內室相候,我來給你們帶路!」 華天雲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帶幾個朋友來見楊大妹子,不會顯得唐突?」 少女笑道:「華爺說那裡話,樓主業已吩咐下來,華爺的朋友就是樓主的朋友,能光臨煙雨樓,樓主歡迎還來不及呢!」 華天雲對王賓笑道:「王大哥,把我們的賀禮拿出來!」 王賓從懷中掏出一個彩盒,遞了上去。 少女嬌笑道:「華爺,你也真是的!你人來了就是我們樓主最大禮物,還送什麼禮物啊!」 華天雲道:「煙雨樓十五週年慶典,乃楊大妹子的大事,我們不送禮,雙手空空而來,未免不像話!一點意思而已,請收下!」 少女聽了,笑道:「華爺太客氣了!」這才將禮物收下,吩咐下人將六匹馬牽了下去,帶著六人走進樓裡。 路過大廳時,華天雲轉首看到一個中年美婦正同幾個官爺模樣的中年人說話。中年美婦看到華天雲,嫣然一笑,算是打個了招呼,華天雲也朝她笑了一笑,對少女道:「同娟娘說話的那幾個人是什麼人?」 少女笑道:「還不是嘉興府裡有權有勢的頭面人物,這些人見了娟姨,就跟蒼蠅似的,擺也擺脫不了!」 華天云「哈哈」一笑,道:「這也說明娟娘風姿依舊啊!」 少女抿嘴一笑,道:「對了,華爺。我們樓主上次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華天雲臉上居然紅了起來,忙道:「不忙,不忙,此事還早,還早!」 少女歎了一口氣,道:「樓主早已料到你會如此說!算了,這是你跟樓主之間的事,我們做手下的想幫忙也幫不了!」 方劍明聽了,暗自稱奇。華天雲一向豪邁,說話從來不遲疑,怎麼到了此地,就要見到楊柳月時,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居然還會臉紅。 少女帶著六人走了半天,這才來到一個小院裡面。煙雨樓後面有一長院子,大概是煙雨樓上下人等所住地方,這小院處於最後面,顯得異常幽靜。 少女走到門邊,敲了敲門,只聽屋裡一個女子的聲音有些驚喜的道:「蓮兒,華大哥來了麼?」隨著話聲,大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方劍明抬眼望去,心頭微微一驚,暗道:「好呀,好一個美人!」從屋裡走出來的便是煙雨樓主楊柳月。 高挑身材,一身翠綠衣裙,秀髮如雲,煙波如秋水,體態風流,剛健中不凡婀娜,小嘴並不是很鮮紅,但絕對柔嫩,勾魂。抿嘴含笑,動人之極。 方劍明一見之下,也覺心頭震動。看了看楊柳月,又扭頭去看龍碧芸,只覺她們二人竟是各有千秋,美是美到極至,美的風格卻又不同。 方劍明心想:「她完全有資格位列江湖八美之一,為什麼沒有被江湖百曉生看中呢?難道是年紀大了一點麼!」 楊柳月十五年前建立了煙雨樓,那時不過十八歲,如今三十多了,但是從她身上,絲毫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將她和龍碧芸放在一塊,不知底細的人也看不出她們究竟誰要大。 江湖百曉生之所以沒有將她評上,正是因為她的年紀緣故。她出道早,當然不是江湖八美所能比擬的。 華天雲見「哈哈」一笑,道:「楊大妹子,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朋友?他們可是武林中最近風頭正健的年輕一代!」 楊柳月妙目一轉,飽含深情看了華天雲一眼。 龍碧芸眼神一亮,上前見禮,道:「慈航軒龍碧芸見過楊樓主!」 楊柳月微微一驚訝,快步走上前來,道:「小姐就是『縹緲仙子』?」 龍碧芸道:「正是小妹!」 楊柳月嘖嘖讚道:「真是一個美人啊!美,嗯,美。姐姐都給你比下去了!」 龍碧芸笑道:「楊姐姐才是大美人,『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今日一見,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美人了!」楊柳月一把拉住她的手,嫣然一笑,道:「好啦,好啦,我們就不要互相打趣了。這位英俊的小哥又是那位高人?」 吳世明「哈哈」一笑,指著方劍明道:「楊姐姐,他是我義弟方劍明!你應該也聽說過吧!」 又指著王賓和龍月道:「這是龍月姑娘,這是丐幫王賓王大哥!」 楊柳月一一見禮,三人也回禮不迭。龍月因為是龍碧芸侍女的身份,向楊柳月行了一個大禮。王賓則只是拱拱手,只有方劍明施禮,不卑不亢。 楊柳月看了方劍明一眼,暗道:「看模樣倒是挺周正的!」眼光盯在天蟬刀上,微微一笑,道:「方少俠,這把刀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天蟬刀!」 方劍明道:「是的,楊樓主!」 楊柳月佯怒道:「方兄弟,你要是瞧得起我,就叫我一聲楊大姐,叫我楊樓主,顯得未免太生分!」 方劍明臉上一紅,笑道:「是,是,楊大姐!」說著話,眾人進了屋,分賓落座。 那少女是楊柳月貼身侍女,名叫史紅蓮,楊柳月極為倚重她。可以說,在煙雨樓中,除了娟娘之外,身份最高的就屬她了。 談笑了幾句,史紅蓮告辭出去,外面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處理。 楊柳月煙波一轉,看著華天雲,道:「大哥,你這次到瓦刺,有什麼發現?」 華天雲微笑道:「此事暫且不提。我這次是來給你祝賀,其他的事暫且拋到一邊!」 楊柳月自知失言,急忙笑道:「好,好,我們不談這事!」將話頭轉移到了其他方面。幾人在屋裡說笑了半天,楊柳月叫來兩個侍女,讓她們帶客人到客房梳洗一翻,消除疲勞,卻把華天雲叫住了。 華天雲獨自面對楊柳月,心情自然不同,發覺她清瘦了不少,只道她是操勞過度,關懷的道:「妹子,你瘦了不少。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楊柳月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一棵柳樹,悠悠道:「大哥,上次我和你說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不等華天雲說話,已是自顧自的說道:「其實,你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華天雲站起身來,道:「妹子,我……」 楊柳月截口道:「什麼都不要說了。大哥,我只有一句話問你,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五年?」 此話一出,就如一棒擊在了華天雲胸口,心頭一陣陣疼痛! 他強自作出笑容,道:「妹子,你也知道,我身為丐幫幫主,不能……」 楊柳月又打斷他的話,道:「大哥,當初我就勸過你不要做什麼丐幫幫主,你卻以事業為重,拒絕了我。誰知你一做就做了十八年,你難道不清楚,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等待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華天雲慢步走到她身後,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思緒飄動,眼前浮現出一張精明可愛的臉龐,他不禁想起了十八年前,與楊柳月的初次相遇。 那時,楊柳月還是一個梳著長辮子的小姑娘,她就如龍月一般,嬌俏可愛,機靈古怪,而他正當年輕,有著許多的抱負。她和他的相遇,似乎就是那麼的順其自然,兩人同時遇到了一個瓦刺來中原探聽消息的探子,兩人一路追蹤,鬧出了不少笑話與誤會。最後誤會冰釋,他們聯手將探子堵在了驛道的兩頭,那探子死在了楊柳月的劍下。 進過那一次有趣邂逅後,他們由相識漸漸的變得相熟,直到如今的無話不談。 華天雲雖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莽漢子,但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盼著有人喜歡,也喜歡著人。他和楊柳月相識一年後,楊柳月對他的感情突然變了,說話神態,時常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流露出來。楊柳月並沒掩飾,大膽的拋開心房。華天雲呢,唉…… 其實,他早已察覺,只不過他當時有一身重大的抱負,不願意為情所累,所以就義不容辭的當上了丐幫的幫主。楊柳月見華天雲做了丐幫幫主,只好開了這一家煙雨樓。沒想到,一轉眼就是十五年。十五年,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多少個十五年? 華天雲低聲道:「妹子,你聽我說!」 楊柳月緩緩轉過身軀,長長的睫毛眨了幾下,幽幽看著華天雲。 華天雲道:「妹子,我並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我當年就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也對你十分喜歡。不過,我將這段感情藏在了心底深處!我這次來祝賀,就是來對你說明,你再等我兩年。兩年後,我三十八歲,我一定娶你過門!算是彌補我當年的過錯!」 楊柳月聽了,心頭一震,呆呆看著華天雲。 須臾,輕輕問道:「你拋得開一切?」 華天雲一怔,接著微微一笑,道:「那時我就不是丐幫幫主了,還有什麼拋不開的?」 楊柳月不知是該歡喜,還是難過,心頭一時如浪湧,複雜之極! 華天雲見她眸子隱隱含著淚水,伸出手去,溫柔的為她擦拭。 楊柳月玉手一抓,將他的大手緊緊抓住,暈生雙頰,輕聲道:「真的麼?」 華天雲笑道:「當然是真的了,只怕到時你會嫌我的年紀太老!」 楊柳月抿嘴一笑,道:「我也不小,都成了老姑娘,再嫁不出去,也沒人要了!」 華天雲很自然的將她擁入懷中。玉人在懷,他沒有絲毫邪念,也起不了邪念。 兩人靜靜看著窗外的柳樹。柳樹垂下萬絛,輕風吹動,顯得異常優美,如此美景,又有幾人能夠忘懷! 楊柳月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突然幽幽歎了一聲。 華天雲笑問道:「妹子,怎麼了?」 楊柳月道:「沒什麼,我只不過想起我們以前的事,有感於心。如今我終於得到了你肯定的答覆,覺得好幸福!」華天雲道:「是啊,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當你是瓦刺的奸細呢?」 楊柳月身軀一震,笑道:「你還和我打了一架,我那裡會是你的對手,你把我欺負得險些大哭起來,我當時恨不得在你身上刺上一劍!」 華天雲道:「好在我們及時意識到有了誤會,分頭去追那個瓦刺奸細,才沒有鑄成大錯!」 楊柳月笑道:「於是,我們之間的誤會也就煙消雲散。從那以後,我就時不時的纏著你,要跟著你一起,在武林中行俠仗義,除奸扶弱!」 華天雲伸手在她蔥白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就像一個大哥哥似的說道:「你還時常給我搗亂,把我可害苦了!」楊柳月道:「誰叫你當時不理我,總當我是一個黃毛丫頭!」 倏的,一聲輕笑從院子裡傳來,飄飄忽忽,難以確定在何方。 兩人身形一分,急如流星,從窗戶縱了出去。 楊柳月嬌喝道:「是那位朋友光臨,為何來去匆匆?」 兩人落到院中柳樹下,只覺遠處有氣勁漸漸消失而去。楊柳月正待去追,卻被華天雲拉住了。 這人的輕功當真駭人,居然隱藏在院子的角落裡,偷聽他們的談話。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算了,讓他去吧,只要他不鬧事,我們就放過他一馬!」 楊柳月柳眉輕蹙,道:「這人幹麼要偷聽我們的談話?武功這般高,看來並不在我之下!」 華天雲笑道:「放心吧,妹子,有我在此,就算有人來鬧事,我會給你出面的。再說了,憑你的身手,沒有幾個人敢來肇事!」 楊柳月想了一想,點點頭,笑道:「那就這樣吧。你去陪陪世明他們,我一會來見你們!」 華天云「嗯」了一聲,走出了院子。 楊柳月走回屋中,十分謹慎的將房門關好,窗戶也緊緊關閉,直入臥室。 一進臥室,就聽得有人淡淡笑了一聲,道:「楊姐姐,你不怪我打擾了你們的好事吧!」 一個穿著黑衣的瀟灑少年站在屋裡,笑盈盈的看著楊柳月。 楊柳月心頭一震,拍了拍胸口,笑道:「公主,你怎麼從秘道進來了?嚇了我一跳!」 黑衣少年笑道:「華天雲的武功高深莫測,我不得不小心!」 楊柳月拉著她的手,並肩坐在床頭,十分親熱的道:「你來得正好,我還有事找你!」 少年微微一笑,道:「什麼事?」 楊柳月問道:「他們是不是已經交過手了?」 少年道:「哦,原來是這事啊。不錯,他們已經交過了手!」 楊柳月道:「那麼,勝負如何?」 少年微微一笑,道:「楊姐姐,你不會是真的愛上華天雲了吧?」 楊柳月長長歎了一聲,道:「公主,你要是經常面對這麼一個奇男子,你也會深陷不拔的!」 少年道:「看來楊姐姐確實是動了真情!」 楊柳月抬起頭來,道:「他們三人的比試,到底怎麼樣?」 少年看了看她,眼光有些憐憫,語氣倏的一冷,道:「要是華天雲輸了,那麼華天雲就不會出現在這裡。這種人留著,對我們來說,終究是一大禍害!」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懷好意 楊柳月聽了這話,心頭一鬆。 少年看了看她,笑道:「楊姐姐,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楊柳月攤攤手,道:「還能怎麼樣,你剛才不是全聽見了嗎?」 少年笑道:「我可沒有聽清你們在說什麼,華天雲的武功太高,我不敢過於靠近!」 楊柳月道:「公主,你的本事我雖然不太清楚,但比起我來,絕對要高。你怎麼總是這般小心?」 少年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小心駛得萬年船。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楊柳月「嗯」了一聲,道:「他已經答應了,兩年過後就會娶我!」 少年笑道:「哦,是麼?難道真要等到兩年以後?」 楊柳月點點頭。 少年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兩趟,忽道:「不行,不行,我就要他立刻娶你,一旦圓房之後,事情才好辦!」 楊柳月道:「可是他已經答應過我,兩年以後,就會娶我。我再去找他,他一定會起疑!」 少年沉吟道:「你知道嗎?我哥哥的人馬就要到京城去了!」 楊柳月一驚,變色道:「這麼快!」 少年笑道:「楊姐姐,你知道這次我們為什麼來得這般快嗎?」 楊柳月道:「莫非是借京城武林大會之機,試探一番中原的武林高手?」 少年微微一笑,道:「這次二師父率領眾多高手到京城,名為向明朝進貢馬匹,實有兩個目的!」 楊柳月道:「那兩個目的?」 少年笑道:「第一,試探中原武林高手,摸清他們的虛實;第二,明朝皇帝曾許諾將妹妹嫁與扎那,這事過了許久,一點音訊也沒有。這次扎那也來了,就是來迎娶大明公主的!」 楊柳月笑道:「扎那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吧?我離開故土那一年,他尚在呀呀學語!」 少年點點頭。 楊柳月輕歎了一聲,道:「扎那恐怕要空歡喜一場了!」 少年問道:「為何?」 楊柳月道:「我在京城的時候,在於大哥府上居住,曾見過那位公主,只怕她看不上扎那。此事明朝一拖再拖,顯然並不想嫁,扎那來了也是白來!」 誰知少年微微一笑,叫道:「這就好!」 楊柳月奇道:「怎麼?」 少年道:「大明朝要是不嫁,我們就有理由了!」 楊柳月心頭一凜,道:「行動就要開始了麼?」 少年點點頭,笑道:「現在我們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早已對那個巾幗公主調查清楚,依她的性格,別說是扎那那種莽漢,就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英俊相公,她也未必放在眼裡,她的反婚已成定居!」 楊柳月道:「扎那知道這事嗎?」 少年道:「他要是知道就不會來了!」 楊柳月歎道:「瞞著他,恐怕不好!」 少年神色一肅,道:「他必須來,為了瓦刺,他非來不可,明朝一旦拒婚,我們就有借口!」 楊柳月皺眉道:「這個借口很好,但要兩國交兵,尚嫌不足!」 少年笑道:「我們還有一計,到時楊姐姐就知道了。正因為我們的大事就要進行,所以我才著急楊姐姐的終身大事!」 楊柳月道:「你是怕兩國開戰以後,華天雲率領丐幫弟子參戰!」 少年笑道:「這我倒不怕,大明朝號稱百萬雄兵,我們尚且不懼,區區丐幫,又能奈何!我們和明朝一旦開戰,華天雲勢必站在明朝一方,楊姐姐的身份也要暴露天下。這不是令楊姐姐為難嗎?華天雲雄才大略,武功高深莫測,明朝倘若召他為將,又有幾人能夠相抗?我們只有靠楊姐姐了!」 楊柳月歎了一聲,道:「我也未必有用!」 少年輕笑一聲,道:「當此之極,楊姐姐應盡早同華天雲完婚,逼他退出武林,退出天下,隱居山林。這也是為了楊姐姐幸福著想,我知道楊姐姐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楊柳月心頭一震,喃喃道:「退出武林,退出天下,只怕他不肯答應我!」 少年笑道:「所以我說你盡早和他完婚,一旦你成了他的妻子,他就會聽你的!楊姐姐,你知道嗎?本來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是要華天雲為我們所用,但你既然已同他相愛,我們只好求其次。兩國交戰,你們都不必參加,可以隱居山林,過那齊眉舉案的悠閒生活!」 楊柳月道:「什麼齊眉舉案,你這丫頭越來越會說了。唉!看來只有這麼辦了,可是他的性格就那樣,說過的話從不更改!」 少年沉思一下,道:「這麼說來,你們要完婚,也得在兩年以後?」 不等楊柳月說話,身軀輕盈盈一轉,張開雙臂,笑問道:「楊姐姐,你看我這身打扮,像不像一個中原男子!」 楊柳月笑道:「像,要不是我認識你,我也會把你看成一個翩翩美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這就好,楊姐姐,你給我引見一下!」 楊柳月心頭一凜,問道:「引見給誰?」 少年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丐幫幫主華天雲,你的華大哥!」 楊柳月驚道:「不,不行!」 少年詫道:「為什麼不行,楊姐姐?」 楊柳月想了一想,道:「公主的真面目豈能在外人面前顯露,要是被人認出,這可如何是好!」 少年微微一笑,道:「放心,沒有人會知道我是瓦刺人,別忘了,你也是瓦刺人啊,這麼多年來,可有一個人識破你的身份?就算是你那老奸巨猾的結義大哥,身為錦衣衛統領也看不出來!」 楊柳月笑道:「於大哥為人爽直,當然察覺不到我的真實身份!」 少年道:「好啦,好啦,我們說了半天,你要再不出去見客,就要讓他們懷疑了。我意已絕,決定去會會這個丐幫幫主,順便試探一下那個姓方的小子!」 楊柳月笑道:「怎麼,那姓方的小子也礙著了我們的大事?」 少年笑道:「以他如今的本事,當然不會。此人少有大志,來歷稀里糊塗,我們的人始終查不到他的底細,單知道他在少林寺長大,武功古怪,時高時低,我想先去試探!」 楊柳月見她執意要見華天雲,只得歎了一口氣,道:「你要見華大哥也行,但是你我如何相稱?」 少年笑道:「這容易,你就說我是你的表弟,我想他們絕不會懷疑!」 楊柳月點點頭,道:「對了,公主,你怎麼想起要見他?」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要見他,還不是為了楊姐姐!」 楊柳月詫道:「為了我?」 少年笑道:「是呀,楊姐姐。這十多年來,你也極為辛苦。千里迢迢到中原,忍受著異鄉的寂寞,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偏偏要等兩年以後,方能娶你過門,我想去見見他,促使你們早日完婚,這樣你就不是可以得償所願!」 楊柳月搖了搖頭,歎道:「這個計劃我們業已想了十年,我不知道使出了多少的本事,就是不能讓他與我親熱,你去了也未必有用,我們當初是不是走錯了?」 少年冷笑一聲,道:「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們就應該乘他武功還沒有大成之時讓他消失在這個世上。如今他的武功高深莫測,就算老師願意出手,也未必能降得住他,一切的希望都放在楊姐姐身上了!」 楊柳月道:「誰又會想到今日的結果呢?就是我也沒有想到能和他相處這麼多年!」 少年面對鏡子梳理了一下頭髮,整整衣服,然後挽起了楊柳月的手臂。楊柳月眼珠一轉,立時就想到了他為何要去見華天雲了,他想讓華天雲吃乾醋,華天雲一旦吃醋,心懷必亂,一亂就會做出一些反常的事。 兩人態度親密的走出房門,楊柳月突然想起一事,低聲問道:「公……表弟,長眉頭陀的事怎麼樣了?」 少年微微一笑,道:「天竺僧的計策雖然周密,但我已防到他會使出這麼一手,長眉頭陀想回天竺,難如登天,除非天竺僧親臨!」 少年挽著楊柳月走過一個花園,來到一座廳堂外。 廳堂內外一片喜洋洋,門窗上貼著大紅的對聯,方劍明幾人在廳堂裡大聲的笑談著。娟娘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這裡,正同華天雲說著話,看到少年走了進來,臉色微微一變,嘴張了張,卻是沒有說話。 眾人看到楊柳月居然和一個少年如此親密,都是感到詫異。尤其是華天雲,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酸酸的味道,說不出的苦,但是轉眼又恢復了常態。 楊柳月將少年拉進來,笑臉盈盈的對眾人做了介紹,說這個少年是他的遠房表弟,名叫周風。 華天雲對周風為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同他握手,笑道:「幸會,幸會!」 周風遲疑了一下,才伸手過去,同他握手。華天雲感覺他的手十分柔軟,心頭暗笑:「這周風想必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少年!怎麼沒有聽妹子提起過!」 王賓直視著周風,一臉冰冷,似乎想看穿他的真實身份。 吳世明笑道:「周兄弟,你是打什麼地方來。以前我怎麼從來沒有看到過你,也沒有聽楊大姐說起過你?」 周風微微一笑,道:「我家與表姐很少通信,這次煙雨樓十五週年店慶,我父母叫我特來給表姐祝賀,順道到嘉興玩玩。聽表姐說她結識了不少武林中聲明遠播的高人,我就想讓她給我引見一番,讓我會晤高人!」 楊柳月有些幫腔的道:「是啊,我與舅舅一家許久沒有通信,這次表弟能來,我一高興,就把他拉出來,介紹給你們。你們可不要小看他,他的武功出類拔萃,並不下於我!」 當下就一一將眾人介紹給周風,介紹到龍碧芸時,不知怎麼回事,兩人都深深的盯了對方一眼。輪到方劍明時,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周大哥,幸會,幸會!」 周風露出一副笑臉,道:「久仰,久仰,方少俠,我聽表姐說,最近的風雲人物,你便是其中一個,今日能見到你,在下深趕榮幸!」 方劍明道:「周大哥,你過譽了,我那裡是什麼風雲人物,機緣湊巧而已!」 周風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去,道:「方少俠,我們握個手,你可是我的偶像,不握手我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方劍明微微一愕。 在場的人,楊柳月介紹時,周風只不過拱拱手,道聲「久仰」而已,並沒有同他們握手,不知為什麼,唯獨對他特別,要同他握手。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周風一雙潔白的手伸到了眼前,吳世明在他身後輕輕一撞,傳音道:「我看得出,這小子對你不服氣,他想借握手的時候,暗中搗鬼,給他一點厲害看看!」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出手去,道:「好啊,我們就握個手吧!」 手掌同他一握,感覺軟軟的,竟是十分的舒服。倏的,一股內勁十分刁鑽的從對方掌心傳了過來,方劍明掌心一癢,險些大笑起來,急忙將內力運起,將那股內勁逼了回去,額頭卻已是冒出了一絲冷汗,暗道:「這周風在幹什麼?難道要讓我當眾出醜麼,我和他無怨無仇,何必如此呢!」 心頭想著,不自覺的將「大睡神功」調動起來,微微一笑,道:「周大哥,你的力氣好大啊,佩服,佩服!」 周風輸送內勁去以後,心頭想道:「姓方的小子,你可不要怪我暗中使壞,誰叫你和華天雲在一起!」 誰知方劍明不僅沒事,反而回擊。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發出一股力道後,將手收了回來,笑嘻嘻的看著周風。周風雙肩一晃,神智猛地一昏,霎時竟有一種不知身處何處的感覺,好在這只不過轉瞬之間,倒有些像錯覺。 楊柳月微微一驚訝,伸手扶著周風的肩頭,道:「表弟,你沒事吧!」 周風定了定神,笑道:「沒事。方少俠,你果然不愧風雲人物,厲害,厲害!」 遠處一聲震耳欲聾的炮聲傳來,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一直放了八聲以後,才停下,娟娘大喜道:「『轟天雷』響了八聲,樓主,我們出去見客!」 楊柳月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塊絲巾,在臉上一罩,外人只見得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睛以下,朦朦朧朧,不甚清楚,對眾人道:「你們先坐。表弟,幫我招呼客人,我去去就來!」對著華天雲眨了一下眼睛,同娟娘快步走了出去。 周風目送她們走遠,道:「大家都不要客氣,坐坐坐!」一副主人的派頭。 吳世明心頭不禁有些來氣,暗道:「你是從那裡冒出來的野小子,華大哥同楊大姐的關係,還用得著客氣?」 周風喝了一口茶,道:「華幫主,你這次來,恐怕不單單為了祝賀吧?」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風微笑道:「吳公子,你且休怒,我並沒有問你。」 華天云「哈哈」一笑,道:「世明,你怎麼能對周兄弟如此說話,他是楊大妹子的表弟,和我們就是朋友,快些給周兄弟道歉!」向吳世明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不要開口。 吳世明無奈,只得對周風微微抱拳,道:「在下心浮氣躁,適才語氣有所冒犯,請周兄原諒!」 周風微微一拱手,笑道:「在下也有不對,吳兄不必多禮!」 華天雲道:「這麼說來,周兄弟知道我此來的目的?」 周風道:「表姐已對我說了!」 華天雲心頭一愣,暗道:「這周風到底是何來頭,我剛剛答應了妹子,妹子這麼快就告訴了他,他們之間的關係看來不淺,就算是表姐弟,妹子也沒有必要急著告訴他呀!」口中道:「哦,原來如此,周兄弟既然知道,不知還有什麼疑問?」 周風面色一沉,道:「華幫主,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 華天雲道:「何事?」 周風道:「說實話,我和表姐乃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 吳世明臉色大變,華天雲卻是「哈哈」大笑,道:「周兄弟,你是在開玩笑吧!我倒要問你,你今年多大?」 周風笑道:「虛歲二十四!」 華天雲道:「楊大妹子比你大了十歲,你們怎麼可能指腹為婚!」 周風微笑道:「華幫主,我的話沒有說全,難怪你會不信。我家與表姐一家,數十年前十分要好。表姐尚未出世的時候,家父就與姑父言明,兩家的子女一旦是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 沒想到表姐出世不到一年,來了一個世外高人,將表姐盜去收作徒弟,留字說明,十五年後再行歸還。姑父與姑姑的武功雖然沒有那世外高人高,但他們愛女心切,生怕表姐出了什麼差錯,遣散家中僕人,遠離故土,四海為家,前去探詢表姐的下落。這件事,華幫主想來曾聽表姐說過吧!」 華天雲心頭暗暗吃驚,關於楊柳月的身世,楊柳月只告訴了他一人。周風能說出,華天雲對他信了三分,心頭卻是隱隱生疼。 周風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笑道:「後來表姐藝成下山,尋找父母。豈知姑父、姑姑為了尋找表姐,積勞成疾,撒手人寰。表姐找到我家來,家父本想說出婚約一事。奈何當時我只有六歲,姑姑、姑父又剛逝世不久,指腹為婚的事始終不好提起。 表姐在我們家住了一個多月後,有一天突然不告而去,留下一封信,說她要到江湖中去闖蕩。 我父母雖然焦急,但是也沒有辦法。後來,表姐建立了煙雨樓,斷斷續續與我家通過信,我父母才知道她現在已成了武林中的大人物。家母告知婚約之事,要我來找表姐,我當時因為沒有學好武功,生怕配不上表姐,一直推遲到現在,正巧趕上表姐來信,叫我去參加煙雨樓十五週年店慶。 華幫主,我知道你們先前不相信我的身份,如今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你們還對我懷疑嗎?」華天雲愣了一會,心亂如麻,怪聲笑道:「這麼說,楊大妹子還不知道婚約之事?」 雖然是笑,但誰都看得出,他笑得極為勉強,比不笑還難看。 周風心頭狂喜,暗道:「好呀,華天雲,你不是大英雄,好漢子麼,遇到這等事,還是不能免俗,『英雄難過美人關』!」 微微一歎,道:「是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同她說。誰知她卻同華幫主這般要好,居然論起了婚嫁,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手腕輕微抖動。 華天雲還當他是心頭慌亂。心頭一歎,暗道:「是了,難怪他一進門,我就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看來他說的句句是真,妹子這麼漂亮,別說和她有婚姻關係,就是尋常一個男子,千方百計也想追求於她!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神色黯然,心神再也不能安定。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就算是面對超級高手,他的心也從來不會亂。 看到華天雲的表情,周風的左手悄然握緊,內力暗自提了起來,心頭急如電光石火掠過許多念頭。 出手還是不出手,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放過,恐怕以後就不會有了! 周風緊握的左拳竟然充滿了汗水,顯然他的心頭也是十分的激動。但是他始終沒有出手,不知是何緣故,他隱隱覺得就算出手,也未必能一擊殺掉華天雲,。有兩種潛在的危險一直籠罩在心頭。一是華天雲那鬼神莫測的武功;一是打算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方劍明。在周風心底,方劍明的危險似乎比華天雲還要大。 見鬼!這姓方的小子能有多大道行?他「周風」的武功,並不輸於天、地榜級別的高手,難道還會怕他? 「啪」的一聲,吳世明聽得心頭火起,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桌上顯出一個掌印,險些洞穿。 吳世明立身道:「周風,你居心何在?你難道不知道我大哥同楊大姐的關係,你簡直是在攪局!」 一股氣勁透體而出,躍躍欲試。 聽了這話,周風心頭不僅沒有發怒,反而顯得如釋負重,渾身輕鬆了不少,暗叫了一聲「可惜!」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鬥酒 周風道:「我不是來攪局,只是想告訴華幫主實話,難道說實話也有錯嗎!」 吳世明冷笑道:「當然沒有錯,但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這麼一件事,明擺著就是要我大哥難堪!」 周風面色一沉,道:「吳公子,你說話要有理有據,我何時給華幫主難堪了?華幫主,你評評理,我的話說錯沒有?」 華天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煩躁強自壓制住,正待要說話。 史紅蓮從外面跑了進來,高聲笑道:「你們都去看看吧,我們酒樓上在比酒呢!」一拉周風,笑道:「你就是周弟弟吧,我是樓主對你說過的史紅蓮,樓主叫我們去酒樓上,去晚了,就看不成了!」 方劍明藉機笑問道:「史姐姐,是什麼比酒啊?誰和誰比酒?」 史紅蓮笑道:「你們去了就知道!」 史紅蓮來得正是時候,沒有讓在場的人在繼續尷尬下去。 華天雲起身道:「既有好戲看,有什麼事先放過一邊再說,周兄弟,你說是不是?」 周風道:「華幫主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從命!」向吳世明得意的看了一眼。 吳世明哼了一聲。 煙雨樓三層,在嘉興府內算是高建築了。今日乃煙雨樓店慶,免費開張一天,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你來慶賀,都可以在煙雨樓一醉方休。 煙雨樓十分闊氣,在一樓擺滿了桌椅,都是來「吃白食」的人,格外熱鬧,三樓因為是雅座,故不開放。 此刻,二樓儘管坐滿了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吭聲,無數雙眼光注視著一個方向。正中擺著一個長寬大桌,乃是用六張大方桌拼湊而成。 這會兒,正有五個人坐在那裡大碗、大碗的喝酒,喝得極為生猛,幾同喝水! 數人上到二樓上。因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場中,沒有一個人怎麼注意他們。找了位置坐好以後,方劍明抬眼望去,見那五個人中居然有三個都是他見過的。 一個是先前那跟著他們的老叫化,一個是曾和他打過架的武狂,一個是那日在杭州城外,曾對過一掌,內力並不輸於武狂的古怪老頭。 方劍明見了武狂,微微一怔,武狂怎麼會在這裡? 楊柳月與娟娘坐在東首,身後並排立著五個英姿勃勃的勁裝少女。楊柳月的心思並不放在比酒上,見了他們上來,含笑點頭示意,看到華天雲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心頭微感詫異,心下暗忖道:難道公主真的出手了嗎!」心頭不免有些慌亂。 五個人在場中大口喝酒,誰也不說話,每喝完一杯,自然有人給他們斟酒,一旁有煙雨樓的丫頭侍侯著。 突見其中一個身材高壯的漢子喝下一口酒以後,臉色霎時變得通紅,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險些摔倒,大叫道:「你們厲害,不和你們比了,老子比不過你們!」侍女將他扶到一邊去。 人群中有不少人嘖嘖稱奇。原來這漢子乃嘉興府裡頗為有名的喝酒好漢,平時喝數十兩酒也難不到他,誰知今日一共喝了五十一兩後,再也喝不下去,這也打破了以前三十八兩的記錄,但是一塊兒喝酒的其他四人兀自一杯一杯的喝個不停,樓上有一半是普通的小市民而已,何曾見過這般奇事! 方劍明看到這,不由想起了醉道人來,醉道人倘若在此,恐要上去同他們鬥一鬥。 其實,只要稍有些江湖經驗的人,沒有道理看不出這四個人乃是內家高手。他們雖然喝了這麼多酒,但是還沒有到醉倒的地步。 楊柳月看到這,柳眉微微一皺,向娟娘使了一個眼色。 娟娘站起身來,高聲說道:「四位真是海量,煙雨樓今日難得遇到酒道高手,煙雨樓倘若不能滿足各位的雅興,豈不是要叫旁人笑話,來人!」 兩個勁裝侍女躬身嬌喝道:「在!」 娟娘笑道:「把我們酒樓中最烈的『三杯倒』拿來!」 兩個勁裝侍女道:「是!」下樓去取酒。 老叫化聽了這話,哈哈一聲大笑,道:「娟娘,你何不早說?這些酒喝起來就如喝水,不過癮,不過癮!」 武狂也跟著笑道:「不錯,這位老哥說得正合吾意!」 娟娘道:「兩位所喝的酒也不是一般的酒,一般的人喝上三四兩就不能行動,我們沒想到你們的酒量竟是出奇的好,只好將『三杯倒』拿出來了!」 老叫化道:「既然名為『三杯倒』,是不是喝了三杯之後就不能在喝?」 娟娘微微一笑,道:「前輩,煙雨樓的『三杯倒』只是針對一般的人,對於前輩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老叫化得了高帽,十分爽快,哈哈大笑,轉眼看向那個古怪的老頭,問道:「尊駕還能喝麼?」 古怪老頭板著一張面孔,嘴巴緊閉,話也不吭,瞪著老叫化,模樣古怪。 老叫化嘿嘿一笑,轉首看向最後一個身著黑衣的勁壯漢子。 那黑衣漢子腰間配著一把寶劍,面孔有些黝黑,方劍明見了此人,想起了在嘉興城外那四個黑衣人來,不知他們是不是一路的? 老叫化道:「年青人,你還真能喝!不知尊姓大名?」 勁壯漢子冷著一張臉龐,淡淡的道:「無名無姓,閣下喝你的酒就是!」 老叫化聽了,嘿嘿一笑,顯然並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勁裝侍女一手各拿一個酒罈,從樓梯下走了上來,走到大桌旁,將四個酒罈放在了桌上,退回到娟娘身後,兩人身形矯健,可見武功並不一般。 一旁侍侯的丫頭上前給四人各斟了一杯。酒倒出來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酒香,和平常的酒並沒有什麼不同,不知為何要稱作「三杯倒」? 四人看著酒杯裡的酒,居然沒有一個人端起來喝,顯然心頭都在打鼓。 楊柳月突然笑了一聲,道:「四位,第一杯旦喝無妨,柳月保你們無事!」 老叫化眼珠一轉,抓起酒杯,一仰首,將杯中的酒喝得點滴不剩,其他三人見了,跟著不分先後的喝乾了杯中酒,只覺這「三杯倒」有些微甜,說到烈卻是言過其實。 丫頭斟上第二杯後,楊柳月提醒道:「四位,第二杯可就要小心了!」 四人心頭都是微微一凜,不知這第二杯喝下去,有何感覺。老叫化一抓酒杯,哈哈一笑,道:「還是老叫化先來!」一仰首,將杯中酒喝乾,三人見他臉上毫無異色,又是不約而同的拿起酒杯,一仰首喝乾。 四人喝了第二杯後,手中尚自拿著酒杯,動也不動,眾人微感詫異。 片刻,只見四人頭頂冒出了一股股白氣,老叫化鼓著腮膀,猛地張大嘴巴,長吐了一口氣,雙頰顯出紅暈,連叫了三聲:「好,好,好!」 武狂大喝一聲,張嘴吐出了一股白氣,眼睛顯得通紅。 古怪老頭卻「哇哇」大叫一聲,道:「不行了,不行了,小俟子,你再不讓我說話,我就要憋死了,這酒好烈,好烈!」氣喘不已,滿面紅光。 眾人聽了他古怪的話,都是禁不住笑了起來。 黑衣漢子悶哼一聲,臉上並沒有顯出紅暈,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老叫化見了,心頭暗道:「小子,在老叫化面前充什麼好漢,你當真以為老叫化不知道你的底細嗎?」 第三杯斟上以後,四人盯著杯中酒,沒有一個人敢伸手舉杯。 眾人都等得不耐,有人開始噓聲,老叫化「嘿嘿」一笑,道:「既然沒有人先來,還是讓老叫化先來吧,老叫化不如地獄誰入地獄!」暗運內力,端起酒杯,將酒喝盡。酒一下肚,只覺一股火龍在胸膛狂舞,渾身燥熱無比,立時頭昏眼花,心頭暗道:「楊柳月啊楊柳月,老叫化倘若出了什麼事,你這煙雨樓就該關門大吉了!」運功抵抗酒勁。 三人見他喝下以後,都舉杯一飲而盡。 三人剛一喝下,兩條人影倏的從兩個開著的窗戶一掠而入,腳尖在窗戶邊上一沾,急如電光,投向了老叫化。 這個變故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還沒有來得及出聲驚叫,兩人已撲到老叫化身前一丈。 說時遲那時快,兩條人影陡然從座位上騰空躍起,其中一個嬌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煙雨樓肇事!」 另一個冷笑道:「卑鄙小人,給我滾!」 只聽兩聲「蓬」的震響,從窗戶外掠進的兩條人影在空中翻了四個觔斗,接著又是「蓬」的一聲,兩人在空中對了一掌,急如流星,從窗戶穿了出去。 兩個出手阻攔的人凌空一翻,落到了老叫化的身旁,正是娟娘和吳世明。 那兩出手偷襲的人,來去奇快,一般的人見都沒有見到他們的面目,還不知是男是女。方劍明卻看清了這兩個人,不過,看清是看清了,但二人臉上蒙著黑布,等於是沒有看清! 立在楊柳月身後的五個勁裝侍女正待去追,楊柳月一抬手,沉聲道:「算了,讓他們走吧!」對著四方拱手道:「承蒙各位看得起煙雨樓,前來給煙雨樓祝賀,柳月心頭感激,但是……柳月有一句話先說在前頭,誰要是不信邪,只管出手,不管是何人,楊柳月勢必追究到底!」 忽聽「咚」的一聲,只見那黑衣漢子一聲不吭的翻到在樓板上,滿面紅得就如關公一般。他的臉本來有些黝黑,一時相映成趣,惹得許多人笑了起來,不等丫頭扶下去,走上兩個黑衣青年,將他拉起,退了下去。 黑衣漢子倒下不久,只聽那古怪老頭「哇哇」大叫道:「頭昏,頭昏,眼花,眼花,想來我是真的醉了,醉了好,醉了好!」立身而起,搖搖欲墜,卻又如不倒翁般,始終不肯倒下,立時搶出兩個勁壯漢子,將他扶了下去,他口中兀自哇哇大叫,就如小孩子一般,極為有趣。 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拉他退下的正是情人山莊一夥。司馬俟、宇文堅,還有當日所見的那個長鬍子中年人坐在位置上,神色怪異,似乎有些氣憤又有些無奈。 老叫化雙眸突然一張,閃過一道精光,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張嘴對武狂道:「老弟,你還能喝嗎?」 武狂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還能,不過只能喝半杯,多喝恐怕就要醉倒了!」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實話說,老叫化還能喝一杯!」 武狂大笑一聲,道:「那麼,老哥算是最後的贏家!老哥,一別十年,你還是比我稍勝一籌!」語氣竟然是有些落寞。 老叫化聽了,心頭微感詫異,正待相問,卻聽得樓下有人緩緩的道:「慢著!」兩字一落,他的人就站在了樓上。四個黑衣人從座位上立身而起,向此人躬身一禮,顯得極為的恭敬,他們的座位上還躺著那個業已喝醉的黑衣漢子。 來人向喝醉了的黑衣漢子投了一眼,眉頭一皺,看向楊柳月,微微一拱手,道:「『南天一劍』薛無名,見過楊樓主!」 楊柳月起身回禮,道:「薛供奉,你大駕光臨,煙雨樓頓時增輝不少,柳月回禮了!」 薛無名道:「楊樓主,賀禮我的手下業已送了,不知這酒我能不能喝?」 楊柳月臉上蒙著黑布,看不出她是何表情,只聽她道:「薛供奉想喝就喝,請恕柳月照顧不周!」 薛無名搖了搖手,表示不必如此。走上前去,坐在了一張凳子上,離老叫化只有一丈距離,離武狂有一丈五。 薛無名看了看武狂,又看了看老叫化,微微一笑,道:「兩位好高深的內力,薛某佩服,佩服!」 倏的喝道:「杯來,酒來!」 雙手虛空一抓,只見桌上放著備用的酒杯飛出一個,落到了他的右手中,一個酒罈從桌上凌空飛起,旋轉著到了他左手掌上。 識貨的人見了,心頭都是一驚,隔空取物的本事,一流高手運足功力,也可以做到,但是要將酒罈弄得在空中旋轉如車輪,這就絕非一流高手所能比擬的了。 薛無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首,喝了下去,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首,乾脆利落的喝乾,臉色微微起了一點紅暈,微微頓了一下,接著給自己倒了第三杯,一仰首,喝得點滴不剩,三杯下肚,他的臉色只是微微一紅而已,長吐了一口氣,一股白霧從他口中噴出,道:「我連續喝了三杯,期間的間隔比你們要短,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並沒有沾你們的便宜!」 武狂道:「我們並沒有說你沾了便宜!」 薛無名道:「那就好!兩位請吧!」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雙眼微微一瞇,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 武狂看了老叫化一眼,叫丫頭給自己倒了半杯,一仰首喝盡,運起內力,叫道:「老哥,看你的了!」說完,立身而起,搖搖晃晃退到一旁,臉色通紅,陣陣白氣從頭頂冒出。 老叫化嘻嘻一笑,一揮手,丫頭給他斟上了一杯。 老叫化看了看薛無名,笑道:「老叫化也不願沾你的便宜,還是老叫化先來!」緩緩伸出手去,一把將酒杯抓在手裡,心底不禁暗自想道:「喝完這一杯,老叫化大概也差不多了,老叫化只能賭一賭了!」 舉起酒杯,就如喝茶一般,慢慢的喝。這一杯喝下去竟比前面所喝三杯加起來的時間還要長,顯然老叫化也是感到了力不從心。 這「三杯倒」的酒勁當真是駭人! 薛無名盯著桌上酒杯,一動不動。他如今正運氣抵抗適才所喝的三杯酒,他的武功並不比老叫化要高,一鼓作氣的喝了三杯,暗中早已運起內力,直到老叫化喝完杯中酒,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時,他才緩緩的伸出手去,把酒杯拿起,放到嘴邊,同老叫化一般,喝了半會才把杯中酒喝得點滴不剩。 接下來兩人就把眼睛閉了起來,對外界也不想多看一眼。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臉上漸漸青紅起來,顯得極為的難看。 老叫化雙袖一攏,兩隻手藏在了衣袖裡,薛無名則是雙手放在桌上,姿勢古怪,看的眾人莫名其妙。 突然兩人異口同聲的喝道:「好強的酒!」 眼睛一張,兩人的眸子了閃過一道精光,猶如實質,兩人的氣勁從眸子裡射出,在空中相遇,氣流圍繞著二人旋轉起來,輕輕的掀動二人的衣襟。桌上的酒杯陡然一跳,再一跳,突然飛了起來,飄在空中,看得不少人嘖嘖稱奇。老叫化眼一瞪,傳音道:「薛無名,老叫化早已知道你們的來意!」 薛無名也瞪眼,傳音道:「既然知道,為何還不把屠龍棍獻出來!」 老叫化冷笑傳音道:「就算是你們老大親臨,也不敢以這種口氣對老叫化說話!」 薛無名傳音道:「實話告訴你,這次我們出動了一半的人馬,休說是你武狂,便是情人山莊的人,我們也照樣吃定了!」 老叫化心頭一驚。 薛無名傳音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更驚人的消息,曹老大業已請動錦衣衛兩大副統領前來相助,你有多大的道行,能在這麼多的高手下逃出去,你還是……」 老叫化傳音問道:「那兩個人是誰?」 薛無名傳音道:「聖手何飛與孔伯端!」 老叫化心頭一凜,心想:「想不到他們也來了,看來是凶多吉少!」 薛無名傳音道:「不要在強撐下去了,你連我都戰勝不了,何況我們還有這麼多的高手,識事務者為俊傑!」 老叫化心頭冷笑,傳音道:「你們可不要忘了,屠龍棍在老叫化的身上,屠龍棍一出手,你們誰能相抗,有誰願意做這個替死鬼!」 薛無名心中一怔,傳音道:「老叫化,你打算拚個兩敗俱傷?」 老叫化傳音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薛無名也不禁有些膽寒。 他雖然沒有見過屠龍棍的模樣和威力,但是他小的時候,曾從師父那裡聽到有關屠龍棍的傳言,說此棍之所以能位列少林七絕之一,非同小可,一出手,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但怎麼厲害法,師父也說不清。 薛無名想起師父說到此棍時那種謹慎模樣,焉能不有所猶豫,他可不想做這個替死鬼! 兩人運氣勁,暗中相鬥,卻運用傳音入密的上乘功夫悄悄的說了這些話,旁人只見桌上的酒杯飄在空中,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姿勢奇特,都看得一驚一詫,尤其是那些不懂武功之人,還道兩人中了邪。 突然,有人大笑一聲,道:「兩位鬥酒也不能這般鬥法,要鬥就這麼鬥,我也來和你們鬥一鬥!」 隨著話聲,一人站了起來,走到場中,飄在空中的酒杯輕輕落在了桌上,恢復了寧靜。 此人正是華天雲。 只見華天雲大馬金刀的一坐,位置正好是老叫化與薛無名之間,對斟酒的丫頭道:「勞駕姑娘給我一個酒杯!」 丫頭將一個酒杯遞給了他。 華天雲笑道:「酒罈也給我吧!」丫頭遲疑了一下,華天雲已是從她手裡拿過酒罈,丫頭竟是毫無所覺,不知道酒罈是怎麼從她手裡到了華天雲手中的,不禁愣了一愣,模樣惹人發笑,憐愛。 華天雲給自己倒了一杯,對著楊柳月一舉,道:「今日乃煙雨樓的好日子,楊大妹子,我敬一杯!」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屠龍影現 楊柳月起身微微一禮,心頭想道:「大哥這是何意?難道他想架這個梁子!」 華天雲一仰首喝乾杯中酒,接著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面對四方一舉,朗聲道:「眾位來給煙雨樓祝賀,我借花獻佛,也敬大家一杯!」 眾人大為奇怪,他已然一杯喝乾,倒了第三杯,分別對老叫化、薛無名一舉,道:「兩位好酒量,好武功!我也敬二人一杯!」一仰首喝乾,接著又倒了第四杯。 眾人見他連喝了三杯,沒有事絲毫異常,都不禁睜大了雙睛,愣愣的看著他。 華天雲將第四杯酒一舉,道:「今日是煙雨樓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高高興興的喝酒,任何武林恩怨,江湖紛爭,都不能提起。誰要是在此地鬧事,就是跟楊大妹子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喝乾了杯中酒。 酒杯一放桌上,哈哈大笑一聲,臉上顯出一絲紅暈,大叫道:「好酒,好烈的酒!」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華天雲面色微微一苦,突然朝楊柳月投去一眼,這一眼,含著眾多的心思,複雜到了極至。楊柳月見了他的目光,心頭微微一震,只覺這一眼就是在同她訣別,心頭如插上了一把利劍那般心痛! 華天雲哈哈大笑聲中,又一連給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鼓作氣喝乾,毫不拖泥帶水,端的豪爽。酒下肚以後,面上除了有一絲紅暈外,並無其他異常。樓上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這傢伙還是不是人? 老叫化心頭大驚,薛無名則是大駭,面色蒼白,一股冷汗從背上流了下來,腳下歪歪倒倒,顯然是醉酒了。 搶上兩個黑衣人一把護住他。 薛無名揮揮手,道:「行動暫且停止,等我恢復了正常再說,扶我回去!」 四個黑衣人分作兩批,分別將薛無名和先前喝醉的那個黑衣漢子扶著,匆匆而去。 見他們走後,老叫化怪笑一聲,伸手一拍華天雲的肩頭,叫道:「大兄弟,你……」話未說完,只覺手觸到華天雲的肩頭,一股霸道的內力反彈而出,強如他這中高手,也不禁被彈飛出去,酒勁湧上心頭,暗叫一聲:「糟糕!」想運起內功相抗,卻是晚了一步,頭腦一混,酒勁翻天覆地的湧起,頓時醉了! 一條人影飛身竄起,朝空中的老叫化伸手抓去。此人剛一起身,就在同時,另外一條人影飛身躍起,向老叫化投到,兩人身形在空中一錯,先前飛起的人一把抓住老叫化的右臂,落下地來,轉身笑道:「前輩,且慢!」 後面那人在空中一翻,正待憑借一口真氣,踏空追上,聽了這話,心頭微微一怔,從空中掉了下來。身形一落地,就如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定睛一瞧,失聲道:「是你!」 抓住老叫化的人卻是方劍明。 方劍明面帶微笑,將手中的老叫化交給走上來的兩個丫頭,向武狂一抱拳,道:「得罪,得罪!」 武狂神色古怪,不知改如何稱呼方劍明,呆了一下,倏的哈哈一笑,道:「主人,你也來了!」 方劍明變色道:「李前輩,你這是……」 只聽樓梯「登登登」響,一條人影衝到了樓梯口,還沒有看見此人長得什麼樣子,來人眼光一掃,見了華天雲,疾步而上,對著華天雲躬身道:「幫主!」 華天雲見他神色著急,顯然有重大的事稟報,問道:「什麼事?」 來人在華天雲耳邊低語了幾句,華天雲面色微微一變,對楊柳月道:「楊大妹子,我去去就來,我的朋友就由你招待了!」一拉來人,匆匆下樓而去。 王賓站起身來,跟著下了樓梯。 楊柳月向娟娘使了一個眼色,娟娘站起來,向四方拱拱手,笑道:「眾位,現在酒已然比完,大家盡情喝酒,請恕我們樓主暫且告退!」 楊柳月站起來,向四方微一拱手,帶著五個勁裝侍女起身而去,臨走前,向史紅蓮使了一個眼色,史紅蓮會意,立刻吩咐丫頭們端上好酒好菜,大宴賓客。 方劍明等人則是跟著楊柳月下樓而去,周風搶上一步,趕上前面的楊柳月,史紅蓮,龍碧芸,龍月三人走在一塊。 方劍明,吳世名則走在最後,眼看就要下完樓梯,身後有人叫道:「主人!」 方劍明回頭苦笑道:「李前輩,萬萬不可,晚輩受之不起,你……」 武狂扶著老叫化走了下來,道:「主人,我這個朋友喝醉了,我想借楊樓主一個居室,主人和楊樓主是朋友,不知可否?」 史紅蓮回身笑道:「前輩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方少俠是華幫主的兄弟,他的朋友也是煙雨樓的朋友,前輩,裡面請!」 武狂當仍不讓,扶著老叫化跟著走了上去。 吳世明故意落後一步,低聲問道:「前輩,你們可有什麼難處,是不是大內高手要找你們的麻煩?」 武狂不認識他,不想節外生枝,只是點了點頭。方劍明見他們走到最後說悄悄話,也故意放慢腳步,與他們通行,問道:「李前輩,你那日匆匆一變,想必就是來會這位前輩了。」 武狂對他要比吳世名信任得多,道:「主人,勞煩你給楊樓主說一聲,就說我急需一件靜室,不可有人打擾,切記,切記!」 方劍明笑道:「你和這位前輩有話說吧,那好,我去跟你說!」趕上幾步,武狂忽道:「主人,你也來,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方劍明微微一愕,不知他有什麼事要和自己談。 要了一件靜室之後,武狂將醉醺醺的老叫化放到了床上,對方劍明道:「主人,我這位老友醉得太深,我要運功給他……」 方劍明道:「前輩,還是讓我來吧,你剛才喝了酒,恐怕也損耗了不少內力,晚輩內力充沛,應該可以勝任!」 武狂聽了大喜,道:「這就有勞主人了!」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義不容辭!」脫掉鞋子,盤膝坐在老叫化的身後,見老叫化腰間還插著那根粗大的棍子,想也不想的伸手正待解下,打算放到一旁。 武狂臉色大變,先他一步,將棍子解下,笑道:「此棍還是由我來保管!」 方劍明笑道:「甚好,甚好!」運起內力,雙掌平伸,貼在了老叫化的身後大穴。 方劍明內力深厚,不過片刻,已將老叫化肚子裡的酒勁煉化。 老叫化臉上紅暈漸漸恢復正常,雙眼一張,方劍明收回雙掌,跳下床來,穿好鞋子,問道:「前輩,還感到頭暈嗎?」 老叫化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翻身落地,不由自主的往腰間摸去。 武狂笑道:「棍子在這裡,拿去吧!」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只要還在我們手裡,這就好說。對了,這是怎麼回事?」 武狂將經過簡單的說了一下。 老叫化連忙向方劍明道謝。 方劍明道:「前輩不必客氣!」 老叫化驚歎道:「那位大兄弟好深的內力啊!」 武狂抓住老叫化,拉他到一旁說了半天的悄悄話。老叫化看了看方劍明,有些驚喜。兩人說完之後,老叫化走上前來,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正是晚輩。」 老叫化看了他身後的天蟬刀一眼,問道:「你的刀當真是天蟬刀?」 方劍明點了點頭。 老叫化「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好,好,這麼說來,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了?」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道:「算是吧!」 老叫化笑道:「你可知道,這根棍子是什麼棍?」將那根粗大的棍子舉了起來。 方劍明見那根棍子渾身漆黑,並沒有什麼特別,詫道:「這是什麼棍,難道很出名嗎?」 老叫化一字一句的道:「這就是你們少林寺的屠龍棍!」 方劍明心頭大驚,失色道:「前輩,你不是在說笑吧?」 老叫化正色道:「到了這個時候,你看我還像一個說笑的人嗎?」 方劍明道:「既然是屠龍棍,不知為何到了前輩的手中?」 老叫化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問你,你們少林寺想不想收回此棍?」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收回是想收回的,不過,寶物乃有德之人所據有,屠龍棍如今在前輩手中,只怕……」 老叫化道:「那就好,老叫化問你,老叫化如今想收你為徒,將屠龍棍傳於你,你可願意?」 方劍明聽了,急忙搖手,推遲道:「不可,不可,晚輩業已有了天蟬刀,焉能再貪屠龍棍,再說晚輩的棍法一般,前輩還是另找他人!」 武狂聽了,急道:「主人,你是不願意拜老哥為師嗎,其實,不用拜師,只要……」 方劍明想起一人,笑道:「兩位前輩,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如此著急,你們急著想找徒弟,不如我介紹一個,就是不知道你們滿不滿意?」 老叫化低頭一想,突然面露微笑,道:「對呀,老叫化怎麼把這小子給忘了,你說的人就是那個使棍子,脾氣又硬又臭的小子?」 方劍明笑道:「他名叫吳世名?」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難道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叫化公子』?」 方劍明點了點頭。 老叫化驚喜於色,道:「有緣啊有緣,老叫化說呢,怎麼一見他,就甚感投緣……」突然又歎道:「可惜,可惜!」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威力驚人 方劍明詫道:「可惜什麼?」 老叫化向他看了一眼,道:「以你的資質,要比那小子好,要是屠龍棍傳給你,老叫化最為放心,傳給那小子,老叫化只怕他將來要造成不少的殺孽,唉,老天既然讓我們在此時相會,便是上天的安排,好,你去把那小子叫進來!」 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不會隨便殺人的,他也是少林寺的弟子!你老……」 老叫化微微一怔,道:「他也是少林弟子?」 方劍明道:「是啊,我和他雖然不是一個師父,但我們都是在少林寺長大的,都學了少林寺的武功,在我們心裡,我們都是少林寺的弟子,絕不會胡亂殺人的!」 老叫化「嘿嘿」一笑,道:「這就好,你去把他叫進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方劍明暗道:「怎麼如此著急,就像有天大的事似的!」想歸想,還是走了出去。等他出去後,武狂問道:「老哥,用不著如此急迫吧?憑我們二人,再加上鬼神難測的屠龍棍,還怕誰來!」 老叫化歎了一聲,道:「我這次叫你來嘉興,實在是事關重大,為了屠龍棍的事,老叫化一路上被人追得緊迫……」 頓了一頓,道:「你也知道,屠龍棍在老叫化手裡,也有了五十多年,這麼多年來,老叫化費盡了心思,也只學會了其中的三招,憑此三招,老叫化還未曾一敗。半個月前,老叫化在山西遊蕩,突然被大內高手盯上了,稍微用計,這才知道他們已探到了屠龍棍在老叫化手裡的消息,想從老叫化手裡奪去,自從老叫化被大內高手盯上以後,屠龍棍就顯得不安靜,有一夜,說來真是神奇,屠龍棍竟然閃現出『嘉興』兩字,你說這怪不怪?後來老叫化一想,這乃是屠龍棍給老叫化的指點,不能不依,所以老叫化才會約你在嘉興相見!老叫化一路趕來,到了嘉興城外時,屠龍棍居然興奮起來,老叫化用內力這才將它鎮住,這時就見到路邊有個茶館,想來這茶館中有和老叫化有緣之人,是以就裝瘋賣傻的闖了進去,沒想到就遇見了方劍明一夥,那姓吳的小子居然也是使棍的高手,這不是明擺著屠龍棍和他有緣麼,看來屠龍棍是真正的找到主人了!」 武狂不以為然的道:「這也未必見得,當年我在豫地第一棧,趕上長生瓶出世,各大門派爭奪,後來這長生瓶還不是到了朝廷手中!」 老叫化搖搖頭,道:「這不能相比。屠龍棍的威力實在太強,老叫化的師父當年正因為奪下它,才身受重傷,不治所終,老叫化之所以拿著屠龍棍,不想交給少林寺,就是因為它是老叫化師父間接的兇手,老叫化焉能輕而易舉的歸還少林寺?無奈冥冥之中,這屠龍棍的主人並不是老叫化,這麼多年,老叫化也想得開了,只好隨其自然吧!倘若那姓吳的小子確實與屠龍棍有緣,老叫化就將屠龍棍給他!」 武狂苦笑道:「老哥,只怕他也未必是屠龍棍的主人!就算給了他,他武功再高,也高不過我們,他能保得住麼?」 老叫化微微一笑,道:「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屠龍棍在他手裡,名正言順,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老叫化看得出來,他與方小子關係極好,還有那個丐幫幫主華天雲,嘿嘿,誰要來硬的,無疑是自找苦吃!」 武狂問道:「你說那內力深厚的漢子就是丐幫幫主?」 老叫化道:「不錯,這老叫化還看得出來,他不認識老叫化,老叫化卻認識他!」說到這,方劍明已把吳世明叫了進來。 吳世明一進門,就笑道:「老叫化,看不出啊,你武功這般好,我算是看走眼了!」 老叫化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來,你們二人都坐下,我有事要告訴你們!」 兩人坐下後,吳世明一抱拳,道:「老叫化,敢問高姓大名?」 老叫化道:「老叫化人稱『獨行丐』,名叫高不興,這位是武狂老弟!」 吳世明微微一驚,看著武狂,道:「閣下就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武狂前輩?」 武狂笑道:「正是!」 吳世明道:「失敬,失敬!」 高不興笑道:「怎麼,你只管拍他的馬屁,就不拍老叫化的馬屁,是不是覺得老叫化沒有名氣啊?」 吳世明笑道:「你何必用我拍馬,你不是已嘗過了馬屁股的滋味了麼?嘿嘿!」 高不興知道他說的是先前自己站在馬屁股上,搭了個便車的事,無奈的笑了笑,道:「你們年紀小,不知道老叫化的底細!也難怪你們!」 吳世明道:「這也未必見得,天,地二榜,我也聽說過呀,莫不成你比他們還要老?」 高不興一聽天,地二榜,與武狂相視苦笑,似乎有一種難言之隱,方劍明詫道:「兩位前輩,這是為何?」 高不興歎道:「當年天,地二榜的名氣實在太大,把我們的名聲都蓋了過去,都怪那武林萬事通!老叫化與武狂老弟,論年紀,當然要比天,地二榜上的前輩要小,自從天,地二榜出來以後,武林中似乎除了天,地二榜,就沒有了高手,我們這些要晚他們一輩或者半輩的人,想要出頭,難如登天,等他們風頭出盡之後,漸漸被人遺忘,這時我們也上了點年紀,本該也想想過過高手的癮,誰知天下就是如此的無理,魔教出了個獨孤九天,武當出了個飛虹真人,你們少林寺又出了個大方禪師,等等這些後起之秀,來勢兇猛,名聲一時如日中天,你們說我們苦惱不苦惱!你們算是幸運的了,在你們父輩那一代,如今的武林,可曾有幾個名氣很大的,還不是被你們這一代的人比了下去!」 高不興發完了牢騷,想到正事,道:「算了,算了,這些事提他做什麼,我們還是來說正事!」神色一肅,對吳世明道:「吳小子,老叫化問你,你所學的棍法,是少林寺的那一路棍法?」 吳世明一愣,道:「我在少林寺的時候,曾修煉過許多門棍法,有風火棍,雲陽棍,小梅花棍,陰,陽手棍等等,怎麼?老叫化,你想和我比比棍法麼?」 高不興皺眉道:「不是,你所練的都是這些平常的棍法麼,沒有其他棍法了?比如說屠龍棍法?」 吳世明心頭一驚,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劍明急忙道:「世明哥,你誤會了,高前輩不是這個意思,對了,你不是自創了一門『回龍棍』法麼,我看這你的回龍棍法,威力奇大,神妙得很,也堪稱一絕了!」 高不興聽了,笑道:「你還自創了一門棍法,稀奇,稀奇!」 吳世明哼了一聲,道:「這有什麼稀奇的,練多了,自然就會自創,不然死守著前人的東西,又有多大的出息!」 高不興聽了,拍手叫道:「好,老叫化就喜歡你這種敢於直言的人,你這回龍棍,想來是有感於『屠龍棍』而發吧?」 吳世明臉上微微一紅,暗道:「還是你這老叫化懂得我的心思!」 原來吳世明在少林寺多年,少林寺的眾多棍法他都習完,雖然不能都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也極為的精通,他想到少林七絕之一的屠龍棍,心頭就有些鬱悶,這屠龍棍,他見都沒見過,也很少聽長輩門提及,有一次他忍不住去問師父,他的師父是少林寺達摩院的一等武僧,聽到他說起屠龍棍,言語之中,大有想學之意,當時就說屠龍棍乃少林寺鎮寺法寶之一,不是常人所能修煉,就是吳世明的師祖,達摩院首座,也沒有修煉,何況是他! 吳世明聽師父言語支吾,心頭一動,突然問到少林寺究竟有沒有屠龍棍,屠龍棍在不在少林寺這種敏感的問題,他師父當場就大怒起來,將他關了一個月,面壁思過,吳世明心頭有氣,更加懷疑屠龍棍早已失傳,在面壁思過的那一過月,他日思夜想,終於自創了「回龍棍」法,自然是因為「屠龍棍」的原因。 直到唐震天率領唐門子弟來少林寺報訊,問到少林七絕一事,大方有苦難言,最後還是將少林寺傳自外界的事說了出來,吳世明更加的確定屠龍棍不在寺中,須知學武之人,都有一種癡迷,學刀的對於刀,學劍的對於劍,都有一種「情有獨鍾」,吳世明是學棍的,棍法也是超一流,對於屠龍棍自然是心神嚮往,趕上方劍明出山,他沒有玩伴,離他剃度的日子也為時不遠,他終於下定決心,不告而去,在他心底,一直都藏著個小九九,那就是想找到少林寺的屠龍棍,只要他找到少林寺的屠龍棍,有功於少林寺,大方在怎麼固執,也不會強要他作和尚了。 這些年來,他四處流浪,都在暗中打探那裡有棍法大家,沒想到,那些所謂的棍法大家,在他手底下走不過十來招,就棄棍投降,所學的自然不會是名震武林的屠龍棍法,後來,他遇到華天雲,跟著華天雲走南闖北,也到過許多名山,但就是沒有打探到屠龍棍的消息,此時他的「回龍棍」法漸趨成熟,也沒了多大的心思去找屠龍棍,如今聽到高不興突然提及屠龍棍,想到自己心思,不禁有些好笑而苦澀。 高不興見他不語,微微一笑,道:「你是用棍的,老叫化也是用棍的,你的心思老叫化焉能不知,老叫化對那屠龍棍也是心神嚮往,只是可惜……」 吳世明道:「可惜什麼?」 高不興道:「可惜老叫化資質平庸,學了也學得不好!」 吳世明心頭暗笑道:「你這話說錯了,不是你學不好,而是你跟本就沒見過屠龍棍,那裡……」 倏的想到此老江湖經驗如此豐富,豈能說錯話,他這話莫非有什麼用意不成?無意之間,看到了高不興手中那根黑漆漆的粗大棍子,心想:「誰要說這就是名震武林的屠龍棍,豈不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看來我是多心了,不過……」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方劍明已然大笑道:「世明哥,你是使棍的行家,難道還看不出高前輩手中的那根棍子有什麼不凡麼?」 吳世明心頭驚疑不已,脫聲道:「劍明,你不會說這根爛模爛樣的棍子就是屠龍棍吧?」 方劍明點點頭,吳世明一怔,倏的大笑起來,道:「哈哈,劍明,你在開什麼玩笑,是誰告訴你它就是屠龍棍的?是他麼?只怕他是在哄你開心,我……」 話未說完,高不興倏的飛身躍起,手中的棍子疾如利箭,一晃就到了吳世明桌前,響起一聲古怪的「嗚嗚」嘯聲,「篤篤篤」的在吳世明頭頂不輕不重的敲了三記。 這個突然的變化,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吳世明那裡會想到高不興會突然出手,一愣神的功夫,已著了三下,吳世明受此「羞辱」,立身站起,怒道:「老叫化,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前輩就能胡亂打人麼?」手中的棍子一揮,「呼呼」作響,高不興苦笑道:「不關老叫化的事,是它自己要打的!」 吳世明就如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大笑道:「老叫化,你打了我,還要用這種話欺騙我,你以為我是劍明那般好哄,我……咦,你……」話沒說完,臉色大驚,指著高不興道:「你搞什麼鬼把戲?」 只見高不興手一鬆,那根粗大的棍子浮在了空中,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托著,不過幾眨眼的功夫,粗大的棍子開始游動起來,向吳世明逼了過來,吳世明還道是高不興在用內力搗鬼,將手中的棍子一舞,喝道:「老叫化,你想伸量伸量我的棍法麼。好,我就陪你玩玩!」運足了內力,身軀一扭,手一甩,手中的棍子脫手飛出,「呼呼」震響,旋轉著,幻化為十幾根棍影,撞向粗大的棍子,這是他「回龍棍法」中極為厲害的一招,名叫「去來自如」,意思就是說,不管是去,還是回來,都能夠自如如常,即算不能破掉對方的招術,棍子也能及時的回到他手中。 不料,那粗大的棍子有些古怪,它見了十幾根棍影快速襲到,猛地轉身就跑,棍子焉能放過它,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擊中粗大棍子,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粗大棍子倏的殺了一個回馬棍,只聽得「喀嚓」一響,十幾根棍影不見了,兩截棍子從空中掉下,再也不能回到吳世明手中,那根粗大的棍子則是停在空中,嗚嗚的叫著,似乎很得意。 那根棍子跟了吳世明許多年,吳世明對他極為珍愛,雖然不是什麼寶物,但也異常結實,沒想到出師不利,毀在了粗大棍子上,吳世明大叫一聲,撲了上去,喝道:「你陪我棍子!」一拳打向粗大棍子,拳風強勁,顯然真的動了怒氣。 高不興面露苦笑,道:「你看見了吧,老叫化的內力雖然比你高,但是也沒有能力一下就震斷你的棍子,這都是屠龍棍在暗中使壞,你要找就找它吧!」 吳世明充耳不聞,拳腳打出,要把粗大棍子碎屍萬段,屋子不大,頓時屋內充滿了吳世明的真力,武狂見了,只怕他要弄壞屋中的東西,急忙雙掌一合,發出了一股氣勁,散佈在四周,那粗大的棍子也當真古怪得很,吳世明的速度不管多快,它都能及時的閃避開去,吳世明將少林龍爪手,羅漢拳,甚至金剛指使出來,都拿它沒有辦法,氣得吳世明哇哇大叫,在屋子裡竄高伏低,只見一團灰影追著一根粗大棍子在屋裡快速的跳動。 方劍明見吳世明始終抓不著粗大棍子,勸道:「世明哥,算了吧,到如今你還看不出它就是屠龍棍麼?除了屠龍棍,什麼棍子還有這般神通!」 吳世明大叫道:「就算是真的,我也要抓住它!」 方劍明還要相勸,倏的,身後的天蟬刀出現異常,晃了一晃,方劍明暗道:「這小子想幹什麼?」 天蟬刀接著又晃了一晃,並傳來了輕輕的吟聲,方劍明反手一探,握住了天蟬刀刀柄,心頭一動,急忙道:「高前輩,你就把屠龍棍收了回去吧,在這樣下去,只怕天蟬刀也耐不住寂寞,要出來玩玩!」 高不興心頭大奇,問道:「你這話的意思是……」 方劍明道:「高前輩,你忘了麼,它們都是少林七絕之一,一般的神通,你……」話為說完,只見粗大的棍子猛地一棍打出,正中吳世明的手臂,吳世明大喝一聲,內力如數吐出,只聽「蓬」的一聲,吳世明摔了出去,撞在門上,大門「辟啪」一響,吳世明的神情顯得十分狼狽,而屠龍棍只是退了三尺,然後嗚嗚的狂嘯起來,極為的詭異。 高不興變色道:「不好!」正待飛身抓住粗大棍子,只見粗大棍子調轉了一個方向,棍子一頭指著方劍明,週身開始變化起來,它本來是黑漆漆的,這會卻如老蛇蛻皮一般,外面一層黑漆漆的東西一片片的掉落。 高不興見了,卻停下了腳步,不想抓它了,想看它到底要做什麼。這層黑漆漆的東西,乃是他給屠龍棍敷上去,是為了掩人耳目而用,不然屠龍棍在他手中的消息早就傳出了江湖,那還等到現在。 片刻,粗大棍子完全蛻掉了黑皮,現出真身。眾人定睛一看,吳世明失聲叫道:「真的是屠龍棍!」聲音有些顫抖,顯然心頭十分的激動,他如今才真正的確定此棍正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屠龍棍! 只見屠龍棍渾身赤黃,其上雕刻著一隻飛龍,盤繞著棍身,隱隱有王者之尊。屠龍棍完全現形,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它身上發了出來,武狂的內力再也不能支持得住,這股力量衝破武狂的內勁,向四下播散開來,只聽屋裡「辟啪」亂響,桌椅,花瓶,牆上的字畫等等物品四處飛,狼藉一片,天蟬刀就欲掙脫方劍明的控制,吟聲越來越大,方劍明沉聲一喝,雙眼閃過一道黑芒,緊緊的握住刀柄,不讓它出鞘,屠龍棍「嗚嗚」狂嘯一聲,似乎在向天蟬刀發出挑戰,天蟬刀劇烈的晃動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隔著刀鞘傳了出來,同屠龍棍的力量相撞,氣流開始旋轉起來,就如驚濤駭浪。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屋子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膨脹力,轟然倒塌了,一片灰塵飛濺中,四條人影從屋子中一躍而起,瓦片紛飛,四人落到了四周的屋頂上,週身都或多或少粘了一些灰塵。 屠龍棍可不管什麼屋子倒塌的事,飄在空中,嗚嗚狂嘯不已,顯得狂暴而又興奮。高不興此時就算想抓住它,也無能為力,這分明已脫出了他的想像之外,他這個主人恐怕也制服不了。 屋子轟然倒下的那一刻,驚動了不少人,衣袂破空聲傳到,十條人影掠空而至,其中一人見了場中的情形,眼睛瞪得溜圓,顯然她也搞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在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定定神,嬌喝道:「你們都下去,不要讓外人闖進來!」 她身後的五個勁裝侍女道了一聲「是!」向四周散開而去。 來人正是楊柳月一夥,龍碧芸與龍月也在裡面,龍碧芸見方劍明反手緊握天蟬刀刀柄,腳下不丁不八,動作古怪,神色奇異,看了看空中的屠龍棍,面色驟然一變,失聲叫道:「屠龍棍!」 此言一出,楊柳月,史紅蓮,周風都變了臉色。 楊柳月急問道:「這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屠龍棍?」 龍碧芸點了點頭,心頭暗道:「屠龍棍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是『獨行丐』帶在身上的那根棍子?倘若真是如此,也難怪驚動了這麼多的大內的高手,獨行丐這次只怕是人單力薄!」 周風見了屠龍棍,眼珠一轉,驀地「哈哈」大笑一聲,道:「少林七絕,名震天下,你野性未改,待我來會會你!」 話聲未了,雙腳一點,飛身竄出,掠空一滑,撲向了屠龍棍!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虎視耽耽 一道真力從周風手中吐出,欲圖鎖住屠龍棍。 屠龍棍「嗚嗚」狂嘯,週身四射一圈光芒,耀人眼神,龐大的氣流沖天而起,周風的真力對它絲毫沒有效果,還被震出了一丈開外。 周風翻身落下,心頭忖道:「此時不是顯露真本事的時候,我只不過想和你玩玩,你倒和我來真的了!」 高不興見他同楊柳月一起來,想來是煙雨樓的人,是以就沒有出手阻攔,見他被逼落,揚聲叫道:「小兄弟,千萬不可托大,這傢伙野性未改,你還是在一旁看好戲!」 周風眼珠一轉,問道:「這屠龍棍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前輩的東西?」 高不興苦笑道:「雖然是老叫化的,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傢伙正處於暴走階段,我也拿它沒法!」 這時,方劍明立於屋頂上,心神深深沉了下去,一股駭人的氣勁圍繞著他旋轉不已,倏的,他眼光爆射黑芒,內力全數吐出,長嘯一聲,嘯聲入耳,驚心動魄。 天蟬刀大概是知道方劍明動了怒氣,似乎有些怕,又有些發狂,發出一股暴戾的力量,與他相抗,刀身從刀鞘中突然冒出了一截,接著又被方劍明按了回去,如此三番五次以後,天蟬刀漸漸被消磨了鬥志,終於安靜了下來,方劍明鬆了一口氣,手掌已是大汗淋淋。 就在方劍明和天蟬刀想抗的功夫,離此二里左右的一座高樓上。 一個人笑嘻嘻的道:「老大,看來真的是屠龍棍,哈哈!」 另一個人的聲音道:「管他什麼屠龍棍不屠龍棍,只要少主安然無恙,我們樂得看好戲!」 先前那人道:「是啊,是啊,這關我們什麼事呢!咦,你瞧,有好多人啊,這些傢伙莫非是貪圖屠龍棍而來?」 後面那人冷笑道:「武林中多是這種鼠輩,最好讓他們打得兩敗俱傷!」 先前那人「嗯」了一聲,道:「不錯!」突然發現了什麼,語氣有些震驚的道:「哎呀,有兩個人好厲害,快要趕上我們了!」 後面那人也驚道:「這下屠龍棍恐怕要被他們奪走了,最好他們不是一夥的,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好戲了!」 方劍明剛把天蟬刀制住,一條人影猛地從東南方凌空飛躍而至,人在空中,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了出來,身形所過之處,掀起瓦片,場面極為的壯觀。 一條人影從屋簷一角翻身躍起,嬌喝道:「什麼人,止步!」 話聲未了,只聽那人哈哈狂笑一聲,道:「擋我者死!」右手一揮,一股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的罩向了那名勁裝侍女,楊柳月見了,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叫她退下,只見那名勁裝侍女「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如斷線的風箏,被震飛了十數丈外,眼看是活不成了! 「狂徒,你殺了三姐,拿命來!」一條人影夾著一道劍光腳尖一點屋簷,投向那人,劍光如虹,匹練一般捲向那人。 楊柳月喝道:「你們都給我退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話聲未了,那人狂笑一聲,右腳起處,快如閃電,身形一晃之間,躲過對方長劍,欺身直進,一腳印在了那名勁裝侍女的胸膛,只聽「喀嚓」一聲,那名勁裝侍女胸骨盡數碎裂,人也慘叫一聲,摔出十多丈外。 另外三個勁裝侍女得了楊柳月的命令,沒有向前,不過,鳳眼裡一股怒火直視著這殺人不眨眼的狂徒,恨不得立刻就將此人碎屍萬段。她們五人,情同姐妹,如今死了兩個,剩下的都禁不住眼眶一紅,流出了眼淚。 楊柳月與史紅蓮見了這人的狂凶殘,心頭都是一凜,見到兩個勁裝侍女轉眼間被他殺死,也不禁氣憤交加,楊柳月心中充滿了悲痛。 那人身形一翻,落在屋頂上,正眼也不瞧眾人,只是盯著空中的屠龍棍,嘴角露著邪笑,這邪笑帶著一種兇惡,暴戾。 此人身材好高,起碼也有八尺,上身只是披著一件單薄的衣衫,而且還大敞開著,露出胸膛上一塊一塊雄厚的肌肉,臉上一片橫肉,模樣兇惡,兩道濃眉之間有一個月牙般的青色痕跡,一見之下,就知道他絕非什麼好人! 見了這人,高不興神色大驚,失聲叫道:「你是『神月教』教主司徒狂!你居然還活著!」 司徒狂似乎沒有料到這裡居然還有人認得他,轉頭看著高不興,眉頭一皺,問道:「你是什麼人?居然也知道老夫的大名?」 高不興定定神,道:「老叫化『獨行丐』!」 司徒狂道:「哦,原來是你這個小輩,老夫聽說這屠龍棍是你的?」 高不興道:「不錯!」 司徒狂狂笑一聲,道:「現在老夫要收了它,你答不答應?」 高不興冷笑一聲,道:「你算什麼東西,據說你不是被獨孤動天殺死了嗎,怎麼?亡魂未散,也想打屠龍棍的主意!」 司徒狂哈哈狂笑一聲,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出,將整個院落籠罩,在場的人都將內力暗自運起,生怕這魔頭出手。 司徒狂道:「獨孤動天想殺我,還差了那麼一點,如今他業已死了,老夫就要拿魔教的人開刀,廢話少說,這屠龍棍老夫是要定了!」 說完,身形一晃,衝向了屠龍棍,一出手,就抓住了屠龍棍,屠龍棍那強大的力量對他居然沒有作用。 高不興,武狂二人異口同聲的喝道:「放下!」兩人飛身掠起,四掌印向司徒狂,勁風四起,整個院落都是狂風席捲,司徒狂厲嘯一聲,左手連環劈出,只聽「轟轟……」響聲不斷,他一人同高不興,武狂連對了十來掌,勁氣四射,一股狂暴的龍捲風憑空產生,掃過院落,撕毀了不少的東西,灰塵從地上蔓延而起,四下一片慘象。 司徒狂飛身落到一間屋頂上,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額頭上的青色月牙越來越清晰,武狂翻身落到地上,「哇」的一聲,噴出一股鮮血,高不興則是鼻孔流出了兩道血絲,顯得十分的詭異。 倏的,司徒狂大叫一聲,喝道:「好呀!」屠龍棍竟然掙脫他的手掌,飛到了空中,一道刺眼的光芒從它身上發出,司徒狂眼睛微微一瞇,屠龍棍夾著數萬斤的力道擊向他頭頂。 司徒狂心頭為之一凜,暗道:「好強的力量!」 雙掌一架,屠龍棍劈在了他的手掌上,兩道內勁一接,氣流一陣晃動,司徒狂突然變掌為爪,抓向屠龍棍,屠龍棍卻異常的滑溜,他的手指剛一碰到屠龍棍,屠龍棍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嗚嗚」狂嘯。 高不興深吸了一口氣,望了武狂一眼,道:「怎麼樣?」 武狂揉著胸口,笑道:「這老兒的確厲害,我們兩人聯手,竟然同他也只是打了個平手!」 司徒狂聽了他們的對話,冷笑一聲,正待說些什麼,方劍明卻已經將天蟬刀從身後解了下來,拿在手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一聲狂笑傳來,一條人影從西南角一躍而至,他雙腳剛一站穩,四下裡猛地冒出了無數人來,都是手拿長劍,清一色的黑衣男子,劍光閃動,縱橫交錯,將整個煙雨露包圍住了。 緊接著,十來條人影飛躍而到,前前後後的落在了那狂笑之人的旁邊。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頭一驚。只見那狂笑之人又瘦又高,錦衣華服,看年紀在六十歲上下,腰間掛著一把寶劍,一笑起來,兩對齙牙露出,極為難看! 和他並肩而立有二人,正是錦衣衛的統領聖手何飛和孔伯端,在他們身後二尺之處,分別站著四個人,一個是位黑衣男子,一個是薛無名,一個是那名叫常五德的供奉,另外一個卻是曾經鬥過酒的黑衣漢子。 在他們的身後,站著九個人,其中有兩個是雁北雙邪,其他七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大漢,這七個黑衣大漢同分佈在四周的黑衣人一眼看去,好像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你要是注意觀察的話,可以看到他們的腰下都掛著一個小小的腰牌,身份自然要在那些黑衣人之上。 那齙牙老頭笑過之後,怪聲道:「司徒狂,你還記得老夫嗎?老夫今日前來,是奉皇上的命令,捉拿於你,你休想逃走!」 司徒狂定睛看去,眉頭一皺,倏的想起一人,心頭微微一凜,道:「你是『無常劍』曹天祐?你哥哥呢,他來了沒有?」 曹天祐嘿嘿一笑,道:「我哥哥要是來了,在我們聯手之下,你是死定了!」 司徒狂狂笑一聲,道:「小子,當年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們在大內不過是個小小的供奉,如今竟敢口出狂言!」 曹天祐微微一笑,道:「你又算得了什麼?還不是被獨孤動天殺得遍體鱗傷,倘若不是仗著『龜息大法』,你早就死了,焉能活到現在!」 司徒狂哈哈大笑一聲,道:「你都知道了?大內高手不愧為大內高手,你要不要試試老夫的『龜息大法』?」 曹天祐冷笑一聲,沒有回答,眼睛一轉,看到遠處有數十個身著紅衣的勁裝侍女正同他的手下吵吵鬧鬧,雙方都將手中的長劍握在手中,似乎大有動手之意,心想此時不是動手得時候,便對楊柳月笑道:「楊樓主,我們來得魯莽,得罪,得罪!」 楊柳月見他賠禮了,心頭舒服了一些,揚聲對那些正要過來的勁裝侍女道:「你們都退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這是大內的高手,你們不想要命了!」 那數十名勁裝侍女收回長劍,霎時退得一個不剩,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身法之快,令人驚奇,這數十個勁裝侍女,論起功夫來,雖然比不上在場任何一個高手,但相差眾人中的龍月不會太多,也只是遜色一籌而已,比起那些黑衣人來說,武功又高出了一大截,黑衣人不過是宮中的一般侍衛。 楊柳月身為煙雨露的主人,這麼多人在她的地盤上鬧起來,分明就是不給她面子,她心頭怎麼不生氣,但是她又有些忌憚這些大內來的供奉,同時,她也奇怪錦衣衛的兩個副統領怎麼也來了。 孔伯端向她微微一笑,道:「楊大妹子,我們這次來得真不是時候,趕巧你們煙雨露是十五週年店慶,我們的賀禮不知道收到了沒有?」 楊柳月同他見過幾次面,對他有些好感,聞言道:「業已收到,孔大人,你們來得真太不是時候了!」 孔伯端老臉微微一紅,苦笑道:「上命在身,不得不來!」 曹天祐乾咳了一聲,道:「楊樓主,你也知道,這是迫不得已,皇上命令我們捉拿賊黨,這司徒狂數十年前就在與朝廷作對,今日有這麼好的機會,要是讓他逃了出去,我們就是抗旨不遵,這個罪誰也擔當不起!」 楊柳月心頭冷笑一聲,暗道:「你們要是真心為皇帝辦事,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口中卻道:「既然這樣,你們捉拿賊黨就是,我的兩個手下死在他的手裡,還望曹供奉給我出一口氣,不過,要是毀壞了……」 曹天祐哈哈一笑,道:「楊樓主,你放心,這個老夫省得!」 說著話的功夫,方劍明,吳世明,都移動到了楊柳月的身旁,龍碧芸伸手一拉方劍明的手,看樣子態度親密,其實她已在方劍明的掌心飛快的寫了「怎麼辦」三個字。 方劍明見高不興和武狂神色變換不定,不知在想著什麼,屠龍棍此時飛到了他們的頭頂,飛快的在她手掌心寫了「芸兒,你靜觀其變,要是情形不對,我不得不相助高前輩!」 龍碧芸白了他一眼,飛快的寫道:「方郎,你出手,我怎麼能置之不理!」 方劍明心頭一喜,將她的手緊緊一握,吳世明見他們此時居然還有心思眉目傳情,低聲道:「劍明,你打算怎麼辦?」 方劍明反問道:「你呢?」 吳世明哼了一聲,道:「屠龍棍乃少林寺的東西,豈能讓這些人拿去,我拼著生命,也要護住屠龍棍!」 方劍明道:「你的意思是……」 吳世明道:「屠龍棍既然已經落在老叫化的手裡,我們就要相助與他,誰要是搶走,我是非管不可!」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世明哥,你和我想到一塊了!」 吳世明大笑一聲,笑聲傳去,不少目光都移到了他這裡,吳世明道:「各位大人,你們要捉拿賊黨,這是你們的事,倘若你們要乘機搶『屠龍棍』,這就是假公濟私了!」 曹天祐喝道:「大膽,你是什麼人?」 吳世明跨前一步,道:「一個武林中人!」 曹天祐看了他一眼,道:「膽敢阻攔我們辦事,你想造反不成?」 吳世明仰首「哈哈」大笑,邊笑邊道:「造反?我還沒這個膽子,如今瓦刺虎視眈眈,臥塌一旁,你們身為大內高手,不去打瓦刺,卻來武林中作威作福,你們是在給皇上辦事麼?你們倘若為天下百姓著想一下,也不會讓我們這些武林中人來抵擋瓦刺的屢犯邊界!」 曹天祐喝道:「你懂個屁,國家大事,豈是你這種黃口小兒能管的,老夫念你無知,不追究你的責任!」說完,轉首看向司徒狂,齙牙露出來,笑道:「怎麼樣?司徒狂,你想好了沒有,是戰還是束手就擒!」 司徒狂狂笑一聲,道:「笑話,笑話,老夫從來不知道束手就擒怎麼寫!你有膽,儘管放馬過來,老夫看你們誰敢上來,老夫一掌就斃了他!」 話聲未了,身形一晃,撲向了空中的屠龍棍,虛空發出一股氣勁,將屠龍棍吸近一丈,眼看就要落入他的手中。 曹天祐臉色一變,喝道:「屠龍棍不是你的,你給我放下!」身形彈起,猶如一支離弦的快箭射向司徒狂,揮手就是一掌,印向司徒狂的背心。 司徒狂感覺他的掌力異常雄厚,雖然有些不如自己,但是相差極小,心頭微微一凜,來不及將屠龍棍抓在手裡,一個「燕子大旋身」,左掌一甩,八層功力夾著一道勁風劈出,兩人手掌一接,身體如同陀螺一般旋轉,從半空落下,雙腳方一著地,司徒狂狂笑一聲,龜息大法使用了出來,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強烈湧出,一波一波滾向曹天祐。 曹天祐悶哼一聲,退出了十步,每一步下去,均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他們所站的地方,不是泥土,而是十分堅硬的大理石,乃煙雨露鋪做地板用的,在這麼堅硬的大理石上留下足印,可見他們的內力是多麼的深厚。 倏的,一條人影飛身而起,屠龍棍歡嘯一聲,迎向了那人,那人手一抓,將屠龍棍抓在手裡,大笑一聲,道:「楊樓主,打擾你了,老叫化倘若還有命在,他日定當登門賠罪!」 同著武狂,施展絕頂輕功,飛一般的縱起,落到了二十多丈外。高不興拿著了屠龍棍,頓時信心百倍,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了出來,喝道:「擋我者死!」 屠龍棍一揮,只聽一聲龍嘯響起,一道龍影撞向了十來個攔阻的黑衣人。黑衣人見了龍影,嚇得面色慘白,那裡還敢找死,紛紛閃到一邊,高不興與武狂身形一晃,從中飛掠而去。 二人剛一掠過,接著又是兩道人影掠過,聖手何飛的聲音笑道:「李前輩,你不是要和我一戰麼,怎麼,你怕了?」 武狂頭也不回的大笑道:「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你們跟我們來!」說著話,已同高不興到了數里開外。 司徒狂見高不興拿了屠龍棍乘機逃走,氣的鬚髮狂舞起來,一掌震退曹天祐,沖天飛起,狂嘯一聲,喝道:「那裡走!」追了上去。 曹天祐凌空翻了三個觔斗,喝道:「司徒狂,你也不過如此,追!」帶著手下,也追了上去。 頓時,嘉興城的西北角,猶如飛鳥一般,躍過一批一批的武林高手,老百姓何曾見過這般陣勢,看得瞠目結舌,四下奔走相告。 高不興一走,那些黑衣人自然就退走了,轉眼一個不見。方劍明和吳世明,龍碧芸騰身而起,吳世明道:「楊姐姐,我們去看看!大哥來了,務必叫他也來一趟,事關少林寺的屠龍棍,也只有他,才能震得住這些人!」 龍月見龍碧芸也去,急道:「小姐,我……」 龍碧芸道:「月兒,你待在楊大姐的身邊,我們去去就來,不會有事的!」 龍月小嘴一撅,心頭惱恨的道:「還不是嫌我武功差勁,唉,我的武功要是好的話,也可以去看看熱鬧了!」 周風看了看龍月,向楊柳月使了一個眼色,楊柳月會意,道:「蓮兒,你陪龍月姑娘下去吧,今日這事鬧得不像話,我和表弟還有正事要說!」 史紅蓮道了一聲「是」,拉著龍月的手,退了下去。 這時,那三個勁裝侍女已把兩個死去的勁裝侍女放到了一塊,神色痛楚的看著楊柳月,楊柳月歎息一聲,道:「厚葬了她們二人吧!」等人都全部走光以後,楊柳月看著四下狼藉滿目,又氣又恨,道:「公主,這事你看怎麼辦?」 周風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道:「我們不要管,這樣最好,讓他們鬧,中原武林勢力,鬧得越凶,對我們越有利!」 楊柳月「嗯」了一聲,道:「這不失為一個好辦發!對了,公主,你和華大哥說過什麼話,我看他似乎有什麼不對!」 周風開心的大笑了起來,道:「這事我們下去再說!如今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事不宜遲,今晚你把華天雲拖住,我自有安排,我要成全你和他得好事!」說著,連笑了幾聲,同楊柳月飛身躍起,落到了地上。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龍翔九天 高不興與武狂的輕功絕頂,這一放足狂奔,一盞茶功夫已出了四十多里,二人身後三十多丈外,聖手何飛和孔伯端緊跟不捨,他們的輕功也毫不遜色,不過因為落後一步,任憑他們怎麼使足勁,總是差這麼點距離。 高不興對武狂道:「老弟,這怎麼辦?」 武狂道:「老哥,你先走一步,我來阻攔他們!」 高不興道:「不行啊,老叫化怎麼能丟下你不管!」 武狂哈哈大笑,道:「他們拿我沒有辦法。這也是權宜之計,我要不是他們的對手,難道還不能跑麼?」 高不興剛要說什麼,手中的屠龍棍突然「嗚嗚」狂嘯起來,數道真力從前方傳來。 高不興臉色一變,嘿嘿一笑,道:「又來了高手,前後都有強敵,看來,只有憑屠龍棍的威力闖出去了!」 二人的形一晃,落到了一片空地上,背靠背而立。 「嗖嗖……」數聲響處,五條人影破空落到了二人右首。 當先一人大聲吼道:「屠龍棍交給我,我繞你們一條命!」隨著話聲,那人跨出一步,這一步來得好快,明明只見他跨了一步,但是他的人卻到了高不興身前五尺,伸手一抓,一道排山倒海的掌力擊向高不興。 高不興心頭一驚,知道這是一個強敵,屠龍棍一揮,道:「老弟,給我掠陣!」說著話,已同此人打在一處。 武狂道:「好!」 雙掌一分,立了一個門戶,做勢欲發,誰要是敢上來,武狂就要大打出手。 跟著那人到來的四人見了他這陣勢,不敢貿然出手,其中有兩個人猛地飛身而起,向飛撲而到的何飛與孔伯端攻去。 一人使劍,轉眼之間連攻三十六劍,孔伯端猝不及防,緊緊護住上,中,下三路,一對手掌,硬如鋼鐵,同他連過了十來招,那人旨在逼退孔伯端,見孔伯端落在了遠處,微微一笑,一拱手,道:「晚輩宇文堅,見過孔大人,孔大人的『大力金剛手』果然名不虛傳!得罪,得罪!」 另外一人則是同何飛「啪啪啪」硬拚了三掌,三掌擊過之後,兩人身形晃了一晃,何飛翻身落到三丈外,那人卻立在原地,猛地退了一步,一道裂痕在腳下出現,接著他又退了一步,然後一個倒翻而出,落在宇文堅身旁,「轟」的一聲巨響,他剛才所立之處,倏的塌陷了下去,出現一個深坑。 何飛冷冷一笑,道:「你就是情人山莊的追魂公子司馬俟?」 司馬俟向何飛一抱拳,笑道:「正是晚輩,何大人的武功果然厲害,晚輩受教了!」 何飛面色一沉,道:「司馬俟,我聽向秋說,你修煉的武功是『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 司馬俟微微一笑,道:「何為正,為何邪,大人何必問這麼多!」 話剛說到這,那廂,高不興已同那人交手過十招,兩人自從一對上,並沒有一招擊實,均是稍粘即走,那人是忌憚高不興手中的屠龍棍,而高不興是忌憚他內力的古怪,這人的內力十分怪異,隱隱之中,似乎能夠吞吸對手的內力,這會聽到何飛說到「白骨地獄錄」,心頭一凜,暗道:「看來這傢伙修煉的是『白骨地獄錄』,看來我只有動第一招棍法了!」 司馬俟的話一說完,高不興棍法一變,身形突地沖天而起,手中的棍子左劈三下,右揮五下,猛地飛身折下,屠龍棍一引,似乎在向天空借助神力一般,甩手就是一棍,棍法怪異,來勢奇特。 只聽一聲龍吟響起,一條龍影從屠龍棍身上竄出,罩向那人,那人臉色一變,連續翻了十來個觔斗,那道龍影手中追著他不放,眼看就要擊中他,只見他怪嘯一聲,雙掌一搓,一分,雙掌掌心各有一個栩栩如生的白骨,一股陰森森的氣勁從他身上向四周散開,喝道:「『屍橫遍野』!」 兩道白骨影子迎向了龍影。」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大塊大塊的泥土翻飛而起,飛離地面三丈高下時,突然暴裂開來,沙土亂飛,將方圓七八丈都籠罩住,眾人都飛身退開,只有那人和高不興還在場中,沙土落到他們身前一尺,就被一股無形的真力迫開,近不了身。 那人一張本來慘白得嚇人的面容,此時更加慘白得沒有一絲血絲,就連一對眼珠,也漸漸的變成了慘白色,緊緊盯著高不興。 高不興面露微笑,這一棍似乎將他拉回了壯年時期的豪情,笑傲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屠龍棍在手,又何懼誰來哉? 屠龍棍週身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盤繞著棍身的那只龍張爪仰首,一對龍眼居然一開一合,似乎就像活了一般,幾欲要破棍飛出,遨遊天地之間。 見了這等情形,武狂心頭狂喜,大笑道:「老哥,屠龍棍果然神奇無匹,我看你們誰敢上來爭奪!」 那人似乎有些畏懼,他接了這一重擊之後,竟然隱隱有不敵的徵兆,他自忖自己的武功並不比高不興差,關鍵人家寶物在手,他多半不是對手,高不興只要反覆使出這招,他早晚會被擊傷,再說了,高不興不可能只學了一招屠龍棍法,僅僅一招,就讓他感到了畏懼,後面的招式恐怕是一招比一招厲害,他越想越心驚,同時也越興奮,恨不得奪下屠龍棍。 沒有動手的那兩個人見他面露遲疑之色,內中一個古怪老頭大叫道:「爹,讓我來對付他,你下去歇息,歇息!」 另外一個長鬍子中年人喝道:「弟弟,休得胡說,爹爹武功高強,區區屠龍棍還難不到他!」 古怪老頭翻了一個白眼,叫道:「既然這樣,我們為何來了這麼多人,搶奪一個屠龍棍,這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讓給大內供奉,大家作個好朋友!」 聽了這話,那人怒叫道:「住口,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口,誰讓你們說話的!」 兩人面面相覷,默不作聲。 忽聽有人長嘯一聲,遠遠傳來,那人聽了,面色一喜,仰天長嘯一聲,似乎在同來人打招呼。 霎時,一股死亡氣息湧到,一個高大的人衝至。司徒狂已然追到! 本來按照他的輕功,要比高不興這等高手要高上一小段,但是因為他落後了一程,追上去時,失去了高不興等人的蹤影,追了一會兒後,方向有所偏差,居然追到了前面,他和人約好了的,不見所追之人的蹤跡,立刻長嘯招呼,他長嘯之處離此大概有三里地,那人長嘯回應,嘯聲中帶有暗號,表明事情不太順利,司徒狂一急之下,全力狂奔,轉眼即到。 目光一掃,見了那人,哈哈大笑一聲,道:「怎麼?賢侄,獨行丐很難對付麼?」 那人以目示意,司徒狂看了看高不興手中的屠龍棍,也是微微一驚,暗道:「這屠龍棍真他媽的古怪,看來還得我親自出手!」 口中叫道:「你們把這三個人給我看好,高不興讓老夫來對付!」 飛身一躍,手掌一舉,一股死亡的氣勁打向高不興。 高不興舉棍一擋,只聽「蓬」的一聲,高不興腳下一滑,滑出了一丈外,心頭一凜,暗道:「單打獨鬥,老叫化不是他的對手,只有靠屠龍棍的威力了!」 想著,雙眼閉了起來,心神一沉,內力運足,同屠龍棍合為一體,屠龍棍上的光芒漸漸弱了下去。 司徒狂見了,不敢貿然動手,雙掌一分,一股氣勁試著慢慢的推向前,氣勁打在高不興身上,高不興理都不理,屠龍棍上的光芒猛地一亮,卻是沒有傷著高不興。 司徒狂見了,「咦」了一聲,看不出其中的古怪! 這時,只聽得有人大笑數聲,十來條人影前前後後飛射而至。 最先一人笑道:「司徒狂,你還往那裡跑?難怪大內高手抓不住你,原來你的逃功竟然這般神通!」 司徒狂冷笑了一聲,不去理會,只是緊緊的盯著高不興。 來人正是大內高手,以曹天祐為首,說話嘲笑的人就是曹天祐。 大內高手見了高不興的動作,都是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曹天祐心頭一凜,哈哈一笑,道:「怎麼樣,司徒狂?屠龍棍的滋味好受吧!」 面對高不興這種蓄勢待發的高手,司徒狂居然還能大笑,笑道:「姓曹的,你在大內待了這麼多年,別的本事沒有增長,說話的功夫倒是一日千里!」 曹天祐嘿嘿一笑,道:「司徒狂,想不到你竟然與情人山莊聯手,看來這次我們不能放過你了!」 司徒狂淡然一笑,並不答話。由於高不興突然的動作,眾人都沒有貿然出手,都想看看這屠龍棍的威力。 武狂看了一下,心卻是一笑,暗道:「好啊,老哥,你真是臨危不懼,這個時候還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拖延時間,不知方……主人他們來了沒有!」 過了一會,曹天祐見大家都是不動,心頭暗忖道:「大家都在等麼,哼,老夫就跟你們耗著,反正這裡的人,就數我們的勢力最強!」 一時大意,居然沒有懷疑到其他。 司徒狂見高不興遲遲沒有發動,心頭一動,暗道:「這小子莫非在拖延時間,不好,倘若真是如此,還真不好對付!」怒喝道:「高不興,你竟敢使詐,拖延時辰!老夫先斃了你!」 話聲未了,跨出一大步,一掌印向高不興的腦門,高不興還是立著不動,眼看手掌就要貼到他的頭頂,高不興雙眼猛地一張,一道白芒在眸子內一閃,猶如實質,屠龍棍霎時光芒四射,刺眼之極,司徒狂雙眼怒視,直視著光芒,額頭上的月牙凸出,極為怪異,一股狂風從兩人身上傳出,逼得眾人都退了開來。 眾人面露驚駭之色,想不到屠龍棍就有這般神力,司徒狂也有這般神通。 說時遲那時快,司徒狂的手掌一觸高不興的腦門,高不興怪嘯一聲,屠龍棍上的那條龍雙眼輕輕一啟,司徒狂竟然按不下去,他這一掌,別說是腦門,就是花崗石,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弄碎。 「蹬」的一聲,司徒狂退了一步,司徒狂面露沉重之色,道:「果然有些門道!」 倏的,高不興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微笑一出,人猛地一轉,屠龍棍隨身一舞,一聲龍吟響起,一條龍影纏繞著高不興,張牙舞爪起來,猛地轟向了司徒狂,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司徒狂只來得急雙手一架,龍影已然纏到了他身上,他的人也被震出兩丈外。 高不興大喝一聲,道:「『龍翔九天』!」棍法一變,又擊出一招,這一棍去得更快,更猛,又是一條龍影咆哮著撲向司徒狂。 司徒狂狂笑一聲,忽的雙手一撕,將上身衣服碎裂,赤露著上半身,纏繞著他的那條龍影也被他一撕,頓時四分五裂,威力盡散。 第二條龍影轉眼撲到,司徒狂運足功力,一股強烈的死亡之氣沖天而起,八拳十三腿霎時攻出,龜息大法已然發動,這一招才使得司徒狂如臨大敵。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高不興「哇」的一聲,噴出一道鮮血,身形歪歪倒倒,幾乎摔倒,而司徒狂則是悶哼一聲,頭上長髮根根直立,下半身陷入了土裡,儘管只留著上半身在外面,他看起來依然是那般高大! 曹天祐見了,臉色一喜,喝道:「大家快動手!」 右手一抬,「錚」的一聲,一把光芒四射的寶劍拿在手裡,飛身一躍,刺向了高不興,動作之快,一閃即到,就在同時,每個人都動了起來,武狂想去護住高不興,卻被何飛一掌攔住,笑道:「李前輩,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屠龍棍你們保不住,還是讓高前輩送個大內高手,大家作個朋友!」 武狂大吼一聲,出拳如風,奈何何飛的一雙手掌,千變萬化,一時之間又那裡能夠破得了何飛的招式。 司馬俟身形一動,正想阻止曹天祐的劍勢,半路卻殺出一個黑衣男子,一把寶劍光芒照人,鋒利無匹,揮動之間,內力稍微一運,劍芒長達兩尺,極為駭人,司馬俟不敢分心,一心一意的同他戰在一處。 這黑衣男子正是杭州城外茶館裡喝茶的許大人,他的身份也是供奉,名叫許公度,本來身為供奉,已經用不著在做官,朝廷給他的俸祿,不愁吃喝,但是他覺得京城的事兒少,就托大供奉曹天佐在皇上面前討了一個差事,在京城羽林左衛掛了一個虛職,所以不少的人都叫他許大人。 這許公度一身的本領很大,擅長使劍,他手中那把寶劍並非一般的寶劍,而是傳說中的十大寶劍之一「赤霄」劍,據說乃漢朝時劉邦斬氓所用的劍,早在唐宋時期,天下間的寶劍大多數被朝廷假借名義,收回宮中,誰也不知道宮裡究竟到底藏著多少把寶劍。 這赤霄劍是皇上賜予他的東西,許公度仗著這把寶劍,除了皇上和草天佐,誰的帳都不買,十分囂張。 先前接了一記屠龍棍的那人見高不興身受內傷,曹天祐又飛劍刺去,生怕屠龍棍被曹天祐搶走,急忙飛身躍起,喝道:「曹供奉,還有我呢!」 話聲未了,孔伯端大笑一聲,從半路衝到,雙臂一振,道:「你是那位?我們較量,較量!」一掌劈出,掌風雷動,方圓兩丈儘是掌風籠罩,那人被逼無奈,只得專心對付孔伯端。那人其實是情人山莊的老爺,早先已說過,在情人山莊中,身份最高的是老老爺,而這人正是他唯一的兒子。 老老爺複姓西門,叫西門金,他們西門一族,在當地是名門望族,到了西門金這一代,卻是一根獨苗,西門金小時,被一個異人帶走,學成武藝歸來後,西門金遵從父親的遺命,娶了當地的一位名媛馬氏,不料,數十年多年過去,馬氏只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再也生不出半個子女,他也娶了幾房小妾,但不知道是何原因,就是不能讓她們生出子女,他一怒之下,給兒子西門多子連娶了十八個老婆,西門多子儘管娶了那麼多的老婆,但是他的子女中,只有兩個是男的,這兩個男的就是那長鬍子中年人和古怪老頭,哥哥叫西門強,弟弟叫西門威。 哥哥西門強資質平庸,弟弟資質甚好,不過腦袋瓜有些秀豆,盡鬧笑話。當日刀神和西門金談起情人山莊的規矩時,說他的兩個孫子都是傻瓜,指的就是層意思,其實哥哥西門強一點也不傻,不過資質平庸,武功學得不怎樣,而弟弟西門威,資質過人,少年時代學武成狂,險些走火入魔,幸虧西門金聞訊趕去,才救了他一命。 西門強養尊處優,保養得好,所以兩兄弟一比,哥哥要比弟弟年輕得多,論起年紀來,西門強今年是六十五歲,西門威是六十三歲。 西門多子被孔伯端攔住,就在同時,西門強與西門威也遇到了勁敵。 西門威的勁敵是薛無名,薛無名見他古里古怪的,不敢托大,拔劍出鞘,一道紅光在劍身上一閃現,劍芒吞吐,刺到了西門威力面門。 西門威第一次見到這種寶劍,興趣很高,哇哇大叫著,同薛無名戰在一處。薛無名的這一把寶劍也不是一般的寶劍,是十大寶劍之一的「泰阿劍」,傳說此把寶劍乃是歐冶子所鑄。西門強的對手卻是那個鬥過酒的黑衣漢子,這黑衣漢子名叫池上全,是薛無名的師弟,也是大內供奉之一,武功雖然不如薛無名,但對付西門強,卻已足夠,勝了西門強一籌不止,不過想在轉眼之間打到西門強,也沒那麼容易,西門強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對方,是以就緊緊的守住門戶,只守不攻。 情人山莊這邊,宇文堅離高不興最近,見曹天祐撲向高不興,急忙大喝一聲,道:「且慢!」拔劍出鞘,迎了上去,劍尖一晃,遍襲曹天祐的十處穴道,曹天祐微微一凜,暗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劍術倒是不弱,比起上全,還高了一分!」口中喝道:「你想找死麼,退一邊去!」手中寶劍一絞,一推,劍芒大增,只聽一聲斷金之音傳來,宇文堅只覺手中的寶劍一輕,定睛一望,自己的寶劍居然被他的寶劍斬斷一截,心頭一震,飛身倒翻出去,劍芒飛射,從他腳下破空掃過,宇文堅人在空中,驚聲問道:「你這把劍是什麼劍?」 話剛一問完,常五德一劍刺來,宇文堅雙腿一縮一踢,長嘯一聲,斜竄三尺,躲過了這一劍,雙腳一著地,轉身就是一劍刺出,劍儘管斷了一截,他也不捨得丟掉,同常五德戰在一處。 曹天祐聽了他的問話,「哈哈」得意一笑,道:「劍名純鈞,十大寶劍之一!」話聲中,劍勢不該,刺到了高不興身前一尺,喝道:「你要命還是要屠龍棍!」 高不興大笑一聲,屠龍棍一揮,同純鈞劍一撞,火花四濺,高不興倒退了三步,曹天祐身形晃了一晃,曹天祐心頭暗道:「這老傢伙受了內傷,居然還這般強悍,留你不得!」身形一飄,劍尖刺向對方的手腕。 驀地,從高不興身後飛出一個人來,喝道:「得繞人處且繞人!」一刀劈出,正中純鈞劍,這人是連刀帶鞘一起劈下的,曹天祐自忖寶劍在手,不管對方是什麼刀,他都不放在眼裡,劍身貼著大刀,橫著一削,想把對方的刀連鞘一起斬斷。 那人呵呵一笑,道:「你的是寶劍,我的是寶刀,我看你怎麼削斷我的刀!」說著話,橫刀一推,將曹天祐推出了一丈外。 曹天祐大意之下,給此人逼退,老臉一紅,「桀桀」一笑,將純鈞劍回撤,喝道:「你是什麼人?」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出手不凡 這人就是趕來的方劍明,方劍明微微一笑,道:「一個無名之輩而已!」橫刀在胸,站在了高不興的身前,一股龐大的氣勁從他身上發出,猶如一座小山般堵住了曹天祐的去路。曹天祐見他的刀亦非凡品,不知他的虛實,倒是不敢輕易冒進,遲疑間,龍碧芸和吳世明已出現在高不興的身後,躍躍欲試。其實,從他動手的那一霎那開始,這些打鬥不過是轉眼之間而已,方劍明一刀將他逼退,司徒狂已然從土裡拔起身子,「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他可不管方劍明是什麼人,狂笑一聲,身軀一起一撲,如同一門炮彈般射向方劍明,方劍明見他來勢猛烈,急忙橫刀一封,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被震退了一步,司徒狂大笑一聲,直衝上天,高達十多丈,方劍明仰首一看,緊緊盯著對方的身形,正待拔刀出鞘,對付司徒狂這種級別的高手,方劍明可不敢大意。 驀地,一條人影在遠處出現,來人剛一現身,只見從地平線上飛起七個黑衣男子和雁北雙邪,那人輕聲一哼,雙手十指連彈,九道指風飛出,打中九人的麻穴,滾落到地上。九人的武功都已經進入了一流境界,沒想到尚未看清此人的面容,就被人家舉手之間制住了。那人來得好快,儘管被九人阻攔了一下,但霎時就到了近前,空中還殘留著他的一排幻影,大聲喝道:「司徒狂,休得胡來!」華天雲的聲音傳到,隨著話聲,雙掌一翻,拍了出去,司徒狂只覺心頭一跳,接著大驚,只覺此人的內力無比的雄厚,似乎還在他之上,但是他向來狂傲慣了,轉了一個方向,雙掌一翻,對了上去,兩人四掌一合,只聽「轟」的一聲,飛砂走石,兩道濃濃的白氣從二人身後冒出,詭異之極,兩人從半空中翻落而下,雙腳著地時,兩道白氣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灰塵。 兩人雙掌緊貼,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倏的,華天雲面色一沉,哼了一聲,內力一吐,推著司徒狂離地而起,兩人一晃之間,到了三丈外,華天雲大喝一聲,道:「去!」雙臂一縮一伸,快如奔雷,只聽「蓬」的一聲,司徒狂被震飛了十多丈外,半空中,司徒狂興奮的狂笑起來,一直笑到他雙腳站穩。華天雲騰身一躍,落到方劍明身邊,沉聲道:「總算來得及時!」高不興聽到華天雲的聲音,心頭一鬆,頓時感到渾身無力,往後倒了下去,身後站著的吳世明見狀,一把扶住他,道:「老叫化,老叫化,你怎麼了?」龍碧芸也關心的道:「高前輩,我們來了,屠龍棍絕不會讓他們奪去的,你放心的調息!」高不興伸手一抓,抓住吳世明的手臂,道:「你也來了!」看向龍碧芸,道:「多謝龍小姐!」 龍碧芸正要說什麼,高不興搖搖手,道:「龍小姐,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老叫化如今只剩下半條命,讓老叫化來做一些未了之事,勞煩龍小姐為老叫化護法!」也不管龍碧芸答不答應,對著吳世明道:「你盤膝坐下!」吳世明見他內傷不小,道:「老叫化,你不要說話,還是坐下來調息!」高不興慘然一笑,道:「來不及了,你盤膝坐好,老叫化有話對你說!」吳世明急道:「老叫化,你……」話聲未了,高不興倏的肩頭一撞,撞在了他腰間的穴道上,頓時動彈不得,龍碧芸見了,微微一怔,卻是沒有出手。吳世明眼珠轉個不停,有些不解的道:「老叫化,你為什麼封住我的穴道,這個時候……」高不興卻不聽他的話,吸了一口真氣,將吳世明扶著盤膝坐到了地上。 方劍明回頭見了他的舉止,微微一怔,道:「高前輩,你這是?」龍碧芸心裡已瞧出了一些端倪,心頭一震,道:「前輩,你當真要如此麼?」高不興點了點頭,突然大笑一聲,十分灑脫的道:「老叫化自知走到了盡頭,什麼都放得開了。華幫主,方少俠,龍小姐,你們給老叫化護法,老叫化要給他施展『開鼎大法』,成不成功,就全靠你們三人了!」說著,將屠龍棍朝天一舉,屠龍棍上的光芒頓時大漲,那條龍的雙眼一開一合,顧盼生輝。只見高不興繞著吳世明飛快轉了三圈,三圈下來,屠龍棍在吳世明的身上各處穴位上重重的拍打了無數下,吳世明只覺週身的骨骼似被烈火燒著了一般,疼得忍不住大叫起來,高不興沉聲道:「這點苦頭你都吃不消,還談什麼英雄好漢!」吳世明聽了,咬著嘴唇,再也不吭聲,額頭上佈滿了汗珠,他雖然不知道這「開鼎大法」是個什麼東西,但想來絕不會加害與他,所以不管高不興對他作了什麼,他都強自忍受痛苦,直到高不興騰身一躍,雙手拿著屠龍棍的兩端,以棍身緊貼他頭頂百會穴,一股股的內力自高不興身上傳來時,心頭才大驚,這豈不是要把畢生的功力傳給他嗎! 吳世明大叫道:「前輩,你這是幹什麼,千萬不可如此,你這麼做,叫……」高不興聽到他叫了自己一聲「前輩」,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接著傳音道:「不要說話,抱元守一,將老叫化的內力和你的內力融合在一起,再分心的話,我們兩人都要自爆而亡,前功盡棄!」吳世明聽他說得這般嚴重,不敢分心,一霎時,心中一痛,不知不覺眼眶一熱,兩形淚水從眸子裡流了出來。 高不興要給吳世明施展「開鼎大法」,華天雲心頭也禁不住一驚,這「開鼎大法」可不是好玩的,是利用自己的全身功力,為對方打通週身的穴道,增加對方的功力,施術者沒有深厚的內力,萬難辦到,一旦成功之後,施術者的功力幾乎是全部注入了對方體內,自己武功全失,期間稍微有一絲差錯,不管是施術者,還是受術者,活下來的概率微乎其微。華天雲雖然不知道高不興為何要對吳世明這般「好」,但想到此事萬萬不可有人打擾,急忙心神一沉,一道氣勁飛出,將二人周圍一丈封住,外人難以進去一步。龍碧芸玉掌一提,立在二人身後,內勁暗自運起,誰要敢從後面踏上一步,她便一掌劈出。 司徒狂見了,哈哈大笑一聲,飛身而上,指著華天運喝道:「你是什麼人?敢來管閒事!」華天雲道:「我就是我,你們要搶屠龍棍,問過少林寺沒有?」此言一出,司徒狂和曹天祐都是一愣,司徒狂翻了一個白眼,怒道:「好小子,你別用少林寺壓我,別人怕他少林寺,老夫還不放在眼裡!」華天雲微微一笑,道:「是麼,你要是有膽,儘管放馬過來,我就用少林拳法打得你滿地找牙!」司徒狂氣得鬚髮狂舞,大吼一聲,道:「小子,別以為內力深厚,就這般狂傲,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華天雲道:「你廢話少說,要來便來,不敢上的話,就給我走開,今天有我在此,你們休想動屠龍棍!」 司徒狂這一輩子,何曾受到這種奚落,聞言,體內龜息大法的真氣遊走起來,眸子裡閃動著道道寒芒,猛地仰天長嘯一聲,雙臂一振,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了出來,趨前五步,一爪抓向華天雲的胸膛,華天雲微微一笑,腳下不丁不八,倏的一招「金豹露爪」,迎向對方,這招正是少林寺拳法中羅漢十八手中的一招,招式雖然普通,但出現在華天雲手裡,自有一派宗師的氣派,司徒狂不等招式使老,托的一個「老樹盤根」身軀一矮,右腿飛出,擊向華天雲的小腹,華天雲面帶笑容,立著不動,眼看司徒狂的腳尖就要踢中他的小腹,只見華天雲小腹一凹,左腳起處,微微一彈,正中司徒狂小腿,司徒狂大叫一聲,退了回去,這一招正是少林寺彈腿中的一招,兩招之下,司徒狂竟然不敵華天雲,可見華天雲的武功業已達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 司徒狂面色一沉,道:「閣下的武功果然驚人,敢問尊姓?」華天雲微微一笑,道:「在下華天雲!」司徒狂臉色一變,道:「丐幫幫主!」華天雲道:「不錯!」司徒狂「哈哈」大笑一聲,道:「素聞丐幫的『破天錄』乃四大聖書之一,今日老夫就向華幫主請教幾招!」說著,心神一沉,一道氣勁破空直射華天雲,華天雲淡然一笑,雙腿左右一分,發出一股氣勁,迎向對方。只聽「蓬」的一聲,氣流出現了一股波動,司徒狂眼珠一瞪,三道氣勁從三個方向攻向華天雲,華天雲微微一笑,雙手一抱拳,三道氣勁擊到他身前一尺之地時,消散而去,不知所蹤。司徒狂大吼一聲,一掌推出,方劍明往前跨出一步,亦是一掌虛空推出,兩道無形的真力在空中一接,只聽氣流斯斯的炸響起來,地上開始出現了一道一道的裂痕。 兩人這一接手,曹天祐看出有機可乘,倏的飛身一躍,從華天雲身旁飛過,一劍刺向方劍明,這一劍運足了他九層的功力,只見「純鈞劍」劍光四射,劍芒吐出五尺之長,方劍明來不及拔刀,只得橫刀一封,劍芒打在刀鞘上,方劍明只覺對方的內力猶如驚濤駭浪般湧出,人也被推上了半空,不等曹天祐攻破華天雲散佈的那一道氣勁,龍碧芸嬌喝一聲道:「接招!」玉掌一推,一股龐大的真力繞過高,吳二人,擋住了曹天祐的寶劍,方劍明凌空一翻,大叫一聲,道:「芸兒,讓我來!」天蟬刀閃電出鞘,一道長達一丈,由蟬兒組成的刀芒罩向曹天祐的頭頂。 曹天祐臉色一變,喝道:「你手中拿的可是天蟬刀?」方劍明笑道:「你還算識貨!」曹天祐道:「你就是那個方劍明?」方劍明一愣,怎麼都知道自己,開口道:「是與不是,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說著話,兩人疾如飄風,翻翻滾滾,打了十數招。曹天祐本想以快打快,擊傷方劍明,誰知他快,方劍明也不慢,一人出劍如同奔雷,一人出刀好似閃電,這一較上手,頓時成了一個不分上下之態。這倒不是說方劍明的武功能和曹天祐並肩,曹天祐的武功,要比高不興稍勝半籌,高不興的武功呢,又要比武狂這個級別的高手高上一分,而方劍明,論本身的武學修為,還不如武狂。曹天祐儘管有「純鈞劍」在手,但是等於沒有用處,因為天蟬刀的鋒利並不比它差,論起古怪,還更勝三分,而且天蟬刀法曠古絕今,豈是尋常的刀法所能比擬,曹天祐要想在一時半會擊敗方劍明,簡直就是不可能,方劍明要想擊傷曹天祐。也是難上加難。曹天祐這個級別的高手,已差不多同天榜,地榜高手相比了。 此時,在場的人大都在捉對兒廝殺,誰也沒有閒著,司馬俟同許公度打著打著,不知不覺跑到了數十丈外,司馬俟偷空望四週一瞧,見情形不對,忽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海螺來,放在嘴裡「嗚嗚」吹了五下,許公度冷笑一聲,道:「司馬俟,你想幹什麼,是不是叫情人山莊的人來送死!」司馬俟大喝一聲,道:「你去死吧!」手掌猛地一翻,印向許公度的肩頭,許公度冷笑一聲,劍尖一抖,急刺司馬俟的手掌,司馬俟冷笑道:「著!」手掌掌心現出一個骷髏,一道骷髏影子飛出,打中了許公度的肩頭,許公度大叫一聲,橫劍一掃,這一劍運足了全身的功力,劍氣四射,司馬俟心頭一凜,翻著觔斗退出了五丈外,頭頂的一縷長髮被劍氣削斷,兀自飄在空中,他要是慢上一步,削斷的就是他的頭顱啦。許公度臉色蒼白,抱著肩頭,退了出去,不敢在攻。 這時,只聽的有人慘叫一聲,司馬俟抬眼一望,見是大舅西門強中了池上全一劍,鮮血飛濺,西門強倉惶而逃,池上全哈哈大笑,緊追不捨,司馬俟怒喝一聲,運起內力,雙掌虛空一拍,兩道骷髏影子打向了池上全,池上全橫劍一劈,劍氣打出,只聽「轟」的一聲,池上全只覺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人也摔出了三丈多外,司馬俟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三步,嘴角流出了一道血絲。 驀地,遠處有馬蹄之聲傳來,數十匹快馬在遠處出現,馬上的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手拿兵器,吆喝著衝了過來,數十匹快馬飛馳在地上,蹄聲雷動,響聲一片。司馬俟見了,臉色一喜,薛無名一劍逼退西門威,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直衝雲霄,西門畏見了,哈哈一笑,道:「你和我比嘯聲麼,好,我也長嘯!」說完,仰天怪嘯起來,兩道嘯聲交織在一處,竟然互相攻擊起來,兩人的嘯聲越來越高,進入耳鼓,似乎要震破耳膜,嘯聲猛地一頓,只見西門威「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一屁股坐了下來,口裡兀自怪聲道:「你好厲害啊,我許久沒有遇到你這種高手了,算你勝了,我打不過你!」薛無名面色一片慘白,強自將體內起伏不定的真力壓制住,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東南方,發話道:「攔住他們,分出一批,前來接應我們!」他的話聲雖然不大,但是遠遠傳出,五里外的人都能聽得見。 只見一百多個黑衣人從東南方向衝出,手中利劍雪亮,齊聲高叫道:「殺!」飛身躍起,撲向了那數十名勁裝漢子,其中有二十來個黑衣人一擊之後,轉了一個方向,向這頭飛撲過來。華天雲見了,長嘯一聲,一拳擊退司徒狂,高聲道:「丐幫弟子何在?」話聲一落,只聽北面有人回應道:「丐幫弟子陸大龍率領丐幫一百零八名弟子在此!」西面有人回應道:「丐幫弟子金昆率領丐幫弟子一百二十五名在此!」南面有人回應道:「丐幫弟子張大民率領丐幫一百一十八名弟子在此!」接著竹棒敲打在地面的聲音響起,四面的山坡站滿了一個個的乞丐。一條人影忽然從丐幫群中飛身躍起,凌空橫渡八丈,腳尖在地上一點,又騰身而起,幾個起落,落到了正在廝殺的兩幫人馬那兒,口中大喝一聲,道:「丐幫王賓向各位見禮!」 「大摔背手」猛然使出,身形過處,將十幾對正廝殺的人硬生生分開,並在每一人身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掌,將他們打退。丐幫的人一到,那二十個黑衣人不知他們想做什麼,身形都停了下來,正遲疑間,只見曹天祐一劍橫擋,方劍明一刀劈在劍身上,劍氣與刀氣一合,氣流橫衝直撞,飛砂走石,曹天祐雙目圓瞪,喝道:「去!」把方劍明推出了三丈外,方劍明雙腳一著地,輕飄飄的橫移了五丈,落在高不興與吳世明身前一丈處,曹天祐見了他絕頂輕功,心頭一凜,暗道:「再過十年,天下第一高手的桂冠,非他莫屬!」抬眼望去,沉聲喝道:「給我住手!」聲音傳出,送入每一個人的耳膜,清晰可聞。 話聲一落,除了華天雲和司徒狂兩人還在一拳一腿的互相纏鬥外,眾人都停了下來,西門多子同孔伯端硬拚一掌,各退五步,武狂一腿踢出,夾著一道真力,撞著了何飛的一掌,兩人翻著觔斗退了出去,落地後,都深吸了一口氣,雙眼開合間,精光外露。宇文堅斷劍一削,常五德依葫蘆畫瓢,也是一劍削出,劍氣一撞,兩人都禁不住晃了一下,劍身同劍身相觸,只聽「噹」的一聲,兩人的劍都斷了,宇文堅哈哈大笑,將手中的劍一仍,退到了西門多子身旁,常五德怒哼了一聲,隨手將劍往後一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利劍撞在一方大石上,利劍斷為碎片,那方巨石也裂為兩塊。 曹天祐轉眼一望,見司徒狂和華天雲還在打鬥,兩人出招緩慢,看在外人眼裡,均是普普通通的招式,就如習練武功一般,看不出出奇之處,也看不出其中的凶險,曹天祐心頭一動,突然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只見他將劍一提,道:「我聽人說過,武林中的第一高手,並非什麼天榜,地榜,也並非如今的獨孤九天,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實乃華幫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這一劍,華幫主如何破解!」說著,身形一起,猛地下落,閃電般刺出七七四十九劍,劍芒吞吐不定,劍氣縱橫,將方圓三丈籠罩,方劍明道:「你想……」華天雲哈哈一笑,道:「曹供奉要賜教於我,我就奉陪一二,劍明,你守好高前輩就是!」方劍明「哦」了一聲。 華天雲一拳打出,同司徒狂接了一招,身形突地一轉,身軀一斜,飛起一腿,虛空一彈,道:「不知這一招可解?」曹天祐心頭一凜,道:「厲害!」手中寶劍一轉,唰唰的虛空刺了無數劍,嘴裡道:「這一劍呢,還有這一劍……」華天雲朗聲大笑,同司徒狂打著實招,卻同曹天祐過著虛招,獨鬥兩大高手,只見他時而騰起,時而盤旋,時而歪倒,時而躬身,姿態不一,動作瀟灑,一股霸氣的力道環繞著他的四周,他的人顯得更加的威武。 司徒狂是何等樣的人物,久戰不下,此時又見曹天祐來「搗亂」,怒聲道:「曹天祐,你給我滾一邊去,誰要你來插手!」一拳揮出,竟是攻向了曹天祐,曹天祐冷笑一聲,道:「我還怕你不成!」寶劍一引,正式加入了戰團,劍光如電,一劍刺向司徒狂左眼,司徒狂狂笑一聲,雙臂一振,左手一揮,抵住華天雲的一腿,右手五指一彈,一股帶著死亡氣息的氣勁破空彈出,正中曹天祐的寶劍,將寶劍震偏了一尺,曹天祐怒喝道:「大膽!」運足內力,一劍橫削而出,劍光,劍芒,劍氣合在一處,猶如長江大海一般滾滾而上,捲向司徒狂。 第五卷 第二百十一九章 正氣功 司徒狂喝道:「大膽的是你!」身形一躍,閃電般踢出八腿,腿風如山,腿影翻飛。 華天雲朗聲笑道:「大家都很大膽,不然就不會來此了!」雙手一抖,倒踩七星,運起內力,攻出三掌,頓時破解了司徒狂那沉重的八腿,打斷了曹天祐那驚人的一劍。 曹天祐身形一伏,嘿嘿笑道:「華幫主,你果然了得!」手腕一抖,劍氣四射,劍芒突然暴漲,長到八尺,將華天雲,司徒狂二人籠罩在劍氣之下。 華天雲笑道:「你也不賴!」回身就是一掌,掌風劈出,一道霸氣的真力隨之湧出,撞向劍芒。司徒狂卻是大吼道:「找死!」右手一揮,一股死亡的氣勁從手掌中推出。 只聽「轟」的一聲,一道強烈的氣流滾動起來,逼得眾人後退不迭。方劍明緊守在高不興身前,寸步不退。狂風吹得他的長髮獵獵作響。龍逼芸運起內力,發出一股氣勁,將高,吳二人罩住。 場中,三人各自為陣,守著自己的陣地,忽而是華天雲同曹天祐聯手攻向司徒狂,忽而是司徒狂同曹天祐聯手攻向華天雲,忽而是華天雲同司徒狂聯手攻向曹天祐。 三人所用招式,不僅威力無匹,而且極為快捷,看得眾人眼花繚亂,首次見到這麼強的人過招,只感精彩絕倫。 不過,華天雲一人鬥他們兩人的時候居多,曹天祐鬥他們兩人的時候最少,這也看出了三人武功的水平。 三人纏鬥了上百招,兀自沒有一個分曉。 驀地,兩條人影從龍逼芸身後悄然掩到,龍逼芸察覺到他們時,兩人已到了身後兩丈。 二人陡然飛身掠起,兩人四掌閃電劈出,攻向了龍逼芸命門大穴。 龍逼芸嬌軀一轉,見兩人正是適才在煙雨樓中偷襲高不興的那兩個蒙面人,柳眉一揚,鳳目一瞪,喝道:「又是你們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我倒要看看你們長的什麼樣子!」玉掌一翻一推,一股龐大的真力打出,同兩人的掌勁一接。 龍逼芸雙肩一晃,立在原地打了一個觔斗,右手拇指,中指一搭,彈出一道指風,喝道:「著!」 左首蒙面人急忙身軀一翻,指風劃破他的左肩,三滴鮮血落在了地上,右首蒙面人沉聲道:「這娘們很硬,咱們還是離開!」 龍逼芸見他們要跑,存心給他們一點臉色看看,雙手一圈,然後一合,接著一分,雙掌之間光暈流動,猛地向前一推,道:「既然來了,何必如此匆匆而去!」 兩人還沒跑出五丈外,只覺身後一股炎熱的氣浪捲了上來,兩人心頭均是一驚,左首蒙面人怪笑一聲,雙臂一振,右首蒙面人忽地一轉,轉到了對方身後,伸掌在對方背心輕輕一貼,將自己的內力輸了過去。 笑聲中,左首蒙面人雙掌一翻一推,只聽「轟」的一聲,龍逼芸身軀晃了一晃,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兩個蒙面人怪笑著,飛身而起,幾個起落,躍到西北方向。丐幫弟子吆喝一聲,叫他們止步,兩人怪笑連連,一人跳到一人肩上,四掌翻飛,掌力排山倒海般拍出。 那些丐幫弟子那裡是他們的對手,閃開了一條道,讓他們過去。等王賓縱躍而至時,兩人身形一晃,消失在遠處的一個山坡上。 這時,場中三人兀自打得難分難解,華天雲突然笑道:「兩位武功高強,華某深感佩服,天色不早,華某不能和你們再玩下去,接下來二位要小心了,你們不是都要見識丐幫的『破天錄』麼,華某就讓你們如願以償!」 話聲一了,招式突然一變,發出一股霸氣的真力。真力旋轉著衝出,將二人逼退三步。 華天雲雙手一分,體內真氣運轉起來,只見兩道光芒在他的手掌上閃爍,不知是什麼東西,極端怪異。 華天雲右腳往前一踏,道:「在下自創了一門武功,名叫『正氣功』,取文山老先生正氣歌之名,兩位,看好了!」 右腳方一落地,猛地飛身一起,人在空中一翻,念道:「天地有正氣……」雙掌分開,接了兩人的三腿,七劍,接著念道:「雜然賦流形……」雙腿一轉,一股霸氣的真力外湧而出,將司徒狂,曹天祐二人逼退了三步。 司徒狂徹底的被激怒,狂嘯一聲,一掌夾著十萬斤的力道擊出,曹天祐心頭也是大怒,心神一沉,手腕一抖,劍尖晃處,數十道劍影在劍氣之中刺向華天雲週身大穴。 華天雲面對二人,毅然不懼,念道:「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身形落起之間,閃電般攻出八拳十三腿,霎時將二人震退了三步,司徒狂與曹天祐連反擊的餘地也沒有。 眾人見了,相顧駭然。這等武功,他們見所未見,不知華天雲是怎麼修煉的。這一下,形勢轉變,變為了華天雲獨鬥兩人。兩人怒火上升,將平生最厲害的武功使出。一人雙掌帶著陣陣死亡的氣息,每一掌拍出,都有十萬斤的力道,雙掌舞動之間,泥土飛起,衝向半空。一人寶劍舞動,如同銀河砸地,劍氣四射,劍芒八尺,源源不斷的滾向華天雲,真似黃河之水而下,滔滔不絕! 華天雲眉毛微微下垂,眼睛直視前方,不管司徒狂的掌力多強,不管曹天祐的劍氣多狠,口裡一直念著正氣歌,一字一句的道:「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身形展動,掌心的那團光華始終不滅,金光燦燦的在前,後,左,右來回揮動,擋住掌勁和劍氣。 華天雲每念一句,便將二人逼退三步,他也隨之前進三步,兩人被逼得幾乎是喘不過氣來。 司徒狂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的力不從心,只覺華天雲身上藏著無窮的力量,華天雲就是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只要稍一鬆懈,便有可能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危險。 曹天祐此時已然氣息混亂,冷汗直流,濕透了整個背部,暗自後悔不敢插手他們之間的爭鬥,只盼望著這場打鬥早些結束!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華天雲念到這,身軀往前一撞,右掌穿過曹天祐的劍影之中,掌心一凸,在曹天祐左肩輕輕一推,曹天祐只覺一股霸氣的真力湧入體內,人被推到了三丈外。 曹天祐四下一掃,喝道:「咱們走!今日功敗垂成,華幫主,我記住你了!」騰身飛起,落在了十五丈外。寶劍一揮,擊中一塊大石頭,「轟」的一聲,粉碎了。 衣袂破空之聲響處,轉眼之間,朝廷的人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 華天雲將曹天祐擊退,繼續同司徒狂打著,嘴中念到:「……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語氣一轉,喝道:「司徒狂,按照你的惡行,我本該殺了你,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今日暫且饒你一命!去!」雙掌一拍,印在司徒狂身上,內力一吐,司徒狂「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華天雲本來想把他震飛,誰知司徒狂甚為強悍,沒有立刻被震出去,狂笑一聲,道:「華天雲,老夫的武功是不如你,但有時候,武功好就不一定能夠是贏家!」身軀一轉,一腿飛出,踢中華天雲的左腰。 華天雲悶哼一聲,怒道:「司徒狂,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殺了你,你給我滾!」「滾」字一落,雙手一抓,緊緊扣住司徒狂,舉了起來。 司徒狂怒哼一聲,欲圖掙脫華天雲的控制,誰知華天雲內力到處,往遠處一扔,將他像仍重物一般拋出。 只聽「轟」的一聲,司徒狂那高大的身軀落在二十多丈外的地上,將地上砸起了一個坑,泥土紛飛。 司徒狂從大坑中爬起,仰天怒嘯一聲,道:「華天雲,老夫要殺了你!」 眾人見司徒狂如此強悍,心頭都是大驚。這傢伙修煉的「龜息大法」果然與眾不同,華天雲那一砸,一般人不立即死去,也只剩下一口氣,而他看起來,非但沒事,還爬起來,向華天雲叫板。 華天雲冷聲一笑,拍拍手。 司徒狂伸手一指,道:「華天雲,半年後,老夫丁當扭斷你的人頭,你等著老夫!」 他也不跟情人山莊的人打招呼,身形一躍,如電而去。 司馬俟等人見他走了,那裡還敢在此地多作逗留。西門多子丟下一句狠話,帶著他們,轉眼退得不見蹤影。 情人山莊的人剛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方劍明回頭望去,只見高不興沖天而起,吳世明週身纏繞著一團白色的光芒。 武狂飛身而起,將空中的高不興抓住,落下地來。 高不興氣喘吁吁,一頭靠在武狂肩上。 武狂叫道:「老哥,你瘋了!」 高不興雙眼一張,氣息微弱如線,道:「老叫化成功了,老弟,老叫化沒有瘋,自從約你來嘉興之後,老叫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武狂和他情同手足,見他氣息微弱,再也不能相救,心頭一痛,含淚道:「老哥,你安心的去吧!」 高不興微微一笑,手中的屠龍棍顫抖著放到武狂手裡,斷斷續續的道:「屠龍棍……就由你交給他了,老弟,老叫化一生並無遺憾,結交了你這麼一個朋友……此生足以……」 眼神一散,看著高而遠的天空,第一次發覺,這天空是那麼的高,那麼的寬闊。人的一生再長,不過是上天的一個玩笑而已,又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他嘴裡輕笑一聲,低低的道:「老弟,你還……還記得那句話嗎,人生得一……得一知己足以,來生咱們還是兄弟,多好……人生……」語聲越來越小,雙腿一伸,頭一歪,呼吸頓時停止。 在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絲微笑。一行淚水從武狂眼中滴落,一滴一滴打在高不興那張安詳的臉上。 武狂想起他與高不興近一甲子的交情,往事歷歷在目,禁不住仰天長嘯起來,嘯聲猶如猿啼,久久不息,迴盪在空中!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章兩個老鬼 一彎新月掛在夜空,顯得空靈而又高遠,屋子裡卻十分的沉悶。 吳世明滿面戚容,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他已經吐了三次,吐過之後,人稍微清醒,又鬧著喝酒。 方劍明拍著他的背部,安慰道:「世明哥,你振作一點吧,高前輩將他的功力全傳給你,不是要你如此,而是要你好好的活著,多做一些好事!」 吳世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著方劍明道:「劍明,你不知道我心中的滋味啊,高前輩對我恩重如山,這讓我想起了師祖伯。高前輩捨棄一條生命,換來我一身深厚的內力,我不值得他如此做,我……」 華天雲截口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這種時候你還這般醺酒,你自問對得起死去的高前輩?」 吳世明抹了一把眼淚,苦笑了一聲,道:「大哥,你說得對,我是對不起他,我倒是想振作起來,但是我一想到他老人家對我如此厚愛,我……」想起高不興那張表情豐富的臉,他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眼眶一熱,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華天雲正色道:「世明,我不管你心裡想些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你體內的功力盡快的融合在一處。李前輩和王大哥護送高前輩的靈柩到杭州,明天一大早,我們也要趕過去,你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吳世明點了點頭,道:「大哥,我知道怎麼做,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會盡快恢復過來的。我的性格你們也知道……」頓了一頓,道:「大哥,對於楊大姐的事,你打算……」 華天雲心頭一痛,強自笑道:「提這個作什麼,順其自然便是,我什麼都看得開了!」 吳世明那裡看不出他是在說謊,沉吟道:「大哥,我覺得你不如先下手為強,現在就把楊大姐娶過門,那姓周的小子……」 華天雲打斷他的話,道:「胡說,什麼先下手為強,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這種事怎麼能夠強求?楊大妹子倘若心儀於我,我還怕她三心兩意嗎?再說楊大妹子豈是一般的女子!」 吳世明道:「正因為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重情意,周風一旦將他與楊大姐的婚姻關係說出,我只怕……」 華天雲又打斷他的話,道:「不要再說了,我心中有數,天色不早,你們還是早點安息,我出去走走。劍明,你給我看著他,要是他在醺酒,你就來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說著,起身退出了屋外。 華天雲信步而走,不知不覺走到花園裡來。他一個人在花園裡轉了幾圈,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打發這茫茫長夜。不錯,他的確對楊柳月是情有獨鍾。世上有一種男人,他們這一生只可能喜歡一個女人,不管這個女人長的怎麼樣,在這種人眼裡,只會對這個女人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 華天雲正是這樣的人。他喜歡楊柳月,他並不避諱,不過因為當年的事業為重,一直沒有回應楊柳月的暗示。現在他早過了三十歲,閒下來的日子,不知不覺就會想到楊柳月。這種想念在一年前,突然間變得越來越強烈,是以才有今早他對楊柳月的那一番承諾。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偏偏殺出一個周風出來。這周風早不來,晚不來,趕上這個時候來,實在令他頭疼。 他知道楊柳月是一個極重情意的女子,她要是知道了和周風的關係,恐怕會……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半響,終於下了一個決定,暗道:「這個姓周的看來武功還不錯,人品嗎,比我好得多了,那麼英俊瀟灑,我是萬萬比不上,妹子和他倒是天生的一對。其實,我不過一個是草莽漢子罷了,我與妹子就算做不成夫妻,我和她的關係還是可以保持的。對,我華天雲光明磊落,行事坦蕩,豈能為這種事弄得我心頭不快!」想通之後,心頭竟是十分的爽快,恨不得此時就跑到周風與楊柳月面前,恭喜他們。 驀地,花園外傳來了腳步的走動聲,有人深深的歎息了一下,華天雲急忙將身一縱,落到了一個假山後,從假山上的一個洞口望去,只見一條阿娜多姿的身影從花園的小徑那頭走了過來。 那女子柳眉輕蹙,似乎有什麼不快的事,華天雲定睛望去,見是楊柳月,心頭一愣,暗道:「她有什麼心事不成?」 只見楊柳月慢慢的走了過來,華天雲正想走出去見她,楊柳月輕歎了一聲,道:「這可怎麼辦呢?他要是懂得我的心意,今天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我!」 華天雲聽了,不由停下了腳步,暗道:「她在說我嗎?」卻不想立刻出去了。 楊柳月在假山旁的一條長凳上坐下,自言自語的道:「表弟也真是的,就算我和他真有婚姻關係,也不能這般強詞奪理啊,我與大哥這般情深,豈是婚姻能夠約束的。不過,唉……」她的心頭,似乎也極為的亂,坐在長凳上,雙手緊緊握,過了一會,道:「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華天雲再也待不住了,從假山中跳出,聲音驚動楊柳月,楊柳月騰身躍起,嬌喝道:「誰?」 華天雲笑道:「是我,妹子!」 楊柳月見是他,面色一喜,衝到他的面前,道:「你怎麼躲在假山裡面,是不是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月光下,楊柳月那絕代的風華,更加奪人心魄。一件披風套在身上,裡面穿著一件緊身衣裙,將她傲人的,凹凸有致的嬌軀畢露無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今晚輕施了脂粉,雙頰紅艷艷的,一陣陣的香氣,撲入華天雲的鼻中。華天雲雖不是好色之徒,但也絕非什麼柳下惠,他的眼光在楊柳月身上多看了幾眼,笑道:「妹子,你今晚打扮得這麼漂亮,是想約誰呀?是不是約你的表弟?」 楊柳月小嘴一撅,道:「我約他做什麼,就算約人,我只會約一個人!」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妹子,你要約誰,我去給你說去!」 楊柳月白了他一眼,嬌嗔道:「誰要你去說,我自己不會去嘛?對了,你今天怎麼喝了那麼多的『三杯倒』,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華天雲道:「我能有什麼心事,你不要瞎猜!」 楊柳月俏臉忽的一紅,輕聲問道:「我剛才的話,你……你都聽到了嗎?」 華天雲乾笑了一聲,道:「妹子,不好意思,我就躲在假山裡面,想不聽也沒辦法,這麼說來,你表弟已經將事情告訴你了!」 楊柳月點點頭,走過去,坐到了長凳上。華天雲道:「妹子,周公子一表人才,比我好看多了,你和他……」 楊柳月哼了一聲,道:「大哥,你說什麼啊?你把我當作了什麼?」 華天雲見她語聲有些生氣,急忙走上來,道:「妹子,我說的是實話,你不要生氣!」 楊柳月道:「大哥,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真漢子,原來你也不是?」 華天雲愕然道:「我怎麼了?」 楊柳月道:「大哥,我記得你給我說過一句話,做人一定要率性而為,這樣才是一個真漢子,你……明明是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當作一件東西,踢給別人,你今早不是說過,說過……」說到這,再也難以開口,十分惱恨的看著華天雲。華天雲心頭一痛,呆了一呆,道:「不錯,我是說過這種話,但我知道妹子是一個重情意的人,我要是去同周公子爭奪妹子,只會令妹子難過,我……」 楊柳月打斷他的話,道:「大哥,你錯了!」 華天雲道:「我那裡錯了?」 楊柳月道:「我的確重情意,在這件事上,我也重了情意,要是表弟早一天來到,給我說起這事,我今早就會拒絕大哥,我既然沒有拒絕大哥,便表明我選中了大哥,表弟下午才跟我說這事,難道大哥想叫我出爾反爾,做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嗎?」 華天雲心頭一喜,趨前一步,顫聲道:「妹子,你的意思是……」 楊柳月嬌羞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你還看不出來嗎!」華天雲一想,暗道:「是啊,我真糊塗,明明是我求婚在前,我為什麼要退步呢,妹子這一句話當真是『醍醐灌頂』。看來,我並沒有看錯妹子!」華天雲知道了楊柳月的心意,也看出這一件事上,自己並沒有退出的必要,心中頓時爽快起來,笑道:「妹子,多謝你的提醒,我……」 楊柳月嫵媚的白了他一眼,道:「人家都說你是一個大英雄,原來你在感情方面卻這般癡呆,說出去恐怕要被你的敵人笑死。大哥,你過來,陪我說說話!」華天雲笑道:「好啊,今晚月色不錯,我們就在花園裡多賞一會月!」說著,走上去,坐在了長凳上。 楊柳月向他靠近,道:「大哥,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要笑我!」 華天雲見她神態有些扭捏,笑道:「什麼問題?」 楊柳月眼兒含情,風情萬鐘的看了華天雲一眼,嬌羞道:「你說是天上的月亮漂亮,還是我漂亮?」 華天雲一怔,忽然大笑了一聲,道:「妹子,我不笑也不行了,這個問題太好回答了!……」頓了一頓,道:「月亮雖美,但是它沒有妹子這般動人,妹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月亮怎麼能和你相比,我……」 楊柳月伸出玉手一掩,將華天雲的口堵住,道:「大哥,如今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再也不會猶豫了,大哥!」說著,抬起頭來,深情款款的看著華天雲。 華天雲心頭一蕩,兩人對視了一會,楊柳月移動身軀,挨著華天雲,蝤首斜靠在華天雲那結實的臂膀上。華天雲聞著她身上襲人的香氣,心魂一蕩,微微一遲疑,還是將右手一纜,摟住了楊柳月。 這一刻,楊柳月只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但願這一刻永遠定格,時間儘管流逝,只希望不會改變她和華天雲的愛情。天荒地老,也不能移動她對華天雲的深情愛意。 楊柳月雖然沉浸在溫柔鄉中,但是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過了一會,只聽她緩緩的問道:「大哥,你要是娶了我,你會為我退出江湖,遠離世上的一切紛爭嗎?」 華天雲愣住了。 楊柳月低著眉眼,小手緊握,不知不覺出了一股汗水。 沉默了片刻,華天雲緩緩道:「退出江湖,這談何容易……」頓了一頓,道:「不過,妹子要是喜歡過悠閒的生活,我既然娶你為妻,自然也要聽你的話,到時我會辭退丐幫幫主之位,同你一起遨遊天下!」聽了這話,楊柳月眉眼一喜,暗自鬆了一口氣。 此時,在周風的屋子裡,周風正在同一個男子說話。那男子正是瓦刺高手塔紹布,也就是那晚在風鈴渡口外出現過的男子。 周風一邊聽著他的匯報,一邊點頭,等塔紹布說完,周風面露凝重之色,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口氣這般大!」 塔紹布道:「據屬下所知,他們這個組織,由一個叫做天尊的人率領,有日,月,星三公。此三公武功極高,可以同天,地榜上的高手一較高低,至於還有什麼人,屬下暫時還查不出來!」 周風點了點頭,笑道:「他們高手再多,也敵不過我們瓦刺大軍,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去吩咐一下,分出一部分人來,查探一下他們的底細!」 塔紹布道了一聲「是!」,快步退出門外。 周風想到什麼,突然說道:「你們辛苦了!」 塔紹布急忙道:「屬下不敢!」騰身一躍,翻過牆頭,消失不見。 塔紹布離去之後,周風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微微一笑,道:「華天雲呀華天雲,你自認為大英雄,過了今晚,我看你怎麼和我們瓦刺人作對!」將瓷瓶拿在手裡,神色古怪的端詳了一下,想到接下來的好戲,臉上得意的笑容更甚。 「呱呱……」的兩長三短五聲異響,在屋外輕輕響起。 周風微微一怔,自語道:「塔紹布還有事嗎,剛才怎麼不一起說出來?」說著,隨手將手中的瓷瓶放在桌上,開門出去,翻過牆頭,走了十來步,只見一個人半跪在地上。 周風見了他的身形,已知道他是誰,心頭微微一怔,驚疑的問道:「塔岱欽,你怎麼來了?」 塔岱欽低著頭,不敢看她,道:「屬下無能,讓長眉頭陀逃了!」 周風大吃一驚,喝道:「起來說話,如今我有要事,你長話短說!」 塔岱欽道了一聲「是」,起身說道:「屬下與三位魔君前去堵截長眉頭陀,將他們堵在雲南一帶。不料半途中殺出一個黑人出來,屬下與他勢均力敵,戰他不勝,後來又來了他的主人,屬下自知不是他們對手,只好退走,屬下辦事不利,請公主責罰!」 周風惱怒的道:「你的武功那般高強,還有什麼人能夠難得住你?」 塔岱欽道:「那黑人的主人武功絕頂,背著一張弓,我接了他一弓,沒有把握勝他!」 周風沉思了一下,眉頭微蹙,倏的驚道:「原來是他!」接著神色一厲,喝道:「你先回去,將這事告訴我哥哥!」 塔岱欽道了一聲「是,屬下告退!」說完,飛身一掠,沒入了夜色之中。 周風看了看天色,回到了屋裡,拿起桌上的瓷瓶,氣狠狠的道:「曹慶傷,你的膽子不小,竟然敢阻攔我們的大事!」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後不久,一條人影從窗戶外輕飄飄翻進來,那人輕手輕腳的在屋裡轉了一圈,忽道:「老大說這種春藥遇水即化,應該將藥丸放在有水的裡面!」那人抬眼一望,笑道:「有了,有了」說著,從懷裡拿出一粒黃豆般大的東西,走到一個茶几旁,打開茶壺,將藥丸投入裡面,還特意搖了一搖,笑道:「好了,好了,一切搞定,小丫頭,這次老夫看你是害人不成終害己!哈哈!」 笑聲未了,雙肩一晃,消失在屋裡,窗戶只是輕輕的開了一下。這傢伙的輕功居然如此高強,厲害,厲害! 那人翻出窗戶以後,人影一晃,翻到了屋頂上,施展輕功,猶如一道輕煙般溜出了數十丈外。 過了一會,一個瘦高的人從一間屋頂上翻落下來,兩人回合以後,飛身躍到了一棵樹上,藏身其間。 那人笑道:「怎麼樣?老大,掉包了嗎?」 那瘦高的人道:「我做事你放心,她剛溜走,我已經給她換了一壺茶水,有春藥的茶水,我倒在了水池中!」,問道:「你呢?」 那人怪聲笑道:「我把春藥放在了那丫頭的茶杯裡!」 那瘦高的人一愣,壓住笑聲道:「老二,萬一她不喝茶水怎麼辦?」 那人笑道:「她出去一會,不知聽到了什麼,一臉怒氣,提到了一個叫曹慶傷的人,她正在氣頭上,一回來準會喝茶,哈哈!」 瘦高的人又問道:「她喝了茶,需要男人,那這又怎麼辦?」 那人道:「管他的,這是她自找的,這叫自作自受!」 瘦高的人沉吟道:「這丫頭就是心機不少,心術倒是不壞,我們這樣捉弄她,恐怕有違天合!」 那人翻了一個白眼,道:「事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怎麼事到臨頭,又要改變主意?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至於叫我隨便給她抓一個男人來吧!」 瘦高的人想了一想,摸摸頜下的鬍鬚,笑道:「你說少主怎麼樣? 那人一怔,驀地笑道:「老大,你真會捉弄人,少主要是上了她,她非殺了少主不可!」 瘦高的人道:「便宜別人,還不如將她送給少主,少主缺少的就是鍛煉,追殺正是個好機會!」 那人想了一想,遲疑道:「谷主是叫我們來保護少主的,要是他……」 瘦高的人笑道:「有我們在,誰還會傷害的了少主!」 那人只覺似乎在玩火,但又禁不住要去玩,最後點頭道:「老大,聽你的吧,只希望少主將來收了她!」 瘦高的人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兩人面上帶著神秘的微笑,飛身落樹,開始分頭行事。 方劍明這一夜陪著吳世明也喝了不少的酒,華天雲走後不久,吳世明便不再多喝。他們是在吳世明的屋裡喝酒,方劍明等丫鬟將酒席撤下去後,同吳世明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屋裡,和衣躺著床上。 酒喝了不少,一時倒是沒有入睡,心頭想起一些事來,猶如走馬觀花,想著想著,雙眼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正要睡去時,突被屋頂上夜行人飛過之聲驚醒。 他急忙穿衣而起,一拿天蟬刀,打開大門飛身而出。 月朗星疏,只見一條人影懸掛在吳世明房間的屋簷下,正往裡面偷窺,方劍明心頭冷笑,不動聲色的掩到那人身後,驀地低聲喝道:「你想做什麼?」那人聽到方劍明的喝聲,似乎吃了一驚,從屋簷上落下,雙腳落地後,輕飄飄的掠到了對面的屋頂上。 方劍明見他輕功如此高強,心頭一凜,暗道:「莫非是沖屠龍棍而來?」不敢大意,飛身追上。 兩人一前一後越過屋脊,轉眼之間,掠過上百間屋頂,出了煙雨樓。 過了片刻,兩人翻過嘉興府城門,在城外追逐。 方劍明追了十多里,見那人離自己始終是八丈的距離,不管自己將輕功施展到什麼境界,都不能追上,心頭大驚,同時也感到懷疑,猛地喝道:「閣下好輕功!你故意引我來此,是何用意!」 那人回頭怪笑一聲。 方劍明定睛一望,見是一個蒙著面罩的黑衣人。 那人怪聲怪氣的道:「看得出是我故意引你出來還不算笨蛋。你有膽,儘管追來!」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玩火自焚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我還怕你不成!」緊追不捨。 過了一會,兩人又奔出了十多里外,那人猛地一回頭,喝道:「看打!」手一揚,剛才飛身穿過一片樹林時隨手抓下的一把樹葉劈空射出。樹葉破空飛出,斯斯作響,可見內力極為的深厚,沒有一甲子,萬難做到! 方劍明心頭一驚,運起功力屈指連彈,霎時將樹葉一一彈飛,騰身落地,抬頭看去時,那裡還見著對方的蹤影? 他心頭大惑不解,既然引他到此,為何又躲了起來。他暗自戒備,在四周走動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人,也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東西,一時被弄得糊里糊塗,揚聲喝道:「閣下既然引我到此,為何避而不見,究竟意欲何為?」 等了一下,卻沒有人回答,連問了三聲,四野除了他的話聲,沒有其他的聲音。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你既然避著不見,恕不奉陪!」說完,飛身一躍,施展輕功,往來路回轉。 剛出了兩里路,忽聽前面衣袂破空之聲,一條人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前方。 那人手中提著一把長劍,看樣子像個夜行人,他發現了對方,對方也發現了他,兩人異口同聲的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來得好快,轉眼間來到近前,劍光閃動,劍尖一晃,幻化為十八道劍影,刺向方劍明。 方劍明縱身後躍,劍光削下了他幾縷頭髮。 方劍明叫道:「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天蟬刀一橫,又擋了對方一劍,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悶哼一聲,被對方的劍氣震飛出三丈多外,這人的內力竟然還要比方劍明深厚,看來絕對是一個超級高手! 方劍明怒火上升,喝道:「你再放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那人一劍擊退方劍明後,不知是怎麼回事,沒有再次發動進攻,而是一劍拄地,氣喘吁吁,喝道:「滾開,快給我滾開,不然我就殺了你!」 方劍明凝眸一望,大叫一聲,奇道:「周公子,怎麼會是你,半夜三更,你怎麼會來這裡?」 那人正是周風。 他正要入睡時,發現夜行人,追擊夜行人,也追到了此地。周風心頭一片火熱,恨不得將「暗算」他的人碎屍萬段,他的神智此時漸漸的模糊,身體熱得如一團烈火,倘若不是有人,他真想把身上的衣服除掉,找一個水池泡著。聽了方劍明的話,周風咬咬嘴唇,一縷血絲流出,令他的神智一清,定睛望去,見這人居然是方劍明,怒喝一聲,雙眼噴火,道:「姓方的,原來是你,一定是你幹的好事!我要殺了你,絕不會讓你沾我半點便宜!」 說完挺劍刺來,劍氣雷動,劍光暴漲,方圓六丈均是劍光的籠罩之下。 方劍明一愣,暗道:「我幹了什麼好事,我為什麼要沾你的便宜?」心頭莫名其妙,手上卻不敢大意,天蟬刀閃電出鞘。 他看得出,周風的劍法絕對是超級高手的水平,是他如今所見過最厲害的第一用劍高手(白眉神君沒有在他面前用過劍) 天蟬刀一出,漫天均是蟬兒飛舞,方劍明心神一沉,將天蟬刀刀法使開,從第四式「蟬生」一路使去,第五式「蟬滅」,第六式「蟬動」,第七式「蟬旋」,第八式「蟬魂」,五招一口氣使將出去,頓時滿天都是刀影,刀影之中飛著蟬兒,令人頭昏眼花,多看一眼都覺得心驚,更不要說抵擋了! 周風心頭大吃一驚,內力運足,喝道:「姓方的小子,原來你還是一個高手,這樣一來,我就非得殺你不可了!」劍法一變,一把普通的寶劍頓時發出一股強烈的綠芒,劍身上冒出一絲絲綠色煙霧,詭異之極,劍芒一吐,長達八尺,加上劍身,共一丈多長,拿在手裡,就如拿著一干長槍似的,飛身躍起,如長江之水般,滾滾湧向蟬兒。 蟬兒同綠芒纏繞在一處,互相撕咬,誰也不願意退後一分,轉眼之間,兩人交手過十招,方劍明同他硬拚之下,只覺真氣浮動,險些被他震傷。 周風卻是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這般深厚,看來留你不得!」寶劍一揮,揮到半途,一股舒癢從心底竄起,火熱的感覺加上這一股舒癢,令他呻吟了一聲,這一劍的威力減色不少。 方劍明見他如瘋了一般的攻擊,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他,要殺自己,覷見他劍法露出破綻,急忙一刀揮出,只聽「轟」的一聲,周風的寶劍炸得粉碎。 周風「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方劍明也被對方的真力震退三步,暗叫一聲「好險!」 周風此時已忍受不住心頭燥熱,輕輕呻吟,身形歪歪倒倒,將劍把一仍,雙手在身上撫摸,摸到衣扣,臉上露出一副媚笑,開始解開衣扣,雙頰就像擦了過多的胭脂,紅艷艷的,幾乎要透出水來,居然露出一種少女所有的神態。 方劍明不知道他想做些什麼,收起天蟬刀,上前一步,問道:「周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殺我,你……」話聲未了,只見周風眼神一厲,狂笑了一聲,道:「不能,我不能,你這個畜生,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沾我便宜!」雙手朝自己的頭頂抓去,十指破空之聲,呼呼作響,一旦抓落頭頂,周風就是十條命也不得不去見閻王。 方劍明大驚,飛身撲過去,道:「周公子,你瘋了!」屈指一彈,射出兩道指風,打中周風臂腕的麻穴,周風內功深厚,手臂微微一軟,仍然朝頭頂抓落,這時方劍明趕了上來,喝道:「你中邪了麼,我為什麼要沾你的便宜,犯得著自殺麼!」 曲肘一撞,撞中對方「膻中穴」,周風被撞得飛了出去,方劍明左手一拉,將他拉住,正待問他到底想幹什麼時,周風嘴裡呻吟了一聲,一把將他摟住,四肢緊緊的纏著他不放。 方劍明被他摟住,感覺他就像火爐子一般那麼燙人,面孔一紅,大叫道:「周公子,你這是幹什麼,你抱著我,像什麼樣子!」將天蟬刀往地上一插,雙手去扳周風的手,周風呻吟不已,低聲叫道:「你……你抱我,要……我要……」回手一抓,反而將方劍明的雙手抓住,將方劍明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從敞開的衣襟往裡面鑽去。 方劍明面紅耳赤,道:「你要什麼?有話好好說,你不要……」話剛說到這,腦袋「轟」的一聲,傻眼了。 他的手鑽進了周風的胸膛,手指撫摸之下,感覺周風的肌膚極為滑膩,往下一滑,摸到了一個凸起的東西,那東西雖然被帶子綁著,但是實在太豐滿,摸上去,也能感覺得出,那是女人才有的東西。 周風是一個女人!天,他居然會是一個女人! 方劍明大叫一聲,用勁將他推開,顫聲道:「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周風呻吟了一聲,向他撲了過來,加快瞭解衣的速度。方劍明那裡會讓他抓著,在場中繞著圈子,駭然道:「你不要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發高燒了?還是……」周風已將外面的衣服脫掉,露出裡面的絨衣,雙臂潔白如玉,僅堪一握的柳腰,高翹的臀部,凸起的胸脯,表明她並不是一個男子,而是一個女人,一個真正的女人! 「嘩……」的一聲,周風將綁著的帶子扯斷,兩個豐滿的乳房彈出,更加飽滿,周風「啊」了一聲,呻吟聲更大了。 方劍明劈出了一掌,將她震退,喝道:「周姑娘,請你自重,你……」周風被他掌風一震,神智約為有些清醒,呆了一呆,雙手又朝頭頂插下,方劍明大驚,撲上去,在她身上連點了數指,用刀神所傳的點穴手法,封住了她的穴道。 周風倒在地方,臉色扭曲,額頭一粒一粒的汗珠往外直冒,方劍明蹲下去,著急的道:「周姑娘,你中了什麼毒?為什麼要這般不知自愛?」 周風雖然動彈不得,但是卻能說話,一邊呻吟著,一邊厲聲道:「你給我滾,滾開,你在靠近我,我就咬舌自殺!」 方劍明急忙退開,道:「我退開就是,你不要這樣,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可以幫助你啊,你千萬不要再胡來了!」 周風突然嬌滴滴的「啊」了一聲,道:「我要,我要,你過來,給我解開衣服,全部解開,我……不,不,你給我滾!滾!」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想了一想,突然驚聲道:「你中了春藥,這可如何是好,你不會運功將它逼出來嗎,你的功力那麼深!」 周風冷笑了一聲,道:「你這個白癡,要是能夠逼出體外,我早就逼出來了,還要……啊,好熱,我受不來了,姓方的,你殺了我!」 方劍明變色道:「不,我不會殺你,對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你千萬不要想不開!」說著,從懷裡掏出「藍潮蕭」,盤膝坐下,悠悠的吹奏起來,嘯聲暗含真力,送入周風耳鼓裡,她心神一清,感覺就如春風一般拂過,所中春藥的力道竟然有一些減弱,心頭一喜,誰知那春藥極為霸道,遇強則強,藥性猛然加重,春風頓時消散,周風「啊」的一聲,呻吟起來,媚眼如絲,看向寶相莊嚴的方劍明。 方劍明低垂眉眼,只管吹蕭,嘯聲幽深而又清冷,就如山澗中的泉水,周風的體內時而火熱,時而清涼,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心頭交織,更加令她痛苦不堪。 過了片刻,方劍明吹奏的嘯聲,漸漸佔了上風,周風狂熱的呻吟慢慢的小了,周風睜著一對大大的眼睛,看了方劍明一眼,不知怎麼回事,心頭突然越過一道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她震驚不已,她一看方劍明,就再也不能也不願意將目光移開,一種微妙的東西在心底生根並迅速的發芽,此時的方劍明在她眼裡,說不出的迷人,那低垂的眉眼,那明亮的額頭,那盤膝而坐的英姿,那…… 方劍明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迷人,春藥沒有將她徹底的迷失,方劍明倒是先把她迷住了。手指動了一動,被封住的穴道已然被她深厚的內力解開。 周風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方劍明走去,方劍明一心一意的吹奏,並沒有發現周風的異常。此刻,他的心神同嘯聲合為一體,那裡還會感覺到外界,他的心跟著嘯聲一同飛揚,一同吹奏,一同衝上雲霄,不知不覺間,他似乎升到了雲層中,週身十分的舒爽,就如喝了美酒一般。 驀地,一具火熱的嬌軀滾入他的懷中,他心神動搖,只覺體內的真氣開始跳動起來,悶哼一聲,張開嘴巴,就要吐出鮮血,誰知還沒有吐出,嘴巴便被一張小嘴封住了,鮮血吐入了對方口中。 他睜開雙眼,入眼便是周風那張火紅的俏顏,那對大大的眼睛,癡迷,深情,就如罩上了一層霧水,周風的小嘴堵在他的嘴上。 呆了一呆,手中的藍潮蕭掉落在地,周風「嗯……」了一聲,將他撲到在地,方劍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兩人嘴上均是沾了不少,方劍明正待掙扎,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並不是被點中了穴道,也不是被人綁住,而是一股無形的東西壓在他的身上,他想動一下手指,也是極為苦難。 周風徹底的迷失了自己,開始用小嘴添著他嘴上的血跡,喉嚨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咕咕」響著,一股股醉人的香風,伴隨周風那迷人的呻吟聲,令方劍明感到十分的尷尬,俊臉通紅,他心頭大叫道:「不要啊周姑娘,你不要這樣,你要是這樣的話,這是在害你!」周風坐在他的身上,開始脫他的衣服,方劍明腦袋「轟」的一聲,變成了一片空白,周風是怎麼脫掉他的衣服,褲子,還有「天河寶錄」,天蟬刀秘笈,這兩樣東西被扔到一旁,他都不知道,直到周風解開上身的全部武裝,一對傲人的豐胸落入他的眼內時,方劍明才驚叫一聲,道:「不……」不知從那裡來的一股力量,右手一推,正中對方的乳房,一觸如同雷電擊中一般,渾身燥熱,這一推,並沒有將周風從身上推開,反而讓周風的情慾更甚,如黃河氾濫,只見周風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在兩個乳房上來回的揉動,什麼羞恥,什麼倫理,什麼道德,這一切在她眼裡,也變得無足輕重,只要自己快活,何必在乎這些東西! 方劍明受不住這個刺激,「啊……」的一聲大叫,鼻血狂奔,體內一股慾火,熊熊燃燒,幾乎就要將他淹沒,周風的呻吟越來越大,她又拉起方劍明的左手,開始解她的下身,兩人都瘋狂了,慾火就如海浪一般,將兩人緊緊的裹住,把他們拋到浪尖,不知不覺中,周風拉著方劍明的手,將自己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處女之身,如羔羊一般,毫不遮掩的暴露在方劍明眼光中。她那粉嫩,修長的玉頸,光滑的雙肩,高挺,飽滿的玉乳,平坦的小腹,堅挺,悠長的雙腿,潔白的玉腳,都表明她是一個真正的處女!一個動人的女人!一個令任何男人都要瘋狂的女人! 周風又騎到了方劍明身上,這是她的第一次,不知道怎麼使力,呻吟越來越大,弄了半天,還沒有成功,心頭的火熱,焦躁,讓她難受得要命。 方劍明呆呆的看著她,突然一股清涼的真力從腦後竄出,慢騰騰的走動,他神智一清,慾火消散而去,渾身出了一股冷汗。 還好,沒有鑄成大錯,正想推開周風,然後在想辦法給她解毒,這一推推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周風嬌媚的笑了一聲,她已經知道了該怎麼使用,柳眉深皺,逆呃了一聲,「啊……」的一聲慘叫,方劍明感覺到了什麼,頭腦一片空白,儘管那道真力在腦後流動,但是他身上仍然沒有一絲力道,周風在他身上做些什麼,他已經忘了去感覺,心頭只是大叫道:「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定是在做夢!周風怎麼會是男子,他怎麼會中了別人的暗算,他不是在煙雨樓嗎?做夢,一定是做夢!」 過了一株香功夫,周風狂熱的呻吟聲在他耳畔響起,這呻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得到了滿足,但是這個滿足又讓人不滿意,十分的痛苦。 方劍明回過神來,只見周風氣喘吁吁,在他身上粗暴的扭動,突然大叫一聲,道:「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你怎麼是個死人,難道你們中原男子就是這樣,你動啊,動啊……」叫著叫著,「哇」的大哭起來,淚水落在方劍明臉上。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歎道:「事已如此,我又能夠怎麼樣呢!」 周風伸手一抽,只聽「啪」的一聲,方劍明挨了一巴掌。 方劍明怒道:「都被你這樣了,你還打我幹什麼?」 周風痛苦的呻吟道:「這種春藥乃天下最厲害的春藥,一旦交合,滿足不了,會死的,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你!」說著,在方劍明肩頭咬了一口。 方劍明慘叫一聲,力量又恢復,一把推開她,周風痛苦的叫著,潔白的身體上開始出現一道道紅色痕跡,看起來極為驚心動魄。 方劍明驚惶的道:「你……你怎麼了?」 周風道:「滾,你滾開,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方劍明撲過去抓住她,道:「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周風的身子同他一觸,舒癢的感覺又爬上心頭,情慾氾濫,將他推倒在地,抱著他,哭道:「還能怎麼做,你是笨蛋不是,要我,要我……」開始扭動起來。 方劍明見她身上的紅色痕跡越來越明顯,眼看就要暴烈,方劍明暗歎了一聲,抱著她翻轉了身軀…… 不知過了多久,周風的呻吟不在痛苦,漸漸變為快樂,喘息聲遠遠傳出,夜色越來越深,月兒悄悄的躲入了一片雲朵後面,含羞的窺視著底下的歡愛。 兩里外的一棵桃樹上,兩個人坐在樹枝上,一個瘦高的人驚奇的道:「這春藥這麼厲害!少主不要被她給玩死了!」 另外一個人道:「早知道如此,我就放半粒,少主受的罪就要少一點!」 瘦高的人笑道:「這姓周的內功深厚,半粒恐怕還不能讓她神魂顛倒,老二,你做得對!」另外一人道:「是嗎,老大?那好,你給他們守夜,我先睡一會!」說著,雙手一抱腦後,倒在樹枝上,呼呼大睡。 瘦高的人道:「你……」無奈的搖搖頭。 方劍明輕輕睜開雙眼,陽光射入眼內,一時適應不了,只感一陣眼花,等適應過後,感覺身下壓著一具柔軟的嬌軀,低頭一看,一個女子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沉睡著,嘴唇上沾著血跡,十分的妖艷,自己的雙腿和她的雙腿交差著,姿勢極為的親密。 他滿面通紅,在臉上掐了一掐,感覺有些疼,暗道:「看來這不是夢,不是夢那就是真的啦!唉……」輕輕將她的雙腿搬到一旁,爬起來找到她的衣服,先給她蓋上,然後才去找自己的衣服,穿戴好以後,將「天河寶錄」,藍潮蕭,天蟬刀秘笈放入懷內,從地上拔出天蟬刀,心想:「我該怎麼辦,這個周風怎麼會是個女子,她不是楊大姐的表弟嗎?唉……我還是走吧,要是她醒來,一定會殺了我的……不行,我要是這就走了,萬一來了壞人怎麼辦,大丈夫做事,就要光明磊落,我不能一走了之,她要殺就殺我吧!」 正想著,身後有人冷冰冰的道:「怎麼?你打算一走了之?」 方劍明身軀一抖,緩緩的轉過身。周風醒了過來,一對鳳眼噴著怒火,坐在草地上,將衣服擋在胸前,冷冷的看著他。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方劍明不敢和她對視,心虛的道:「周……周姑娘,你醒來了?」 周風突然尖聲叫了一下,羞憤的道:「你為什麼要暗算我,說!」 方劍明詫道:「暗算?沒有啊,我什麼時候暗算過你了!」 周風鳳目一瞪,厲聲道:「你說你沒有暗算我,那你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方劍明老實的道:「昨晚我剛要睡著,聽到夜行人路過,生怕是來偷屠龍棍的人,就跟著他來到這裡。沒想到,他卻又不知何故,避著不見。我回來的路上碰見了你,我與你近無怨,遠無仇,為什麼要暗算你,你……」 他本來想問周風怎麼會來這裡,又為什麼會中了別人的暗算,但是一時心虛,「你」了半天,不好意思也不敢問。他隱隱覺得這個周風絕非一般的人,恐怕也不是楊柳月的表弟,來歷令人猜疑。 周風一直看著他的臉色,察言觀色,發覺他說得很有道理,不像是在說假話,想到昨晚……眼睛一溜,無意間看到了草地上那一攤殷紅的血跡,暈上雙頰,慢慢的道:「你發誓!」 方劍明舉起手來,一字一句道:「我發誓,我要是騙人,就叫我姓方的睡覺睡死,再也不能醒來!」 周風聽了一怔,苦笑不得,嬌聲喝道:「你開什麼玩笑,你這是發誓嗎?」 方劍明驚惶的道:「你要我怎麼發誓?」 周風看他傻呆呆的樣子,有些好笑,面色一沉,道:「算了,我問你,你打算將我怎麼辦?」 方劍明心頭一驚,道:「周姑娘,你這話的意思是……」 周風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們都……這樣了,你還能……」 方劍明大叫道:「不行,不行!」 周風柳眉一豎,「唰」的站了起來,衣服滑下,潔白的玉體暴露在外面,她也沒有去理會。 方劍明趕緊閉上雙眼,道:「周姑娘,你聽我說,我……」 周風冷笑了幾聲,道:「好,好,姓方的,你真是一個混蛋!」說著,強忍著下身的疼痛,穿上了衣服,見自己的鞋子落在遠處,扶著腰,咬著牙,要去撿回來,還沒走出五步,下體實在太疼痛,忍不住呻吟出來。 方劍明睜開雙眼,見她的樣子是要去拿鞋,忙道:「周姑娘,我去給你拿,你不要亂動!」跑過去,撿回鞋子,交給周風。 周風瞪了他一眼,道:「誰叫你多管閒事!」接過鞋子,忍著疼痛穿好,然後坐在草地上,看著遠處,想起昨晚的事,又想起自己的抱負,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此中滋味萬難形容,只覺心頭疼痛不已,眼睛一眨一眨,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 方劍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她只是傷心的流淚,心頭一痛,踏上一步,將手中的天蟬刀往前一推,道:「周姑娘,你要是恨我,就把我殺了吧!」 周風充耳不聞,只是簌簌的落淚。方劍明更是惶恐,不知道該怎麼辦,愣了半天,正想開口,周風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收起眼淚,語氣沉重的道:「姓方的,昨晚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叫你碎屍萬段!你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過,連我是女人也不能說出去,我還是我!知道嗎?」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那好,我答應你!周姑娘,你……」 周風嬌喝道:「住口,誰叫你說話的,我再問你一句,你究竟拿我怎麼辦?」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周姑娘,不是我……只是我……」 周風「哈哈」大笑了一聲,淚水笑了出來,罵道:「姓方的,你優柔寡斷,成不了大氣候,你不要以為和我……就把你當成了什麼大人物,我告訴你,我不希罕,你給我滾!」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向他一抱拳,道:「周姑娘,我先走一步,到了煙雨樓,我想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姓方的既然作出了對不起你的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十多步,周風的聲音在身後喝道:「姓方的,你往那裡走?」 方劍明愕然道:「回煙雨樓啊!」 周風一字一句的道:「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現在回煙雨樓,我就殺了你!」 方劍明回過身,見周風站了起來,在自己身後跟著,詫道:「我不回煙雨樓,你叫我到那裡去?」 周風眼珠一轉,道:「我管你去那裡,總之,你不能回去!不能去見龍碧芸!」 方劍明啼笑皆非,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不去煙雨樓,叫他到什麼地方去,一時被弄得頭大起來,信步就走,卻是向著西面方向而去,走了一會,回頭一看,周風始終跟在後面,想起一事,道:「我們突然失蹤,華大哥,芸兒他們一定十分著急,你就算不想我回去,也得讓我哨個口信給他們!」 周風沉思道:「你想怎麼辦?」 方劍明道:「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我知道丐幫聯絡的口號!」 周風冷笑一聲,道:「我要是發現你暗中搗鬼,有你好看!」 方劍明利用丐幫的口號,找到了丐幫淨衣門的弟子,叫那人哨個口信給他們幫主,說有一個姓方的有事外出,事情緊迫,也不知要辦多久,倘若有緣,明年在京城的武林大會上相見,叫他們不要擔心。這個口信也要傳到同華幫主在一起的一個姓龍的姑娘耳裡。說完之後,方劍明告辭而去,滿腹心事的走了一上午,來到一個市集外,無意間回頭看去,周風在他身後五六丈外陰魂不散的跟著,不禁奇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不要我回去,你跟著我又是什麼意思?」 周風冷笑一聲,道:「我要跟著你,你管得著嗎?」 方劍明苦笑道:「你昨晚中了什麼人的暗算,不去找這人算帳嗎?你放心,我幹的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周風心頭一動,暗道:「不錯,究竟是誰在茶壺中放的毒,這事需要弄清楚,此人既然暗算了我,又故意引我同這小子相見,一定是和這小子有些關係,我一個堂堂公主,竟然不明不白的失身於這個呆子,找出這個人來,我一定要此人不得好死!」口中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我也不希罕你的交代,我現在還想不出懲罰你的法子,等想好了,你就等著我的懲罰!」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也懶得理會她了。 進市集隨便找了一家飯館喝水用飯,周風也跟著進去用飯。 飯畢,方劍明扔下一些碎銀子,出了飯館,向著西面方向而行,周風一路跟著,兩人話也不搭,就像是鬧了彆扭的一對新婚夫婦一般。方劍明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索性一直往西而行。 如此一來,兩人走走停停,白天行走,夜晚住店,過了五日後,方劍明走到了湖廣境內(當時,湖北還不是一個省,屬於湖廣佈政使司),方劍明是個路癡,進了湖廣後,一日行到個小鎮裡,向人打聽這是什麼地方,人家告訴他此地是武昌府管轄的範圍。 他聽了,心頭一喜,問那人武當山的所在,那人倒是熱心,見他一個孤身少年,也不騙他,將方位告訴了他,不過他要到武當山去,行走恐怕還要兩三日才能到,方劍明謝過那人後,隨著驛道,走了半個時辰,就見武昌府的城門遙遙在望。 回頭見周風騎著一匹黑馬,換了一身白衣,就如一個貌美的公子哥,不快不慢的跟著,白衣黑馬,相映成趣,忍不住開口問道:「周姑娘,你真的是姓周?」 周風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說過了嗎,我的事你少管!我姓不姓周,不干你的事!」方劍明見她還在生氣,脾氣依舊那般硬,不敢多問,加快腳步,進了武昌府。 武昌府乃湖廣重鎮,繁華自然絕非等閒,儘管時令是深冬,但南方的氣候一般要暖和得多,天氣也不怎麼寒冷。街上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進了城,方劍明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周風也住了進來,並且就在隔壁,這家客棧皆作飯館的營生,方劍明叫店夥計上了幾個小菜,在屋裡用過之後,打算出外看看。 武昌府有名的景物不少,方劍明游過幾處後,大開眼界,最後到了蛇山下,只見行人旅客絡繹不絕,道路兩旁擺滿了各種小吃,方劍明讀書的時候,曾讀過一首詩,這首詩是唐朝詩人崔顥的《黃鶴樓》,詩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江南有三大名樓,一為岳陽樓,一為籐王閣,最後一個就是這蛇山上的黃鶴樓,來武昌的人,沒有不到黃鶴樓光賞的道理。這黃鶴樓在湖廣一帶,可是人盡皆知。方劍明既然到此,怎肯放過這種機會,當下隨著人群,上到了蛇山。 抬眼望去,只見一座雄偉的高樓聳立蛇山之巔,挺拔獨秀,輝煌瑰麗,樓高十數丈,尖頂飛簷,金碧輝煌,兩旁有閣樓,亭子陪襯,綠樹掩映,越發顯得黃鶴樓的高大。 方劍明來到近前,登樓而上,樓中的壁上,木柱上,掛著不少名人字畫,不知不覺,方劍明已來到了最高的一層。 上得樓來,只聽有人正大聲說道:「……所以,這黃鶴樓才會有這個名字!」 這層樓上,擺著不少的桌椅,此時,已有了七層的坐客,方劍明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叫賣茶水的夥計給他買了一份,他剛坐好,周風也走了上來,微微一笑,不知從那裡買來的一把扇子,在手中一搖一搖,風度翩翩走了過來,眾人眼前都感一亮,只覺宋玉,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 周風走近方劍明,就在他的身旁坐下,突然笑道:「怎麼?不請我喝一杯麼?」方劍明心頭暗自叫奇,預料不到周風會先同他搭話,還是給她叫了一份,周風喝著茶,興趣盎然的四周觀看,沒有理會方劍明,轉眼間,將他視為一個陌生人,方劍明被他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 這時,只聽樓梯聲響,兩個人走了上來,這兩人一上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是一男一女,男的白衣寶劍,頭髮梳得齊整,髮髻上紮著一根白色的綢帶,相貌極為俊朗,氣宇不凡,端的是一個翩翩佳公子,方劍明見了這人,微微一怔。 他認得此人,這個人就是他剛出山時,所碰見過的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馬公子」。那女子彎彎的眉毛,明亮的大眼睛,五官搭配十分倒位,雖然沒有龍碧芸那般的絕代風華,但相差不會太多,披著一件紅色披風,身著一件緊身紅衣,身材高挑,肩頭背著一把寶劍,英氣逼人,兩人站在一處,真是一對壁人! 兩人上樓來,選了一個座位,叫了兩份茶水,慢慢的喝著,看樣子是在等什麼人。方劍明多看了他們兩樣,周風見了,微微一笑,低聲道:「白馬公子蘇星浪,群芳譜上的紅牡丹沈紅英!」 方劍明沒有問她,她倒是給方劍明說了出來。 方劍明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我一直以為你走江湖不是很久!」 周風輕聲哼了一下,沒有說話。 白馬公子蘇星浪突然朗聲叫道:「那位小哥,你剛才不是在說黃鶴樓的來歷麼,我們來遲的人,還都不知道呢,麻煩你再說說!」 他說的小哥,是樓上一個說故事的小夥計,那夥計的職業就是在樓上說有關黃鶴樓的故事,每日到黃鶴樓來觀賞的遊人不少,不管他說得怎樣,對不對,大多數人都想聽聽,順便喝茶,那夥計說故事,吸引客人,在茶水費中領取一份銀兩費,有時人家聽他說得有趣,也給他銀子的,多了的話,就要和賣茶水的人分,少的話,就是他自己的。 他本來就要開場說故事,剛才說累了,歇息一下,喝喝茶,聽到蘇星浪的話,更加來勁,站起來,笑道:「小的這就說……」 頓了一頓,大聲道:「說起湖廣一帶,沒有人不知道我們黃鶴樓的,黃鶴樓的名氣可謂是名聲在外,人家問這黃鶴樓為什麼要起這麼一個名字,究竟有什麼來歷,許多人都不知道。呵呵,小弟一家,在這蛇山下,住了十幾代,小的曾聽先人說過,這黃鶴樓的來歷,帶有不少的神話色彩,究竟是真是假,小的也是半信半疑,不過,信與不信,全在各位大爺……」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暗笑,心想:「這個夥計說了半天,還沒有半字提到黃鶴樓的來歷,大家也是慢性子,耐著性子聽他說!」 只聽那夥計道「……傳說黃鶴樓沒有建立之前,有一個姓辛的人在此地開了一家酒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辛氏的生意不好,客人不是嫌酒釀造得不好,就是嫌環境太差,客人很少光顧,辛氏聽取客人的意見後,酒釀得更好,酒店也修葺一新,但是,客人依舊不多,有一日,來了一個老道,那老道在酒店裡喝酒,從清晨喝到夜晚,一直喝了千杯,喝完第一千杯後,突然說他沒有酒錢,能不能賒帳,辛氏是個好心人,他早有不在經營此店的意思,當下就答應了老道。老道感激他,臨走前,在壁上畫了一隻鶴,告訴他此鶴能下來起舞助興,辛氏只道老道喝醉了酒,胡言亂語,沒放在心上,豈料,第二天,那壁上的鶴當真下來,在酒樓中翩翩起舞,客人們看得驚奇,沒過幾天,生意興隆,賓客盈門,不少人是千里而來,特為了看此鶴起舞,自此,辛氏的酒店遠近聞名,酒店的大門被客人門擠破了好幾次,生意之好,堪稱武昌府第一。 十多年後,那老道又來了,辛氏見了他,要給他下跪道謝,那老道哈哈一笑,手中的佛塵一揚,辛氏想跪都跪不了,老道從懷中取出一根笛子,悠悠的吹奏起來,那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笛聲中,老道跨上鶴背,直上雲霄,再也不見,遠近的人見了,都下跪給他拜禮,說此人乃是天上的神仙。後來,辛氏為感謝這個幫他發家致富的神仙,便在此地起樓,名之為『黃鶴樓』,各位,這便是黃鶴樓的一大來歷!」 方劍明聽後,覺得有趣,心中爽快,跟著人群叫好,蘇星浪與沈紅英相視一笑,蘇星浪笑道:「夥計,你說得十分有趣,來,這裡是賞銀,拿去賣酒喝吧!」說完,手一抖,一錠銀子脫手飛出,「奪」的落在了夥計一旁的桌上。 夥計見了銀子,心頭大喜,這位公子出手還真闊綽,謝賞不已。 驀地,有人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夥計,這只是傳說而已,不足為信,據小生所知,這黃鶴樓,始建於三國時期吳黃武二年,此樓的修建,是為了軍國大計,孫權為實現『以武治國而昌』,特意築城為守,建樓以嘹望,武昌一名,就是由此得來,至於這黃鶴樓名字的來歷嗎,已無可考,小生所知的傳說卻同八仙和魯班有關!」這人正是周風。方劍明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底不禁暗自佩服。 那夥計笑道:「公子果然學富五車,小的怎麼能同公子相比,說起八仙同魯班的傳說,小的也是耳熟能詳,相傳呂洞賓仙人過武昌城,被這裡的景色迷住,想在此地建造一座樓,請來了其他道友,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建造,後來,來了魯班大師,呂洞賓將建樓的事說於他聽,第二日,雞剛叫頭遍,呂洞賓爬到蛇山,只見一座高樓立在山頭,呂洞賓大喜,爬上樓來,大呼魯班大師,誰知魯班大師不見蹤影,只留下一隻木鶴在此,呂洞賓忍不住心頭的高興,取出一隻洞簫,對著波浪滾滾的江水吹起了曲子,吹著吹著,那只木鶴竟隨著簫聲翩翩起舞,呂洞賓騎到了木鶴身上,木鶴立時騰空,衝出了此樓,繞著這座高樓飛了三圈,一聲鶴唳,鑽進白雲裡去了。後來,人們就把這座樓叫黃鶴樓,不知小的說得對是不對?」 周風笑道:「不錯,不錯,看賞!」說完,隨手一丟,一錠銀子飛出,落在了桌上,夥計喜形於色,急忙道謝。 蘇星浪和沈紅英看了她的手法,心中都是一驚,朝他與方劍明多溜了幾眼。 方劍明低聲道:「周公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周風卻是不理會他,方劍明討了個沒趣,乾笑了一聲,借喝茶作掩飾。 喝了一會兒茶,方劍明正想起身離開,突然從樓梯下走上一個人來,見了此人,很多人都感覺眼前一亮,心魂飛上了天,看傻了眼,方劍明也不禁一呆,心頭讚道:「好美的女子!」 只見這人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少女,手裡拿著一把寶劍,身穿一身紅衣,她的紅衣並不像沈紅英那般鮮紅,而是一種淡紅,帶著一種清冷,柔美的雙眉,帶著冷氣的眸子,她的嬌軀看起來,給人一種「瘦」的感覺,但是瘦在什麼地方,你說不出,她的美好像就在這說不出的「瘦」上,誰說瘦不是一種美呢? 周風看到她,神色微微一訝,沉思了一下,暗道:「原來是她,難怪如此漂亮!」 這位美麗的少女一到,鳳目一掃,看見了蘇星浪與沈紅英二人,眼睛一眨,逕直走了過去,旁人的目光,她多看一眼也不想看,也不在乎別人的眼神。 走到近前,先是同沈紅英打了一聲招呼,這才同蘇星浪道好。學武之人,耳目異常靈敏,雖然之間隔得遠,方劍明卻聽到美麗少女稱沈紅英為師姐,稱蘇星浪為蘇大哥,接著三人就開始低聲的交談,方劍明再也聽不見,他要是運功去聽,倒是能夠聽到,不過這不是好漢所為,他沒有做。 方劍明起身,打算離開此地,只聽得樓下「嗖嗖……」的,衣袂破空之聲響起,居然有人在樓中施展輕功,方劍明心頭一奇,只見七條人影從樓下一個接一個的躍了上來,看身形,均為不弱,有三個還是一流好手。 所來的這七個人,除了一個是位勁裝青年外,其他的人都是一身道袍,每一個人手裡都提著長劍,只聽那個青年喝到:「閒雜人等,給我們下去,待會動起手來,刀劍無眼,小心你們的腦袋!」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武當門下 眾人見了,嚇得立即走了過半,那說故事的夥計急得大叫道:「你們這些道士想做什麼,有沒有王法?」為首的那個道士冷冷的哼了一聲,只聽「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起,在那夥計眼前一晃,夥計嚇得臉色蒼白,動也不敢動,劍光消失後,那道士的長劍不知什麼時候收回鞘內,拔劍,出劍,收劍,一氣呵成,速度之快,令人心驚,只見那夥計的上衣衣扣一粒一粒掉了下來,道士冷聲道:「這便是王法!」沒走的人趕緊一哄而下,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條腿,轉眼,樓上只剩下蘇星浪一座三人,還有方劍明和周風兩人。 那勁裝青年見方劍明二人沒動,臉色微微一怒,道:「你們還不走麼?」周風微微一笑,道:「我們為什麼要走,武當派就很了不起麼,嚇唬不了我!」勁裝青年心頭火氣,按捺不住,就要上前,為首道士在他肩頭一按,低聲道:「師弟,不要節外生枝,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那背刀少年氣勢不凡,還是不要惹他們,隨他們吧,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看!」勁裝青年「哼」了一聲,這才沒有來找二人的麻煩。方劍明看他們的裝束,還在懷疑他們是不是武當派的弟子,周風一口道破,這才確定,心頭暗自嘀咕道:「武當派的人怎麼在這裡,不知他們為何要找白馬公子的麻煩?」 那為首道士年約四十歲,相貌普通,只見他一揮手,七個人分開來,往四下一站,頓時將白馬公子三人圍住,蘇星浪眉頭微微皺起,抱拳道:「敢問道兄這是何意?」為首道士打了一個稽首,道:「請教尊姓大名!」蘇星浪微微一笑,道:「在下蘇星浪!」為首道士微微一驚,變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白馬公子。蘇公子,貧道乃武當派的門下,法號元智,這廂有禮了!」蘇星浪起身笑道:「區區一介,當不起道兄這等大禮!」頓了頓,問道:「元智道兄,你們這是何意?在下同武當派並沒有什麼芥蒂,元……」話未說完,只聽那勁裝青年喝道:「蘇星浪,我們找的不是你,你識相的站到一邊去,我們要找的是那個侮辱武當派的女人!」聽了這話,那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蘇大哥,他們找的是我,你和師姐儘管在一旁看好戲,看我怎麼打發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鼻子!」 說完,站了起來。元智心中一喜,面色卻是毫不表露,沉聲道:「姑娘,貧道聽師弟說,你曾說我們武當派的劍法乃彫蟲小技,不知此話可否是真?」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天下的劍法,大多是浪得虛名,武當派這些年來,不思進去,當然算不了什麼!」此話一出,武當派的人均是大怒不已,勁裝青年更是氣得大叫道:「小女人,不要以為你的劍法比我高了一籌,就目中無人,侮辱我們武當派!」美麗女子杏眼一瞪,一字一句的道:「真的麼!」隨著話聲,一股氣勁飛出,向勁裝青年打出,元智見多識廣,見她能夠發出氣勁,身手絕非等閒,急忙飛身一躍,從一張桌上翻過,揮掌一掃,道:「慢著,貧道還有話說!」掌力過處,將對方的氣勁隔斷,美麗女子微微一哼,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元智看了看蘇星浪,道:「蘇公子,你也看到了,這是你的朋友對武當派不敬,不是我們武當派無理取鬧!」蘇星浪微微一笑,道:「我這個朋友口無遮攔,說話一向這樣,也難怪你們要生氣!」元智眉頭一皺,道:「蘇公子,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這是我們武當派同這個姑娘的事,蘇公子,你打算怎麼辦?」 蘇星浪哈哈一笑,道:「誠如元智道兄所說,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也不便插手,要打要和,悉聽尊便!」元智心頭一喜,面上卻是一本正經的道:「蘇公子果然是識大體的人,有這句話,貧道等人就放心了!」扭頭看向美麗女子,微微一抱拳,道:「姑娘,動手之前,請教芳名!」美麗女子冷聲道:「牛鼻子,你要動手就快動手,問這麼多幹什麼?」元智禁不住心頭大怒,聽她一個牛鼻子牛鼻子的叫,休養再好,哪能不氣,大喝一聲,道:「好,姑娘果然快人快語,武當派弟子元智向姑娘請教!」說完,右腳往前踏上一步,卻是沒有立即動手,那美麗女子一臉冰冷,似乎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方劍明見了她的神態,同白依怡是那麼的神似,同樣的冰冷,同樣的美麗,同樣的風情萬鐘,看著她,眼前浮現出白依怡那張絕世的姿容,那美麗女子似有所覺,眼角微微一斜,看了方劍明一眼,嘴裡冷哼了一聲。 這時,只聽元智朗聲叫道:「師弟,這位姑娘曾說什麼來著?」那勁裝青年叫道:「她說我們武當派的劍法浪得虛名,稱不上大家,還說……」元智道:「說!」勁裝青年道:「她還說武當派除了掌門外,什麼武當五老,都不是劍術高手,不過會幾手劍法而已!」元智「哈哈」一聲大笑,道:「姑娘,你這麼輕視我武當派,想來在劍法上獨樹一幟,貧道正是武當五老之首飛月道長的弟子,你說武當派劍法不過爾爾,今日貧道就在劍法上,向姑娘『討教』一番!」說完,心神一沉,內力暗自運起,劍沒有出鞘,一股龐大的氣勁在身體四周轉動,那美麗女子一臉寒霜,俏生生的力在原處,動也不動。這樓上說大不大,但是說小,還不算,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動手打架已經足夠,而對於他們這種武林高手來說,業已綽綽有餘。周風看了那美麗女子一眼,突然低聲道:「你說這個姑娘稱不稱得上是絕代佳人。」方劍明心頭一怔,暗道:「如今劍拔弩張,你還在議論她的相貌!」口中道:「實話說,的確是世上少有,不過……」他故意賣個關子,欲圖報復周風適才給他的尷尬,不料周風微微一笑,好像沒有了興趣,並不追問下去,方劍明吃了一個啞巴虧,心頭苦笑。 倏的,只聽「錚」的一聲,只見元智伸手一探,拔劍出鞘,劍光一現,向美麗女子刺去,動作之快,急如飄風,劍身沒有看清,只見一道劍光而已,周風低聲道:「武當『太極快劍』,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這牛鼻子使出來,氣勢是有了,火候還尚缺!」方劍明心頭疑惑,暗道:「她的眼裡怎麼這般厲害,好像什麼都知道,看來,他真的不是楊大姐的表弟,一定大有來頭!」元智一劍刺出,不等劍招使老,一劍化為三劍,三劍一分,即刻又轉為九劍,遍襲美麗女子的九處大穴,美麗女子冷笑一聲,身軀一轉,隨著她的轉動,只見一道銀虹繞身一周,便將對方的九劍破掉,元智喝道:「好!」腳尖在桌上一點,反手就是一劍刺出,劍氣斯斯,美麗女子往前踏上一步,寶劍一挺,只聽「叮」的一聲,元智只覺對方的內力如山洪一般兇猛,自己隱隱有不敵之像,急忙運起「紫氣神功」,臉色變為藍色,大喝一聲,道:「撤手!」手腕急速的轉圓,劍光一圈一圈,越轉越大,霎時將兩人的身形籠罩住,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那美麗女子嬌喝一聲,道:「未必!」身形突然一起,從劍光中衝出,眼看就要撞到樓頂,猛地往下砸去,喝道:「太極快劍,沒有什麼了不起,看我怎麼破它!」說著,一團劍光俯衝而下,劍氣四射。 元智見了,心頭大驚,能做到劍氣四射,這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他自己勉強可以做到,這美麗女子一舉手,就能使出,劍法可見極為高明,當下不敢大意,只是將「紫氣神功」運起,這「紫氣神功」他剛剛修煉到了第七重,在武當派中,算是不多見的了,臉色越來越藍,手上的長劍舞動,所使出的劍法正是「太極快劍」一百零八式,同對方在樓上展開一場劍術比鬥。 張三豐學究天人,創立武當派也很晚,離開武當山之時,曾留下數門絕技在武當山的道觀中,最有名的自然是「紫氣神功」,其他的絕技還有「太極快劍」,「太極慢劍」,九宮四十八式(這套劍法,是入門弟子必修的劍法,也是最普通的劍法),還有一套至今沒有人弄清底細的「太極拳」。太極快劍只有少數的武當門下可以修煉,而這個「太極慢劍」比「太極快劍」更加難練,據說,此套劍法,在武林中,只出現過三次,第一次是張三豐同峨嵋派的掌門比劍時曾使出來,張三豐的大弟子親眼所見,第二次就是這位大弟子繼承掌門後,張三豐當年的仇家見他不在武當山,一同來鬧事,這位大弟子在紫霄宮前,使出此套劍法,震驚當場,眾多邪道魔頭不敢以身試劍,狼狽而去。 第三次出現,是在武當派張向風的手裡,論身份,張向風是張三豐的徒孫一輩,張三豐的大弟子做了二十來年武當掌門,就將掌門位置傳給師弟,這個師弟比他還要小三十多歲,乃是張三豐的親戚,當時張三豐在武林中地位,倘若論第二,沒有人敢論第一,他收的這個最小徒弟,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而這個最小的徒弟,資質不錯,後來居上,將很多師兄比下去,加上他當時正當壯年,張三豐的大弟子見他是個可造之才,才將掌門位置傳給他,不然,他上面還有不少的師兄,說什麼都論不到他。這個小師弟當上掌門後,過了十來年,收了一個徒弟,這個徒弟就是張向風,同他也有親戚關係,張向風聰明異常,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的,竟然將「太極慢劍」學會了,據說,張向風使出「太極慢劍」,曾同元朝的國師比劍,在三百招之際,勝了對方。 「太極快劍」一出,武當派的弟子紛紛叫好,那勁裝青年臉色也顯出得意的神色,那美麗女子的劍法也厲害異常,任元智如何攻擊,她都能破解掉,兩人以快打快,轉眼之間,交手數十招,忽聽那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牛鼻子,你的『太極快劍』火候未到,不是我的對手,叫你們掌門來!」說著,只見一道劍光飛起,劍氣縱橫,一張桌子四分五裂,轟然作響,元智悶哼一聲,身軀旋轉著凌空飛起,伸手在樓頂上的一個橫樑一抓,雙腳一蕩,道:「樓上不便施展,姑娘,咱們外面見真章!」喝道:「大家佈陣!」身形一幌,從窗口飛躍了下去。其他六人聽了,跟著衝到窗戶口,還沒有來得及跳下,只聽有人嘲笑了一聲,道:「不敢跳麼,武當派有你們這種弟子,也不過如此!」微風一吹,一條人影已是從窗口翻出,看身形,正是那美麗的女子。黃鶴樓高有十數丈,那勁裝青年自忖有把握跳下無事,但其他的人就有些猶豫,勁裝青年道:「武當派乃武林泰山北斗,我們怎麼能墮了武當的名聲!我來助各位師侄一臂之力!」說著,長劍在腰間一掛,翻身跳出窗戶,雙手緊緊扣著窗戶,其他五人見了,已知道他的用意,其中一人喝道:「不能墮了武當派的名聲,我來!」翻身跳出窗外,抓住了勁裝青年的小腿,如此這般,等到第六個人翻身落下去,隨著人梯滑到第五個人身邊時,右手輕輕在他腿上稍微一借力,從空中飛下,落到了元智的身後。 等五個人都落下去後,那勁裝青年這才大喝一聲,從窗戶邊飛身而下。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很快的功夫,樓下的遊客見了,均是瞪大了眼睛瞧著,先是看到一條人影急如飛鳥般躍下,有些人禁不住失色大叫道:「不好啦,有人跳樓了!」話未說完,接著又是一條人影,人群更是慌亂,兩條人影落地後,元智舉劍道:「武林中事,大家走得越遠越好!」人群如作鳥獸散,片刻走得乾乾淨淨,只有少部分愛看熱鬧的人,躲在遠處,探頭探腦的看著,隨後又見七個人像搭梯子般,從樓上躍下,嘴裡嘖嘖稱奇。 七個武當門下腳下走動,人影急飄,「錚錚……」都將手中的長劍拔了出來,指著那美麗女子,將她團團圍住,美麗女子毅然不懼,寶劍不知何時又收入鞘內,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忽聽兩聲馬叫傳來,只見蘇星浪牽著白馬,沈紅英牽著一匹紅色的駿馬走了過來,不知道他們是從那裡下來的,來得竟是這般快,白馬白衣,紅馬紅衣,走在一塊,說不出的瀟灑,倒是一幕不可多見的景色。方劍明見他們下去後,急忙施展絕頂輕功,猶如一道輕煙,順著樓梯飄下,周風微微一笑,絲毫不弱的跟著而下,二人到了樓下時,正看到了蘇星浪同沈紅英牽著馬兒向八人走近,方劍明不敢過於靠近,生怕他們誤會,站在十多丈外觀看,周風也沒有走近,手中扇子一搖一搖,興趣似乎濃厚,同方劍明並肩而立,蘇星浪同沈紅英見了他們二人,臉色亦是微微一驚,想不到他們也來得這般快,不知他們是敵是友!方劍明向二人報以友好的微笑,二人一怔,還是善意的微笑回禮,周風低聲道:「你和他們認識?」方劍明道:「我見過蘇星浪,但是他不知道我!」周風「哦」了一聲。 元智站在武當劍陣的首位,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請恕貧道等人無禮了!」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武當七星劍陣!」元智道:「不錯,此鎮乃本派鎮山之寶,姑娘可要小心了!」美麗女子突然大笑了一聲,七人心神一震,看著她絕世的容顏,竟然忍不住怦然心動,美麗女子笑過之後,臉色猛地一沉,道:「武當派的七星劍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那勁裝青年喝道:「無知女流,這七星劍陣的威力豈是你能所抗衡的,你要是向我們武當派道歉,我們就……」美麗女子冷笑道:「我自從走動江湖以來,還不曾怕過什麼,廢話少說,就讓我見識見識武當派的劍陣!」元智突然道:「慢著,貧道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姑娘可是劍谷中人?」美麗女子道:「是又怎麼樣?」元智心頭一驚,問道:「姑娘可是江湖八美之一的『媚笑劍』祝紅瘦祝姑娘?」美麗女子右足輕輕朝前一伸,開口道:「不錯!」她這一伸足,立時將七人驚動,只見七人身形飄走,又換了一個方位,團團圍住祝紅瘦,元智沉聲道:「武當派素來與劍谷井水不犯河水,祝姑娘屢次侮辱武當派,究竟是何用意?」祝紅瘦冷笑一聲,道:「你不去問你的師弟,問我作甚!」元智頭也不回的喝道:「師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那勁裝青年料不到美麗女子就是祝紅瘦,心頭狂跳,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名弟子名叫丁保全,乃是五老之一飛雨老道的寶貝徒弟,飛雨老道在武當五老中排行老末,年紀也最小,今年不過六十出頭,比起大師兄飛月老道還要小了二十多歲,丁保全是他唯一的弟子,對他自然寶貝,丁保全的年紀不大,但輩分卻在同他同樣年紀的武當門下之上,那些人都要叫他一聲師叔,三日前,他在酒店裡打尖,同幾個武林同道論起江湖人物,說著說著,突然說到江湖八美,這時,祝紅瘦要來同師姐相會,路過酒店,進來用飯,幾人見祝紅瘦天仙般的漂亮,失魂落魄,都慫恿丁保全去跟她套近乎,丁保全在武當派裡,十分驕傲,到了外面,也自認很了不起,就算江湖八美,他也自認能保持風度,他見祝紅瘦這般可人,沒有多想,就端著酒杯去套近乎,請教祝紅瘦的大名,祝紅瘦沒理他,他感到面子上不好看,語氣有些冒犯,祝紅瘦叫他「滾!」,丁保全聽了,大怒,將他武當派的身份抬了出來,祝紅瘦不聽還好,一聽之下,心頭大怒,他們劍谷以劍成名,武當派的劍法乃武林中公認的絕技,同少林絲的棍法並稱武林雙絕,丁保全這麼一說,無疑是火上澆油,祝紅瘦一出劍就將他擊傷,臨走前,曾說過「武當派劍法也不過如此的話!」 這種事,他不敢在師兄面前提起,只是說有一個女子劍法厲害,出口侮辱武當派的劍法,這才將元智驚動。元智見他半天沒有開口,料到準是他無禮在前,心頭不禁有些生氣,但是祝紅瘦看不起他們武當派的劍法,並出口無禮,這也是事實,如今已成騎虎之勢,不能退下,想了一想,道:「祝姑娘,我們暫且拋開這些不論,素聞劍谷的劍法乃武林一大絕技,今日一見,令貧道大開眼界,七星劍陣就權當是同祝姑娘以劍會友,不知可否?」語氣已有了退步,祝紅瘦卻不放過,冷笑一聲,道:「什麼以武會友,我早就想同飛虹真人較量一番,今日先領教七星劍陣,他日定要同飛虹真人比劍!」元智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祝姑娘,你好大的口氣,先打敗了我們再說!」話聲一落,高聲叫道:「祝姑娘乃劍法大家,大家聽好了,陣法發動,全力施為!」說著,身形一飄,劍身一引,將陣法發動,在天樞位置上「唰」的一劍刺去,其他六人手拿長劍,分別立在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方位,挺劍疾刺而出,只見劍光飄舞,無數道劍光射向祝紅瘦。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武當派 這「七星劍陣」乃張三豐的大弟子生前所創,威力不凡,武當派仗以打退了無數的高手,同武當另一個絕學「梯雲縱」並稱,這兩樣絕學並不是張三豐所傳,而是他的弟子自創的。 「七星劍陣」威震江湖,聞名已久,很少有人不知,祝紅瘦雖然是劍谷這一代弟子中最傑出的弟子,也不敢托大,將劍谷的劍法施展開來,同七人大戰。劍谷有四大聖書之一的「神異經」,能夠使人脫胎換骨,與少林寺洗髓經有相似的異能,祝紅瘦自幼修煉,資質聰慧,十五歲竟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內力深厚,她今年不過十七歲,劍法日益增強,在劍谷中被視為下一代的谷主,若論單打獨鬥,元智雖然是武當派的元字輩的第二高手,要不是看在武當派的面子上,祝紅瘦十招就可以讓他受傷,如今七人聯手,又擺出七星劍陣,威力頓時增強了百倍,祝紅瘦一心一意對敵。 七星劍陣結合了道家的陰陽,五行,八卦的生剋互化原理,以太極運化為主,講究以靜制動,以逸待勞,靜鬆動速,後發先至,柔化剛發,整個陣法輕快靈活,易守易攻,變幻無常,可以擺出四個陣形,即天罡八卦天樞陣、兩儀分像天璣陣、斗載五行天旋陣、七星六合天權陣,先前兩個陣形,武當派的弟子都學過,後面兩個陣形,只有少數輩分高的弟子可以學,才是真正的鎮山之寶。 元智適才的那一劍不過是引動劍陣,祝紅瘦當即就給捲入了陣中,八人相鬥了片刻,祝紅瘦越打越是心驚,暗忖:「都說武當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原來指的是這『七星劍陣』,果然了得!」又鬥了片刻,七人依然緊緊的圍住祝紅瘦,祝紅瘦想出去,是難上加難,他們要傷祝紅瘦,卻是更難,祝紅瘦的一把寶劍就如驚雷一般,來去無蹤,凡是給她撞著了劍身,手腕都是一震,要不是七星劍陣有互化之功,單憑這一撞,除了元智外,其他人的都要虎口破裂,不說長劍斷裂,至少也能脫手飛出。 沈紅英也是劍谷的弟子,她出來闖蕩江湖有十來年了,出谷的時候,祝紅瘦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如今一見她的劍法,分明已得了本們劍法的精髓,心中欣喜不已,這次約會,是祝紅瘦托人相告的,適才在樓上,祝紅瘦只是談了別來的閒事,並沒有提到正事,不久被武當弟子打擾,心頭早已不樂,見祝紅瘦久戰不下,揚聲道:「師妹,本們劍法中最深奧的劍法,不知你學了幾手?」 祝紅瘦聽了,知道師姐的意思,揚聲一笑,道:「劍谷劍法不敢稱天下第一,但絕不會比武當劍法差,各位看好了,這才是劍谷的絕學!」隨著話聲,身形一轉,使出一招劍法出來,頓時劍光大漲,劍芒吞吐,萬分詭異,劍尖一抖之間,就如萬條銀蛇般,將方圓三丈籠罩,只聽金鐵相交之聲不絕於耳,七人都被她的劍氣震退了一步,七人心頭大駭,緊緊守住各自的方位。 祝紅瘦冷笑一聲,道:「能接得住本門『神異八劍』的第一劍,算你們有些本事,看好了,這是第二劍!」蓮足一抬,看似踏向左方,卻又不像,等到要確定她是踏右方時,猛地轉向了前方,就在這一霎那間,一柄寶劍攻出數十劍,銀光飛舞,七人舉劍一擋,腳下走動,換了一個位置,還沒有來得及定神,祝紅瘦的第三劍業已刺到,均是橫劍一擋,只聽「當……」的一聲,祝紅瘦的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與七人的長劍相撞,元智悶哼一聲,身形晃了一晃,沒有後退半步,丁保全虎口破裂,長劍險些脫手,「登登登」的退了三步,而其他五人就如喝醉了般,退個不住,手中的長劍也飛到了半空,只聽「噹啷」聲響,五柄長劍掉落在石地上,七人臉若死灰。 祝紅瘦收劍入鞘,冷然一笑,道:「怎麼樣,本們劍法的威力比之武當劍法,不知孰高孰低?」丁保全受不住對方的冷嘲熱諷,長劍一揮,怒道:「祝紅瘦,我跟你拼了!」元智舉劍一擊,將他打退,喝道:「師弟,你瘋了!」扭頭看向祝紅瘦,一字一句的道:「武當派與劍谷沒有仇恨,但與姑娘有比劍之恨,我等學藝不精,今日之恥,他日定當討還!」 祝紅瘦冷笑道:「不錯,這是我的事,犯不著扯上師門,你們回去給飛虹真人說一聲,祝紅瘦兩日後,親上武當,與他一比高低!」元智道:「祝姑娘,武當上下等著你的到來,到時一定大禮相待!走!」帶著六個武當弟子,垂頭喪氣的走了。 祝紅瘦見他們走遠後,倏的身形一起,凌空一翻,一劍刺出,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不怕死麼?」竟是一劍分刺方劍明與周風兩人,方劍明身形一轉,躲了開去,道:「祝姑娘,莫要誤會,在下絕無歹意!」 周風不退反進,手中的折扇一格,祝紅瘦的劍尖一觸折扇,突然一滑,貼著扇面,刺了過去,周風身形一斜,飛快的以扇面壓劍,笑嘻嘻的道:「姑娘好快的劍,好美的人!」語氣竟是有些輕薄之味。祝紅瘦怒道:「你討打!」飛起一腿,周風微微一笑,道:「小生情願挨打!」回了一腿,兩人小腿一交,周風「哎喲」一聲,退出了五六步,皺著眉頭叫道:「美人的這一腿,踢得好重!」 祝紅瘦杏眼一瞪,正待上前教訓教訓「他」,蘇星浪在那頭已是朗聲道:「祝小妹,算了吧,我們還是說正事要緊!」祝紅瘦瞪了周風一眼,道:「我看你賊眉賊眼的,準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本姑娘就對你不客氣!」扭頭看了一眼方劍明,冷聲道:「你還好,記住,別跟這種『壞人』在一起,小心他把你帶懷!」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過去,三人低語了幾句,祝紅瘦同沈紅英同乘一騎,三人卷塵而去。 方劍明看著三人越走越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周風見他發呆,忍不住道:「小子,你發什麼呆,人家早就走了,看不出你真是一個花心大蘿蔔,有了龍碧芸,還想……」方劍明忙道:「你胡說什麼,我是……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說著,抬腳就走,周風冷冷一笑,搖著折扇,小嘴一扁,道:「希罕!」兩人一前一後下山而去。 回到客棧後,方劍明進了房間,叫小二端來飯菜,在房間裡用餐,心頭在想剛才的事,他曾聽義父說過,白眉神君的師門就是劍谷,後來因為方瀅瀅,同師父關係鬧僵,他師父一怒之下將白眉神君的右臂砍斷,本來還想砍下左手,廢掉白眉神君的武功,沒想到方瀅瀅替白眉神君挨了一劍,斷了左臂,這事發生在武林萬事通評出天榜,地榜的第二年。 祝紅瘦與沈紅英是劍谷的弟子,論身份,至少是白眉神君的徒孫一輩。先前,他見到八人動手,要上前勸架,一個是武當派,一個是劍谷,和他都有些關係(雖然白眉神君被師父逐出了師門,但是白眉神君怎能忘本),但是,方劍明想了想,沒有出去,這種事,他出去有個屁用,他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說話沒份量,正思忖間,祝紅瘦大展神威,將七星劍陣破掉,方劍明想阻攔也來不及,見他們要離開,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訴他們自己知道白眉神君的事,轉念一想,白叔叔從來沒有提到劍谷,想來這早已成了塵封的記憶,一遲疑,祝紅瘦三人走了,他也心頭一鬆,還是隨其自然吧,該來的會來! 他本來也想到武當山去看看飛虹真人,如今出了這事,他更想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有事便長,無事便短,方劍明第二日起床後,往武當山的方向趕路,祝紅瘦說好兩日後會到武當派,以方劍明的腳程,可以及時趕到。周風不知打的是什麼鬼注意,始終跟著他,這次還好,也同他說了些話兒,方劍明猜不透他的心思,心頭有點坎坷不安,不知道她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懲罰他。過了一天,第三日一大早,方劍明趕到了武當山。 武當山乃道教名山,早在唐朝,就有道觀建於山中,此地山林茂盛,風光秀麗,山洞?清泉?飛巖?山澗點綴其間,峰巒與它處不同,七十二座山峰,峰峰俯首朝向主峰天柱峰,而天柱峰鶴立於群峰之巔,如王者之臨諸侯,武當山高險幽深,飛雲蕩霧,而武林中九大門派之一的武當派正在山中。 早年,張三豐結廬於此,那時道觀也不太多,武當派也只是十幾個人而已,後來,明成祖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奪取了侄子的皇位,說這是武當真武大帝的陰佑,當時就想封張三豐,不料張三豐離開武當多年,行蹤不定,誰也不知生死,朱棣於是在武當山中大興土木,在山中修成宮觀大約有八千餘間,這些年過去,山中的道觀恐怕不下萬間,從山腳下到山巔天柱峰金殿,用一色青石鋪成一條一百多里里長的「神道」,沿神道兩旁修建了八宮?二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巖廟?三十九橋樑?十二亭台等龐大的建築。 當然不能說這些產業都是武當派門下,武當派只佔據了其中一部分,武當派的門徒,加上打雜,看院,掃地的,上下一共也有七八百人,真正會武功的人,大約有一半。方劍明同周風聯袂登山,兩人沿著青石路往山上走,對於他們武林高手來說,登山不過是小菜一疊而已,兩人走了一株香功夫,一路上,見到了不少道觀,周風的興趣出奇的濃厚,沿途指點,就如一個貴公子,不要跟班的獨自一人登山,方劍明沒有他那麼大的興致,但也四處觀賞,臉上帶著笑意。 突然聽到身後有馬蹄之聲,方劍明心頭猜想,準是朱紅瘦來了,沉思了一下,騰身躍起,藏到了一旁,他可不想同祝紅瘦有什麼誤會,周風眼珠一轉,微微一笑,道:「你太膽小了,祝紅瘦這麼美的女子,旁人相見她都難得一見,你倒是躲著她,呵呵,我偏偏不避!」說著,停下腳步,假裝成一個遊客,東張西望的,過了一會兒,只見三乘坐騎不快不慢的行了上來,周風扭頭一看,面上帶著驚喜之色,微微向三人一拱手,笑道:「幸會,幸會,小生又遇見了三位,祝姑娘好!」她故意只說祝紅瘦,似乎對祝紅瘦特別有意,祝紅瘦冷冷的目光瞪了她一眼,飛馬而上,嬌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跟蹤我們,你的同伴呢?」 周風道:「咦,祝姑娘,我可是走在你們前面,怎麼能說是我跟蹤你們,我那位同伴害羞,生怕見到你,忍不住多看你幾眼,但又怕你發怒,一下子就遛了!」祝紅瘦聽了這話,冰冷的臉上禁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蘇星浪同沈紅英拍馬而上,蘇星浪一抱拳,笑道:「幸會,幸會,請教尊駕的名號!」 周風微微一笑,道:「小生一介無名,姓周名風,學文不成,學武又不專心,只好四處遊玩!」三人一聽周風之名,均是沒有聽到過,不知是真是假,蘇星浪道:「周兄,你也到武當派去麼?」 周風道:「不是,我只是四周逛逛,見到什麼有趣的事,便要去看看!」祝紅瘦冷笑一聲,道:「待會武當派有好戲可看,你可不要錯過了!」三人拍馬前行,周風突然對著祝紅瘦的背影朗聲叫道:「祝姑娘,你這是邀請小生麼?」三人好像都是怔了一怔,祝紅瘦感覺臉上微微一燙,有些氣急敗壞的道:「誰邀請你了,你要來便來,誰還管得住你的腿不成!」催馬前行,蘇星浪同沈紅英相視一笑,回頭朝周風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催馬趕上祝紅瘦。 等三人走了,方劍明才從藏身之處躍出,叫道:「你怎麼說我怕羞?」周風道:「你不怕羞?難道你怕死,怕祝紅瘦一劍殺了你?」方劍明有理也跟她說不清,想起自己所作的事,心中微歎,暗道:「你說我吧,給你解解氣!你殺了我,我也絕不反抗。」兩人又前行。 行了四五里路,周風抬眼一看,見路旁插著三根小棒,不是有心之人,萬難注意,周風眼珠一轉,突然「哎呀」一聲,道:「你先走,待會我來找你!」方劍明隨口問道:「你做什麼?」周風臉上飛紅,嗔道:「我的事你少管!」方劍明想到什麼,老臉通紅,尷尬的道:「那我先走了!」快步朝前走去。 周風見他走遠,飛身一躍,起落之間,落到了小亭子裡,拍了三下手掌,只見兩道人影從隱秘之處掠出,落在亭子外,兩人單腿下跪,不敢看著周風,異口同聲的道:「屬下參見主子!」周風收起笑容,「嗯」了一聲,道:「起來說話,有什麼大事?」兩人都是勁裝塊頭大漢,右首那人道:「武當山來了許多高手,不知道是什麼人,好像是衝著武當派來的!」 周風眉頭一皺,道:「他們的功夫如何高法?」右首那人道:「有多高,屬下不知,但是他們隨便一個人,就不比我們二人差,為首的那幾個人,武功之高,我們身在遠在,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就像……」周風喝道:「說!」右首那人道:「就像教主一般!」周風心頭一驚,吸了一口氣,道:「可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右首那人道:「還沒有查出!」周風沉思了一下,道:「你們退下去吧,不用為我擔心,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擊敗我!」兩人道了一聲「是」,匆匆而去。周風立在亭子中,想了一會,這才繼續行路。 方劍明在前面走了半響,不見周風趕來,也難得管她,暗忖她武功那麼高,不會有什麼危險,加快腳步,急如飄風,轉眼已出了數十丈,眼看距離武當派的紫霄宮不遠,山勢也越來越陡,轉過一個山角,抬眼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站在兩個中年道士,一旁有一快大石,兩個中年道士見他來到近前,左首道士叫道:「少俠是來燒香,還是來以武會友?」 方劍明向二人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兩位道長!」兩道士一聽,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左首道士道:「哦,原來是以武會友!」方劍明急道:「不,不是,我想求見飛虹真人!」左首道士冷笑一聲,道:「怎麼這年頭狂妄自大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掌門豈是誰都能見的!」方劍明不知道他這話是何用意,忙道:「我有事要面見飛虹真人,麻煩兩位道長通報一聲。」 右首道士突然怒道:「今日武當派有大事,掌門不見外客,你怎麼這般煩!」方劍明一想,原來是給祝紅瘦的事弄得如臨大敵,笑道:「在下同飛虹真人有些淵源,面見他老人家,有事相告!」左首道士見他語氣誠懇,遲疑了一下,道:「那好,你先待會,我去通報,其實也沒用,掌門此時怎麼會見你!」走了十來步,只見從山上走下一個老道,那老道身材頗高,兩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內力深厚,那道士走上去拜見老道,同他耳語了幾句,兩人走了過來,老道淡淡一笑,道:「年輕人,據老道所知,掌門師兄並不認識你,你想見他,還是改天來吧,這會,我們武當派正有大事!」 方劍明急道:「敢問道長法號?」老道道:「老道法號飛霜,武當五老之一!」方劍明道:「原來是飛霜道長,在下乃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前來求見飛虹真人!」飛霜道長微微一怔,沉思道:「你是少林寺的弟子,老道不敢肯定,就算你真是少林弟子,此時也不能面見掌門師兄,你把刀解下來,可以同老道上山,先住在迎賓觀!」方劍明一聽他要自己解下天蟬刀,急忙道:「為什麼要解刀?」 飛霜心頭暗笑,道:「原來是個初出道的鄒兒。」口中道:「武當派的解劍巖前,沒有任何人可以不解劍!」方劍明這才恍然大悟,曾記得師父說過,武當派曾有這麼一個規矩,但是要叫他解下天蟬刀,他可辦不到,不是他不相信武當派,而是生怕天蟬刀萬一有何不測,或者又發起脾氣來,遲疑了一會,道:「不解刀行不行?」聽了這話,三人都大笑了起來,飛霜邊笑邊道:「年輕人,你這種人,老道見得多了,你還是下山去吧,你見了老道,也不算虛此一行!」他把方劍明當作慕名而來的武學後輩。 方劍明進不去,又不能解下天蟬刀,想了一想,退了回去,看了看四周的山勢,正打量間,周風從後邊趕了上來,見他神色古怪,道:「小子,你想幹什麼?怎麼不進山?」方劍明苦笑道:「他們叫我解下天蟬刀,我不願意,只好另做打算了!」突然臉色一喜,道:「好了,我從這裡進去!」 周風笑道:「還好,我沒有兵器,可以進去!」見方劍明騰身一躍,落到了一個極為陡峭的懸崖邊,問道:「你想跳崖不成?」方劍明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緊貼石壁,一尺一尺的移動,道:「跳崖?還不如讓你一劍殺了我!」說著,動作迅速,很快消失在石壁上。方劍明人如壁虎般在石壁上游動,山風吹動臉面,有些生疼,底下是萬丈懸崖,地形極為的險峻,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好在有時會碰上山凹,方劍明可以歇一口氣,走了一會,扭頭看去,見周風居然也「游」了過來,動作比他還要靈敏,速度也快,周風來到近前,方劍明詫道:「放著大道你不走,你為何要走這條險道?」 周風「哼」了一聲,道:「我的事你少管!」方劍明已經聽慣了這句話,笑道:「看不出,你爬山真有一套,從那裡學來的?」說著,往前爬去,沒希望周風會回答,周風臉色微微一變,頓了頓,道:「你想學麼?想學就拜我為師!」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強敵來臨 方劍明扭過頭來,笑道:「你……」笑容頓時變為驚色,足下一滑,伸手一拉周風,低聲叫道:「躲起來!」周風喝道:「你幹什麼!」兩人往下滑去,越滑越快,方劍明眼睛一遛,覷見右首有個山凹,一拉周風,鑽了進去,周風被他一扯,不由自主的跟著鑽入,山凹不大,藏一個人還勉強,兩人就顯得夠小的了。 兩人的身子緊緊擠在一處,腦袋幾乎就要碰著腦袋,不知為何,周風只敢渾身無力,極為舒爽,感覺到方劍明身上的熱力,芳心居然跳了起來,稍微一扭頭,右臉龐已被方劍明吻了一口,周風怒道:「你……」方劍明「噓」了一下,眼睛往上一翻,示意頭頂,口氣碰在周風臉上,令周風的芳心跳得更快,定了定神,輕輕的扭頭往上看去,只見上方不遠處,正有兩個人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往前走動,那兩人一個是位老頭,肩頭背著一把雨傘,另外一人卻是個黑衣大漢,肩上卻背著一件奇形怪狀的兵器,兩人遊走了兩丈,便見第三個人從出現在眼裡,那是一個大臉漢子,背上捆著一個包袱,不知裡面裝著什麼東西,三人兩前一後的往前遊走,等他們消失不見後,周風這才送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方劍明,卻見方劍明神色古怪,臉色漲得通紅,周風心頭大怒,在他胸口打了一肘,飛出山凹,低聲罵道:「再沾我便宜,我就殺了你!」 原來方劍明適才因為發現了來人,對於自己的行為沒有注意,等到吻了周風一口,這才猛然醒悟,周風不是男人,她是一個女人,這般緊貼著她,陣陣香氣撲如鼻中,如醉春風,感覺她軟綿綿的嬌軀,火熱的體溫,血液加速流動,心跳也加快了幾分,好在他定力極強,面對這麼一個活生生的美人,沒有出現什麼不軌,但是臉孔卻漲紅了起來,周風出去後,方劍明也跟著出去,兩人不敢過分的走快。遊走了大約有兩里左右,兩人才選擇了一個有草叢的地方,爬上崖上,身上禁不住出了汗水,周風越想越氣,狠狠的瞪著方劍明,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跟著這般倒霉!這一條險路,就算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輕易涉險,也只有超一流的高手,才有把握保證不失足,方劍明上得崖上,眉頭微皺,道:「這三個人能從這條道過去,武功確實不可小覷,不知他們要做什麼?」周風冷笑一聲,道:「你又不是武當派的人,操哪門子心!」方劍明正色道:「少林寺與武當派素來交好,我可不能不管,就算沒有這份交情,他們要是胡來,我定要伸手一管!」周風輕笑一聲,道:「只怕你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方劍明笑道:「凡事有所為,便有所不為,我只要盡力就行了!」說完,穿過草叢,往前直行,周風呆了一呆,似乎有些意料不到,見方劍明走遠,心中歎道:「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跟著上去。 兩人走了一會,便看見有道觀出現在眼裡,兩人小心翼翼的藉著物體遮擋,漸行漸近,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除了有一兩個道士進過之外,沒有什麼人,四周靜悄悄的,方劍明翻身躍到一間屋頂上,從高出往四下觀望,武當派的屋宇也不少,一眼看去,一間連著一間,方劍明運功凝神聽去,慢慢的聽見東首似乎有打鬥之聲,東首是紫霄宮的方向,方劍明施展絕頂輕功,身後跟著周風,兩人就如輕煙一般遛走,行了一會,兩人好像發現了什麼,身形一伏,藏了起來,只見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一條小徑上走了過來,正是先前的那三個行蹤可疑的人。只聽那背著傘的老頭道:「這些弟子都不中用,給我們點了睡穴,沒有半天功夫,是醒不來的,小甘,小雷,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歇!」那背著起形兵器的黑衣大漢看起來十分小心,道:「咱們在轉轉,說不定還有漏網之魚!」 背傘老頭笑道:「小甘,你擔心什麼,這次本門出動這麼高手,一定能讓武當派歸降!」小甘笑道:「老柯,這可不能大意,咱們在後院點火,為的是亂他們的陣腳,可不要被發現,這場戲就不好看了!」那大臉漢子解下背上的包袱,道:「今日武當派來了什麼人,如此興師動眾,莫不是他們早已知道我們要來?」小甘道:「放心,我們來得神鬼不知,武當派怎麼可能知曉,等他們發現,我們早已包圍了他們,我聽說好像有一個劍谷的女弟子要同飛虹老道較量,嘿嘿,到時也把那人收服!」老柯道:「我們只負責點火,安置炸藥,其他的事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對了,小雷,你看這炸藥應該放在那兒,你是行家啊!」小雷打開包袱,道:「炸藥的位置當然是越轟動越有利,這樣才能起到威嚇之功!」說著,從包袱裡掏出幾個圓圓的東西出來,方劍明見了,心頭大驚,他認識這些東西是雷家的火器。 當年在斷崖下,他無事的時候,曾翻閱過雷嫣寫的製作火器之書,裡面還有圖畫,詳細的敘述著,方劍明雖不能說精通,但是多少懂得一些,他出來時,曾帶著兩個包袱,一個包袱裝的是金銀珠寶,另一個是部分火器,裝火器的包袱,他藏在了雷柔給他們安排的那所府院裡,雷家這種世家,一般不會輕易的在把這所府院在安排出去,他也不擔心被人拿了去。見到了那圓圓的東西,方劍明記得它的名字好像叫做「沖天炮」,威力極大,三四顆就能炸毀一間屋子,其他兩人稱他為小雷,莫非他是雷家的人? 方劍明既然發現了他們的詭計,自然不能讓他們得逞,向周風打了一個招呼,悄悄的掩近三人,三人站在小徑上,每人手裡拿著三個「沖天炮」,打算找個地方安放,那沖天炮一端還有一根引線,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在臉上抹了幾把,頓時易容為一個中年人,將天蟬刀拿在手裡,一閃身,到了小徑上,快步走過去,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在我們武當派的重地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東西?」周風躲在暗處,見他轉眼換了一個相貌,不禁暗自稱奇,見他裝模裝樣的樣子,心頭暗笑。三人心頭均是一驚,果真有漏網之魚!但是三人見過不少的風浪,老柯一使眼色,三人將沖天炮放回包袱內,老柯裝著害怕的樣子,道:「大俠,我們不是來偷東西,我們……」走了上來,方劍明每走近一步,暗自運起功力,嘴裡大聲道:「你們三個準不是什麼好東西,再不說明來意,我要叫人了!」老柯道:「大俠,你老高抬貴手,放了我們一馬,下次絕不敢了!我……」身形猛地一晃而近,兩丈距離一閃而過,欺身一抓,抓向方劍明的頭頂,喝道:「你去死吧!」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動也不動,老柯「登登登」的退了三步,方劍明身形一起,叫道:「老柯,你給我躺下!」閃電踢出八腿,腿風如浪,捲向老柯。 老柯一擊之下,沒傷到方劍明,反而被對方深厚的內力震退,心頭大驚,他自忖自己的本事,並不比武當五老差,這中年人是何人?比武當五老還要厲害!眼見方劍明八腿踢到,急忙騰身躍起,一口氣連翻了八個觔斗,道:「這點子硬,把他先作了!」說著話,反手一探,從身後取下雨傘,倏的一開,方劍明一掌擊在傘上,竟然沒有震破,這傘看來不是尋常的雨傘,另外兩人聽了老柯的吩咐,大喝一聲,撲了上來,小雷使的是拳法,呼呼有聲,拳勁的力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小甘取下背上的奇行兵器,那兵器似戟非戟,似鋏非鋏,通體長約三尺,頂上一個鴨嘴形的矛峰,下面托著血擋,血擋下面又有曲尺形的兩根鋼刺,五寸長,一指粗,一上一下,分列左右。這種兵刃叫做「指天劃地」,利用血擋下面的鋼刺,能鎖奪敵人兵刃,頂上鴨嘴形矛子,兩面微凹,見血透風,異常歹毒,猛地一擊而出,方劍明只覺身後風響,腳下斜移三尺,矛峰從身旁穿過,刮起一道勁風,方劍明見了那老柯的兵器已是奇怪,見了他這件兵器,更是不知道怎麼對付,只能閃躲,轉眼之間,三人交手十數招,方劍明險象環生,只要他稍微慢上一分,便著了道兒。 老柯的雨傘不是一般的雨傘,而是武林中的奇門武器——玄鐵傘,撐開來還可以抵擋暗器,看似一把普通的雨傘,傘骨是用玄鐵鑄造而成,整把傘重量有七八十斤,傘面用一種天蠶絲製作,期間加上了一些少見的金屬絲,一般的刀劍割不穿、撕不破,更別說是掌力了,只見他老柯一玄鐵傘在手,身法展開,時而當作長劍、時而當作判官,時而當作齊眉棍,端的是奇妙萬端。三人中,以老柯的武功最高,小甘次之,小雷是最差的,但三人均是超一流的好手,合力之下,就算是超級高手也討不了好處,方劍明接了數十招,實在有些出乎三人意料之外,老柯眼珠一轉,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是武當派的人!」方劍明哈哈大笑一聲,道:「不錯,我不是武當派的人,我是一個過路人!」一爪抓出,一招擊退了小雷,老柯驚道:「少林龍爪手!你是少林寺的人?」玄鐵傘接連三舞,搶回了有利位置,小雷也重新上前招架。小甘「桀桀」一笑,道:「管他是什麼人?在我們三個人聯合之下,他還逃得了麼!」矛峰打出,左掌斜劈,掌風凜然,內力不小。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三位的武功足以名震江湖,為何要為虎作倀,暗算武當派?」老柯和小甘聽了這話,均是哈哈大笑起來,老柯笑道:「老夫當年乃邪道人物,殺人無數,人稱『傘下無命』柯無情,所謂為虎作倀,老夫照干無誤!」 小甘「桀桀」笑道:「我是『川北三煞』之一,江湖人稱甘九郎,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你還是束手就擒,乖乖的聽話,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小雷悶不吭聲,說話之間,又過了十數招,方劍明被三人逼得退到了一角,方劍明對小雷喝道:「你是雷家的人,怎麼能夠做這等壞事!」小雷神色一驚,突然厲聲道:「管你屁事,今日殺了你,還有誰知道我是雷家的人!」三人加緊攻勢,方劍明退到牆角,以無路可退,方劍明聽了小雷的話,大喝一聲,道:「好,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手一拔,天蟬刀閃電出鞘,只見一道刀光劃破天空,無數的蟬兒飛舞,小雷「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遠遠的摔了出去,柯無情見了方劍明的刀法,臉色大驚,驚呼道:「天蟬刀!你是……」話未說完,虎口破裂,玄鐵傘脫手飛出,人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甘九郎的「指天劃地」斷為三截,方劍明恨它歹毒,適才要是他身法超快,就要傷在這件兵器上,所以專門將它斬斷,甘九郎如同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的退出十數步。方劍明的這一招正是天蟬刀法的第四式「蟬滅」,這一招,他沒掉下斷崖前,曾使用過,那時將東廠的高手韓若望擊傷,還毀了不少的兵器,震飛七個番子,砍傷五個番子,如今這三個人,柯無情同甘九郎的實力不比韓若望差,小雷也差不到那去,方劍明將三人擊傷,分明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就算那晚同周風打了一架,也使用過此招,威力也沒有這般大。 方劍明心頭大喜,想不到自己的刀法又增進了一些,一時也懶得去追究這個疑問,天蟬刀收回鞘內,向甘九郎走去,甘九郎看著他,就想看見了閻王似的,指著他,顫聲道:「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想起剛才那一刀,就算是四大天王,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辦到,只有三公可以做到,不禁膽寒,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微微一怔,甘九郎倏的撒腿就走,霎時跑出了十多丈外,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一股勁風,勁風尚未打到甘九郎身上,一條人影閃電飛出,手中折扇一壓,甘九郎揮手去擋,還沒有抬起,只覺渾身無力,被對方一股無形的真力鎖住,竟是動彈不得,比見了方劍明剛才那一刀還害怕,道:「繞……」命字未出口,周風一扇壓在他的腦門,甘九郎緩緩倒了下去,魂歸地府。方劍明皺眉道:「他罪不致死,你何苦要殺他!」周風冷笑一聲,道:「川南三煞無惡不作,殺了他,我還嫌髒了我的手!」方劍明在小雷和柯無情身上點一下,封住他們的穴道,對柯無情道:「姓柯的,說實話,你們是什麼人?」柯無情厲聲道:「少說廢話,要殺要剮,儘管上來,老夫不皺一下眉頭!」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還挺有骨氣,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們要來攻武當派,你們三人從另外一條險路摸上來,打算在後面添亂子,亂武當派的陣腳,是也不是?」聽了這話,柯無情和小雷都是大驚,柯無情道:「你……你怎麼知道的?」方劍明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到了如今,你還不說實話麼?」柯無情想了一想,道:「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們一會也知道我們的來路,今日武當派誰也逃不走,方劍明,你這是自投羅網!」方劍明一怔,道:「你知道我是方劍明?自投羅網怎麼說?」不等柯無情說話,只聽有嘯聲傳來,方向正是紫霄宮,方劍明將二人抓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拿了裝著「沖天炮」的包袱,同周風飛躍向東,片刻來到紫霄宮後面,兩人飛身躍上屋頂,兩人心神一沉,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宮頂,朝下偷看。 只見大殿前,武當掌門飛虹真人站在一旁,他的旁邊,立著一個老道,這老道方劍明認識,正是飛星老道,二人身後立著十來個中年道士,應該是元智輩的武當派弟子,四周圍著上百個武當派門下,既有道士,也有勁裝漢子,元智道士說過要用大禮對待祝紅瘦,果然沒有說錯,這般大禮,除了一派掌門,誰又受得起!此時,大殿外的練武場上,正有八條人影穿來縱去,看情形是七個人對付一個人,七個人所排列的陣式正是武當「七星劍陣」,這個陣法在這七人手裡出來,威力比那日不知要厲害了多少,被圍困的是祝紅瘦。蘇星浪同沈紅英站在練武場的左首觀看,他們的馬兒就在不遠處,本來給他們安排有座位,但是見到祝紅瘦屢次遇險,兩人實在坐不下去,非得站著,沈紅英握著蘇星浪的手,焦急的道:「大哥,你說師妹能破陣麼?」蘇星浪安慰道:「今日見了,我才知道她的武功比我們還要強,劍法這般神奇,難怪你們劍谷被稱作『四大隱門』之一!」這時,只聽一聲長嘯響起,祝紅瘦嬌喝道:「『七星劍陣』果然不愧為武當鎮山之寶,晚輩得罪了!」聽了這話,沈紅英驚道:「不好,師妹要亂來!」話聲未了,只見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劍氣縱橫,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八道劍光纏繞在一處,過了一小會,光柱消散,八人的身形停了下來,祝紅瘦香汗淋淋,秀髮有些散亂,手中的寶劍橫舉在前,微微氣喘,其他七人也好不到那裡去,舉著寶劍,氣喘不已,方劍明定睛看去,七人中有元智,飛霜在內,另外五個人中有四個是老道,另外一個卻是位中年道士。 飛虹真人臉露驚容,突然道:「無量天尊,祝姑娘的劍法,可是劍谷的『神異八劍』?」祝紅瘦點了點頭,飛虹真人道:「這一劍是第幾劍?」祝紅瘦喘息道:「第六劍!」飛虹真人歎道:「劍谷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六劍,就能同武當的『七星劍陣』打個拼手,倘若全出,劍陣必破!」祝紅瘦緩了一口氣,道:「可惜晚輩至今只學會了六劍,其他兩劍尚未領悟!」飛虹真人道:「只此六劍,足以威震武林,祝姑娘,劍陣也見識過了,貧道可否請姑娘罷手!」祝紅瘦微微一怔,卻聽一個老道叫道:「掌門師兄,這……」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飛虹真人道:「事關重大,我這也是為了武當著想,你們將五位師伯師叔,元智,元坤都扶到一旁!」身後躍出七個中年道士,將七人扶了下去,蘇星浪,沈紅英也將祝紅瘦扶下,飛虹真人正想說話,突然眉頭一皺,只見三個武當弟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飛虹真人喝道:「何事如此驚惶?」三個弟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其中一個道:「掌門……不……不好了,有人闖……」話未說完,只聽半開的大門「轟」的一聲,兩片大門飛了過來,大門用鐵皮包著,重量沒有一千,也有七百,這般飛來,威力加倍,聲勢驚人,有人哈哈大笑,道:「武當派的門下,趕快跪下聽候發落!」飛星老道大怒,飛身躍起,凌空橫渡八丈,雙腿一絞,往前竄出竄一丈,雙掌一伸一分,將兩片大門接住,喝道:「大膽,你們是什麼人?」兩片大門回擲出去,只聽勁風雷動,一股狂風捲起,灰塵飛舞,一條人影從大門外飛出,人在空中「哈哈」一笑,道:「你是武當派的什麼人?有些本事!」雙掌連環劈出,竟然以手代刀,將兩片大門砍成數十片,散落在地,翻身落下,猛地一轉身,面對大門,極為恭敬的道:「日公駕臨,武當派門下快來聽候命令!」 聽了這話,武當弟子均是大怒,拔劍出鞘,一時劍光耀眼,飛虹真人心頭暗道:「師叔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飛身而起,衝向練武場,按住心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道:「敢問是何方神聖?」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武當之危 只聽有人大笑一聲,笑聲一起,夾著一股龐大的內力,練武場上刮起一陣狂風,灰塵漫空飛舞,狂風吹動之下,一群人「飛」了進來,不錯,他們的確是飛了進來,每一個人都運起內功,飄在空中,每一個人的武功都達到了踏雪無痕以上的境界。那大笑之人是飛在最前一個老者,身材頗高,一身紫袍,相貌威武,顧盼之間,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看到他的眼睛,你似乎就如見到了豹子,極為的嚇人。一群人翻身飄進大殿前,將練武場佔去了十分之一,飛虹真人一眼掃過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高手,一個個太陽穴高鼓,氣勢不凡,就算是天下第一教或者是丐幫,也不能一下子找出這麼多高手來,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麼多高手湧進來,在場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就是藏身在宮頂的方劍明與周風亦是心頭一驚,方劍明暗道:「這些人是什麼人,這麼多高手聚在一處,有誰能夠控制他們?咦,那紫袍老者,我好像在那裡見過!」周風則是眉頭微蹙,心想:「這些人是何來歷,莫非是最近出現的那批神秘的組織,這下不好對付啦!」那個劈開大門首先闖進來的人是一個古銅臉色魁梧中年人,此時微微一笑,自動的站到了人群中,從他所在的位置來看,這人的身份在這群人中不過處於居中,不高也不低。飛星老道見了,倒吸一口冷氣,他適才接了兩片大門,感覺這人的內力極為深厚,只是稍微差他一些,如今他只不過是這些人高手中的一員,這些人的實力未免太恐怖了,想滅他們武當派也不是不可能的,暗自為本派擔憂起來。 魁梧中年人退下後,只見那紫袍老者眼珠一轉,高聲叫道:「飛虹真人何在?」顯得目中無人。飛虹真人端詳了他數下,見此人相貌生疏,心頭將成名五十來年的高手迅速想了一下,沒有一個同他有相像的地方,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你們是什麼人,貧道就是飛虹!」紫袍中年人咧嘴一笑,看了看他,道:「飛虹真人,你聽好了,本門看重了你們武當派,第一個來收服,你身位武當掌教,自需為你教著想,你歸不歸降?」此話一出,武當派的弟子一片嘩然,有人罵道:「你們是從那裡跑來的狂徒,居然敢口出大言,當我武當派是什麼?」有人罵道:「如此無知小兒,還不……」話沒說完,突然大叫一聲,抱著腦袋在地方打滾起來,轉眼之間,口角流血,雙眼凸出,命歸地府,只聽紫袍老者淡淡一笑,道:「誰還亂說,這就是榜樣!」武當派的人見了,噤若寒蟬,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他是怎麼出手殺人的,飛虹真人也只是見他眼中寒光一閃之下,那名弟子就著了道兒。 飛虹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武當派自三豐真人創立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在武當派說這種話,你是第一個!」紫袍中年道:「武當派算什麼?十日之內,少林也要遭受本門的攻擊,實話告訴你,不出一年,中原武林就是我們的天下,三年時間,整個天下,任我門橫行!」飛虹真人聽了,心頭大驚,心思急轉,陡然失聲道:「貧道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了!」紫袍老者有些驚疑,問道:「哦,你說說看。」飛虹真人道:「你們是最近武林出現過的一個神秘組織,前些時候,貧道在杭州見過你們的人,你的身形,貧道依稀記得!」紫袍老者神色微微一驚,暗道:「這傢伙什麼時候同我照過面了,我行蹤一向詭秘,他怎麼見到我的!」飛虹真人已是緩緩的道:「那日,你同賭神翻天上官前輩比試,不分上下,貧道身在遠處,依稀所見!」紫袍老者道:「好,很好,能逃得過我的耳目,也稱得上是高手,我們就不要說廢話了,武當派是降是戰,就看你的了!」飛虹真人看了一眼那群高手,這些人倘若一擁而上,武當派沒有幾個能夠活下來,自從他當上這個掌門一來,還未曾如此的感到無能為力,禁不住仰天長嘯了三聲,笑聲中帶著一種蒼涼的悲憤,說不出的感傷,武當派的弟子聽了掌門的嘯聲,均是大叫起來,道:「我們寧願戰死,也不歸降,掌門人,我們與他們拼了!」 只見那五個老道從椅子上站立起來,他們經剛才一戰,雖然元氣大傷,仍然走到飛虹真人身後,一字排開,跟著,飛星老道也加了進去,隨之,元字輩的武當門下,紛紛站到了六老身後,外圍則是下一代的弟子,六老猛地長嘯一聲,嘯聲同飛虹真人的嘯聲合在一處,練武場上刮起一股狂風,直衝雲霄,武當派的弟子紛紛舉劍,擺出了九宮劍法起手式,場中的形式劍拔弩張,眼看就要一場巨鬥!紫袍老者見了他們的架勢,倏的哈哈一笑,道:「飛虹真人,你白費心機了,如今武當派的後院弟子都被我們的人制住,你還想搬救兵麼?」飛虹真人臉色大驚,喝道:「你……」武當上下一片震驚,這些人來勢未免太詭異了。紫袍老者一揮手,道:「放箭,讓他們看看!」只見人群中跳出一個青年人,揚空一丟,發出三道響箭,響箭射向高空,就像三道綠色的光芒,猛地在空中爆炸開來,響箭遠遠傳出,不出問題的話,整個武當派的都能聽得見。 響箭一出,武當派的人均是變色,等了一會,並沒有什麼異常,紫袍老者臉色微微一變,喝道:「再發!」那青年揚手又發了三支響箭,但是過了一會,依然沒有動靜,這群人不禁有些詫異起來,想不通為何沒有出現他們預料之中的事,紫袍老者臉色一沉,道:「想不到武當派還有高手暗藏於內,哼,飛虹真人,老夫在給你們一株香的時間,你要是不答應歸降本門,就休怪我們大開殺戒,武當一派自此在武林中消失!如此一來,你就是武當派的罪人,哈哈!」飛虹真人臉色青黃,突然暴喝一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紫袍老者淡淡一笑,道:「你既然想知道,老夫就透露一下,老夫乃本門的日,月,星三公的日公,本門暫時沒有名字,其下除了三公,還有四大天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看到了吧,老夫身後的這些高手,都是天罡,地煞中的人,在外面還有本門的六十六名屬下,你們武當派這點人數,還不夠看,不過,看在武當派老祖師張三豐的面子上,這才給你們機會!」 聽了這話,眾人皆變色,飛虹真人更是心頭狂跳,這些人的實力果然強大!他回武當,本來是處理派中的一些事後,就要到少林寺去,誰知這些人居然找上了門來,飛虹真人腦中電光火石般的想著此事應該怎麼辦,日公見了,微微一笑,轉首看向蘇星浪三人,道:「三位,劍谷之名,久仰之至,三位有沒有興趣加入本門?」蘇星浪淡淡一笑,道:「劍谷既然是四大隱門之一,怎麼會加盟你們?」日公哈哈一笑,道:「你們三個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今日也跟著武當派一起,歸降本門,不然……」祝紅瘦冷冷一笑,道:「不然怎麼樣?」日公一聲冷笑,道:「殺了你們!」祝紅瘦道:「好大的口氣!」三人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武當派這一邊來,他們本想置身事外,誰知這些人也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只好同武當派聯手了! 眼看一株香時間過了一半,飛虹真人仍然沒有想出辦法,突然往前踏出一步,道:「日公,武林中的事,自然以武林規矩來辦,你願意同貧道一戰麼?」話聲一落,只聽有人陰陰一笑,道:「日公是何等身份的人,雖說你也是一派之尊,但是你還不夠資格同日公一戰,你要打架,我奉陪到底!」眾人朝發話之人看去,見他站在日公的身後,乃是三個靠近日公最近的人,一臉的麻子,嘴唇上生著一對小鬍子,頭髮半白,看年紀也上了年歲,飛星老道嘻嘻一笑,奚落的道:「你是什麼東西,如此大言不慚!」麻子臉的人陰笑道:「五十多年來,江湖人都稱我為『麻臉修羅』,看你的身份,乃是武當的長老,你可知道我的名聲?」飛星老道微微一怔,這人倒還沒有聽說過,只見飛月道長神色一驚,失聲道:「你可是金大同?」麻子臉人陰笑一聲,道:「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你是武當五老的老大飛月吧?」飛月沒有回答,面上一片凝重,沉思著。飛星老道笑道:「敢問你在你們組織中地位如何?」 金大同冷笑一聲,道:「本門高手輩出,區區位列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速星!」此話一出,飛月臉色的表情更是凝重,他的年紀比飛虹真人還要大,年輕的時候,少年意氣風發,在武林中闖蕩了十數年,當時天榜,地榜高手的名聲正大,不少武林高手雖然有名但是始終不是很高,這「麻臉修羅」乃當時有些出名的邪道人物,論年紀,和他差不了多少,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此人不能說是無惡不作,但是所殺的人,既有壞人又有好人,飛月就想去會會他,遺憾的是兩人沒有碰過面,後來這人的名聲漸漸的淡去,誰也不知去向,是死是活更沒有人知道,想不到他這般身份,也不過在組織中混了個三十六天罡! 金大同向日公微微一躬身,道:「日公,屬下許久沒有殺人,你老就讓我去會會武當劍法!」話剛一落,只見他身旁一個瘦小老頭惡聲惡氣的道:「天速星,老子『一拐奪命』韋三巖還沒有開口,你逞什麼能!」金大同陰笑一聲,道:「天滿星,大家同列三十六天罡,你少在我面前叫板!」韋三巖正待要說什麼,但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了!「一拐奪命」韋三巖出自他口中,武當派有不少人都是一驚,這傢伙三十多年前,以一拐在西南一帶橫行一時,曾參加過反明活動,是朝廷通緝之人,武功高絕,近十年來銷聲匿跡,想不到竟然成了「天滿星」。飛虹真人的臉色沉重起來。 日公揚了揚袍袖,道:「你們誰都不要爭了,人家是一派掌門,還是讓老夫來會會他!」淡淡一笑,對飛虹真人道:「老夫早已料到你會有這種想法,嘿嘿,老夫的名氣雖然沒有你大,但是論年紀,論輩分,可以同你的師父『千葉真人』並肩,老夫就讓你心服口服,你上來,老夫三十招之內,一定擊敗你!」聽了這話,飛虹真人心頭一驚一喜,驚的是這個日公來頭居然如此大,和死去了近三十多年的師父是一個輩分,喜的是如此一來,自己至少還有一成的把握挽救武當派,口中不動聲色的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完,左手緩緩舉起,將劍鞘舉了起來,平放在空,雙眼精光外露,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將週身籠罩住,眾人知道二人這一開打,必定是石破天驚,均是後退開來。日公雖然自忖有把握能在三十招內擊敗飛虹,但他絕沒有大意之心。飛虹乃是武當派的掌門,劍法已得武當劍法的精髓,豈是尋常之輩,在如今的武林中,絕對有資格稱得上是高手。日公雙腳微微一分,右手慢慢的握成拳狀,左手大張,似爪飛爪,極為古怪。飛虹真人見了,眉頭一皺,他看不出這人的武功是何門派。 兩人對視一會,飛虹真人突然長嘯一聲,嘯聲一出,閃電般拔出真武寶劍,飛身投向日公,劍氣沖天而起,撕裂空氣,一道青氣環繞著劍身,刺穿日公的氣勁,點向他的「氣海穴」,日公臉色微微一變,暗道:「真武劍果然是把寶劍!」身形急轉,閃電打出六拳,每一拳打出,飛虹真人的劍勢都要為之一頓,六拳打完,飛虹真人的劍尖遞到了日公的身前三寸,卻再也刺不進去,飛虹真人驚呼道:「氣罡!」揚手一掌打出,舞動寶劍,施展「太極快劍」,轉眼間刺出七七四十九劍,只聽「砰砰……」之聲不絕於耳,每一劍刺在對方的氣罡上,雖然震破了不少,但是都在即將刺著對方時,便被日公一拳打偏劍勢,片刻間,兩人交手十數招,飛虹真人都是攻勢,日公完全是守勢,劍氣破空,青氣騰飛,入目驚心,日公立在原地,一拳一拳的打出,左手卻始終沒有動,眼看到了二十四招,飛虹真人猛地劍式一變,大喝一聲,臉色霎時變籃,眨眼之間,變得深藍,緩緩的一劍刺出,就像在劍尖上壓著萬斤巨石,每移動一分,都顯得極為艱難,武當六老見了,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沒有出聲。 此劍一出,日公臉色凝重起來,左手猛地發動,凌空一舞,一團紅色的光圈罩住了劍尖,將飛虹真人的劍勢擋住,兩人吐氣開聲,飛虹真人悶哼一聲,退了一步,劍尖卻向前進了一寸,日公心頭詫異,暗道:「這招劍法有些古怪!」不敢大意,內力一波一波的吐出,飛虹真人的額頭漸漸流出了冷汗,驀地,飛虹真人寶劍一劈,動作看起來慢騰騰的,但就像劈開了天地一般,掀起一陣氣流,青氣暴漲,向四面八方湧出,日公臉色一沉,喝道:「來得好!」右拳轟出,左手一揮,發出三道紅圈旋轉著撞向真武劍,身形一飄,欺身直進,只聽「轟」的一聲,兩道人影一合即分,飛虹真人如同喝醉了般倒退十數步,日公身形晃了一晃,哈哈大笑一聲,道:「還有五招,飛虹真人,看老夫怎麼擊敗你!」說著,往前走上一步,一股龐大的力道撲面罩向飛虹真人,飛虹真人心頭大震,正想拼著老命同他再比五招,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紫霄宮中傳來,道:「欺負一個後輩,尊駕不顯得丟臉麼!」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殿中飛出,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同日公的力道一撞,一股狂風捲起,日公腳下的青石板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日公大笑道:「武當派的千字輩老道,你終於顯身了!」騰身而起,只聽「蓬」的一聲,兩人在空中相撞,翻落在地,日公得意的狂笑起來。 來人從大殿之中飛出,除了飛虹真人,武當派的其他人都是一驚,大殿內明明沒有人,怎麼會出現一個人呢,聽了日公的話後,心中均是一喜,就連武當的六個長老也禁不住喜形於色。不管是武林中,還是他們武當派,都傳言派中還有一個千字輩的道長,但是此人是誰,誰也不知,也沒見過,想不到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來人落地後,轉過身軀,面對武當派的人,道袍一翻一卷,臉色頓時變籃,深藍,然後霎時成了紫色,淡紫色,武當弟子見了,紛紛躬身叫道:「弟子參見(師叔,師叔祖,太師叔祖)」呼聲雷動,響徹整個練武場。來人道袍翻捲之後,一股溫和的力道吹過,在適才同祝紅瘦交過手的七人身上一拂(就是武當五老和元申,元智),七人只覺內力頓時恢復到八層,力氣也恢復如初,面色大喜,拜謝不已。 來人是一個瘦小的道裝老道,一身道袍似乎穿了數十年,洗得發白,模樣雖然蒼老,但很有精神。見了老道的舉動,日公咧嘴一笑,道:「老道,沒用的,你這麼做,白費心思了!」老道轉過身軀,臉色恢復如前,叫道:「老道十日之前,修煉之際突然感到心緒不寧,料到必有大敵來臨,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般快,勢力如此強大,出乎老道意料之外,說吧,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日公微微一笑,道:「道長法號如何稱呼?」老道道:「老道法號千訣!」日公道:「原來是千訣真人,好,很好,有資格同我們談大事。」頓了一頓,道:「本門臥薪嘗膽許多年,志在一統武林,門下高手無數,今日所來的,不過是滄海一粟,武當派乃九大門派之一,也是武林中泰山北斗,本門的天尊大人想同武當派結緣!」千訣道長問道:「如何結緣?」日公淡淡一笑,道:「武當派依舊可以沿用武當之名,不過要在前面加上這個……」說著,翻起袖口,只見一個血紅色手印栩栩如生,千訣道長神色一凜,道:「血手!」日公笑道:「不錯!」 千訣道長沉思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日公道:「千訣真人為何發笑?」千訣道長笑過之後,瞪著日公,沉聲道:「自從師伯退出武林之後,我們武當派的名聲大不如昔,倘若老道的師伯還在世上,單憑你這一句話,師伯一定叫你知道什麼是自大成狂的後果,今日老道既然顯身,便要拚死一戰,也要保住武當派的名聲!」日公笑道:「你所說的師伯就是張向風?」千訣道長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日公低頭想了一想,突然面色一沉,道:「這麼說來,你是不同意了?」千訣道長道:「寧死不屈!」日公怒道:「千訣真人,你真是不識好歹,本門所來的人都是頂尖高手,你看看你們武當派,所謂頂尖高手,不過十來人而已,還有幾個是湊數而已,老夫只要一下令,武當派頓時就要血流成河,可惜武當派的基業要毀在你們手裡,好,既然你們不拍死,老夫就成全你們,千訣,老夫……」 驀地,神色微微一變,喝道:「外面什麼事如此喧嘩?」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王高手 原來他武功絕頂,雖然心思放在這裡,但對外面也很在意,聽覺異常靈敏,聽到外面傳來一些動響,論武學修為,千訣道長並不下於日公,只因一門心思放在此地,才沒有發覺,聽了日公的話,運功凝神一聽,面露詫異之色,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遠遠的有人朗聲一笑,道:「老夫第一次拜山,沒想就遇到如此蠻不講理的人,這些人看來並非武當派的弟子,非奸即盜,老夫打發了他們了事,武當掌門何在,白眉神君前來拜會,請出來見禮!」話聲中,一股龐大的氣勁從遠處傳了過來,霎時到了門外,一個白眉,獨臂,英俊的中年漢子,一步步「飄」了進來,在他臉上,不管如何的發笑,時光怎麼流逝,怎麼也抹不去一種沉鬱之色。 見了此人,隱身在宮頂窺視的方劍明心頭大喜,白眉神君居然來了!周風的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手慢慢的移動著,猛地按在了方劍明的背心大穴上,方劍明回頭傳音道:「你幹什麼?」周風傳音道:「你想出去見白眉神君?」方劍明道:「白叔叔來了,我怎麼不去見他?」周風傳音道:「我不許你去!」方劍明道:「為什麼?」周風傳音道:「不許就是不許,不然我封住你的穴道!」方劍明忙傳音道:「你別亂來,不見就不見!」這背心大穴被封可不是好玩的,定然要元氣大傷。 白眉神君一到,武當派的飛字輩高手均是驚喜不已,就是千訣道長也感到有些意外,心頭暗道:「白眉神君不是地榜高手麼?怎麼會突然來武當拜山?」飛虹真人,武當六個長老,遙遙向白眉神君打個稽首,口稱「無量天尊!」飛虹真人道:「貧道正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白老前輩光臨本派,實乃本派的榮幸,只因有人前來鬧事,貧道不能上前迎接,請恕貧道失禮了!」白眉神君淡淡一笑,道:「武當派乃名門正派,是何方妖魔,敢來此地生事?」話聲未了,只見兩條人影飛起,向白眉神君猛然發動攻擊,白眉神君抬眼一看,喝道:「無知小輩,滾回去!」左掌一翻,掌力如山發出,那兩人的手掌還沒遞到白眉神君身前五尺,就被一股無形的氣勁擋住,白眉神君的掌勁如洪水一般湧到,兩人急忙雙掌一翻,運足全身內力,全力施為,只聽「轟」的一聲,灰塵飛舞,白眉神君眸子內精光一閃,那兩人倒翻而出,落地後各退三步,口中均是哇哇大叫,其中一人怪聲怪氣的道:「厲害,厲害,果然不愧地榜高手!」 這兩人的相貌有些相似,大概是兄弟,白眉神君接了他們的掌力,心頭微微一奇,問道:「你們兩位是那裡人氏,武功還不錯麼!」說話的人笑道:「我叫百里酒!」另外一個人道:「我叫百里飯!」兩人合聲道:「我們是百里兄弟!」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沒聽說過。」哥哥百里酒道:「你當然沒聽說過了,我們兄弟名不見經傳!」白眉神君淡然一笑。日公沒有回頭去看白眉神君,他心中暗自叫怪:這姓白的怎麼來到這裡,難道他知道我們要來?此人一來,一定會出手相助武當派,加上白眉神君一個,他們雖然也能擺平武當派,但是他們也將元氣大傷,死傷過半,這可不是天尊大人所希望看到的,聽到百里兄弟同白眉神君說了幾句話後,頭也不回的道:「天暴星,天威星,你們退下!」 百里兄弟十分聽話的道了一聲「是!」白眉神君一眼掃過去,臉色驚奇起來,暗道:「這些人是何方神聖,內力都這般出奇的強,難怪敢來武當派鬧事!」眼光投向遠處,一動不動的定格在日公的背影上,心頭一震,氣勁隱隱有發動的跡象。自從他一進來,站在最後一排的六個人早已轉身面對著他,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其他的人都是背對著他。這些人,一共分為五排,日公是第一排,金大同,韋三巖,還有一個矮胖老叟是第二排,第三排有六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劈開大門的漢子,第四排也是六人,其中有百里兄弟,第五排卻是面對著白眉神君的六人,這二十二個人中,白眉神君唯獨對第一個人感到忌憚,感覺得出此人必是一個高手中的高手,正想開口,日公已然冷笑一聲,道:「白眉神君,老夫早就想會會你,你自動送上門來,正好不過,你們閃開,接招!」「閃開」兩字一出,身後的人自動躍開,空出位置,白眉神君同他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物體,緊隨著「接招」一出口,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場中猛地掀起一股狂風,一股無形的氣勁射向白眉神君,識貨的人皆是心頭駭然,利用氣勁相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方劍明見到日公的時候,就感覺此人在那裡見過,後來想了一想,心中猛然大驚,這人不就是那日同賭神翻天相鬥的人麼?後來又經飛虹真人證實,果然真是此人,看來,這些人真是一夥人,什麼日,月,星三公,什麼四大天王,都是「九哥」一夥,方劍明想到孫家祖孫若要報仇,恐怕是難如登天,吳世明就算相助,也無能為力了,除非那個「九哥」落單。想著,抬眼朝場中看去,這日公那日同賭神翻天交手,亦是運用氣勁,好像氣勁就如吃飯一般容易,這次遇上白眉神君同樣級別的高手,毫不猶豫的就打出,顯然是極為看重白眉神君。 白眉神君冷哼一聲,踏上一步,雙眼閃過一道精光,猶如實質,發出一股氣勁破空而出,同對方的氣勁纏繞在一起,氣流旋動,一個一個小型旋風繞著二人轉動,十分的怪異,過了一會,兩人同時長嘯一聲,白眉神君嘴皮嚅動,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日公背對著他,嘴唇快速的說著什麼,只聽「蓬」的一聲,兩人身軀晃了一晃,白眉神君面色沉重,嘴皮嚅動,左手拇指一翹,小指指地,往前緩緩推出,日公始終沒有回頭,就如身後長了眼睛一般,嘴唇輕啟,雙手猛地一背,腳下一滑,輕輕的向左移動了三寸,白眉神君冷冷一笑,朝左踏上一步,左手五指拼直如刀,斜刺而出,招式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端的怪異,日公臉色一變,緩緩的轉過身來,每轉動一分,身軀均是一震,直到正面對著白眉神君,猛地大喝一聲,道:「白眉神君,你也硬接我一記!」左手似爪非爪,閃電打出,白眉神君站得筆直,面帶凝重,雙肩突然一聳,硬接了日公的這一記。 日公見了,哈哈大笑一聲,一邊笑,一邊嘴角流血,道:「白眉神君,沒想到你的武功這般高強,老夫奈何不了你!」白眉神君「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道:「我要是猜得不錯,你們就是血手門的餘孽!」日公微微一愣,道:「什麼血手門?」白眉神君詫道:「你們不是血手門的人麼?」日公變色道:「白眉神君,本門還沒有正式打出旗號,你是怎麼得知的,難道你未卜先知?」這說說的古里古怪,前後不通,白眉神君說他是血手門的餘孽,他表明不知道這血手門是什麼東西,白眉神君懷疑他不是血手門的人時,他卻又神色大變,質問白眉神君如何得知,白眉神君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日公神色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驀地大叫道:「武當派既然不願歸降,先滅了他們!」話聲未了,縱身一掠,撲向了白眉神君。 得了命令,只見第二排的三個人飛身躍起,撲向千訣道長,千訣道長高聲喝道:「老道看你們誰敢上來,來一個,老道就下重手殺一個!」說著,回身從飛虹真人手裡「搶」過真武寶劍,隨手一劈,一道青色的光柱飛出,那三人臉色大驚,退了回去。千訣道長真武寶劍在手,猶如戰神一般,內力注入真武寶劍內,只見青色的光芒大漲,劍芒長達八尺,就如一桿長槍,千訣老道跳出兩丈,發出氣勁,向左右分開,竟然沒有一個人沖得破他的氣勁,奔殺進來,紛紛被彈了回去。 這時,日公已同白眉神君交上手,每一招均是石破天驚,青石板上留下了兩人的腳印,深達一寸,日公大喝一聲,道:「聯手攻他,看他能支持多久!」這一分神,險些被白眉神君打中,再也不敢分心,一心一意的同白眉神君苦鬥。只見那矮胖老叟——天殺星厲聲道:「大家助我一臂之力!」說完,心神一沉,運足全身功力,雙掌平推而出,金大同與韋三巖陰笑一聲,一個搭他的左肩,一個搭他的右肩,只見那天殺星的雙掌頓時變黃起來,十分怪異,也不知修煉的是什麼武功,一股黃色的真力劈出,正中千訣道長的氣勁,「轟」的一聲,千訣道長身形一晃,氣勁堪堪敵住,猛地大吼一聲,往前踏出一步,將三人逼退了一步。 那劈開大門的古銅臉色中年人乃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勇星,見狀長嘯一聲,同他身邊的天猛星同時飛出,一人搭著金大同的肩頭,一人搭著韋三巖的肩頭,內力輸送而出,這一來,就如加了一股生力軍,千訣道長的臉色轉眼之間變得深藍,猛地轉為紫色,氣息微喘,真武寶劍的青色光芒時暗時明,飛虹真人見了,同飛星老道相視一眼,往前竄出,伸手搭在千訣老道的雙肩,道:「師叔,我們助你一臂之力!」如此一來,搶回攻勢,又把對方逼了下去。 百里兄弟見了,飛身而出,就要去搭天勇星和天猛星的肩頭,卻被天平星伸手一格,擋住了,百里飯怒道:「你幹什麼?」天平星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們還要不要天殺星活了,你們冒冒失失上去輸送功力,他萬一支持不住,爆體而亡怎麼辦?你們兩兄弟白活了六七十歲,我來!」說完,心神一沉,學著天殺星的樣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掌平推而出,百里兄弟聽了他的話,面上微微一紅,伸手搭在他的肩頭,一股強大的真力從天平星掌上發出,轟向千訣道長的真武劍,千訣道長悶哼一聲,神態昂揚,眸子裡精光流動,十分炫目,突然嘴唇一咧,嘴角開始流血,依舊舉著發著青色光芒的真武寶劍,寸步不讓。武當五老見狀,急忙飛身而出,飛月搭手在飛虹真人肩頭,飛電搭手在飛星的肩頭,飛雪搭手在飛月的肩頭,飛霜搭手在飛電的肩頭,飛雨則是搭手在飛霜的肩頭。就在五人搭手傳功之際,對方也加上了不少人,千訣道長手中的真武寶劍時明時暗,在兩方之間的氣流突然不動了,顯得異常的古怪。 元智,元申(飛虹真人的大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飛身而出,卻被一股無形的氣勁彈飛,吐出鮮血,幸虧被武當弟子接住,不然要摔得頭破血流,他們的內力要差得遠啦!突聞有人笑道:「你們不是也要我們加入你們麼,好,先看看你們的實力有多強!」蘇星浪牽著沈紅英,沈紅英牽著朱紅瘦,躍身而出,蘇星浪一掌緩緩向前推出,排山道海的真力翻湧出去,加入了武當派這一方,這一來,優勢又跑到了武當派這一頭,對方一見不對,急忙又加上了幾個人,如此一來,兩方又是勢均力敵,但是武當派是高手盡出,還有三個外人,對方卻還有三個高手,站在一旁虎視眈眈。 三人突然獰笑一聲,走上前來,正要出手相助,卻聽「轟」的一聲巨響,人影翻飛,眾人腳下的青石板一塊一塊的飛起,遇到空中的真力,禁受不住,轉眼被炸得粉碎,武當派的一干弟子只覺一股龐大的氣流衝來,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震飛了出去,一個個摔倒在地,有的甚至飛入了紫霄宮中,砸在地上的滋味可不好受,渾身疼痛難當。 一條長長的大坑出現在兩方人之間,橫穿練武場,兩方的人都飛退開,千訣道長「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將真武寶劍反手一丟,飛虹真人伸手接住,見了千訣老道的動作,變色大喊道:「師叔,不要!」千訣道長「哈哈」一笑,頭頂冒出了一股股的白霧,極為的怪異,對方的人見了,不知他要做什麼,一時之間,誰也不敢上前,暗自戒備,天殺星倏的大叫道:「這老傢伙要使出『天魔解體大法』,大家小心!」 千訣道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去,就如看著一個死人般,天殺星心頭一凜,千訣道長雙手緩緩抬了起來,眼看就要完成此功時。驀地,「唉……」的一聲,有人深深歎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來,似乎在東,又似乎在西。千訣道長心頭頓時一凜,雙手再也抬不起來,倏的,只覺一股溫和的力道打入體內,有人在耳邊道:「你又何必如此,坐下調元!」話聲雖然不大,但卻有一種魔力,不得不聽他的,千訣道長坐了下來,閉目調元。 這一聲歎息突然發出,誰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見到千訣道長猛然坐下調元,更是詫異,天殺星見他居然坐下調元,心頭大喜,長嘯一聲,飛身躍出,道:「大家一起殺過去!」話聲剛落,只聽有人緩緩的道:「武林還是這般爭強鬥狠!什麼一統武林,什麼稱霸天下,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夢罷了!」天殺星悶哼一聲,在空中練翻了八個觔斗,落下地來,「登登登……」的退個不住,金大同與韋三巖正想去攔,誰知天殺星陡然一翻,違反常理,古怪的往前衝出三步,然後又是左三步,右三步,接著在原地轉了三圈,就像有人拉著他奔跑一般,他人長的矮胖,如此舉動,神態顯得極為的狼狽而又可笑。此時的天殺星早已被嚇得冷汗浸濕,只恨自己為什麼要當出頭鳥,這說話之人利用真力,隔空將他制住,這一份本事,別說他見過,就是聽也沒聽說過。 那人將他「戲弄」之後,才鬆開他,話聲又傳了過來,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飛虹真人驚疑不定,不知他是何人,隨口答道:「今年是大明正統十三年!」那人似乎在沉思,頓了一頓,歎了一聲,道:「大明?不是元朝麼?」聽了這話,眾人心頭大驚,這人是何方神聖,聽他這麼一說,敢情曾經經歷過元朝,看來年歲應當不小。飛虹真人不知他是敵是友,但他所說的話有一種威力,自己不可抗拒,開口道:「元朝早已滅亡,如今已是朱家的天下,前輩是何方高人,可否出來一見?」頓了一頓,那人才道:「元朝泰定帝四年距今有多久了?」飛虹真人按住心頭的震驚,掐指一算,道:「大約有一百二十年!」那人大概是感覺時光飛逝,歎息一聲,道:「沒想到,時光如此快,紅顏早已變老,伊人早已化作成白骨,就算武功高強,又有何用,你們說我說的對是不對?」 眾人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著,突然問出這句話,沒有一個人敢回答,生怕答錯了,惹他生氣,又要遭受天殺星一般的下場。那人突然「咦」了一聲,道:「這兩個人武功不錯,再過一段時間,把握機會的話,定當可以進入無上境界!」眾人知道他說的是日公和白眉神君二人,抬眼望過去,只見兩人頭上冒著陣陣白氣,相距一丈,日公雙手下壓,白眉神君左臂如同一把劍般做勢斜劈,兩人的雙腿深陷一尺,此時還在不停的往下險,練武場的上層不是泥土,有一層厚厚的青石板,兩人竟然深陷下去,其內力之深厚,可想而知。 兩人打到現在,始終不分上下,兩人的額頭都出現了汗珠,對外界的情形一概不知,突聞那人歎息道:「在鬥下去,紫霄宮就要被你們毀了!」話聲一落,只見一根樹枝破空射來,插入二人之間,樹枝慢慢的化為碎末,兩人長嘯一聲,翻身退開,閉目調元,調元了一會,兩人睜開雙眼,眸子內精光四射,白眉神君揚聲喝道:「是那位插手我們的事?」那人微微一笑,問道:「你不高興麼?」聽了這話,白眉神君眉頭一皺,他居然聽不出這人身在何方,這人所用的功夫難道是「天南地北無音功」?日公也在暗自凝神聽著,所得的結果,同他一樣,此人的武功比起他們,只高不低,兩人不知是敵是友,暗自戒備。日公抬眼望去,見場中兩方居然沒展開廝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禁暗自叫怪,微微一怒,喝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不把武當派的人拿下!」不等他們說話,那人輕笑一聲,道:「你是這些人的首領麼,我武當派何時得罪了閣下,閣下要拿武當派的人?」此話一出,別說是日公這邊的人奇怪,就是武當派的人,也半天摸不著頭腦,他們武當派何時有這麼一個高人? 日公神色大驚,咬咬牙,道:「看來武當派當真是藏龍臥虎,你難道也是千字輩的老道士?」那人道:「不是!」日公道:「那你是什麼人,武當派何時出了你這號人物?」不知為何,那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你們走吧,我就不與你們為難!」日公還不清楚他的實力高到何種境界,聞言,咧嘴陰陰一笑,道:「你算老幾,敢……」話沒說完,只聽那人叫道:「叫你們走,怎麼不走?你是不是自忖功夫了得,好,你接得下我的三劍,我叫你師父!」 隨著話聲,一根樹枝破空飛了過來,刺向日公的左胸,日公冷笑一聲,道:「大言不慚!」運功一劈,想將樹枝劈碎,誰知真力一觸樹枝,心頭狂跳,感覺這根樹枝就如一把寶劍,鋒利之中夾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他一霎那連換了十八種身法,那根樹枝依然跟著,並不落下,白眉神君見了,驚呼道:「以氣運劍!」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老不死的 樹枝的招式突然一變,一晃之間,閃出一百多條樹枝影子,破空呼嘯,猶如摧枯拉朽般刺破日公的護體真氣,日公連環劈出七掌,踢出八腿,才堪堪敵住,身上業已出了一股冷汗,這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天王級別高手!那人冷笑一聲,道:「剛才這一招是武當派『太極快劍』的第六招!」樹枝慢騰騰的畫著圓圈,斜劈而出,道:「這是『太極慢劍』的第三式!」日公厲嘯一聲,間不容髮之際沖天而起,「啪嗒」一聲,樹枝掉落在地,砸了一個深坑。日公一飛沖天,直上十多丈,才緩緩下降,得意的笑道:「怎麼樣,三劍已過,你……」那人輕笑一聲,道:「我說到做到,你先看看你的左袖袖口!」日公翻開袖口一看,只見袖著的血手印,掌心之上多了六個小洞,一見之下,心頭大駭,這人的劍術他媽的太厲害了!那人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然你這只左手一定不保,你們走還是不走?」話聲一了,突然輕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方劍明與周風以為說的是他們,心頭暗驚,方劍明是驚中有喜,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下去見白眉神君了,兩人正待出去,卻聽得右首有人大笑一聲,道:「高人果然不愧為高人,在下令狐松,來得無禮,高人勿怪!」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沖天而起,翻身落地,站在了日公的身前,日公見了此人,心頭一凜,躬身道:「日公參見天尊大人!」其他人也跟著施禮,想不到這個名叫令狐松的就是他們組織的天尊,方劍明凝眸望去,見他長相優雅,如同一個中年文士,怎麼也看不出他那裡厲害,能夠領導這麼多高手!白眉神君也仔細的看著令狐松,想從他臉上找出熟悉的痕跡,可是白眉神君失望了,這人陌生得狠,當年所圍殺的那些人中,沒有一個長得像此人,也許他是另外一批人所遇到的血手門餘孽吧。令狐松出來之後,那人歎了一聲,道:「你的武功進入了無上境界,何苦要跟武林作對,你們走吧,好自為之!」令狐松微微一笑,朝著東北方向微微一拱手,帶著門下的人,走出了武當派的大門,他們一行人走下紫霄宮,沿途躺著許多勁裝漢子,看樣子是被人點了穴道,自有人給他們解穴,下山之後,日公猛然想起一件事,道:「天尊大人,天暗星三人還在他們的手裡,我們……」 令狐松搖搖手,面色有些不樂的道:「我已經叫人把他們救回去了,死了一個地理星!」話剛一落,只見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跳出來,大叫道:「天尊大人,是誰殺了老三?」日公面色一沉,喝道:「放肆,沒大沒小,有天尊在,你們著什麼急!」令狐松道:「你們三兄弟情深義重,也怪不得你們失儀,回去我在告訴你們!」兩人狠狠的朝武當派的方向看去,這才退了下去。日公回頭看了一眼紫霄宮的方向,問道:「天尊大人,你一來,我們還怕武當派不成?為何……」令狐松微微一笑,道:「這次圍攻武當不過是一次試探,試探之下,那老兒果然還活著,嘿嘿,我們真正要圍攻的是少林寺!」眾人聽了,心頭均是一凜,這不過是一次試探,這是在開玩笑吧!頓了頓,令狐松慢慢的問道:「你們知道剛才那人是誰麼?」日公面色一凜,道:「請教天尊?」令狐松「嘿嘿」一笑,道:「老一輩的武林中人都知道此人,他就是武當派的老不死張向風,當年人人稱道的張大俠,哈哈!」 等這一群人走後,大家都在等著那人的吩咐,誰知等了半天,始終不見那人發話,白眉神君皺眉道:「閣下是武當派的那一位高手,何不顯身一見?」飛虹真人也恭敬的道:「是啊,弟子等人及其渴望見到你老的法架!」過了一會,那人才深深的歎了一聲,他似乎很喜歡歎息,道:「相見不如不見,在你們的眼裡,我早已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對了,白眉毛的人,你叫什麼名字?」白眉神君道:「在下白勝衣,人稱白眉神君!」那人道:「白勝衣?呵呵,我沒聽說過,我看你的劍法,好像是出自劍谷一派!」白眉神君神色一黯,道:「塵年往事,不提也罷!」那人笑道:「怎麼,你對師門好像有所不滿?」 白眉神君朝祝紅?與沈紅英看了一眼,神色越發的黯淡,淡淡的道:「閣下語氣咄咄逼人,出來一見,大家也好說話!」那人道:「劍谷的『瀟湘劍客』賀青衫是你的什麼人?」此話一出,饒是白眉神君一百多歲了,也禁不住吃驚的道:「你……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我師祖的名字?」那人歎了一聲,道:「遙想當年,我與賀大哥把酒言歡,互論劍道之玄妙,是多麼暢快之事,時光如梭,眨眼就是百年,他現在還活在人世麼?」 不等白眉神君說話,祝紅?業已高聲說道:「前輩,祖師爺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晚輩祝紅瘦,乃劍谷弟子,敢問前輩尊姓,前輩為何不顯身一見呢?」那人長歎了一聲,道:「不見也罷!」頓了頓,道:「白勝衣,我想你打聽一個人!」白眉神君詫道:「何人?」那人道:「他的名字好像叫做俞天都,你可知道此人?」白眉神君大驚失色,心中暗道:「老天的名字外人沒有幾個知道,他從何處得知老天的名字?」口中道:「前輩,你認識我大哥麼?」那人「咦」了一聲,道:「他姓俞,你姓白,他怎麼會是你的大哥……哦,我老糊塗了,你們一定是相認的,呵呵,記得當年他小小年紀就在武林中闖蕩,我對他極為喜愛,要是他還活著的話,也一百三十多歲了吧!」白眉神君神色變換不定,突然「哎呀」一聲大叫起來,驚道:「你……你莫不就是張大俠?」那人笑罵道:「胡說,什麼張大俠,那不過是別人給的,這個世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大俠,真正的大俠,要敢於面對這無奈的蒼天,能做到這種境界的人,天下又有幾人?」白眉神君神態頓時恭敬起來,向東北方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飛虹真人思前想後,猛然間,神色驚喜無比,「撲通」一聲,面朝東北方向跪了下去,掩不住激動的神色,道:「弟子飛虹,率武當派的門下,拜見祖師!」他跪下了,武當派上下沒有一個不跪下的,頓時,撲通聲響成一片,紛紛大叫起來,有的叫道:「拜見祖師」有的叫道:「拜見祖師爺!」亂糟糟的,場面顯得有些滑稽,那人道:「胡鬧,都給我起來,你們拜見我也沒用,我不會再出山了,也沒多少日子可活,飛虹,三日後,你同你師叔到天柱峰來見我,我有事要交待!」眾人站起身來,面上一片喜色,飛虹真人道:「謹尊師祖法旨!」那人道:「好了,我也要休息了,你們……」白眉神君突然道:「張大俠,晚輩有一事請教。」那人道:「哦,什麼事?」白眉神君道:「何謂心中有劍?」那人大概在思考,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世界之事,本為一無一有,劍在手,自然就是心中有劍,劍與心相通,心則就是劍,劍就是心!」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那麼手中無劍呢,又如何體會有劍之道?」那人大笑一聲,道:「不是說了麼,劍在手,自然就是心中有劍,劍不過是有形之物,如執著一物,焉能成大器,你試試無形之劍吧!」 白眉神君聽了,沉思了一下,心頭似有所悟,猛地眉頭一揚,面朝東北方向恭敬的施了三禮,揚長而去,居然也不打一聲招呼,武當五老本來想叫住他,卻被飛虹真人以眼色制止住,道:「白前輩這等高人,行事灑脫,我們還是不要多禮了!」沈紅英見白眉神君走了,神色微微一黯,祝紅?見了,暗自詫異,低聲問道:「師姐,這個白眉神君當真是我們劍谷的人麼,我怎麼沒有聽師父,師祖他們說起?」沈紅英歎了一聲,道:「師妹,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回去之後,你有什麼疑問,師姐可以回答你!」這時,飛虹真人已叫弟子收拾殘局,眾人走散,千訣道長兀自坐在那兒調元,飛虹真人看了三人一眼,道:「今日多虧了三位相助,貧道謝過三位!」說著,打了一個稽首。祝紅?沒有想到他胸懷如此寬大,非但不怪罪她無禮闖山,還感謝他們,面上不禁微微一紅,道:「飛虹真人,你這是折殺小女子,我收回我以前對武當派的無禮之言!」飛虹真人「呵呵」一笑,道:「祝姑娘,你敢作敢為,貧道也深感敬佩……」頓了頓,道:「近些年來,武當派的弟子確實有些自大了,經此一事,我想也給我們深刻的教訓,祝姑娘,你們倘若無事,不妨在武當山盤桓幾天!」沈紅英發話道:「飛虹真人的邀請,我們本來是不得不遵,無奈我們還有事在身,請真人原諒!」 飛虹真人笑道:「那裡,那裡!」想了一想,道:「對了,貧道有一封書信要給劍谷谷主,你們可否代為傳達?」沈紅英笑道:「應當效勞!」飛虹真人把元申叫來,陪著三人說話,自己去寫書信。這元申要比元智穩重得多,號稱武當派元字輩的第一高手,不過,比起他們三人來,似乎要差了一截! 方劍明看到此處,傳音道:「你該放開我,讓我下去了吧!」周風眼珠一轉,道:「好,我放開你!」說著,手移開方劍明的背心大穴,方劍明正要飛身躍下,周風一把抓住他,傳音道:「你怎麼這般冒失,武當派已成了驚弓之鳥,你這麼跳下去,→文·冇·人·冇·書·冇·屋←非得同他們打起來不可!」方劍明面上一紅,道:「不錯,不錯,還是你想得周到!」兩人輕輕的移動身軀,從宮頂爬了下來,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翻身落地,周風皺著眉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方劍明卻不在乎,兩人轉身…… 「呀……」方劍明大驚失色,險些大叫出來,周風神色一驚,面色接著一沉,原來兩人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高大的長袍老者,那老者相貌威嚴,寬寬的額頭,頭髮花白。周風緊盯了對方一眼,沉聲問道:「你就是張向風?」那老者點點頭,方劍明大驚,這張向風,他曾聽天都聖人提到,天都聖人一提到此人,神色極為恭敬,想不到他是這個樣子,周風冷笑一聲,道:「很好,你還活著!」張向風道:「你不是男子,你是一個女子!」周風神色微微一凜,她女扮男裝,還是第一次被人認出,就算是華天雲也沒有看出來(這不是武功的問題,而是一種直覺,閱歷,或者某些關於意識的問題),周風冷笑一聲,道:「你已經知道我是誰的門下了吧?」張向風點點頭,道:「他還活著?」周風道:「你都沒死,他老人家怎麼可能先死!」張向風歎了一聲,道:「他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比劍!」周風鼻孔中哼了一聲,方劍明聽了二人的對話,被弄得莫名其妙,半天沒回過神來。 張向風看了看方劍明,道:「小友,你的易容術很高明啊,我險些看走了眼!」方劍明大吃一驚,高人果然就是高人!不等他說話,張向風問道:「你來自少林寺?」方劍明詫道:「張……張大俠怎麼知道?」張向風看了他身後的天蟬刀一眼,接著又朝他胸膛看了一眼,神色古怪,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方劍明,突然間,神色顯得有些迷茫,問道:「小友,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麼功夫,我看了半天,怎麼也看不出來?」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張大俠,我的武功有些古怪,就連我也弄不清!」張大俠笑了一笑,道:「奇人自有奇功,小友,既然見面,便是有緣,只可惜你學的是刀,我學的是劍,不過,劍刀之道,殊途同歸,我有一句話,要贈與你!」方劍明躬身道:「晚輩候教!」張向風沉思了一下,道:「世界萬物,皆有其生,有容為大,不敗之身!」說完,人影一晃,消失了蹤跡,兩人居然看不出他的身法,也不知道向那個方向而去。 方劍明細細的回味著他的話,猛然間似有所悟,面上一片欣喜,周風面色冰冷,突然道:「姓方的,我要走了!」 方劍明微微一怔,這些天的相處,他對周風多少有些感情,雖不能說喜歡她,但是總覺得這人神神秘秘的,她那種時而寒冷,時而歡顏的形象,在方劍明心頭怎麼能夠抹去,聽說她要走,禁不住有些傷感,問道:「你要到那裡去呢?」周風淡然道:「從何處來,就到何處去!」方劍明道:「那晚,我是對你不起,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周風冷冷一笑,道:「我不希罕,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說完,抬腳就走,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不知怎麼回事,兩人儘管有矛盾,此時心頭竟有些依依不捨,周風頭也不回的道:「姓方的,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我死也不會放過你,我還會來找你的,你記住,你……要是心中有愧,應該見好就收!」丟下一句令方劍明摸不著頭腦的話,飛身一起,幾個起落,消失在遠處,接著遠處有人吆喝之聲,猛然間一聲長嘯傳來,嘯聲落在方劍明的心中,方劍明不由感到了一陣失落,這種感覺讓他極為的不舒服,想擺脫也擺脫不了。 「喂……前面的那人,你是那一門的弟子?」有人大聲喝道。方劍明猛然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三個道士提著長劍,大步走了過來。方劍明急忙抱拳道:「在下方劍明,前來求見武當派掌門!」為首的道士見他相貌陌生,喝道:「你怎麼闖了進來?說,你是不是剛才那些幫人的奸細?」方劍明道:「不是,不是,我來自少林寺,三位代為通報一聲!」為首道士道:「原來是少林寺的人,你站著別動,你要見我們掌門人,我去給你通報!」說完,對兩個道士交待了一句,匆匆而去,過了一會,只見飛虹真人,飛星老道帶著那名弟子快步走了過來,飛虹真人身在遠處,就已大叫道:「劍明,你來了麼,唉,要是他們早些通報一聲,多了你一人,就不至於如此了!」抬眼一望,卻見對方是個中年人,神色微微一怔,方劍明低下頭,在臉上抹了幾把,恢復了本來面目,笑道:「真人,晚輩見過你老!」又向飛星老道行禮道:「道長,我們又見面了!」飛星老道「哈哈」大笑一聲,道:「那日在石壁上,老道來去匆匆,沒有得見你大展神威,一戰成名,遺憾,遺憾!」 飛虹真人一把拉起方劍明,向飛星老道使了一個眼色,飛星老道對那三個道士道:「方少俠來武當的事,你們不可胡亂傳出去!」三人連忙道了一聲「是!」只見飛虹真人拉著方劍明快步急行,飛星老道跟在後面,三人說著話,漸行漸遠,三個道士心中大奇,掌門人居然對這個少年如此看重,還好他們適才小心行事,沒有看輕方劍明,要是得罪了這姓方的,掌門怪罪下來,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飛虹真人拉著方劍明,同飛星老道進了武當派的密室,飛虹真人嚴令弟子在外面看守,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然後對著方劍明道:「劍明,你怎麼來了?覺……世明呢,沒有和你一起來?還有華幫主!」方劍明道:「我一個人來的,真人,你……」飛虹真人苦笑一聲,道:「劍明,我知道你早就來了,那名弟子通報之時,飛霜師弟也在一旁,他說曾有一個名叫方劍明的少年求見,他叫你解下兵器,到迎賓觀相候,還好,你沒有依言行事,不然武當派上下就成了罪人,倘若天蟬刀落入那些人手裡,武林更加大亂!」頓了一頓,道:「劍明,你來得正好,如今武林風起雲湧,少林寺即將受到威脅,你趕快到少林寺報訊,此事不可耽擱,我處理完武當派的事,立即趕去!」說著,起身走到內間,片刻,只見他拿著一封書信走了出來,把書信交給方劍明,道:「這封信,你要保管好,千萬不要讓人搶了去,到了少林寺,要親自交給你師祖伯,就說我過幾天就來,唉,這幫人,勢力強盛,九大門派就算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勝他們,此時就要看其他幫派的立場了!」 話剛說完,只聽外面有人敲門,飛虹真人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房門,低聲問道:「什麼事?」只見守在外面的弟子低聲道:「外面有人求見掌門,說有要事親見掌門!」飛虹真人心頭奇怪,道:「好,我立刻就來,叫弟子好生招待!」 回到屋裡,對方劍明道:「事不宜遲,劍明,你趕快下山,直奔少林,你這次來,來得不是時候,下次來了,我定要好好的招待!」方劍明道:「真人,你說那裡話,少林寺有難,我心裡也急,那我就告辭了!」飛虹真人對飛星老道說道:「師弟,你帶劍明出去,抄近路走!」飛星老道笑道:「知道!」帶著方劍明匆匆而去。飛虹真人處理完此事後,來到客廳裡,只見千訣道長正在同一個帶著帽子的人說話,一旁坐著武當五老,那人見飛虹真人來到,立刻起身見禮,顯得異常的恭敬。飛虹真人看了看他,覺得有些面熟,詫道:「我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是……」只見那人微微一笑,將頭上的帽子摘下,飛虹真人見了,神色微微一怔,倏的大叫了一聲。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看唱本 千訣道長眉頭微微一皺,暗道:一派之尊,怎能在客人面前失儀!武當五老心頭也是奇怪,掌門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失態!只聽飛虹真人惋惜的道:「陰差陽錯,你們兩師徒怎麼都到了武當山,偏偏又沒讓你們碰上!」那人摘下帽子後,露出光亮的頭頂,居然是一個和尚。他的身體微微有些發福,個子不是很高,那和尚聽了飛虹真人的話,先是一怔,接著詫道:「真人,你這話的意思是?」飛虹真人苦笑道:「劍明剛走,你就來了,偏偏你如此打扮,不然,貧道就先讓你們見上一面!」那和尚聽了,喜形於色,他這次出山,一來是到武當派傳訊,二來就是尋找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道:「那小子也來了麼?」猛然發覺此話實在不應該出自一個僧人之口,急忙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眾人見了他古怪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一笑。 只聽飛霜道:「你們說的這個方劍明到底是誰啊?」飛月沉吟道:「莫非就是前些時候,飛星師弟回來說的那個方劍明?」飛虹真人道:「正是此子!」飛霜卻還是不知道,原來此老許久沒有下山,對武林中的事,也不甚關心,所知情況停留在幾年以前,近些時候的很多年輕高手,他所知的了了無幾。那和尚不是別個,正是方劍明心中想見的師父清成和尚,這些年過去,看趨勢,他就要恢復當年的「豪情」了,清成按下心中的激動,從懷來掏出一封信,遞給飛虹真人,道:「真人,這是掌門人的信,要弟子親自交給你老!」飛虹真人接過來,撕開封口,拿出信紙,一行一行的看下去,看完之後,臉色沉重起來,道:「想不到崆峒派出了這等大事,對了,清成,你在路上出了什麼事吧,現在才趕到!」清成苦笑道:「我出少林寺的時候,不是這身打扮。也不知道是那一路人,屢次找小僧的麻煩,武功不高,但是十分纏人,耽擱了不少日子,有一晚來了兩個蒙面高手,小僧險些命喪他們之手,幸虧隔壁住著一個使刀的少年出手相救,這才撿回一命,那少年刀法高強,互相詢問,沒想到他居然是魔刀門的人,他還說認識小僧,小僧對他卻沒有印象。後來,小僧就改裝成這個樣子,一路上,多虧他相助,小僧才得以安全達到武當山下,到了山下,他才告辭而去,小僧問他姓名,他沒有說,說什麼日後自然得知,對小僧似乎很恭敬的樣子,嘿嘿,小僧這一輩子,還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心裡覺得怪怪的!」 飛虹真人沉吟道:「魔刀門的人很久沒有出現武林了,不知這次是什麼事驚動了他們!那些找你麻煩的人,想來就是凌雲子的人,他也真狠毒,他師兄已經這般了,他還不放過!」清成問道:「對了,真人,你剛才說起明兒,他來過武當派麼?」飛虹真人點點頭,道:「來過,不過已經走了……」清成極為的失望,他真想看看方劍明到底長成了什麼樣,大方回寺的時候,說他長高了不少,成了翩翩少年郎,飛虹真人道:「算了,你們早晚都要相見,你暫且住在這裡,過幾天,貧道也要親自到少林寺一趟,你同貧道一塊去!」清成儘管極為的想念方劍明,聽他如此說,也只好打消了立刻去追方劍明的想法。 飛星老道帶著方劍明抄近路,送了方劍明一程,這才告辭回去,方劍明走了幾步,不由摸到了肩頭掛著的包袱,「哎呀」一聲大叫,飛星老道回頭笑道:「少俠,你還有什麼事麼?」方劍明道:「我險些忘了!」解下肩頭的包袱,將發現那三個人的事大概的說了一下,然後將包袱交給飛星老道,道:「道長,我想這個東西,你們用得著,此事有雷家的人參與,不可小視,這裡面就是雷家的火器,可以作為證物,那三個人一個死了,兩個還活著,被我點了穴道,放在……」將詳細地點告訴了飛星老道。飛星老道恍然大悟的道:「難怪發了響箭,也不見有人搗亂,弄得我們莫名其妙的,多虧了少俠!」方劍明笑道:「舉手之勞而已,我偷偷的溜進來,還請道長保密!」飛星老道見他還脫不了童真,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方劍明與他抱拳告辭。 下山之後,方劍明取道向北,他雖然不清楚少林寺的具體所在,但是知道地理方位,向北而行,一路打聽,是可以趕到少林寺的。既然要盡快趕到少林寺,那就不能光靠兩條腿走路,他在武當山下買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到了黃昏時分,那馬可遭罪了,方劍明見它奔跑得「呼哧呼哧」的喘氣,他下馬來,牽著馬兒走了幾里路,走入一個小鎮,打算找一家客棧住下,此時夕陽西下,四下一片清冷冷的,他牽著馬,在鎮上走著,驀地,身後傳來一聲驢叫,方劍明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乾瘦的老頭躺在一頭極瘦的驢子上,一顛一顛的跟著,這人是什麼時候到了身後的,方劍明竟然毫無所知,他一路之上,並沒有看見這奇怪的老頭,依照驢子的腳程,怎麼可能追得上他的快馬,難道他是半路衝出來的? 那老頭躺在驢子背上,似乎在睡大覺,「呼嚕」聲隱隱可聞,方劍明一見之下,既感古怪,又覺有趣,故意放慢腳步,誰知那驢子的腳程及其緩慢,直到方劍明找到了客棧,它才走近方劍明身後兩丈,客棧的一個夥計牽著馬兒到馬槽,另一個夥計領著方劍明進了客棧的大門,沒想到,那頭驢子沒有人約束,跟著方劍明,也進了客棧的大門,那夥計回頭見了,變色道:「喂,喂,這是誰家的驢子,怎麼不聲不響的就跟了進來,出去,出去!」向方劍明道了個謙,叫他稍等,自己則跑到驢子旁,對著睡覺的老頭叫道:「老人家,天黑了,你也該醒醒了,你的驢子都想住店了,你是打算住在本店麼?」那老頭兀自「呼呼」大睡,睡得就像死人一般,夥計那麼大的聲音,也沒有將他叫醒,夥計心頭大奇,暗自嘀咕道:「你這老爺子睡得怎麼這般沉,好在看你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不然被壞人偷了去,你就倒霉了!」說完,伸手就去推驢子,不料推了半天,沒有將驢子推動一分,憋得滿臉通紅,叫起來道:「這驢子生根了不成,怎麼推它不動?」方劍明看到此,心頭暗自叫奇,這老頭是何方神聖,看來有些道行。夥計急得無法,氣得哇哇大叫,引得許多房客駐足觀看,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道:「夥計,你走一邊去,讓俺來治治這孽畜!」那夥計見此人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塊頭大,想來力氣不小,急忙道謝不已。 那漢子搖搖手,道:「不用多禮,俺最喜歡多管閒事了!」說完,走了上來,那夥計退到一旁觀看,只見漢子蹲下身軀,雙手一扣,將驢子的前肢緊緊的抓穩,高喝一聲道:「起!」聲到驢起,連人帶驢的高舉了起來,眾人見了,大聲叫好,那夥計拍著手道:「大爺好大的力氣,就算是霸王在世,也不過如此!」漢子得意的四下一掃,舉著驢子邁步就走,走了八步之後突然停了下來,右腿抬在半空,不肯落下,姿勢古怪之極!眾人見了他古怪的動作,心頭叫奇,夥計見了,跑過去,叫道:「大爺,你這是怎麼了?」轉到漢子前面一看,只見那漢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紫的,怪異得很,那隻腳就像吊著一般,說什麼也不落下,夥計心頭驚疑不定,伸手就去推漢子,漢子倏的叫道:「不要碰俺!」 夥計嚇得退了一步,道:「大爺,你支持不住了麼,要不要小的來幫忙!」漢子罵道:「放屁,俺怎麼可能支持不住,俺的外號就叫『小霸王』,一條小驢子加一個麵條般瘦的老頭能有多大重量,看我的!」大叫了一聲,那只抬起的右腳稍微向下落了一分,卻怎麼也不能沾到地上,漢子又氣又急,忍不住罵道:「奶奶的,俺活了三十多歲,還從來沒遇到這種事,夥計,你們這客棧有邪氣!」夥計急道:「大爺,看你說的,本店乃是老字號了,南來北往的客人,不知凡幾,從來沒有什麼邪氣!」漢子額上開始流出了汗珠,氣喘喘的道:「沒有邪氣,俺……俺怎麼落不下腳,有……有什麼東西在俺的腳板底下,俺……」大叫一聲,顛倒出去,摔在地上,那匹驢子卻安然無恙的站在了一旁,無辜的眼神看著漢子,漢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叫道:「中邪了,中邪了!」 夥計跑上去扶漢子,漢子這才站了起來,眾人見了這頭倔強的驢子這般神奇,都是嘖嘖稱奇,誰也不敢上前趕它,方劍明有心出手,但又怕得罪這個風塵異人,正遲疑間,只聽有人冷冰冰的道:「什麼事如此吵鬧,你們店裡還讓不讓客人歇息?」隨著話聲,兩女一男走了上來,方劍明抬眼望去,面色微微一怔,原來這三個人正是蘇星浪,沈紅英,祝紅瘦三人。眾人見了那兩個女子,都是瞪大了眼睛,呆住了。三人見到了方劍明,沒想到方劍明也會在這家客棧落腳,面上均是微微詫異,多看了他幾眼,尤其是祝紅瘦,還在他身旁搜尋著什麼,接著微微露出失望之色。蘇星浪道:「夥計,什麼事這般吵鬧啊?」話聲驚動眾人,夥計神色清醒過來,苦笑道:「大爺,這位老爺子在驢背上睡大覺,它的驢子闖了進來,小的正想辦法趕它出去呢?」 蘇星浪笑道:「你趕它幹什麼,只要它的主人住店,不需趕走啊!」夥計臉色為難,道:「可是這位老爺子睡得就像個死人,小的問他是否要住店,他始終不醒,小的只好將他們趕出去,不然掌櫃怪罪下來,小的擔當不起!」三人微微一愣,祝紅瘦走上前去,瞧了瞧老頭,只見這個老頭,身形極瘦,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頜下稀稀疏疏的生著幾根黃須,下巴高翹,相貌奇特,祝紅瘦冷冷一笑,道:「老人家,天黑了,你的驢子要住店,你說句話!」 這話當真奇妙,那老頭居然挺起身來,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雙眼微微一張,大叫起來,道:「哎呀,天都黑了……」抬眼看著祝紅瘦,神色一愣,高興的大笑道:「仙女啊仙女,我終於遇到仙女了,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麼?」此話一出,祝紅瘦當即翻臉,喝道:「誰是你姐姐!」舉手就打,打到半途卻又放了下來,道:「看你這般年紀,我也不好打你,你給本姑娘小心一點,說話注意!」老頭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的道:「這是人間,那裡來得仙女?呵呵,我看錯了,看錯了,不過姑娘你長得可真漂亮,比我家隔壁的小葉子不知要漂亮多少倍!」祝紅瘦聽他讚美,這句話才像句人話,面色和緩了不少,淡淡的道:「老人家,你的驢子跑到人家店裡來了,你打算住店麼?」老頭看了看天色,道:「天都要黑了,我當然要住店!」祝紅瘦道:「那好,你去跟夥計說吧,我沒功夫同你說話了!」說著,轉身走了過去,路過方劍明身旁時,低聲問道:「周風呢?他沒有和你在一起麼?」方劍明微微一怔,一怔之下,祝紅瘦已從身旁走了過去,方劍明道:「他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那裡!」祝紅瘦心頭微微一失望,同蘇星浪,沈紅英走回房去,眾人眼神發呆的看著他離去,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時,只聽那夥計又大叫了起來,道:「什麼?沒錢?沒錢你還住店,老人家,你還是另找一家客棧吧,我們這裡不是善堂!」那老頭坐在驢子上,愁眉苦臉的樣子,道:「你就行行好,讓我們住一晚吧,我向菩薩保佑你們老店千年不倒!」夥計輕笑一聲,道:「說得倒好聽,只怕你連菩薩的面也沒見過,走吧,走吧,你沒錢,住什麼店啊!」老頭苦著老臉,歎了一聲,道:「這年頭怎麼沒有一個好人啊,我都這般年紀了,還受奔波之苦!」說完,拍了拍驢子,道:「小子,人家不讓我們住店,我們就出去吧!」那驢子叫了一聲,調轉方向,慢慢的走了出去,方劍明心頭一動,叫道:「夥計,老人家也不容易,他要住店,就讓他住吧,多少銀子,付在我的賬上!」老頭陡然轉過身軀,速度之快,簡直就不像一個老人的樣子,笑呵呵的道:「還是這位小兄弟好說話,好人啊,好人!」在夥計眼裡,只要有人肯付帳,他可不管是誰付,轉眼換了一個臉色,笑道:「好的,兩位大爺,你們兩位跟小的來!」說著,在前面帶路,方劍明同老頭行在一塊,老頭坐著驢背上,問道:「小兄弟,看樣子你是闖江湖的吧?」方劍明笑道:「算是吧!」老頭道:「要小心,最近道上不安全,你孤身一人,萬一被綠林大盜劫走了身上的財物,那就不好走路了!」方劍明笑道:「我還會幾手武功,他們要是敢來,我便不怕!」老頭「嗯」了一聲,翹起大拇指,讚道:「有志氣,有膽色,對了,你老弟如何稱呼?」方劍明毫不隱瞞,道:「我姓方,叫方劍明!」 老頭聽了,點點頭,道:「好名子,好名子!」好在那裡,卻說不出,方劍明問道:「老人家,你呢?」老頭道:「我?呵呵,我叫看唱本!」方劍明一愣,道:「什麼?」老頭笑道:「看唱本啊,看見的看,唱歌的唱,書本的本!」方劍明忍俊不住,笑道:「那裡有這種叫法的,有姓看的麼?」看唱本一本正經的道:「當然有啊,我爹,我爺爺,我太祖,他們都姓看,我自然就姓看了,你沒聽過『騎驢看唱本』麼?」方劍明大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呵呵,老人家,你真風趣!」看唱本笑道:「誰叫我是看唱本呢!」兩人說著話,隨著夥計到了東院,夥計回頭道:「兩位大爺,你們……老人家,你怎麼騎著驢子就進來了!」看唱本翻了一個白眼,道:「我不騎著它,你叫它到那裡去,它可是我的老夥計了,生死相依!」夥計苦笑了一聲,立刻給他們安排了兩間挨在一起的房間,並點亮了油燈,走出來笑道:「老人家,你的驢子還是交給小的,小的去給你安排!」 看唱本跳下驢背,道:「驢子交給你了,別弄丟了,我這驢子只吃水果,你弄些水果給他吃,對了,別忘了,給它五兩小酒,不然它明天不會上路!」夥計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道:「你這驢子還真嬌氣,居然還喝酒,五兩還算小酒!」方劍明聽了看唱本的話,不禁想起了麒麟鼠,不知這小子如今在幹什麼,笑道:「夥計,就按老人家的吩咐吧,全算在我的賬上!」夥計笑道:「好,好,好!」牽著驢子走了。 過了一會,夥計上門來詢問,是否要吃飯,方劍明肚子確實有些餓了,道:「你們店裡也有飯廳麼?」夥計道:「有,我們店不僅開客棧,還開飯館!」方劍明叫了看唱本,說請他吃飯,看唱本笑呵呵的十分高興,兩人跟著夥計來到飯廳,只見飯廳裡坐滿了人,想找個座位還真難,夥計皺了皺眉,突然見有人起身離坐而去,笑道:「這下有座位了!」看唱本突然大笑了一聲,道:「稀奇,稀奇,眾位有誰見過驢子喝酒麼?」很多人都回頭望著他,紛紛道:「沒見過!」看唱本笑道:「如今在馬槽裡,正有一頭會喝酒的驢子,大家都去看看!」那夥計也驚奇的大叫道:「是啊,是啊,看才還是我去給它送酒的,現在還在喝!」眾人聽了這稀奇事,有一半的客人扔下銀子,起身離坐而去,許多好位置都空了出來,看唱本拍手笑道:「這下位置多了,一定要找個好位置!」選了一個好位置,對方劍明道:「小兄弟,過來坐啊,我的五臟廟早已咕咕叫了!」方劍明笑了一笑,走了過來坐下,對夥計道:「有什麼好菜,上幾個來,再來一壺酒!」夥計點了點頭,叫跑堂的去做。 片刻,酒菜上來,看唱本抓起酒壺,先給方劍明倒上一杯,道:「小兄弟,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大好人,你請我住店,吃飯,喝酒,我無以回報,只能給你倒酒,然後敬你三杯!」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向方劍明敬酒,方劍明舉起酒杯,道:「看老,你就客氣了,四海之內皆朋友,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兩人一乾而盡,看唱本又敬了兩杯後,兩人放開肚子,吃喝起來。兩人這一頓飯吃得甚是開心,兩人都沒有互相探詢對方的來歷,但彼此之間沒有什麼隔閡,相處甚歡。吃喝完後,兩人各回自己的房間,方劍明坐在床上盤膝打坐了一個時辰,不知怎麼回事,他感到內功居然有了不少的增進,這幾天,他都沒有修煉,就是在夢裡,他也常常和綠衣仙子說話,很少練功,這內功怎麼會增進了這麼多,實在有些古怪,思前想後,不得其解。 正想安息的時候,誰知門外傳來夜行人的衣袂破空聲,那人落地後,也不放慢腳步聲,逕直走到方劍明房間外,輕輕的敲了幾下門,方劍明心中奇怪,問道:「什麼人?」那人低著嗓音道:是我!「方劍明一聽,心頭大奇,原來說話的人居然是祝紅瘦的嗓音,方劍明不知她找自己作什麼,自己和她並沒有交情,夜深來找他,難道有什麼大事不成?方劍明開了門,只見祝紅瘦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將她曲線玲瓏的身軀表露無遺,淡掃蛾眉,清香撲鼻,惹人遐思,方劍明儘管見怪了美女,也忍不住看得一呆,祝紅瘦欺身直進,將方劍明推了進去,回身將門關好,神態顯得小心翼翼,方劍明不知她要做什麼,心頭不爭氣的跳了起來,問道:」祝姑娘,你這是……這是幹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章 又遇伊人 祝紅瘦回過頭來,問道:「我問你,周風到那裡去了?」方劍明的心跳才緩慢下來,暗笑道:「原來是找周風,我還以為……」臉上微微一熱,道:「我說過了啊,她已經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那裡,她臨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我!」祝紅瘦柳眉輕皺,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不是好朋友麼?」方劍明苦笑道:「泛泛之交而已,怎麼,你要找她?」祝紅瘦臉上越過一道紅暈,道:「誰找他了,我只不過問問,你……」頓了頓,道:「你知道怎麼和他聯繫麼?」方劍明心頭暗笑道:「還說不找她,問得這般詳細,不找她才怪!」口中無奈的道:「我不知道,我和他相識也並不很久!」祝紅瘦好像非常的失望,看了看房間裡的情形,道:「今晚我來找你的事,你可不能說出去,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知道了麼?」方劍明聽她的口氣就如大人對小孩子般,苦笑道:「我說它幹什麼!」祝紅瘦道:「打擾你了,再見!」說著,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突然想到什麼事,隨口問道:「對了,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是那個門派的?」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在下方劍明,出自少林寺!」伸手就去關門。 誰知祝紅瘦聽了這話,猛地轉過身軀,衝了過來,險些撞在了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只覺她身上所發出的幽香,進入鼻中,陣陣酥人,心頭一蕩,詫道:「怎麼了?祝姑娘!」只見祝紅瘦推他進來,把門關上,有些不相信的,而又仔細的端詳著他,看著看著,冰冷的臉上突然掠過一道紅暈,暗道:「看不出他長得滿標緻的,就是不知道武功當真如傳言中那般厲害麼!」方劍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期期艾艾的道:「祝姑娘,你這是為何?」祝紅瘦面色一寒,淡淡的道:「你就是得到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方劍明道:「嗯!」祝紅瘦道:「這麼說,你的武功一定極為厲害!」方劍明道:「姑娘過獎了,我的武功還算可以吧!」祝紅瘦哼了一聲,道:「方劍明,你知道我是什麼人麼?」方劍明愕然道:「姑娘此話何意?」祝紅瘦道:「我出身劍谷,這不是什麼秘密,我出師門到武林中闖蕩,為的就是會盡天下高手,在本姑娘眼裡,你算是一個高手!」方劍明笑道:「姑娘抬舉了!」 祝紅瘦眉頭皺了一皺,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方劍明又不知道那裡不對了,道:「姑娘,你這話又怎麼說,我那裡做的不好!」祝紅瘦冷笑了一聲,道:「過於謙虛就是驕傲,我說的話,句句出自真心,你還跟我打馬虎眼!」方劍明道:「我的人就這樣啊,我並不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祝紅瘦臉色一變,嬌喝道:「你!」方劍明笑道:「姑娘還有什麼事沒有,沒有的話,在下還要安息,明早,在下還得趕路!」祝紅瘦寒著一張俏臉,心中氣極,她從小到大,不管是在劍谷,還是在江湖中,每一個人見了她,對她只有三種態度,一種是畏懼,一種是討好,一種是敬佩,像她這般絕色的女子,大多數是討好,而只有敵人才會對她畏懼,武功高的人,對她多為敬佩,沒想到這次遇到了方劍明這種怪胎,對什麼事,什麼人,都極為的隨意,既不很熱心,也不討厭,方劍明要把她「趕出門」,分明就是不在乎她,一個如此出眾的絕色美女,豈能忍受男子的這般對待,方劍明叫她走,她偏不走!儘管她平時對人,大多是冷冰冰的,讓人不可親近,但是她也是一個少女,一個比方劍明大一點的女子,孩子般的天性仍然存在,只見她冷冷的盯了方劍明一眼,道:「你要趕我我麼?」 方劍明就怕她誤會,急忙道:「祝姑娘,我怎麼敢趕你走,不過,業已很深了,姑娘也要安息啊!」祝紅瘦冷聲道:「我今晚不休息!」方劍明詫道:「那你想幹什麼?」祝紅瘦俏臉一寒,突然「錚」的一聲,拔出寶劍,飄出八尺,以劍身指著方劍明,寶劍寒氣森森,油燈的火苗時明時暗,祝紅瘦冷笑道:「方劍明,本姑娘要和你比劍,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方劍明那有心情和她比劍,也不想同她比劍,道:「祝姑娘,我不會和你比劍的!」祝紅瘦詫道:「為什麼?」方劍明道:「不為什麼,我不想比劍,誰也不能讓我比!」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我要殺你,看你跟不跟我比劍!」說著,劍尖一晃,一招「金針渡線」,刺到方劍明左肩,方劍明動也不動,眼看劍尖就要刺到方劍明肩頭,祝紅瘦怒道:「你想死麼,好,本姑娘成全你!」劍招一變,劍尖一晃,化作兩點寒光,點向方劍明的雙目,方劍明一動不動,面色不變,道:「祝姑娘,你不要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和你比劍的!」 祝紅瘦手腕一撤,寒光在即將擊中方劍明眼睛時,收了回來,寶劍回鞘,拿捏之準,速度之快,高明到了極點!祝紅瘦冷聲道:「方劍明,你還算不算男人,為什麼不出手!」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不能和你動手!」祝紅瘦冷笑道:「原來你是怕了我,你怕打不過我,丟了你的名聲,你放心,我們之間的比武,不管勝負如何,我都不會說出去的!」方劍明搖搖頭,道:「不是,我並不是擔心這個,勝敗乃兵家之常事,我不在乎,我……」遲疑了一下,祝紅瘦見他似有話說,騰身一躍,凌空一翻,曼妙之極的坐到了一張椅子上,道:「你這個主人真不稱職,我進來半天了,也不叫我坐,你什麼,說!」方劍明苦笑了一聲,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面對著祝紅瘦,看到她雖然冷著一張臉龐,但是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韻味十足,要是一輩子看著這麼一個絕代佳人,不吃不喝,未嘗不是人生的一件美事!淡淡的燈光下,方劍明的眼神射來,在祝紅瘦臉上晃了幾晃,祝紅瘦突然感覺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方劍明道:「祝姑娘,你出身劍谷,我的一位叔叔也是劍谷中人,我不想跟你打,免得傷了和氣,再說了,你……」祝紅瘦心頭一驚,沉聲問道:「你說你叔叔是我們劍谷中人,他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方劍明道:「祝姑娘,其實你也知道他是誰,你還見過他,就在武當派紫霄宮前!」 祝紅瘦妙目一轉,道:「你說的是白眉神君?」方劍明點點頭,道:「就是他!」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誰呢!我聽師姐說,他當年背叛師門,被祖師爺砍斷了右臂,再也不是劍谷的門人,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紫霄宮前的事,你當時可不在場?」方劍明「嘿嘿」一笑,道:「祝姑娘,不瞞你說,我當時就在紫霄宮頂觀望,你們只注意下面的情況,當然沒有發現我了!」 祝紅瘦神色一凜,暗道:「還說自己的武功一般,能逃得了這麼多高手的耳目,只此一手,誰也不能小看於你!」對方劍明的評價又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淡淡的道:「你的這個理由不成立,你剛才說了,還有什麼?」方劍明臉色一紅,道:「沒了,沒有什麼理由了,反正我不會和你打的!」祝紅瘦見他分明就在說謊,冷笑道:「你耍本姑娘是吧?還有什麼理由,你說出來,不然我就要非跟你比不可!」方劍明面色脹得通紅,道:「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祝紅瘦道:「你說,我不會生氣!」方劍明道:「你的神態很像我的一個姐姐,我不想和你比武,這大概就是最大的原因吧!」祝紅瘦輕笑一聲,道:「你說的是龍碧芸麼,聽說你是她的未婚夫!」方劍明道:「不,不是她,是另外一個!」祝紅瘦聽了,神色顯得有些不屑,暗道:「看不出你還是一個花花腸子,有了龍碧芸,還想著別的女子,我非要和你比武不可!」喝道:「方劍明,這些都不是理由,本姑娘和你的比武,勢在必行,你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 方劍明道:「除非什麼?」祝紅瘦想了一想,臉色微微一紅,道:「除非你跟我把周風叫來,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方劍明奇道:「你找她幹什麼?你不可以自己去找麼?」祝紅瘦柳眉一豎,道:「這你不要管,我要是知道他在那裡,還用得著你麼?」方劍明道:「那我也不知道啊,你叫我找她,我又到那裡去找?」祝紅瘦道:「至少你和他曾經走在一起!」方劍明越聽越覺得荒唐,斷然拒絕道:「我沒功夫去找周風,祝姑娘,你請便吧!」祝紅瘦冷笑道:「怎麼?你想趕我走?」方劍明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我怕姑娘的清譽受到玷污!」祝紅瘦變色道:「我還怕這個?方劍明,你要是一個男人,就不能拒絕我!」方劍明正要說話,只聽隔壁有人笑嘻嘻的道:「小兄弟,你和誰說話呢,這麼吵,好像是個女人啊,是你的相好麼?三更半夜,不要弄得那麼大聲,你拒絕你相好做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年輕人,膽子就要大!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偷聽了!」看唱本的聲音傳來,兩人都是一驚,這看唱本的聽力瞞厲害的。 祝紅瘦變色道:「誰!」揮出一掌,掌力擊出,眼看就要打中牆壁,方劍明臉色大變,道:「祝姑娘,不可!」揮掌格開了她的掌力,兩人一交手,頓時身形都是晃了一晃,祝紅瘦看了方劍明一眼,冷笑了一下,起身離座,道:「方劍明,你好功夫啊……今晚本姑娘暫且放過你,你不要得意,我還會來找你的!」說完,冷著一張臉龐,走了出去。方劍明見她終於走了,心頭鬆了一口氣,這祝紅瘦簡直有些不可理喻,讓他難以招架。方劍明關上門,笑道:「看老,多謝你了!」看唱本的聲音傳來,道:「小兄弟,你也真是的,把你相好都氣跑了,還不去追!」方劍明苦笑道:「看老,你不要在開玩笑了!」 看唱本一本正經的道:「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是大道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你要好好把握機會,我看她還不錯麼,就是脾氣有些大,呵呵,不過美女的脾氣,一般都是很大的!她們有那個資本!」方劍明可不想聽他胡纏下去,生怕他越說越不像話,急忙道:「看老,咱們什麼都不要說了,明早我還要趕路,睡覺吧!」看唱本道:「嗯,就聽你的,不過,你相好的跑了,你不怕她出事麼?」方劍明苦笑道:「她不是我的相好,她就住在客棧裡,不會出事的!」看唱本「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算了,睡覺吧,我明天也要趕路!」兩人這才安靜的睡下。 翌日,天微微透亮,方劍明就已經起床,匆匆吃過早點,這便取道向北。他走的時候,悄悄的溜進看唱本的房間裡,見他還在濃睡,心頭暗笑,在桌上放了一張銀票,這才離開。這看唱本雖然是一個風塵異人,但是方劍明確實感覺到他身上並沒有銀子,出門在外的人,怎麼能不有些銀子在身,方劍明和他交淺言深,不想他這把年紀了,還風餐露宿,十分大方的留給他一張銀票。方劍明騎著快馬,逕直向北奔馳,中午的時候,出了湖廣的地界,開始進入河南境內,進入河南後,方劍明倍感親切,八年前,他初次離開少林寺,當時什麼都感到稀奇,見識少,不知不覺間,八年時光一晃而過,恍然如夢,這次回來,自己已不是當年的小孩子,已長成了一個少年,離少林寺越走近一分,方劍明的心中忍不住一陣激動,到了少林寺,他就可以見到師父,師祖,師祖伯他們,還有許多的師叔,師伯,師兄,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身體還是這般安康麼? 黃昏時分,方劍明騎著馬兒走進了一個鎮上,他一進此鎮,看到某些熟悉的事務,回憶如潮,心頭頓時欣喜不已,原來這個鎮,他還記得,在鎮上,師父還買了不少好玩,好吃的東西給他,這鎮上只有一家客棧,名字叫做「豫地第一棧」,他記得就是在客棧的前廳裡,他見到了聖手何飛與雁北雙邪。到了此地,不要兩天,隨著驛道走,就可以趕到少林寺。方劍明飛身下馬,打算在「豫地第一棧」打尖,才走了十來步路,只聽得身後蹄聲如雷,方劍明回頭看去,遠處塵頭大起,十幾騎正向鎮上飛奔而來,方劍明往左首移動,給他們讓路。片刻,那十幾騎飛奔而到,來勢極為快速,方劍明無意之中抬眼望去,見了當前一人,臉色陡然一變,嘴巴長大了,心頭驚喜不已。 這群人中,最前面的一騎,端身坐著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所騎坐的馬是一匹世上稀少的「烏雲蓋雪」,緊隨在她身後,是六個紅衣的中年婦人,在後面,是八個漢子,三個臉色冷淡,另外五個,儘管坐在馬背上,身軀也很高,比那三個漢子高了不少。方劍明沒有注意到那五個高個子,在他的眼裡,只有那蒙面女子的存在,在這裡突然見到她,一霎時,方劍明心頭狂跳,真想上去攔住他們的去路!但是,他強忍著這股衝動,他已不是小孩子了,他一定要控制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色恢復如常。那十幾騎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就從方劍明身旁飛一般的奔馳而去,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處,方劍明心頭暗道:「是依怡姐,不會錯的,一定是她,她們來這裡做什麼?」趕緊跟了上去,轉過拐角時,只見那群人到了「豫地第一棧」的大門外,紛紛飛身下馬,客棧的大門前,早已站著幾個侍侯的小二,滿面笑容的接待,方劍名凝眸望去,那三個臉色冷淡的漢子和六個中年婦人中的三人,他是認識的,就是他們這些人,曾經追著他和刀神不放! 劍明見了那五個身材高大,如鶴立雞群的大塊頭,微微一愣,暗道:「這不是中州五虎麼,他們怎麼和魔門走到了一塊?」心頭疑惑不已,等他趕上去時,白依怡帶著手下已經進了客棧,方劍明牽著馬兒,走到一個小二面前,笑道:「小二,你們這家客棧是不是還經營酒店?」那小二道:「是的,客官!」方劍明道:「你給我這匹馬弄些吃的,我一會還要趕路,先進去打尖!」小二奇道:「客官,眼看天都要黑了,你還趕路?」方劍明笑道:「是啊!」小二道:「客官,你是外地人吧,往前趕路,就算走到半夜,也未必找到住處,客官,最近路上不安全,深夜孤行,經常被人打劫,有時連性命都要丟在荒郊野外!」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那就依你所言,我還是小心為妙,在你們客棧暫且住上一晚!」小二笑道:「好的,客官,你跟我來!」說著,在前面帶路,自有人將方劍明的馬匹牽去。方劍明要了東院的一間套房,這客棧裡住了不少人,整個東院,住了八層的客人,方劍明沒有什麼東西要放在房間裡,領了鑰匙,要小二帶他去前廳吃飯,兩人快要走到前廳的時候,小二回頭笑道:「客官,前面就是!小的還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有什麼吩咐,只需招呼便是!」方劍明隨手給了他一點碎銀子,道:「麻煩你了!」 那小二欣喜若狂,想不到這個客人如此大方,屁顛屁顛的道謝而去。方劍明進了前廳,廳中華燈初上,一片通明,頂樓之上,還高高的掛著八個超大的燈籠。方劍明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他是第二次來到,對於前廳多少還有些印象,也知道些規矩,直接走上二樓,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自有跑堂的上來問候,方劍明隨便點了幾個小菜,還要了一壺酒。方劍明四下一掃,見二樓上的客人,大多是客商打扮的人,沒有幾個武林中人,放心了不少!不一會兒,跑堂的將酒菜端上,方劍明放開肚子,自斟自飲,想起白依怡也住在這家客棧,暗道:「依怡姐帶著魔門的人要到那裡去?魔門在杭州的勢力被魔教打退,不知她們這次又有什麼行動?對了,那中州五虎不是和魔門有隙麼,怎麼走到了一塊?奇怪,奇怪。難得遇上依怡姐,今晚說什麼都要去看看她!」一邊暗忖,一邊吃著,過了一小會,只聽樓梯聲響,上來一個臉色冰冷的紅衣美女,眾人眼前一亮,方劍明見了她,臉色微微一變,甚是為難,暗道:「她怎麼來了,她怎知道我走的是這條道?」上來的人正是他怕見到的祝紅瘦,她一上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只見她眼光一掃,看見了方劍明,冷冷一笑,向方劍明這頭走了過來,她每走一步,方劍明就要心跳一下,暗道:「你可不要亂來啊,這裡可是客棧,不能動武的!」祝紅瘦走到他身旁,低聲道:「姓方的,你跑得比兔子還快,你以為我真的追不上你麼!」說著,也不等方劍明邀請,坐了下來,跑堂的上前問候,祝紅瘦看了方劍明桌上的酒菜一眼,道:「和他的一樣,也給我來一壺酒!」跑堂下去以後,方劍明訕訕的道:「祝姑娘,你真是神通廣大,竟然知道我要走這一條道!」祝紅瘦寒著俏臉,道:「不是我神通廣大,我一直就跟蹤著你,你的江湖經驗好差,居然也不知道我在後面!」方劍明臉色微微一紅,假借飲酒掩飾,問道:「祝姑娘,你不是有事麼,怎麼有空跟蹤我?你師姐和蘇公子呢,他們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問情 方劍明苦笑道:「祝姑娘,你這又何必?」祝紅瘦冷笑道:「我的事你少管,總之我想做的事,沒有達到目的,絕不會罷手!」方劍明想了一想,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傳音道:「祝姑娘,實不相瞞,我這次急著趕路,是要到少林寺報訊,你也知道,那群高手,不幾日就要圍攻少林寺,少林寺卻沒有防備,我不能袖手旁觀!」這時,跑堂的將祝紅瘦的酒菜頓上來,祝紅瘦一邊斟酒,一邊傳音道:「這又怎麼了,少林寺能人輩出,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還怕他們麼?」方劍明傳音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對方實在過於強大,武當派就是一個例子!他們既然有膽圍攻,便自忖有這個實力,我為少林寺擔心,要去助師門一臂之力!」祝紅瘦傳音道:「這麼說來,你是怕自己萬一遭遇什麼不測,不能和我比武?」方劍明傳音道:「祝姑娘,我們坦白說吧,你為什麼非要找我比武,天下的高手多的是,比武也得有個理由啊,不充分的話,那也不是理由!」 祝紅瘦一愣,不錯,她為什麼非要和方劍明比武呢,兩人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是互相切磋,那也得一方同意,她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過份了?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不知怎麼一回事,自從昨晚知道方劍明的身份後,她就感到這個人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自己很想和他結交,真的,這種結交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她沒法說清楚,反正只想和他結交!她要同方劍明比武,真實的意思是想同方劍明產生交情。方劍明那裡知道她這種結交方式會如此奇特,被她逼得生氣也不是,苦笑也不是,這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裡話。 祝紅瘦一個大姑娘家,當然不可能坦白的說出心中所想,但祝紅瘦是一個非常大膽(儘管冰冷)的女子,聽了方劍明的話,傳音道:「我們的比武,不含任何因素在內,我只想看看你的實力有多強,另外,我想……我想和你交個朋友!」方劍明一愣,傳音笑道:「你的心思真奇怪,你真想和我交朋友麼?」祝紅瘦傳音道:「不錯,要不是如此,我還不想和你比武,本姑娘能看上眼的,還沒有幾個!」方劍明輕笑一聲,傳音道:「原來你只是想和我交朋友,這很好辦!」說著,舉起了酒杯,朗聲道:「祝姑娘,在下敬你一杯!」祝紅瘦冰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端起酒杯,回敬方劍明,方劍明一口喝乾了杯中酒,見祝紅瘦也飲盡了杯中酒,十分高興的笑道:「祝姑娘,喝了這一杯,你可不許在逼著我和你比武,不然,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 祝紅瘦發覺上當了,怒道:「你敢耍我!」方劍明道:「祝姑娘,我那裡敢耍你,咱們既然已喝了結交酒,彼此就是朋友,你再逼著我做不想做的事,我們還是朋友嗎?朋友可不是這樣的!」祝紅瘦冷哼了一聲,板著俏臉,悶著頭吃菜,過了一會,倏的「噗哧」一笑,猶如寒梅怒放,道:「好,有你的,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小滑頭!」方劍明「哈哈」大笑,連飲了三杯,然後道:「祝姑娘,咱們既然是朋友了,在下請問你的芳齡,彼此有個稱呼!」武林中人,不像世俗兒女,這種話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祝紅瘦看了他一眼,道:「我一定比你大!」方劍明笑道:「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祝紅瘦想了一想,臉上突然掠過一道紅暈,道:「我比你大,你當然要稱我為姐姐了!」方劍明道:「那好,我就稱你一聲祝姐姐!」 祝紅瘦聽得心頭一震,一種異樣的感覺滑過心頭,令她有些不甚酒力了,她暗自提醒道:「你和他乃朋友之交而已,怎麼能如此多想!」口中道:「那我就叫你一聲方弟!」方劍明「嗯」了一聲,笑道:「就這樣說定了!」高興雖然高興,但是並不很特別!祝紅瘦心頭掠過一絲不快,同時也有些失望,暗忖:「看來他真的把我當作了朋友,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兩人邊吃邊談,別看祝紅瘦是個女孩子家,見識倒不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祝紅瘦在談,她說起這一年來,在江湖中所幹的幾件自己得意的大事,聽得方劍明眉飛色舞,翹起大拇指道:「祝姐姐,你真了不起,你這才是名副其實的俠女!」 祝紅瘦道:「你這是笑話我,我那能和你的龍姐姐相比,說到俠女二字,她才是名歸實至!」方劍明笑道:「我倒是沒有感覺出來,不過,龍姐姐的為人很好,呵呵!」祝紅瘦道:「你還不知道麼?」方劍明詫道:「知道什麼?」祝紅瘦道:「北五省的許多邪道高手,自從折在你的龍姐姐手裡後,不僅不懷恨在心,反而對她十分的敬佩,聽說他們已經製作了一塊金匾,要送給你的龍姐姐!」方劍明奇道:「真的麼?」祝紅瘦道:「那還有假?」問道:「對了,你不是和她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不見她?」方劍明苦笑道:「我和她暫時分手了,要到京城的武林大會才能相見!」祝紅瘦「哦」了一聲,並沒有追問原因。酒足飯飽之後,方劍明問道:「祝姐姐,你也住在這一家客棧麼?」祝紅瘦道:「我還沒有入住,到了鎮上,直接就來找你,沒功夫住店!」方劍明笑道:「那咱們今日就說到這,我先告辭了,他日有緣再見!」 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怎麼?你想走?」方劍明知道她的脾氣就是這樣,道:「是啊,我得回房間去了!」祝紅瘦沉吟道:「你住在那兒?」方劍明道:「東院!」祝紅瘦道:「那好,我也到東院去住,有事的話,彼此有個照應!」方劍明微微遲疑,祝紅瘦道:「既然把我當作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去少林寺湊湊熱鬧,住得近,明早才好一同上路!」方劍明正要婉轉的拒絕,祝紅瘦瞪了他一眼,方劍明只好把要說的話吞到了肚子裡去。 兩人出了前廳,祝紅瘦叫來小二,說自己要住店,最好安排在方劍明房間的隔壁,那小二面有難色,道:「東院都已經住滿了人,客官,你看,能不能住在西院?」祝紅瘦斷然說道:「不行!」方劍明見小兒十分為難,插話道:「算了,祝姐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就住在西院吧!」祝紅瘦沉思了一下,道:「那好,我就將就一下,方弟,明早我來找你,你回房去吧!」兩人互相告辭。方劍明回到屋子裡,盤膝打坐,過了兩個更次,夜深人靜,這才起身,從懷裡掏出龍碧芸曾送給他的香帕,在臉上一蒙,出了屋子,施展絕頂輕功,猶如一道輕煙,打算去找白依怡。 在北院的一間房裡,燈光明亮,此時,正有兩個人在屋裡說話,兩人都是蒙著面紗的女子,兩人大概是談到了尾聲,只聽左首蒙面女子道:「師父,你這就要走了麼?」右首蒙面女子道:「嗯,是的,我還要趕回去!」頓了一頓,突然笑道:「依怡,上次師父沒有給你拿到那件寶物,你不會怪師父吧?」左首蒙面女子道:「徒兒不敢,師父,你對徒兒的大恩,徒兒一輩子銘記在心!」右首蒙面女子想了一想,道:「這就好,你既然知道我對你這般好,那麼,師父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你可以答應師父嗎?」左首蒙面女子道:「師父吩咐下來,徒兒一定照辦!」右首蒙面女子問道:「我記得你曾對我說起過,你認識那個方劍明?」左首蒙面女子身軀微微一顫,道:「是的!」左首蒙面女子笑道:「你不要瞞著為師了,六年的相處,你怎麼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為師看得出,你已經愛上了他!」 左首蒙面女子心中一驚,急忙爭辯道:「不,師父,徒兒……」右首蒙面女子大笑了一聲,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依怡,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找個托付終身的人,好在你只是聖姑的身份,可以論婚嫁,嗯,聽說那方劍明,一表人才,應該還配得上你!」左首蒙面女子起身離坐,雙膝跪倒,道:「師父,徒兒那裡做的不對,請師父責罰!」右首蒙面女子將她拉起來,道:「依怡,你這是幹什麼?為師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還立了一件大功呢!」 左首蒙面女子心頭驚疑不定,道:「徒兒敢問師父,徒兒功在何處?」右首蒙面女子想了一想,道:「那方劍明武功奇高,身懷兩件寶物,倘若我們收服了他,我們的勢力不啻是更上一層樓,你想辦法將他拉攏過來,怎麼樣?為師還要見他一面!」右首蒙面女子心頭又驚又喜,道:「師父,只怕他不聽我的話!」右首蒙面女子笑道:「他怎麼會不聽呢,依怡,我保證他會聽的,好了,為師也該走了,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能看到那姓方的和你在一起!」說完,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左首蒙面女子送她到了門外,她才施展輕功,掠上屋頂,一晃身,消失在夜色中,左首蒙面女子轉身回房,坐在椅子上,心中所想的儘是那個令他難以忘懷的人,不禁有些癡了。 也不知想了多久,油燈突然一跳,將她的心神驚動,她抬起頭來,看看油燈,收回心神,將油燈撥小,走到內間,摘下面紗,正打算寬衣安息時,驀地,聽到院子裡有輕微的腳步聲,她心頭一驚,急忙帶上面紗,取了寶劍,飄到門邊,悄悄的打開房門,一晃身,飛身躍出,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出來,輕輕一飄,快如閃電的飛上對面的屋頂,月光下,只見那人背對著她,身後背著一把刀,顯得有些威風凜凜!她凝眸望去,感覺此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似曾見過,那人頭也不回,突然招招手,示意她跟來,接著飛身而起,她見了對方的這個動作,心頭一凜,立刻猜到了此人是誰,禁不住有些激動,想了一想,暗道:「你這冤家怎麼找上來了,算了,還是見你一見吧!」縱身上房,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急如飄風,轉眼出了客棧,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來到荒郊野外,前面是一片樹林,那人飛身入林,站在了一顆樹下,緩緩的轉過身軀,伸手一扯,將臉上的帕子扯下,含笑說道:「依怡姐,你還好嗎?」聲音有些顫抖。 她也停了下來,動也不動,靜靜的面對著對方,透過面紗,她又看見了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一時呆住了,半天沒有說話,那蒙面人正是前來尋找白依怡的方劍明。只見他慢慢的走近白依怡,臉上禁不住露出喜色,道:「依怡姐,我們又相遇了,你……」白依怡突然冷聲道:「你來找我幹什麼?你不是有了龍碧芸麼?」方劍明苦笑道:「依怡姐,你生氣了?我知道我有錯,但是你知道麼,自從你那日離開我後,我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著見上你一面,那日在石壁上,你不搭理我,視我為陌生人,我感到十分的苦惱,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你,你就這麼對待我麼!」 白依怡慢慢的伸出手,輕輕的將臉上的面紗摘了下來,一張絕世的面龐頓時出現在月光下,不過,在這張臉龐上,此時,正無聲無息的留著兩行晶瑩的淚珠,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傷心的流淚,心頭一痛,趨前一步,伸手握住白依怡的一隻玉手,道:「依怡姐,你瘦了!你怎麼哭了?」白依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收住眼淚,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淡淡的道:「弟弟,你怎麼來了?」對方劍明的稱呼,由原來的「方小鬼」變為了如今的「弟弟」,不知是親近了呢,還是疏遠了!方劍明並沒有注意她稱呼的轉變,只要依怡姐能和他說話,他便感到極為的幸福,興沖沖的道:「我在路上見到你們飛馬奔馳,投宿在這家客棧裡面,我也跟了進來,依怡姐,這些日子,你過得好麼?」白依怡輕歎了一聲,道:「什麼叫做好?」方劍明道:「依怡姐,你瘦了,我想你一定過得不好,你有什麼憂愁,說出來,我可以為你分憂!」白依怡聽了他孩子氣般的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道:「你才多大,口氣怎麼總是老氣橫秋的,既然你來了,我倒要和你好好的談一談!」 說著,拉起方劍明,走到一棵大樹下,兩人並肩坐了下來,白依怡將寶劍放在草地上,一雙妙目出神的看了看方劍明,冰冷的面龐再也不能冰冷起來,含笑道:「弟弟,這些日子以來,你都去了什麼地方?上次天羅,地網護法找你的麻煩,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吧?」方劍明聽她提到這兩個人,心中有氣,道:「還好我們有高手相助,不然『天河寶錄』就要被那兩個老傢伙搶走了!」白依怡想問他有關這個高手的底細,但是想了一想終於忍住,道:「弟弟,你一定責怪姐姐沒有給你報信!」方劍明急道:「不,我不會責怪依怡姐的!」白依怡道:「為什麼?你把姐姐當作朋友,姐姐卻一點也不關心你,你應該很恨姐姐才對!」方劍明好不容易和她相見,聽她如此說,立馬激動起來,抓住她的雙手,道:「依怡姐,你不要說了,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責怪你的,我只希望依怡姐不要不理睬我!」 白依怡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她這一生,還沒有一個男子對她如此好過,聽了方劍明發誓一般的話兒,看著他,回想從前自己對他的冷淡,心頭隱隱生疼,這一刻,她對方劍明的感情得到了昇華,微微歎了一聲,道:「弟弟,你真傻,我並不值得你這般做的!」 方劍明正色道:「依怡姐,我說的句句是真!」白依怡怔怔的看著他,暗道:「你這個小冤家,難道非要我越陷越深,不可自拔麼!」兩人的眼光一觸,心頭均是一蕩,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突然低聲道:「依怡姐,你真美,在我心裡,我一直覺得你像……」白依怡道:「像什麼?」方劍明道:「像我的媽媽……」白依怡心頭一痛,暗道:「他把我當作了他的媽媽,這怎麼會,怎麼可能,我……」她真想對他說:「我不想作你的媽媽,我要作你的……」眼睛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方劍明低著頭,繼續說道:「我雖然沒有見過我的媽媽,但我認為我的媽媽也和你一般的美,依怡姐,真奇怪,我雖然覺得你像我的媽媽,但我又不願意你像我的媽媽,我……」抬頭看見白依怡無聲無息的流淚,面色大驚,道:「依怡姐,你不高興麼?我那裡說錯了,我真該死,該死!」不由自主的去給白依怡抹眼淚。 白依怡止住眼淚,冰冷的追問道:「你不願意我像你的媽媽,那你願意我像你的什麼人?」方劍明道:「不說了,不說了,再說,你又要哭了!」白依怡冷冷的道:「你說!」神色嚴肅,凜然不可犯,方劍明心頭一震,大聲叫道:「我好喜歡依怡姐,要是你像我的媽媽,我就不能喜歡你了,我不想這樣子!」說出這句話後,頓時感到輕鬆了不少,白依怡聽了,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灑在草地上,方劍明急忙扶住她,變色道:「依怡姐,你不要這樣啦,你再這樣,我……」 白依怡慘白的臉上顯出一道紅暈,含笑道:「弟弟,我不做你的媽媽,我做你喜歡的人,行麼?」聲音約為顫抖,顯然心中無比的激動,方劍明愣愣的看著白依怡,猛地歡叫了一聲,緊緊的抱住了白依怡,哭道:「依怡姐,你真好,你真好……」白依怡輕輕的拍著他的肩頭,含笑道:「弟弟,我如今才知道,我們從前都在捉迷藏,現在好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你不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方劍明收住眼淚,臉色紅紅的推開白依怡,道:「依怡姐,對不起,我實在太高興了!」白依怡的臉色紅艷艷的,就如塗了胭脂一般,方劍明看了,心頭一蕩,險些失控,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方劍明這才問道:「依怡姐,你剛才吐血,真是嚇死我了!」白依怡嫣然一笑,伸手一掠鬢髮,道:「不要為我擔心,我吐了那一口鮮血,感到好多了!」方劍明驚疑莫名,暗道:「怎麼吐了血,反而好多了!」卻沒有問出來。 其實,白依怡這一口鮮血吐得恰到好處,她大痛大喜之下,憋著一股濁氣,要是不及時的吐掉,不說性命堪憂,就是內力也會減半,這在武學上屬於一種「走火入魔」。 方劍明見她氣色確實好多了,不想提傷懷之事,笑道:「依怡姐,你不是問我這些天到了那裡麼,其實,我也沒有去什麼地方,就在杭州待了一段時間,依怡姐,告訴你的一個好消息,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她約我到京城去,說要在京城告訴我!」白依怡含笑道:「真的麼,是誰?」方劍明道:「就是魔教的公主,她知道我的父母是誰!」白依怡道:「原來是她!」柳眉微皺,道:「弟弟,你小心著了她的暗算!」方劍明奇道:「我和她無怨無仇,她為何要暗算我,依怡姐,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小!」白依怡歎了一聲,道:「江湖凶險,並不是一定非要有仇有恨才會施加暗算,有時,自己被人暗算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方劍明笑道:「那好,我聽依怡姐的,我會小心的!」 白依怡的臉色突然有些不自然,問道:「剛才你在屋外聽了多久?」方劍明一愣,老實的道:「我沒有聽到什麼,我來的時候,就驚動了你,依怡姐,你的武功越來越高了!」白依怡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故意弄出來的腳步聲,我還不知道麼!」方劍明被她說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想起一件疑惑的事,問道:「對了,依怡姐,我問你一件事!」白依怡道:「什麼事?」方劍明沉思道:「中州五虎怎麼和你們走到了一塊,我記得他們曾經給童老爺子助過拳!」白依怡想了一想,道:「弟弟,依你和我的關係,我本來不該瞞你,但是這屬於本門的機密,姐姐不能告訴你,你不要怪姐姐!」方劍明笑道:「我也不過是隨便問問,怎麼會怪依怡姐!」 白依怡想起一件事,柳眉微微一皺,一字一句的道:「弟弟,龍碧芸真是你的未婚妻嗎?」方劍明心頭大叫一聲「不好!」他最怕白依怡問起這件事,額上頓時流出了汗珠,臉色顯得極為不自然,半天才道:「好像是真的!」白依怡暗歎了一聲,道:「她既然和你有婚姻關係,你就不應該辜負她!」方劍明冷汗直流,道:「我……」白依怡笑道:「你怕我吃醋麼?姐姐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姐姐看得出,你不是屬於一個人的,你是屬於大家的!」方劍明吃驚的看著她,沒有弄明白她所說的話,道:「依怡姐,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白依怡歎了一聲,道:「姐姐別的不多求,只希望你將來不要忘了姐姐,更不要和姐姐作對!」方劍明心頭一鬆,道:「依怡姐,這怎麼可能呢,我方劍明對天發誓,將來要是和依怡姐作對,就讓我……」話未說完,白依怡伸手掩住了他的口,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發什麼誓!我不相信誓言!」方劍明笑道:「那我就用行動表明我的心意,依怡姐,你看著吧,我會證明的!」 兩人在樹下情話綿綿,突然樹頂有人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笑嘻嘻的道:「是誰在樹下卿卿我我的說著情話啊,我都被你們吵醒了!」兩人心頭一驚,同時飛身而起,向樹頂抓去,只見一條人影輕輕一飄,就到了另外一棵大樹上,身法之快,比他們高出了不少,兩人見了此人的身法,心頭都是一震,這人的輕功未免太高了,只有進入了無上境界的人才有可能使出這般輕功!那人落到樹頂,橫依在一根樹枝上,笑嘻嘻的看著兩人,手中拿著兩個果子,一拋一拋的。方劍明凝眸望去,驚喜的道:「看唱本,怎麼是你?」 看唱本愁眉苦臉的道:「就是我啊,小兄弟,你的艷福不淺嗎,一個接一個的,可惜我老成這般模樣,沒人喜歡,真羨慕你啊!」白依怡對方劍明道:「你和他認識?」方劍明笑道:「這位老前輩名叫看唱本,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個風塵異人!」白依怡皺了皺眉,道:「他所用的名字一聽究知道是假名,說,你是什麼人,到底有何居心?」看唱本苦著老臉,道:「姑娘,我一把年紀了,還能有什麼居心,我本來在樹上睡覺,被你們吵醒,我還沒有問你們是何居心呢!」方劍明伸伸舌頭,驚道:「看老,你一直就在樹上?」看唱本道:「是啊!」方劍明道:「那我們怎麼沒發現你?」看唱本笑嘻嘻的道:「這就是你們的事了,反正我早你們一步到這裡!就你們那卿卿我我的樣子,別說是我,就是一般的江湖中人,你們也發現不了!」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紅,看了看四下,問道:「對了,看老,你的毛驢呢?」看唱本笑道:「就在那邊睡覺呢!」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只聽遠處想起驢叫之聲,口哨同驢叫互相呼應,顯得極為的滑稽。方劍明大笑了一聲,白依怡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方劍明讚道:「看老,你來得還挺快的嘛!」看唱本扁扁嘴,道:「小兄弟,你就不夠意思了,我不是說過,我也要趕路麼,你撬了我的窗子,偷偷溜進屋子裡,怎麼也不叫醒我,害得我起來的時候,日上三竿,趕緊趕路,趕了一整天,才到這裡,本打算好好的睡覺,沒想到,偏偏又撞上了你們,在樹下,嘰嘰咕咕的說了半天,又是哭又是鬧的,呵呵,又是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小兄弟,這又是你的相好麼,你的相好真多!」方劍明臉色一紅,轉眼去看白依怡,白依怡的臉上並沒有生氣,淡淡的眼神看著看唱本,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顯然並沒有反對看唱本的話。 方劍明心頭暗喜,正待要說話,卻見看唱本伸指在嘴前一豎,「噓」了一聲,道:「不要說話,趕快上樹躲藏起來,有人來了!」說完,不知道用的什麼身法,樹枝一晃動,人影一閃,也不知道藏到那裡去了,看得兩人心頭大吃一驚。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高的武功,武林中怎麼沒有聽說過!片刻,果然聽到了夜行人的衣袂破空之聲,白依怡撿起地上的寶劍,兩人縱身而起,落到了樹頂上,藏入了樹枝之間,這些大樹,長得又高又大,儘管到了冬季,樹上的枝葉還有一大半茂密的存在著,不是有心之人,不容易發現樹上有人。過了一會兒,只見兩條人影從遠處,一前一後的急射而至,兩人透過枝縫,定睛望去,前面那人身材單瘦,似乎正被後面的人追趕著,來到一棵大樹下,猛地回身一掌劈出,怒吼道:「師哥,你好卑鄙的手段,可憐我忠心耿耿的跟了你這麼多年!你想殺我,沒那麼容易!」掌風急捲而出,後面那人騰身一躍,躲過這一掌,一招「魚翔淺底」,左手閃電般的擊向那人的頭頂,冷冷一笑,道:「師弟,誰叫你要背叛我,你不要作困獸之鬥了,你中了毒,支持不了多久的!」 白依怡見了此人狠毒手法,傳音對方劍明道:「弟弟,此人是一個高手!」方劍明點了點頭,傳音道:「依怡姐,我們要不要出手救人?」白依怡傳音道:「看看再說!」轉眼之間,兩人交手十數招,兩人的身法快捷,出招狠毒,想看清他們長得什麼樣子,一時還不容易!驀地,被追趕之人猛地大吼一聲,雙掌連環拍出,搶攻而上,瘋狂的要同對方拚命,對方陰側側的一笑,道:「來得好,師弟,就讓我送你去見閻王!」雙掌一翻,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的掌力接實,被追趕的人仰天噴出了一口鮮血,飛了出去,那人一聲冷笑,正待趕上去,一掌結果了此人。 驀地,有人大喝一聲,道:「你還想殺人麼!」方劍明從樹頂上飛下,一掌凌空擊出,那人回身,雙掌一翻,兩人掌勁接實,「蓬」的一響,那人被震出了七八步,方劍明則是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見對方是一個短鬚中年人,陌生得很!那人一見形勢不對,自知不是方劍明的對手,抬手虛空一甩,道:「看打!」方劍明一個「燕子大翻身」,凌空一轉,跳了開來,誰知對方的用意並不在此,另一隻手閃電般的發出一枚暗器,正打中「師弟」的心臟部位,陰側側的冷笑一聲,轉身就跑,方劍明喝道:「卑鄙!」心神一沉,劈空掌力排山倒海轟出,那人咬咬牙,回身雙掌一拍,硬接了方劍明的劈空掌力,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沉聲道:「厲害!」藉著方劍明的這一震,如電而去。方劍明正想去追,白依怡從樹上飛下,道:「弟弟,不要追了,我們還是看看這人還有沒有救!」方劍明道:「好的!」 兩人走到那人身旁,見了此人的相貌,兩人面色微微一變,方劍明驚疑的道:「帳房先生,怎麼會是你!」說著,蹲下身軀,將那人扶了起來,那人面色慘白,苦笑了一聲,嘴角的鮮血直流,道:「不錯,你們想不到吧!兩位,沒用了,在下活不了多久,這也是我罪有應得,你們不要管我,我……」看了看方劍明,神色一動,伸出右手,握住了方劍明的手,悄悄的在方劍明手心塞了一個東西,搖晃著方劍明的手,道:「小兄弟,我死後,拜託你挖個坑,將我掩埋,在下感激不盡,一切拜託你了!」最後一句說得十分的沉重,似乎別有用意,方劍明微微一愣,道:「那人既然是你的師哥,為何要殺你?」那人微微一笑,氣若游絲的道:「他怕我說出他們的陰謀!哈哈,哈哈……」眨了眨眼睛,雙腿一伸,頓時斷了氣,嘴角邊的血跡慢慢的變成黑色,白依怡見了,臉色一變,急忙一把將方劍明拉開,道:「不要再碰他了,他體內有劇毒,劇毒發作,當心你也沾上!」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近鄉情怯 方劍明抓著那個東西,感覺是一個紙團,不知該不該對白依怡說明,想起帳房先生臨死前的話,分明就是暗示他不要聲張,決定不說出來。方劍明抬起頭來,喊道:「看老,出來吧!」一連喊了三聲,看唱本好像是走了,沒有出來,也沒有回應,白依怡道:「他已經走了,大概是去追趕剛才那個人!我們就不要管他了!」眉頭一皺,問道:「弟弟,這人怎麼辦?」方劍明道:「他叫我將他掩埋了,我花點時間,將他埋了!」白依怡道:「你想過沒有?客棧的帳房先生突然死在這裡,客棧的人不見了他,你想他們會怎麼做?」方劍明道:「這有什麼難猜的,除了報官,就是置之不理!」白依怡沉思道:「依我看來,一定會是置之不理!」方劍明詫道:「為什麼?」白依怡道:「聽他們剛才的對話,這個殺了他的人,有可能就是『豫地第一棧』的幕後老闆!能開得起這麼一家客棧的人,絕非一般人物,據我們魔門探知,這家客棧同朝廷走得很近,聖手何飛不止一次來這裡住,除非有朝廷的支持,否則不會開得起!」方劍明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他們這是窩裡鬥!」看了一眼帳房先生的屍體,道:「不管怎麼說,我既然答應了他,先把他埋了再說!」 方劍明說到做到,選擇了一個鬆軟的地方,劈空掌力打出,不要三五下,就將草地上震出一個深坑,然後運起內力,隔空推著帳房先生的屍體放在了深坑裡面,衣袖連揮數下,泥土蓋住了深坑,將屍體掩埋,這個帳房先生自此便消失在世上,他的這一生算是走完了,生前默默無名,死後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底細!方劍明幹完這一切後,已過了四更,拍拍手,方劍明笑道:「依怡姐,咱們回去吧!」白依怡點了點頭,道:「我明天還要趕路,你呢?」方劍明道:「我要到少林寺一趟!」白依怡道:「是了,你也應該回少林寺,去看看你的師父!」方劍明「嗯!」了一聲,別的話沒有多說。 兩人施展輕功,在黑夜中,風馳電掣般的往客棧的方向趕去,到了鎮上,白依怡道:「弟弟,你答應姐姐一件事,行麼?」方劍明道:「什麼事?」白依怡道:「京城的武林大會後,你到秦嶺一趟,我師父要見你一面!」方劍明道:「秦嶺?你說的是魔門的聖母?」白依怡點了點頭,不知怎麼回事,一提到這個人,方劍明就會把她想像成一個凶狠,毒辣的女子,有些猶豫的道:「為什麼要去見她?她當年逼死了童老爺子,手段毒辣,我怕和她要發生衝突!」白依怡道:「不會的,我師父對人很好,你見了她就知道,弟弟,你可答應?」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去見見她!」白依怡心頭一喜,道:「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到時你到了秦嶺,自然有人和你聯繫,弟弟,我走了,你保重!」 方劍明叫道:「對了,依怡姐,京城的武林大會,你不去麼?」白依怡的身形一頓,頭也不回的道:「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參加了,但是白妹妹會代表魔門,前去參加,你也見過她,她就是我們魔門的聖女,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同她聊聊,她的人很好!」說完,縱身而起,躍進了客棧。聽了這話,方劍明立時就像起了那個白依人,這個姑娘,號稱江湖八美之一,不知長得怎麼樣?想起她所說的那句「你要倒大霉的!」,似曾在那聽過,不禁有一些愣神。 這一晚,方劍明見到了白依怡,兩人互通情意,收穫確實不小,他回到客棧的房間裡,剔亮油燈,將帳房先生賽給他的紙團展平,只見紙團上寫著這麼一些字:「王行刺,引扶桑浪人入室,大錯矣!師兄召見,定有陰謀!」方劍明看了,暗道:「王行刺,什麼王行刺?行刺的又是誰?扶桑浪人又是怎麼一回事,稀奇,他既然知道師兄要暗算他,他還要去見!」想了一會,始終沒有得出結論,將紙團燒了,也懶得入睡,乾脆盤膝坐在床上打坐,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真氣充沛,精神十分的清爽,睜眼一瞧,屋裡隱隱見到日光,剛起身,聽得屋外傳來腳步聲,來到門外,「篤篤」的敲門,祝紅瘦的聲音道:「方弟,你醒來了麼?」方劍明答道:「醒了!」打開房門,祝紅瘦打扮齊整的站在門外,方劍明笑道:「祝姐姐,你起得真早,我先去梳洗下,你在我屋裡等一下!」祝紅瘦點點頭。 方劍明梳洗之後,兩人在客棧裡用過早餐,到帳房付了房錢,帳房先生換了另外一個人,客棧的小二,沒有一個為這事感到奇怪,看來真的被白依怡說准了! 臨出門的時候,方劍明抱著僥倖的心情,故意拖延了一會,卻沒有見到白依怡一行出來,心頭微微有些失望。兩人出了客棧的大門,縱馬飛馳,中午時分,兩人見路旁有小店,進去打尖,方劍明要夥計拿一壺酒來,誰知夥計卻說已經買光了,兩人心頭大奇,問他怎麼賣得這般快,那夥計正遲疑間,只聽門外吵吵鬧鬧的,走進一群叫化子,夥計招待得特別慇勤。祝紅瘦柳眉一皺,方劍明使了一個眼色,傳音道:「是丐幫的人,祝姐姐,我和丐幫交好,我們吃完就走,不要招惹他們!」祝紅瘦點了點頭。只見這群叫化子一個個面色悲傷,胳膊上套著一個黑布,似乎要趕去奔喪,話也不多說,內中一個看來是頭頭的叫化道:「大家快點吃,我們還要趕去參加丐幫大會!」其中一個年輕的乞丐憤憤的道:「這事到底是那個龜兒子干的,我們丐幫和他誓不兩立!」那化子頭看了看方劍明二人,低聲道:「小七,你少說一點,吃了好上路!」那乞丐大口大口的咬著雞腿,似乎要把心頭的憤怒發洩在雞腿上,這群乞丐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如風捲殘雲般,用過午餐,紛紛起身而去,那夥計從屋裡抱出五大罈子酒,交給五個乞丐。方劍明,祝紅瘦見了,臉色一變,那夥計向二人連使眼色,等乞丐們拿著酒罈走後,居然連帳也沒有付。祝紅瘦面如寒霜,一拍桌子,冷冷的道:「夥計,你不是說酒賣光了麼?怎麼還有?你是不是……」夥計歉意的陪笑道:「對不起,剛才小的還沒有說明,他們就已經來了,不瞞兩位,這酒是他們預訂的,帳也早付了,本店再也沒有酒可以買給你們,兩位還請不要著惱!我們掌櫃的說了,今日兩位的飯菜錢,不用給了,算是給兩位道歉!」 方劍明奇道:「他們要這麼多酒幹麼?」那夥計道:「小的也不太清楚,好像他們要聚會,要酒去助興,這附近的酒店,存庫裡的所有酒,都被他們預先包了下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夥計,吃飯付帳,天經地義的事,我們怎麼可以不付帳!」將銀子往桌上一放,同祝紅瘦飛快的出了酒店,飛身上馬,縱馬而去,那夥計同掌櫃面面相覷,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客人。 兩人疾馳了一個時辰,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的乞丐,一群一群的,一看就知道是丐幫的人,每一個人的胳膊上都套著黑布,似乎是丐幫死了什麼重要的人,他們都要去奔喪,祝紅瘦道:「丐幫出了什麼大事?一路上,所見的乞丐,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麼多人,除非是召開丐幫的大會,不然不會驚動這麼的人!」方劍明皺眉道:「看來丐幫真的出了大事,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不然我也想去看看!」祝紅瘦道:「你又不是丐幫的人,這等大事,他們不會讓外人在場的!」方劍明笑道:「你那裡知道,我和丐幫幫主華天雲華大哥是好朋友,丐幫出了大事,倘若不是因為少林寺的事,我很想去看看!」祝紅瘦「哦」了一聲,道:「方弟,那華天雲的武功如何?」方劍明笑道:「高深莫測!」祝紅瘦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我去會會他!」 兩人說著話,一路疾馳,當晚投宿在客棧,第二日,繼續前行,中午時分,終於到了登封。嵩山就在登封境內,因地處中原,故稱中岳,分太室、少室二山,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下,兩人騎著馬,趕到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此地百塔林立,少林寺就在位於塔林之中,附近生著密密匝匝的樹林,環境清幽。方劍明翻身下馬,面上一片激動,道:「我終於回來了,師父,師祖,師祖伯,明兒回來了!」眼眶熱乎乎的,險些掉下淚來,祝紅瘦靜靜的陪著他站立了片刻,方劍明按下心頭的激動,回頭笑道:「祝姐姐,少林寺有一個規矩,女子不得入內,你恐怕是進不去了!」祝紅瘦道:「這我知道,這樣吧,我在山下找一家客棧,你有什麼事,就來找我。這地方,你比較熟悉,我難得來一趟,明天打算四周走走,看看風景,你可要給我帶路啊!」方劍明道:「好的,祝姐姐!」祝紅瘦縱馬而去,轉眼消失在樹林中。 方劍明在山門前站立了一會,平靜了心情,正要上前去敲門,倏的,聽得身後有人用粗嗓子大叫道:「喂,那個背刀的小子,你是什麼人?」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自大之徒 聽了這話,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佛門淨地,什麼人說話如此粗魯!」回頭一望,只見兩個男子從樹林中走了上來,左首那位,矮矮胖胖的,右首那位,打扮就像一個書生,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顯得風度翩翩。 這兩人來得很快,轉眼來到方劍明身前兩丈開外,兩對眼睛打量著方劍明。方劍明見了他們,微微一怔,認得他們是那日在風鈴渡口,聲言要找自己的西域高手,那日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那個「九哥」!不知道他們為何來到了少林寺,難道是追蹤自己來的?但是,看情形又不像。矮胖漢子見他不說話,粗聲粗氣的道:「小子,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我?」方劍明道:「你又是什麼人?」矮胖漢子道:「我們是來自西域的武林高手,我叫魯達,這是我的師兄,名叫路逸,你來少林寺也是來比武的嗎?」方劍明微微一怔,道:「什麼比武?」魯達道:「不是來比武,那你來幹什麼?」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我本來就是少林寺的人,到少林寺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你說我來幹什麼?」魯達雙目一瞪,道:「原來你是少林寺的人,那好,你進去稟告你們少林寺的掌門,就說西域高手要找他比拳,少林寺的拳法,聽說天下無敵,我想見識見識!」方劍明笑道:「老兄,少林寺起止拳法厲害,棍法,刀法,劍法,更是武林一絕!」 那名叫路逸的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這會面色微微一變,變色道:「兄台貴姓?」方劍明明知他們要找自己,也沒有隱瞞,道:「在下姓方!」路逸臉色一驚,追問道:「可是方劍明?」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不錯!」兩人聽了,哈哈大笑,路逸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方劍明,我們找你有多時了!」魯達傲然一笑,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原來你是這麼一個毛頭小子,我還當你長了三頭六臂呢!」方劍明笑道:「三頭六臂的話,豈不是成了怪物!」問道:「我與兩位毫不相識,不知兩位找我有何貴幹?」路逸笑道:「我們初到中原武林的時候,聽說你技壓群雄,奪得了四大悠悠書盟之一的『天河寶錄』,是也不是?」方劍明心頭暗道:「果然是為了『天河寶錄』而來的!」口中道:「是,難道你們想從我手裡搶去嗎?」 路逸微微一笑,道:「方劍明,『天河寶錄』乃無主之物,不能說就是你的了,為什麼我們不可能搶走?」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那好啊,我看你們怎麼了來搶!」魯達大吼一聲,道:「方劍明,我來會會你!」說著,就要上前動手,方劍明一拍馬背,將馬趕到了一旁,面露微笑,盯著魯達,看他有什麼功夫要使出來。路逸叮囑的道:「師弟,小心了,這小子不可小覷!」魯達道:「放心吧,師兄!」運功於雙臂,飛身而起,就向方劍明擊來,方劍明立著不動,打算以靜制動,沒等兩人交手,魯達身在半空之際,只聽少林寺內有人高聲喝道:「什麼人如此放肆,敢在少林寺前動手!」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寺內飛出,有如蒼鷹在天,橫渡五丈,一掌閃電功向魯達,魯達怒道:「他媽的,你是什麼人?」雙拳強攻,兩人硬碰了一記,只聽「蓬」的一聲震響,兩人一合即分,魯達矮胖的身軀滑稽的轉著,落下地來,「登登登」退了三步,那人翻身落地後,身軀晃了一晃,讚道:「好拳法,好功夫!」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此人是一個長袍老者,微微一怔,暗道:「此人是誰?」 只聽有人高聲喧道:「阿彌托佛,敢問是那位武林朋友來到?」隨著話聲,少林寺的大門打開,走出一群和尚,當先一個,高高的身材,兩太陽穴高鼓,相貌威嚴,方劍明見了,臉色驚喜,面對老僧,突然雙膝跪倒,道:「師祖,弟子回來了!」那老僧大驚失色,急忙趨前一步,將方劍明扶起,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施主,你這豈不是折殺老衲?」方劍明道:「師祖,我是明兒啊,我回來了!」那老僧一怔,突然驚喜起來,激動的叫道:「你是明兒麼,你真的是明兒?」方劍明點了點頭,這老僧正是戒律院的長老大苦,方劍明的師祖。大苦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喜道:「回來就好,我們都惦記著你了啊!明兒,一別八年,你的變化真大啊,都差不多和我一樣高了,好,好,等我處理完此事後,就和你進去!」頓了一頓,把那長袍老者介紹給方劍明,方劍明聽他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連道久仰,凌霄子卻是搖頭苦笑不已,似乎有很大的心事!介紹完後,大苦抬眼看了看魯達與路逸,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兩位到少林寺來,不知有何貴幹?」路逸突然也雙手合十,笑道:「大師莫不就是少林寺的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大苦微微一驚,暗道:「我已不在江湖中走動多年,還有人知道我麼?」見了路逸的動作,微微一奇,道:「阿彌托佛,兩位施主可否賜告來意?」 魯達大叫道:「老和尚,我……」路逸急忙截口道:「師弟,此位大師乃少林寺的高僧,不可無禮!」魯達面色一紅,道:「好,我聽師兄的!」路逸面帶微笑,道:「在下名叫路逸,這是在下的師弟,名叫魯達,大師,我們師兄弟聽說少林寺的拳法乃武林正宗,特來求教!」大苦聽了他們的腔調,問道:「你們不是中原人氏?」路逸道:「不錯,我們來自西域!」大苦臉色微微一變,道:「西域的武林高手,有一個被稱作『西域老虎』的,兩位不知認不認識?」二人聽了,臉色一變,魯達叫道:「那是我們的師父!」大苦神色一凜,道:「阿彌托佛,原來兩位就是他的徒弟,幸會,幸會!」路逸微微一笑,道:「大師,你還記得家師麼?」大苦歎道:「老衲怎麼能忘得了他,二十年前,老衲到布達拉宮作客,一時氣盛,曾與他切磋武藝,敗在他的手裡,這事老衲還記得清清楚楚,唉……」魯達「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和尚,我師父說了,你也算得上是一個高手!」 大苦苦笑了一聲,問道:「兩位到少林寺,只為了切磋武藝麼?」路逸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另外,還要向這位兄台專門請教!」方劍明冷冷一笑,道:「在下隨時恭候!」對大苦道:「師祖,我們不必和這種無聊的人多說,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見師祖伯,明兒想先進去了!」大苦道:「什麼事如此緊急?」方劍明道:「此事非常重大,等見了師祖伯,我再詳細的告訴你老!」大苦道:「那好,你先進寺見見掌門師兄!」叫出兩個和尚,同著方劍明進去了,他的馬匹也牽進了少林寺內。 方劍明進了寺院,趕到方丈室,見過大方禪師,大方見他突然來到,驚喜不已,拉著他的手,顯得很激動,方劍明道:「師祖伯,我已經到過了武當派,見過飛虹真人!」大方一愣,道:「你怎麼到了武當派,你是從武當派趕過來的麼?」方劍明點點頭,道:「師祖伯,真人還有一封信要我面交於你,這是書信!」說著,從懷裡掏出書信,交給大方,大方接過來,打開一看,面色一驚,越看下去,臉色越是沉重沉,看完之後,禁不住歎道:「阿彌托佛,想不到他們已率先動手,少林寺危矣!」想了一想,對方劍明道:「對了,你見到了你師父沒有,我已經叫他到武當派送信去了!」方劍明奇道:「沒有啊,我並沒有見到師父,師父如今不在少林寺麼?」大方道:「崆峒派出了事,我叫他到武當派去傳信,唉,當真是一個多事之秋!」 方劍明有些失望,道:「師父什麼時候回來?」大方沉思了一下,道:「他倘若是在你之後到了武當山,那麼,過幾天就會到,要是在你之前,恐怕暫時不會回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我只有等等看了!師祖伯,此事你打算怎麼辦?」大方道:「我先召集幾位長老前來商量此事,他們既然敢來,便是有恃無恐,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做好防備!」正說到這,外面有弟子前來稟告,說那兩個從西域來的人已經和達摩院的武僧交手,大方聽了,有些奇怪,問道:「什麼西域高手?為何交手?」方劍明將那兩人的來意簡單的告訴了大方,大方苦笑道:「少林寺樹大招風,這些人好不無聊!」方劍明道:「師祖伯,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大方搖搖頭,道:「算了,讓師弟他們去處理吧,我還有些話和你說!」 兩人在屋裡說了一會,那名弟子又來稟告,說那名叫魯達武功了得,連敗了三位武僧,此時正在和大悟長老交手,二人聽了,面色微微一驚,大方眉頭一皺,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要讓師弟親自出馬!」過了一會,又有一名弟子前來稟告,說大悟長老已經擊敗了魯達,那名叫路逸的出手了,同大悟長老打得難分難解,大方眉頭緊蹙,起身道:「不好,師弟要遭,明兒,我們快去!」話沒說完,只聽院裡腳步聲甚急,一名弟子有些驚惶的前來稟告,說大悟長老受了內傷,那名叫路逸的氣焰囂張,聲言要掌門前去同他一戰!大方聽了,臉色大變,方劍明冷笑一聲,道:「狂妄自大,師祖伯,不用你動手,我來打發他!」大方想了一想,道:「那好,我與你同去,見見這兩個人!」 兩人疾步而行,很快到了達摩院,只見少林寺眾僧圍著那兩個人,大悟長老坐在蒲團上,運功調息,大苦和凌霄子站在他的身後,兩人都是臉帶慍色,看樣子就要出手,大方喝退眾僧,看了看大苦,大苦走上前來,在大方的耳朵邊,低語了幾句,大苦臉色微微一驚。方劍明剛一到少林寺,就有人前來肇事,這事還多少同他有關,他心中不禁發怒,搶上一步,對路逸冷聲道:「路逸,說好是切磋武藝,你為什麼要打傷人!」路逸笑道:「方劍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與大悟長老交手,出招迅猛,那裡還能管得了這麼多,不是他打傷我,就是我打傷他,哼,我已經算是格外的手下留情了!」方劍明冷笑一聲,面色一沉,道:「那好,你不是要搶奪『天河寶錄』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說完,心神一沉,運起功力,飛身而上,使出少林龍爪手,搶攻而上,路逸見他來勢兇猛,不敢輕敵,運功於折扇上,一把折扇使得密不透風,同方劍明大戰起來。兩人身法飄逸,出招迅速,片刻,已打了數十招,始終不分勝負,方劍明倏的冷笑道:「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敢來少林寺鬧事,真是一個狂徒!」說完,一掌逼退了路逸,路逸冷笑一聲,道:「方劍明,我剛才不過是和你玩玩罷了,算是熱熱身,這下我來真的了,你要是不拔出天蟬刀,打傷了你,你可不要怪我!」方劍明道:「好啊,我倒要看你怎麼打傷我,我不用天蟬刀,也一樣能擊敗你!」兩人變換招式,又開打起來,這次,方劍明所使用的武功是「夢逍遙拳」,東倒西歪的強攻上去,那路逸一把折扇,當作短劍來使,招式奇特,折扇破空之聲,如同奔雷,只要被折扇輕輕一碰,不死也得脫層皮!大苦見了,叮囑道:「明兒,小心啦,大悟長老就是傷在他的這一套武功上的!」方劍明笑道:「有勞師祖關心,我會注意的!」說話之間,已同對方連折了幾招,招招迅猛。 兩人這一使出真功夫來,越打越快,越打越猛,打到後來,只見兩條人影在場中翻動起來,那一個是方劍明,那一個是路逸,再也分不出來!過了一株香的時間,突然只聽得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縱起,頭下腳上的一拳擊下,路逸雙掌一翻,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不等對方變招,又是一拳擊下,路逸臉色大驚,躲避不及,只好又同方劍明硬碰了一招,這一下,路逸吃虧不小,只覺體內的真氣浮動不已,「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被震飛了出去。魯達見了,大吼一聲,道:「方劍明,你敢打傷我的師兄,我和你拚命!」一拳轟向方劍明,方劍明冷笑一聲,亦是一拳轟去,道:「你不是要來少林寺比拳麼,我叫你知道少林寺拳法的厲害!」兩拳相撞,只聽「蓬」的一聲,魯達踉踉蹌蹌的退出十多步,這才拿穩腳跟,方劍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嘯一聲,道:「你們兩個給我滾下山去,要是再來鬧事,休怪我手下無情!」 兩人見識了方劍明的手段,心頭均是一凜,暗道:「這方劍明果然厲害!」路逸揉著胸口,冷笑一聲,大叫道:「方劍明,好本事啊,我們技不如人,這就告辭,他日再來討還!」方劍明沉聲道:「在下等著你們!」兩人就要出去,有幾個武僧飛身前去阻攔,卻被大方喝退了,兩人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了。大方看著方劍明,笑道:「明兒,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經超過了我們,看來這一次你來得是對了!」說完,在大苦耳邊低語了幾句,大苦臉色一驚,點了點頭,也不知同凌霄子說了什麼,凌霄子點點頭,對大方道:「大師,我先下去了!」告退下去,大方對眾僧道:「大家都散了吧,明兒,你跟我來!」方劍明道:「是!」跟著大方而去。 兩人回到方丈室,落座以後,大方問道:「明兒,這次少林寺有難,恐怕是凶多吉少,你有什麼看法?」方劍明心中一驚,有些惶恐的道:「這等大事,還是由師祖伯作主,弟子不敢胡亂說話!」大方歎了一聲,道:「現在還論什麼輩分啊,少林寺千年的基業,岌岌可危,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師祖伯,那些人一個個武功高強,欲圖稱霸武林,首先要下手的,恐怕就是九大門派,他們圍攻武當派,現在又要來攻打少林寺,這便是一個證明,我覺得大家應該聯合起來對付他們!」大方微微一驚,沉思道:「莫非……莫非崆峒派的事也是他們幹的?」方劍明詫道:「什麼崆峒派的事?」大方歎了一聲,將崆峒派的變故大概的說了一下,道:「這就是崆峒派掌門凌霄子待在在少林寺的原因,他想請我和飛虹真人為他主持公道了,看來這公道是難以主持了!」方劍明咬咬牙,道:「看來,他們早就動手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高手,照他們的話說,他們門中高手如雲!」 大方點點頭,道:「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說到這,少林寺的幾個長老前來,分別是戒律院長老大苦,達摩院長老大悟,知客長老大德,還有三個長老,法號大能,大玄,大慈。大方叫他們坐下後,對大悟道:「師弟,你沒有事吧?」大悟道:「有勞掌門師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方劍明上前一一給他們行禮,長老們見了他,都十分高興,探問他的情況,大方卻打斷他們的問候,面色沉重的道:「我們先不要說這些,等我說過此事以後,恐怕你們就沒有什麼好心情了!」大苦詫道:「什麼事如此重大?」大方將飛虹真人寫給他的書信,傳給他們觀看,看過之後,幾個長老齊聲念道:「阿彌托佛!」面色沉重。大方問道:「你們有何高見?」 大悟道:「兵來將當,水來土淹,掌門師兄,不管他們有多麼強大,我們一定誓死要保住少林寺的基業!」大方道:「我也知道這個,關鍵是對方的底細,我們一點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有很多高手,我回寺的時候,曾給你們說起,那會使用『青冥掌』的人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其實力可想而知!」眾人在方丈室內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得出什麼好結果,只是暫且決定,少林寺內要嚴加防範,這才各自回去。大方對方劍明溫和的笑道:「旅途疲憊,明兒,你先下去休息去吧,你當年所住的屋子,還給你留著,你也知道怎麼走,不用我叫人給你帶路啦!」方劍明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師祖伯,你知道麼,屠龍棍已經出現了!」大方臉色一驚,道:「你說的是真的麼?」方劍明「嗯」了一聲,將屠龍棍出現的事說了出來,道:「世明哥得了屠龍棍,要是讓他知道少林寺有難,他一定會前來助戰的!」大方沉默不語,揮了揮手,道:「明兒,你先下去,師祖伯要靜思片刻!」方劍明道:「是!」靜靜的走了出去。 方劍明沿著石子路,走到了他以前所住的院子裡,看到熟悉的東西,都禁不住一陣激動,最後進了他的屋子,只見屋裡的擺設,依舊同從前一樣,似乎有人經常前來打掃,裡面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的髒亂,方劍明想道:「這一定是師父做的,他希望我快些回少林寺來,都怪我,如今才到,要是我早點回來,就可以見到師父了!」 他躺在床上,感覺這一切就如做夢般,是那麼虛幻,而又那麼真實,他記得走得時候,感覺這張床是那麼的大,自己可以橫著睡,如今這張床在他眼裡,已不是那麼的大,感覺就如一般的床,剛好躺得下他,感覺中,什麼都沒有變化,變化的只有他!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偷襲! 少林寺的人聽說方劍明回來了,時不時的有人來看他,這些人以前和方劍明的關係很好,方劍明一一和他們見面,想起以前的種種,大家都笑了,那些師兄,師叔,師伯們,相貌沒有改變,只有他變化了不少,許多人都不認識了他,說他長大了,現在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又誇他不愧為少林寺的弟子,在石壁上,大展雄風,技壓群雄,奪得了「天河寶錄」,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提起要見識見識「天河寶錄」,方劍明知道這是幾個長老交待下來的。 黃昏的時候,吃過晚飯以後,天色漸漸的變黑起來,大方喚方劍明到了方丈室來,方劍明進門一看,六個長老都在裡面坐著,心頭微微感到奇怪,不知道有什麼事要找他,難道是為了天蟬刀,屠龍棍,或者是「天河寶錄」?大方見了他滿臉的疑惑,笑道:「明兒,你不要奇怪,我叫你來,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說完,招呼幾個六個長老,走在前面帶路,方劍明心頭更是迷惑,不知他們要帶自己去那裡,靜靜的跟在了後面。 八人施展輕功,乘著夜幕降臨,悄悄的出了少林寺,逕直躍向後山。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怪沉悶的,飛奔了一盞茶功夫,樹林逐漸增多,地勢更為陡峭,過了一會,八人來到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只見此地大樹參天,有些陰森,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好在大家都是學武之人,目光強於常人百倍,能把四周的情形看清,方劍明凝眸四下打量,見三面都是峭壁,峭壁上還趴著許多不知名的植物,心頭微微驚奇,這地方,他還沒有聽少林寺的任何一個人說過!突然,他的心頭微微一凜,感覺身後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真氣飄動著,眉頭微微一皺。這時,前方的大方身形一頓,道:「到了,大家準備進洞吧!」話聲未了,方劍明倏的臉色一變,喝道:「是誰?給我出來!」回頭飛身而出,一掌劈出,這一掌暗含他的七層內力,當下猶如狂風一般捲出,擊向一棵大樹,只見一條人影從樹後鬼魅般一閃而出,雙掌一揮,發出一道強大的真力,同方劍明的掌力一接,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樹林內就如襲來一陣暴風,樹枝呼呼作響,有幾棵大樹更是搖搖晃晃,險些連根拔起,場面頓時激烈無比! 方劍明身形一晃,退了一步,那人悶哼一聲,不等外人看清他的面貌,怪笑一聲,道:「方劍明,你果然厲害!」身形一縱,閃電一般的飛去,轉眼沒入夜色中。 大方等人沒有料到身後會有人跟蹤,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已追出了十數丈外,大慈,大德身形一起,也追了上去,大方一轉念頭,高聲發話道:「算了,你們都不要追了,此人既然有本事跟蹤,便不怕你們追蹤,由他去吧,此人極有可能是對方的探子,他既然已發現了此地,這便不算是什麼秘密,兩位老禪師也該出來了!」三人追出數十丈,再也看不見那人的蹤影,只好退了回來。大慈眉頭緊蹙,道:「掌門師兄,此人的輕功比起我們來,只高不低,和明兒大概在伯仲之間,對方果然是高手輩出!」大方道:「阿彌托佛,希望兩位師叔能夠化解少林寺的危難!」說完,身形一拔,高高飛起,凌空一翻,往石壁上撞去,方劍明凝眸一望,只見大方所撞向的石壁,隱隱約約的現出一個洞口,要不是認真看去,還真不容易發現。其他六人都飛身而上後,方劍明也跟著飛身而上,大家魚貫而入,大慈長老突然身形一頓,立在了洞口,道:「你們進去面見師叔,我在洞口守著,以防萬一!」大方想了一想,道:「這樣也好!」 這時,只聽洞內有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叫道:「何事如此喧嘩?」六個長老面色一肅,顯得異常的恭敬,大方也恭敬的雙手合十,道:「師侄大方,偕同六位師弟,前來面見兩位師叔,師侄還帶來一個小弟子,有重大的事要稟告!」頓了一頓,只聽那人慢慢的道:「好,你們就進來吧!」七人進洞之後,走了幾圈,便到了一個光線明亮的所在。 方劍明心頭驚疑,原來少林寺還有無字輩的高僧活著,他不禁想起了無名大師來,抬眼望去,只見洞裡盤膝坐著兩個白眉,白袍的老僧,在二人的身後,筆直的站著兩個白衣青年和尚,一人拿著一根棍子,棍子的模樣,和方劍明所見到的屠龍棍一般模樣,另外一個拿著一把很長的劍,那劍比他的人還要高出一截。方劍明定睛看清了其中的一個老僧,面色大驚,指著對方,道:「是你,你……」忽覺此舉實乃大大的無禮之至,趕緊收嘴低下了頭!被他所指的老僧雙眼猛地一張,精光四射,直視著方劍明,似乎要把他一眼看穿,沉聲道:「阿彌托佛,你是誰的弟子,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大方急忙道:「師叔,他就是我曾跟你們提起過的方劍明!」 兩老僧驚異的「哦」了一聲,身形一晃,起身來,兩對眼睛,閃著精芒,一眨不眨的直視著方劍明,慢慢的將眼光移到了方劍明身後的天蟬刀上,剛才的那個老僧問道:「你剛才為何驚叫?」方劍明臉色一紅,遲遲疑疑的,半天沒有回答。原來這個老僧他是見過的,不過那是在夢中所見。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看到了少林寺十八銅人陣,當時驚動了一個老僧,那老僧的模樣就和眼前的老僧一模一樣,看來,少林寺真的是有「十八銅人陣」! 眾人見他半天沒有回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面色憋得通紅,心中均感奇怪,大方溫和的道:「祖師問你話呢,明兒,你怎麼不回答?」方劍明回過神來,呵呵一笑,捎捎頭,不好意思的道:「我見祖師非常的面善,好像在那裡見過,所以才失聲叫出來!明兒失禮了!」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那老僧笑罵道:「胡說,你才多大一點,老衲何時與你相遇過了,老衲在此洞的閉關修行時,你都還沒有出世,老衲看你是看花了眼!」方劍明藉著他的話頭,笑道:「看來弟子真的是看花了眼,兩位祖師,明兒給你們見禮!」說著,給兩人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 另外一個老僧突然說道:「把你的天蟬刀解下來,老衲和師兄要好好的看看這把天蟬刀,當年就是因為這把刀,害得大師兄丟了性命!唉……」方劍明暗道:「看來無名祖師和他們是兄弟!」恭敬的應道:「是!」解下天蟬刀,遞給第一個說話的老僧。那老僧接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用手在刀鞘上反覆的摸著,顯得有些激動,但是始終沒有拔刀出鞘,看了一會,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遞給另外一個老僧。另外一個老僧接過來,禁不住眼眶一熱,歎氣道:「大師兄,天蟬刀今日重回少林寺,你也應該安息!」說完,就要拔刀出鞘,那老僧臉色一變,喝道:「師弟,你要做什麼?」屈指一彈,射出一道指風,打在刀鞘上,另外一個老僧只覺天蟬刀一沉,沒有立即拔出,苦笑道:「師兄,這洞裡還殘留著大師兄的陰魂,我想讓他看看天蟬刀,滿足他的心願!」 那老僧喝道:「胡鬧,大師兄都死了八年,那裡有什麼陰魂!天蟬刀的魔力,我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過,但卻是聽到過的!」另外一個老僧長歎了一聲,那老僧道:「好啦,天蟬刀也該返還了!」說著,從他手裡拿過天蟬刀,遞給方劍明,方劍明卻沒有接過來,那老僧詫道:「怎麼?你不想要刀了麼?」方劍明道:「都是因為這把刀,才害死了無名祖師,如今明兒回來,這把刀應該交給兩位祖師處理!」兩個老僧微微一怔,呆住了,就是大方等人,也是意想不到方劍明會有如此想法。 兩個老僧突然「哈哈」大笑了三聲,一邊笑,一邊落淚,方劍明見了,誠惶誠恐,不知自己那裡說錯了,只聽那老僧道:「好孩子,你真不愧少林寺的好弟子!師弟,我們的心胸要是有這般寬大,早就飛昇了,還苦苦的在這裡修禪麼?我們還不如一個孩子!」另外一個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師兄,一切由你決定吧!」說完,盤膝坐了下去,雙眼一閉,嘴唇嚅動,念著佛經。 那老僧從懷裡掏出三張發黃的紙,連同天蟬刀交給方劍明,含笑道:「好孩子,天蟬刀既然選擇了你作它的主人,你就當它是你的了!這是天蟬刀的前三式,你拿去自己禪修,這三招刀法,我聽大師兄說過,只能運用天蟬刀,才能發揮它的真正威力,萬萬不可隨意運用,你一定要切記!」方劍明雙手接過,跪下來,磕了一個頭,老僧將他扶起,含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孩子,少林寺出了你這麼一個弟子,就算你不出家,少林寺也以你為榮!」說完,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們走吧!」 大方愕然,道:「師叔,弟子……」他本來是有許多話話要說的,那知老僧聽也不想聽,就讓他們退下,顯然是被方劍明的行事作風觸動了神經。那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你們不用說,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近日,我與師弟靜修之時,忽而感到心緒不寧,想來不久以後,少林寺會有一場劫難,如何抵禦強敵,你們自行安排,不用知會我們,到時我和師弟會及時出現,佛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托佛,你們都下去吧!」大方等人面色肅然,齊唸了一聲「阿彌托佛」,帶著方劍明悄悄的退出了洞府,會合大慈,施展輕功,飛身下得石壁,此時,天色濃黑,樹影僮僮,張牙舞爪,猶如鬼魅魍魎一般,不知名的鳥兒從樹頂一飛而過,留下了它們的尖叫之聲,刺耳之極。大方抬頭看著天色,心頭沉重得就如壓下了萬斤巨石,自從他當上掌門以來,還沒有如此的感到艱難! 翌日,方劍明早早起來,在院子裡打了一會兒拳,舒展筋骨,打完之後,感到精神百倍,想起祝紅瘦在山下等著他,要他帶她到四周看看,急忙回房梳洗了一下,剛走到院子裡,只聽得腳步聲響起,一個年青和尚走了進來,看了方劍明一眼,臉色一喜,叫道:「你就是劍明師弟麼?你的變化真大啊!」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是覺真師兄,微微一愣,點了點頭,覺真疾步走了過來,笑嘻嘻的道:「劍明師弟,一別八年,你還好麼?」方劍明笑道:「還好,覺真師兄,你也來看我麼!」覺真走近方劍明,笑道:「是啊,我昨晚聽說你回來了,今早就來看你,你不會怪師兄來遲了吧!」方劍明笑道:「覺真師兄,一別八年,你的功夫一定越發厲害了!」覺真笑道:「再厲害,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想不到你長得這般高了!」 說著,親熱的伸出手去,一拍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微微一笑,道:「覺真師兄,你的力氣好大啊!」覺真面色突然一厲,五指摸著了方劍明的肩胛骨,發出六道氣勁,封住方劍明六處穴位,同時運勁一按,扣住了方劍明的肩胛骨,冷笑道:「方劍明,這次我看你往那裡跑!」這一切來得是如此的快,誰會想到覺真出手暗算? 突聽方劍明冷笑一聲,道:「是麼!」被封住的穴道豁然解開,同時肩頭一滑,如同泥鰍一般移開了三尺,一爪抓出,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冒充覺真師兄暗算於我,覺真師兄是不是被你暗害了?」說著話,兩人閃電般的動手,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身軀微微一轉,猛地飛身一起,一掌劈出,喝道:「我知道你是誰了,就是你昨晚跟蹤我們!」「覺真」桀桀一笑,飛踢三腿,喝道:「方劍明,我的易容術如此高明,騙過了不少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說著,攻了一掌,拳風強勁,威力不在方劍明之下,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你的易容術再高明,也逃不過我的眼睛,再說了,你還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破綻,覺真師兄從來不叫我劍明師弟,他一直叫我『覺醒』,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可是『血手門』這個組織的人?」那人微微一驚,冷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我們血手門!桀桀……實話告訴你,我乃血手門客卿之一,方劍明,就讓我送你上西天去!」運功於掌,閃電拍出十數丈,掌風四起,整個院落飛砂走石。 方劍明心神一沉,喝道:「你要是逃了出去,我就不姓方!」閃電般解下身後的天蟬刀,伸手一摸天蟬刀刀柄,感覺渾身有無窮無盡的力道,猛地長嘯一聲,一刀揮出,漫天均是飛舞的蟬兒,那人臉色一變,道:「來得好,一招見生死!」十二層功力,如數轟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哇」的一聲,吐著鮮血飛出,撞在牆壁上,那堵牆立時被撞了一個大洞,石片亂飛,那人躺在石頭之下,動也不動,不知死活。 方劍明雙眼閃過一道黑芒,微微喘氣,天蟬刀不知何時已然歸鞘。這一刀乃是天蟬刀法的第六式「蟬動」,方劍明恨他出手偷襲,覺真師兄可能遭遇了不測,氣憤之下,將全部功力都用上了,一擊之下,對方頓時不敵,被震飛出去,受了嚴重的內傷。他們的打鬥,驚動了附近的僧人,七,八個僧人飛身躍了過來,見了那堵牆壁,被人砸穿,暗自心驚,紛紛叫道:「覺醒師弟,出了什麼事?你和誰打架了!」 方劍明走到那人身邊,道:「就是這個人!」蹲下身軀,打算看看此人的真面目,驀地,那人雙目猛地一張,寒光一閃,冷喝道:「方劍明,你去死吧!」雙掌一翻,劈在了方劍明的胸口,方劍明悶哼一聲,卻沒有被震飛出去,那人心頭大駭,他這一掌,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金銅鐵片,他也能擊破,方劍明的胸膛被擊中,除非他是「金剛不壞之身」,不然絕沒有不受傷的道理。 方劍明雙眼一瞪,一字一句的道:「你打了我?」那人惶恐的道:「老子就是打了你,你又怎麼樣?你怎麼還不死!」「死」字一落,支持不住內傷,雙眼一陣迷糊,倒了下去,同一時刻,方劍明「哇」的一聲,狂噴一口鮮血,右手彈出三道指風,點住了對方的穴道片刻,這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倒退了數步,直挺挺的向後就倒。 這幾下快如閃電,等那些僧人回過神來,方劍明已「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那些僧人見了,臉色大變,紛紛疾呼道:「覺醒師弟,你怎麼了!」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其中有一個武僧,平時脾氣暴躁,衝到那奄奄一息,被方劍明點住穴道的人身邊,看也不看的就是一腳,罵道:「你這奸賊,小僧讓你……」面色突然一變,大叫一聲,道:「不可能,怎麼會是覺真師弟,不可能是的……」驚慌的連退了好幾步。這時,只聽衣袂破空之聲,大方,大苦帶著一群武僧飛奔而到,大方身形一落地,道:「阿彌托佛,出了什麼事?」那武僧見方丈到來,急忙撲了過去,道:「掌門,覺醒師弟不知為何,同覺真師弟打了起來,兩人都受了重傷!」 大方動容道:「真的麼!」身形一晃,到了方劍明身邊,頭也不回的道:「大苦師弟,你去看看覺真!」大苦飛身落到那人旁邊,低頭一看,果然是覺真的模樣,心頭大驚,急忙去摸他的脈搏,見他的脈象微弱,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也查出他被封住了三處穴道,正想伸手去解,猛地一想,暗道:「明兒小時候和覺真的關係極好,怎麼會和他打起來呢,還打得如此慘烈,難道這個覺真是假的不成!」凝眸在覺真臉上仔細看著,面色漸漸沉重起來。那邊,大方突然叫道:「此事不可對外人說起,誰走漏了風聲,就以門規處置!」眾僧聽了,都道了一聲「是」,一個武僧見地上掉落著天蟬刀,正想去撿起來,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從地上飛了起來,眾人看得均是一愣,那種表情,就像看到了人用鼻子吃飯一般!只見天蟬刀飛到了方劍明身軀上方,古怪的轉了三圈,穩穩落在了方劍明身上。 大方見了,神色一動,道:「這把刀,你們誰都不許碰!」說著,雙手一抱,將方劍明從一個武僧手裡抱了起來,飛快的進了方劍明的屋子,將他平放在床上,天蟬刀一直放在他的身上,眾僧都在外面守著,不敢進去。這時,大苦已從那人的臉上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叫道:「誰給我去拿一碗水來」一名弟子高叫了一聲,迅速的取了一碗水來,大苦將那碗水一潑,全倒在了那人的臉上,眾僧見了,心頭暗奇,有個弟子忍不住叫道:「長老,你怎麼不救覺真師弟啊?」大苦臉色沉重,喝道:「他是假的!」過了一會,只見那人的臉色漸漸的變化,大苦在他臉上抹了幾把,頓時顯出他的真容,原來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 那名弟子變色叫道:「哎呀,原來他是假的,那真的覺真師弟不是……」大苦歎了一聲,道:「恐怕是遭到了此人的毒手!」眾僧面色一片悲憤,這時,大方從屋裡走了出來,道:「怎麼樣?」大苦道:「這個覺真是假的,真的覺真多半遭遇了不測,阿彌托佛,等他醒了之後,一定要審問他的來歷!」大方臉色甚為沉重,歎道:「沒有想到會出這種事,明兒剛來少林寺不到一天,就遇到了這般事,我試探過他的脈搏,奇怪得很,跳動雖然極為微弱,但是感覺生機異常的強盛,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一條命!」說時,面上愁眉不展。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苦叫出兩個武僧,將那個冒充覺真的中年人抬了出去,揮退了眾僧,紛紛他們,要嚴加返防,不能讓人輕易的入寺,大苦等他們走了以後,眉頭一皺,問道:「掌門師兄,要不要去告訴師叔他們,由他們出手,明兒或許能救回來!」大方搖了搖頭,道:「他們來了,也未必有用……」頓了一頓,面色突然露出驚奇的神色,道:「師弟,你跟我來,有一件事很奇怪!」大苦從來沒有見過方丈露出這種神色,心頭疑惑,暗自叫奇。大方帶著大苦走近房中,回身將門牢牢的關好,語氣驚異的道:「你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方劍明。 大苦抬眼看去,只見天蟬刀壓著方劍明胸膛的那個地方,隔著衣服,發出一道道的金色光芒,似乎有什麼寶物在那裡發光!見了這種奇特的場面,大苦禁不住變色道:「這是什麼東西,明兒的體內有什麼寶物不成?」大方悄聲道:「我們走近去看看究竟!」兩人走近了,只見方劍明雙目緊緊的閉著,氣色如常,鼻翼輕輕的扇動,似乎就在入睡一般,在他胸膛上方,天蟬刀四週一圈一圈的發出陣陣金色光芒,大苦驚聲道:「難道是天蟬刀在作怪?」大方搖搖頭,道:「你再仔細看看!」大苦凝神前瞧去,那金色光芒分明是從方劍明身上發出來的,大苦臉色一變,驚呼道:「難道是天河寶錄?」 大方眉頭緊皺,沉聲道:「有可能是!我已經問過他有關『天河寶錄』的事,明兒說除了睡覺以外,他就一直放在懷裡,不敢離身,『天河寶錄』如今就在他的懷裡,這道金芒多半是『天河寶錄』在作怪!『天河寶錄』乃四大聖書之一,除了它,還會有什麼東西如此神奇!」話剛說完,只見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飛了起來,繞著方劍明轉了十來圈,慢慢的落在了他的身邊,同方劍明並排躺著,好像也要睡覺一般。那一圈一圈的金芒依舊閃爍,兩人見了,面面相覷,驚詫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片刻,只聽「嘩嘩」的水流聲響,從方劍明的懷裡飛出一件東西,兩人見了,失聲說道:「天河寶錄!」不錯,這飛出來的東西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天河寶錄。只見它輕輕的飛動著,似乎在尋覓著什麼,方劍明身上的那一圈圈金芒,依然閃爍,似乎沒有停頓的意思。兩老臉色大驚,並不是天河寶錄在作怪,天啊,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方劍明還有什麼寶物不成?又過了片刻,只見一跟藍色的洞簫從方劍明懷內飛了出來,嗚嗚的叫著,就像在吹奏著歌曲一般,飛了一會,大概是飛累了,輕輕的落到了天蟬刀身邊,靜靜的躺了下來,方劍明懷裡的那道金芒依舊不停的閃爍,越來越閃亮,越來越詭異,二老不能理解當前的情形,一霎時呆住了,只是愣愣的看著。 「天河寶錄」突然發出更加猛烈的水流聲,「嘩嘩……」,聲音刺耳之極,兩老回過神來,急忙運起功力相抗,片刻,「天河寶錄」猛地厲嘯一聲,撞向了方劍明,鑽入了方劍明的體內,一道白芒夾在金芒之中,似乎要同金芒爭鋒,兩道光芒互相纏繞著,誰也不讓誰,兩老身上不由出了一股冷汗,感到了從沒有有過的恐懼!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回過神來,只見兩種光芒漸漸的弱了下去,白芒開始漸漸的不如金芒,終於,白芒消失不見了,金芒卻時不時的發出一兩下光輝,兩老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走了上去,大方沉聲道:「師弟,待會有什麼異常,你要助我!」大苦點點頭,道:「放心吧,我會及時出手的!」 大方伸出手去,試探般的摸著了方劍明的衣衫,停頓了一下,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大方心頭一喜,飛快的解開了方劍明衣扣,並把他的內衣敞開來,露出了方劍明的胸膛。兩人見了方劍明的胸膛,雙眼瞪得老大,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只見方劍明隨身帶著的那個像玉珮的東西,此時,正發出一道道的金芒,原來真正作怪的是這個東西,另外,在方劍明的胸膛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副山水畫,栩栩如生,天下再也沒有這麼精微的畫,就算是國手也不能做到,這副畫就像刺繡一般,同方劍明血肉相聯,心臟的每一次跳動,牽動肌膚,那幅山水畫就如活了一般,給人一種靈動之氣,把兩老看傻了眼,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天河寶錄居然不見了! 大苦苦笑了一聲,歎道:「原來這塊像玉珮的東西還是一件寶物,當年我們算是看走了眼!」大方神色不定,不知這對於方劍明是好事還是壞事,給他繫好了衣扣,道:「真想不到是這個東西在作怪,咦,對了,那『天河寶錄』呢,怎麼就不見了?莫非是……」看了看大苦,大苦顫聲道:「明兒身上的那幅山水畫!」兩人冷汗直流,一時不敢接受這種理論,難道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仙跡不成?如果沒有,方劍明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又如何作解釋呢! 就在方劍明的身體出現異常的同時,在海南的某處人跡罕至的地方,正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行走在四周都是毒蟲猛獸的竹林內,這些毒蟲猛獸,一個個張牙咧嘴,長相恐怖,對老太婆虎視眈眈,留著口誕。那老太婆厭惡的看了四下一眼,猛地冷笑一聲,冷笑聲一出,轉眼劃破氣流,整個竹林都是她的冷笑聲,竹林內掀起了一陣冷風。那些毒蟲猛獸開始感覺到了一種不妙,均是面露恐懼之色,奪路而逃,老太婆心神一沉,氣勁牢牢的鎖住整個竹林,猛然厲嘯一聲,也不見她動一下,無數的劍氣從她身上飛奔而出,只見鮮血橫飛,慘叫聲連連,那老太婆驀地飛了起來,如同飛人一般在竹林裡飛來飛去,慘叫聲響成一片,竹林內就如地獄一般,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體,血流成河。 過了片刻,老太婆沖天而起,雙掌朝下一推,一道光芒從她手中飛出,脫手之後,慢慢的變大,落到地上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就如數十萬斤火藥爆炸了一般,竹林內氣流四竄,再也沒有一個毒蟲存活,到處是殘肢和碎裂的竹片。老太婆一步步的從空中走了下來,就如空中搭著一個無形的梯子,落地後,面色微微有發紅,突然,她的面色大變,盤膝一坐,心神一沉,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令她感到極為的興奮,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她緩緩的站了起來,面上帶著驚容,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它真的要出世了麼?唉……我得回去看看,說不定能遇到那個牛鼻子!」 就在同時,在貴州的山川之間,一個高高的山頭上,一個白髮飄飄,如同仙人一般的道袍老者,正對著日光打拳,日光照耀下,山頭上的一切都欣欣向榮。只見那道袍老者動作極為的緩慢,一招一式,無不飄飄若仙,每打出一拳,都要停頓一下,臉上卻是一派肅容,只聽他一邊打著慢拳,一邊念道:「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那滿山遍野的草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均是跟著舞動起來,突然,風雲變化,一大片烏雲從天邊迅速的移了過來,離山頭越來越近。 那道袍老者頭也不抬,只管打他的拳,天色越來越沉,隱隱的有悶雷聲傳來,那道袍老者念道:「……緩應急隨理貫通,進退顧盼定五行……」拳法漸漸的打到了尾聲,猛地全身一扭,雙掌一分,左右各畫了一個圓圈,角度優美之至,妙到毫顛!微微一笑,身形一頓,立在山頭,聲如洪鐘的說道:「這套拳法,時至今日,才漸趨成熟,有所大成,哈哈……」笑聲未畢,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閃電如紅龍一般,劃破天空,直竄下來,霹靂一聲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道袍老者的頭頂,方圓數十丈之內,一片土焦,草木盡碎,沒有一塊完好的石頭。 半響,只見那道袍老者眼珠骨碌碌一轉,張嘴吐出一口濃煙,大叫道:「不好,不好,無辜遭雷擊,一年之內,一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看來,我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完,這該死的雷電!讓我先睡一會兒吧!」說完,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莽莽的崑崙山,氣勢磅礡,銀裝素裹,白色的雪峰如一把把巨大的寶劍直插蒼穹,玉虛峰,海拔兩千多丈,峰頂高聳巍峨,山體通坡凍封雪裹,山腰白雲繚繞,此時,就在峰頂高處,一個花白鬍子的高大老頭,赤著上身,站在一個巨大的八角火爐旁邊,時不時的揮出一掌,掌風劈出,撞在火爐上。火爐內的火焰熊熊飄舞,那火爐奇怪得很,不見裡面有什麼東西燃燒,但是卻能持續不斷的發出熱氣,火焰舞動。那老頭的臉上開始出現了汗珠,驀地,八角火爐一陣晃動,老頭臉色大變,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眉頭緊緊的皺著,八角火爐晃動了片刻,又安靜了下來,那老頭倒吸了一口冷氣,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天下有什麼大變不成?『神火八角爐』不會無緣無故的被驚動,嗯,我還得抓緊時間,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沉著老臉,繼續揮動掌風,「啪啪……」的擊打著巨大火爐。 京師,魔教的總壇,魔教教主孤獨九天,公主「修羅魔女」東方天驕,散人飛龍子,還有教中的眾多長老,聚在寬敞的大堂內,正在商討著什麼重大的事情,突然,地下一陣激烈的晃動,就如發生了地震一般,眾人運起功力,牢牢的坐穩,但是盡皆失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難道是發生了地震?外面一陣喧嘩,吵吵鬧鬧,驚惶之聲,遠遠傳來,飛龍子長嘯一聲,一掌拍在桌上,飛身而出,穿過長長的大堂,腳尖在大門邊一點,沖天而起,高達十五六丈,運足功力,大聲叫道:「大家都不要驚慌!」話聲達到總壇的每一個角落,頓時吵鬧之聲小了下去,片刻,大地又恢復了平靜,飛龍子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眉頭緊皺,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長老面色一沉,猜道:「難道是魔門不顧京師重地,在附近放了火藥,欲圖炸毀本壇!」獨孤九天臉上一片高深莫測,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散人府的方向,東方天驕見了,心頭一凜,暗道:「師父,你果然沒有說錯,本教的寶物的確還在總壇之內!」 此時,在一座大山之中,一個山洞裡,一個長相儒雅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立在一個帶著鬼面面具,身披灰色大麾的人下首,那鬼面人一揮手,聲音硬如鋼鐵一般的道:「好,就這麼決定了,這次一定要讓少林寺名存實亡!」那儒雅的中年人告退下去。鬼面人靜靜的站立了片刻,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種不安,驀地,人突然消失不見,所使用的輕功居然是傳說中的「瞬間移動大法」,這時,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山洞內,這個山洞內,在上首的位置上,凌空飄浮著一把泛著血紅色的金槍,金槍長達兩丈,同平常的長槍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在槍尖處,籠罩著一團黑色的氣體,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槍尾上,畫著兩顆如同淚滴一般的東西,極為奇怪。鬼面人立在金槍前五丈開外,露在面的一對眼睛,陰森森的直視著金槍,一股龐大的氣勁充滿了整個山洞,不知從那裡吹來一陣狂風,將鬼面人的大麾掀動,鬼面人突然尖嘯一聲,兩道白芒從眸子內射出,擊在金槍上,金槍微微轉動了一下,鬼面人卻消失在了洞裡,轉眼功夫,那鬼面人又出現在洞裡,陰沉沉的冷笑道:「四十年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這般死氣沉沉的,為什麼不讓我拿起你來,殺盡所有的仇人,稱霸天下!」 話聲未了,只見槍尾那兩顆淚滴般的東西,猛然間發出一道血紅色的光芒,耀眼之極,鬼面人心頭一震,整個山洞搖晃起來,開始掉落石塊,鬼面人一動不動,心神牢牢的鎖住金槍,感覺金槍的魔力似乎有所減弱,心頭一喜。過了一會,山洞停止搖晃,那鬼面人卻「桀桀……」的陰笑起來,笑聲中,施展「瞬間移動大法」,來到了另外一個山洞內。進洞之後,每隔五丈,就有兩個手拿長槍的銀衣武士分立兩旁,見了他,躬身行禮,鬼面人看也不看他們,很快的走到一個石室外,一個銀衣武士不等他吩咐,急忙打開了石室的大鎖,將鐵門打開。 鬼面人飄身進去,銀衣武士輕輕的合上鐵門,退了回去。鬼面人進了石室,看了看盤膝坐在一張大床上的一個藍袍老者,那老者緊閉著雙眼,對他的到來,始終不聞不問。鬼面人「哼」了一聲,陰笑道:「師兄,告訴你一件好事!」藍袍老者眉毛輕輕一動,鬼面人一字一句的道:「它就要快被我收服了!」此話一出,那藍袍老者臉顯驚容,雙目陡然一張,張口道:「你……你到底要做什麼?」鬼面人「哈哈哈」的一陣大笑,道:「師兄,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麼?」藍袍老者道:「你當真要『逆天而行』?」鬼面人道:「誰叫我修煉了『逆天典』呢!」藍袍老者悔恨的道:「都怪我當年不夠絕情,這才有此橫禍,以致你要殘害生靈!」鬼面人一聽這話,心頭就有氣,怒道:「師兄,什麼叫『殘害生靈』,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明明就是白紙黑字上清清楚楚寫著的!嘿嘿……」看了看自己的雙腿,陰笑道:「師兄,多虧你砍斷了我當年的那雙腿,這雙腿比原來的那一雙好用多了!」藍袍老者變色道:「你……」 鬼面人道:「我什麼?你是不是感到很氣憤啊,哈哈,這些年來,你被關在這裡,是不是很鬱悶,放心,等我拿到那個寶貝,我會讓你出去透透氣的!」藍袍老者胸口起伏,雙目圓瞪,道:「你……你不怕麼?」鬼面人冷笑一聲,道:「怕?怕什麼?我會怕師叔?那個只會插科打諢的老傢伙,如今我修煉了『逆天典』,加上『血手神功』,我根本就不怕他,他只要敢來,我讓他打滾求饒,過不了多久,我一拿到那件寶貝,天下之間,又有幾個是我的對手!」藍袍老者突然平靜了下來,緩緩的道:「你錯了!」鬼面人愕然道:「我什麼地方錯了?」藍袍老者抬頭看著石頂,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一個人倘若還活在世上的話,不管你的功夫有高多,你都難以戰敗於他!」 鬼面人道:「誰?張向風麼?還是那兩個老不死?」藍袍老者輕笑一聲,道:「此時的張向風,或許比你稍勝一籌,一旦你拿到了那件寶貝,他也不是你的對手了,至於那兩位前輩,他們早已跳出五行之外,不管世俗之事了,我說的是一個青年人!」鬼面人狂笑道:「笑話,笑話,什麼青年人這麼厲害?」言下之意,並不相信,藍袍老者道:「四十多年前,在你逃出來的前三個月,我出外遇到了他,他當時正從一個神秘的地方闖出來,還有他的妻子,我雖然沒有試探他的武功,但是我感覺得出,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戰勝於他,你也不能!」鬼面人冷笑,道:「他是誰?」藍袍老者道:「你想去找他麼?」鬼面人只是冷笑,並不回答,藍袍老者一字一句的道:「他姓文,你記住。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不會找你的,因為這個世上,除了他的妻子,他誰都不賣帳!」鬼面人的氣息開始有些混亂,藍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其實,不用他出手,你將來的下場也不會好,除非……」鬼面人道:「除非什麼?」藍袍老者道:「師弟,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啦,在這世上,有一處神秘的地方,有神秘的力量,那裡住著一群人,你只要驚擾了他們,你所有的一切將會毀於一旦,包括你的生命!」鬼面人冷笑道:「你說的是『仙人谷』?哼,我已經有了對付他們的辦法,只要他們敢來,我叫他們不得好死!」藍袍老者心頭一驚,道:「什麼辦法?」鬼面人冷笑不語,突然揮了揮衣袖,道:「師兄,你看著吧,有一天,這個天下,每一個地方,都有我們血手門的令旗存在!」說完,哈哈大笑,推開鐵門,走了出去,藍袍老者深深的歎了一聲,面色痛苦,雙眼又緊緊的合上了! 無盡的黑暗,黑暗,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在黑暗之中,一個硬如鋼鐵的聲音問道:「怎麼樣?那姓文的青年,你算出來了沒有?他是死是活?住在何處?」過了一會,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算出來一點,卦象表明,此人已經死了,住在什麼地方,算不出來!」硬如鋼鐵的聲音道:「你在算算,我的大事成功,有幾層的把握?」接著便是一片寂靜,過了一會,一聲驚疑傳了過來,道:「文!」硬如鋼鐵的聲音道:「什麼文,姓文的不是死了麼?」蒼老的聲音奇道:「不錯,姓文的的確是死了,我算得一清二楚,怎麼又出來一個文字?」硬如鋼鐵的聲音道:「你在算!」蒼老的聲音道:「一個月之內,我只能算兩次,再算,我的老命就要沒了!」硬如鋼鐵的聲音「冷」哼了一聲,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蒼龍的聲音憤怒而又妒忌的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只能活在黑暗中,而師兄卻能活在光明之下!我不服氣,不服氣!」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遠方來客 同樣是在黑暗中,朦朦朧朧,兩條人影相對而坐,右首一人,戴著一頂大連草帽,將他的半個腦袋蓋住了,只看得見一個下巴光突突,刮得十分乾淨,看膚色,應該三十出頭,左首一人,白色的錦衣,眉清目秀,卻是一臉的冷煞,兩人相對而坐,陣陣的殺氣從他們的身上發了出來,充徹四周,突然那戴著大連草帽的漢子下巴一揚,似乎是冷笑了一聲,白衣青年輕歎了一聲,冷冷的道:「大師兄,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漢子冷聲道:「廢話少說,有什麼事?」白衣青年道:「刺殺龍碧芸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漢子冷聲道:「一直沒有機會出手!」白衣青年道:「怎麼說?」漢子道:「她時刻的戒備著,那小子又常常待在她的身邊,後來又出現華天雲,我還不想死,暫時不能得手!」白衣青年道:「如今情況有變,師父說了,刺殺龍碧芸的事,立即取消!」漢子變色冷笑道:「為什麼?」 白衣青年冷聲道:「不為什麼?師父的話,你敢不聽?」漢子冷笑道:「作為一個殺手,我的原則就是六情不認……」白衣青年臉色一變,道:「你……」殺氣猛烈的湧現,漢子道:「不過,師父既然有話,我就聽他老人家的!」白衣青年輕笑了一聲,殺氣收了回去,頓了頓,道:「師父還有話說!」漢子道:「有什麼事,全部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白衣青年道:「師父要我們去截殺一人!」漢子道:「誰?」白衣青年道:「刀神!」漢子臉色微微一變,想了一想,道:「為什麼要截殺他,他是天榜高手,我要截殺他,只有兩層的把握!極為冒險。」 白衣青年冷笑道:「不是你一人,是我們四個!」漢子道:「師父呢?」白衣青年冷笑道:「師父自然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漢子沉思了片刻,緩緩的道:「只是刀神一人麼?」白衣青年道:「還有四個同我差不多大的人,是魔刀門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弟子,號稱『魔刀門四秀』!」漢子冷笑一聲,道:「僅是一個刀神,就夠我們受的了,何況還有四個魔刀門最傑出的弟子!」 白衣青年陰笑一聲,道:「那四個人不足為懼,關鍵是刀神,只要除了刀神,那四個人好對付!」漢子冷笑一聲,道:「以我們四人的力量或許還可以同刀神一拼,但是再加上那四人,我們絕沒有勝算!」白衣青年「嘿嘿」一笑,道:「天尊大人送給了師父一套四人聯手的劍陣,此陣一使出來,威力增倍,刀神想破陣,難如登天!」漢子冷笑一聲,道:「你不會是要我現在就去修煉此陣吧?」白衣青年道:「不錯,以我們的資質,頂多只要七天,就可以將此陣修煉得天衣無縫!」漢子沉思了一會,緩緩的道:「那好,我也想去會會刀神!」說完,兩人身軀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夜半三更,少林寺外,一條人影猶如鬼魅一般飄落到了塔林之中,那人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一身夜行衣,只見她手拿寶劍,施展輕功,快如飛鳥,轉眼穿過塔林,繞到了少林寺的山門前,四下微微一打量,飛身入內,那大門,在她眼裡就如平地一般。進寺之後,在東北角轉了一圈,又轉到了西南角,驀地,有人大喝一聲,道:「阿彌托佛!敢問是那位施主深夜光臨,可否下來一見?」隨著話聲,三個老僧從一座禪房內走了出來,六對眼睛,緊緊的盯著房上的那個蒙面女子。 當前一位,正是少林寺的方丈大方禪師,左右兩旁,分列達摩院長老大悟,戒律院長老大苦,那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飛身落入院中,道:「我問你們,我弟弟怎麼樣了?」三人見她的身形,分明就是一個女子,臉色禁不住一變,少林寺內的規矩,女子不得入內,這女子豈不是犯了少林寺的規矩,大悟大吼一聲,道:「阿彌托佛,女施主,你深夜私闖少林寺,該當何罪?」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你們把方劍明怎麼樣了?是不是軟禁了起來?」 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施主此話何意?」蒙面女子道:「他答應過我,要出來見我的,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怎麼不見他位女施主麼?」蒙面女子道:「正是!」大方道:「阿彌托佛,少林寺乃佛門重地,女子不得入內,女施主還是快快離去,明兒他在少林寺內,沒有什麼傷害,女施主不要為他擔心!」這蒙面女子就是祝紅瘦。她本來和方劍明約好,要方劍明帶她到少林寺的附近遊玩,誰知,這些天來,方劍明不曾來找過她,她到少林寺來詢問,卻被少林寺的僧人攔在門外,說覺醒師弟正和掌門,長老們商討重大的事情,暫時不見外人,祝紅瘦起始還有些相信,等了三天,覺得不對,方劍明此人,她還看得出他的為人,就算要商量重大的事,他也得出來問候她一聲,她可是他得朋友啊!這般不聞不問的,一定有問題,是以今晚,她換了一身夜行衣,打算來一個夜探少林寺。 她對少林寺並不熟悉,就如瞎子一般亂闖,少林寺本來是戒備森嚴,她進寺之後,雖然仗著輕功的絕頂,逃過了不少僧人的耳目,但是卻沒有桃逃過大方等人的耳目,當下出來喝問她的來意。祝紅瘦聽了大方的話,想了一想,道:「那好,你說他沒有事,那麼,我要見他一面,你叫他出來,我要見他!」大悟面色一沉,道:「你是那個門派的弟子,出口如此無禮,你可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人?」祝紅瘦只關心方劍明,那還管得了他們是什麼人,冷笑一聲,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方弟不來見我一面,我絕不會走!」大悟冷哼一聲,大方揮了揮衣袖,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敢問女施主尊姓大名?」祝紅瘦見他慈眉善目,比大悟要和氣多了,笑了一聲,道:「我叫祝紅瘦,大師聽說過嗎?」 大方沉思了一下,面色微微一驚,大苦卻已經叫了起來,道:「阿彌托佛,女施主可是劍谷中人?」祝紅瘦道:「不錯!」大悟臉色微微一變,喝道:「就算你是劍谷的人,也不能私闖少林寺,你的長輩沒有告訴過你麼?」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我的長輩告訴過我,朋友有難,絕不能袖手旁觀,至於少林寺的規矩,哼,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一個大活人要被一個死規矩困住麼?」大悟臉色一紅,想出手卻礙於她是一個小姑娘,又是劍谷的人。 大方沉思了一下,沉聲道:「兩位師弟,你們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張!」大悟變色道:「掌門師兄,你……」大方道:「阿彌托佛!」大悟一揮衣袖,有些生氣的進了禪房,大苦面帶苦笑,也跟著進了禪房。大方雙手合十,道:「女施主,你跟老衲來!」祝紅瘦伸手就要去摘臉上的面紗,笑道:「還是你這個大師通情達理,我……」大方臉色一變,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女施主,千萬不可如此,你這麼做,便是叫老衲成為少林寺的罪人了!」祝紅瘦微微一愣,想了一想,明白了大方的意思,歉意道:「好,我聽大師的,小女子失利了!」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在前面帶路,祝紅瘦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人靜靜的走了一會,祝紅瘦突然問道:「大師難道就是少林寺的方丈大方禪師?」大方道:「正是老衲!」祝紅瘦心頭一凜,暗道:「這老和尚的修養實在太高了,武功不知怎麼樣?」想到這,產生了要試探一番的想法,大方似乎知道他的心思,雙手合十,念道:「阿彌托佛,女施主,你的氣勁隱隱發動,難道四周有敵人麼?」祝紅瘦感覺臉上微微發熱,暗道:「這老僧好奇怪!」過了片刻,兩人來到方劍明所住的屋子前,祝紅瘦感覺得出,這四周至少埋伏著十多個一等一的高手,雖然這些人在她眼裡,單打獨鬥,沒有一個人是她十招之敵,但是她隱隱感覺到,只要他們聯手,自己取勝的把握頂多只有三層而已! 大方打開了方劍明房間,道:「女施主,老衲給你一株香的時間,你進去見過了明兒,不管你看到什麼,切記不可聲張!」祝紅瘦道:「多謝大師!」說完,走了進去,大方輕輕的將門合上,面對夜空,雙手合十,低聲道:「南無阿彌陀佛!」嘴唇嚅動,念著佛經。祝紅瘦進門之後,四周約一打量,眼光頓時定在了一張床上,只見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她想要見的方劍明,方劍明衣服齊整,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任何的掩蓋物,祝紅瘦心頭大奇,暗道:「他怎麼不起來見我?」鼻中隱隱的聞到一陣陣的香氣,走近去看,身形突然一晃,打了一個踉蹌,心頭一怔,暗道:「什麼味道,這麼濃烈!」在那陣陣的香氣中,夾雜著一種說不清的氣味,令人只想睡覺,好在祝紅瘦內力深厚,定了定神,便將睡意趕走,來到床前,輕聲喚道:「方弟,方弟!」方劍明動也不動,就如沉睡著了一般。祝紅瘦伸手去搖了搖他的身軀,方劍明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祝紅瘦心頭暗自叫怪,不知道他怎麼了,抬眼看去,只見床頭裡面,並排躺著兩件東西,一件是天蟬刀,一件卻是一把藍色的洞簫,感覺中,它們似乎也在沉睡一般。 祝紅瘦心頭暗笑,傳音道:「方弟,你在搞什麼鬼,還不醒來見我!」方劍明還是沒有回應,祝紅瘦這才感覺不對,伸手去試探方劍明鼻息,眉頭一皺,接著又去把方劍明的脈搏,過了一會,自語道:「難道是睡著了麼?不可能啊,就算是睡著了,我運用傳音入密,他也能聽得見呀,真是奇怪!」想了半天,依然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好悄悄的退了回去,打開房門,向大方告罪道:「小女子錯怪大師了!」大方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其實,我們也很奇怪,他自從進寺之後,第二天就是這個樣子(他隱去了方劍明被偷襲一事),叫人實在難以猜透!」祝紅瘦輕聲問道:「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時候可以醒來?」大方歎了一聲,苦笑道:「女施主,你問老衲,老衲又去問誰!」祝紅瘦一想,方劍明是少林寺的人,少林寺絕不會加害於他,方劍明這般樣子,大概是練功所致,只得輕輕的歎了一聲,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聽大方道:「女施主,你見過他之後,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祝紅瘦心頭一驚,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走到院中,恭恭敬敬的給大方施了一禮,道:「大師,小女子多有冒犯,這就告辭了!」大方微微頜首,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女施主走好!」祝紅瘦飛身一躍,出了院子,施展輕功,猶如一道輕煙,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方劍明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想,來到了夢中的那個神秘谷,他感覺前方似乎有一種神奇的東西吸引著他,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向樹林,穿過樹林之後,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觀,只見谷中的那條河上白茫茫的籠罩著一層氣體,在也看不見對面的景物,綠衣仙子正立在河岸上,靜靜的看著,方劍明走到了她的身後,她也沒有發覺。方劍明張大了嘴巴,驚聲道:「仙子姐姐,這些是什麼東西?」綠衣仙子柳眉微蹙,道:「你來得正好,我問你,你所拿的那個『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方劍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綠衣仙子道:「我在樹林中休息的時候,突然感覺這裡有什麼不對,過來一看,就見到了這副景象,弟弟,這東西恐怕跟『天河寶錄』有關!」 方劍明神色一動,道:「是麼?」伸手就去摸那層氣體,綠衣仙子臉色一變,嬌聲喝道:「不可!」話聲未了,只見方劍明大叫一聲,被一股無形的氣勁震飛了出去,人在空中打了幾個滾,落地之後,「登登登……」的退出十來步,到了樹林內,這才拿穩腳跟。方劍明伸伸舌頭,驚訝的道:「它的力量好強啊!」飛身上前,落在了綠衣仙子身旁,綠衣仙子見他沒有什麼傷害,這才緩了一口氣,道:「方纔我已經試過了,我也不是它的對手!」方劍明暗自心驚,綠衣仙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就連她都不是對手,何況是他! 兩人站在河岸上,觀看了一會如此奇觀,驀地,只見那層氣體慢慢的轉動起來,兩人稍微退了一退,打算看看它要做什麼,片刻,氣體越轉越快,一股強大的氣流擴散開去,兩人立腳不穩,飛身退到了樹林內,抬眼望去,只見那層氣體中慢慢的現出一個黑洞出來,兩人見了,驚駭之極,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整個大地似乎都為之震動,一道人影從黑洞中急射而出,那人雙袖一揮,翻身落地,眉開眼笑,怪聲道:「原來這個『天河寶錄』乃是通往異界的通道,哈哈,以後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方劍明定睛望去,雙眼瞪得老大,歡呼一聲,道:「不休師父,怎麼會是你?」飛奔了上來,那人正是不休。只見他瞟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小子,想不到吧?這『天河寶錄』如今附身在你,你可要好好揣摩,好啦,我還要回去,你們好自為之!」說完,也不等方劍明撲到身前,飛身而起,投入了黑洞之中,方劍明大叫道:「不休師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啊!」不休一進黑洞,黑洞立時又慢慢的縮小,終於消失不見。 方劍明立在岸上,扁扁嘴道:「來得快去得更快,也不跟我解釋一下!」綠衣仙子走了上來,嫣然笑道:「這人就是你的師父不休麼?」方劍明點了點頭,綠衣仙子道:「我還沒有見過他呢,沒想到他是一個和尚!」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仙子姐姐,你沒想到的還更多呢!」一拉綠衣仙子的左手,道:「走,我們到樹林裡去說話,在這裡說,總覺得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綠衣仙子掩嘴一笑,右手手指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道:「你竟敢這般說你師父,你不怕他麼?」方劍明道:「我怕他做什麼!」 話聲一落,只聽有人說道:「臭小子,又想在背後說主人的壞話嗎?」隨著話聲,一個木頭人大步走了過來,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木頭叔叔走路,不禁看傻了眼,木頭叔叔來到近前,一把抓住了方劍明的衣領,提起就走,便走便道:「綠綠,這小子最近經常偷懶,大哥帶他去訓練訓練,訓練完之後,再交給你發落!」綠衣仙子笑道:「好啊,大哥,我也覺得應該給他一些苦頭吃了,他最近越來越囂張,像跟屁蟲似的總是跟著我!」說完,「格格」大笑起來,十分得意。 方劍明被木頭叔叔抓著,感覺渾身無力,動彈不了,嘴裡大叫道:「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木頭叔叔,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一定會改過來的!」木頭叔叔大步向前,道:「先跟我去修煉,其他的話,修煉完之後再說!」提著方劍明,沒幾下,就穿過了樹林,來到小谷深處,走進了山洞之內,過了一會,只聽方劍明的慘叫之聲,猶如鬼哭狼嚎一般,從山洞之中傳來,綠衣仙子掩嘴嬌笑,飛身而起,人在空中一翻,突然消失不見,樹林裡一股香風飄來,滿地的花草頓時閃爍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樹林內一片生機盎然! 天氣並不怎麼樣,有些陰沉,時不時的吹來一陣寒風,越過山間,呼呼作響,少林寺內隨處可見拿著棍子的武僧,隱隱之中,能夠感覺到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氛。今日,是方劍明來到少林寺的第七天,方劍明依然沉睡,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來。飛虹真人帶著武當派的六個長老,一個小道士,還有清成和尚,早在兩天前就到了少林寺,他們進寺之後,清成最想見的人就是方劍明,但是大方跟他說了方劍明的怪事之後,眾人都是歎氣。清成每一天,都要來看方劍明五六次,他每當看到方劍明那張含笑的臉時,想起他如此沉睡,不知何時能醒來,眼眶總是一熱,險些掉下眼淚,好在他是一個和尚,多少有些修為,不至於像平常人一般,哭哭啼啼。他是方劍明的師父,是看著他慢慢長大的,這種師徒之情,豈是旁人所能體會的。昨晚,天一變黑,少林寺內出動了三分之一的武僧,分佈在寺內的每一個角落,但是敵人沒有來,似乎他們只是在嚇唬罷了! 一大早,清成看過了方劍明後,出得房門,正想去見見師父,只聽「當當……」的鐘聲響起,鐘聲悠揚而又緩慢,在山中迴盪不已,清成微微一愣,暗道:「我們不是在戒備著敵人麼,所敲的鐘聲應該是急促的,怎麼卻成了歡迎的鐘聲!」出了院子,只聽得腳步聲雜亂,少林寺的僧人向山門的方向快步而去,清成抓住一個中年和尚,道:「師兄,是誰來了?」那和尚道:「師弟,你快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少林寺來了貴客!」清成詫道:「如此關頭,會是什麼樣的貴客,師兄知道麼?」那和尚笑道:「好像是從天竺來的高僧!」清成微微一怔,那中年和尚快步行去,加入了僧人的行列。 清成滿頭霧水的回轉院子,他的屋子就在方劍明隔壁,這院子裡就只住著他們師徒二人,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後,出了院門,只見迎面走來了一個偏瘦的中年和尚,生著一個大鼻子,沒等清成開口,那偏瘦和尚歡喜的笑道:「四師弟,告訴你一個天大的驚喜,少林寺不用怕那幫牛鬼蛇神了!」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竺僧 清成微微一愣,詫道:「什麼消息?」那偏瘦和尚乃是大方的徒弟,法號清玄,在清字輩的僧人中,武功能夠排在前三甲,而清成的武功,能進前十。清玄笑道:「你跟我去,咱們邊走邊說!」兩人並肩疾步而行,清玄道:「今日一大早,有人來報,說從天竺來了一批人馬,在山下停頓,馬上就要到少林寺來!」清成微微一凜,道:「素聞天竺功夫,乃天下奇功,不知為首的是什麼人?」清玄笑道:「聽說是天竺的國師和王子!」話聲未了,只聽從山下,有人運用無上的功力,緩緩的發話道:「天竺國國師雷音偕同天竺國王子魯林,前來參謁少林寺!」此人的內力當真是驚駭之至,聲音遠遠傳來,就如洪鐘一般,清晰無比。 他的話聲剛落,只聽大方的聲音傳下山去,一字一句的道:「阿彌托佛,雷音神僧,魯林王子,請恕老衲迎接來遲!」聲音雖然沒有雷音神僧那般洪亮,但是卻久久不散,在山中迴盪,大方的內力也是極為的深厚。兩人聽了,急忙施展輕功,向山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通往少林寺的山路上,分兩旁站滿了少林寺的僧人,從山下從上一批人來,少林寺的主持大方,還有六個長老,率領部分清字輩的弟子,走出少林寺的大門,向山下走下去,以如此隆重大禮相待,可見對這批從天竺來的人極為的重視。其實,說起淵源,少林寺和天竺有不少的瓜葛,不過這是題外話,不提也罷。只見大方走在最前面,面上帶著微笑,可見他的心頭禁不住歡喜,兩方的人終於在半途相遇,來人為首的是一個年老的僧人,此老僧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毫無武功的人,從他身上,你看不出他有武功的跡象,一般來說,內力深厚的,兩太陽穴都十分的高鼓,但他的太陽穴就如常人一般,毫無出奇之處,不過他的人看起來十分的精神,走起路來,腳步穩健。在他的一旁,走著一個奇裝青年,模樣十分的英俊,帶著一頂古里古怪的帽子,打扮十分得體,既不光鮮,也不寒磣。二人的身後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竟然有三十多人,其中既有一臉冷淡,腰掛彎刀的武士,也有模樣奇特的異族人。 大方抬眼見了他們一行,快步迎上去,看著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神僧光臨少林寺,乃少林百年難遇的盛事,請恕貧僧來遲!」那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大師萬勿如此,老衲數十年前到中原一遊,卻沒有到少林寺拜謁,實乃人生的一大憾事,今日路過此地,終於得嘗所願,大師以如此大禮相待,我等深感榮幸,阿彌托佛!」大方心頭微微一怔,看著那青年,口中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天竺王子吧!」那青年面對大方,極為恭敬的雙手交叉,輕輕的在肩頭一放,道:「魯林見過禪師,來得魯莽,還請大師不要見怪!」大方心頭暗道:「這個王子還不錯,將來必然是一個明君!」急忙還禮,道:「貧僧代表少林寺,歡迎王子到少林寺作客,遠方的貴客,裡面請!」老僧微微一點頭,對魯林道:「王子,我們進去吧!」於是,一行人往少林寺的大門走去。來到少林寺的大門前,同二人所來那些彎刀武士,都留著了少林寺外,由少林寺的弟子招待,老僧和魯林帶著幾個扮相古怪的人,在大方等人的陪同下,進了少林寺內,很快的到了大雄寶殿。 進了大雄寶殿,老僧,魯林,那幾個看來像他們手下,但是又不像的人,均是面對大殿上的佛像拜見,然後,在大方的招呼下,眾人分賓落座,大方雙手合十,道:「神僧等人不遠千里到中原來,少林寺本該留神僧等人在少林寺多住幾日,但是由於少林寺有事,不敢久留神僧等人,請問神僧等人前來何事?」一上來,大方就沒有同對方客套,打開窗戶說亮話,此話一出,對方的人都是臉色微微一變,老僧詫道:「敢問大師,少林寺有何大事?」大方歎了一聲,道:「不瞞神僧,如今武林中,出現了一股極為強大的邪惡勢力,前段時間,攻擊了武當,今日又要來圍攻少林寺,少林寺不敢懈怠!」老僧雙手合十,面色一肅,沉聲道:「阿彌托佛,少林寺乃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這些人如此猖狂,可見一斑,請問,大師可否知道他們的底細?」大方想了一想,道:「不瞞神僧,這些人組成了一個強大的組織,以天尊為首,高手眾多,目前還沒有正式的打出旗號,不過,貧僧聽人說,他們似乎同一個叫『血手門』的有關!」 老僧聽了,眉頭一皺,道了一聲「阿彌托佛!」,面色沉重,然後雙目一閉,眾人均是一愣,只見他又張開雙目,一道金芒在眸子內灼灼生輝,只聽他緩緩的道:「果然是血手門的餘孽!」大方聽出蹊蹺,忙問道:「莫非神僧知道他們的來歷?」老僧歎了一聲,道:「大師,想來你也知道老衲的來歷?」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貧僧倘若沒有猜錯的話,神僧應該是當年的天榜高手天竺神僧!」老僧面露苦笑,道:「那不過是當年的一點虛名罷了。老衲壯年的時候,雖然是一個出家人,但極為的爭強好勝,在天竺學成武藝,聽說中華武術,博大精深,特意來到中原武林,想同中原高手一比高下,沒想到,中原武林,當真是藏龍臥虎,奇人輩出。老衲在中原行走的幾年,會過一些高手,其中最為敬佩的就只有一個人!」眾人聽了,都是微微一奇,一奇是像他這等高手,居然還有令他敬佩的人,二奇他怎麼在這個時候,要說起故事來了,大方雖然心中惦記著血手門的人,但是聽了天竺僧的話,不得不問道:「不知此人是誰?」天竺僧看了一眼佛像,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此人就是無空大師!」此言一出,少林寺的人均是大吃一驚,大方顫聲道:「神僧見過家師?」 天竺僧道:「正是,老衲到中原以後,到武當派比武,武當派以七星劍陣攻之,最後老衲險勝一招,後來又到華山派,峨嵋派去較技,都是僥倖勝出,後來遇到一個名叫飛龍子的人,也稍稍的勝他一招,這時,老衲就有些目前一切,決定到武林聖地少林寺來比武,不料,在半途遇到了無空大師,老衲同他交手,始終不能勝他,這才知道少林寺果然不愧為武林聖地,這才打消了到少林寺的念頭,這也是老衲為什麼沒有到過少林寺的原因!」 大方心頭暗道:「師父一向不喜多言,行事也很低調,這等事情,在他看來,自然是稀疏平常之事,難怪他沒有告訴我!」口中道:「原來家師和神僧還有這番交情!」天竺僧道:「老衲自從同無空大師交手之後,不敢在小覷中原武林,後來,又遇到了一個高手,此人名叫孤葉,武功高得驚人,老衲和他不打不相識,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突然來找老衲,說有一件大事需要老衲幫忙!此事就是關於『血手門』!」眾人聽他終於說到了正題,均是凝神細聽,天竺僧道:「原來孤葉先生有一個師弟,自大成狂,欲圖稱霸武林,剷除異己,秘密訓練了一批高手,自稱『血手門』,這事被孤葉先生探知,他立刻聯絡了當時的眾多高手,前去破壞,老衲也只是其中的一位,那一戰極為的慘烈,後來終於將『血手門』瓦解掉,孤葉先生的師弟也被斬斷了雙腿,不得為惡。這事並沒有傳出於武林,是以武林中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有『血手門』這個幫派的存在過,沒想到,『血手門』死灰復燃,捲土重來。依老衲看來,其中的蹊蹺有可能是當時『血手門』中有人假死!唉,中原武林又將掀起一場風波,阿彌托佛,罪過,罪過!」 眾人聽了,聳然動容,大方道:「這麼說來,家師也參加了這一戰?」天竺僧點了點頭,道:「正是。事隔多年,老衲本來不想提起,可他們既然已經來了,老衲不得不對你們說明,好叫你們知道他們的底細。其實,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懷疑他們怎麼能捲土重來,而是想辦法對付他們!」頓了一頓,突然微微一笑,道:「老衲是第一次到少林寺來,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七位大師不要推遲!」大方同六個長老聽了,臉色一變,大方道:「神僧有何要求?」天竺僧笑道:「當年老衲同無空大師交手,他所用的功夫都是少林寺中的絕技,但始終沒有使出所謂的少林寺七絕之一,老衲感到有些遺憾,今日來到少林寺,除了另外一件大事外,就想同七位大師比試一招!」大方急忙道:「神僧武藝通天,身份尊貴,貧僧等人不敢!」 天竺僧微微一笑,道:「老衲癡長你們幾十歲,尚且還是老當益壯,難道你們就沒有如此雅興麼?」大方想了一想,扭頭去看各位長老,看到他們都是點了點頭,大方才道:「神僧既然有此吩咐,貧僧等人就同神僧各試一招,點到為止!」說著,就要起身。 天竺僧搖搖手,含笑道:「我們就隔空相試,不必起身!」七人都是微微一愣,這等比法,需以深厚的內力作為輔助,一般的人萬難辦到,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還不困難,只聽天竺僧道:「少林寺絕技甚多,尤以七絕名震海外,老衲作為客人,不能失禮,那位大師先來?」知客長老大德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貧僧法號大德,向神僧討教一招!」天竺僧點點頭,道:「好!大師賜教!」大德端坐蒲團之上,想了一想,突然長袍一揮,右手食指在長袍下猛地一指,一道指風飛出,指風斯斯,閃電打到。天竺僧臉上含笑,道:「少林寺一指禪功,果然名不虛傳!」雙手合十,猛地一分,一股無形真氣旋轉著同大德的指風一碰,那道指風立時被引到了一旁,「蓬」的一聲,擊穿了殿上的一根木柱,留下一個洞眼,大德微微一驚,歎服道:「神僧果然了得!」這一指,他頃盡了全力,而對方只是使出了三層的內力,可見天竺僧的實力已然通天。 般若堂的長老大能見了,神色一驚,眉頭一皺,道:「神僧內力深厚,貧僧般若堂長老大能討教!」說著,雙手念了一個法訣,隔空一招打出,招式奇怪,雙手有一半藏於長袍之內,一股無形的氣勁猛然發出,天竺僧微微一笑,道:「少林波羅密手!佩服,佩服!」雙掌一推,氣勁一轉,對方的氣勁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方見了,臉色微微一驚,道:「少林寺的散花掌!」天竺僧含笑點頭。 大玄大吼一聲,道:「羅漢堂長老大玄討教!」隔空打出一拳,雖然只是一拳,但只見七個拳影一晃之下,化作七道勁風攻向天竺色,天竺僧笑道:「少林寺的『偏花七星拳』,這一招莫非就是『七星聚會』?」說時,一拳打出,所使用的拳法居然是少林寺的入門功夫「羅漢拳」,只聽「蓬」的一聲,大玄身形晃了一晃,驚道:「大智若愚,無巧不拙,神僧不愧為神僧!」天竺僧卻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遠處,微微一笑,道:「大師的拳法也很了得!」只見大慈含笑道:「神僧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貧僧菩提院長老大慈討教一招!」說著,右手豎直如刀,虛空緩緩一劈,一道熱浪掀起,天竺僧臉色這才顯出一絲訝色,讚道:「好!老衲猜得不錯的話,這就是少林寺的燃木刀法!」說著,手底下不敢怠慢,一掌劈出,一股掌風同熱浪相撞,熱浪突然之間消散而去,掌風也消失不見,大慈面顯驚容,道:「金剛掌!」 天竺僧含笑道:「不錯,羅漢拳與金剛掌,乃少林寺的入門功夫,老衲也曾見識過,所以會使!」大方聽了,心頭暗道:「那『散花拳』,你又是如何學去的?」這話他不想當面問出,正想出手時,卻聽大悟道:「阿彌托佛,貧僧達摩院長老大苦討教一招!」話聲未了,一爪隔空抓出,氣勁似發未發,端的古怪之極,天竺僧道:「大師的這一手,恐怕就是『因陀羅抓』了!」一掌緩緩劈出,還是用少林寺的「金剛掌」法化解掉對方的招式。大方見了,臉色顯得有些難看,戒律院長老大苦歎了一聲,道:「神僧的武功化腐朽為神奇,令人欽佩,貧僧戒律院長老大苦,向神僧討教!」說完,身形突然躍起,飛到了半空,凌空一轉,一轉之間,打出了八種手法,天竺僧臉色微微一變,道:「這是什麼功夫?」雙掌一沉,寬大的袍袖突然鼓起,就如裝上了什麼東西一般,往上推出,只聽「蓬」的一響,大苦從半空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他剛才所坐的蒲團上,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此乃少林寺的『拈花擒龍手』,神僧的『金剛護體神功』已臻上乘,貧僧貽笑方家了!」天竺僧含笑道:「大師的『金剛護體神功』業已具備火候,老衲受教了!」說著,雙手合十,大苦急忙起身施禮,這才落座。 六個長老同他各試了一招,均是被他一一化解,只剩下掌門大方沒有出手,從此處,可見天竺僧的武藝的確是驚世駭俗,大方心裡忖道:「六位師弟的招式都被他一一化解,我上去,恐怕也是枉然,難道要讓我動用『大慈大悲手』麼?」微一遲疑,天竺僧卻突然站了起來,眾人急忙立起,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天竺僧面對大方,道:「老衲來此途中,聽說大師修煉的神功,正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大慈大悲手』,老衲向大師請教『大慈大悲手』,請大師賜教!」大方心頭一凜,沉思了一下,道:「既然神僧有此雅興,貧僧恭敬不如從命!」說完此話以後,兩人閉上雙眼,均是心神一沉,眾人不約而同的退了開去。大殿上頓時靜悄悄的,誰也不敢說話,都凝神看著二人。 兩人相對了片刻,突然都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往前一推,動作竟然一模一樣,大殿內驀地掀起一股微風,眾人見了,心頭大奇,大方雙目猛地一張,驚道:「神僧!」表情驚疑,似乎有什麼話要問,但又無法相問!天竺僧雙眼輕輕一啟,精光四射,一道有如實質的光芒飛出,正中木柱,開了一個洞口,眾人見了,一臉驚駭,那魯林王子面帶喜色,道:「國師,您的『波羅龍相功』終於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天竺僧卻沒有半絲的驚喜,輕輕一歎,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老衲失禮了!」說完,突然伸手入懷,掏出一個東西來,眾人定睛望去,見是一個羊皮卷。大方見了,滿臉的驚容,顫聲道:「神僧,它……它怎麼會在你的手裡?」天竺僧苦笑一聲,歎道:「都怪老衲!老衲私心甚重,找到了少林寺的秘笈,直到今日才來歸還,大師在上,請受老衲一拜!」說著,面對大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慌得大方急忙跳開,道:「神僧萬萬不可,這豈不是折殺貧僧!」天竺僧正色道:「這一拜是應該受的,同為佛門弟子,老衲的這一拜,其實是拜少林寺。」不等大方問話,繼續說道:「當年老衲在一個深山大澤找到『大慈大悲手』真本,一時起了貪念,帶回天竺修煉,本來是想在三年之後歸還,沒有想到,老衲習練之後,漸漸成迷,以至被智障所蔽,久練之下,時而惶恐,時而驚喜,對於『大慈大悲手』卻始終不能得到真髓,這才悔悟此功並不適合老衲修煉,哎……此舉誤人誤己,倘若老衲一心一意的修煉本門功夫,不貪圖其他,也不至於到了今天才得到正果!」 說完,走上來,將手中的羊皮卷遞給了大方,大方雙手合十,一臉恭敬,道:「阿彌托佛,貧僧代表少林寺,謝過神僧,此等大恩,少林寺一定銘記在心!」將「大慈大悲手」接了過來。天竺僧搖了搖頭,長長歎了一聲。大方拿到「大慈大悲手」秘笈之後,心中激動,雖然有心一探,但不敢當眾展開,正想叫人把秘笈放到藏經閣去。 驀地,只聽腳步聲急促,一名弟子快步來到大殿門口,道:「掌門,各位長老,山下來了一批人,不知是何來歷,就要到了半山!」眾人抬眼看去,見他頭上,身上粘著不少的雪花,眾人微微一愣,目光投向大門外面,不知何時,居然下起了小雪,眾人因為一門心思放在大殿裡,竟然毫不知情。聽了那名弟子的話,天竺僧面色肅然,雙手合十,念道:「阿彌托佛!」還沒等大方開口,就對大方道:「大師,大慈大悲手已經物歸原主,老衲心願已了,便沒有什麼可留念的了!」大方聽了,心頭一震,感覺一種不祥,天竺僧又對魯林含笑道:「王子殿下,你以後定要聽取各方意見,採納善言,作一個萬民敬仰的好國君!」魯林臉色大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天竺僧仰天長嘯一聲,雙袖一揮,縱身掠起,閃電一般飛出了大殿,越過無數的瓦面,逕往寺門的方向衝去。 在外面守著的少林寺僧人看了,臉色均是吃驚不已,這人的輕功居然這般強悍!天竺僧的聲音遠遠傳出,聲達整個山頭,鑽入每一個人的耳內,道:「阿彌托佛,血手門,讓老衲來看看你們如今的實力如何強大!」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有何懼? 就在天竺僧凌空橫渡少林寺的瓦面之時,一群人施展輕功,來到半山,在這群人後面十丈之地,人頭攢動,清一色的勁裝漢子,個個氣勢昂揚,人數之多,沒有一千,恐怕也有八百之眾,浩浩蕩蕩圍攻上來,天竺僧的身形從山上凌空衝下,而且傳來話聲,話聲落入眾人的耳鼓,嗡嗡發響,每一個人心頭都是一凜,只見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儒雅的中年人臉色一變,毫不示弱的仰天長嘯,一陣狂風捲過,十長之內的雪花,轉眼之間,化為雪水,儒雅中年人冷笑一聲,喝道:「天竺僧,本天尊等的就是你,你這是自投羅網!」說完,沖天而起,凌空撲了上去。 雪花紛紛揚揚的下著,雪花飄舞之中,只見兩條人影急如飛鷹,在空中一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雪花四散,兩人落下地來,相對而視,氣勁將周圍十丈內牢牢的封住,外人不能踏進。天竺僧心神一沉,氣勁發出,欲圖鎖住對方,儒雅中年人冷笑一聲,氣勁發出,兩道氣勁在空中相遇,只見氣流暴烈的轉動起來,那紛紛揚揚的雪花陡然之間停在了半空,就在這一霎那,天竺僧眸子內精光一閃,飛身而上,雙掌推出,這一掌無聲無息,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勁道,但是儒雅中年人見了,臉色大變,喝道:「想不到你要和我同歸於盡,你都快要死了,本天尊就成全你!」全身的功力運在雙掌,緩緩的推出,這一掌推出去也是無聲無息。 天竺僧人在空中,雙掌遞到對方身前五尺之際,猛然間龍吟象鳴之聲響起,天竺僧的「波羅龍象功」發動,儒雅中年大吼一聲,眸子內閃過道道寒光,只見滿天的雪花被他們的氣勁一震,紛紛像逃命一般亂濺,一股狂暴的龍旋風沖天而起,在這股龍旋風中,不停的傳來龍吟象鳴之聲,儒雅中年人臉色突然一紅,悶哼一聲,退了一步,天竺僧雙眼神光大漲,雙掌又前進了一尺,儒雅中年人長嘯一聲,喝道:「天竺僧,本天尊與你拼了!」話聲未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的雙掌終於接實,兩人一合即分,儒雅中年人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飛到七丈之外,盤膝一坐,調元起來,對外界竟然不聞不問。天竺僧則是慢慢的從空中飄下,立在地上,雪花一直飄落,很快就落滿了天竺僧的頭頂,肩頭,只見他雙眼直視著前方,嘴角含笑,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突然間大笑三聲,每笑一聲,氣勁就減弱了許多,三聲笑過之後,氣勁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跟著盤膝坐了起來,看樣子,不是在調元,但雙目卻微微的閉上了。 那群人衝到儒雅中年人身後,十丈外的大批勁裝漢子停下來,無數的目光,都看著兩人,誰也沒有上前,片刻,內中一個紫袍老者走上一步,抬起頭來,大聲喝道:「少林寺的人,都給老夫出來歸降!」話聲一落,只見大方帶著少林寺的人,武當掌門飛虹真人帶著武當派的人從山上飛躍而到,魯林見了天竺僧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身上落滿了雪花,心頭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令他禁不住心酸,走上去,道:「國師,國師!」大方見了,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神僧,你這又何苦呢!」飛虹真人卻是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 天竺僧雙眼突然慢慢的張了開來,含笑說道:「阿彌托佛,老衲離開天竺的時候,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既然老衲活在世上的時日不多,老衲就在即將離開人世的這一刻,做一件有功於武林的事,此人已經被我的波羅龍象功擊傷,三個月之內不能動武,老衲也是傾盡全力了,阿彌托佛,老衲這一生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說完這話以後,抬眼看了一下魯林,目光慈祥,接著又把目光望向西方,面帶微笑,雙手合十,長長的道:「阿彌托佛!」說完之後,雙眼慢慢的合上,寂然不動。 魯林心頭一顫,喚道:「國師,國師,國師……」天竺僧卻是沒有回應,就如睡著了一般,大方歎了一聲,道:「阿彌托佛,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神僧當之無愧,可謂是功德圓滿。王子,神僧已經圓寂了!」大聲宣道:「阿彌托佛!」少林寺眾僧跟著齊聲念道:「阿彌托佛!」飛虹真人則是帶著六老和一個小道士念道:「無量天尊!」整個山間,迴盪著這震耳的響聲。 魯林聽了,眼前一黑,險些昏倒,幸好被身後一個腰間插著根魚桿的矮小老頭扶住,魯林眼角一酸,滿面悲傷,禁不住留下眼淚。這天竺僧在天竺國受人敬仰,魯林自從一生下來,就接受了他的洗禮,二十多年來,得到天竺僧無數的指點,兩人感情極為的深厚,他想起天竺僧待他的眾多好處,又怎麼能不感到傷心!那紫袍老者正是血手門的日公,只見他看了一眼天竺僧,「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大方,飛虹,你們還不投降麼?」大方神色一肅,道:「少林寺乃武林正宗門派,你們是什麼牛鬼蛇神,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說話?」 日公冷笑一聲,道:「少林寺的名聲的確是大名鼎鼎,不過,那已經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如今的少林寺,要想恢復當年的盛況,哼,給你們百年的時間,你們也辦不到!」大方怒道:「無知狂妄之徒,竟敢如此污蔑少林寺,少林十八羅漢何在?」話聲一落,只聽衣袂破空之聲傳來,十八個中年和尚飛身落到了大方身前,手中的木棍一揮,齊聲道:「掌門,十八羅漢聽令!」 大方道:「他們之中,誰要是敢衝上來,我以掌門人的身份,命令你等,出手阻攔。敵人武功高強,你們要小心,不可輕敵!」十八個中年和尚齊聲道:「是,謹尊掌門人法旨!」說完,身形飄動,排成一行,攔在了兩群人之間,就如一道人牆一般。日公冷冷一笑,道:「少林十八羅漢陣,本公聞名已舊,你們既然不肯歸降,那就不要怪我們手下不留情!」頓了一頓,問道:「大方,本天尊問你,前些天,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個人?」大方淡淡的道:「那人已經自殺了!」儒雅中年人冷笑一聲,道:「好,很好!」想了一想,沉聲道:「大方,本公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歸不歸降?」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你可曾聽說少林寺對任何邪惡勢力低過頭?」 日公臉色一變,喝道:「那好,這是你們自找的!大方,你看清了,本公給你介紹一些令你們膽寒的大人物!」說完,扭頭看著一個相貌陰沉的中年人,笑道:「這位就是本門的日,月,星三公的星公,六十前,他在武林中的名號是『邪秀才』,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大方聽了,臉色大變,原來此人的名號,大方年輕的時候,曾聽說過他,名氣雖然不太大,但聽說此人極為的邪氣,武功很高,論年紀,比大方還要大上十多歲,如今也有九十出頭,沒想到他的相貌卻是一個中年人模樣。 日公指著三個相貌醜陋的長袍老者,笑道:「這三位是本門的客卿,許多年前,武林人稱『陰司三君』,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那三個老者「嘿嘿」一笑,不笑還好,一笑起來的樣子,更加的醜陋,日公報出他們的外號,少林寺這一邊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底細,大悟想了一想,突然臉色一變,道:「什麼『陰司三君』,原來是『陰司三丑』,想不到你們這三個邪道魔頭依然還活在世上!」原來在許多年前,黑道上出現三個人,殺人如麻,因他們的長相醜陋,被武林中稱作「陰司三丑」,在東北一帶橫行一時,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突然銷聲匿跡,這三個人,論輩分,同地榜高手上的那些人都是一個輩分的。 「陰司三君」的老大陶大橫翻了一個白眼,冷冷的道:「三丑也好,三君也罷,今日少林寺不歸降本門,少林寺就要血流成河,哼哼!」日公微微一笑,又指著兩個怪人道:「這對夫妻,你們一定聽說過,他們便是威震西北的『鐵金剛,俏羅剎』,也是本門的客卿!」 他所說的這對夫妻,男的身材奇高,就如巨人一般,塊頭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大了一倍,那女的卻身材嬌小,不足五尺,兩人眼睛微微瞇著,似乎在睡覺一般,對在場的人,連正眼也不看一下,感覺極為的傲慢。這對夫妻,四十多年前,在西北一帶稱霸,近十年來,聽說已經退出了武林,沒想到他們居然當上了血手門的客卿,他們的武功,沒有人知道有多高,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死在了他們的手裡。日公「哈哈」大笑著,又接著介紹了幾位客卿,這些客卿一一報出來後,大方等人不禁流出了冷汗,感覺對方的實力簡直就是強得嚇人!這些人無一不是多年前的武林高手,論身份,至少也和大方等人是一輩,有這麼多高手被「血手門」收去,難怪他們敢找上少林寺,並揚言要稱霸武林。光以眼前這些高手而論,血手門足可以橫行武林,就不要說其他不為外界所知的高手了! 日公介紹完客卿之後,笑道:「其他的,本公就不用介紹了,他們都是本門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中人,每一個都身懷絕技,足以稱雄一方,憑你們少林寺,加上武當派,還有前來助拳的武林高手,你們自問抵擋得了嗎?」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少林血戰 大方深吸了一口冷氣,雙手合十,面色沉重而又毅然,道:「阿彌托佛,想不到你們的實力竟然如此的強大,武林即將遭受劫難了,少林寺作為九大門派之一,雖不敢說能匡扶正義,但也見不得妖魔橫行,胡作非為,少林寺誓死與你們對抗到底!」日公臉色一沉,道:「大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這點勢力,想要同本門較量,無疑是螳螂擋車,不自量力!到了如今,你還不歸降!」 大方默然不語,心中思忖著該怎麼對付,一旁的飛虹真人冷笑一聲,道:「日公,貧道知道你們的實力很強大,但自古以來,邪不勝正,總有一天,你們都會遭到正派人士的痛罵和討伐!」日公「哈哈」大笑一聲,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武林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孔夫子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這話說完後,血手門的人都大笑了起來,看來是十分的同意這話,飛虹真人道:「你們……」日公淡淡一笑,道:「飛虹,你們武當派不是有一尊大神麼?他怎麼沒來?」飛虹真人道:「他老人家早已不管武林之事,倘若是多年以前,他老人家早已出手,焉能容你們在此橫行!」日公眸子裡寒光一閃,那日他被張向風弄得當場出醜,對張向風是又恨又怕,聞言冷笑道:「就算他來了,也無濟於事!」 星公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寒氣森森,看了那十八個中年和尚一眼,聲音刺耳的道:「少林十八羅漢陣,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們不動手,就讓本公出手,二十招之內,必破十八羅漢陣!」說完,慢騰騰的走了上來。十八個和尚見他上來,均是手中木棍一揮,整齊劃一的朝前一指,為首的一個和尚喝道:「何妨妖魔如此大言不慚,快快退下!」星公臉色一沉,喝道:「好,本公就是妖魔,今日妖魔就要拿你們開刀!」說著,身形一晃,向一個和尚一手抓過去,爪風凌厲,出手極快,那和尚手中木棍一揮,一招「神龍出海」,橫掃而去,星公冷笑一聲,身形猛然間躍起,一腳踢到了和尚的頭頂,這一腿來得好快,那和尚竟然來不及閃躲,眼看這一腿就要踢中和尚,此時,少林十八羅漢陣業已發動,三個和尚從身後三棍劈到星公頭頂,星公身軀一轉,腿風在那和尚的面門刮了一下,翻身落到丈外,陰笑一聲,雙掌一推,發出十道氣勁,將十個和尚撲來的身形阻了一阻,然後身形一飄,迎向了兩個和尚,雙掌一拍,掌風捲出,陰風陣陣,兩個和尚還沒有撲到近前,只覺陰風襲人,渾身難受,腳下一滑,急忙閃了開去。 星公陰笑一聲,道:「本公看你們誰敢上來!」雙掌連續不斷的揮出,一陣陣的陰風向四下捲起,十八個和尚結成陣勢,層層將星公圍在中心,手中的木棍呼呼作響,化作十八道棍影,排山倒海一般的同陰風相抗。這十八個和尚乃是少林寺達摩院中的一等武僧,只有他們十八個人修煉過羅漢陣法,十八羅漢陣作為少林寺的鎮山之寶,很少有人能夠破解,這星公就算武功絕頂,但要說二十招之內破掉十八羅漢陣,恐怕是有些言過其實。轉眼之間,星公已出了十四招,這十四招放眼江湖,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了,但十八羅漢陣講究的是聯合之術,一人的力量有限,但眾人的力量卻是強大的,十八羅漢陣又是極為的玄妙,十八條人影團團圍著星公飛快轉動,令人眼花繚亂,星公要不是仗著內力的深厚,早已感到頭昏眼花。 大悟見了,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在二十招之內破掉十八羅漢陣!」轉眼間,又過去了三招,星公依舊沒有擺脫十八羅漢陣的圍困,十八個和尚身形越來越快,陣式逐漸縮小。驀地,星公陰笑一聲,雙手猛地一縮,鑽入了袖中,五個和尚的木棍已臨頭頂,星公卻是動也不動,就像沒有看見一般,只聽「蓬蓬……」的五聲響過,五根木棍打在了星公的身上,星公悶哼一聲,雙眼一翻,喝道:「打得好!」雙手猛地從袖中伸出,「啪啪……」五掌,均是拍在五個和尚得胸口,五個和尚慘叫一聲,往後飛了出去,摔落在地。 「啪啪」兩聲,從身後而來,兩根木棍又打在了星公背上,星公雙拳緊握,身形搖了一搖,暗吸一口真氣,回身就是兩拳劈出,正中棍身,「喀嚓」一聲,兩根木棍同時斷為兩截,兩個和尚噴出鮮血,摔出幾丈開外,少林寺這一邊的人見了,面色大變,那星公陰笑聲中,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又將剩下的和尚震退的震退,震傷的震傷,十八羅漢陣眨眼之間已是不成陣行,支離破碎。星公立在雪地上,神態極為的得意,雪花依然下著,但雪花落到他頭頂一尺時,均是向外飛濺開去,那是遇到了星公外放的無形氣勁,他眸子內閃過一道一道的陰森光芒,突然露齒一笑,道:「怎麼樣?十八羅漢陣也不過如此,你們的鎮山之寶已經被本公破掉,本公看你們還有什麼伎倆!」大方臉色變換不定,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還是第一次這麼快就被人破解,這星公的武功比起當年的天,地榜高手,恐怕也毫不遜色!大方雙手合十,歎道:「阿彌托佛,施主的武功果然驚人之至!」 話聲未了,只聽少林寺內傳來一聲尖嘯,尖嘯一出,日公臉色一喜,「哈哈」大笑,道:「大方,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歸不歸降?」聽到那尖嘯之後,少林寺這一邊,臉色均是一變,想不到他們有人從後山摸了上來,不等大方吩咐,只見十來個和尚抄起兵器,就往山上跑去,星公陰笑道:「上天已經注定少林寺要滅亡,你們去了,也是死路一條!」 日公見大方沉思不語,臉色一厲,喝道:「好,大方,你們不肯歸降,那就休怪我們了!」說完,飛身撲了上來,一掌劈出,大方雙袖一揮,騰身而起,一掌印了上去,一出手就是少林寺的「如來手印」,只聽「蓬」的一聲,大方在空中連接翻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胸口微喘,日公卻是大笑一聲,道:「大方,雖然你是一派掌門,但你還不是本公的對手!」話聲中,人影晃動,一招快過一招的將大方逼退了好幾步,飛虹真人見了,喝道:「貧道也來會會你!」說完,拔出真武劍,撲了上去,一道亮人的劍芒射向日公,劍氣如洪水一般滾了上去。日公長笑一聲,雙掌舞得風雪不透,腳下踩著一套古怪的步法,同兩大門派的掌門人大戰起來。 星公見了,陰笑一聲,道:「大方,飛虹一出,你們這些人裡面還有什麼高手!」神態極為的傲慢,突聽一個老道笑道:「邪秀才,老道來會會你!」飛星老道帶著那個小道士走了上來,反手一探,從小道士手上拔出寶劍,一劍刺出,這一劍不能說不快,而且是快過了人的眼睛,但是劍光閃動之中,始終不能刺著星公,星公有如鬼魅一般飄動,閃避著飛星老道的劍尖,陰笑道:「哦,想不到你這個老道還有些本事,難道其他的都是膿包!」話聲中,閃電般擊出八掌,將飛星老道逼退了三步。 武當五老見了,臉色均是一變,同時喝道:「狂妄之徒,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武當派的劍法!」五人飛身縱起,手中寶劍一揮,劍光如電,雪花被劍氣震飛得團團打轉,一同殺向星公。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少林寺的安危,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其實,星公的武功高強,輩分還在他們之上,比他們還要高上半輩,他們聯手對付,也沒有什麼可丟臉的。「陰司三君」陶大橫,陶大岷,陶大峰狂笑著,走了上來,陶大橫笑道:「你們這些小和尚,中和尚,快快自殺了事,不然老夫就讓你們不得好死!」兩個中年和尚聽了,大怒,揮刀衝了上來,還沒有來得及出刀,陶大橫臉色一厲,飛身一縱,雙掌拍出,正中二人的胸膛,兩個和尚慘叫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陶大橫得意的大笑起來,帶著兩個弟弟,向少林寺這一頭逼了過來,有他們在前面開路,少林寺恐怕沒有一個是他們的對手。驀地,一個矮小的奇裝老頭迎面走了上來,笑嘻嘻的道:「陰司三丑,你們三兄弟怎麼越混越回去了!」說著,身形一晃,以身軀撞向了陶大岷,陶大岷見他是來自天竺的那批人中的一個,翻了一個白眼,道:「你是什麼東西,找死!」毫不示弱的撞了上去,只聽「蓬」的一聲,接著就是有人一聲大叫,陶大岷一屁股坐了下去,順著雪地,朝後退了一丈,眾人正覺一愣,只見陶大岷醜臉一怒,喝道:「好啊,你……」就要挺身而起,不料剛站到半途,臉色青紫,狠狠的瞪了那矮小老頭一眼,盤膝坐了下來,竟然調元起來。 矮小老頭嘻嘻一笑,身軀一晃,撞向了陶大峰,道:「你兄弟都不願意打了,你也去歇息,歇息!」陶大峰變色道:「老傢伙,你是什麼人?」一掌劈出,矮小老頭一轉,到了他的左首,一撞而到,只聽「蓬」的一聲,兩人都是各退了三步,矮小老頭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沒有讓你去歇息,看來只有和你們大戰一場了!」說著,從腰間拔出一個魚桿模樣的東西,陶大橫神色一驚,道:「你……你是姜無崖?」矮小老頭嘻嘻一笑,道:「不錯,我就是姜無崖,你們有什麼指教!」說著,手中的魚桿一揮,化作兩道影子擊向二人,兩人大怒,同時躍起,凌空下擊,施展本領,只見掌風凌厲,氣勁縱橫,三個人在場中快如閃電的打在一處。 「血手門」一共來了九位客卿,陰司三君,鐵金剛夫婦是五位,還剩下四位,四人見姜無崖偷襲陶大岷成功,同其他二人打在一處,均是臉色大怒,當下飛出一人,加入了戰團,其他三人飛身縱起,向少林寺這頭殺了過來,正要大開殺戒,突聽那魯林王子喝道:「少林寺有難,我們不能置之不理,你們上去!」只見站在他身後的五個奇裝怪人飛出四人,同三位客卿戰在一處,另外一個臉色青紫的包頭老者,卻眼睛微微閉著,對外界不聞不問,不過,隱隱能感覺得出他的氣勁發出,籠罩在兩丈之內,把魯林和天竺僧的身軀牢牢的守護住,此人一定是個高手! 鐵金剛夫婦發覺此人是一個真正的高手,眼睛終於大張開來,兩人眸子內均是寒氣逼人,直視著那個怪人,鐵金剛咧嘴一笑,道:「從天竺來的人,也想多管閒事麼?」只聽那怪人眉頭微微一皺,道:「要動手便動手,老夫從來不多說廢話!」俏羅剎「格格」大笑一聲,道:「天哥,這人看起來比我們還要冷酷,咱們要不要去會會他?」鐵金剛正要開口,突然臉色一變,抬起頭來,大叫道:「少林寺還有什麼老傢伙沒有死,跟我出來!」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阿彌托佛,兩位施主修為甚深,何苦要助紂為虐,與少林寺作對!」隨著話聲,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從遠處走了上來,當先一個,白眉白袍,後面一個是位青年和尚,手中拿著一根棍子,鐵金剛夫婦看了那老僧一眼,面色漸漸凝重起來,俏羅剎煙波一轉,道:「天哥,先下手為強!」話聲未了,兩人飛身躍起,四掌凌空一推,那老僧大吼一聲,雙掌一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老僧的身軀晃了一晃,心頭大驚,急忙反手一抓,將那根棍子拿在手裡,對身後的青年和尚道:「你上去吧!」那青年和尚應了一聲,飛身落到了武當派的小道士身旁,他隱隱感覺這個小道士倘若和他聯手,可以抵擋住一個大高手,小道士見了他,呵呵一笑,他心頭微微一熱,極為困難的露出微笑為禮。 那老僧拿到了棍子之後,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已經同天地結合在一處,氣勁猛地破空飛出,將對方二人逼退了三步。鐵金剛夫婦臉色一沉,俏羅剎道:「天哥,看來我們不得不出絕招了!」鐵金剛長嘯一聲,猛地伸手一舉,將俏羅剎舉了起來,揮舞著俏羅剎向那老僧飛身躍到,把俏羅剎當作兵器一般砸向老僧,老僧心頭一凜,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打法,立時被逼退了三步,這一退,鐵金剛逼得更緊,有如狂風暴雨般攻擊而上,老僧心頭連連叫苦,手中的棍子擋了幾下,這才扳回劣勢,一根棍子在手,嗚嗚作響,週身三丈之內均是棍影,而鐵金剛總能找出空隙,舞著俏羅剎,衝殺進來,俏羅剎雖然被當作了兵器,但她的一雙纖手卻始終沒有歇著,如同鐵釵一般,專找老僧的空門處下手,五丈之內均是他們的勁風籠罩,打著打著,竟然遠離了眾人。這一對打得是最驚險的,誰要是一分心,所得到的下場,不死也得重傷。 這個時候,雪花慢慢的小了起來,血手門的那一大批緊裝漢子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吶喊道:「血手門,天下無敵,血手門,天下無敵!」卻沒有一個走上前來。在血手門的安排中,這些人只是來助威的,如果他們也上陣的話,場面就會極亂,血手門也不好怎麼控制場面。老僧同鐵金剛夫婦一動手,血手門所來的天罡,地煞中人,紛紛展動身形,基本上都向少林寺眾僧衝殺而到,少林寺的僧人雖然多,但那能和他們相比,一交上手,立時傷了十來個人。三十六天罡來了七個,七十二天煞來了十三個,那小道士和青年和尚武功出乎意料的高強,兩人聯手,竟然將兩個天罡高手拖住,雖然是處於下風,但對方二人要把他們擊敗,也得在一百多招開外,那兩人也六十出頭了,內力都是極為的深厚,見兩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領,氣得哇哇大叫。 剩下的五個天罡分出兩人,守護在天尊的身旁,其他三人分三個方位,心神一沉,發出氣勁,同天竺來的那個怪人隔空較量,那怪人臉上始終帶著一種冷酷,氣勁發出,將三人的氣勁擋在外面,一時半會,還分不出勝負,魯林也有一身不錯的功夫,他本來也想參戰,但卻被那怪人傳音勸住了,只能站在天竺僧的身後,以防有人波及到國師的身體。那十三個地煞分出九個出來,將少林寺眾僧牽引住,其他四個飛身從眾人頭頂躍過,向少林寺的大門衝去,沿路遇到少林僧人,隨手一揮,就將對方或震飛,或震退,很快的就衝到了山門處,大概是要衝到寺內,同從後面偷襲進來的人回合。 清玄,清成二人聯手抵擋一個天煞,占是佔了上風,但要偷空相助同門,卻是極為困難,眼見同門一個個重傷在地,血流了一地,同雪地匯合,觸目驚心,心中的悲痛無法言表,恨不得同敵人拚個魚死網破。 就在天竺僧同天尊二人盤膝坐下的時候,在方劍明所住的那個院子裡,八個中年和尚,由一個長袍老者帶領,在院子裡四處走動,同時在屋頂上,分四個方向,站著四個手拿戒刀的和尚。那長袍老者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他受大方的委託,在這裡守護著沉睡未醒的方劍明,其實,他的心早已飛出了這裡,恨不得出去看看對方勢力到底有多麼強大。雪花漫空下著,很快就在院子中鋪了一層,眾人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凌霄子緊緊握著劍柄,站在方劍明的屋子前,看著左右來回走動的武僧,突然眉頭一皺,道:「你們都停下來吧!」八個武僧停下腳步,分立在四周,其中一個武僧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凌掌門,你說那些人衝得進來嗎?」凌霄子對血手門並不瞭解,當他們只是邪道人物所組成的一群烏合之眾,淡淡一笑,道:「少林寺乃九大門派之首,千年以來,始終屹立不倒,我相信大方掌門一定能夠擋得住他們!」另一個武僧聽了,道:「不錯,掌門武功高強,又有武當派的幾位高手前來相助,敵人再強大,掌門也能將他們擊退!」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陰陰一笑,道:「是麼?」聲音飄忽清晰,就像對著耳朵說話一般。眾人聽了,大吃一驚,站在屋頂的四個武僧戒刀一揮,均是大喝道:「是誰?出來!」凌霄子眉頭緊蹙,他居然聽不出這人的方向,突然,一陣寒風吹來,凌霄子全身上下猛地打了一個寒噤,憑他的內功,怎麼可能會被寒風凍成這種樣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猛地冒出,眼珠一轉,臉色霎時一變,只來得及叫道:「小心,他……」站在屋頂上的四個武僧突然飛了起來,升到三丈高下時,人如一團棉花般,夾在雪花之中飄到了院中,凌霄子飛身接住一人,看了對方的喉頭一眼,臉色頓時驚駭無比,只見那個武僧的喉頭上留著一道痕跡,似乎是被什麼細微的利器滑過一般,看來其他三人也遭到了同樣的下場。 四個武僧眨眼之間死了,八個武僧心頭狂跳,冷汗直流,抬著頭尋找著兇手,就是凌霄子本人,也禁不住流出了冷汗,這人的武功未免太詭異了,他們連人影看都沒看到,也不知對方是如何出的手,四武僧就命歸地府,這般手段,天下之間,又有多少人做得到!看來有敵人偷偷的闖了進來,凌霄子定了定神,面色一沉,喝道:「鬼鬼祟祟,算什麼人物,出來!」 只聽有人冷笑,冷笑聲中,三條人影從對面的屋頂上飛躍出來,閃電一般落到院中,這三個人都是中年人的模樣,內中一個模樣頗為周正的看了凌霄子一眼,嘴角一揚,喝道:「你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凌霄子沉聲道:「不錯!」三人大笑了起來,那人邊笑邊道:「想不到你淪落到了給少林寺當看家狗,佩服,佩服!」凌霄子臉色一紅,怒道:「我是看家狗,那你們是什麼?你們不過是別人手裡的一枚棋子,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為你掉一滴眼淚!」這話似乎捅在了三人的傷口上,三人臉色青紫,異口同聲的喝道:「不知死活!」那陰森森的聲音突然響起,飄飄忽忽的道:「不要囉嗦,殺了他們,把那姓方的小子抓走!」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章 劍劍劍! 話聲剛落,只見那三個人滿臉獰笑著,向前逼近過來,凌霄子將手一揮,「錚」的一聲,拔出了寶劍,八個和尚守在方劍明的房門前,手中的戒刀往前探出,凌霄子瞪著三人,沉聲道:「你們要幹什麼,刀劍無眼,不想活的就上來吧!」那三個人「桀桀」冷笑起來,似乎是極為的不屑,笑聲一落,三人猛地飛身縱起,衝了上來,凌霄子大喝一聲,手腕一抖,劍身一振,劍氣破空之聲斯斯,一柄劍化作十數道劍影,一招之間,分襲三人的大穴。三人臉色微微一變,紛紛喝道:「不自量力!」內中一人從腰間拔出一根九節鞭,舞動起來,鞭影縱橫,捲向凌霄子的劍身,劃破氣流之聲,如同震雷。凌霄子臉色一變,不敢用劍去硬碰對方的鞭身,急忙一個「燕子大翻身」,回手一劍刺出,只聽「叮」的一聲,兩人都被對方的內力震退了一步。 這時,其他兩人也已殺入八個和尚之中,眨眼之間,兩個和尚就被兩人一掌一拳擊中,翻倒在了地上,敵人手段之狠毒,凌霄子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叫一聲,捨了那人,腳跟在地上轉動,雪花飛舞之中,從後面,向一個中年人的背後一劍刺去,這一劍正是崆峒派「七拙劍法」中的第五式「勤能補拙」,一使出來,頓時劍氣強盛起來,幾乎是一擊即到。那中年人聽得身後風響,劍尖已到了背心,臉色大變,急忙朝前一撲,一掌劈飛了一個和尚手中的戒刀,凌霄子的劍尖卻在他的肩頭劃過,鮮血飛濺,那中年怒吼一聲,一掌飛出,將一個和尚手中的戒刀震開。同凌霄子打鬥的那人料不到凌霄子會捨他而去,等他趕上時,凌霄子已經得手,劍光飛閃,劍氣縱橫,帶著六個和尚緊緊的守護在房門前。三人合在一處,聯手攻擊,一時竟然無法擊破。 他們三人乃是血手門的地煞,論武功,雖然還差凌霄子一些火候,但也算得上是一個高手了,但凌霄子劍法獨到,一把寶劍在手,化作滾滾劍影,帶著六個和尚,都是一副拚命的打法,三人投機取巧,加上地形不適合圍攻,倒沒有立刻得手。 不過,過了十數招後,凌霄子這邊漸漸的吃不消了,只聽「啪」的一聲,一個和尚中了一拳,那使九節鞭的中年人鞭身一卷,劈中一個和尚的胸膛,兩個和尚噴出鮮血,都被震飛了出去。那使九節鞭的中年人獰笑一聲,九節鞭一卷,鞭影如山,滾向凌霄子,凌霄子一劍刺出,本來想刺在鞭骨節上,那裡知道,由於剛才的拚命,內力消耗掉了不少,這一劍刺出去後,才到半途,內力跟不上,劍勢緩了一緩,使九節鞭的中年大喝一聲,道:「撤手!」鞭身一套,將凌霄子的寶劍捲住,內力一運,向外一提,凌霄子悶哼一聲,虎口崩裂,灑下幾滴血珠,卻將寶劍牢牢的抓在手裡,使九節鞭的中年人想不到凌霄子會如此強悍,微微一愣的功夫,凌霄子的寶劍突然脫手飛出,凌霄子飛身而上,運起全身的功力,向對方的胸膛打到,對方只來得及單掌一提,兩人的手掌已結實。 只聽「轟」的一聲,使九節鞭的中年人「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被震飛了出去,滾到牆邊,凌霄子則是身形搖搖晃晃,朝後退開,另外一人見得有機可乘,陰笑一聲,左掌一提,狠狠的印向了凌霄子的命門。就在這個時候,只聽有人嬌喝一聲,道:「奸賊,你敢!」一條紅影有如驚虹一般射到,手中的一把寶劍凌空一揮,劍芒吐出,長達三尺,點到那人的面門,那人微微一凜,他這一掌一印下去,凌霄子是完了,那麼他也必受重傷,他可不幹這種吃虧的事,急忙身形一退,雙掌翻飛,將兩個和尚震退,同第三個人聯手合擊,將剩下的和尚全部打翻在地,就要往房內衝去。 那道紅影焉能讓他們得逞,冷笑一聲,寶劍一翻,橫推出去,一道龐大的劍氣掃向二人的雙腿,兩人臉色大變,想不到這人的內力之深厚,比他們還要高出了不少,同時翻身縱起,躲過劍氣,退到了牆下,那使九節鞭的中年人也已翻身站了起來,他雖然受了內傷,但並不是很大。三人踏上一步,三道氣勁擊向了穿紅衣服的人。這人其實就是祝紅瘦,她說過要來幫助少林寺的,方劍明沉睡不醒,她生怕方劍明有什麼不測,是以每一天都來查探,今日一大早,她聽說有一批人去了少林寺(天竺僧一行),急忙也跟了上去,她如今對少林寺四周的情形極為熟悉,加上輕功絕頂,神不知鬼不知的摸到了少林寺內,她關心的只是方劍明,就隱伏在院子的不遠處。過了一株香的功夫,突然感覺氣流有所波動,知道是來了高手。她心頭暗自吃驚,在她的感覺中,所來的應該是四個人,但是她卻只聽得見三人的衣袂破空聲,這第四個人的武功之高,比起她來,只高不低,祝紅瘦不敢輕舉妄動,決定靜觀其變。 後來,她又感覺氣流一陣轉動,一道極為微弱的寒芒突現,繞著那四個武僧轉了一圈,祝紅瘦心頭大驚,她竟然看不出對方是如何出手的,劍法之快,劍法之詭異,超出了人的想像之外,那人殺了四個武僧後,氣流又恢復了平靜,祝紅瘦不敢大意,屏住呼吸,不讓自己被那個高手發現,再後來,就是三個中年人現身,直到凌霄子遇險,祝紅瘦才出來。三個中年人的氣勁轉眼就打到祝紅瘦的身前三尺,祝紅瘦冷笑一聲,柳眉一豎,心神一沉,寶劍緩緩的推出,一股充沛的劍氣擋在了身前,氣流一陣旋動,那三人只覺心頭一跳,祝紅瘦則是嬌軀晃了三晃,將三道氣勁化得無影無蹤。三人見了,心頭一驚,一時沒有人敢上前去。 凌霄子臉色蒼白,顯然是內力消耗得差不多盡光,看了祝紅瘦一眼,微弱的道:「姑娘,你是……是那位,我……」祝紅瘦頭也不轉的道:「前輩,有話過後再說,你先調元一下,有我在此,便叫他們不能傷害方弟!」凌霄子聽了,猜出她是方劍明的朋友,見她武功如此高強,比自己高了不少,心頭一鬆,當即就盤膝調元起來。三人見了,就要衝上,聯手對付祝紅瘦,驀地,一聲尖嘯傳來,那聲尖嘯遠遠傳出,在半山之中的也能聽得見,嘯聲過後,那人怪聲道:「你們三個真是怕死得很啊,算了,你們三個暫且給本公退下,讓本公來對付她!」三人一聽,冷汗冒了出來,不敢回聲。祝紅瘦嬌聲喝道:「你是什麼人?」那人陰笑一聲,道:「小姑娘,本公乃血手門的月公,本公問你,你可是劍谷的人?」祝紅瘦傲然道:「不錯!」 月公輕哼一聲,道:「劍谷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今日,就讓本公怎麼來破掉你們劍谷的劍法!」話聲未了,一條人影凌空飛出,只聽「噹」的一聲,兩道劍光相交之下,那人飛身而去,不知藏身在何處,祝紅瘦卻感覺手腕一麻,對方內力比她還要深厚不少,寶劍險些脫手飛出,急忙心神一沉,妙目直視著前方,心無旁騖,寶劍約為向前伸出,腳下不丁不八。 氣流詭異的捲動起來,雪花四處飛濺,整個院子裡,儘是雪花飄舞,就在這一霎那,一道人影一飛而至,劍氣憑空砸現,一道劍影穿過一片雪花,擊到祝紅瘦身前,祝紅瘦的寶劍橫削而出,劍光橫掃而出,那條人影一拔,陡然之間憑空拔了三尺,也不知他是怎麼運劍的,只見劍氣忽隱忽現,劍影似形非形。祝紅瘦俏臉含煞,一把寶劍在手,瞬息之間,點出數十道劍影。 沒有兵器的碰撞之聲響起,但是劍氣,劍影,劍芒,在院子中,來往橫飛,令人驚心動魄。那條人影來得快,去得快,片刻之間,來來去去已六個往返。每一次到來,總能令祝紅瘦如臨大敵,一出手就是數十劍,片刻之後,祝紅瘦胸膛起伏,香汗淋淋,柳眉深深的皺著,她直到現在,竟然還沒看清對方的面貌,這月公的劍法,輕功,簡直就是恐怖到了極點,要不是祝紅瘦仗著劍谷劍法的精妙,早就傷在對方的劍下!突聽那人「嘿嘿」陰笑一聲,一道劍光飛射而出,他的人卻沒有出現,祝紅瘦心頭大驚,知道這才是對方最厲害的殺招,急忙手腕一抖,腳下一轉,使出了「神異八劍」的第三劍,那道劍光卻勢如破竹一般,衝破祝紅瘦的劍光,將她的劍招破掉,祝紅瘦長嘯一聲,第六劍瞬息揮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道劍光相撞,祝紅瘦俏臉異常的蒼白,身形晃了一晃,月公陰笑一聲,話聲傳來,道:「好,很好,你能接得下本公的這一劍,放眼江湖,青年一輩中,沒有幾個人能戰勝於你,不過,本公還有三劍未出,本公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得下接下來的三劍,嘿嘿……」話聲中,氣流一陣滾動,一股龐大的氣勁破空而出,在那道氣勁之中,若隱若現的有一道劍影。 那道氣勁剛發出,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吼起來,一字一句的道:「阿彌托佛!」佛門獅子吼發動,就如驚雷一般,聲波劃破氣流,撞向那道氣勁,兩下一接觸,只聽「轟」的一聲,一條人影凌空飛下,落在了祝紅瘦的身前,白眉白袍,頭頂光亮,此時,一張老臉約約有些發紅,胸口微微起伏,大概是運功過度所致!暗中藏著的月公悶哼了一聲,接著陰笑一聲,道:「老和尚,你終於出來了!」 老僧左手拿著一把長長的寶劍,雙眼開合之間,精光大甚,突然寬大的左袍一揮,一股溫和的氣勁掃過,祝紅瘦只感所受的內傷好轉了不少,盤膝而坐的凌霄子也感覺一股內力打入體內,內力恢復了五層,雙目一張,感激的看了老僧一眼,接著又閉目調元。老僧對祝紅瘦道:「小姑娘,麻煩你守住房門!」祝紅瘦看他的樣子,恐怕也有一百多歲,急忙點了點頭,寶劍一橫,守護在了房門前。老僧看了看地上少林寺弟子的屍體,臉色一怒,接著沉重起來,抬頭望了望天空,眉頭微微一皺,突然往前就走,朝那三個中年人一步步逼近,三人只覺對方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壓過來,三人竟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倏的,一道人影飛了出來,一劍刺出,老僧身形一轉,右手一探,「錚」的一聲,光華砸現,閃電拔劍出鞘,劍長八尺,也不知他使用的是什麼手法,瞬息之間拔出,劍光一閃,一劍刺出,只聽「叮」的一聲響,兩人的身形一合即分,一團氣流旋轉著升上高空,將雪花舞得四處亂飛。月公這次出來之後,卻沒有藏身起來,而是身形一飄,落到了那三個中年人身前。只見這月公身軀單瘦,披著一件雪白色的披風,蒼白的臉龐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他站在那裡,雪花落下,他整個人就如同融入了雪花中一般,說不出的詭異!看了老僧一眼,眼光一寒,嘴一張,陰森森的聲音道:「劍是好劍,可惜不是真的『阿難劍』!」 老僧面色一沉,道:「倘若是真的阿難劍,今日你們焉敢這般膽大,到少林寺肇事!」月公嘴角輕輕一楊,道:「老和尚,本公身為血手門的三公之一,勸你們少林寺歸降,你可答應?」老僧喝道:「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要少林寺歸降,別說歸降,就是低一下頭,老衲也辦不到,因為你們根本就不配!」月公冷笑一聲,道:「好,很好,既然你們少林寺如此強硬,本公就成全你們!」說完,將手中的一把奇形怪劍緩緩舉了起來,劍身是白色的,隱隱有黑光流動,老僧神色一驚,道:「你這把劍到底是什麼劍?怎麼一股邪氣!」月公冷冷一笑,道:「劍名承影,殺人無形,老和尚,你受死吧!」 話聲未了,也不見他怎麼發力,急如閃電,一劍刺出,老僧急忙舉劍一擋,只聽「叮」的一聲,那人人影飄忽,身形一晃之間,從四面八方一共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劍,漫天都是劍影,令人眼花繚亂,老僧心神一沉,站在原地,一柄長劍舞起,向四面八方刺去,只聽「叮叮……」響個不停,那三個中年人看了幾下,突然感覺頭昏,急忙守住心神,眼睛一閉一睜之間,卻見兩人的身形相隔一丈,立住不動了,雪花飛舞,很快就落了兩人一身,三人正覺奇怪,卻見月公手腕輕輕一抖,氣流微微一震,祝紅瘦面色一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一道鮮血飛濺,老僧的肩頭開了一個口子,老僧臉色一沉,手中的長劍緩緩的往前一推,月公悶哼了一聲,眸子內的寒光大甚,手腕又是一抬,又是一道血光飛濺,老僧的左右肩頭都中了劍氣,祝紅瘦失聲道:「大師!」提劍就要上來助戰。 老僧沉聲喝道:「不要上來,小心他的『無影之劍』!」心神一分的一霎那,又被對方的劍氣在大腿上開了一個傷口,祝紅瘦見了,禁不住花容失色。只見兩人互相直視著,片刻之後,老僧身上鮮血飛濺,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劍氣,流了這麼多的血,虧他還能站穩,而月公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雪花慢慢的小了起來,老僧突然露齒一笑,橫劍一封,終於擋住了對方無影劍氣,月公腳下微微後退了半步,臉色急劇的一黯,猛烈的咳嗽起來,眼角開始流出兩道鮮血,說不出的恐怖!老僧倏的仰天「哈哈」大笑一聲,舉起長劍,自上而下的一劍劈出,那劍所帶起的氣勢似乎要把這天地一分二。 月公眼角的鮮血流得越來越多,就如泉水一般湧出,猛地尖嘯一聲,披風一張,如同蝙蝠一般飛退而出,消失在院子中,雪地上灑滿了他的血跡,月公退走之後,老僧滿臉通紅,就如喝醉了一般,身形晃了幾晃,祝紅瘦就要上前扶他,倏的,老僧慘叫一聲,臉色扭曲,似乎是中了什麼暗算,猛地舉起長劍,朝地上插去,長劍半數沒入雪地上,一蓬血光飛射而出,地下有人慘叫一聲,老僧一劍插出去後,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珠瞪得老大,直視前面不遠處的三個中年人,從他身上不斷的發出一股股排山倒海的氣勁,以長劍為起點,一道無形的劍氣破空飛出,那三人面色大駭,想不到這個老僧就要歸西了,還能發出這般驚天動地一劍,三人大吼一聲,運起功力,雙拳,雙掌,九節鞭朝前打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三人悶哼一聲,翻身退出了十多丈外,只見他們身後的那座屋宇眨眼之間倒塌下去,灰塵飛濺,木頭橫飛,場面極為的壯觀! 祝紅瘦感覺老僧的氣息越來越弱,心頭一震,走上前去,顫聲問道:「大師,你怎麼樣了?」這時,只聽遠處傳來「嗚嗚嗚……」的怪聲,不知是什麼聲音響起,老僧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小姑娘,這裡就靠你們了,十八銅人陣已經發動,少林寺的安危就全靠它了!」說著,雙目一閉,含笑而逝,那柄長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離去,激烈的晃動起來,突然片片粉碎,落在雪地上,此時,雪差不多已停了下來。 祝紅瘦見老僧圓寂了,心頭一歎,猛地眼光一厲,朝那三個中年人看去,只聽身後凌霄子的聲音有些沉痛的道:「姑娘,大師……大師已經圓寂了麼?」祝紅瘦咬牙道:「是的!」 話聲剛落,只見從那三個中年人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來,那人出現得十分詭異,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那人走路的姿勢極為古怪,看上去有些生硬,不像一個正常人走路的樣子,他一出現,一股強大的力量彈出,立時將那三個人震飛了出去,那三人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驚恐,誰也不敢上前去,那人動作雖然生硬,但是來得卻極為的快捷,轉眼之間就來得近前,祝紅瘦和凌霄子定睛看去,只見此人年紀不是很大,眼光微微有些呆滯,頭髮用一根紅繩紮著,身材高大,兩隻胳膊就如鋼鐵一般,給人的感覺就是強悍,可怕四字! 凌霄子見他話也不說,看樣子是要衝上來,急忙喝道:「你是誰,想要幹什麼?」那人眼珠一轉,聲音就如撞鐘一般刺耳,道:「抓一個名叫方劍明的人!」凌霄子臉色一變,從地上撿起寶劍,飛身縱起,一劍刺出,那人看也不看他,盯著祝紅瘦,好像沒把凌霄子放在眼裡,只聽「叮」的一聲,凌霄子的寶劍在對上的胸膛上紮了一下,還沒有刺進去,「喀嚓」一聲,寶劍斷為兩截,那人眼珠一轉,喝道:「找死!」一拳揮出,凌霄子心頭大驚,棄劍雙掌拍出,只聽「蓬」的一聲,凌霄子慘叫一聲,被震飛出去,「轟」的一聲,砸破了一間屋子,凌霄子摔進去後,裡面就沒有了動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祝紅瘦看了,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的武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渾身刀槍不入,還有恐怖的內力,祝紅瘦也見過不少的高手,這種變態般的高手,她還沒有見過,微微一遲疑的功夫,那人喝道:「閃開!」衝了上來,祝紅瘦心神一沉,運起全身功力,一劍閃電揮出,這一劍出得極快,當下就刺中對方的肩井穴,只見一縷鮮血飛濺,那人身軀頓了一頓,似乎沒有想到祝紅瘦這麼一個女子會刺傷他,眼珠一轉,臉色猛然一怒,大吼一聲,屋簷上的雪花紛紛被震得落下,肩頭朝前一挺,內力暗震,只聽「卡嚓」一聲,那柄陪伴祝紅瘦十多年的寶劍,給他震斷成三截,祝紅瘦俏臉一霎時變得蒼白無血!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劍明快醒! 那人大聲喝道:「小丫頭找死!」一拳揮出,拳風,拳勁撕破氣流,吹得祝紅瘦的秀髮飄舞。祝紅瘦面色慘白,想要躲閃開去,卻發現對方的氣勁已將自己牢牢鎖住,自己竟是寸步難移,只得長嘯一聲,左掌平推而出,同對方那缽大般的拳頭一撞。 一拳一掌相碰,還沒有發出任何動響,祝紅瘦身軀一顫,只覺體內的真氣四處亂走起來,就如走火入魔了一般,氣勁亂跳,喉頭一甜,張口灑出一口鮮血,「啊……」的慘叫一聲,飛了出去,一下就撞破房門,滾到了方劍明床前,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張口「嘿嘿」冷笑,倏的臉色一沉,回身一掌擊出,喝道:「來得好!」只聽「蓬」的一聲,那人身形晃了一晃,大吼一聲,跳躍出去,也不知和誰大打出手,只聽得見院子中「砰砰蓬蓬」的響個不停,看樣子是遇到了勢均力敵的高手。 祝紅瘦強吸一口真氣,爬著站立起來,這口真氣用完以後,她感覺自己的內力再也提不出半分,好像是變成了一個廢人一般,這時的她,就是一個小孩子也能一拳將她擊倒,只見她搖晃著身軀撲到方劍明的床頭,聲音沙啞的喊道:「方弟,方弟,你快醒來啊,少林寺遭受如此劫難,你怎麼可以如此沉睡不起,你快醒來,少林寺需要你!」方劍明卻是嘴角含笑,鼻翼慢慢的扇動,似乎就在作一個美夢一般,對祝紅瘦的喊叫不聞不問,祝紅瘦心頭一痛,從來沒有如此的感到無力過。少林寺的事,本來與她沒有什麼相干,她為什麼要來管呢?大多數的原因還不是為了方劍明,他們兩人雖然相交不久,但方劍明那赤子一般的心靈,深深的吸引著她,她雖然覺得自己是把他當作了一個朋友,一個弟弟看待,但她又覺得,有很多地方矛盾很大,她也有一些異性朋友,但是從來沒有如此的癡狂過,自己之所以沒有離開,為的就是要看見他醒來,才好安心離去。 此刻,她感覺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弱,內傷越發嚴重,而方劍明始終不曾張開雙眼看她一眼,這種打擊簡直就是在她心頭打了一拳。祝紅瘦眼神迷糊而又呆呆的看著方劍明的臉龐,沒有朝外面的打鬥的看去一眼,反正她就要死了,還管這些事幹什麼呢,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見到方劍明能睜開眼睛看她一眼,哪怕就是一眼,她也能帶著微笑而去。 祝紅瘦看著方劍明那張笑臉,不知不覺,竟然有些癡了,心頭倏的越過一道奇特的感覺,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親近過一個男子,看著方劍明,她不受控制的就像去親近他,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強制自己不要多想,但那種感覺越來越氾濫,終於忍耐不住,緩緩的低下頭,有些蒼白的小嘴一張,吐氣如蘭,吻在了方劍明的嘴上,嘴唇相觸,祝紅瘦只覺渾身發熱,一股羞意湧上心頭,心頭禁不住歎道:「就讓我這樣死去吧,這樣我也安心了!」 倏的,方劍明嘴唇蠕動,吻著祝紅瘦的櫻桃小嘴,就像一個貪婪的孩子般,吻住不放,祝紅瘦心頭一震,一股奇異的感覺翻天覆地的刺激著芳心,靈魂似乎已經出竅,方劍明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一下,祝紅瘦心頭一喜,想叫出聲來,小嘴卻被方劍明緊緊的吻住,怎麼也發不出聲! 這個時候,在少林寺外的激戰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姜無崖一人對付「陰司三丑」的老大陶大橫,老三陶大峰,還有一個客卿,那客卿外號叫「九指鬼王」潘沖之,四十多年前,成名於陰山一帶,一手「催魂掌」會過不少的武林高手,姜無崖同三人戰了數十招,得空朝外一看,只見地上躺著數十名少林寺弟子的屍體,臉色一沉,厲嘯一聲,將魚桿舞動,桿影如山,將三人逼退,他這一發狠,三人心頭一虛,身形未免一滯,姜無崖乘機縱身一躍,魚桿一揮,擊向了日公,日公一掌震退飛虹真人,翻身退了出去,姜無崖喝道:「你們兩個將人集中在一起,不要被他們各個擊破!」話聲中,發出四道氣勁,將日公,陶大橫,陶大峰,潘沖之身形擋了一擋,大方和飛虹真人神色一凜,這才醒悟到此時不是鬥狠之時,飛身躍出,飛虹真人霹靂一般喝道:「武當七星劍陣列陣對敵!」 六個武當長老身形一晃,退了出來,星公沒了對手,飛撲而上,飛虹真人長劍一領,帶著六個長老,組成武當「七星劍陣」一邊同星公打鬥,一邊向左首移動,同時,大方飛身而起,心神一沉,「大慈大悲手」連接三招發出,只見滿天都是手掌印,砸向雪地,只聽「轟轟轟」三聲,雪花四處飛濺,一下就將少林寺這邊的氣勢提升了起來,大方喝道:「大家都向我圍攏過來,列陣對敵!」少林寺平時習武的時候,每一個弟子都要學會怎麼聯手對敵,大方這一大喝過後,眾僧拚命一般的向大方圍攏過來,而飛虹真人也帶著六老很快的同大方等人聯合成一股,一時之間,只見劍光如山,棍影翻飛,掌影紛飛,氣勁四竄。 星公帶著兩個天罡,九個地煞,在加上衝上來的陶大橫,陶大峰,十四個高手,想衝散對方的陣形,卻是極為的困難,此時,大方每一出手,均是「大慈大悲手」的手法,手掌印一片一片的打出,威猛是威猛到了極致,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要擊中敵人時,卻無緣無故的一頓,掌風掃出,將對方震退,饒是如此,就算是強如陶大橫此輩,也不敢同他硬碰硬,只有星公時而和他手掌相接,發出震響,而飛虹真人則是使出「太極快劍」,一劍就能刺出二三十道劍影,他離開武當的時候,曾得到了張向風的指點,這些天來,劍法進步了不少,殺得興起,也顧不得什麼出家人的身份,一把真武劍帶起一道長虹,橫掃而出,劍芒閃閃吐出,不過,當他看到大方的「大慈大悲手」時,心中卻在暗歎道:「果真不出我所料,大方的武功還在我之上!」 另外的三個天罡卻緊緊的圍著那天竺怪人,此時,竟然都坐了起來,雙掌朝前緩緩推出,那怪人也盤膝而坐,一雙枯瘦的手掌朝前一波一波的推出,四人的頭頂都冒出了一股股的白氣,臉上隱隱現出汗珠,魯林拔出腰間的彎刀,緊緊的看守在天竺僧身後,而從天竺來的另外四個怪人則是和血手門的三個客卿打著打著,居然跑到了數十丈外,三人對四人,正是旗鼓相當,至今還沒有分出一個結果。而天尊依舊盤膝調元著,他所中的內傷雖然不是很大,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運用了許多辦法仍然沒有將內力恢復,內力只是平時的三層而已,天竺僧說他三個月內不得動武,看來確實是真的,倘若他硬要動手,說不定三層內力也保不住。他身後的那兩個客卿,神色冷淡的看著場中的打鬥,沒有上前。 真正驚險的卻是那老僧同鐵金剛夫婦的打鬥。老僧一根棍子在手,有如神助,不管鐵金剛夫婦使出怎樣的招式,他均能化險為夷,但是他要擊退鐵金剛夫婦,卻是難如登天,鐵金剛夫婦的那種打法是他們心意相同之下所創造出來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論他們的武功,若單打獨鬥,老僧五十招就能擊敗,但是他們一聯手,而且又是這種打法,任憑老僧使出千萬種打法,也不能破解掉,而鐵金剛夫婦想要擊敗他,那更是困難,三人遠遠的離開眾人,來到了一個地勢比較平坦的所在,心無旁騖,交了近百招後,突聽鐵金剛大吼一聲,將俏羅剎舞動得如同車輪一般旋轉,刮起一股狂風,狠狠的砸向老僧頭頂。 老僧臉色一沉,舉棍一棍揮出,只聽「蓬」的一聲,兩方的身形都猛然頓住了,只見俏羅剎雙手緊緊的握著棍子的一頭,鐵金剛大吼一聲,朝前走了三步,老僧悶哼一聲,跟著退了三步,鐵金剛心頭一喜正要再發力時,老僧雙眼一瞪,眸子內精光四射,前進了三步,雙方退回原位。老僧雙膝一彎,突然盤膝坐了起來,雙眼一閉,內力一道接著一道的吐出,鐵金剛內力注入俏羅剎體內,俏羅剎雙手抓著棍頭,將二人的內力如數吐出,只見一道白芒從棍子上向四周播散開來,雙方在棍子上較量起內力起來,那一方要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對上擊成重傷。 這個時候,一聲長嘯傳來,剛好是姜無崖發出氣勁將月公等人擋了一擋,只見姜無崖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月公見了那個東西,神色一變,沉聲道:「陶家兄弟,你們上前去,潘老弟,請你助我一臂之力!」陶大橫,陶大峰飛身而去,姜無崖也不管他們二人,將手中的那個東西在魚桿上那根細微的線絲上一套,姜無崖隨手一揮,只聽一聲異響傳來,就像女子的嬌吟一般,月公神色凝重,道:「想不到傳說中的『相思鉤』竟然到了你的手裡!」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相思斷魂 那套在線絲上的東西是兩枚小小的金黃色小鉤,姜無崖看了「相思鉤」一眼,冷冷一笑,道:「你們這般行徑,簡直就是邪魔歪道,老夫不動用相思鉤,還當真不好對付你們!」日公「哈哈」一聲大笑,喝道:「不要以為有了相思鉤,就能擊敗我們,不信你就試試!」姜無崖淡淡一笑,道:「好,老夫正有此意!」正要動手,突聽少林寺內傳出「嗚嗚嗚……」的異響,心中一奇,接著,只見山下的那一大批勁裝漢子有人大聲嚷嚷起來,一條人影急如飄風,凌空飛躍,雙腳在一個勁裝漢子頭頂一點,遠遠縱出十數丈,幾個起落,落到了那批勁裝漢子前面,反手一揮,手中的一根打出,棍子「嗚嗚」一響,古怪的大叫起來,發出一種強大的力量,一股如山般的狂風捲出,將二十多個人震得東倒西歪。 那人長嘯一聲,嘯聲之中,帶著一種悲憤,嘯聲震動,就是姜無崖,也不僅為之一凜,只聽那人大吼一聲,叫道:「師祖伯,少林弟子覺顛回來了!」話聲中,凌空一躍,橫渡十數丈,趕上山來。守在天尊身後的兩個客卿,其中一個青衫漢子臉色一沉,一轉身,劈空掌力閃電擊出。來人正是吳世明,只聽他大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左拳掏出,只見拳風飛出,同對方的掌勁相撞,「轟」的一聲,那客卿悶哼一聲,雙腿深深的陷下,吳世明凌空一翻,落到了場中。此時,只見天尊雙眼微微一睜,一道寒芒閃過,但轉眼就消失,天尊輕聲歎了一下,立身站起,看了看天竺僧,眼中露出一種怨毒,似乎恨不得將天竺僧生吞活剝,天尊看了一眼吳世明,沉聲道:「你就是得到了『屠龍棍』的那個吳世明?」吳世明冷笑道:「不錯!」抬眼看去,見大方等人被敵人圍攻,岌岌可危,臉色一變,喝道:「你們休得猖狂,姓吳的就來會會你們!」說完,飛身而起,向大方那頭縱身而去。 天尊一揮手,道:「兩位客卿上去聯手對付他,小心他手中的屠龍棍!我還能自保,誰也不能傷害得了我!」兩個客卿聽了,長嘯一聲,躍身而起,兩人四掌擊向吳世明身後。吳世明聽得身後風響,急忙轉身一棍打出,只聽「嗚嗚」的一聲異響,屠龍棍化作一道龍影捲向二人的掌勁,只聽「蓬」的一聲,三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兩個客卿心頭一凜,想不到這麼一個青年內功會如此的深厚,兩手聯合之下,並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吳世明心頭也是一驚,感覺這兩人絕非等閒之輩。 那日,老叫化臨終前,一身的內功全部注入了他的體內,這些天來,雖不能說都化為己有,但他在華天雲的幫助下,將九層化為己有,此時,他的功力,不敢說能趕得上天,地榜那樣的高手,但相差也很有限,論精純,要差些火候,但是說到雄厚,並不下於天,地榜高手。 兩位客卿見在內力上討不了什麼便宜,立刻變換打法,一左一右的攻擊,一個使的是一套古怪的拳法,那套拳法配合著一種步法閃電使出,威力頓時增強了十倍。另外一個卻使出一套掌法,每一掌拍出,便有一道黑煙噴出,吳世明聞了一點點,只覺頭昏眼花,知道對方是毒掌,他不敢掉以輕心,屏住氣息,手中屠龍棍舞得風雨不透。 其實,早在老叫化死去以後,武狂在給老叫化收拾身體時,從對方的懷內收出一羊皮卷,那上面記載著屠龍棍法,武狂看也沒看,就交給了吳世明,這些天來,吳世明有空的時候就翻看,他將羊皮卷從頭到尾大致看了一下,發現羊皮捲上的屠龍棍法並不全,按照羊皮捲上所說,這屠龍棍法一共有十三招棍法,但羊皮捲上只記載著十招,最後三招並沒有寫出來,而且根據手書的人說,羊皮捲上的這十招棍法,前面三招,聰明的人一般都能學會,但後面的七招,沒有天眾之才,萬難學會,這也正是老叫化只學會了前面三招的原因,根據手書的人所說,這屠龍棍內還封印著當年十三個高僧的棍法心得,誰要是解開了屠龍棍的秘密,誰就能得到心法,並且最後三招棍法自然會出現,具體怎麼解開屠龍棍的秘密,卻一字不提。 吳世明曾拿著屠龍棍去請教華天雲,華天雲也瞧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能說,時機到了,自然就會解開,吳世明自從看了羊皮捲上的棍法,只要一有空,他就會去琢磨那些棍法,他的天資當您在少林寺內可是出了名的,這些天來,竟然讓他悟出了前兩招,雖然火候還沒有到,但使出來,威力極強,加上他此時的內力不可同日而語,比在老叫化手裡時還要厲害了三分! 吳世明將屠龍棍施展開來,只見一條龍影繞著他轉動,不消片刻,兩位客卿冷汗直流,感覺屠龍棍上時不時的發出一種奇異的魔力,壓得心頭恐慌,他們並不怕吳世明的棍法,但卻被屠龍棍的魔力所驚。這會兒,姜無崖一根魚桿在手,舞動「相思鉤」,只聽陣陣異響發出,傳入日公與潘沖之的耳內,兩人心頭都禁不住狂跳起來,天尊臉色一變,喝道:「不要聽那聲音,就當聲音並不存在!」說著,盤膝坐了起來,日公仰天長嘯一聲,嘯聲蓋過了那異響,兩人縱身而出,向姜無崖發動了閃電一般的攻擊,姜無崖心神一沉,手腕抖動,相思鉤發出勾魂的聲音,化作兩道金黃色的電光,一圈一圈的罩向二人。兩人將全身的功力運起,不聽那聲音,轉眼之間,只見以三人為中心,氣勁一團一團的向外排出,金黃色電光在氣勁中飛來飛去,驀地,只聽姜無崖大喝一聲,道:「好,你們要和拚命,老夫就豁出去了,陪你們同走地府一趟!」只見姜無崖的身形猛地一頓,舉著魚桿,此時,魚桿在他手中,就如一座沉重的大山般,緩緩的甩動,「相思鉤」嬌吟著兵分兩路,分別朝二人飛去,兩人運功在掌上,向前猛地一推,只見兩道氣流旋轉著沖天而起,姜無崖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道鮮血,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種微笑,兩道詭異的氣勁從相思鉤上飛出,日公與潘沖之見了,臉色大駭,盤膝坐在一旁的天尊雙眼猛地一睜,喝道:「快閃!」 話聲未了,只聽「轟轟」兩聲巨響,泥土紛飛,夾著雪花,雪水,四處飛濺,這兩聲巨響,將場中的許多人震動,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來,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一道龍影從棍身竄出,兩個客卿見來勢兇猛,那裡敢硬接,飛身退開,吳世明長嘯一聲,跟隨著龍影而上,這道龍影向大方那頭撞了過去,陶大橫,陶大峰二人見了,衝上來舉掌迎上,還沒有接實,那龍影突然咆哮一聲,一股強大的氣勁發出,兩人臉色一變,間不容髮之際,向兩旁閃了開去,身上不由出了一股冷汗。這個時候,星公一掌震飛了一個中年和尚,掌風一起,陰氣襲人,令清成渾身發寒,星公憋了一肚子火,正待一掌結果了清成,吳世明打出的那條龍影正趕上,從他身後撞了上來。 星公大怒一聲,喝道:「找死!」轉身雙掌一拍,陰風大起,如山一般的掌勁打出,只聽「轟」的一聲,狂風四卷,泥土翻起,眾人就如處身在驚濤駭浪之中,運起功力,紛紛後退不迭,吳世明身形一翻,落下地來,手中的屠龍棍一揮,「嗚嗚」作響,屠龍棍上的那條龍雙眼猛然一張,就如活了一般,一股王者般的氣勢從吳世明身上發了出來,吳世明立身在大方身前,怒視著對方的人。 星公接了那一棍的威力,只覺真氣微微有所浮動,見了屠龍棍的異響,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這般深厚,並不在我之下,他手裡還拿著屠龍棍,看來真不好對付!」微微一遲疑,卻沒有立即殺上去,他沒有衝上,其他的人自然沒有一個敢衝上去,因為誰要是衝上去,首先遇到的就是吳世明,就得嘗嘗屠龍棍的威力,這一來,兩方的人停止了動手,就算是那三個天罡和天竺怪人,因為感覺到屠龍棍詭異的魔力,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睜大眼睛,看著屠龍棍上的那條栩栩如生的龍,心頭禁不住驚異。 驀地,只聽姜無崖的聲音傳來道:「『相思令人老,鉤下欲斷魂』!」眾人抬眼瞧去,只見他話聲一落,日公臉色一紅,張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濺得滿地都是,日公身形搖搖晃晃的退了十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眸子內寒光一閃,厲聲道:「相思鉤,相思鉤!」神色顯得有些不正常。潘沖之論內力,論武功,都還要差日公不少,但是日公被相思鉤的威力打成重傷,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立在那兒,眾人正在奇怪,就是姜無崖,心頭也暗自叫奇,倏的,只見潘沖之「哈哈」大笑一聲,手舞足蹈起來,極為的興奮,猛地大叫一聲,號啕大哭起來,眼淚橫飛,傷心的大叫道:「小翠,小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我而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等著,我就來見你,我……」哭著,跳著,也不向在場的人看去一眼,如同一個瘋子般朝山下跑去,身形顛顛撞撞。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凶殘兩人 陶大橫見了,喝道:「老潘,你瘋了,你快回來!」潘沖之卻聽而不聞,大喊大叫,像個小孩子般的大哭著跑下去,那批勁裝漢子見了,心底生出一種無名的恐懼,閃出一條道,潘沖之順著那條道,轉眼就跑得只剩一個黑點。姜無崖歎了一聲,道:「他已經瘋了,沒想到相思鉤真的會有這種威力!」一邊說著,一邊吐血,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天尊「哈哈」大笑一聲,起身站起,道:「姜無崖,相思鉤的威力雖然強大,但以你此時的內力,再也不能使出第二次,你們誰也逃不出去,我們的人早已攻入了少林寺內,馬上就要從少林寺內殺出,哈哈!」說完,朝遠處同四個天竺怪客兀自拼得不分勝負的三個客卿笑道:「三位客卿,你們住手吧!讓他們再多活一會!」三個客卿聽了,三人聯手一擊,對方四人聯手一擊,只聽「轟」的一聲,三個客卿飛身而起,幾個起落,躍到了天尊身後,那四個天竺怪客均是冷笑了一聲,腳下飛快移動,轉眼之間,就走到了魯林身後。 姜無崖盤膝坐下,深吸了一口真氣,只覺內功消耗得只剩下三層,雖然這三層功力,對於一般人來說,已是足以深厚,但對於他來說,這麼一點內力,很多厲害得殺招都難以施展,天尊得意之極的大笑了一聲,眸子內寒光一閃,沉聲道:「大方,飛虹,你們還要硬撐下去麼?」吳世明冷笑一聲,瞪著他道:「你們是什麼東西?」天尊神色一厲,喝道:「吳世明,本天尊倘若不是內力受損,單憑你這句話,本天尊一定叫你不得好死!」吳世明道:「我問你,丐幫的三個大長老是不是你們殺的?」天尊心頭一驚,面上卻是淡淡一笑,道:「怎麼?丐幫的大長老被人殺了麼?哈哈,那很好啊,這下丐幫的勢力一落千丈,本門要滅掉它,更加的容易了!」吳世明變色道:「這麼說,你們也要打丐幫的主意?」天尊笑道:「豈知是丐幫,魔教,魔門,九大門派,四大隱門,本門都不放在眼裡,這次找上少林寺,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厲害的還在後頭!」 大方和飛虹真人臉色大變,大方雙手合適,沉聲道:「阿彌托佛,你們的確是衝著整個武林來的!」飛虹真人冷笑一聲,道:「你們的勢力也不過如此,要同整個武林作對,稱霸江湖,恐怕只是一個笑話!」他雖然如此說,但也不得不相信「血手門」的勢力是武林中最為強大的一股勢力,光憑今日所來的這些高手,便沒有一個門派能對付得了他們,除非是大家聯起手對付。他這麼想著,向大方看去了一眼,大方也同時向他投去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作了一個決定。天尊聽了飛虹真人的話,神色顯得有些不屑,道:「武林算得了什麼,過不了三年,你們就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而後悔,不過看來你們是看不到你一天了,你們回頭看看吧!」 話聲一落,只聽兩聲大吼傳來,兩條人影從少林寺內一飛而出,緊接著是十八條人影,十八根熟銅棍,在手中舞得呼呼作響,棍影翻飛,身形飛動,團團圍著那兩人,連翻攻擊,一條人影凌空飛起,落在牆頭,手中拿著一個東西,在嘴裡「嗚嗚」的吹著,眾人聽見的奇怪聲音,就是發自那個東西。那人是一個青年的和尚,大方見了那十八個「人」,臉色一喜,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十八銅人陣』終於出現了,少林寺這下有救了,這就是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話聲未了,臉色微微一變,只見一個銅人一棍砸下,正中一人的肩頭,那人大吼一聲,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伸手就去抓熟銅棍,那個銅人焉能讓他抓住,退了回去,換上兩銅人。這時,只聽又是數聲長嘯傳來,四條人影從大門上飛躍而出,人在空中,身形均是一轉,向後猛地就是一掌,四道如山一般的掌力向緊隨而出的六個人,這六個人正是守在寺內的少林寺六大長老。 六個長老均是雙手朝前一拍,六道真力捲向四道掌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四個人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退了好幾步,頭髮散亂,氣喘不已。六個長老落下地來,微微喘息了一下,六人發出六道氣勁,緊緊的守在大門外。他們十個人,身上都受了傷,臉上帶著汗水。那四個人正是先前闖進去的四個地煞。其實,他們一進去之後,就遇到了少林寺六大長老,四人聯手相鬥六個長老,雖然處在下風,但他們相信一會就會有人來接應,誰知道,等了一會,預料中接應的人居然沒有出現,這時,又從少林寺內衝出一批彎刀武士,相助六個長老,這一來,形勢更加的嚴峻,他們越發不是對手。那些彎刀武士就是天竺的侍衛,他們被少林寺的僧人接下去招待,後來聽到打鬥之聲,要出去看個究竟,生怕王子,國師出事,但招待他們的那幾個僧人說是來了少林寺的敵人,掌門會打發的,不料,過了一會,有一個僧人神色驚惶的跑來相告,說有四個高手闖了進來,誰也擋他們不住,幸好六大長老在寺內守著,此時,那四個人正與六個長老相鬥。 聽了這話,那批武士再也坐不住,內中一個侍衛長當即就帶著那批武士,衝了出來,相助六大長老,這批武士均是天竺國內,精調細選出來的高手,武功要比少林寺內一般的和尚高多了,當下聯合六大長老將四個地煞逼退,打傷了其中的兩個,四個地煞久等不見接應的人,情況又是如此的不妙,正打算退回去時,驀地,三條人影從屋頂上飛下,內中兩個衝了上來,只一招就將兩個長老擊傷,另外一個卻狂笑著,大步朝前就走,所去就是方劍明所住那間個院子的方向,大悟長老去攔他,他只是隨手一揮,就將大悟一拳震飛,轉眼之間,去得遠了。 其他兩個人則是「哈哈」大笑著,也沒有使出什麼奇妙的招式,不過是一些普通的拳腳功夫,但三兩下就將六個長老,一群彎刀武士擊傷,正要大開殺手時,這個時候,一個青年和尚出現在屋頂上,手中拿著一個東西,「嗚嗚……」的吹著,眾人一愣的功夫,十八個銅人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在古怪的響聲中,向敵人發動了進攻。六個長老見了,心頭驚喜,知道這就是少林寺的「十八銅人」,眾人配合著十八個銅人,將那兩人和四個地煞團團圍住。 開始的時候,少林寺這一頭是佔了一點上風,但過不了多久,隨著那兩個人的的招式越來越猛,形勢漸漸變得不妙起來。站在屋頂上的那個青年和尚眉頭一皺,吹奏之聲猛地一變,換了一個調,十八個銅人的招式變為亡命的招式,那兩個人冷笑著,招式也跟著變化,每一拳,每一掌打出,誰也近不了他們身前兩尺之內,這一來,形勢依然沒有變,打到激烈之處,突聽那兩人大吼一聲,兩人發出拳勁,兩股狂風捲出,橫掃而過,眾人紛紛躲避,兩人飛身縱起,向寺外掠去,十八個銅人見了,腳跟一穩,立即騰身而起,跟著飛出。四個地煞也緊隨著躍出,六個長老緊追而上,而那批彎刀武士和七八個武僧輕功要低於這些高手,直到六個長老發出氣勁,守在大門外時,他們才吆喝著衝了出來。 十八個銅人聯手對付那兩個人,漸漸的落了下風,那兩個人也不知修煉的是什麼功夫,內功不僅深厚,而且一聲橫連功夫,業已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熟銅棍有時打在他們身上,兩人不僅沒事,反而大笑起來,倏的,只聽其中一個大吼一聲,喝道:「少林十八銅人陣,也不過如此!」話聲未了,只見他沖天而起,雙手一搓,兩隻手變的血紅,異常的妖異,一股強大無匹的真力砸向地面,九個銅人將棍子朝天一舉,發出九道勁道,撞向那股真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在空中快速的翻動,猛地身形一沉,血紅的手掌一擊而下,這一招來的好快,一個銅人來不及閃開,當即就給他的手掌按在頭頂,那人哈哈一聲大笑,閃電提出八腿,將八個銅人逼退,另一隻手往前一送,印在了那銅人的胸口上,喝道:「殺!」只見那個銅人飛了出去,身體四分五裂,死裝極為的恐怖。 他殺了一個銅人,另外一個人也沒有閒著,大吼聲中,雙手頓時變得血紅,身形猛地一頓,「啪啪……」背上,腿上,臀上一共挨了八棍,他卻只是悶哼了一聲,身軀一轉,鬼魅般一步跨出,雙掌一提,印在一個銅人的小腹,那銅人被震飛出去,遠遠摔出,再也爬不起來。這時,只見那個站在牆頭吹奏的青年和尚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從牆頭栽了下來,幸好一個武僧及時出手,將他接住。樂聲一停,那剩下的十六個銅人,身形猛地一頓,出手不免有些遲疑,那兩人狂笑著,雙掌飛出,四道血紅色的光芒砸現,眨眼又將四個銅人震飛出去,看樣子也動不了了!這幾下快如電光石火,都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覺顛見了,心中一股怒火朝頂門上衝去,怒嘯一聲,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一道龍影若隱若現,覺顛的身形飛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只聽遠處有慘叫聲傳來,眾人心頭一凜,只覺少林寺的西北方向,一股詭異的氣勁沖天而起,一條人影破空射來,一晃之間,急如閃電,近了百丈,那人大喝一聲道:「住手!」聲音憤怒而又悲傷,左手一揮,一道龐大的氣勁閃電般擊出。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兩個邪神 那人打出一道氣勁後,接著凌空一轉,翻落在地,倏的,身形一倒,靠向那兩個人中其中的一個,那人見了,怒道:「找死!」一拳轟出,只聽「蓬」的一聲,兩人身形一合即分。此時,吳世明從半空中俯衝而下,含怒使出「屠龍棍法」的第一招,只聽「呼」的一聲大震,一道龍影從「屠龍棍」上竄出,擊向另一個人,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大吼一聲,甩手就是一掌,血紅的手掌吐出一道虛影,同龍影一撞,吳世明悶哼一聲,倒翻了兩丈,落下地來。那人上身只是微微晃了一晃。 吳世明一落地後,大喜道:「劍明,原來你也來了少林寺!」從少林寺內飛出的人正是方劍明,方劍明同那兩個來歷不明的人中的一個相撞,發現對方的內力恐怖到了極點,在他所碰到的高手中,竟然沒有幾個能是他的對手,聽了吳世明的話,方劍明趕上一步,同吳世明並肩而立,那十二個銅人手中的熟銅棍一揮,聚在了一處,看著那兩個人,那兩個人哈哈大笑著,神色極為的得意! 方劍明道:「世明哥,你來得正好,我們一定要將他們趕出少林寺去,他們的手段實在太殘忍了!」說著,抬眼一瞧,只見遠處的地上躺著數十具屍體,均是少林寺武僧,心頭如同被利刃割了一般難受,一股怒火隱隱竄起,大喝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殺人?我們少林寺究竟和你們有什麼仇恨?」此時,兩方人都走了上來,天竺僧的屍體則被魯林扶著,帶著那個天竺怪人,四個天竺怪客會合在少林寺的人裡面,天尊率領血手門的人與少林寺的一干人相隔十丈之距。那兩個人則是抱著膀子,冷著一張臉龐,站在一旁,不知他們究竟是來作什麼的! 姜無崖看了看那兩個人一眼,發覺右首那人,自己似乎在那裡見過,沉思了一下,心頭猛地一跳,臉色蒼白,指著那人失聲驚道:「你……你不是血手門的人麼,你……怎麼沒死?」那兩人的長相都是中年人的樣子,一個穿著黃衫,一個穿著黑衫,姜無崖所說的那人是穿著黑衫的人。只見那黑衫中年人眼中寒光一閃,瞪著姜無崖道:「你是誰?認識我麼?」姜無崖按下心頭的困惑,朝黃衫中年人看去,他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能感覺得出,他的武功和黑衫中年人有得一拼,想了一想,心頭突然生出一種恐懼,他一個堂堂天榜高手,什麼大風浪沒有見過,出生入死也不知道多少次了,這還是第一次感到恐懼,心頭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這黑衫中年人不是被老天擊斃了麼,當時我還特意去查探過他的鼻息,難道……難道他是死而復生。這麼說來,那個黃衫中年人也是七個血手門高手中的一個了!不好,天竺僧一死,沒有人能是他們的對手,這下少林寺危險了,十八銅人陣威震天下,尚且這般不堪一擊,唉!」 他在想著心事,此時,大方向方劍明關懷的看了一眼,道:「明兒,你沒事吧,你可醒來了!凌掌門呢,他沒有跟你一塊兒出來麼?」方劍明想起自己沉睡不醒,而敵人在少林寺橫行,為了保護他,少林寺死了那麼多人,心頭不僅感到難受,眼角帶著眼珠,顫聲道:「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要是我早些醒來,就不至於這樣了!凌掌門,他老人家受了重傷,正由祝姐姐在給他運功療傷,還有……有……」話說到這,眼淚流了下來,大方心頭一震,感到一種不妙,顫聲道:「還……還有什麼?」方劍明正要開口,只聽有人陰沉沉的笑道:「你不說,本公來說,大方,告訴你,你們少林寺的一個老禿驢已經死了,嘿嘿,這下,你們該死心了吧!」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從少林寺內飛躍而出,當先一個,落到地上後,晃了一晃,險些摔倒在地,身後的一個人要去扶他,卻被他一掌甩開,怒道:「你滾開,本公自己會走,這點傷還難不到本公!」這四個人正是月公和那三個地煞。 原來祝紅瘦吻上了方劍明的嘴唇以後,沒想到卻被方劍明緊緊的吻住不放,就在祝紅瘦感覺自己即將死去的那一霎時,一股強大的生命力從方劍明的嘴裡傳了過來,祝紅瘦心頭一驚一喜,那種心情,就像一個摔下懸崖的人正好抓中了一顆小樹,她也不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急忙將那股生命力吸入口中,隨後,只覺內傷逐漸的好轉,內力慢慢的恢復,力氣也漸漸的增強,她禁不住心花怒放,她也服食過不少的靈丹妙藥,但是以往的那些所謂千年玲芝,萬年雪蓮,在這股生命力面前,簡直就是凡物,片刻之後,祝紅瘦只覺大腦清醒,內力不僅全部恢復,而且還比以前增長了不少,祝紅瘦渾身就像吃了人生果一般舒坦,方劍明眼睛慢慢的張了開來,見到眼前有一個女子正和他親密的相吻著,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祝紅瘦滿臉羞紅,跳了開去,方劍明翻身坐在,疑惑的道:「祝姐姐,你怎麼來了?」祝紅瘦見他安然無恙的醒轉,心頭驚喜,道:「方弟,你什麼都不要問,你醒來就好,少林寺正遭受敵人圍攻,你快些出去,他們就要打進來了!」 方劍明心頭一凜,回想起一些東西來,臉色大變,道:「糟糕,沒想到我這一睡,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聽到外面「砰砰蓬蓬」的響個不停,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外面激鬥。轉眼一掃,看見了床上的天蟬刀,藍潮簫,急忙拿起,藍潮簫揣入懷內,提著天蟬刀跟著祝紅瘦躍出了門,一出得門,迎面一陣陣的颶風撲來,隔面生疼,兩人儘管內力深厚,武功高強,心頭也禁不住大駭,動手的人,內功之高,絕不在天,地榜的高手之下。兩人抬眼看去,只見兩條灰影繞著一個高大的白衫中年人激鬥,那白衫中年人正是將祝紅瘦擊成重傷的那個人。祝紅瘦內力大增,有心要上前動手,卻聽有人長笑了一聲,怪聲道:「小妞兒,這人就交給我們兄弟來對付,你們去看看那個崆峒派的掌門,他好像還有一口氣!」聽了這話,祝紅瘦心頭一動,一拉方劍明,衝進了凌霄子撞破的那間屋子,只見凌霄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方劍明見了,急忙蹲下去,喊道:「凌掌門,凌掌門……」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一探之下,鬆了一口氣,凌霄子還有氣息,方劍明正要給凌霄子運功療傷,祝紅瘦道:「讓我來,你快去少林寺外!」 方劍明深深看了祝紅瘦一眼,道:「好,祝姐姐,謝謝你!」祝紅瘦心頭一甜,嬌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客氣!」想起兩人剛才的親熱,臉上不禁露出了羞色,方劍明見了,心頭微微一奇,當下也不及多想,飛身出了門外,不經意間看到牆角坐著一個老僧,老僧雙眼緊閉,方劍明認得是前些天他所見過一面的無字輩高僧,臉色一變,一晃到了老僧身前,道:「師祖爺,你……」老僧不聞不問,方劍明心頭一顫,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一探之下,心頭就如利劍刺中了一般,眼淚流了下來,咬了咬嘴唇,心中道:「師祖爺,你放心吧,有我在,我就不會讓血手門的人逞兇!」 摸了摸眼淚,縱身而起,落到屋頂上,剛出了十數丈,迎面飛出三個人,這三個人正是那三個地煞,見了方劍明,三人心頭一喜,使九節鞭的漢子喝道:「你就是方劍明麼?」方劍明厲聲道:「不錯,你們是什麼人?」 使九節鞭的漢子「哈哈」大笑一聲,道:「老子還以為你躲著不肯出來呢,看到了吧,那些死去的和尚,都是我們殺的。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的交出天蟬刀,歸降本門!」他不說還好,一說,方劍明怒髮衝冠,大喝道:「原來是你們殺的,你們好殘忍!」急衝而上,伸手一探,摸著了天蟬刀的刀柄,心神一沉,雙眼怒視著使九節鞭的漢子。那三人本來想活捉方劍明,正打算聯手一擊,制住方劍明,誰知道方劍明動了怒火,一出手就是天蟬刀,只見一道刀光飛起,刀氣縱橫,無數的蟬兒漫空飛舞,天蟬刀輕聲吟著,撞向了三人,三人臉色一變,齊聲喝道:「找死!」一鞭,一拳,一掌,三股龐大的力道刮起狂風迎向天蟬刀。方劍明喝道:「來得好!」內力盡數貫注在天蟬刀內,刀芒撕破氣流,只見那些蟬兒組成一道光柱,轟破了三人的真氣,三人心頭一跳,慘叫一聲,遠遠的摔了出去。 方劍明身形不頓,閃電一般衝了過去,他接了三人聯手一擊後,感覺內息有所不適,深吸了一口氣,按下跳動的內息,想到這三個人恐怕只是血手門中天罡,地煞之流的人物,這次所來的這種高手肯定不少,心急少林寺的安危,將輕功使到了最高境界,騰身縱起,眨眼之間衝出少林寺,正好趕了上來。而那三個地煞爬起來以後,發覺內力只剩下了三層,背上冷汗之流,他們要想恢復功力,至少得好幾天的功夫,想不到方劍明的武功會強大到這種境界,要是方劍明一心想殺他們,再出一刀,他們就得去見閻王了。這時,那月公帶著重傷現身出來,瞪了三人一眼,三人不敢出聲。方劍明出去後,他們四人隨後縱身而出,月公一出來,就接下了大方的問話。月公所受的內傷最重,險些被那老僧擊斃,好在他命大,躲過了一劫,不過,內傷之重,半年之內,不得動武。 大方聽了月公的話,腦袋「轟」的一聲震響,六個長老也是瞪大了眼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大方臉色沉痛,看著月公,道:「這麼說來,師叔是你殺的了?」月公見了大方的眼神,心頭一凜,冷哼了一聲,道:「雖然本公沒有親手殺死他,但確實是本公殺的,怎麼?」大方歎了一聲,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嘴裡念了幾句佛經。吳世明聽了,怒笑了三聲,指著月公,一字一句的道:「好,你等著,總有一天,我吳世明一定要殺了你!」月公仰天冷笑一聲,翻了一個白眼,道:「你還不行!」不等方劍明衝上來,身後的兩個白色大披風一張,就如一隻白色的蝙蝠一般,縱身退走,臨走之前,陰沉沉的道:「天尊大人,請恕我先回去了!」 吳世明大喝道:「那裡走?」縱身去追,黃衫中年人大吼一聲,道:「臭小子,先接下我的這一拳!」一拳隔空掏出,一道如山的氣勁撞向吳世明。吳世明心神一沉,暗中運起內力,反手就是一棍打出,只聽「蓬」的一聲,吳世明悶哼了一聲,嘴角流出一道鮮血,被震偏了一丈,緩緩落下地來,方劍明見吳世明受了傷,臉色一變,道:「世明哥,你受傷了!」吳世明大笑一聲,道:「劍明,我沒事,他的武功雖然比我高,但是我要和他拚命,他也拿我沒有辦法!」黃衫中年人怒吼一聲,叫道:「臭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我要殺了你!」吳世明輕蔑的笑了一聲,道:「你又是什麼東西?看你們的樣子,和他們不是一夥的麼?」這話也是血手門中(除了天尊)的人所想問的,按照黃衫中年人,黑衫中年人所站的方向,他們好像同血手門不是一夥,這時,只見姜無崖走了上來,方劍明道:「姜老……」姜無崖臉色沉重,搖了搖手,示意方劍明不要說話,對著那個黑衫中年人道:「老夫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黑衫中年人一愣,似乎在思考,接著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道:「我是誰?」姜無崖喝道:「每一個人都有名字,你為什麼不知道你自己的名字?你說!」黑衫中年人滿臉的痛苦,突然大吼一聲,聲音震動,眾人耳鼓「嗡嗡」直響,怒道:「我就是我,你這個老頭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認識我?」姜無崖道:「你說不出來,老夫也知道你們是什麼人!當年你們七個人同血手門主妄圖稱霸武林,被我們殺死在大雪山,為什麼你們能夠死而復生?」這話說出來後,那兩人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狂聲大叫起來,在他們的心頭似乎想起了一些東西,但卻又模糊不清,越想頭越是疼,兩人的臉色逐漸扭曲起來,兩道排山倒海的氣勁從他們身上發出,狂風捲出,場中的每一個人禁受不住,都或多或少的退了出去,只見兩人野獸一般的大吼起來,臉色霎時變得通紅,兩隻手掌更是血紅得十分可怕。 姜無崖見了,臉色大變,驚道:「大家趕快後退,不要靠近他們!」說著,飛身縱起,朝後就退,少林寺這一邊的人,急忙退了出去,就是方劍明和吳世明,也跟著退後不迭,天尊見了,微微一笑,道:「大家放心,這兩位乃是血手門的『七大邪神』中人,武功絕頂,不在我之下,想不到『鬼神』大人派他們出來了,哈哈,這下少林寺是必亡無疑!」血手門的人聽了,心頭大震,從日公到地煞,竟然沒有一個知道所謂的「七大邪神」,更不要說天尊稱為大人的「鬼神」,一時之間,各人各懷心事,打著自己的小九九,但他們心中有共同的一種心情,那就是興奮! 天尊話聲剛落,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眾人被驚動,轉眼看去,只見滿天都是泥土,雪水,鐵金剛夫婦和那老僧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在三人之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一看就知道,兩方鬥得兩敗俱傷。天尊臉色一沉,道:「那兩位上去看看,將鐵金剛夫婦扶過來!」大方臉色沉重,也同時說道:「大悟,大苦師弟,你們上去把師叔扶過來!」 大苦,大悟將老僧扶了過來,姜無崖伸手在老僧的脈搏上探了一下,道:「還好,這位大師還有一口氣在!」說完,看了一眼大方,道:「大方禪師,少林寺不是有小還丹麼,給你們的師叔一顆,應該還可以救回一條命!」大方急忙點頭道:「是,多謝前輩提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藥丸,給老僧服下來。這小還丹無比的珍貴,少林寺每隔三十年才能煉製六顆,不是少林寺內有重要身份的人,焉能得服! 這時,只見那兩個人停止了大吼,氣色恢復如常,眸子內卻閃過一道道凶狠,仇恨的光芒,看著遠處大門上的「少林寺」三個大字,黑衫中年人一字一句的道:「不錯,就是少林寺,你們之中,誰是無空,誰是方劍明?」方劍明越眾而出,道:「我就是方劍明!」黑衫中年人獰笑道:「好,很好,無空呢?」方劍明變色道:「師祖爺早已仙逝多年,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兩人聽了,微微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死得好,死得好!」黑衫中年人飛身縱起,向方劍明撲去,道:「鬼神大人看中了你的『天河寶錄』,叫我們前來抓你去見他!」 方劍明伸出一隻手去擋,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當即就給震退了三步,黑衫中年人「嘿嘿」一笑,道:「難怪鬼神大人會如此看重於你,小小年紀,武功還不錯麼!」閃電般轟出五拳,拳風如柱,方劍明神色一凜,伸手一探,拔出天蟬刀來,刀氣急如飄風,一刀斬向對方的拳頭,黑衫中年人臉色一變,喝道:「好刀!」他雖然刀槍不入,但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不敢輕易的去硬接天蟬刀,身形一轉,從方劍明側面殺了過來,方劍明大喝一聲,道:「滾!」一刀斜劈而出,天蟬刀輕聲吟著,劃破氣流,刀光如閃電一般砍到了對方的頭頂,黑衫中年人「桀桀」一笑,道:「滾的是你!」左手掌一托,右手擊出,血紅色的手印撞著了刀光,兩人出手極快,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悶哼一聲,嘴角流血,被震飛了出去,黑衫中年人緊跟而上,一拳轟了出去。 吳世明見了,臉色大變,騰身縱起,喝道:「惡徒休得猖狂,大爺來會會你!」他剛起身,只見黃衫中年人「嘿嘿」一笑,道:「臭小子,你手裡的那個寶貝是什麼東西,拿來我看看!」心神一沉,右手緩緩的推出,一股極為霸道的氣勁飛出,欲圖鎖住吳世明。吳世明渾身一抖,被逼落地,手中的屠龍棍搖搖晃晃的,似乎要脫手飛出,吳世明心頭大駭,急忙心神一沉,將全身的內力運出,緊緊的拿著屠龍棍。黃衫中年人「咦」了一聲,喝道:「果然有些道行,不過,你的內力還稍微不如我!」左手緩緩推出,吳世明長嘯一聲,使出千墜的功夫,雙腳如生根了一般,讓自己的身形牢牢的站在原地。黃衫中年人吸他不動,臉色一變,喝道:「臭小子,你這是找死!」雙掌凌空向前一拍,一道血紅色的掌印飛出,眼看就要擊中吳世明,吳世明怒吼一聲,舉起「屠龍棍」,屠龍棍上的那條龍雙眼開合之間,活靈活現。似乎就要飛出棍身,血手印打在棍上,那龍渾身發出光芒,一對眼珠閃閃發光。 吳世明張嘴「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他的人卻一飛沖天,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一道龍影從棍上飛出,快如閃電的砸中了黃衫中年人的頭頂,只聽「轟」的一聲,泥土飛濺,黃衫中年人大叫一聲,遠遠的摔了出去,血手門的人見了,臉色驚變,少林寺的人見了,則是心頭欣喜,大方看著吳世明,心底感慨不已!吳世明落下地來,抬眼望去,見方劍明和黑衫中年人打得甚是激烈,一交上手,方劍明就處在了下風,儘管他拿的是天蟬刀,但黑衫中年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不管方劍明怎麼出刀,都被對方躲了過去,吳世明正要上去幫忙。 倏的,一聲怒吼傳來,只見那黃衫中年人從地上站立起來,大步的衝了上來,臉上帶著一絲獰笑,頭頂雖然留著鮮血,但氣勢更勝先前,一雙手掌異常血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彈刀迫敵 眾人見了,瞪大了雙睛,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屠龍棍可不是一般的棍,他受到了沉重一擊,竟然如同沒事人一般,不知道這個傢伙究竟是怎麼修煉的,還是不是人!吳世明倒吸了一口冷氣,心神一沉,感受著屠龍棍的「心情」,很快就將身心同屠龍棍合在一處,暗道:「屠龍棍啊屠龍棍,你乃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今日少林寺的榮辱都要靠你了!」長嘯一聲,飛身縱上,同對方飛快的交起手來,兩人一接上手,每一招打出,都傳來一聲巨響,狂風激盪,龍影,血手印互相爭鋒,氣流斯斯作響。 說來好笑,他們四人捉對廝殺,眾人都沒有上前去幫忙,似乎約定了一般,就像賭徒一樣,少林寺將一切希望壓在了方,吳二人身上,血手門則是壓在了那兩人身上,方,吳二人一旦落敗,少林寺只有等著任人宰割了! 方劍明同黑衫中年人交手,越打越是驚心,這傢伙簡直不能以「人」來論,方劍明將天蟬刀法施展出來,那漫空飛舞的蟬兒對他似乎沒有用處,不能迷惑對方的心神,對方又不懼天蟬刀的刀氣,方劍明打得甚是狼狽!黑衫中年人看出這一點,狂笑著,一對血紅的手掌舞動,砍,劈,刺,拿,將方劍明逼得節節後退,倏的,只聽那黑衫中年人「哈哈」大笑一聲,喝道:「方劍明,你還不束手就擒嗎!」一拳劈出,氣流轉動起來,方劍明的身形一滯,心頭一驚,壓制著真氣的爆走,間不容髮之際一刀飛出。黑衫中年人喝道:「去!」血紅的手掌快如鬼魅,穿過飛舞的蟬兒,擊中方劍明的胸膛,而方劍明的天蟬刀則是在他的肩頭砍了一下,兩人同時中招,但方劍明所中的傷要嚴重得多了。只見方劍明慘叫一聲,狂噴一口鮮血,飛出去,遠遠的摔到了十數丈外。 少林寺的人見了,均是大驚失色,數條人影凌空縱起,要去救方劍明,黑衫中年人冷哼一聲,也不管肩頭上的傷勢,發出數道氣勁,將那幾個人震落下來,原來是清成,大悟,大慈,飛星老道四人。黑衫中年人眼睛一瞪,厲聲道:「誰上來,我就殺了誰!」說著,抬腳就往方劍明走過去。 走了三步之後,不知為何,心頭猛然一跳,抬出去的腳猶豫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收了回來,在他的心中,逐漸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究竟是什麼,他無法說清,這時,只見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發出一道妖艷的黑芒,劇烈的晃動起來,陣陣的輕吟從刀身上發出,顯得極為的詭異! 方劍明的身軀扭動了一下,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面向黑衫中年人,眸子內閃過一道道黑芒,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笑意,眾人見了,心頭暗自叫奇,清成見他沒事,心頭鬆了一口氣。方劍明嘴角滑過一絲邪笑,配著他那張極為耐看的俊臉,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他才是真正的「邪神」! 此時,在方劍明的腦子內,不停的閃現著張向風所說的那句話「世界萬物,皆有其生,有容為大,不敗之身!……」方劍明用心反覆體會著這麼一句話,似乎能感受到刀天蟬刀傳來的靈魂之音,在他和天蟬刀之間首次產生了一種親切的共鳴。方劍明心頭大喜,想道:「不錯,天蟬刀是一把有魔力的刀,但它也是有生命的,我每一次出刀,為什麼要極力的去控制它呢,只要我和它成了朋友,它就是我,我就是它,那時,還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呢,張大俠的話說得太對了!」這麼一想,方劍明雙眼中的黑光慢慢的退去,眼神漸漸的淡了開來,給人三分清澈,三分靈動,三分孤寂,還有一分邪氣,眼睛彷彿變為了透明的一般。 天蟬刀以往那種暴戾之氣,再也發不出來,此時,天蟬刀只有狂喜之音,雖然帶著陣陣的煞氣,這種煞氣也是融合了方劍明的七分心思,不羈,狂放而又詭異!方劍明的心頭,一股強大自信升了起來,看著黑衫中年人,儘管對方的氣勢一波強過一波,湧向方劍明,但是到了方劍明身前一尺時,不知怎麼一回事,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衫中年人心頭狂跳,感覺到了方劍明的威脅,雙拳緊緊的握緊,一對眼睛閃出紅色的光芒,方劍明含著笑意,直視著對方,似乎已不把對方放在了眼裡。蔣無崖見到此處,心頭大喜,禁不住叫出聲來,道:「方小子,好樣的!你終於走上了真正的武學之道!」這種情形,他以前也曾經歷過,這不是所謂的「無上天道」,但是一個高手要進入「無上天道」,必須經歷這種霍然頓悟的心情,當第二次出現這種情形時,那便是真正的進入了「無上天道」。 黑衫中年人仰天怒吼一聲,雙眼的紅光越來越盛,猶如實質,猛地兩道紅光從他的眸子那飛出,打向方劍明,這是氣勁由虛化為實,蔣無崖見了,心頭大驚,大喊道:「方小子,不可硬擋!」話聲未了,只見方劍明踏上一步,不禁沒有躲閃,反而迎了上去,眉頭一揚,手指在刀身上一彈,「噹」的一響,接著一聲歡快的輕吟響起,一道音波傳出,劃破氣流,迎了上去,氣流一陣晃動,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眾人只覺身邊的氣流不受控制的旋轉起來,隱隱要把自己推開。 方劍明突然大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身形一縱,飛上了半空,凌空一翻,刀光砸現,一刀擊出,這一刀打出之後,不像以往那樣,有很多的蟬兒飛舞,而是出現了一道刀芒,那刀芒之中藏著蟬兒,蟬兒沒有飛舞,而是靜靜的同刀芒結合在一起,這無聲的蟬兒要比有聲的蟬兒還要可怕!這一招不過是天蟬刀法的第四式「蟬生」,這一刀也是方劍明用得最多的一式,但是此刻,這一式使出來,其神妙,其威力,要比以往翻了數倍,以往使出來,多少給人一些粗糙的感覺,此時卻給人一種精緻,飄逸的風度,黑衫中年人快速的轉動起來,每轉動一圈,必有三道血紅色的手印劈出,突聽一聲震響,方劍明朗笑一聲,騰空而起,落在了地上,渾身發出一股無以倫比的強大氣勢,一步一步的向黑衫中年人走進,手腕翻動,也不見他用了多大的動作,只見天蟬刀旋轉著在他身前轉來轉去,異常的詭異。 方劍明每走近一步,黑衫中年人就打出一拳,拳風如山如柱,捲到方劍明身前時,掀起方劍明的長髮和衣袂,方劍明就像沒有感覺一般,天蟬刀猛的豎立而起,自上而下的一刀劈出,刀光就如霹靂一般,電閃擊中黑衫中年人。黑衫中年人慘叫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摔了出去,落地後,雙掌在地上一撐,翻身縱起,凌空一拳擊出,一道血紅色的拳印砸向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嘴角仰起一絲邪笑,神色顯得怪異,好像是不屑,好像是凝重,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竟能同時產生在一個人身上!方劍明一刀揮出,還是天蟬刀法中的第四式,刀光砸現,猶如滿數銀花一般,蟬兒互相挨在一塊,跳動著飛向黑衫中年人。這次出刀,給人的感覺又變了,同是一樣的招式,帶給人的心情竟是這樣的不同,大概所謂的高手也不過如此! 黑衫中年人面色沉重,化拳為掌,緩緩的推出,一團紅光在雙掌上泛出,紅光越來越亮,終於不受控制般的爆炸開來,無數的血手印轟向蟬兒,只聽「轟」的一聲,兩人的身軀均是晃動了一下,氣流開始下沉,兩人的身形緩緩的飄了起來,猶如騰雲駕霧。方劍明人在空中,臉上帶著邪笑,直視著對方,踏空走上三步,天蟬刀朝前一推,黑衫中年人臉色大變,凌空一翻,快如閃電的退出了三丈,落下地來,方劍明走完三步以後,也從空中飄下。 方劍明抱刀而立,天蟬刀歡吟聲不斷,邪氣的眼神看著黑衫中年人,突然喝道:「你們還是走吧!就算你的武功要高過我,但是你有信心擊敗我麼?」黑衫中年人仰天怒嘯一聲,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憑心而論,無論是武學修為,還是武功,方劍明都要比黑衫中年人差上一段距離,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黑衫中年人的心頭,無法找到一種自信,自信能將方劍明擊敗,隱隱之中,覺得方劍明就如一尊不可戰勝的邪神,既然是神,便是無法戰勝的! 方劍明沒有發出氣勁,但給黑衫中年人的感覺,就像是發了數百道氣勁那般的恐怖,方劍明看著黑衫中年人,邪笑著一字一句的道:「有容為大,不敗之身!」話聲一落,只見黑衫中年人大叫一聲,臉上扭曲起來,捧著心口,飛了出去,落地後,一拳轟向地面,地面一陣晃動,片片泥快紛飛,眾人趕緊閃開,場面甚是壯觀。倏的,一條白色人影從少林寺外摔了出來,砸在地上,一砸之力,那人竟給深深的陷入了地面八尺,眾人看得瞠目結舌,不知道是誰被仍了出來!這一砸,恐怕不下十萬斤之巨! 兩條灰色人影跟著飛出,怪笑著,身形飄動,在眾人之間晃來蕩去,眾人只見灰影飄忽,有心人想看清他們的面貌,竟是極為的困難,兩人的身法實在太快了,業已進入了陸地神仙的境界!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兩怪出手 被砸入地下的白衣人,眾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只聽得他大吼一聲,一躍而出,翻身落地後,氣喘呼呼,全身上下沾滿了水澤,顯得極為的狼狽,一雙火紅,凶狠的眼睛,怒視著那兩道人影,眼珠跟隨著轉動,姜無崖凝眸一望,見了他的相貌,臉上禁不住顯出驚駭之色,心頭狂跳,還沒有開口出聲,只聽的「蓬」的一聲,那頭,吳世明被黃衣中年人一拳擊中了肩頭,臉色慘白,嘴角掛著鮮血,退到了方劍明旁邊,方劍明伸手一扶吳世明,叫道:「世明哥,讓我……」吳世明搖了搖頭,瞪著那黃衫中年人,道:「劍明,你不要插手,還是讓我來對付他,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我不想錯過!」方劍明正待要說什麼,卻聽得有人緩緩的說道:「你……你手裡的拿的可是屠龍棍?」兩人轉首看去,見是那個老僧。此時,那老僧盤膝坐在地上,身後立著一大群武僧,其中一個是清成,清成自從見到方劍明後,眼光就沒有離開過他,兩人的目光相觸,清成慈愛,欣喜眼光瞧來,方劍明眼眶一酸,險些掉下淚來,換在另一種情形下,方劍明早就拜倒了下去! 老僧的臉色雖然慘白,但是由於服用了少林寺的聖藥「小還丹」,氣色比先前要好了不少,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神情有些激動,放在他一旁的那根棍子,樣子和屠龍棍一模一樣,但兩者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吳世明並不清楚他的來歷,見他年紀老,想來是少林寺的隱世高僧,急忙道:「正是!」老僧展顏一笑,顯得有些驚喜,道:「好,好,屠龍棍終於回到了少林寺,老衲不管你是誰的弟子,總之,屠龍棍既然到了你的手裡,這就說明,它和你有緣分!老衲剛才看了看,你的棍法有個缺點!」吳世明心頭一動,道:「請教!」老僧道:「棍法講究的是沉穩,而你的棍法刁鑽有餘,沉穩不足,雖然招式奇妙,終究不是正途,你要切記,切記!」吳世明聽了,沉思一下,臉色一驚,面向老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老僧含笑接受,又自閉目調元。 這時,那黑衫中年人的氣色漸漸的平緩起來,走到白衫中年人身旁,問道:「老五,這是怎麼回事?」白衫中年人怒道:「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兩個老怪物,也不知道是從那裡跑出來的,我本待拿住那姓方的小子,卻被他們破壞了好事!他們的武功又高,聯手戲……哼……氣煞我也!」黃衫中年人一招得手,擊中了吳世明,心頭十分得意,傲氣十足的道:「老五,我看你是越來越差勁了,這麼一點小事,你也辦不妥,看我來對付這兩個老怪物!」說著,飛身而起,一拳擊出,拳風捲向一個灰衣人,那灰衣人「嘿嘿」一笑,人影飄動,翻掌朝前一推,只聽「轟」的一聲,黃衫中年人大吼一聲,另一隻手跟著打出,去擊對方的脅下,灰衣人身形一翻,急如飄風,躲過了這一掌,倏的躍到了天尊身前一丈,哈哈一笑,一腿飛踢而出,天尊那裡敢硬接,身軀急忙一轉,退到了人群裡面,星公大喝一聲,一掌飛出,陰風陣陣,只聽「轟」的一響,星公「登登登」的退了三步,灰衣人藉著星公的掌勁,如閃電一般沖天而起,帶起一長竄古怪的笑聲。 黃衫中年人正待飛上,吳世明大喝一聲,手中的屠龍棍一揮,「嗚嗚」作響,道:「我們的比試還沒有完,咱們再來比過!」說著挺身而上,一棍打出,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道:「臭小子,你有多少斤兩,我還不知道麼,既然你這麼急著想死,我就成全你!」話聲中,雙掌一翻,霎時變得血紅,迎向吳世明,兩人又大戰起來。兩人這一番交戰,比起先前,又驚險了三分,那黃衫中年人欲取吳世明的性命,是以每一招均是厲害的手法,吳世明儘管拿著屠龍棍,交手之後,卻被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逼得喘不過氣來,好在屠龍棍不是凡物,敵人的勁風襲來時,總能化去一部分,吳世明仗著寶物了得和沉著應付,漸漸的將劣勢減小。 方劍明則是和那黑衫中年人互相直視著,一動不動,黑衫中年人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沉聲道:「方劍明,要不是你仗著天蟬刀,我早就將你拿下了!」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怎麼?你還不死心麼?」黑衫中年人「桀桀」一笑,道:「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說完,心神一沉,一道氣勁飛出,方劍明臉色一驚,揮刀一劈,將氣勁一擋,高聲喝道:「好,這可是你自找的!」縱身躍起,一刀飛出,斜劈對方的左肩,黑衫中年人卻是立著不動,眼看天蟬刀就要砍中,黑衫中年人臉上淡淡一笑,雙肩微微晃動,方劍明的那一刀竟然落了個空,黑衫中年人大吼道:「去!」話聲剛落,方劍明就被彈飛了出去,落地後,身軀晃了一晃。方劍明神色凝重,知道這個傢伙業已找到了對付自己的辦法,不敢大意,心神一沉,一步步走了上來。 黑衫中年人得意的笑道:「方劍明,你剛才的那一招不過是虛張聲勢,老子險些看走了眼,如今我看你怎麼逼退我!」方劍明步步走近,突然一刀緩緩劈出,刀鋒劃破氣流,斯斯發響,但是劈到對方頭頂三尺之處時,卻怎麼也劈不下去,方劍明大吼一聲,反手一刀劈下,這一刀快如閃電,只聽「轟」的一聲,泥土翻飛,黑衫中年人的身軀被震飛了兩丈,但他的臉上依舊帶著冷笑,冷冷的看著方劍明,這一刀根本就沒有傷著他!方劍明縱身躍起,一刀刺出,刺到中途,倏的收了回來,「哈哈」大笑一聲,翻身後退,道:「你不上我的當,難道我又會上你的當!」抱刀而立,意態悠閒。 黑衫中年人臉色一沉,想衝上去,但忍了忍,沒有衝出,他知道自己一旦衝上去,那麼方劍明以靜制動,他又得吃虧,剛才正是因為他沉不住氣,才會讓方劍明在氣勢上將他死死的壓住,以致於他生出力不從心的感覺,他上了一次當,這次可不敢輕易犯險。兩人相隔三丈,互相凝視,誰也不敢貿然動手,但只要誰率先動手,必定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此時,白衫中年人正和一個灰衣人打得難分難解,眾人只見兩條人影,一白一灰,在場中盤旋相鬥。先前,白衫中年人進屋去捉方劍明,忽感身後有人偷襲,從對方的氣勁上,感覺出此人是一個超級高手,心頭十分的興奮,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舒展筋骨了,正想借這個機會,勞動一下筋骨,這才沒有急著去捉方劍明,其實,就算他想去捉方劍明,也得把身後的人擊退。兩人一交手,便發現對方是一大勁敵,兩人不敢大意,在院中激鬥起來。 那三個地煞見他們打得厲害,不敢過於靠近。三人被白衫中年人的氣勁彈飛,但又沒受到什麼傷害,不知道他是敵是友,見他們二人打得激烈,沿著牆壁行走,眼看就要到了方劍明的屋前,見那老僧坐在地上,使鞭的漢子心生毒念,飛起一鞭,打算將老僧的屍體摧毀,誰知鞭子還沒打到老僧頭頂,一股勁風捲到,擊中他的手腕,手中的九節鞭險些脫手飛出,還沒有看清來人,只見一道人影凌空飄落,掌印翻飛,分別在三人的肩頭一拍,三人只覺肩頭火辣辣的疼,那人的聲音在耳邊冷冷的道:「你們要是敢動方劍明一根毫毛,老夫一定將你們碎屍萬段!給老夫滾,誰慢了一步,老夫打斷他的狗腿!」 三人冷汗流了一身,這人的輕功這般高,想要取他們的性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三人為了保住老命,那裡還敢多做停留,撒腿就跑,到了遠處,才停下身形,躲在暗處查看。那人卻是雙袖一揮,發出一股溫和的力道,將老僧的屍體推倒了牆角,身形飄動之中,「嘿嘿」一笑,道:「老二,我看你是拿不下他,這種級別的高手,武林中還不多見,大哥我看著也忍不住要出手了!」飛身加入戰團,兩人合戰那白衫中年人。白衫中年人的武功不下於天,地榜上的高手,但是,這兩個老怪物的武功古怪,神奇,兩人一聯手,過了二十多招後,白衫中年人逐漸的落了下風,兩人帶著戲耍的心情動手,將白衫中年人的氣得大吼大叫,但又拿兩人沒有辦法。 後來方劍明和注紅瘦出來,他們已是牢牢的將白衫中年人鎖住了,及至方劍明到了少林寺外,同黑衫中年人狠鬥,二人施展神通,連接將白衫中年人摔了幾次,兩人的勁力均是萬斤以上,換成旁人,早已摔得一命嗚呼,白衫中年人卻如同沒事人一般,這一來,兩個老怪物心底也禁不住詫異,兩人加緊攻勢,逼著白衫中年人後退,越過了無數屋頂,來到了少林寺大門附近,兩人合力一抓,將白衫中年人抓著,借用巧勁,把白衫中年人狠狠的摔了出來,這一摔,比先前的那幾次力道更重,白衫中年人再強悍,也感到筋骨疼痛,加上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怒火往上直衝,恨不得殺了兩人。黃衫中年人和黑衫中年人都找到了對手,他也不願閒著,攔住一個灰衣人,施展本領,纏著對方不放,打算在對方身上討回些面子!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波瀾再起 另一個灰衣人怪笑著,施展超凡輕功,對「血手門」的人進行騷擾,他的目的不固定,一閃之間,就能偷襲幾個高手,來回數趟,除了天尊,日公,鐵金剛夫婦,其他人都被他一一偷襲,其中星公的武功最高,遭受他的偷襲也最多,論武功,星公與對方的差距也不大,但是輕功不是星公的強項,相形之下,星公想單挑對方,一時之間,竟然不能如願,氣得星公心頭怒火翻湧。這樣一來,不用少林寺的人出手,光憑這麼一個高手,就讓血手門的高手大吃悶虧,少林寺的人樂得在一旁看戲,其實,他們上去了,非但幫不了忙,還會令那灰衣人施展不開手腳! 片刻之後,吳世明對「屠龍棍」的運用越加熟練,舞動之間,龍影縱橫,勁氣鼓動,黃衫中年人的掌勁儘管越來越強勁,總被屠龍棍的魔力引到一邊,兩人打到激烈之處,只聽黃衫中年人大吼一聲,雙掌一翻,血紅色的手印擊向吳世明的胸膛,吳世明身形一躍,斜劈一棍,屠龍棍點向對方的「氣海穴」,黃衫中年人臉色微微一變,飛身退出三步,雙掌舞動,打出兩道血紅色的掌勁。吳世明身軀連接轉了三轉,屠龍棍一揮,只聽「轟」的一聲,兩人身軀搖晃起來,間不容髮之際,兩人猛地飛身而起,只聽「蓬」的一聲,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吳世明落下地後,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棍,棍影翻飛,一道龍影破空打出,擊向黃衫中年人。 黃衫中年人回身就是一掌,血紅色的掌印同龍影相撞,氣流旋轉,吹得黃衫中年人的長髮,衣袂獵獵作響,吳世明大喝一聲,道:「拿命來!」腳下一晃,人影一閃,一棍劈向了黃衫中年人的頭頂,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雙手一翻,抬了起來,吳世明嘴角泛出一絲冷笑,棍法猛地一變,緩緩的點向對方的「氣海穴」,黃衫中年人臉色大驚,內力運起,雙掌下沉,屠龍棍和手掌還沒有相觸,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黃衫中年人身形被震退了一丈,吳世明如影隨形,屠龍棍點向對方的「氣海穴」,黃衫中年人大怒,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得寸進尺,你當我怕了你麼!」雙掌去拿屠龍棍,吳世明面色凝重,全身的內力注入了棍身,眼看黃衫中年人就要抓住屠龍棍,只聽「轟」的一聲,兩人翻了三個觔斗,向外退出,吳世明「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晃晃,黃衫中年人卻是臉色一紫,在身上連點了數指,呼吸急迫。 那黑衫中年人見了,臉色微微一變,眉頭一皺,眼珠一轉,飛身而起,喝道:「今日就暫且饒了你們,他日我們再來領教!」話聲中,伸手一抓黃衫中年人的肩頭,兩人施展輕功,閃電一般的幾個起落,向山下縱去,轉眼消失了蹤跡。白衫中年人見二人走了,無心戀戰,同灰衣人對了一掌,翻身就退,大叫道:「老頭,我記住你了,下次我要你好看!」話聲中,如同飛鵬一般,凌空橫渡二十多丈,腳在一個勁裝漢子頭頂一點,身形一晃,下山而去。 天尊見三人走了,自知今日不能滅掉少林寺,心頭微微有些失望,「哈哈」大笑一聲,道:「少林寺果然不愧為少林寺,有這麼多的能人異士,佩服,佩服,今日就放你們一馬,他日再來領教!走!」飛身而起,帶著血手門的一幫高手,向山下飛躍而去,騷擾他們的那個灰衣人「嘿嘿」一笑,道:「怎麼?這就想走麼!」星公聽了,大怒,回身一縱,喝道:「老夫劈了你!」一掌擊出,三丈之內,勁風激盪,陰風陣陣,灰衣人大笑一聲,毫不示弱的一掌飛出,只聽「轟」的一聲,星公悶哼一聲,身形如電,向山下投去,灰衣人的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三步,長笑一聲,同著另外一個灰衣人飛身而起,向少林寺的後山飛掠。方劍明見他們要走,急忙追了上去,高聲叫道:「兩位前輩,你們……」只聽其中一個灰衣人的聲音遠遠出來,道:「你不要追了,我們兩個暫時不會見你的!」瞬時之間,兩人就消失了蹤跡。 大方雙手合十,面對二人消失的方向,運起真力,一字一句的道:「阿彌托佛,兩位施主施恩不忘報,大方代少林寺謝過兩位,他日有空,還望兩位施主來少林寺作客!」 強敵已退,方劍明上去見過清成,清成拉著他的手,眼眶帶著淚花,高興的道:「明兒,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這些年不見,你都長大了,師父……」方劍明雙膝跪倒,清成急忙去拉他,方劍明卻跪著不動,道:「師父,都怪徒兒不好,這些年來,沒有來少林寺看望你老,少林寺遇到這場劫難,我卻沉睡不醒,害得死了那麼多的人,徒兒該死!」清成拉他不動,臉色一沉,道:「起來說話!」方劍明見師父動怒,立身而起,道:「師父,我……」 清成道:「這不是你的錯,今日能逼退他們,你的功勞也著實不小,你不必自責!為師看到你安然無恙,心裡就放心了!只是死了那麼多的師兄,師侄,師父心頭也很難過,少林寺元氣大傷……」轉頭看向大方,大方同六個長老簡單的商量了一些善後之事,見清成看過來,臉色一黯,歎了一聲,道:「今日一役,乃少林寺近百年來,遭受的一大劫難,都怪老衲領導無方,阿彌托佛,罪過,罪過!」 清成忙道:「掌門師伯,你老已經是盡職盡責了,怪只怪血手門的人,高手眾多!」大方神色憂愁,心頭充滿了憂慮。這時,大家都在忙著善後之事,方劍明抬眼望去,見吳世明神色古怪,他雖然在和一些武僧說著話,但臉色顯得很不自然,方劍明想了一想,懂得了他的心思,急忙飛奔過去,正要拉住吳世明,吳世明卻早他一步,分開眾武僧,道:「各位師兄,師弟,我還有事,不能多做逗留,他日有緣,我一定來少林寺拜見各位!」說著,飛身就走。方劍明叫道:「世明哥,你這就要走了麼?」吳世明身形微微一頓,接著毫不停留的向山下躍去,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劍明,我在山下等你!」 眾人見他來去匆匆,大多數都是一愣,眼看他出了二十多丈外,有人喝道:「覺顛,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功於少林寺,就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裡!」吳世明身軀一抖,轉過身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道:「掌門,師祖,各位師伯,師叔,覺顛能有今日,全靠你們的教導,弟子無心當和尚,還請你們放了弟子!」說著,站了起來。大苦見了,臉色一沉,道:「覺顛,你不想當和尚,誰也不能勉強於你,但是,你身為少林寺的弟子,難道就這麼匆匆而去麼!」 方劍明道:「是啊,世明哥,你不想當和尚就不當和尚,師祖伯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不會難為你的!」大方聽了大苦和方劍明的話,輕歎了一聲,道:「算了,你既然無心此道,我也勉強你不得,你今日有功於少林寺,你有什麼要求,就說出來吧!」吳世明心思靈通,知道大方此話的意思,心中大喜,正要說出要求。 驀地,遠處有人冷笑數聲,一個俊美的青年,從一棵大樹後面閃了出來,揚聲叫道:「吳世明,你讓我好找啊!」眾人抬頭看去,很多人都不認識此人,不知是敵是友。方劍明見了此人,心頭一凜,暗道:「他怎麼來了這裡?」吳世明神色一變,喝道:「司馬俟,你找我幹什麼?」司馬俟淡淡一笑,道:「吳世明,你手中的『屠龍棍』威力不凡,你說我找你幹什麼?」吳世明傲然一笑,道:「原來你是打『屠龍棍』的主意,那日的教訓,還沒有讓你們死心麼?」司馬俟輕笑一聲,道:「這次我要你心甘情願的將屠龍棍交給我,你信是不信?」吳世明「哈哈」大笑一聲,道:「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司馬俟笑道:「我在前面等著你,你要是不來的話,別怪我對孫家祖孫下毒手!」話聲未了,吳世明大怒一聲,向司馬俟撲了過去,司馬俟早知道他會來此一招,不等他來到近前,施展輕功,閃入了林中,吳世明長嘯一聲,喝道:「司馬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孫家祖孫一根毫毛,我吳世明叫你後悔終生!」話聲中,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電閃一般的的進入樹林,消失不見。 大方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方劍明,道:「明兒,這個人難道就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司馬俟?」方劍明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想到一些事情,為吳世明擔憂,大叫一聲,道:「不好,世明哥莫不要著你了他們的詭計,師祖伯,我要去看看!」大方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道:「好,好,你去,快去!」方劍明向眾人打了一個招呼,施展輕功,猶如流星趕月一般,跟了上去。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琵琶情深(上) 吳世明追著司馬俟,兩人施展絕頂輕功,在山中騰飛。他們所去的方向,是太室山,因為剛下過雪,又是上山的路,並不好走,過了一株香時間,兩人才到了太室山上的一間破廟之前,在那破廟兩旁,生著兩顆大柏數,雖然是隆冬,但大柏樹依舊枝葉茂盛,生意盎然,司馬俟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得意的「哈哈」大笑,吳世明翻身落地,喝道:「司馬俟,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要胡來!」話聲剛落,只聽得遠處有長嘯聲傳來,吳世明聽得是方劍明的嘯聲,心頭一喜,長嘯招呼,司馬俟臉色一變,接著又微微一笑,道:「姓方的也來了麼?好,很好,索性連『天河寶錄』也要了!」 只見山下一條人影,如彈丸一般急射而上,轉眼之間到了近前,落地後,方劍明趕到吳世明身旁,道:「世明哥,對方詭計多端,小心他們的暗算!」吳世明點點頭,道:「我知道這些人行事陰險,所以才會跟著他來這裡,我只怕……」司馬俟冷冷一笑,道:「吳世明,你說得沒錯,我做事一向是不擇手段,你看看吧,她們是誰?」說完之後,走到破廟前,朝裡面喊道:「把她們帶出來!」只見四個勁裝漢子,押著兩個女人走了出來。兩個女子一老一少,老的是孫婆婆,少的是孫苦兒,兩人雙手被捆,面色蒼白,見了吳世明,孫苦兒眼珠含著淚花,嘴唇動了一動,似乎要說什麼,但她的啞穴被點,怎麼也說不出來。 吳世明,方劍明見了,氣得臉色發白,吳世明厲聲道:「司馬俟,你是怎麼抓住她們的?難道你就只會欺負女人麼?你還算不算男人?」司馬俟陰笑一聲,道:「吳世明,你別管我是怎麼抓住她們的,你的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要是一揮手,她們兩人立刻人頭落地!」 方劍明生氣的道:「司馬俟,你這麼做,難道不怕丟了你十大公子的名聲麼?」司馬俟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劍明,上次在石壁上,眾目睽睽之下,你將我擊敗,我還沒找你算帳呢,這次你來得正好,把『天河寶錄』交出來!」方劍明輕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儘管來拿,我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姓方!」司馬俟「哈哈」大笑一聲,道:「一會你就會乖乖的交出來了!」說著,將手一舉,只見那四個勁裝漢子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大刀,壓在孫家祖孫的脖子上,孫婆婆一雙老目怒火洶洶,孫苦兒神色淒楚,身軀一顫,刀鋒貼著肌膚,令她感到恐慌。 吳世明變色道:「司馬俟,你不要亂來,有話好好說!」吳世明擔心孫家祖孫的安危,不得不轉換口氣,低聲下氣的對司馬俟說話。 司馬俟得意的笑了一笑,道:「吳世明,她們二人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現了!」吳世明忍住心頭的怒火,道:「你要我做什麼?」司馬俟道:「把『屠龍棍』交給我!」吳世明微微一遲疑,司馬俟臉色一沉,喝道:「怎麼?你不想給麼?」吳世明沉思了一下,道:「你先把她們放了,我保證將屠龍棍交給你!」司馬俟冷笑一聲,道:「吳世明,你不要給我玩什麼花樣,我也不是什麼三歲小孩,我放了她們,難道你還會將『屠龍棍』交出來麼?」吳世明臉色一怒,道:「司馬俟,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吳世明好歹也是十大公子之一,說話一向是說一不二!」 司馬俟道:「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先把『屠龍棍』交出來,我再放人!」吳世明道:「要是你不放人呢?」司馬俟「哈哈」一笑,道:「現在她們在我的手裡,由不得你,我的時間有限,你交是不交!」吳世明神色不定,方劍明也跟著擔心,這司馬俟當真是卑鄙無恥,身為十大公子,竟然做出這種小人之事。 他們二人想施展絕頂輕功,運用極快手法,去解救孫家祖孫,但又害怕驚動對方,到時人沒有救出來,反而令孫家祖孫吃到苦頭,是以二人不敢輕易冒險一試,心中都很焦急。吳世明想了一下,咬咬牙,道:「好,『屠龍棍』我交給你,你要是不守信用,天涯海角,我吳世明都不會放過你!」說著,拿起屠龍棍,舉步就走。司馬俟眼珠一轉,倏的喝道:「慢著!」吳世明身形一頓,怒道:「你還想怎地?」 司馬俟看了看方劍明,道:「方劍明,對不起你了,麻煩你也把『天河寶錄』交出來!」兩人聽了,又驚又怒,吳世明大吼一聲,飛身而上,屠龍棍一揮,勁氣四溢,道:「司馬俟,你這個卑鄙的東西!」司馬俟揮掌一拍,掌風陰沉,捲向屠龍棍,口中冷笑道:「給那個老的掛綵!」一個勁裝漢子手起刀落,出手快捷,只聽「嗤」的一聲,在孫婆婆的手臂上砍了一刀,鮮血飛濺,孫苦兒見了,臉色蒼白,孫婆婆挨了一刀,神色一痛,咬咬老牙,硬是沒有吭氣! 方劍明見那漢子動手時,本想曲指一彈,將對方的鬼頭刀彈飛,但見其他三個勁裝漢子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只要自己稍微一動,恐怕他們就會同時手起刀落,將孫家祖孫的腦袋砍掉,他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一眨眼之間,制住四人,再說了,那四個勁裝漢子,臉色陰沉,兩太陽穴微微鼓起,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看樣子是進入了一流境界,他們要是普通人物,司馬俟焉能帶他們出來! 吳世明見孫婆婆挨了一刀,臉色一變,屠龍棍還沒有同司馬俟的掌勁擊實,急忙撤了回來,飛身後退,喝道:「司馬俟,你快叫他們住手!」司馬俟冷笑一聲,道:「吳世明,我數三聲,你要是不能拿到『天河寶錄』,我就先殺了這個老婆子,一……」吳世明額上冷汗直流,他同方劍明關係雖然親如兄弟,但這種事情,本來不關方劍明的事,他怎麼好向方劍明開口,而且這個東西不是一般的東西,它可是武林中,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四大聖書之一! 司馬俟道:「二……」方劍明大笑一聲,道:「你不用數了,不就是『天河寶錄』麼,這沒有什麼好希罕的,我拿給你就是,只要你放了孫婆婆和孫姐姐!」司馬俟神色大喜,哈哈一笑,道:「方劍明,我說了吧,你會乖乖的將『天河寶錄』交出來的!」吳世明看著方劍明,臉色又驚又喜,道:「劍明,其實你不用……」方劍明微微一笑,道:「世明哥,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是心甘情願的,能救回孫婆婆和孫姐姐,就算十個天河寶錄,我也不覺得可惜!」說著,伸手入懷,就去掏「天河寶錄」,摸了半天,除了摸到藍潮簫外,天河寶錄竟然不知去向。方劍明心頭一愣,猛然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只在床上看到了天蟬刀和藍潮簫,當時因為情況緊急,沒有多做他想,當時他還以為「天河寶錄」就放在懷內,如今摸不著,只道是大方拿走了,心頭微微一凜,暗道:「這可如何是好,沒有『天河寶錄』,司馬俟會放了孫婆婆和孫姐姐麼!」 吳世明見他神色古怪,歎了一歎,道:「劍明,算了,我……」方劍明搖頭道:「不是!」司馬俟道:「司馬俟,『天河寶錄』我放在少林寺裡,你要是願意等的話,我可以去取來!」司馬俟神色一驚,叫道:「方劍明,你回去是搬救兵麼,哼,辦不到!」方劍明苦笑道:「那你叫我怎麼辦,天河寶錄確實不在我身上,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叫一個人來瞧瞧!」司馬俟見方劍明臉上一片真誠,並沒有說謊的意思,他雖然沒有和方劍明相處過,但他看人很有一手,知道方劍明這種人心性單純,很少說謊,尤其是在關係人命的時候,更不會開玩笑,他心頭不禁大失所望。 其實,他不僅想要天河寶錄,也想要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但他對天蟬刀有些心虛,天蟬刀在方劍明手裡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早已同方劍明心靈相通,倘若拿了去,非但收服不了,說不定會遭到攻擊,所以他思前想後,就沒有提出要天蟬刀,如今「天河寶錄」也拿不到,他焉能不失望! 司馬俟沉思了一下,黑著臉道:「算你走運,下次再找你算帳,吳世明,你……」吳世明見孫苦兒神色焦急,似乎想說什麼話,急忙道:「司馬俟,你給苦兒解開穴道,她的武功低微,逃不出你們手心的,我也要看看她受了什麼傷害沒有!」司馬俟「嘿嘿」一笑,道:「放心,這個黑妞兒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這人什麼都不好,但就是對漂亮的女人十分體貼!」說著,屈指一彈,打出兩道勁風,解開了孫苦兒的穴道,說道:「放開她!」兩個勁裝漢子將手鬆開,同時將鬼頭刀收了回去。 孫苦兒神色淒楚,鳳目一轉不轉,愣愣的看著吳世明,這一眼極為的複雜,包含著眾多的意思,吳世明見了她這般神情,心裡大痛,眼角一酸,道:「苦兒,都怪大哥不好,讓你和婆婆受苦了,你……」孫苦兒的神色突然正定起來,對著吳世明嫣然一笑,緩緩的道:「大哥,我跟了你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跟你彈過一次琵琶,你想聽我給你彈一曲麼?」 眾人心頭一怔,不知她究竟想做什麼,司馬俟趨前一步,喝道:「你想幹什麼?」伸手就要去點對方的穴道,孫苦兒鳳目一瞪,厲聲道:「你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司馬俟聽了,趕緊收手,道:「好,我不管你,但你不要想不開!」孫苦兒面色平靜的道:「把我的琵琶拿過來!」司馬俟道:「去把孫姑娘的琵琶拿出來!」一個勁裝漢子跑進破廟裡,轉眼跑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鐵琵琶,交給了孫苦兒。見了這個鐵琵琶,方劍明不由就想到了初次遇到孫家祖孫的情形,吳世明心頭一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有一種預感,這種預感令他感到恐慌! 孫苦兒將琵琶拿好,看了吳世明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方劍明,道:「劍明師弟,你是一個好人!」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孫苦兒眉眼一低,手指撥動,彈起一曲琵琶來。只聽其聲幽幽猶如泉水,音調極為的低沉,彈著彈著,突然音調一變,音量越來越大,直如三峽猿啼,如泣如訴,彈到最高之處,轉而變為歡快之音,就如春天的一派欣榮,春暖花開,吳世明不由想起了單獨與孫苦兒相處的日子,雖然沒有什麼柔情蜜語,但那淡淡的情絲,在兩人的心頭暗藏著,要比什麼都開心,吳世明心頭歡喜,暗道:「苦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救出來的!」孫苦兒雙眼倏的一張,深情款款的看著吳世明,吳世明心頭一蕩。 突然,琵琶聲急劇直下,聲音由歡快化為哀愁,吳世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其聲越來越苦,吳世明適應過來以後,心中一痛,想起自己對孫苦兒的傷害,後悔,內疚的情緒,充滿了心間。琵琶聲斷斷續續傳出,猶如孤雁哀鳴,寒蟬淒切,吳世明的臉色扭曲起來,伸拳在胸膛上重重的捶了一下,方劍明聽了,不由想起了柳永的那首詞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想起同他有著情感糾葛的幾個女子,心中也是極為的心酸。 眾人越聽越覺得心中酸苦,孫婆婆的眼角早已落下了老淚,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也害怕聽下去。就是四個勁裝漢子,此時也皺著眉頭,臉上一片愁苦,司馬俟聽了,起始還能忍受得住,聽到後來,想起一些事來,心中亦是酸痛,一種不妙的感覺在心頭閃電一般竄出,司馬俟大喝一聲,聲音遠遠傳出,將琵琶聲蓋住了,司馬俟喝道啊:「不要彈了,你還沒有彈夠麼?」孫苦兒手指猛地一劃,只聽斷裂一聲響起,長弦斷了一根,孫苦兒淒然一笑,道:「弦已斷,心已滿,大哥,你把屠龍棍交給我!」說著,將琵琶拋了出去,走了上去。 司馬俟神色一驚,怒道:「孫苦兒,你想做什麼?」孫苦兒轉頭看了一眼司馬俟,平靜的道:「司馬俟,我吳大哥,他武功高強,由他將『屠龍棍』交給你,你不怕他暗中搗鬼麼?由我親自交給你,豈不是放心得多!」司馬俟想了一下,「嘿嘿」一笑,道:「不錯,吳世明,你把屠龍棍交給孫苦兒,你不用過來了!」 吳世明心頭一凜,暗道:「苦兒,你這是何苦!」眼見孫苦兒一步步的走近,吳世明心頭電閃般的閃出許多念頭,但這些念頭均是行不通,直到孫苦兒走到他身前,伸出手去,吳世明才驚醒過來,道:「苦兒,你……」孫苦兒嫣然一笑,道:「吳大哥,你把屠龍棍交給我吧,我不會亂來的,奶奶還在他們的手裡!」吳世明心中有一百萬個不願意,他不是捨不得屠龍棍,而是擔心,擔心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好像屠龍棍一落入孫苦兒的手裡後,他將後悔終身! 孫苦兒淒然一笑,道:「大哥,你不相信我麼?」吳世明心頭一驚,急忙將「屠龍棍」遞給了孫苦兒。孫苦兒接過「屠龍棍」,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顯出一絲痛楚之色,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吳世明,轉身走了回去。 方劍明看了孫苦兒這番情形,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難道……」他不想妄自猜測,但一種不祥在心頭生了出來,他想叫住孫苦兒,但口怎麼也張不開!孫苦兒一步步的走過去,突然說道:「司馬俟,『屠龍棍』已經到了我的手裡,你還怕什麼,我奶奶頭上的鬼頭刀。難道你不叫他們放鬆一下!」司馬俟想了一想,揮揮手,道:「給這個老婆子放鬆一些,不要……」 話未說完,只見孫苦兒猛然飛身而起,向兩個勁裝漢子撲了過去,手中的「屠龍棍」一揮,棍影一閃,兩個勁裝漢子「哎呀」大叫一聲,還沒有來得及砍出鬼頭刀,朝後退了開去,就在同時,孫婆婆將體內逐漸運聚的內力轉動,霎時解開被點中的穴道,雙臂一震,將綁在手上的繩索震斷,怒喝道:「老婆子跟你們拼了!」 「呼呼」兩掌打出,同趕上來的另外兩個勁裝漢子硬對了兩記,孫婆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不知生死,那兩個勁裝漢子悶哼一聲,身形搖搖晃晃,口鼻流血,眼睛瞪得老大,退了八步以後,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鬼頭刀掉落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司馬俟怒吼一聲,縱身而起,一掌印向了孫苦兒的背心,吳,方二人同時大喝一聲,飛身而上,正待出手解救,驀地,身後傳來兩道勁力,分別打向吳,方二人的命門,二人心頭一凜,微微一遲疑的功夫,司馬俟已然一掌擊中孫苦兒的背心,孫苦兒慘叫一聲,仰天噴了一蓬鮮血,飛了出去,手中的「屠龍棍」卻是緊緊的拿著,說什麼也不鬆手,司馬俟跟著飛上,喝道:「臭丫頭,把『屠龍棍』交給我!」 那兩道氣勁來得好快,眼看就要擊中吳,方二人,方劍明臉色一沉,道:「世明哥,我來對付!」一拔天蟬刀,凌空一轉,揮刀劈出,只聽「轟」的一聲,將兩人震退了三丈,方劍明大吼一聲,身形落起之間,天蟬刀再揮,刀光飛閃,蟬兒飛舞,刀氣縱橫,撕裂氣流,將兩人牢牢的鎖住。那兩人神色大變,其中一個大聲叫道:「不玩了,不玩了,你們玩吧,我要走了!」運起全身內力,隔空就是六掌,掌風如柱,終於擺脫天蟬刀的控制,騰身躍起,手舞足蹈的跑下山去。另外一個人,右手一把寶劍,閃電般的刺出四四一十六劍,劍尖晃動,灑出一片劍光,同天蟬刀相交,只聽「喀嚓」一聲,寶劍斷為兩截,那人悶哼一聲,肩頭中了一刀,方劍明左肘一撞,將對方撞出了一丈多外,喝道:「宇文堅,你們好卑鄙!」此人正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駝山少莊主宇文堅,那個逃走的卻是情人山莊的西門威。聽了方劍明的話,宇文堅臉色一紅,捂著肩頭的傷口,心中驚奇,暗道:「這小子怎麼越來越厲害!今生要追上他,恐怕是無望了!」 就在方劍明出手的時候,吳世明怒嘯一聲,將輕功提升到最高境界,衝向了司馬俟,卻聽得孫苦兒嘶聲叫道:「大……大哥,『屠龍棍』……」司馬俟一掌劈出,劈中孫苦兒的右肩,另一隻手去奪「屠龍棍」。吳世明見了,雙眼通紅,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怒喝道:「司馬俟,我要殺了你!」雙掌一拍,印向司馬俟的背心,司馬俟眼見屠龍棍即將到手,聽得身後風響,來不及奪下「屠龍棍」,一個「燕子大翻身」,躍出了兩丈開外,吳世明的掌勁擦身而過,氣流旋轉,司馬俟又被震開了五尺,心頭大驚,不敢在上前。 孫苦兒肩頭中了一掌,內傷更加的沉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將屠龍棍噴了一身,人也滾進了草叢之中,吳世明心頭一冷,飛身落進草叢之中,伸手抱起孫苦兒,幾乎是哭著喊道:「苦兒,苦兒,你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只見孫苦兒星目半睜,迷迷糊糊的看著吳世明,似乎在辨認著什麼,聽見了吳世明的聲音,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這一笑,鮮血不斷的湧出,沾滿胸膛,屠龍棍放在她胸前,也被染得通紅,吳世明心中悲痛到了極點,用手去堵孫苦兒嘴角的鮮血,眼淚流了下來,驚慌的道:「苦兒……苦兒……你放心……放心……大哥不會讓你死的,大哥會救你的!」另一隻手伸到了孫苦兒的後心,要給他輸送內力,一摸之下,心頭一涼,孫苦兒的後心被司馬俟那一掌打成了一個窟窿,經脈俱碎,那裡還能救她! 孫苦兒微弱的道:「大哥……沒有用了……我早就知道……知道這麼做,自己會死的……但是屠龍棍……不能……不能……」吳世明那裡還有心情去管什麼「屠龍棍」,神色悲痛,聲淚俱下的道:「苦兒,都怪大哥,都怪大哥沒用……大哥不是答應過你,要娶你為妻麼?你……你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琵琶情深(下) 孫苦兒氣息越來越弱,斷斷續續的道:「大哥,苦兒……要走了……答應你的事……苦兒辦不到了……你要……保重……保重,奶奶……奶奶……要由你一人來……照顧了,苦兒沒用……沒用……」聲音越來越低,孫苦兒只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的輕起來,飄忽忽的似乎要飛上天空,一顆心卻沉沉的,往下落,往下落……眸子慢慢的合上。 吳世明抱著孫苦兒,感覺她的身體漸漸冰冷,心頭一片空白,冰冷到了極點。這一刻,他忘了身在何處,自己是誰,悔恨,絕望,悲痛,憤怒……種種思緒紛至杳來,這麼多的情緒同時到來,他反而什麼都感受不到了,只想這麼抱著孫苦兒,一輩子這麼抱著她! 倏的,一條人影飛身而起,向吳世明衝了過來,雙掌一推,掌勁排山倒海一般的湧向吳世明,三丈之內,全是勁風的籠罩,吹得石頭亂舞,樹上掛著的雪花紛紛落下,錯落繽紛。吳世明雙眼呆滯,抱著孫苦兒,動也不動,反應全無,如同一尊石像。 方劍明見了,大喝一聲,道:「司馬俟,你敢!」飛身一掠,天蟬刀破空而過,劈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司馬俟悶哼一聲,退了一丈,方劍明只覺氣血起伏,暗道:「這傢伙的內力增進好快!」天蟬刀舞動,自上而下的劈了過去,不等天蟬刀劈到司馬俟身前三尺,司馬俟突然渾身一抖,痛苦的大叫一聲,伸手捧著心口,臉色扭曲,也不還招。 眼看方劍明的這一刀就要劈中司馬俟,這一刀倘若劈上,別說是司馬俟,就算是天,地榜中人,也命喪地府,方劍明臉色一沉,喝道:「司馬俟,你真的想死麼!,那我就……」聲音陡然一顫,有些驚疑的叫道:「你……不……不會……不可能!」一個轉身,反手一刀,將宇文堅迫退,騰身落到吳世明身旁,喝道:「誰要是再敢動手,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們快滾!」 宇文堅趕到司馬俟身邊,兩個勁裝漢子也走到了司馬俟身後,宇文堅沉聲問道:「司馬兄,你沒事吧?」司馬俟呼吸急促,額上大汗直流,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宇文堅見他不說話,臉色蒼白,心頭暗自叫奇,當下不易多作他想,急忙一扶司馬俟,對那兩個勁裝漢子道:「我們走!」帶著司馬俟騰身而起,那兩個勁裝漢子看了看立在原地不動的兩個勁裝漢子,走過去,分別夾住二人,騰身躍走。 方劍明見他們走了,急忙跑過去看孫婆婆,只見孫婆婆躺在地上,內傷甚重,方劍明輸了一道真氣過去,叫道:「孫婆婆,孫婆婆!」孫婆婆張嘴吐了一口鮮血,睜開了雙眼,嘶聲道:「苦兒,苦兒!方少俠,我的苦兒呢,苦兒怎麼了,她……」方劍明眼角一酸,臉上哀痛,道:「孫婆婆,你調息療傷,孫姐姐沒事的!」他不想把孫苦兒死去的情況告訴孫婆婆,孫婆婆卻老淚縱橫,吐了一口烏血,慘然笑道:「方少俠,你不要瞞著我了,我知道苦兒已經沒救了,苦兒啊,我苦命的苦兒,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方劍明按著她的穴道,不斷的輸送內力,將她的內傷壓制住,安慰的道:「孫婆婆,你老要保重,孫姐姐的仇,我們一定要報的!」 孫婆婆聽了,淚水不斷的留下,半天沒有說話,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道:「方少俠,你去看看世明,我已經沒事了!」方劍明見她情緒安定下來,心頭鬆了一口氣,將一道內力輸入孫婆婆體內,道:「婆婆,你調息,我過去看看世明哥!」孫婆婆點了點頭,將方劍明的那道真氣接住,加上自己殘餘的內力,閉目調元。 方劍明走到吳世明身旁,孫苦兒死了多時,吳世明兀自抱著她的身軀不放,鮮血流了一地,將草染紅,觸目驚心。方劍明見了這般慘狀,忍著心頭的悲痛,一拉吳世明,只聽「梆」的一聲,一個東西從孫苦兒懷中滾了下來,落地草叢中,砸中一顆小石頭,方劍明低頭望去,仔細看了一下,這才發現是「屠龍棍」。此時,屠龍棍渾身粘著鮮血,異常的鮮紅,鮮紅得妖艷,棍上的那條龍時而發出一道微弱的白芒,由於鮮血太多,白芒又很細微,倘不是方劍明凝眸去望,他還發現不了。 方劍明心頭暗自驚奇,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也懶得去管,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吳世明叫醒過來,方劍明搖了一搖吳世明,喊道:「世明哥,你不要這樣,孫姐姐死了,但是你還活著,難道你不想給孫姐姐報仇了麼?」吳世明神色呆滯,聽而不聞,話也不說半句。 方劍明心中一痛,伸掌在吳世明背心打了一下,只見吳世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烏血,接著眼淚嘩嘩的落了下來,眼珠轉動,看了看方劍明,毫無表情的道:「劍明,苦兒死了,苦兒離開我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方劍明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像個樣子,大聲喝道:「不錯,孫姐姐是死了,但是,你沒有死,孫婆婆沒有死,你……」話沒說完,臉色一變,只見吳世明飛身而起,口中叫道:「哈,苦兒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也死了算了!」橫著身子,一頭撞向一棵大柏樹,方劍明焉能讓他自殺,急忙伸手一拉,將他扯了回來,往地上一扔,怒道:「吳世明,我看錯你了,你這麼做,對得起死去的孫姐姐麼!」吳世明心頭一凜,趴在地上,看了看方劍明,神色痛苦,看到孫苦兒躺在血泊之中,大叫一聲,向孫苦兒撲了過去,緊緊的摟著孫苦兒的屍體,悲痛欲絕的大哭起來。 方劍明見他已經恢復了正常,心頭一鬆,站了片刻,聽得吳世明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成了抽噎,知道他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道:「世明哥,我們……」吳世明突然彈起身來,一把揪住方劍明的衣襟,大聲吼道:「你剛才為什麼不殺司馬俟,你為什麼要放過他,你說!」方劍明苦笑道:「我也很想殺了他,但是……但是……」神色有些奇怪,似乎不想說出來,只聽孫婆婆的聲音傳來,喝道:「世明,你這是幹什麼,快放開方少俠!」 吳世明神色一慌,將方劍明鬆開,道:「劍明,你打我吧,世明哥對你不住,不應該這般問你,我真該死,我……」說著,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要待打第二個,卻被方劍明拉住了,孫婆婆調息完畢,站起身,走了過來,一臉沉痛,道:「你打自己的嘴巴,又有什麼用?你能打回苦兒的一條命?」走到孫苦兒的屍體旁,蹲下去,老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摸著孫苦兒的臉龐,啞聲道:「苦兒,都怪奶奶不好,保護不了你,你安心的去吧,奶奶一定會為你報仇的!」看見草叢間一片血紅,想起孫苦兒兒幼時,活蹦亂跳的樣子,今後再也不能看到孫苦兒,聽不到她叫自己「奶奶」,不由放聲痛哭起來。 方劍明心頭也很難受,深深的歎了一聲,拍拍吳世明的肩頭,道:「世明哥,你去勸勸孫婆婆,我到少林寺一趟,立刻回來!」吳世明拉住他,道:「算了,不用麻煩他們了,苦兒的喪事,我自己會處理的!」方劍明聽他如此說,也只好打消了心中的念頭,吳世明走到孫婆婆身旁,道:「奶奶,你……」話沒說完,只聽孫婆婆叫了起來,聲音驚奇的道:「『屠龍棍』!」吳世明微微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強烈的白芒閃現而出,刺得人眼睛生疼,孫婆婆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去摸掉在地上的「屠龍棍」,手指剛一碰著屠龍棍,孫婆婆「哎喲」一聲,手趕緊縮了回來,一臉驚駭。 吳世明凝眸望去,見渾身鮮紅的屠龍棍,發出妖艷的白芒,棍上的那條龍,雙睛一開一合,神光外洩。吳世明心頭一驚,運起功力,蹲下身軀,將「屠龍棍」抓了起來,屠龍棍一入手,一道力量從棍身上傳了過來,吳世明心頭大驚,感覺這股力量強大無比,如果將他的內力比作一條小河的話,那麼這股力量就是一條大河。 吳世明大叫一聲,沖天而起,越升越高,方劍明見了,只道是「屠龍棍」要傷害吳世明,跟著飛身而起,喝道:「世明哥,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伸手就去抓吳世明,手指還沒有碰到吳世明的身軀,一股龐大的力量破空打出,將方劍明彈飛出去,方劍明凌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禁不住晃了一晃,心頭一凜,暗道:「好強大的力量!」 吳世明一飛沖天,上升到二十多丈高下時,長嘯一聲,嘯聲震動,柏樹上殘餘的雪花,殘枝樹葉,紛紛掉落。只見白光一閃,一道光柱從屠龍棍上發了出來,一聲龍吟響起,吳世明翻身落地,臉色蒼白,雙手緊緊的抓著屠龍棍,額上豆大般的汗珠一顆一顆流了下來,方劍明,孫婆婆見了,一臉驚駭! 突聽一聲輕吟,天蟬刀有些不安的震動起來,方劍明伸手一按刀柄,心神一沉,心中默念道:「天蟬刀,不要鬧了,不要鬧了!」先前在少林寺內,方劍明已經同天蟬刀達到了心靈相同,天蟬刀感覺到了方劍明的意思,當下不在震動,安靜了下來。方劍明心中一喜,他對天蟬刀的運用又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 場中,吳世明立在不遠處,雙手緊握屠龍棍,突然大叫一聲,翻了一個觔斗,滾到地上,打起滾來,一條龍影繞著吳世明長吟著,在他週身竄出竄進。方劍明,孫婆婆見了這般詭異的情形,同時躍身而起,想去看個究竟,誰知道還沒有躍出兩丈,撞上了一股無形的氣牆,將二人彈飛了出去,方劍明擔心孫婆婆受傷,凌空一轉身,踏出一大步,伸手抓住孫婆婆,二人輕輕的落下地來,方劍明按住心頭的驚疑,道:「婆婆,屠龍棍大概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世明哥正在控制它,我們還是不要上去看了!」 孫婆婆抹了抹額頭的一層冷汗,道:「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奇怪的事!」方劍明道:「屠龍棍乃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有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東西,也難怪婆婆沒有見過!」孫婆婆神色黯然,歎了一聲,道:「正是因為這個,苦兒才會無辜的送了一條性命!」方劍明聽了,跟著長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此時,吳世明在地上滾來滾去,將草叢壓得一片狼藉,他的身上粘了不少的污泥,雜草,那條龍影突然飛起,猛地一撞,將吳世明撞了出去,吳世明大叫一聲,立身站起,眸子內閃過一道道的白芒,臉上時而痛苦,時而毅然,兩種表情互相交織,看得二人驚心動魄。片刻之後,那條龍影漸漸消散,吳世明眸子內的白芒也慢慢的弱了下來,終於消失不見,屠龍棍上的鮮血也不知所蹤,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吳世明大吼一聲,沖天而起,「屠龍棍」一揮,一條龍影從棍身飛出,打中遠處的一個小山頭,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石塊飛濺,小山頭消失不見,方劍明,孫婆婆見了,臉色大驚,這一棍的威力實在可怕,就是天,地榜中人,也沒有幾個人能接得下! 吳世明翻身飄落,神色古怪,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了三聲,跟著大哭了三聲,又哭又笑,讓人摸不著頭腦。吳世明哭過以後,只覺心頭舒服多了,臉色恢復如常,將屠龍棍往腰間一掛,走過去,把孫苦兒的抱了起來,平靜的道:「奶奶,劍明,我們走吧!」 二人雖然不清楚他剛才是怎麼回事,但見他徹底的恢復了正常,也就鬆了一口氣。孫婆婆撿起斷了一根弦的鐵琵琶,同方劍明跟在吳世明的身後,沿著下山的路,心情沉重的下山而去。 三日後,一個山谷內,方劍明,吳世明立在一個墳頭前,方劍明撮土為香,在墳頭前拜了三拜,墳墓前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寫」著「亡妻孫苦兒之墓,吳世明立」,要是仔細看得話,可以發覺這些字都是人用手指,利用深厚的「金剛指力」寫的。方劍明拜過墳墓以後,見吳世明臉色蒼白,坐在墳頭,看著遠處的一片槐樹,不言不動,方劍明神色一黯,陪著他靜靜的坐著,風從山間躍過,呼呼作響。 吳世明輕輕的歎了一聲,緩緩的道:「劍明,你說吧,你為什麼不殺了司馬俟?」方劍明遲疑了一會,咬咬牙,道:「世明哥,真是奇怪,我從司馬俟臉上,竟然看出了你的樣子!」吳世明一怔,突然大笑起來,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一個孤兒,並沒有其他兄弟!」方劍明道:「我也不是說世明哥和司馬俟有什麼關係,但現在想想,卻是有些奇怪。我第一次見到司馬俟的時候,是在情人山莊裡,我第一眼見到他,覺得他很像一個我見過的人,但是像誰,我一時想不起來,後來就漸漸忘了這事,直到那天他突然出現異常狀況,我見了他痛苦的樣子,觸動心事,猶豫之下,這才放過了他。其實,不管他和世明哥有沒有關係,當時我不應該手軟,他殺了孫姐姐,已經是該死了!世明哥,都怪我!」 吳世明沉默了一會,正色道:「劍明,你說司馬俟那裡像我?」方劍明微微一怔,想了一想,道:「我也看不出,但我總覺得你們有一些地方很像,也許這只是一種感覺!」吳世明道:「感覺?你的感覺從何而來?」方劍明沉思了一下,搖頭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第一眼見到司馬俟的時候,這種感覺已經在心中產生,直到那一日才驟然清晰出來!」吳世明聽了,皺了皺眉,狠聲道:「不管他是什麼人,我和司馬俟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等處理完丐幫的事後,我就去拿的他人頭來祭奠苦兒!」 方劍明聽他提起丐幫的事,問道:「對了,世明哥,這些天來,你都一聲不吭,我也不敢問你,丐幫究竟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突然趕到了少林寺來?那晚,我突然離開,你們是不是都很奇怪?你們一定在怪我吧,芸兒,月兒,她們還好吧,還有華大哥!」方劍明有許多話要跟吳世明說,吳世明也有很多話要同他說,只因為孫苦兒的死,深深的打擊了吳世明,這些日子以來,忙完孫苦兒的喪事,吳世明就是一個人坐著發呆,誰跟他說話,他也是愛搭不搭的,直到孫苦兒下葬以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從沉痛中恢復過來。 吳世明見方劍明一副不安的樣子,笑了一笑,道:「世明,你不要著急,你問我,我也要問你呢,不過,既然你先問,我就先回答你!」頓了一頓,道:「那晚你突然離去之後,我們都很焦急,同時離開的還有那個名叫周風的小子。不過,聽楊大姐說,這小子因為楊大姐喜歡上了華大哥,他也沒有待下去的心情,大概是回家去了,我們不用管他。 到了下午,突然有弟子前來傳信,說你有急事,要出去辦事,來不及向我們說明,只好托人相告!你也真是的,怎麼說走就走,難道就不捨得多跑幾步路,向我們說明呢!「方劍明想起那晚的事,神色極為尷尬,道:」我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啊,那晚,你心情不好,芸兒她們又睡下了,我找不到人,只有不告而別了!「吳世明皺眉道:」什麼事這般急?「方劍明不善說謊,遲疑了一下,想起一事,道:」我聽說血手門的人要去圍攻武當派,我心頭著急,生怕武當派出事。這件事迫在眉睫,我一刻也不敢多待!「吳世明看了看他,見他臉色有些通紅,暗道:」劍明從來不說謊,我不應該不相信他!「點了點頭,道:」嗯,原來如此,這也是應該的。我們雖然不知道你去幹什麼,但據來人回報,說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們也沒有多做他想。後來,我們回到杭州,將高前輩安葬,之後,李前輩,龍小姐,龍月姑娘相繼告辭走了,李前輩不知去向,龍小姐二人去了風鈴渡口,他們剛走的那天下午,就有丐幫弟子傳來消息,說丐幫的四個大長老出了事。對了,有一件事,得給你說明,你還記得那個趙雄麼?「方劍明微微一怔,道:「還記得,他怎麼了?」吳世明臉色沉重,道:「這小子已經被人截走了,不知所蹤。帶他回去的兩個丐幫弟子,被人發現死在路上,屍首分家,死得很慘。截走趙雄的人,劍法超強,一劍致命!我們懷疑是趙雄出賣了丐幫!」 方劍明心中驚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雄如何出賣了丐幫?」吳世明沉聲道:「我也不瞞你,丐幫的四個大長老已經死了三個,只有傳功大長老還活著,不過,他老人家也受了重傷!」方劍明聽了,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的叫了一聲,道:「難怪,難怪,我當初在路邊飯館裡吃飯,看見不少的丐幫弟子,好像要舉行什麼丐幫大會,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唉……這些兇手真是狠毒!丐幫大長老武功蓋世,殺害他們的人,武功豈不是要比……」吳世明神色凝重,道:「不錯,他們的武功高得出奇,尤其是劍法,鬼神莫測,令人防不勝防,倘不是這種人,又有什麼人,殺害得了三個大長老!」方劍明道:「世明哥,你說說看,兇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章 祁連山 吳世明沉吟道:「據傳功大長老說,前來刺殺的高手,一共是四個人。當時天色漆黑,依稀見得其中三個是白衣青年,另外一個人,行蹤詭秘,輕功超絕,也是一身白衣。那三個青年劍法詭異,出手極快,同白衣人互相配合,竟然在片刻之間,暗算了兩個大長老,等到傳功大長老和護幫大長老趕到時,敵人已然得手。四人接著又向二老施行合圍之術,丐幫的大長老是何等人物,但是……唉,對方的劍法實在太狠,太快,護幫大長老不敵,也被殺害。傳功大長老仗著武功高強,負傷離開,這才免遭不測。 四個大長老的住所,極為隱蔽,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將趙雄被截的事同此事一聯繫,當即就能確定此事同為一夥人所為,對方都是使劍的高手,劍法狠毒,快捷。那趙雄曾經到過四大長老的住所,我想是這小子貪生怕死,將秘密告訴了對方,哼,華大哥對他這麼仁義,他卻不思回報,出賣丐幫,要是讓我們發現了他的蹤跡,叫他不得好死!「方劍明聽了,歎道:「想不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驚險。不錯,倘若真是趙雄干的,他的確該死!」吳世明歇了一口氣,道:「丐幫死了四個大長老,大家都不敢洩漏這個消息,華大哥召集丐幫各分舵的舵主,大大小小頭目,舉行了丐幫大會,我當時也參加了那個大會。大會開了好幾天,都沒有一個統一的結果,雖然都想查出兇手,為三個大長老報仇,但有的說要將全天下的丐幫弟子發動,有的說要秘密進行,各說各有理,令華大哥十分為難,直到大會解散,才得出一個目標,那就是各分舵回去之後,要小心返防,派出精幹的弟子打探消息! 過了幾天後,我要求華大哥安排一個事給我做,他特意將我安排在河南這一帶,叫我相助這裡的舵主。華大哥呢,則是帶著王大哥到丐幫總舵去了,聽說魔門有人來找他,不知是什麼事!「方劍明聽了,不禁想起了白依怡,吳世明見他神色有異,問道:」劍明,你在想些什麼?「方劍明回過神來,急忙道:「沒有什麼,我在想你是怎麼得知少林寺有難的消息!」吳世明聽了,猛然神色一厲,有些發怒的道:「說起這事,我就來氣,你知道麼,這幫人,不僅攻擊少林寺,就連唐門,他們也不放過!」方劍明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真的麼?他們也太猖狂了!」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你也知道,八年前,唐門的唐震天前來少林寺,我雖然不知道他和掌門有什麼君子協定,但想來兩家都是交好的。少林寺有難,恐怕掌門也給唐門送了口信,就在昨天深夜,我出外巡視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唐門的弟子,你知道他是誰麼?他就是唐震天的三兒子,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只剩下了半條命,我告訴他我的身份過後,問他被什麼人打傷,他斷斷續續的說了半天,最後重傷不治,嚥氣了。我因此知道,少林寺有難的消息,他是奉命前來相助少林寺的。他們一行,一共是三十五個好手,半路上被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圍攻,最後只逃得他的一條性命,不曾想到了最後,他還是難免一死。敵人當真是歹毒無比,恐怕此時的唐門也是岌岌可危!」 剛說到這,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兩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胖和尚和一個絕色少女從小徑的轉角處走了過來,二人見了,立身而起,迎了上去,方劍明看著那胖和尚,笑道:「師父,你怎麼來了?」這胖和尚和絕色少女正是清成與祝紅瘦。朱紅瘦本來是跟著他們二人一起來的,但因為他們兩人有話說,就待在了遠處。清成則是從少林寺趕過來的。清成氣色很好,儘管少林寺遭受到了一場大劫難,他的臉上依然帶著樂觀的笑容,道:「明兒,雷音神僧和無塵師祖二人的屍體就要火化了,掌門師伯吩咐我來找你們的!」 方劍明「哎呀」了一聲,道:「要不是師父前來提醒,我還差點忘了這事!該死,該死!」吳世明眉頭微微一皺,問道:「清成師叔,師祖伯也叫我回去麼?」清成看了他一眼,道:「絕顛師侄,你不用擔心,掌門師伯說了,你回不回去,由你拿主意,他再也不回勉強你了!」吳世明聽了,心頭一歎,不知是怎麼回事,此刻聽到這句話,他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孫苦兒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祁連山,連綿起伏,期間的山峰陡峭,有無數雪峰,氣候寒冷。在祁連山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一個寬敞的山洞之內,一個黑髯,黑袍的老者,在洞裡來回的走動著,在他的左首,有一個很大的木桶,桶裡坐著一個青年。那青年坐在木桶裡面,留著一個頭在桶外,桶裡裝著藍色的藥水,不時的從桶裡冒出一股股的霧氣。 青年的臉色約為有些痛苦,眉頭緊皺,額上隱隱顯出汗水。黑髯老頭突然身形一頓,看了看青年,沉聲道:「『小九哥』,你要想武功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吃這點苦頭,你要是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下,那麼,你的武功永遠也只能停留在這個階段,你看著辦吧!」青年聽了,嘴唇動了一動,眉頭逐漸的鬆開,臉上露出一片堅毅之色。黑髯老者見了,微笑著點點頭,摸了摸長鬚。 突然,洞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向洞府走近。黑髯老者聽了,眉頭微微一皺,走出洞府,只見一個相貌奇特的老者走了上來,這老者的相貌當真古怪,禿頂大耳,一雙眼睛張合之間,隱隱泛出烏光。黑髯老者見了他,低聲道:「老謝,有什麼事麼?」禿頂老者輕輕的冷笑了一下,低聲道:「我來告訴你,外面來了一個陌生人,鬼鬼祟祟的,他還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早已被我們的人發現了蹤跡!」 黑髯老者臉色微微一驚,道:「鬼神大人不在,可千萬不能出事!」想了一想,道:「此地極為的隱蔽,外人怎麼可能發現這個地方?這人是什麼來頭?」禿頂老者面色微微一凜,道:「這人輕功極高,不在你我之下,要是沒有出錯的話,他應該是天,地榜中人!」黑髯老者面色一變,驚道:「這還了得,天,地榜上的高手闖了進來,要是叫他撞破我們的秘密,豈不是要遭!」禿頂老者冷冷一笑,道:「你們都說天,地榜上的高手武功超凡,我看也不過如此,他既然來了,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黑髯老者神色卻是極為的凝重,沉聲道:「我們不能大意,鬼神大人臨走之前,吩咐下來,叫我們好生看守此地,現在有陌生人闖了進來,先不說他是不是天,地榜中人,能夠來到此地的人,其武功非同小可,決不能掉以輕心!不過,最讓我奇怪的是,他怎麼會發現此地的,難道我的『九天混沌陣』對他不管用麼?」禿頂老者冷笑一聲,道:「你那個陣法又不是神仙法術,武功到了我們這個級別的人,又能困得住幾個?」黑髯老者翻了一個白眼,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武功高但未必能破得了我的陣法,不信你就去試試?」禿頂老者臉色微微一紅,黑髯老者不等他生氣,接道:「這人武功高強,又懂得奇門盾甲之術,我們萬萬不可大意!」拍了拍手,只見從兩旁閃出兩個中年人來。黑髯老者道:「秦武,秦文,你們給我看好這裡!」兩人躬身道了一聲「是,師父!」黑髯老者提步就走,道:「老謝,咱們出去看看!」禿頂老者聽了,冷笑一聲,跟著走了上去。 此時,在山洞外,三里之處的一片竹林內,一條人影在竹林的上方施展絕頂輕功,腳尖在竹頭微微一點,人就飄出了三丈開外,這片竹林大概有百丈方圓,按照那人的速度,本該是早就飛出了竹林內,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人卻始終沒有闖出去,依舊身處竹林內。 那人發覺不對,看出了不妙,飛身一躍,從竹頭上飄下,翻身落到地上,看了看四周,竹林裡的竹子高大,硬實,不知道是什麼種類。在那人的前後左右,不時的冒道道青煙,均是一閃即逝,顯得有些詭異。此人是一個身材高瘦,相貌普通的老者,頭髮有部分花白,在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出高手的氣勢,但他剛才所施展的那一手輕功,表明了他是一個高手! 只聽他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這個竹林的陣法還要比外面的那個陣法厲害七分,老賭才該怎麼辦呢?下面不行,上面也不行,那應該從那裡出去,真是令人頭疼!」沉思了一下,眼珠一轉,看了看那不時冒出的青煙,眉頭輕輕一皺,猛地騰身一躍,閃電一般的縱向了一道青煙,青煙一閃即逝,但他的輕功是何等的快捷,青煙即將消逝的那一霎那,他的人已闖入了青煙之內。 異變陡生,只聽「嗚嗚」聲響,五根長箭自左首射了過來,箭尖幽藍,分明是沾著劇毒,那人「哈哈」一笑,道:「這鬼陣法終於發動了,要是不發動,老賭才還當真不好破你!」說著,連接三跳,分別躲過了三批長箭,每一批長箭都是五根長箭,長箭射在地上,深達兩尺,可見勁力之強,人身倘若被射中,不被射穿才怪。 那人輕功高超,笑聲中,人如一溜青煙,在竹林之內飄來飄去,竹林內「嗚嗚……」聲不斷,轉眼之間,那人又躲過了十三次暗襲,他的輕功雖然高超,但那些暗襲也讓他提心吊膽,他的身法只要慢上半分,他的人就要被射成窟窿!倏的,竹林內的陣形猛然一變,竹影移動,一排一排的撞向那人。那人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排山倒海的勁力湧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竹影晃動之中,那人騰身而起,如同神龍飛天一般,落到了竹林之外。 人剛落地,三把大刀砍向了他的身軀,那人身形一轉,抖手一拋,發出三枚「暗器」,擊在大刀之上,只聽「噹噹噹」三聲響過,三個使刀的勁裝漢子只覺手腕一麻,大刀險些脫手飛出,心頭一凜,三人長嘯一聲,只見從暗處騰身而起,飛出七個勁裝漢子,手中的大刀舞動,加入了戰團,將那人緊緊的圍住。 那人打出三顆麻雀,本來以為可以讓對方的大刀脫手,誰知這些勁裝漢子不是普通人物,大刀非但沒有脫手,反而加緊了攻勢,他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些傢伙,武功怎麼這般好,比一般的江湖漢子要厲害得多了,他們不過是守在陣外的小嘍囉而已,想不到就有這般本事,看來這個組織的勢力已經超過了武林中的任何一個門派!」心頭想著,手底下不敢怠慢,在刀光之中,左衝右突,他的武功極為高強,普普通通的一拳一腳,就能讓三四個漢子不能近身。那十個漢子將大刀舞到急處,只見場中,刀影翻飛,刀氣縱橫,氣流斯斯震響,那人就如海浪中的一葉小舟,飄飄忽忽,驚險到了極點,稍一有所不慎,身上就有可能被砍中數十刀,成為刀下亡魂。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那人雖然身在險處,但那些大刀始終不能砍到他的身上,每每是,大刀逼近身前一寸,他的人就閃到了一旁。那十大漢子越打越是吃驚,在他們以為,這人就算武功再高,他們十人聯手之下,不要二十招,就能將他殺死,不料,過了四十多招,他們非但不能傷害對方,隱隱之中,對方似乎還顯得有些游刃有餘。隨著對方氣勢的加強,一陣一陣的氣勁向四周播散開來,他們的大刀砍劈出去,都感到極為的吃力,要不是他們平時訓練刻苦,毅力堅強,早就累得半死,饒是如此,他們的呼吸也逐漸的急迫起來。 激戰之中,突聽那人大笑一聲,伸手一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一個勁裝漢子,當作兵器,舞動起來,其餘勁裝漢子大吃一驚,急忙將砍出去的大刀收了回來,退了出去。那人笑道:「不陪你們玩了,大人物來了,你們就乖乖的站到一邊去吧!」說著,將手中的那個漢子一拋,扔向了兩個勁裝漢子,那兩個勁裝漢子不約而同的伸手去接,接著手裡,只覺一股強大的勁力撞來,兩人「登登登」退了三大步。 就在同時,那人飛身而起,凌空橫度五丈,雙掌一揮,同一個急掠而到的人硬拚了一掌,只聽「轟」的一聲,飛砂走石,勁風呼呼,氣流轉動,十個勁裝漢子飛身退到遠處,一臉驚駭。那兩人的身形一合即分,分別朝東西方向翻身落下。那人雙腳落地之後,身形晃了一晃,口中「嘻嘻」笑道:「不錯,不錯,你的武功還真厲害,不知你是何方神聖,能否報個萬兒?」對方落地後,身形晃了一晃,臉色微微一紅,身軀晃動之後,猛地退了一步,在內力上,他已是棋差一籌!這人就是那禿頂老者,只見他臉色一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入此地?」猛地一掌劈出,劈空勁力如山一般捲出,那人嘻嘻一笑,雙肩一晃,騰身躍開,不與他硬拚,笑道:「咱們都已經較量過了,你還不服輸麼!」 禿頂老者臉色大怒,喝道:「放屁,我什麼時候輸給你了!」說著,騰身而起,伸手去抓那人。那人哈哈一笑,身軀滴溜溜的一轉,先將對方的勁力破掉,然後伸手一抓,所用的招式同禿頂老者一模一樣,眼看兩人的手就要撞在一塊,禿頂老者心道:「媽的,我在內力上不如他,跟他硬碰,只能自取其辱!」不等招式使老,急忙收手,緊接著倏的一個盤旋,飛出一腿,踢向那人的腦袋。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喝道:「來得好!」雙掌一翻,掌影閃動,只聽「篷」的一聲,禿頂老者在空中連續翻了十來個觔斗,遠遠的落到了七丈開外,頭髮約為有些散亂。那人立在原地,身形轉了三圈,將對方的勁力盡數劃去,「嘿嘿」一笑,道:「說了你不是老賭才的對手,你偏偏不信,這才總該滿意了吧!」話音剛落,身後風響,強大的真力偷襲而至。那人臉色一變,急忙轉身,想也不想的提起雙掌,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那人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三步,每一步下去,均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足印,那人收起笑臉,沉聲道:「好,好,你的武功也很了得!」 同他對掌之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在空中盤旋了三下,落下地來,抹了抹嘴上的血跡,喝道:「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你這個『賭神翻天』!」此人就是總愛自稱老賭才的賭神翻天上官無錯。從背後偷襲他的人卻是那黑髯老者。 老賭才臉色凝重,冷冷一笑,道:「你居然認識老賭才!朋友,報個萬兒!」黑髯老者「嘿嘿」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上官無錯,今日你既然來了,就休想活著回去。你猜猜老夫是誰,以你的見識,應該知道老夫是誰,這竹林內的陣法就是老夫擺弄的,想不到也給你破了去!」老賭才聽了,沉思了一下,臉色猛地一變,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道:「莫非你就是六十多年前,江湖中大大有名的『鬼谷子』!」黑髯老者摸了摸長鬚,道:「不錯,老夫正是『鬼谷子』。不過老夫的名頭比起你們來,還要弱了不少!」 老賭才看了那禿頂老者一眼,問道:「閣下武功絕頂,不知又是那一位?」禿頂老者「桀桀」一笑,怪聲怪氣的道:「反正你就要見閻王去了,老子不妨告訴你。上官老兒,你聽清了,老子名叫謝長安,多年前,江湖人稱『辣手天魔』!」老賭才神色一凜,凝重的道:「原來是你!」謝長安「桀桀」一笑,道:「你想不到吧!」老賭才淡淡一笑,道:「的確是有些出乎老賭才的意料之外,你們都一把年紀啦,難道還想在江湖中興風作浪麼!」鬼谷子冷聲道:「廢話少說,上官無錯,老夫問你,你是怎麼找到此地的?」 老賭才道:「這很簡單,老賭才一直跟在那個名叫『九哥』的人身後,自然就會找到這裡來!」。兩人聽了,臉色一變,謝長安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行蹤還躲過了令狐松?」老賭才微微一怔,道:「令狐松?令狐松是誰?」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神色顯得極為的凝重,道:「原來天尊的名字就叫令狐松!」鬼谷子臉色一沉,道:「上官無錯,看來我們又低估了你,你究竟知道我們多少秘密?」老賭才「嘻嘻」一笑,道:「你猜呢?」鬼谷子向謝長安使了一個眼色,口中冷笑道:「用不著老夫猜了,因為你就要去見閻王去啦!」 話聲未了,騰身而起,雙掌凌空一揮,掌力狂捲,擊向老賭才,與此同時,謝長安大吼一聲,全身功力注入雙手,向老賭才殺了上來。那十個勁裝漢子自知插不上手,遠遠的退到了一旁觀戰。 鬼谷子和謝長安一心要取老賭才的性命,一撲上來,就是成名絕技,龐大的氣勁籠罩著方圓六丈之內,氣流詭異的掀動起來。這兩人的武功雖不能說能同天榜,地榜高手相比,但相差也是極微,二人聯手,老賭才焉敢大意!老賭才面色凝重,心神一沉,雙掌一推,兩道強大的真力破空打出,狂風大吼,勁氣四溢,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砂土翻飛,地上出現了一個深坑,同時,兩道龍捲風沖天而起,離得近的竹子不安的搖動起來,氣流衝入竹林內,只聽「卡嚓……卡嚓……」響個不停,轉眼斷了數十根竹子。那十個勁裝漢子身在遠處,也能感覺到這強大的力量,背上流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別說插手,就算是靠近,也顯得極為的苦難。 巨響過後,只聽老賭才沉聲喝道:「老賭才一生經歷無數次大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兩個還能攔得住老賭才!」隨著話聲,只見數十枚麻雀從老賭才身上飛出,劃破氣流,向二人擊去。鬼谷子同謝長安見了那些麻雀,臉色大變,氣色凝重起來,身法變慢,兩人均是雙掌上下翻飛,在身前布下一道氣牆,麻雀撞在氣牆之上,兩人的身軀禁不住晃了一晃。而老賭才眸子內閃現出一道一道的精芒,猶如實質。隨著麻雀一顆一顆的被氣牆震碎,老賭才的臉色越發沉重,鬼谷子和謝長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倏的,老賭才長嘯一聲,嘯聲一起,老賭才的身形沖天而起,只見他右手一揮,從左往右的一甩,一排麻雀破空射出,一道悶哼聲過後,老賭才飛身投入竹林之中,起落之間,很快消逝了蹤跡,那十個勁裝漢子想飛身去追,那裡還能來得及,就在老賭才飛身而去的一霎那,一道黑影如同幽靈一般飄了上去,身法之快,那十個勁裝漢子還不曾發覺。 鬼谷子和謝長安聯手將那一排麻雀打落之後,飛身落到了竹林之內,看著老賭才消逝的方向,動也不動。那十個勁裝漢子正待要去追蹤,卻聽鬼谷子微微一哼,緩緩的道:「不用了,你們都退下去!」十人道了一聲「是!」退到暗中。 謝長安神色古怪,將目光從遠處收回,移到鬼谷子臉上,一字一句的道:「看到了麼,毒神大人已經追上去了!」鬼谷子點點頭。謝長安道:「毒神大人出手,上官無錯再怎麼厲害,也難逃一命!」鬼谷子陰沉沉一笑,道:「說得極是,毒神大人難得出手,只要他一出手,便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何況上官老兒還受了一些內傷,更是難逃一死!」兩人站在林中,看著遠處,嘴角泛起冷笑,片刻之後,只聽遠遠的有長嘯傳來,長嘯直衝雲霄,令人驚心動魄老賭才騰身退走,閃入竹林之中後,將輕功運到極致,風馳電摯般的穿過竹林。他剛才同鬼谷子,謝長安硬拚了幾下,內力多少有些虧損,而且還受了一點內傷,他還不想死在這裡,他得出去報信。出了竹林,他徑直往南飛奔,本來在竹林之外還有一個陣法,但早已被老賭才給破了,所以老賭才輕輕鬆鬆的就穿了過去,一路向南方而去。 轉眼之間去了數百丈開外,翻過一個山峰,老賭才的身形微微緩了一下,就在這一霎那,一道黑糊糊的人影自左首輕飄飄的搶到老賭才前頭,將他的去路給攔住了。老賭才心頭一凜,驚道:「這人是誰?輕功竟然這般高強,似乎還在老賭才之上!」不敢大意,放慢腳步,運足功力,走近了一丈,凝眸朝對方看去。一看之下,心頭一怔,這人極為陌生,他是第一次見到。 只見此人一臉冷煞,一對眼珠陰森森的,就如野狼的眼神一般,看年紀,大概在六十上下,穿著一件漆黑的長袍,長袍上帶有一個帽子,帽子戴在頭上,渾然一體,十分怪異,他的身材又是極高,一看之下,還以為他是山間的幽靈。 老賭才不知是敵是友,沉聲問道:「閣下是誰?緣何攔住去路?」黑袍人嘴唇沒有動,但聲音卻傳了過來,道:「你沒有必要知道,你自殺了事吧!」老賭才聽了,明白對方是那個組織的人,「哈哈」大笑一聲,道:「閣下的口氣簡直就是大得驚人,你知道老賭才是什麼人麼?」黑袍人冰冷的聲音道:「老夫不管你是什麼人,你擅自闖入此地,非死不可!你難道要讓老夫親自動手嗎?」老賭才傲然一笑,道:「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能令老賭才自殺的人,還沒有出世!」話聲未了,只見黑袍人一對眸子陡然一亮,直視著老賭才。老賭才神色一變,雙肩一晃,向左移開了一丈,身後的一顆小樹「篷」的一聲,冒出了一團火花,幽藍色的火花落入老賭才的眼裡,令老賭才大吃一驚。 黑袍人冰冷的聲音道:「你還不自殺嗎?」老賭才冷笑一聲,道:「你剛才的這一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真氣之火』!」黑袍人道:「你還有些見識,不錯,這正是『真氣之火』!」老賭才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沉聲道:「看來,你早就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 黑袍人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選擇自殺,還是讓老夫親自動手!」老賭才聽了,哈哈一笑,道:「『真氣之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還嚇不倒老賭才!」黑袍人低沉的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幽靈一般飛了過來,老賭才退後半步,右掌斜劈而出,掌風如柱,捲向對方,喝道:「閃開!」黑袍人身形一起,只見人影一晃,倏的就從老賭才頭頂掠了過去,只聽「篷」的一聲,老賭才悶哼一聲,感覺氣血有些沸騰起起來。伸手一抓,反手打出一枚麻雀,身形朝前飛奔,誰知黑袍人早已料到老賭才會有這麼一手,身形一折,發出一道氣勁,老賭才急如車輪的翻了三個觔斗,黑袍人已如幽靈一般的落到了他的身前,冷冷的看著老賭才,雙臂緩緩張了開來。 老賭才見了,心神一沉,試探性的發出了一道氣勁,氣勁飛到對方身前一尺之處,卻遇到了一股無形的氣牆,眨眼消逝得無影無蹤。 老賭才臉色沉重,忖道:「看來今天老賭才是逃不出去了,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在這個組織中又是什麼身份?他的武功如此高強,就算是獨孤動天復生,在他手底下,恐怕也支撐不下百招!」心頭思量著,猛地大喝一聲,閃電般撲了上去,攻出八掌,掌影翻飛,將黑袍人籠罩在掌風之下。黑袍人冷哼一聲,道:「不自量力!」雙臂展平,一股毀天滅地的真力從他身上發了出來,老賭才所發出的掌勁在這股真力面前,顯得不堪一擊,消逝得無影無蹤。 老賭才心頭大駭,急忙身形一轉,一掌由下而上的翻拍出去。黑袍人左掌輕輕的一揮,一股陰森森的寒風擊向老賭才,掌風襲來,老賭才只覺頭昏目眩,暗道:「不好!掌上有毒」屏住呼吸,不敢硬接對方的掌力,施展全身本領,同黑袍人激戰起來。黑袍人的武功比老賭才高了不少,但是最令人恐懼的是他的毒掌功夫,他每打出一掌,老賭才儘管屏住了呼吸,依然能感受到毒掌的威力,身形免不了要微微一滯。老賭才越打越感到心寒,他這一生,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變態的敵手,老賭才第一次有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眼看兩人交手過了三十多招,隨著老賭才內力的耗損,而黑袍人將毒掌功夫逐漸加強,老賭才再怎麼屏住呼吸,毒風也能透過身體,侵入體內。方圓二十丈之內的樹木花草,再也沒有一棵還是存活著的,均是化成了一團灰燼。倏的,黑袍人起落之間,搶到老賭才前頭,一掌印下,這一掌來得極快,老賭才想躲也躲避不了,狠下心來,一提左掌,同黑袍人硬拚了一掌,只聽「篷」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黑袍人一聲冷哼,喝道:「你會死得很難看!」掌力一吐,毒氣鑽入了老賭才的掌心,老賭才悶哼一聲,摔了出去,撞斷一顆大樹,老賭才「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黑袍人也被老賭才的內力震退了三步,但他只是吸了一口氣,便慢慢的走了上來,就在他走到老賭才身前一丈開外時,從老賭才身上發出了一道強大的氣勁,黑袍人心頭微微一凜,暗道:「天榜高手就是天榜高手,受了如此沉重的一擊,居然還能反抗!」 老賭才挺身站了起來,眸子內閃出一道白芒,猶如實質,此時,在他的臉上,左半邊臉呈黑色,黑色的部分死氣沉沉,所中的毒也不知道是什麼毒,以他深厚的內力,都不能將毒逼出體外,可見這毒是何等的厲害!老賭才長嘯一聲,嘯聲遠遠傳出,震耳欲聾。黑袍人不為所動,陰森森一笑,道:「困獸猶鬥,你離死不遠了!」老賭才在身上一抓,兩枚麻雀抓在手裡,他的臉色突然一變,顯得極為的自負,淡淡一笑,道:「老賭才就算死,也能讓你受到重創!」說完,就要打出那兩枚麻雀,黑袍人見了,心頭一跳,神色顯得凝重,緊緊的盯著老賭才手裡的那兩顆麻雀。 突然,一聲「叮呤呤」的異響傳來,落入兩人的耳內,兩人都是微微一凜,這聲異響來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傳來的。聽了這聲異響,黑袍人臉色一沉,轉頭看向了遠處的一個山頭,只見兩條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山頭一晃而過,眨眼之間,來到了近前。兩人一來到,就發出兩道氣勁,向黑袍人打了過來。黑袍人冷哼一聲,身形一晃,發出了兩道氣勁,氣勁相撞之下,只見氣流不安的轉動起來,十丈之內,隱隱有風雷之聲。那兩個人來到六丈開外,內中一個相貌威武的老者看了看黑袍人,又看了看四下,臉色一沉,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在此行兇!」黑袍人看了看二人,目光停留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道:「老夫是你的鄰居,你不知道老夫,老夫卻知道你!」 威武老者大吃一驚,看到老賭才的臉色,知道老賭才中了劇毒,喝道:「祁連山竟然有你這種人住著,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就不要怪老夫對你不客氣!」黑袍人聽了,冷冷笑了一聲,道:「老夫就站在這裡,看你怎麼來拿解藥!」話聲一落,只見那威武老者大喝一聲,道:「好!看招!」騰身一躍,一掌劈出,掌力強勁,擊向黑袍人。黑袍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揮,用毒掌去擊對方,只聽一聲「叮呤呤」的聲音傳來,黑袍人臉色一變,發覺毒掌功夫使出去後,竟然不及平時的一半,只聽「篷」的一聲,威武老者翻了一個觔斗,大吼一聲,道:「好你個妖人,竟敢使毒!」五指一揮,一記「玄鳥劃沙」,攻向對方。 黑袍人按下心頭的驚詫,同威武老者大戰起來。同威武老者一起來的人,是一個青袍中年人,在他的手裡,拿著一塊幡子,幡子上寫著「麻衣神算」四個大字,幡子的下端繫著一串小鈴,只要他的手腕一抖動,那串小鈴就會發出「叮呤呤」的聲音。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聽了這聲音,黑袍人的毒掌功夫就會失色不少。黑袍人心中的驚詫越來盛, 一掌逼退了威武老者,怒喝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怎麼可能壓制得住老夫的毒掌功夫!」青袍中年人冷笑了一聲,道:「我這個幡子和鈴兒,就是專門來對付你這種人的!」口中說著話,手中的幡子不斷搖動,「叮呤呤……」的響聲傳出,暗中相助威武老者,他便搖便走,很快來到老賭才身旁,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丟給老賭才,道:「上官前輩,你中了劇毒,快些將瓶子裡的那枚藥丸吞下,再晚就來不及了!」老賭才正在運功逼毒,聞言抬起頭來,詫道:「你怎麼認識老賭才,你是?」 青袍中年人壓低聲音,道:「家師人稱武林萬事通!」聽了這話,老賭才驚喜不已,道:「你……你就是江湖……」青袍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前輩,你放心吧,有我們在此,誰也傷害不了你!」正說到這,只聽黑袍人冷笑一聲,道:「老夫不用毒掌功夫,也一樣能將你們擊斃於掌下!」雙掌一提,印向了威武老者。威武老者見了,臉色凝重,使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功夫,名叫「反彈琵琶」,身軀一轉,甩手就是一掌,五指張開,姿勢美妙的打了出去,只聽「砰」的一響,黑袍老者身軀晃了一晃,威武老者卻飛了出去,人在空中吐出了一口鮮血。 青袍中年人見了,臉色一變,急忙心神一沉,將全身的內力注入幡子內,右手一抖,鈴聲響起,黑袍人神色一凜,目光看向了青袍中年人。青袍中年人一聲大喝,道:「仇前輩,這妖人武功太高,我們對他就不要客氣!」說著,手中的幡子在一片鈴聲中,鋪天蓋地的罩向了黑袍人,威武老者沉聲道:「賢侄小心!」雙手一分,從左首攻向了黑袍人。 老賭才知道青袍中年人的身份之後,十分放心的拔開瓶口,倒出瓶內唯一的一枚圓圓的藥丸,這藥丸一出來,立時就有一股香氣飄出,一聞之下,心頭感到萬分舒爽,倘若服下去,豈不是更加的爽快!老賭才將藥丸一口服下,盤膝而坐,運功逼毒。片刻之後,只見他的頭頂逐漸的聚攏著一團白霧,臉上的氣色好了不少,臉色恢復了常態。這時場中的激鬥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三條人影在場中急如閃電的來往奔突,誰要是稍一有所不慎,不死也得重傷。論武功,威武老者和青袍中年人都不是黑袍人的對手,但是他們二人一聯手,每一招均是拚命的打法,加上青袍中年人手中所拿的幡子不是普通之物,那鈴聲更是一件寶貝,能迷人心魂,黑袍人最拿手的是毒掌功夫,他不敢使出來,相形之下,黑袍人的武功儘管要高出二人許多,竟然只能同二人打了一個旗鼓相當! 突聽黑袍人冷哼一聲,道:「今日老夫就暫且放過你們,他日老夫一定取下你們的頸上人頭!」話聲中,雙掌一劈,掌風狂捲而出,將二人震退,身形一飄,掠出了數十丈外,轉眼消逝不見。二人也不去追趕,他們已打得心中有些膽寒,那裡還敢去追。威武老者神色凝重,道:「賢侄,這黑袍人是什麼來頭?武功竟然這般高強,要不是有你相助,我恐怕早就被他打敗了!」 青袍中年人眉頭一皺,道:「天下使用毒掌功夫的人也不少,但武功高到他這個境界的人,似乎還沒有一個,我也沒有聽家師說過此人。對了,仇前輩,你家住祁連山,你老對此人的底細一點也不清楚麼?」威武老者苦笑一聲,道:「祁連山這般大,我府上同此地相隔甚遠,這裡有沒有人,我也不清楚!」青袍中年人沉思了一下,笑道:「好在我們早來了一步,不然的話,上官前輩就要遭到不測了!」威武老者神色一驚,問道:「你說他複姓上官?」青袍中年人點點頭,笑道:「仇前輩,你還不知道吧,他就是天榜上的『賭神翻天』上官無錯上官前輩!」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結伴而行 威武老者聽了,又驚又喜,道:「原來是他,沒想到,沒想到!」只見老賭才雙臂一振,頭頂的那團白霧漸漸消散,老賭才雙眼一張,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一運內力,感覺恢復了八層,心頭大喜,挺身站起。正待要說話,突然感覺喉頭不適,張嘴一吐,吐出了一口黑血,黑血濺出,一股臭氣撲鼻而來,三人遠遠的走到了一旁,老賭才驚道:「好厲害的毒,要不是這藥丸,此時,老賭才恐怕早已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向青袍中年人重重的一抱拳,道:「小老弟,多謝你的藥丸!」青袍中年人急忙回禮,道:「上官前輩,這個大禮晚輩受之不起。其實,這也是家師曾經交代過的!」 老賭才臉色一喜,道:「這話怎麼說?你師父也來了麼?怎的不見他!」說著,看了一眼威武老者,威武老者的眼神同他一對,含笑施禮,老賭才不知他的底細,但見他剛才拚死相救自己,也回笑還禮。 青袍中年人笑道:「家師還沒有來,這藥丸是他老人家交給我的,說有一天會用得著,看來這一天就是今天了!」頓了一頓,道:「不久前,他老人家占卜,發現武林即將遭受一場劫難,他老人家先派我出山,他隨後就會出現武林!」老賭才神色一凜,道:「這場劫難莫非跟這個組織的人有關?」兩人聽了,微微一怔,青袍中年人神色一驚,道:「那個組織?」老賭才道:「就是黑袍人的這一夥人!」二人聽了,神色大驚,青袍中年叫道:「上官前輩的意思是,這個黑袍人不是單身一人,他還有同夥?」老賭才沉重的點點頭,道:「老賭才之所以被他追殺,就是因為發現了他們這些秘密!」 青袍中年人眉頭一皺,道:「壞了,壞了,這個組織有此高手存在,要想稱霸武林,恐怕只在早晚!」老賭才臉色凝重,道:「不錯,這黑袍人的武功當真是出神入化,他就算不使用毒掌,單憑武功,老賭才也走不出他六十招之外!」頓了一頓,接道:「還有一人,他的武功也比老賭才高,大概同天都聖人有得一拼!」兩人臉色大變,異口同聲的問道:「是誰?」 老賭才看了看四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青袍中年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威武老者,笑道:「上官前輩,你恐怕還不認識這位前輩,我給兩位前輩互相引薦一下!」威武老者聽了,「哈哈」一笑,道:「賢侄,你把我引薦給上官前輩吧!咱們便走便說,到我家裡面去,諒他們還不敢找上門來!」 老賭才聽了,不等青袍中年人給他引薦,有些驚異的道:「老弟,莫非你是祁連山仇家的人?」威武老者點了點頭,道:「上官前輩說的不錯!」老賭才哈哈一笑,道:「不用說了,老賭才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幸會,幸會,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老賭才到了祁連山,本來想去拜訪一下尊府,無奈有事在身,不能如願,沒想到還是見了你,仇老弟,你不必客氣,直呼老賭才的姓名就是!」 威武老者道:「這怎麼成?你老的年紀比我大了一輪不止,我可不敢直呼你老的姓名,不如這樣,我就叫你一聲上官大哥,不知是否冒昧!」老賭才笑道:「好極,好極,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三人邊走邊說,很快的就消逝在遠處。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三條人影從暗中飛躍而出,當先一個正是那黑袍人,他的身後跟著鬼谷子,謝長安兩人。過了一會兒,謝長安突然問道:「毒神大人,我們為什麼不攔住他們呢?只要殺了這三人,對我們的大事豈不是極為的有利!」毒神(黑袍人)冷哼了一聲,道:「不!在這裡殺掉他們,那就沒意思了!哼哼,現在我還不想要他們的命,等到血手門正式出現武林的那一刻,我會讓這些不服管教的人,一個個慘死!」鬼谷子聽了,微微一笑,道:「毒神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能正式打出旗號?」 毒神想了一想,緩緩的道:「要是找到了『神火八角爐』,就能在兩個月之內,讓那些『沉睡』七十年的人立刻醒過來,到時候打出旗號,整個武林,又有幾個人敢不聽從我們的號令!哼哼……」頓了一頓,道:「對了,過了這些天,他們找到了那個老傢伙沒有?」鬼谷子沉吟道:「有消息傳來,他們已經找到了崑崙山!」毒神眸子內寒光一閃,陰沉沉的笑道:「原來他就藏在崑崙山中,崑崙山離此也不是很遠,要是他不肯合作的話,倘若情況允許,我倒想去會他一會!不過,崑崙山這麼大,當真不容易尋找,那個女人不是需要一個叫做方劍明的人麼,這次圍攻少林寺,把那個方劍明抓來,那女人一定會真心為我們辦事的!」 話剛說到這,只見一個勁裝漢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站在三丈之外,躬身說到:「毒神大人,屬下有事稟告!」毒神頭也不回,冷冷的道:「你說!」勁裝漢子面色有些猶豫,道:「是關於少林寺和刀神的事!屬下……屬下……」毒神臉色一沉,道:「該來總是要來,無論消息是好是壞,你說!」勁裝漢子聽了,像背書一般的,一字一句的道:「稟告毒神大人,據天尊大人飛鴿傳信,這次圍攻少林寺,因為少林寺有兩個來歷不明的高手相助,天尊大人並沒有拿下少林寺,天尊大人還受了嚴重的內傷,對方死了天竺僧和一名無字輩的老僧,此刻,天尊大人正在來此的途中。 另外,有消息傳來,四殺截殺刀神一行,無功而返,聽說是因為刀神的武功所致,那魔門四秀根本就沒有出手!「聽了這兩個消息,鬼谷子和謝長安臉色吃驚,不敢多言,靜靜的立在毒神身後。過了一會,只聽毒神陰森森一笑,道:」少林寺,先讓你多存在一些日子,刀神啊刀神,我對你是越來越很有興趣了!「頓了一頓,道:」鬼谷子,謝長安,你們傳令下去,叫我們的所有人,暫且停止行動,就像以前那樣,隱藏在暗中,誰要是不聽,格殺無論!「兩人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那勁裝漢子也隨著退下。三人走後,只聽毒神自言自語的道:」那青袍小子是什麼人?他手裡拿的又是什麼東西,難道……難道他是……「臉色一沉,想了一想,突然露出陰沉沉的笑容,道:」你們要是還敢闖入此地,我便叫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最近武林中,談論最多的事,莫過於京城的武林大會,對於武林大會,很多的江湖人,都想前去觀看,這可是難得盛事,以往的武林大會,都是由武林中德高望重的武林大腕舉行,因為是武林人舉行,難免受到地域,正邪的限制,所謂的武林大會,也成了白道,黑道互相較量的場所。而這次的武林大會同以往的武林大會有很大的區別,他是由朝廷舉辦的,主旨是弘揚武學。聽說,這次武林大會不僅限制於中原地區,朝廷還請來了其他國家的武學高手。 過完大年三十之後,新的一年到來,各地的武林人士,紛紛開始啟程,向京師的方向出發,所以,在通往京城的各個驛道上,隨時可以見到大批的武林中人。此時,在一條通往京師方向的驛道上,有五騎不快不慢的向前行進,馬上的人,分別是一個胖胖的和尚,一個老太婆,一個絕色紅衣少女,一個英俊少年,一個英俊青年。這五人行在一處,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也有,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尤其是那個絕色少女,十個人中,有九個都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五人行到中午時分,來到一個頗為繁華的大鎮,五人翻身下馬,打算在鎮中找一家酒店打尖,轉過一個街角,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酒樓,那英俊少年見了,臉色一喜,道:「師父,你們看,那不是有一家酒樓麼!我們進去歇歇。」那和尚聽了,笑道:「那好!」 五人來到酒樓大門外,將馬兒交給店裡的夥計,五人上了酒樓,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叫了酒菜,因為有一個和尚,還特意弄了幾個素菜和一大籠饅頭,五人便吃便聊,親切就如一家人一般。五人說著話,突聽有人大聲嚷道:「各位朋友,我見大家多半是武林中人,想向大家打聽一些消息,不知那位朋友可以解答!」那和尚聽了,微微一怔,覺得這人的聲音似曾聽過,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瘦小的漢子立著身子,臉上帶著微笑,眼光四掃。看了這人,和尚微微一想,暗道:「原來是他!」瘦小漢子的話聲剛落,只聽一個洪亮的嗓門叫道:「你不是人稱『三手鼠』的張三麼?你想打聽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門派之爭 「三手鼠」張三聽了對方道破他的身份,並沒有放在心上,嘻嘻一笑,道:「閣下是那一位,可否朝個相?」那洪亮的聲音道:「張三,你甭管我是誰,我也不喜歡拋頭露面,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少給我們賣關子!」張三道:「這位大哥快人快語,那在下就直說了。在請教大家之前,在下得向大家說清,這些事都是在下從別人那裡打聽倒的,是真是假,在下也不清楚。」頓了一頓,笑道:「眾位,不知你們發現沒有,最近的江湖似乎不太平靜啊!」 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人道:「怎麼不平靜了?」張三看了他一眼,約一沉思,臉上帶著一絲驚奇,叫道:「尊駕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衡山派『火花劍』衛震動衛前輩?」那錦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張三,你說的不錯,老夫就是衛震動!」聽了這話,在場的人,多半都是一凜。 原來這衛震動乃衡山派的一個使劍高手,他的師兄正是當今衡山派的掌門。衡山派乃武林九大門派之一,派中除了掌門「蕩魔劍」錢得勝之外,還有三個長老級別的高手。衡山派的人數並不很多,上下加起來,也不過是一百來人,衛震動正是那三個長老級別高手之一,他在師門中派行老四,但武功僅次於大師兄錢得勝,武林人稱他為「火花劍」。 張三聽了衛震動的話,向對方一抱拳,道:「失敬,失敬。衛前輩,據在下打聽到的一些消息,有人說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已經被他的徒弟給趕出了崆峒派,不知此事衛前輩聽說了沒有?」衛震動聽了,神色一驚,看了看身旁的兩個人,一個是位大臉龐的勁裝漢子,一個是位三十出頭的青衫青年,那大臉龐漢子和青衫青年見衛震動望過來,都搖了搖頭,衛震動眉頭一皺,道:「張三兄弟,崆峒派出了這種事,我還不知道,你的這個消息是否可靠?」 張三道:「在下也不太清楚,在下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還有三個更驚人的消息,一個是武當派受到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圍攻,一個是少林寺遭受了一場劫難,不知從那裡的一批高手,要少林寺臣服於他們,兩方大打出手,少林寺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最後多虧了兩個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出手,才將他們趕出少林寺。最後一個消息,說出來,恐怕要嚇人一跳!」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一下,用意在於吊起眾人的口味,果然,有人禁不住叫道:「張三,你他媽的快說出來,是什麼事?武當,少林都出了這種禍事,這第三件事難道要比武當,少林之事還要更嚴重?」張三嘿嘿一笑,道:「武林之中,論起名頭來,當然要數少林,武當最大,但是若要論起實力來,大家以為,目前的江湖,那一個門派穩坐第一把交椅?」有人道:「當然是魔教了!這還用說?」 張三嘿嘿一笑,道:「錯,不是魔教。魔教自稱天下第一大教,教中確實有無數高手,但是,此時的魔教已不在是當年的魔教,當年魔教的勢力,曾覆蓋大江南北,一時無倆,可如今,教中支派橫生,脫離了不少的高手!魔教再也難以恢復當年的盛況!」有人道:「既然不是魔教,那麼應該是魔門,據說這魔門的前身乃當年的白蓮教,白蓮教的勢力,大家應該不會不知道吧!」張三微微一笑,道:「錯,也不是魔門!魔門的勢力,頂多同魔教是一個級別,魔教還算不上,魔門更不要說了!」 只聽那洪亮的聲音響起,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按照你的意思,莫非是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張三嘻嘻一笑,道:「不錯,正是丐幫!」衛震動臉色一變,道:「丐幫出了什麼事?」 張三收起笑臉,道:「丐幫的三個大長老,已經被人刺殺身亡了!」此言一出,在座的武林中人,均是大吃一驚。那英俊青年聽了,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英俊少年看了,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那和尚卻笑呵呵的道:「張三,小僧問你一下,你是怎麼得知這些消息的?」張三看了看和尚,微微一怔,道:「在下好像在那裡見過大師!」和尚道:「不知你可曾記得八年前發生在豫地第一棧的事?」張三聽了,眼珠一轉,道:「哦,原來是你,敢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呼?」和尚道:「小僧法號清成?」 衛震動聽了,臉色一變,不等張三說話,道:「大師難道是少林寺門下?」清成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小僧正是少林寺的門下!」衛震動站起身來,道:「清成大師,少林寺難道真的遭到了強敵的攻擊?」清成道:「阿彌托佛,少林寺的確是受到了敵人的攻擊,但天祐少林,少林寺已經將強敵趕出了少林寺,有勞衛大俠關心!」 衛震動心頭一鬆,坐了下去,道:「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大膽!」清成歎了一聲,道:「這個小僧也不甚清楚!」這時,只聽有人道:「張三,你說丐幫的三個大長老被刺殺身亡,你知道是什麼人幹的麼?」張三聽了,道:「這也正是在下向大家請教的問題,本想從大家口裡得知一些消息,如今看來,大家好像都還不知道!在下自從聽到這些消息後,心中就一直很納悶,目前的武林,又有那個勢力敢去惹這三家,難道武林中還暗藏著一股神秘的勢力不成?」 那洪亮的聲音道:「張三,你把這些消息說出來,難道不怕有人找你的麻煩麼?」張三嘻嘻一笑,道:「這又有什麼好怕的,這些事早晚都要被傳開,依在下看來,這事在別的地方也傳了開來,在下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正說到這,突聽樓梯聲響,走上三個人來,這三個人均是一身長袍,劍背長劍,年紀五十出頭,見了這三個人,衛震動一座的三人都站了起來,張三見了這三人,面上微微一驚,暗道:「他們三人也來了!」衛震動三人走上前去,一個長袍人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衛震動臉色微微一怒,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一拂袖,帶著五人,匆匆下樓而去。 不一會兒,只聽樓下馬蹄聲響,六騎快馬向北面的驛道疾馳而去,清成從窗口望見了,眉頭一皺,道:「你們都吃飽了嗎?」那老太婆道:「清成,你想上去看看熱鬧?」清成聽了,笑道:「孫婆婆,你老看出來?」孫婆婆道:「這有什麼好難的,這點江湖經驗,我還是有的,衛震動離去之前,臉帶怒容,要是沒有出錯的話,有人要找衡山派的麻煩!」那絕色女子聽了,微微一笑,道:「清成大師,我們都吃飽了,咱們就去看看,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其他二人沒有異意,點了點頭。當下,五人結賬下樓而去,飛身上馬,向北面的驛道快馬加鞭飛馳。 五人在驛道上縱馬飛馳了一盞茶的功夫,早已離開了鬧市,到了荒郊野外,又行了十來里,隱隱約約聽到了兵器的碰撞之聲傳來,五人飛身下馬,將馬放在一旁,施展輕功,向南面一個樹林內悄悄掩近,五人走近樹林,各找隱身之處躲好,抬頭向樹林內看去。 只見衛震動,大臉龐漢子,青衫青年,站在右首,左首是一群黑衣人,為首的是一個黑袍老頭,生了一個扁平的鼻子,肩上背著一把九連環大刀。此時,在兩方人之間的空地上,那三個長袍人手使長劍,聯手對付一個使拐的禿頂老頭。三人踩著一種步法,進退一致,急如飄風,手腕抖動,劍光飛射,劍氣縱橫,將那使拐老頭圍在核心。那使拐老頭嘴裡哈哈大笑著,一根鐵拐舞得風雨不透,拐影翻飛,每打出一拐,就聽得「呼」的一聲響,勁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雖然被圍,但一點也沒有慌亂,沉著應對,劍招折招,一一將三人的招數破解掉。 四人相鬥了一會,兩方依舊是不分勝負,衛震動的臉色一沉,道:「再這麼打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吳如銘,你要伸量我衡山派的劍法,就讓我們兩個比試一場,你敢不敢比?」那黑袍老頭聽了,「嘿嘿」笑了一聲,道:「衛震動,老夫正有此意,你叫你的三個師侄住手,我叫我的弟弟住手,讓我們好好的較量一下,看是你衡山派的武功好,還是我青城派的武功強!」 衛震動聽了,大笑一聲,道:「好!」兩人運起真力,同時叫道:「住手!」那使拐老頭一聲怪笑,一個「平沙落雁」,將拐一沉,把三人的利劍一壓,「當……」的一聲震響,猛地往前一推,將三人震退,笑道:「你們三個再回去修煉幾年!」三人聽了,臉色均是一怒,手腕一抖,三把利劍互相搭著,一道劍氣閃電打出,使拐老頭臉色一變,急忙騰身一躍,劍氣從腳底破空而過,人有些狼狽的落到了三丈外。 三人見了,有些得意的冷笑了一聲,收劍退回到了衛震動身後,那使拐老頭臉上微微一紅,走到了黑袍老頭身旁,道:「哥哥,為什麼要停下,讓我好好的教訓他們一下,叫他們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黑袍老頭道:「算了,讓我來吧!」說完,將背上的九連環大刀撤了下來,拿在手裡,走上兩步,道:「衛震動,聽說你的武功,在衡山派中,是僅此於錢掌門的人!」衛震動淡淡一笑,拔劍出鞘,踏上一步,道:「那不過是武林朋友給我臉上貼金罷了,我的三個師兄,內力精深,我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倒是你,吳如銘,我聽說你的武功,在青城派中,已經是穩坐第一把交椅,就連你的大師兄『金鼎道長』,好像也稍有不如!」吳如銘聽了,臉色一沉,喝道:「衛震動,你這是什麼意思?」 衛震動冷笑一聲,道:「我也要問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三番五次的出口侮辱我衡山派,是何居心?」吳如銘怒道:「放屁,我青城派乃名門正派,豈能出言不遜,你說我青城派的人侮辱你們衡山派,你有什麼證據?」衛震動道:「你要證據,你可以去問你的弟弟,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吳如銘聽了,回頭去看那使拐老頭,使拐老頭冷笑一聲,道:「哥哥,我的確是說了一些衡山派的壞話,但誰叫他們衡山派的人無禮在先!」衛震動神色一動,道:「吳如耿,你把話說清了,我們衡山派的人何時對你無禮了?」吳如耿冷笑道:「你去問問你那三個師侄,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衛震動臉色一變,頭也不回的道:「秦石,秦木,秦松,你們做了什麼無禮的事,要讓人家侮辱衡山派!」那三個長袍人臉色憤怒,內中一個叫道:「吳如耿,不知你忘記了沒有?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是誰開口侮辱我衡山派?」吳如耿臉色一變,喝道:「那事早就過去了,你提它作什麼,難怪你們的武功不見長進,心胸狹窄,又怎麼可能修煉上乘武功?」三人聽了,勃然大怒,就要一擁而上,衛震動舉手一揮,道:「稍安勿燥,有我在此,難道還能叫外人欺負我衡山派麼?」吳如耿聽了,冷笑一聲,道:「你們要提老帳,我青城派還怕你們不成?二十年前,你們衡山派的一個女弟子勾引本派的一名弟子,險些盜走本派的武功秘笈,這又怎麼說?」衛震動一聽這話,氣得臉色發白。 原來吳如耿所說的這名女弟子,是衛震動三師兄馮大剛的女兒。二十多年前,她因為和父親產生了口角,跑出了師門,在江湖中結識了青城派的一個弟子,偏偏那名弟子正是青城派掌門「金鼎道長」出家前所生的兒子,兩人產生感情之後,就想結為夫妻,但他們都知道青城派和衡山派有嫌隙,他們不敢將事情告訴長輩,後來,那名女弟子慫恿金鼎道長的兒子去盜青城派的武功秘笈,他們所怕的只是青城派的武功而已,不料,武功秘笈是盜出來了,他們也被青城派的人發現了,金鼎道長對這個兒子管教甚嚴,見他如此大逆不道,當即就廢了兒子的武功,關押起來,將衡山派的那名女弟子押送到衡山派,要錢得勝處理此事。 誰知錢得勝還沒有想出一個妥當辦法,聞訊趕來的馮大剛憤怒之中,將女兒一掌擊斃,馮大剛的老婆因此而自殺,金鼎道長的兒子聽說戀人被她的父親擊斃,不久也自殺了。正因為這一件事,青城派和衡山派之間再也沒有來往,兩派的弟子倘若一見面,雖不至於大打出手,但在口頭上多半是爭鬥不休。衛震動聽吳如耿提起這件舊事,不由想起了三師兄的女兒。他當年對這個侄女可是非常的寵愛,要是他當年不外出的話,一定能阻止這件慘事的發生。 衛震動平息了一下心情,道:「我們不要再提這些老帳了,吳如銘,你不是要和我比武麼,還不上來與我一見高下!」吳如銘冷笑一聲,道:「衛震動,你怎麼不先上,我青城派從來不佔你們衡山派的便宜!」衛震動淡淡一笑,道:「吳如銘,你想激怒我麼,你這招不管用!」吳如銘臉色微微一紅,喝道:「衛震動,廢話少說,你我同時出招!」話聲一落,飛撲而上,提刀一揮,一刀刺了出去,速度之快,如若奔雷。 衛震動不敢大意,心神一沉,同時也是一劍刺出,劍光火花一般砸現,只聽「叮」的一聲,劍尖同刀尖相撞,兩人身形晃了一晃。衛震動長嘯一聲,倒踩七星,一招「飛花逐月」,灑出十數道劍光,遍襲吳如銘的十餘處穴道。吳如銘臉色一驚,手腕一抖,刀上的連環「噹啷啷」直響,人隨刀走,在身前布下一道刀影。 衛震動心頭一凜,暗道:「他的刀法果然了得!」不等劍招使老,騰身一躍,從吳如銘頭頂五尺之處飛了過去,同時沉劍下刺,吳如銘大喝一聲,九連環大刀往身後一背,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只聽「噹」的一聲,劍尖刺在刀身上,內力相撞,吳如銘悶哼了一聲,轉了半圈。衛震動卻在空中連翻了八個觔斗,落到了五丈多外。 衛震動「哈哈」一聲大笑,道:「吳如銘,你的刀法不錯啊!」吳如銘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你的內功同劍法一般,也是如此的精深!」說說話之間,兩人飛身而起,施展平生最得意的本領,在空地上展開一場爭鬥。 吳如銘所施展的是「八仙刀」法,這套刀法是從青城派的「八仙劍」法中演化而來,始自吳如銘的師祖,輕靈雖然少了一分,但威猛卻多了三分,可以說比「八仙劍」法更具殺傷力。衛震動所使出的劍法卻是他自創的一門劍法。衡山派一共有三門絕技,一是掌法,一是內功心法,一是劍法。衛震動沒有修煉掌法,卻將內功,劍法修煉到了大乘境界,將門中六種劍法融為一爐,獨創了「火花劍」法,他的大師兄錢得勝曾當著外人的面說過,他要是退出掌門一職,衡山派的掌門應當由衛震動繼任,錢得勝如此推崇衛震動,衛震動的武功由此可見一斑。 這兩人,都是本派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這一交手,互爭先鋒,誰也不讓誰,只見刀光,劍光飛舞,刀氣,劍氣斯斯,兩條人影在場中來往飛奔,兵器碰撞之聲連綿不絕,看得旁人眼花繚亂。 在林外偷看的五人看了一會,看出這是一個不了之局,那英俊少年心頭暗道:「他們兩個的武功相差不是很大,可以說是將遇良才,這麼打下去,除非是內力耗盡,氣力用竭,不然,誰也不肯罷手,同為武林一脈,非得要拚個魚死網破麼!」心頭暗忖,慢慢的向清成靠近,他的輕功已臻化境,動作輕快,轉眼來到清成身旁。清成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問道:「明兒,你想出去阻止他們麼?」 方劍明(英俊少年)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臉色微微一變,隱隱約約的聽到遠處有衣袂破空之聲。那英俊青年運起內力,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四人耳邊低語道:「有人來了,大家藏好,不要露了行跡!」方劍明聽了,心頭大吃一驚,暗道:「世明哥好厲害啊,可以同時向我們四人傳音,看來他真的得到了屠龍棍的真傳,如今他的武功恐怕不在義父之下了!」心頭驚喜,耳中聽得衣袂破空之聲大作,從不遠處閃現兩道人影。那兩個人來得好快,眨眼之間,飛奔到林外。 那吳如耿聽到了動響,大喝一聲,道:「是誰?」只聽左首那人沉聲喝道:「都給我住手!」隨著話聲,兩個人凌空一翻,落到了場中,當先一位是個灰袍老道,兩太陽穴高鼓,手中拿著一把寶劍,後面一人卻是一個中年道士,見了老道,青城派的人都是一喜,紛紛行禮叫道:「參見掌門!」衡山派的人見了,臉色大驚,這老道來了,他們衡山派還能有好果子吃麼。 老道叫二人住手,衛震動和吳如銘卻沒有收回兵器,一刀一劍粘在了一塊,兩人互相直視,雙腿微彎,一動不動,面上一片沉靜。片刻之後,兩人額上大汗直冒,竟然較量起內力來了。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乞丐 老道見了,臉色凝重,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衡山派的那個青衫青年見了,拔劍出鞘,喝道:「金鼎老道,你想以多欺少嗎,我師父……」大臉龐漢子伸手拉住青衫青年,叫道:「小師弟,不可胡來,金鼎掌門要去給兩人解難!」青衫青年臉上一紅,道:「要是他偏心,故意傷害師父怎麼辦?」大臉龐漢子道:「不會的,金鼎掌門身為一派掌門之尊,不是這種人!」吳如耿卻將鐵拐往地上一杵,冷笑道:「對啊,這才像句人話,你就是衡山派的『飄雨劍』劉成風是吧!」大臉龐漢子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吳如耿心頭暗道:「這小子倒還和氣,衡山派要是再多一些這種人,我們兩派也就不會鬧到這種地步了!」 這時,金鼎道長已走到了衛震動,吳如銘身前一丈,倏的,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伸手一拔劍鞘,只見劍光一閃,一道紅色的劍氣,衝向二人的兵器,劍氣一出,勁風大作,氣流詭異的轉動,劉成鳳見了,心頭一驚,暗道:「青城派的『水火神功』!」金鼎道長沉聲喝道:「開!」只聽「轟」的一聲,飛砂走石,林中劍氣縱橫,金鼎道長騰身一躍,落到了那中年道士的身前,臉色約為有些蒼白,衛震動,吳如銘都被震得各退了三步,兩人這一番較量內力,損耗了不少真氣,調元了一會,兩人同時睜開眼睛。 吳如銘抬眼一掃,看見了金鼎道長,驚喜的道:「掌門師兄,你怎麼來了,我……」金鼎道長微微怒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好威風啊!」吳如銘,衛震動聽了,臉色均是微微一紅。金鼎道長身為一派掌門,這麼說衛震動,衛震動是名門正派,那裡敢頂嘴(儘管兩家有嫌隙,但人家金鼎道長出手解難,並沒有偏袒一方,他們也確實做的不對) 衛震動向金鼎道長一抱拳,道:「原來是金鼎掌門駕到,衛震動這廂有禮了!」金鼎山人淡淡的道:「衛大俠,剛才得罪了,貧道還有要事,不能奉陪,告辭了!」說完,瞪了吳如銘,吳如耿一眼,道:「走吧,跟我回去!」轉身帶著那個中年道士大步而去,吳如銘,吳如耿聽了,不敢多言,帶著青城派的弟子快步跟了上去。衛震動見他們走了,也帶著衡山派的人匆匆出了樹林。 那五人見他們都走了,從隱身之處站起來,走到空地上,方劍明道:「師父,剛才金鼎道長所使用的功夫是什麼?看起來極為的厲害!」清成道:「青城派也有不少絕技,我要是沒有說錯的話,他剛才使用的那一手,正是青城派的『水火神功』!」吳世明(英俊青年)笑道:「這金鼎道長倒是很硬氣,他的內力比衛震動,吳如銘高不了多少,解了兩人的危險,他自己卻受了內傷!」祝紅瘦(絕色少女)輕笑了一聲,道:「說好聽是硬氣,說難聽就是極好面子,他堂堂一派掌門,豈能在外人面前出醜!」 孫婆婆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武功都比老婆子要高,我什麼都看不出來,你們卻看得清清楚楚,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要是苦兒也有你們這麼好的本事,她就不會……唉!」清成察言觀色,知道孫婆婆又想起了傷心之事,急忙調轉話題,道:「孫婆婆,你老人家走南闖北,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孫婆婆想了一想,道:「要是沒有出錯的話,再過二百里路程,我們就到了大名府!」清成道:「那好,咱們今晚就趕到大名府去住店!」五人出了樹林,找到馬匹,飛身上馬,趕到驛道上來,向北飛奔而去。 黃昏的時候,五人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大名府城外。大名府,也就是今天河北省的大名縣,位於河北省的東南部,冀、魯、豫三省交界處,歷史比較悠久,人傑地靈,出了不少的人物,在明朝時期,被稱為府。五人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而且是往北而行,這一路上,都有許多的武林中人打此經過,城衛早已見慣了,五人根本沒有受到什麼盤查,順順利利的進了城。當晚投宿在城內一家客棧裡面,一夜無話,翌日,五人早早起來,吃過早點之後,便往京城的方向趕路。 因為一路之上,多半是武林中人,想打聽什麼消息,非常的容易,不快不慢的走了兩日之後,江湖中便傳來了不少的驚天消息。武當派,少林寺,丐幫的事,也被傳了開來,武林中鬧得沸沸揚揚,要不是因為這次在京城召開武林大會,有不少人就會到這三家去詢問。另外,還傳來了兩個也算得上是驚天的消息。 一個是江湖百曉生傳來的,據他所言,武林之中,藏著一個龐大的邪惡勢力,欲圖稱霸武林,再過不久,就會在江湖中興風作浪,並隱隱透露,少林,武當,丐幫三家發生的大事,同這股邪惡勢力有關,他要武林中稍有正義之心的人,都要小心這股邪惡勢力,他會在武林大會上現身,並邀請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以及在武林中稍有地位的一方高手,商討武林的未來,他還傳言,為了對抗這股邪惡勢力,他已經邀請了不少隱居多年的武林高手,其中就有當年的天,地二榜上的人物。 這個消息傳來,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多武林中人,對這事特別的關心,有些本來不打算到京城的,也在這個消息的驚動下,開始往京城的方向趕來。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卻是關於魔門和魔教的,自從魔教的勢力伸到杭州以後,再也沒有看到魔教有任何的行動,反而是魔門的人,展開了一系列激烈的行動,將魔教的勢力吃掉不少,佔領了不少地盤。魔教對魔門的動向,不問不聞,就像一個縮頭烏龜一般,沒有對魔門展開任何的行動,武林中人都覺得極為的奇怪,但是誰也不敢去問魔教。 這一日,五人來到了離石家莊還有一百來里的一個名叫「萬源鎮」的地方。五人牽著馬兒,隨著人群走進市集。這日正是正月除九,乃玉皇大帝的生日,儘管天氣寒冷,但市集上極為的熱鬧,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小吃,年貨琳琅滿目,叫賣之聲,震耳欲聾。五人為這熱鬧的景象所感染,就在路邊的一個小店裡面,要了一些吃食,五人邊吃邊聊。 聊得正歡,方劍明不經意間,扭頭一看,發現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有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方劍明心頭微微一怔,暗道:「這人認識我麼?」凝眸看去,看清了是什麼人,不由得苦笑起來。原來他發現的這人是一個瘦小的「乞丐」,那乞丐臉上也不知道粘了什麼東西,又黑又髒,一對眼睛卻十分的明亮,忽閃忽閃的,身上穿著一件打著許多補丁的布衫,方劍明以為他是看自己,其實,人家是看他桌上的吃食。 祝紅瘦見方劍明神色有異,低聲問道:「方弟,你看到了什麼?」方劍明向祝紅瘦使了一個眼色,祝紅瘦抬眼一看,見了那個「乞丐」,詫道:「一個乞丐,有什麼好看的!」方劍明道:「你看他多可憐,他一直盯著我桌上的食物,我想他是餓了!」祝紅瘦笑道:「這一路上,你也救濟了不少人,天下之大,你也救不完啊!」吳世明正和清成說著話,突然插口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方劍明向他努努嘴,叫他朝左首看去,吳世明扭頭看了一下,道:「什麼?」方劍明道:「那個乞丐!」吳世明笑道:「一個乞丐而已,看樣子不是丐幫的人,我還以為丐幫有事要找我呢!」 話聲未了,只見那乞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店舖門外,卻被一個夥計擋住了,那夥計手裡拿著幾個肉包子,遞給乞丐,乞丐看也不看肉包子,聲音怪怪的道:「把你的包子拿開,我要進去吃好吃的!」那夥計一怔,道:「你這小叫化脾氣蠻大的嗎,要不是看在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就把你趕到一邊去了!」 那乞丐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店舖外,不拿肉包子,也不離開,怪聲怪氣的道:「你給我閃開,我要進去!」那夥計聽了,不禁大為生氣,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橫的乞丐,要飯要到這般橫,口氣比大爺還要無禮,夥計怒道:「小乞丐,你要不要包子,不要的話,我就拿回去了,你閃到一邊去,不要妨礙……」 那乞丐冷笑一聲,從腰間的一個小包裡掏出一錠銀子,在夥計面前晃了一晃,道:「你不就是看我不起麼,我有的是錢!」那夥計呆了一呆,這錠銀子起碼也有二十兩,足夠一家三口大吃十數頓了,想不到這個乞丐能有這麼多的銀兩,夥計一轉臉色,急忙堆滿了笑容,閃到一旁,低頭哈腰的道:「小的有眼無珠,大爺裡面請!」那乞丐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進店舖裡。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如此交易? 方劍明看到這,不由苦笑起來,他可憐那乞丐,誰知那乞丐卻是一個闊人。祝紅瘦微微一笑,道:「方弟,你這次可看走眼了,他那裡是什麼乞丐,分明就是一個出手闊綽的公子哥兒!」吳世明也笑道:「是啊,劍明,我看你剛才把他當作了一個可憐的人,你看他隨便一出手,就是這麼多的銀子,他那裡有什麼地方好可憐的!」 五人吃喝了一會,那乞丐卻叫了滿滿一座子的好菜,筷子就放在桌上,他卻不動,眼珠骨碌碌的轉動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方劍明朝他看了一眼,善意的笑了一笑,那乞丐一對大眼睛猛然一亮,站起身來,走了過來,一直走到方劍明的桌邊。五人不知他的來意,微微一怔,停下了動筷,吳世明看了他一眼,叫道:「小子,你想做什麼?」那乞丐抿抿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眼珠轉動,看著方劍明,道:「我……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你看如何?」吳世明見他不理會自己,心頭不快,但也沒怎麼往心裡去,低頭吃喝起來,自從孫苦兒死後,他的脾氣要好得多了。 方劍明聽了那乞丐的話,心頭暗自詫異,口中笑道:「你要和我做什麼交易?」那乞丐指了指自己桌上的菜餚,道:「你看到了沒有,那邊桌上的酒菜都是我一個人叫的,比你的要多了好幾倍,我想和你調換一下,你覺得怎麼樣?」五人聽了,都是一怔,他叫了那麼多的好菜,卻要跟方劍明換,這不是要方劍明佔了很大的便宜麼! 乞丐的話剛說完,只見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走進店來,臉色深沉的從方劍明身邊走過,長袖微微的揚了一揚。方劍明猛地感覺空氣中有一股異味,眉頭一皺,不禁多看了黑袍老者一眼,手腕一翻,一道掌風掃出,異味被掃到了一旁,消散在空氣中,那黑袍老者聳然動容,暗道:「這小子是何方神聖,竟然看得出我已經出手了!」方劍明口中笑道:「此話當真?」 那乞丐憤怒的看了一眼黑袍老者,對方劍明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方劍明笑道:「這麼好的事,我怎麼不會答應呢!」那黑袍老者轉過身軀,又走了過來,看在別人眼裡,還當他是在店舖裡找位置坐,這番行徑落入其他四人眼裡,四人對他早有疑心,他還沒有走近,吳世明冷冷一笑,喝道:「來來去去的,你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偷東西麼?」暗中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射了出去。 黑袍老者臉色一沉,雙肩微微一晃,身軀朝旁滑開了兩尺,雙袖一揚,陰沉沉的道:「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朱紅瘦冷冷一笑,左掌一拍,一股微風飄過,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喝道:「老頭,你好大的膽子,想在菜裡下毒!」飛身而起,只聽「錚」的一聲,劍光一閃,一劍刺了過去。 黑袍老者臉色一變,一個倒翻,翻了出去,落到店舖外面,這一手功夫使出來,方劍明等人心頭都是一凜,這黑袍老者絕不簡單!店裡的客人見了,停下喧鬧,均是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店舖裡的夥計見了,驚惶失色,哭喪著臉道:「兩位客人,你們怎麼打起來了,小的……」朱紅瘦不想在這裡動手,淡淡一笑,道:「小二,你放心,我們不會打起來的,我不過跟他開開玩笑而已!」 那黑袍老者冷冷的掃了五人一眼,一拂長袖,道:「奉勸五位不要多管閒事,這是老夫跟這小子之間的事,誰要是插手,休怪老夫出手不留情……」看了乞丐一眼,道:「今日暫且放你一馬,你要是識相的話,乖乖的跟我回去!」那乞丐道:「鬼才跟你回去呢!」黑袍老者冷笑了幾聲,道:「我看你能忍受得了多時!」話聲一落,行雲流水一般走進了人群中,消失了蹤跡。 那乞丐對著黑袍老者消失的方向,氣憤的看了一眼,朱紅瘦走到位置上坐下,道:「小兄弟,你和他有仇麼?」那乞丐不回答朱紅瘦的話,卻道:「這位姐姐,借你的筷子一用!」朱紅瘦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用我的筷子做什麼?」那乞丐道:「吃飯啊!」朱紅瘦臉上一紅,怒道:「豈有此理,你有本事,你來拿!」 那乞丐道:「我不敢!」朱紅瘦道:「既然不敢,你還敢說這種話,要不是看你這個樣子,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方劍明問道:「這位小兄弟,你要吃飯,也用不著要祝姐姐的筷子啊,店舖裡的筷子多得是,你……」那乞丐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是傻子麼,這點事情我還想不通?關鍵是我不敢用別人的筷子,那黑袍老怪用毒的功夫,叫人防不勝放,我要是一大意,就會著了他的道兒!」 方劍明道:「這麼說,你和那黑袍老頭的仇還不淺!」那乞丐道:「我的事,你們不要管!這位姐姐,把你的筷子借我用一下,成麼?」說到後來,竟然有哀求之意,吳世明聽了,笑道:「你要借筷子,借我的也行,你幹嗎非要借她的?」那乞丐雙眼一瞪,道:「我喜歡!」吳世明心頭一愕,暗道:「看不出這個小乞丐的脾氣蠻大的!」低頭吃飯,沒有再去理會他。 朱紅瘦臉上一紅,怒道:「說不借就不借,你再說一句,當心我把你仍出去!」方劍明見了,急忙將自己的筷子遞了過去,道:「小兄弟,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的筷子就給你吧!」那乞丐微微遲疑了一會,看了看桌上的菜餚,添了添嘴唇,道:「我用了你的筷子,你用什麼?」方劍明笑道:「我再叫夥計給我拿一雙來!」那乞丐道:「不行,你要是出了事,我心裡頭也不好過!」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用不著這麼提心吊膽吧!」那乞丐小嘴一撅,道:「我被此人跟蹤了一個多月,要是不這麼小心,也不知道死了多次!」頓了一頓,道:「對了,我桌上的菜,你也不要動了,我吃了你的,會給你銀子,我絕不會佔你的便宜!」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好在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不吃,這下總該沒事吧!」那乞丐點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應該不會有事!」說完,從方劍明手裡拿過筷子,把方劍明叫起來,他坐在方劍明的位置上,先把筷子在身上擦了一擦,飛快的大吃起來,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就像是三天沒有吃過飯,其他四人見了他的樣子,都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怪怪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孫婆婆關心的道:「小兄弟,你慢些吃,當心把你嚥著!」那乞丐頭也不抬,一邊咀嚼,一邊道:「老婆婆,你放心吧,我沒事!」朱紅瘦眉頭一皺,道:「你幾天沒吃飯了?」那乞丐道:「四天沒有吃飯了!」五人聽了,心中大奇,清成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那乞丐雙眼一翻,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要是被一個使毒的高手一路跟蹤,為了保住性命,別說四天不吃飯,就是不喝水,你也得忍著!」朱紅瘦柳眉一皺,冷冷的道:「你會武功麼?」那乞丐道:「當然會!」朱紅瘦道:「那你就應該殺了那個要對你下毒的人!」那乞丐笑道:「你當我不想麼?但他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他又擅長使毒,我打不過他,只好自認倒霉了!」 吳世明眉頭一皺,道:「你這話有毛病,他向你下毒,就是你的敵人,你既然打不過他,他為什麼不殺了你!」那乞丐端起一碗湯,「咕嘟咕嘟」喝了起來,喝完之後,用衣袖擦了擦嘴唇,道:「他要殺我,一來是不敢,二來是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要是和他拚命,他也拿我沒轍!」 方劍明看他很快將飯菜全吃完了,速度之快,驚人之至,伸了伸舌頭,道:「小兄弟,你受苦了,你還要嗎?」那乞丐抬起頭來,看了看他,道:「你這人的心眼不錯,我會記住你的!我差不多吃飽了,可以三天不用吃飯了!」方劍明笑道:「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緣,還沒請教你的大名?」那乞丐愣了一愣,神態顯得有些忸怩,同剛才大口猛吃的樣子,判若雲泥。這下又看得五人一怔。 那乞丐緩緩的低下頭,輕輕的歎了一聲,低低的叫道:「我叫紀小黑!」方劍明一愣,暗道:「還有叫這名字的!」隨口笑道:「在下方劍明,不知……」紀小黑雙眼一亮,站起身來,直視方劍明,驚道:「你說你叫方劍明?」方劍明詫道:「不錯!怎麼了?」 紀小黑急忙道:「沒什麼,沒什麼!」轉過頭去,看了看其餘四人,道:「你們四位,敢問如何稱呼?」吳世明哼了一聲,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想攀交情麼?」紀小黑小嘴一撅,道:「我才不稀罕呢!」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多管閒事 孫婆婆立身而起,道:「好了,好了,小兄弟,時候不早,我們要趕路了,你一路獨行,要小心提防!」紀小黑眼珠了一轉,問道:「請問老婆婆,你們要去那裡?可是到京城參加武林大會?」孫婆婆笑道:「是啊,這一路上的武林中人,沒有一個不是衝著武林大會去的!」 紀小黑喜道:「那敢情好,我也要到京城去,這不正好是同路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頓了一頓,臉上泛起愁容,道:「不行,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這會害了你們,我還是走吧!」說著,招呼也不打,抬腳就走。方劍明伸手一攔,笑道:「紀老弟,你別怕,有我們在,那黑袍老怪就不會傷害你,他要是下毒的話,我就對他不客氣!」紀小黑道:「你們不怕麻煩麼?」方劍明道:「有什麼好怕的!」紀小黑想了一想,笑道:「方大哥如此盛情,在下要是拒絕,未免不近人情。那好,我就跟著你們啦,你們可不要將我甩開!」朱紅瘦冷笑一聲,道:「你不要把我拉進去,我可沒有答應你和我們同行。」方劍明道:「祝姐姐,你看他這麼可憐,就帶著他一起上路吧!」 祝紅瘦道:「方弟,我們對他的來歷一無所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更不清楚,就這麼帶著他走,要是壞了我們的事,這可如何是好!」方劍明看了一眼紀小黑,問道:「紀老弟,你是那裡人,家住何方?」紀小黑一聽這話,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道:「我的家已經被那黑袍老怪給毀了!」方劍明雙眉一豎,道:「這黑袍老怪當真是狠毒無比,那麼你的家人呢?他們……」紀小黑道:「他們被黑袍老怪的人抓了起來,我是逃出來的!」朱紅瘦正待要說什麼,孫婆婆沉思了一會,已經開口道:「算了,他也怪可憐的,就讓他跟著我們一起走,我相信他不是壞人,到了京城再說吧!」 清成也道:「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這麼多人走在一起,諒那黑袍老怪不敢胡來,小兄弟又能安全的達到京城,未嘗不是一件善事,不過……」紀小黑擦乾眼淚,抬起頭來,道:「不過什麼?大師,你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清成道:「這一路上,都是武林中人,我希望你不要惹事!」紀小黑道:「我怎麼會惹事呢,別人不來找我,我就阿彌托佛了!」這話說得清成禁不住笑了起來,吳世明和朱紅瘦面面相覷,心底都在琢磨著,將紀小黑帶在身邊,不知是福還是禍! 說定之後,付過帳,紀小黑所叫的菜,根本就沒有動過,但紀小黑還是付了帳。六人出得店舖,紛紛上馬,紀小黑一路行來,並沒有坐騎,方劍明叫他同自己共乘一騎,他遲疑了一下,這才躍到馬背上,身子同方劍明相隔兩寸。朱紅瘦見了,眉頭一皺,暗道:「這個紀小黑來路不明,舉止又是如此的古怪,我得小心提防他暗中搗鬼!」六人五騎出了鎮上,沿著驛道縱馬飛馳。 快一程,慢一程的行到太陽西沉時分,石家莊離他們已不足一里路,六人心頭一喜,快馬加鞭,很快的趕到城門下,六人飛身下馬,往城裡行去。進了城門之後,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這家客棧位於城東,環境比較好,他們將南院的一個四合院包了下來,每個人一間屋子。紀小黑進了屋子之後,就沒有出來過。 這時,在方劍明的屋子內,紅燭高燃,聚著五人,都在談論著這紀小黑的來歷,吳世明道:「這紀小黑到底是什麼來頭?」方劍明笑道:「管他什麼來頭,到了京城之後,我們就和他分道揚鑣,我想京城裡,他應該有朋友住在裡面!」祝紅瘦道:「到了京城,他要是不肯走呢?」方劍明一怔,道:「他應該不會這樣吧!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 孫婆婆道:「咱們先不管他,對了,世明,你料定那司馬俟會在出現京城麼?」吳世明雙眼寒光一閃,道:「京城的武林大會,各方勢力,都要來參加,情人山莊也不例外,司馬俟一定會來的!」清成眉頭皺了一皺,道:「孫婆婆,世明,你們報仇心切,這乃人之長情,但京城是天子腳下,你們要是殺了人,影響恐怕會不太好!」吳世明淡淡一笑,道:「放心吧,師叔,我要殺司馬俟,一定會選擇一個不暴露身份的方法,絕不會驚動官府!」 正說到這,只聽得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大聲說道:「吳兄弟可是住在此地麼?」吳世明一聽,心頭一動,道:「我先出去一下,你們聊!」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四人在屋子裡閒聊了一會,吳世明臉帶喜色的推門而入,道:「好極了,真是好極了!」方劍明詫道:「世明哥,什麼事,如此興奮。」吳世明道:「我出去所見的人,乃丐幫此地的舵主,他告訴了我三個好消息。那司馬俟現在已經到了京城,只等我去找他了,還有一個消息,卻是關於丐幫三個大長老被害的事!」方劍明道:「難道已經查到了兇手是誰?」吳世明道:「不錯,兇手已經被查出來了!」方劍明道:「是誰?」 吳世明冷哼一聲,道:「正是血手門的人!」四人心頭一驚,清成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血手門的勢力竟然如此強大,這次的武林大會,倘若不能將武林中的正義勢力聯合起來,整個武林都要收到血手門的施虐!」頓了一頓,道:「其實,我們應該很早就猜到是什麼人幹的了,目前的武林,除了這個組織,又有誰敢去招惹丐幫呢!」方劍明道:「那麼第三個消息是什麼?」吳世明笑道:「華大哥從水路北上,如今已到了登州府,幾天以後,我們就可以同他在京城相會!」 方劍明喜道:「這太好了!到了京城,不僅能見到華大哥,我還可以見到許多想見的人!」孫婆婆道:「今天就說到這,天色也不晚了,我們還是早些安息,明早還得趕路!」當下,眾人各自回房,方劍明送走他們以後,先是打坐了一會,這才和衣躺下。 方劍明睡下沒有多久,漸漸的進入了夢想。沉睡之後,他又出現在了神秘谷中。此時,在神秘谷的那個山洞裡,方劍明盤膝坐在木頭叔叔的前面,木頭叔叔依舊用那個姿勢面對著他,兩人大概是談了好一會兒,只聽木頭叔叔道:「對了,你把『天蟬刀法』的前三式領會了沒有?」方劍明道:「木頭叔叔,這三式刀法,精妙無匹,我不過是記在了心頭,還未曾領會!」木頭叔叔道:「也是,不過,你可不要給我偷懶啊,你要是偷懶的話,小心我揍你!」方劍明聽了,只覺渾身一冷,打了一個哈哈,道:「木頭叔叔,我怎麼敢偷懶,要不是你把我叫進來,我這會就在外面修煉呢!」木頭叔叔道:「嗯,這才像話!主人走的時候,叫我一定要嚴格的督促你,免得你一有機會,就給我偷懶!」 方劍明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木頭叔叔,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找出原因了嗎?」木頭叔叔道:「什麼事?」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就是有關『天河寶錄』的事。」木頭叔叔「哦」了一聲,道:「沒有!不過你放心,『天河寶錄』不會傷害你的,我估計它是附身在你身上,你這小子真有福氣,『天河寶錄』這麼好的寶貝,附身在你身上,你獲益不淺啊!」方劍明苦笑道:「木頭叔叔,我一想到『天河寶錄』以這種形態貼在我的身上,我就覺得週身不自在,你給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將它取下來!」 木頭叔叔道:「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河寶錄』附身在你身上,可以給你眾多的好處,就算我知道怎麼取下它來,我也不會這麼做的,何況我還沒有想出來呢!」方劍明嘻嘻一笑,道:「木頭叔叔,你神通廣大,一定是想出了辦法,你就教教我吧!」木頭叔叔得了高帽,語氣不禁得意起來,道:「那是當然,不久前,我掐指一算,發現有一樣東西能夠將『天河寶錄』從你身上取下來!」方劍明心頭一喜,追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木頭叔叔「嘿嘿」一笑,道:「怎麼?你心動了嗎,不過,你再討好我也沒用,我不會把這個東西告訴你的,因為有一天,你會看到它的!」方劍明哭喪著臉,道:「木頭叔叔,你和師父一個樣,總喜歡賣關子!」木頭叔叔「哈哈」一笑,道:「賣關子乃高人的手段,要是什麼都說了出去,未免太無趣,好了,你出去修煉去吧,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 方劍明「嗯」了一聲,站起身,走了出去。出洞之後,先是在山谷的草地上,演練了幾遍少林龍爪手和夢逍遙拳。這兩樣功夫,是他最拿手的,他也不知道修煉了多少次,每一次演練,他都能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新的想法,將兩種功夫粗糙的地方,剔除去,增加一些自己的體會,可以說,如今這兩套功夫比之從前,又上了一個台階。 將兩套功夫演練過後,他盤膝坐在草地上,心中默想著天蟬刀法的前三式。這前三式刀法,分別叫做「蟬出」,「蟬舞」,「蟬寂」,方劍明將「蟬出」的招式在心中反覆的想著,按照刀譜上的記載,這一刀講究的是「快慢適中」四字,刀使出去,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拿捏之準,令人大為傷腦筋,他也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也不曾領會,究竟該怎麼個快法,怎麼個慢法,他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出來。 就在這時,樹林中吹過一陣微風,從樹林中走出了綠衣仙子。綠衣仙子宛如仙女一般,輕飄飄的飛到方劍明身前五丈開外,她的嘴沒動,美妙的聲音卻傳入了方劍明耳中,道:「弟弟,你有什麼不解的地方麼?」方劍明傳音道:「仙子姐姐,我想問你一下,怎麼做到快慢適中?」綠衣仙子抿嘴笑道:「我怎麼知道這個,我是不會武功的,我也不懂得武功。不過,你這麼心誠的問我,我也不能不說兩句。弟弟,姐姐認為,快慢適中,關鍵是一個度字,你要是把握好了這個度字,快慢適中就做到了!」 方劍明道:「那什麼又叫『度』呢?」綠衣仙子一愣,道:「你覺得做得好了,這便是度!」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仙子姐姐的意思是叫我放開心思,不要執泥於招式的得失,我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這未嘗不是一種『度』呢!」心頭想著,放開了心靈,只覺渾身無比的舒坦,「蟬出」的招式活靈活現的在腦子裡翻滾著。方劍明突覺靈光一現,急忙長嘯一聲,飛天而起,以手當刀,翻掌凌空一砍,一股龐大的勁風捲了出去,方劍明不等勁風擊到地上,身形騰飛,閃電般的砍出七「刀」,刀刀均是功式,每一刀首尾相連,刀中藏刀,刀外又是刀,一時之間,刀的威力充策了方圓十丈之內,綠衣仙子早在方劍明飛起來時,雙肩一晃,順時間出現在樹林中的一顆大樹上,悠閒的坐在橫枝上,含笑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又是長嘯一聲,身軀凌空一轉,右掌一翻,手臂橫著掃出,氣流不安的滾動起來,隱隱有刀風之聲!方劍明「哈哈」一笑,將手臂收了回來,興奮的跑到樹枝底下,道:「仙子姐姐,謝謝你的提醒!我終於領悟了這一招,雖然火猴還不夠,但卻已經讓我『茅塞頓開』了!」綠衣仙子道:「是麼?」方劍明飛身而上,坐在綠衣仙子的身旁,道:「仙子姐姐,你真了不起!」綠衣仙子「格格」一笑,將蝤首靠在了方劍明懷中,方劍明很自然的摟住了她的香肩。 綠衣仙子笑道:「傻弟弟,我有什麼了不起的?倘若不是你聰明,我的話恐怕你還聽不懂,所以這個功勞,姐姐不敢受領!」方劍明道:「我不管,姐姐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我一定要報答姐姐!」綠衣仙子聽了,眼珠一轉,提起頭來,粉白的玉顏,現出一絲紅潮,道:「那好,你就親親我吧,算是報答我了!」方劍明心中一蕩,在她的櫻桃小嘴上吻了一下,道:「仙子姐姐,你……」話沒說完,只聽綠衣仙子「嚶……」了一聲,將蝤首湊了上來,鮮紅的小嘴封住了方劍明的嘴,方劍明鼻中吻著綠衣仙子身上發出的陣陣幽蘭,嘴上享受著柔軟的小嘴,心頭說不出的舒服! 六人在石家莊住了一晚,第二日便上路。紀小黑心中一直惦記著那黑袍老怪,一路上,東張西望,顯得有些緊張,方劍明安慰他道:「紀老弟,你不要擔心,那黑袍老怪武功高強,使毒功夫又是那麼了得,但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要敢來生事,你站在一旁看著,讓我來打發他就是!」紀小黑道:「方兄,我忘了告訴你,這黑袍老怪是有同夥的,他看見我和你們走在一塊,說不定會去找幫手!」方劍明聽了,沉思不語,突然問道:「對了,紀老弟,那黑袍老怪是什麼人物?他為什麼要對你下毒?」紀小黑沉默了半響,才道:「不瞞方兄,我的師門本來是四川的一個武林世家,上個月的某一天夜晚,來了一批黑衣蒙面人,為首的就是那黑袍老怪,他要我們歸降他們,我的師父說什麼也不肯,他們就使用武力逼迫我們就範,他們人多勢眾,個個武藝高強,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除了我之外,師門中的人,都被他們制住了。我逃出來以後,那黑袍老怪就一直追蹤著我,他幾次在飯菜裡下毒,幸虧我機靈,沒有遭到他的毒害!」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道:「這些人的來歷,你一點也看不出來麼?」紀小黑神色一變,忙道:「我一點也不知道!」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這就不好辦了!」這時,只聽得身後馬蹄之聲大作,一群人馬從身後的驛道上飛奔而來,這批人馬來得好快,很快的就從六人左面飛快的疾馳而去,馬上的人,清一色的紫衣勁裝,肩背寶劍。 等他們走遠之後,只聽清成道:「剛才這批人好像是華山派的人!」吳世明笑道:「可不是,他們就是華山派的人!」話剛說完,身後又傳來暴烈的馬蹄聲,六人回頭看去,只見二十多匹快馬向這頭飛奔而來,馬上的人,既有道士,也有勁裝漢子,當先那位竟然就是青城派的掌門「金鼎道長」,在金鼎道長左右兩旁,則是吳氏兄弟。 很快,青城派的人也從他們身旁奔馳而去,竟然沒有一個多看他們一眼。方劍明見了,笑道:「這下熱鬧了,這麼多的人去參加武林大會,我可以一飽眼福了!」祝紅瘦道:「方弟,你不打算參加比武麼?」方劍明道:「我站在一旁觀看便是,不想上台比武!」祝紅瘦笑道:「恐怕到時由不得你!」方劍明一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就是「逍遙神劍」約他在京城比武大會上較技的事,他要是不參加的話,那「逍遙神劍」多半不會放過他,而且最麻煩的是,「天河寶錄」附身在他身上,萬一他輸了,「天河寶錄」怎麼交給「逍遙神劍」!難不成要剝了他的皮? 方劍明越想越是頭疼,身上不禁出了一股汗水,紀小黑感覺到他的異樣,關心的問道:「方兄,你怎麼了?」方劍明心頭一驚,定了定神,道:「沒什麼,感覺人有些不舒服!」紀小黑臉色大變,道:「你那裡不舒服,是不是中了毒!」方劍明一怔,笑道:「沒事,我不會中毒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話聲未了,只聽前面的吳世明大喝了一聲,道:「黑袍老怪,你想幹什麼?」方劍明,紀小黑心頭一驚,抬頭看去,只見驛道的前面,正站著那黑袍老頭。這黑袍老頭來得極為迅速,眼看走在最前面的吳世明的坐騎就要撞在他身上,只見他陰沉沉的笑了一笑,長袖一拂,一股龐大的勁力湧了上來。勁風還沒有襲到,吳世明只覺頭昏眼花,臉色一變,深吸了一口氣,喝道:「大家屏住呼吸,他要使毒!」說著,騰身而起,一飛沖天,人在空中,就是一拳打出,拳風如雷,捲向黑袍老怪。 黑袍老頭怪笑了兩聲,身形一飄,如同鬼魅一般,躲過了吳世明的拳勁,凌空一翻,一對長袖揮了兩揮,腳尖在馬首上一點,向左面飛躍三丈。方劍明臉色一變,一把抓住紀小黑的衣領,騰身躍起,叫道:「師父,孫婆婆,祝姐姐,快閃!」不等他說完,其他三人也看出了不對,運起功力,施展輕功,雙足一蹬,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向外掠開。只聽五匹快馬慘叫聲大作,嘴吐烏血,前蹄一軟,栽倒在地,向前衝了六七丈遠近,弄得塵土飛揚。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進京 黑袍老頭冷笑一聲,雙掌一拍一張,兩道氣勁破空打出,同祝紅瘦和吳世明各交了一手。吳,祝二人對他的使毒功夫頗有忌憚,不敢和他硬來,所以,兩人聯手一擊,並沒有讓黑袍老頭留下腳步,黑袍老頭怪笑聲中,身形如電,幾個起落,落在了數十丈外,回過頭來,哈哈大笑。 吳世明正待去追,清成伸手攔出他,道:「看他到底要說些什麼?」黑袍老頭立在遠處的一個小山頭上,揚聲說道:「姓紀的,老夫暫且放你一馬,你要是敢在外人面前亂說話,當心老夫對你的親人不客氣!」紀小黑臉色一變,道:「我不會胡亂說的,你不要亂來!」黑袍老頭嘿嘿一笑,道:「你們五個人多管閒事,老夫將你們的坐騎弄死,算作是一點教訓,下次再壞老夫的大事,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話聲中,雙肩一晃,翻過了山頭,消失不見。 那五匹馬中了巨毒後,倒在地上,悲鳴了幾聲,再也動彈不得,嘴上的烏血兀自流個不住,紀小黑神色約為有些驚慌,道:「都怪我不好,連累了你們!」孫婆婆歎了一聲,道:「算了,我們就走路吧!看來這一路上,你也算安全了,他不會來找你的麻煩!」方劍明道:「這倒是,不過,可憐這五匹駿馬,就這麼慘死在此地!」 沒有了坐騎,六人施展輕功,在驛道上奔走,六人走了一個時辰,放慢速度,待功力恢復之後,又接著施展輕功飛奔。方劍明見紀小黑始終和自己齊頭並進,不曾落後半分,呼吸絲毫不亂,心頭驚奇,低聲問道:「紀老弟,看不出來,你的輕功竟然這麼好!」紀小黑笑道:「那是當然,我最擅長的就是輕功!」方劍明「哦」了一聲,正待要說話,紀小黑已是轉移話題,道:「方兄,你到京城去,難道就不想參加比武麼?」方劍明道:「我不過是去看看熱鬧,我對這個武林大會倒不是很關心,我到京城去,最主要的是去見幾個人!」紀小黑道:「見什麼人?」方劍明遲疑道:「這……」紀小黑見他臉有難色,急忙笑道:「算了,這是你的私事,我管那麼多幹麼,我自己的事還多著呢!」 這時,只聽前面的吳世明笑道:「你們看,保定府已然在望,過了保定,很快就到京城了,我們今晚就在保定過夜,養足精神,明天在趕一段路,就可以到京城了!」清成抬頭看著遠處的城門,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保定府乃京畿首善之地,這一段路,官兵把守應該是比較嚴,大家小心行事!」說著話,六人來到了保定府的城門下。 這一路上,武林中人隨處可見,此時到了保定俯下,只見各色衣著的武林中人聚在城門之下,鬧哄哄的,不知在看些什麼。六人走近之後,卻聽得人群之中有人大聲說道:「這次武林大會,在京師重地展開,是希望各位武林朋友,能夠和平相處,不要在像以前那樣打打殺殺。所以,大家在進入保定府之後,一直到京師,這一段路上,任何人都不得尋仇,不得殺人。誰要是不聽勸告,非要在京師鬧事,就不要怪我們錦衣衛對他不客氣!」 這說話的人是錦衣衛的一個百戶,只見他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椅子一旁,還放著一個圓形的桌子,桌上擺著不少吃的,喝的。在他的身後,一列站著十個錦衣衛中的帶刀「校衛」。別看他們在這名百戶面前,恭恭敬敬的,錦衣衛的編制中,他們的級別算是最低的,但要是到了江湖中,任何一個都是大老爺,很少有人敢去招惹他們。 六人向場中看了一眼,那百戶喝了一口茶,面對四方,道:「大家進城之前,務必去看看告示,以免自己犯了事!」聽了這話,當下就有幾個人走到城牆貼告示的地方,六人也跟著來到告示下。方劍明將告示的類容掃了一眼,這告示的類容還當真不少,一共列出了三十八條,無非是些警告不得鬧事,不得鬥毆,不得盜竊之類的話。 六人看過之後,繼續前行。進了城,走了幾條大街,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有事便長,無事便短。六人在保定府住了一晚。翌日,便向京師進發。保定距離京師,大概有兩百六十里路,倘若是一般人走的話,一天那裡能夠走得完,但在武林中人的輕功底下,幾個時辰就可以到了,若是叫方劍明這個級別以上的高手全力施展輕功,不要一個時辰,就能達到。 六人行到下午時分,距離京城不過兩里的路程。前些天,京城剛剛下過一場小雪,距離京城近了,能夠看到小雪下過的痕跡,遠處的山峰上,還殘留著雪色。六人放慢速度,到了城門下,這個城門是玄武門。六人抬頭看去,卻見得城樓上披紅掛綵,大概是為了迎接各方武林人士而特意弄的。 六人從玄武門進城,一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人頭攢動,一派熱鬧景象,方劍明見了,心頭為之振奮,他是第一次到京師來,對京城新鮮的東西十分感興趣,朱紅瘦見他一臉的驚奇,心中暗笑。紀小黑一進城之後,就和五人告別,說他有親戚住在城裡面,到了武林大會那一天,他們會在武林大會上見面的。方劍明對他甚有好感,送了他十來步路。五人在城中轉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有客房的客棧,五人進了客棧,各自到屋中休息。吳世明休息之後,獨自一人外出,他要去拜訪丐幫在京城的分舵舵主,打聽華天雲是否到了京師,他本來想拉方劍明一塊兒去的,因為方劍明惦記著自己的事,沒有同去。 方劍明在屋裡待不下多久,正想出去走走時,只聽屋外,客棧夥計的聲音道:「請問這裡可是住著一個叫方劍明的客人?」方劍明聽了,心中一怔,開門出去,道:「我就是方劍明,有什麼事麼?」那夥計看見是方劍明,笑道:「原來就是大爺你啊,呵呵,外面有人來找你老,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你!」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這會是誰派來的人呢!」口中道:「你等一會!」先去跟師父,朱紅瘦等人說了,這才跟著夥計出了院子。 那夥計帶著方劍明客棧中轉來轉去,方劍明正走得迷糊,只聽前面有人「哈哈」一笑,道:「方少俠,你終於到了京城!在下胡不回,見過方少俠!」方劍明還沒見到他的人樣,聽到他自報姓名,心頭一震,暗道:「胡不回?難道就是魔教堂主胡不回,胡不歸的哥哥!」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長相同胡不歸有些相像的錦袍中年人走了上來。 那夥計知趣的退了開去,方劍明走上一步,向對方一抱拳,道:「胡堂主,在下對你的大名是久仰之至,今日能見到胡堂主的面,真是幸會,幸會!」胡不歸急忙回禮,笑道:「方少俠,你太客氣了!我今日來,是請方少俠到本教總壇一會!」方劍明心頭歎道:「魔教的消息果然靈通,我剛到京城,就已經被他們知道了!」口中問道:「敢問胡堂主,是那一位要見我?」 胡不歸微微一怔,接著醒悟過來,笑道:「當然是教主了,見過教主之後,少俠也可以去見公主啊!」方劍明喜道:「那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啟程吧!」胡不歸道:「少俠請隨我來。」領著方劍明走了一段路,居然轉到了客棧的後門處來,在後門的大街上,停著一輛馬車,方劍明掃了那趕車的車伕一眼,發現此人是一個武林高手,暗暗吃驚。胡不歸見了他的神情,笑道:「方少俠,你請上馬車,咱們在車中聊!」方劍明點點頭。兩人上了馬車,車伕將手中的長鞭一揮,凌空打了一個響聲,馬兒得了命令,沿著大街向東而行。 別看這馬車外面的裝飾不怎樣,裡面卻是富麗堂皇,極為考究,車廂裡飄著陣陣香氣。方劍明坐在一個軟凳上,舒坦得很,看了看胡不歸,想起一事,問道:「對了,胡堂主,你弟弟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胡不歸聽了,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有勞方少俠掛念,我弟弟的事,在下早已知曉!」方劍明沉吟道:「到了如今,想必你們也知道是什麼人幹的了!」胡不歸道:「嗯,這事除了那個神秘的『血手門』之外,沒有人能幹得出來!」方劍明有些惋惜的道:「可惜胡壇主的一雙眼睛,就這麼被他們給毒壞了!」 胡不歸臉色平靜,道:「我這個弟弟,有時候行事不夠謹慎,這也是他命該有此一劫!」正說到這,突聽車外有人說道:「堂主,公主的馬車來了,怎麼辦?」方劍明聽了,心中一喜,正想說話,胡不歸急忙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出聲。方劍明儘管滿腹狐疑,但也遵照胡不歸的意思,沒有作聲。只聽胡不歸沉聲問道:「趕車的人可是公主座下的婢女?」車伕道:「是的!」胡不歸微微一笑,道:「那好,你只管往前趕車,她們不認識你!」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捷足先登 那車伕聽了,道:「是!」吆喝一聲,只聽鞭子一響,方劍明感覺到車速加了幾分。兩人坐在馬車裡,誰也沒有吭聲。 方劍明心頭暗自嘀咕道:「為什麼不出去見公主一下呢,胡不回搞什麼鬼?」看了看胡不回,胡不回一臉微笑,用手示意,意思是叫方劍明有話一會兒再說! 驀地,只聽外面有個女子的聲音道:「你停一下!」馬車陡然立住了,胡不回臉色一沉,只聽那車伕的道:「你想做什麼?」 女人的聲音道:「你是那條道上的?」 車伕道:「我是那條道上的,好像不干閣下的事!」 女子的聲音道:「你車上坐的是什麼人?」 車伕冷笑了一聲,道:「你這個人所管的閒事未免太多了,我的車上坐了何人,你管得著麼?」那女子冷哼一聲,道:「你說不說,不說我就要挑起簾子看了!」 車伕「哈哈」一笑,道:「天子腳下,你敢胡來!」那女子冷笑了一聲,道:「實話告訴你,我是魔教的人,你放聰明點,快將車簾子掀開,讓我看看裡面有什麼人?」車伕怒道:「你敢!」那女子道:「我有什麼可不敢的!不信,你就試試看!」 頓了一會,車伕沉聲道:「車上沒人!」那女子道:「我不信,你將車簾子掀開,我倒要看看!」車伕道:「你們是魔教的人,我若不起你們,那好,我給你打開,你可要看清了!」說著,轉身將車簾子掀開,車廂裡一個人也沒有! 那女子一臉狐疑,往車廂裡多看了幾眼,道:「果真沒有人!公主,裡面沒人。」 她身後一輛豪華的馬車裡傳來一個嬌脆的聲音道:「既然沒有,那我們就走吧!」那女子道了一聲「是!」飛身跳到車轅上,將馬車驅動,從一旁趕了過去。等馬車走得不見蹤影之後,那車伕嘴角邊泛起一絲冷笑,吆喝一聲,將馬車趕得飛快,很快消失在大街的轉角處。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公主的馬車從大街的那頭風馳電掣般的衝了過來,趕車的勁裝少女一臉緊繃,鳳目帶煞,一看就知道她心中憋著一股怒火!來到剛才和那輛馬車相遇的地方,只聽車內那嬌脆的聲音道:「停一停,夏兒!」少女將馬車停住,只見兩道人影從車內一躍而下,卻是兩個少女。當先一個正是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另外一個是她的貼身丫鬟之一的東兒。東方天驕一身紅衣,立在馬車旁,修長曼妙的身軀,絕世的姿容,立時吸引了不少的過路人,但是見到她們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誰也不敢靠近她們。 東方天驕彎下柳腰,在地上看了幾眼,接著立身而起,一臉凝重,對身旁的兩個丫鬟道:「我們都被那車伕騙了,從車轍看來,剛才所遇到的那輛馬車上,最少還有一人在上面,這樣看來,車上定然另有機關!」夏兒俏臉始終緊繃,道:「都怪我不好,沒有仔細的查看,請公主責罰!」說著,就要屈身跪下,東方天驕回身一拉,將她拉住,道:「這不關你的事!」東兒道:「公主,那我們該怎麼辦?」東方天驕沉思了一下,突然嫣然一笑,道:「這樣也好,讓他先見方郎,我料他再磨破嘴皮子,也拉攏不了方郎,我和方郎遲早都會見面的!」 方劍明所乘坐的那輛馬車上,就在公主的馬車離開不久,車廂的一塊大木板動了一動,接著那塊木板被人揭開,兩條人影從夾層中跳出。原來這輛馬車上暗藏機關,外人又那裡看得出來。其中一人將木板安放好以後,道:「方少俠,剛才委屈你了!」方劍明道:「沒事!」頓了一頓,道:「不過,胡堂主,我們這麼做,不怕東方姑娘誤會麼?」胡不歸一臉無奈,道:「我也不想這麼做啊,但這都是教主吩咐下來的,教主說過,來此的途中,不要讓公主發現你,我只好出此下策了!」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胡堂主,恕在下多言,我曾聽武林中傳出謠言,說獨孤教主和東方姑娘有些不和,難道是真的麼?」胡不歸歎了一聲,道:「雖然不至於像外界那麼嚴重,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了什麼,同為一教中人,為何要這樣呢?」胡不歸道:「方少俠,說到教主和公主的不和,其實,早在上幾代,早就出現了,不過到了如今,越發突出而已!」方劍明「哦」了一聲,看了看胡不歸的臉色,知趣的道:「原來是這樣,對了,胡堂主,這次武林大會,你們魔教應該會有人參加比賽吧!」胡不歸笑道:「那是!這次武林大會,各方豪傑雲集,實乃數百年來的頭等省事,魔教的弟子,不會錯過這麼一個機會的!方少俠,你也有興趣麼?」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說真的,我倒是不怎麼熱心,就算拿到了第一名,也沒有什麼意思!」胡不歸讚道:「方少俠,你這才是英雄本色,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我那裡算得了英雄,說到英雄,我以為只有一個人才能稱得上!」胡不歸神色一動,道:「不知是誰?」方劍明道:「胡堂主,丐幫的幫主華天雲,義氣雲天,武功蓋世,胡堂主見過他麼?」胡不歸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華幫主,不錯,華幫主的確是一個真英雄也!我對他慕名已久,但是華幫主行事比較低調,我還沒有見過他一面呢!」 方劍明道:「胡堂主,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給你們二人互相引薦!」胡不歸笑道:「多謝方少俠了!」方劍明想起一事,問道:「胡堂主,說來也真怪,我聽華大哥說,丐幫和你們魔教一向交好,我怎麼發覺,你們和華大哥好像都是陌生得很!」胡不歸一怔,接著微微一笑,道:「這也怪不得少俠詫異,其實,丐幫和魔教的交情,早在太祖征戰天下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本教中人,確實沒有多少人見過華幫主,不過,我們教主卻是見過華幫主的!」 兩人在馬車中談了一會,馬車也行了一段很長的路,方劍明看不見外面,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地方,等到馬車停住,兩人從車上跳下來時,方劍明抬頭一看,微微一愣。此時,已到了黃昏,天色黯淡,馬車所處的地方,竟是一個極為寬廣的花園外,方劍明道:「胡堂主,這……這是什麼地方?」胡不歸笑道:「實不相瞞,方少俠,你已經到了本教的總壇,這個地方,一向清靜,教中弟子沒有命令,是進不來的!」方劍明道:「胡堂主,你們教主呢,怎麼不見他?」胡不歸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那車伕應了一聲「是!」,將馬車趕出了此地。 胡不歸等他走後,對方劍明笑道:「方少俠,你跟我來,我這就帶你去見教主!不過,待會你見到我的行事,千萬不要怪異,因為這是教主所交待的!」方劍明「嗯」了一聲,道:「胡堂主,你前面帶路!」胡不歸帶著方劍明走進花園中,東轉西穿,行不多時,前面出現了一個池塘。胡不歸走到池塘邊,足尖一點地,飛身一躍,快如飛鳥,落到了一座假山上,回頭道:「方少俠,請你過來吧!」方劍明按下心頭的驚奇,依照他的樣子,飛身落到了假山上。 池塘中,一共有六座假山,他們所處的這座假山是最大的一座,胡不歸看了看假山的四周,伸手在假山的一角摸了一摸,運功一拉,只見那角即刻被他拉開,露出一個小洞,小洞裡面,有一個小鐵環,胡不歸將小鐵環拉動了三下,接著一轉,只聽「卡卡」聲響,假山上出現了一個洞口,方劍明見了,暗自叫奇。胡不歸微微一笑,將小鐵環的洞口封好,拍了拍手,笑道:「方少俠,這是本教的一處密室,我們下去吧!」說完,跳了下去。 方劍明跟著也跳進洞裡。兩人落進洞裡之後,也不知道胡不歸在什麼地方弄了一下,那洞口慢慢的合了起來。洞裡的石壁兩旁,掛著油燈,油燈明亮,照亮了地道。兩人隨著石階,往下走了六丈左右,地勢轉平,這條地道還真長,兩人在地道中走了一小會,前面終於出現了一個地下室,二人走到了密室的石門外,胡不歸垂立在石門一旁,大聲說道:「教主,方少俠已經來了!」 話聲剛落,只見石門打開,從室內走出一個人來,相貌威儀,雙眼顧盼生輝,一身錦袍在身,端的是氣勢昂揚,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天生不凡的感覺,此人正是魔教教主孤獨九天!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方知身世 「哈哈,方少俠,幸會,幸會,歡迎你來到魔教!」孤獨九天一出石門,就顯得十分的客氣,一點也沒有拿教主的架子。 方劍明第一次見到這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不禁感到有些心慌。他也見識了不少的大人物,有很多還是比獨孤九天還要老的老傢伙,但是在獨孤九天面前,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顯得有些放不開。方劍明向對方一拱手,道:「前輩就是孤獨教主麼?」孤獨九天含笑注視著方劍明,道:「正是!」 方劍明喜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孤獨教主,前輩相邀,不知所為何事?」孤獨九天微微一笑,道:「少俠,到了這裡,咱們就是一家人,我們不必客氣,裡面相談!」說完,伸手一請。方劍明聽他如此說話,暗道:「沒想到名震天下的魔教教主待人如此的友好!」心頭放輕鬆了不少,也不客氣,當下就走進了密室之內。 孤獨九天在胡不回耳邊低語了幾句,胡不回向方劍明約一拱手,告辭走了,這地道裡,另有同往外面的通道。 這個密室相當的寬敞,密室的正中擺著一張酒桌,桌上的酒菜不下十來種,一進裡面,就能聞到酒菜的香味。兩人分賓落座之後,孤獨九天看了看方劍明,好像要在他臉上找尋著什麼,方劍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等著他對方開口。過了一會,獨孤九天才歎了一聲,道:「賢侄,你知道我請你來,是為了何事麼?」方劍明心頭一怔,暗道:「我正要問你呢,我要是知道的話,還用得著來找你麼!」口中道:「正要請教前輩!」 孤獨九天道:「賢侄……」 方劍明一聽不對,這句話好像不是什麼客套話,而且孤獨九天也不需向他客套,這句「賢侄」恐怕另有含義,方劍明不禁有些疑惑,獨孤九天的輩分同大方是一個級別的,他這麼稱呼方劍明,方劍明那裡敢受,急忙道:「獨孤教主,『賢侄』兩字,在下不敢接受,請你還是叫我……」話沒說完,孤獨九天「哈哈」一笑,道:「賢侄,你錯了!」 方劍明愕然道:「孤獨教主,敢問在下錯在好何處?」孤獨九天道:「賢侄,我問你,你可知道你的身世?」方劍明心頭一驚,道:「在下這次到京城來,正是為了在下的身世,我和貴教的公主東方姑娘有約,她說她知道在下的身世,難道前輩也知曉麼?」獨孤九天微微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起天驕來,只多不少!這次請你到此,正是相談此事!」 方劍明聽了,心頭驚喜不已,道:「獨孤教主,你真的知道我的身世?」獨孤九天含笑點頭,方劍明霍然站起身來,向孤獨九天深深的一抱拳,道:「孤獨教主,在下懇請你老將在下的身世告知,在下感激不盡!」孤獨九天見他這樣,也跟著站起身來,走過去,將他拉住,笑道:「賢侄,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不需如此!」拉著方劍明坐下,態度顯得非常的親熱。 這麼一來,方劍明心中更是驚疑,照此情形看來,獨孤九天一定認識他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難道和魔教有關麼?方劍明定定神,看了看孤獨九天,道:「孤獨教主,我的父母是誰?他們還在人世麼?」孤獨九天提起酒壺,給方劍明斟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斟上一倍,笑道:「賢侄,先喝了這一杯酒,我再將我所知道的事告訴你!」方劍明喜形於面,一仰頭將杯中酒喝乾了,孤獨九天也將杯中酒喝乾,哈哈一笑,道:「今日能見到故人之後,把酒言歡,痛快,痛快!」 方劍明道:「孤獨前輩,你認識在下的父母?不知他們如今身在何處?」孤獨九天臉上帶著回憶的表情,沉思了一下,才緩緩的道:「賢侄,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稱呼你麼?因為我和你的父親乃師兄弟,我們的師父,正是當年天榜的第一高手!」方劍明聽了,身軀一顫,險些將酒杯弄掉,神色又驚又喜,道:「這是……這是真的麼?」孤獨九天眼光慈愛,溫和的看著方劍明,道:「賢侄,到了如今,我還騙你麼!雖然你長得像你的母親,但是你身上所流露出的那股氣質,同你父親當年的氣質都是一個樣兒的!我剛才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種重逢故人的感覺。這難道不是在提醒我,你就是師弟的兒子麼?」 方劍明聽了,忍不住熱淚盈眶,站起身來,「撲通」一聲,向孤獨九天跪了下去,道:「師侄方劍明,拜見孤獨伯伯!」孤獨九天面色一喜,流出了幾滴眼淚,走上去將方劍明扶起,道:「好,很好,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安然無恙,伯伯就心安了!」 方劍明心中的激動無法言表,只能道:「孤獨伯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心中有許多的困惑要說,但是就不知道從何說起!我的父親怎麼會是你們魔教的人呢!他們既然是魔教的人,怎麼會丟下我不管,這麼多年,難道……難道他們就不來找我!我到了這裡,他們也不出來看我一下麼!」說著說著,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獨孤九天安慰了他幾下,方劍明才收起了眼淚。 兩人重新落座,孤獨九天臉上恢復了平靜,笑道:「賢侄,你不要著急,我會一一告訴你詳情的!」頓了一頓,突然歎了一聲,道:「我要是早知道是你,在六年以前,我們就能相遇了!」方劍明一怔,道:「請恕侄兒無知,這話不知從何說起?」孤獨九天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記得六年前,你被散人捉去的事麼?」方劍明一愣,道:「散人?什麼散人?」孤獨九天笑道:「就是飛龍子飛散人啊!」方劍明道:「原來是他,當然記得!」 獨孤九天道:「你被散人捉去,在路途中,遇到了本教的幾個使者,因為一些誤會,雙方動手,以至於相約煙雨樓比武,這些事,你大概也知道了。那日他們回來以後,告訴我此事,並說起你,我就是那時知道你的名字的,可惜那時,我還不知道你就是師弟的兒子,不然的話,我一聽說,當即就要找上散人,從他手裡將你奪回來!」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起疑,道:「孤獨伯伯,你的話……」孤獨九天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不是在懷疑我說的是假話,唉!你那裡知道,你出生沒有多久,就被奸人偷走,我還來不及知道你的姓名!」 方劍明心中疑惑更甚,想了一想,道:「可是……」孤獨九天臉上微微一紅,笑道:「賢侄,我這話說得也不對,既然不知道你的姓名,又從何得知你的真實身份呢!其實,不怕賢侄笑話,我之所以知道你的姓名,是從天驕那裡聽來的!」 方劍明見他語出誠懇,儘管心中還有疑惑,但也相信了他,笑道:「我相信獨孤伯伯就是!」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也會同你一樣,充滿了疑惑。我請你來此,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身世而已。我和你的父親……唉,我們雖然是師兄弟,但因為我長年在外,你父親又習武成狂,沒有好好的相處。他同你母親成婚的那一日,我因為出外辦事,未能趕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就是你的姓名,我也不太清楚。如今想起以前的種種,我不僅深悔沒有很好的照顧師弟!倘不是如此的話,賢侄又那裡會讓奸人盜走!」方劍明驚奇的道:「我是被人盜走的麼?」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十六年前的一個夜晚,魔教闖進一個蒙面女子,將你從散人府盜走,我曾經派人去追,可惜被她逃了,據我事後查知,此人就是當今魔門的聖母!」方劍明奇道:「她盜走我幹什麼?我的父母和她有仇麼?」獨孤九天沉吟道:「有沒有仇,我不知道。但你確實是被她從魔教中盜出去的,事後,我曾問過伺候你母親的侍女,她們說,你的父母和聖母曾有往來!」方劍明聽了,沉思不語,猛地想起一事,急問道:「孤獨伯伯,我被盜走的那一晚,的確是在十六前?」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不錯,就是十六年前,你出生沒有多久,大概也就半歲的樣子!這些年來,我三番五次去找魔門的聖母,只是她行蹤詭秘,總是避著我,我想追問你的下落,卻始終不能遂願!好在你如今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問你為什麼會到了少林寺,只要你沒有事,我心頭的一塊大石,也就徹底的落下了!」方劍明感動的道:「獨孤伯伯,我……」獨孤九天搖搖手,道:「你不要說什麼感激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 其實,在方劍明心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八年前,在童五洲的府上,魔門找童五洲的麻煩,據雙方的口氣,原因是魔門聖母被「仇人」追殺,將她的兒子交給童五洲保管,誰知道,未滿三日,那孩子就被一個武林高手搶走。這事也是發生在十六前,都同魔門聖母有關。方劍明將兩件事情聯繫起來一想,越想越是驚奇,禁不住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難道……難道那個孩子就是他不成?方劍明不敢在多想下去,反正京城武林大會過後,他就要到秦嶺去見魔門聖母,到時候,向她追問此事,一切皆可真相大白! 孤獨九天見他面色有異,關心的道:「賢侄,你怎麼了?」方劍明回過神來,道:「沒什麼,據我所知,我是被師祖伯從一個被馬賊洗劫過的村莊裡揀回來的,我想是聖母將我丟在村莊裡的吧!」他並沒有將心中的懷疑說出來,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看來也只有這麼解釋了!」方劍明最為關心的事,就是他父母的姓名,還有他們是否還在人世,可笑獨孤九天扯了半天,始終沒有提到這事,方劍明急得雙手互挫,道:「獨孤伯伯,我的父母叫什麼名字,如今他們住在那裡?」 孤獨九天沉思了一下,道:「說起你的父母,我先問你一個事!」方劍明聽了,儘管心急如焚,也只得道:「什麼事?」孤獨九天道:「我聽胡壇主說,你正在找一個人?」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是啊,我確實是在找一個人,那個人名叫文天賜,我還叫貴教的十二壇使者,幫我找尋,孤獨伯伯為何有此一問!」孤獨九天聽了,神色陡然一緊,追問道:「是誰叫你找的?他們人在何處?」 方劍明見他面色甚是凝重,心頭狐疑,口中道:「是我自己要找的,他們……他們已經死去多年了,我只不過是想幫他們完成他們的未了之願!」獨孤九天失聲叫道:「你說他們夫妻死了?」方劍明道:「是啊,死了多年,咦,獨孤伯伯,你怎麼知道……」 孤獨九天歎了一聲,道:「我自然知道他們是誰,他們的後半生,一定在痛恨那個人!」方劍明道:「是啊,那個盜走他們兒子的人,也真是的,有什麼仇恨,可以當面向他們二老說明,幹出這種事來,換成是我,我也惱恨!」孤獨九天看了看他,見他說話毫無裝作,心頭一動,道:「你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方劍明道:「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我是見到了他們,他們卻不知道我是誰!」 孤獨九天聽了,心頭禁不住微微一酸,不知該如何向他說明,事先想好的台詞,怎麼也說不出口。方劍明見孤獨九天神色有些恍忽,微微一怔,道:「獨孤伯伯,你在想什麼,我那裡說錯了麼?」孤獨九天定了定神,歎道:「你沒有說錯,你說得很好,怪只怪老天在捉弄人!」頓了一頓,道:「賢侄,這麼說來,你對你的身世一無所知了!」方劍明苦笑道:「從我懂事以來,我只知道我是在少林寺長大的,對於我的父母,我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獨孤九天歎道:「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來,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沒有把你救回來!」歇了一歇,道:「賢侄,我就把你父母的姓名告訴你,你聽了後,一定要挺住,待會無論你聽到什麼,你千萬不要過於激動!」方劍明微微一怔,見孤獨九天臉上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按下心頭的狐疑,信心十足的道:「獨孤伯伯,你說吧,無論是什麼事,無論我的父母是誰,我不會太激動的!」 孤獨九天想了一想,緩緩的道:「你的母親,姓方,名叫方晴,她是什麼地方的人,我不知道,因為她只告訴過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卻從來沒有向外人提起,就是師父,他也沒有告知,這個世上,除了你的父親,大概再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來歷,就像一個迷。你以後可以自己去查找,憑你的能力,說不定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我要說的是你的父親,我和你的父親乃是同門師兄弟,我進師門比他早得多,他自小天資聰穎,任何一門武功,皆是一學就會,算得上是魔教數百年來最優秀的天才,但是他生性冷淡,除了武功,很少有東西能令他心動。是以在本教,除了有限的人外,誰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後來,師父設立了散人一職,讓師弟當任其職,教中的弟子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饒是如此,很多人也不知道他姓誰名誰,長相如何!「方劍明聽他說了半天,始終沒有提到父親的姓名,不禁有些著急。對於魔教的散人,他不很清楚,首次聽到散人,也是因為飛龍子當上散人以後,他才知道魔教有這麼一個職位,聽說父親竟然當過魔教的散人,方劍明心中湧現出一股自豪。能坐上魔教散人一職,其武功之高,可以說是獨步武林了! 方劍明心頭喜道:「原來我的母親叫做方晴,不知道她長得是什麼樣兒,真想見她老人家一眼!」口中道:「看來我是跟母親姓了,孤獨伯伯,家父名諱如何稱呼?不知道他們兩位還在不在人世?」獨孤九天歎了一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他們……他們都已經過世了!」方劍明「啊」了一聲,只覺心頭一疼。他好想見父母一面,那怕是一眼,他也願意用十年的生命去換!如今聽到這個噩耗,不能見著父母一面,又怎麼不傷心無比。 方劍明按住悲傷,道:「我父親的名諱呢?」 孤獨九天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賢侄,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的父親,就是你要尋找的文天賜! 「什麼!」宛如一個晴天霹靂,方劍明一聽到這個消息,順時呆了,雙眼圓睜,直視前方,大腦暫時停止了思想!孤獨九天走上前去,在他背上拍了一掌,方劍明悶哼一聲,眼轉轉了一轉,陡然大叫起來,聲音痛苦的道:「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孤獨伯伯,你是不是在騙我?」 獨孤九天臉色一正,沉聲道:「賢侄,事實就是如此,我說的句句是真!」方劍明只覺心頭疼痛得厲害,他知道了父親的姓名,本應該高興才對,但是,在他心中,心痛的份量要大過高興,他的父親竟然就是他苦苦尋找的文天賜,他一想起這事,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愚蠢的傢伙,痛恨老天的捉弄。方劍明臉色一會白,一會紫,神色變換不定,嘴裡喃喃的道:「你說我的父親姓文,名叫文天賜!」獨孤九天有些不忍,但還是答道:「是!」 方劍明道:「當年盜走文天賜的人就是你的師父孤獨動天!」孤獨九天道:「是,師父也是……」 方劍明不等他說下去,喃喃的道:「我的父親名叫文天賜,我要找的人也是文天賜,他們就是同一個人?」獨孤九天見他神智有些糊塗了,不敢在刺激他,急忙道:「賢侄,你不要過於激動,我……」方劍明突然大笑起來,一拳重重的擂在胸口,道:「哈哈……我真是一個愚蠢的傢伙,我見了自己的爺爺奶奶,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我還去可憐他們,應該可憐的是我!……他們竟然會是同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獨孤動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相信,不相信……」 說著,只覺心口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灑在酒桌上,站起身來,一腳踢到了椅子,身形搖搖欲墜,面上一片蒼白! 孤獨九天見了,神色一驚,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正要伸手去扶方劍明。驀地,外面傳來女子的吆喝之聲,獨孤九天眉頭一皺,傳聲喝道:「胡堂主,外面是什麼人?」話聲未了,只聽「篷」的一聲巨響,石門被人用精深的掌力震開,一陣香風飄過,兩條曼妙的人影躍了進來,接著又是一條人影。 第三條人影正是胡不回,胡不回臉色甚是難看,嘴裡道:「教主,魔後與公主說有大事相商,硬要進來,屬下深感為難,只好……」孤獨九天眉頭一皺,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誰要是再敢闖進來,無論是誰,格殺無論!」胡不回等了命令,轉身退下,捎帶把門掩好。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夢 闖進來的兩個人,是兩個女子,一個穿紅衣,一個穿黑衣,燈光之下,兩人的身材都很豐滿,高挑,身段惹人遐想。右首那位穿紅衣的佳人,正是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 她一進門來,一臉帶煞,鳳眼一掃,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方劍明,嘴上粘著血跡,雙眼緊閉,人事不省,只道是著了孤獨九天的暗害,芳心一震,喝道:「孤獨九天,你好……好大的膽子!」飛身躍落到方劍明身旁,將方劍明扶了起來,眼圈一紅,顫聲道:「方郎,你怎麼這般不小心,都怪我來遲了!」 孤獨九天臉上一片平靜,似乎早就料到她們會來,並沒有為她們的來到感到很吃驚,慢慢的退到自己的位置上,獨孤九天淡淡的一笑,道:「你們來了就好!天驕,你放心,你的情郎不會有事的,他不過是過於激動,才會如此。他是我的師侄,我怎麼可能會害他!」東方天驕柳眉一豎,道:「你對他說了什麼?」獨孤九天道:「我只是把一些真相告訴了他而已,難道你們不也想告訴他真相麼?」 東方天驕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帕,擦了擦方劍明的嘴角,然後將方劍明抱起,走到那個身穿黑衣的女子身旁,道:「師父,你拿主意!」 穿黑衣的女子是個極為美貌的中年婦女,論相貌,她是不及東方天驕這般的國色天香,但論風情,東方天嬌卻是萬萬不及她。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麼的迷人,不知是怎麼回事,從她的身上,若隱若現的露出一種蕩人心魄的東西,這種東西,外人說不清,道不明,只想拜倒在她的石榴群下,聽憑她的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願! 獨孤九天多看了她兩眼,也禁不住感到體內有一些發熱,丹田之氣蠢蠢欲動。孤獨九天心頭一凜,暗中作起吐納功夫,將心中的騷動平靜下來,雙目閃過一道神芒,直視著黑衣美婦,微微一笑,讚道:「魔後,你的功力又增進了不少,可喜可賀,此乃本教的福音啊!」 魔後聽了,淡淡一笑,道:「比起教主來,我這點道行,又算得了什麼!」看了一眼東方天驕懷中的方劍明,心頭一喜,暗道:「長得真像,看來不會有錯了!」轉頭看著孤獨九天,盈盈施禮,道:「東方珍打擾了教主,罪該萬死!」孤獨九天「哈哈」一笑,道:「魔後駕到,我未能遠迎,恕罪,恕罪!」魔後微微一笑,道:「教主日理萬機,怎麼有空閒在此喝酒?」孤獨九天道:「故人之後到來,我怎能不親自招待!魔後想必也得到了消息吧,這位方劍明,正是文師弟失蹤多年的兒子!天幸魔教,當此之際,倘若能將方賢侄招攬,魔教的實力必將更上一層樓!」 魔後聽了,神色一動,沉吟道:「教主想得甚是周到,東方珍會考慮考慮的。」頓了一頓,笑道:「夜已深,我們就不打擾教主的雅興了,我想借方賢侄到我那裡作客,教主可以答應嗎?」 孤獨九天顯得十分爽快,毫不推遲的笑道:「好說,好說,方賢侄受了一點內傷,有勞魔後料理了,魔後,天驕,你們儘管請便,我就不送你們了!」魔後微微一笑,道:「多謝教主成全!」看了東方天驕一眼,道:「天驕,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了教主!」東方天驕點點頭,對獨孤九天道:「教主,方纔我出口不遜,還望你不要見怪!」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怪你呢,天驕,你可要看好了你這個情郎,據我所知,方賢侄有不少的紅顏知己,你想要把他拴住,可得要先下手為強!」 東方天驕的俏臉掠過一道紅暈,道:「有勞教主關心,侄女會考慮的!」說完,兩人退出了密室。獨孤九天看著二人的背影,嘴角掛著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人走出不到十步的距離,魔後的聲音突然傳來,進入獨孤九天耳內,笑著問到:「教主,請恕東方珍放肆,那晚在我室外的人,不知可否是教主本人?」孤獨九天聽了,臉色不為所動,笑道:「魔後,你以為呢!」東方珍「格格」嬌笑了數聲,孤獨九天也「哈哈」大笑兩聲,笑聲傳出,在通道裡顯得分外的響亮。 獨孤九天立在燈下,一動不動。過了一會,胡不回從通道裡走進密室來,一臉的詫異,看了一眼獨孤九天,道:「教主,就這麼讓她們將方少俠帶走麼?」獨孤九天「嘿嘿」一笑,道:「不讓她們帶走,我還能怎麼樣?」胡不回道:「教主,我們好不容易將方少俠帶進來,就這麼讓魔後和公主帶走,我們所作的功夫不是白費了麼,這豈不是……」 獨孤九天深深的看了胡不回一眼,笑道:「不回,你跟著我,也快三十年了!」胡不回心頭一凜,道:「我跟在教主身邊,一共有二十八年零三個月!」獨孤九天笑道:「很好,很好,沒想到一轉眼就是二十多年啦!」頓了一頓,道:「方少俠早晚也要和她們相見,我何不作個順水人情呢?你放心,就算我不能拉攏方少俠,她們也不能,哈哈……」 方劍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這個夢對於他來說,是前所未有卻又彌足珍貴的!在夢中,他只有意識,沒有軀體。在一間裝飾普通,卻十分寬大的臥室內,有一對男女站在「他」的面前,對著他一直笑。但是,他怎麼看也看不清這對男女的相貌,朦朦朧朧之中,聽得笑聲傳來,他的心中充滿了溫暖,這股溫暖流淌在心中,讓他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那女子慢慢的伸出雙手,語聲輕柔的喚道:「過來,過來,過來呀……」方劍明想撲上去,但無論他怎麼用力掙扎,他都不能撲上去,沒有了軀體,又怎麼能撲上去呢!那女子伸出的雙手,離他不過一尺遠,但這一尺之距,卻如萬里之遙,讓方劍明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方劍明想大叫,卻叫不出來。隨著笑聲的遠來越弱,那對男女的身影逐漸的淡去,漸漸消失…… 「不……不要……你們是誰?……為什麼要離開我……」方劍明心中大呼,眼睛一酸,眼淚狂湧而出。 「你……哭了,你可醒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方劍明恢復知覺,感覺身體又回到了身上,慢慢的睜開雙眼,眼淚頓時模糊了眸子,一時之間,還沒有看清自己身在何處。一雙暖和的玉手輕輕的為他擦去腮邊的淚水,那雙玉手的主人以憐惜的眼光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聽到對方的話,心頭一喜,將那雙玉手緊緊抓住,叫道:「母親,母親,是你麼?你不要離開我!」那人並沒有掙扎,讓方劍明抓著她的手,一句話也不說。 眼前所見漸漸清晰,一張絕色的姿容出現在方劍明眼裡。 「是你!?」方劍明一看清眼前的人,急忙將她的手送開。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只見東方天驕嫣然一笑,道:「方……方少俠,你總算醒來了!」方劍明遊目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大床上,看這個屋裡的擺設,似乎是女子的閨房。梳妝台,鏡子,牆上還掛著一尾琴,屋裡飄蕩著陣陣香氣,迷人心魂。 方劍明驚奇的道:「東方姑娘,怎麼是你?這是什麼地方?獨孤伯伯呢?」想起一些事,叫道:「我不是在和孤獨伯伯說話麼,怎麼就來到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姑娘,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東方天驕向他微微一笑,道:「因為這裡是我的臥室呀!」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慌,面紅耳赤,急著要下床,卻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內衣內褲,心中更是驚惶不已,尷尬的道:「東方姑娘,這……這……你……我……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弄髒了,你……你能迴避一下麼,我要起身!」 東方天驕看了他著急的樣兒,忍不住「格格」嬌笑了一聲,道:「你的外衣,我叫丫鬟們拿下去洗了,一會兒才能幹,你等一會吧!」方劍明將身子藏在被子裡面,鼻中聞著濃郁的香味,身上一陣發熱,臉紅紅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東方姑娘,我怎麼到了你這裡?」東方天驕含笑道:「不是昨晚,你已經睡了三天!」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說我睡了三天!」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章 畫中人 東方天驕笑道:「不錯,你來的當天是正月初十,今天已經十三了!」 方劍明心中一凜,暗自著慌。他沒有想到自己會睡了這麼久,他出來的時候,曾跟祝紅瘦與孫婆婆說過,他至多第二天就會回來。誰知他一去就是三天,三天不見他的蹤影,她們一定急壞了,要是吳世明知道此事,說不定會闖如這裡來。 他不敢耽擱,急忙說道:「東方姑娘,麻煩你將我的衣服取來,我必須回去一趟!」 東方天驕柳眉輕輕一皺,道:「你有什麼要緊的事?」 方劍明毫不隱瞞的道:「我出來的時候,曾跟我的同伴說過,第二天就會回去的,現在都三天了,她們見我遲遲未歸,一定很著急,我必須回去一下!」 東方天驕聽了,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著急,這事我已經派人辦妥了。再說了,你現在回去,也找不到他們落腳的地方!」 方劍明一愣,詫道:「為什麼?」東方天驕道:「這三天來,你都沉睡著,當然不知道外面的事。就在你昏迷的第二天一早,我派人去向祝姑娘(說到這,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方劍明)和吳公子報信,說你要在魔教總壇待上幾天,他們本來不信,吳公子甚至說出狠話,叫我放了你,我派去的人知道他們誤會了,在我的授意之下,以我魔教公主的身份向他們保證你不會有事,五天之內讓你安然無恙的歸去,他們沒有辦法,也就只好等著你了。誰知到了下午的時候,我聽說他們退了客棧的房子,祝姑娘的師門來了不少人,她大概是去同師門的人回合去了,而吳公子和那個孫婆婆則是去了丐幫的分舵!」 方劍明聽了,道:「這麼說來,他們都不在客棧裡面了?」東方天驕道:「是的!」方劍明這才放心,但是要他待在魔教裡,他總感到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待在這個地方,有些怪異,這裡對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東方姑娘,我的東西呢?」東方天驕抿嘴一笑,道:「你放心,天蟬刀和刀譜,以及那根藍色洞簫,我就放在外間的桌上,你要是不放心,我這就可以去拿給你!」說著,就要起身出去,方劍明不過是順口問問而已,聽了此話,臉上微微一紅,道:「算了,東方姑娘,我相信你!」東方天驕心中一喜,臉上不禁表現出來,方劍明見了她嫵媚的模樣,心頭微微一抖,暗道:「得想個辦法出去才是,此地不易久留!」 也不知道東方天驕在想些什麼,突然面色有些遲疑,道:「方少俠,我……我問你一個事?」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神態,不僅感到希罕,怔道:「什麼事?」東方天驕道:「你身上的那幅圖莫非就是『天河寶錄』?」方劍明道:「是啊!」東方天驕驚訝的道:「它為何同你的身體連在了一起,你可感到有什麼不適麼?」 方劍明笑道:「沒有啊,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跑到我身上去,我……」突然想起什麼,臉色窘得通紅,極為尷尬道:「東方姑娘,我的衣服……是不是你……你什麼都看到了?」東方天驕見了他的窘態,心底有一種滿足的意味,覺得這樣對他,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暖昧的笑了一笑,帶著促狹的口吻道:「你說呢!」迷人的雙眼,一眨不眨,勾人心魂,死死的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更是窘得不堪,不敢和她對視,道:「我身上的衣服當真是……是你……」東方天驕道:「方……方少俠,你在意是我幹的嗎?」方劍明苦笑道:「這……這……」東方天驕「噗哧」一笑,嬌媚的看了他一眼,道:「說實話,就憑你我之間的關係,我為你做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東方姑娘,你這話說得太奇怪了,我和你有什麼關係?」東方天驕深深的看了看他,默然不語,過了一會,突然站起身來,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去跟你拿些吃的東西,順道把你的衣服取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把房門輕輕的合上。 方劍明見她出去之後,心頭暗道:「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想起她剛才那句十分暖昧的話,不禁大傷腦筋,東方天驕那句話的所包含的真正意思何在?方劍明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為何要以那種眼神看他? 方劍明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通。想著想著就,不由想起了昏倒前,獨孤九天曾給他說過的話,他的父親當真是文天賜?他的母親當真是一個叫做方晴的女子?一想起文天賜就是他的父親,他就覺得有些不可思意,同時也有一種心酸。由於這個消息是如此的令人震驚,他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一種痛心的感覺,直到如今醒過來以後,他才慢慢的鎮定下來,他將獨孤九天所告訴他的事整理了一下,漸漸有些適應,同時也發現了不少令人奇怪的地方。 第一,獨孤九天怎麼敢如此肯定他就是文天賜的兒子呢。 第二,既然文天賜是他的父親,為什麼在他被魔門聖母盜走以後,不去找魔門聖母算帳。 第三,他的父母又是怎麼死的? 據獨孤九天說,他的父親武功蓋世,想來身體很好,怎麼會死得這麼早?要是他的父親真是文天賜,到了如今也就六十多歲,一個武學高手,壽命要比平常人要長,死得這麼早,難道是被敵人所害? 方劍明一起疑,當下就察覺出很多問題出來,他越想越感到自己太大意了,天下同名同姓的又不是沒有,文天賜的兒子叫方劍明,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那個方劍明,他想了半天,心頭暗下決定,自己絕不能再想先前那般激動,一定要好好的想想,定要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不可。 方劍明睡了三天,肚子著實餓了,他整整吃了三大碗燕窩,這才吃了個半飽。穿上剛洗過的衣衫,那種感覺就是不同,渾身舒坦。他將藍潮蕭和天蟬刀帶在身上以後,同東方天驕來到了客廳裡面。 一進客廳的大門,就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激動的道:「明……明兒,你來了!」方劍明心頭一愣,抬眼看去,見是一個美貌的黑衣中年婦女,他左右一看,見沒有旁人,奇道:「前輩,你……你是叫我麼?」東方天驕含笑道:「方……方少俠,我來給你引薦一下,這是我的師父,她老人家和……你的父母當年可是好朋友啊!」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驚,不管這話是不是真的,此人既然是東方天驕的師父,也就是魔教上一界的公主,來頭不可小視。方劍明趨前一步,向對方施禮,道:「在下方劍明,見過前輩!」 魔後,東方天驕聽了,心中都是一怔,魔後道:「明……賢侄,就憑我和你父母的關係,難道就不能讓你叫我一聲『阿姨』麼?」方劍明急忙道:「不敢,不敢,前輩誤會在下的意思了!」東方天驕小嘴一撅,道:「你既然相信了教主,為何不相信我們呢!」方劍明道:「我不是不相信兩位。其實,到了如今,我還對我的身世有些懷疑,我怎麼會是文……散人的兒子呢?那晚,我太不夠鎮定,實在過於激動了!」 魔後眉頭微微一皺,沉吟道:「你先坐下來,我會把當年的事,一一說給你聽!」方劍明心中一喜,道:「多謝前輩成全!」 落座以後,方劍明道:「前輩,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魔後含笑道:「旦說無妨!」方劍明沉思道:「你們……你們怎麼敢如此肯定我就是那個方劍明?」聽了這話,東方天驕道:「因為你長得很像文阿姨,我見過文阿姨的畫像!」方劍明聽了,心中震驚,失聲道:「我母親有畫像麼?」東方天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你稍等一會,我這就給你取來!」 過了一會,東方天驕手中拿著一副畫捲走了進來,道:「方少俠你看,這就是方阿姨的畫像!」說著,將畫卷遞給了方劍明,方劍明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騰的站了起來,一雙手微微發抖,將畫卷接過,等心情恢復平靜之後,慢慢的將畫卷打開。 只見畫捲上所畫的人是一個少婦樣的女子。黑長的青絲,白玉般的臉蛋,適中的身材,和善的笑容,加上一身淡淨的白衣,整個人就如雲端的仙子一般。 你可以說她算不上是一個絕代佳人,但你無法否認,她臉上五官的搭配,是世上最完美的。東方天驕這等絕色女子,臉上五官的搭配算是人間罕見了,但是她們的五官搭配只能用「精緻」來形容,對於畫上的女子來說,倘若用精緻的話,未免帶著「褻瀆」的意味,要想形容的話,只能用「天然」這種詞來形容。 你粗約一看,覺得她長得不是很美,但你越看下去,就會發現,她身上有許多令人著迷的地方,她的眉,她的眼,她不太鮮紅卻柔嫩的小嘴,還有纖纖柳腰,都是那麼的動人,你多看她一眼,都覺得這是人間的一大幸福!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奇才 方劍明第一眼見到畫上的女子,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極為親近,似乎在某處,他曾經見過畫中女子。 看著畫上的女子,方劍明的心情越來越激動,這女子的眉眼長得實在太像他了,他們都是那種外表雖然不很漂亮,但是卻極為耐看的人。 心臟狂跳,他多看一眼畫上的女子,就會感到自己同畫上的女子親近了三分,怎麼也捨不得放下畫像。 魔後見他臉色有些不正常,心頭一震,向東方天驕暗使了一個眼色,東方天驕會意,道:「方少俠,這副畫不易多看,我還是暫時收起來吧!」從方劍明手中「奪」過畫來,迅速捲上。 方劍明一臉呆相,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道:「畫?」 東方天驕一臉關心,道:「你沒事吧?畫我已經捲起來了!」 方劍明定了定神,道:「這畫好奇怪,有一種魔力!」 魔後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此畫不易多看的原因!」 方劍明道:「作畫的人是誰?能將畫上的人畫得如此通神,可謂一代國手!」 魔後歎了一聲,道:「此人乃本教的一個高人名士,姓沈名天,可惜……可惜他英年早逝,將此畫完成之後,不到一月,悄然離開人世,我想這畫上貫注了他一生的心血,他是用性命在作畫,是以這畫才會有這麼強大的魔力,令人不易多看,不然神智就會受到干擾!」 方劍明不禁肅然起敬,道:「其人其畫足可以流傳千古!」 東方天驕道:「世上有名的人物不算少,但不為人知,有真才實學的高人,實在太多,沈先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方劍明「嗯」了一聲,語聲有些顫抖的問道:「這畫上的女子當真是我的母親?」 魔後道:「是的。」 方劍明心頭一顫,眼角酸酸的,有一種想哭的心情,但要讓他在兩個女人面前放聲痛哭,卻有些不好意思。 魔後道:「賢侄,我想你現在應該不會懷疑了,畫上人的確是尊母,不然的話,你們為何又會如此的相像呢?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我和你的父母雖然也不是常常往來,但我相信,這世上,除了你的師公以外,我同你的父母來往為最密切!」 方劍明詫道:「我的師公?你說的是獨孤動天!」 魔後道:「嗯!」頓了一段,笑道:「也難怪你還會懷疑,誰要是碰上這種事,都有些無法置信。其實,不用取畫像來,我也能證明你就是文大哥的兒子!」 看了看方劍明,似乎要把方劍明看穿,道:「我如果料得不錯的話,你身上必有一塊刻著你名字的像玉珮一樣的飾物!」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暗道:「她怎麼知道我身上會有這件東西?」口中道:「不錯,我身上確實有一塊像玉珮的飾物,前輩從何得知?」 魔後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曾經見過這個飾物。你恐怕還不知道,上面的『方劍明』三字,還是我叫人去刻的!」 方劍明聽了,心中更是吃驚,將玉珮從懷中掏了出來,拿在手裡。這是他父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他一想起父母時,常常拿出來看看,他將這東西視若生命,很少把它隨意拿給人看。 魔後輕聲道:「賢侄,你把它拿給我看看!」方劍明從脖子上取過飾物,將它遞給了魔後。 魔後將飾物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看,心情顯得很激動,站起身來,大聲叫道:「不錯,這個東西就是當年的文大哥托我去刻字的『清心石』,你就是明兒!」 方劍明聽她如此肯定,心下有些慌張,道:「前輩,這……」魔後道:「明兒,你要相信阿姨,阿姨不會騙你的!」 方劍明道:「我……」 魔後不等他說下去,走上前來,一股幽香撲入方劍明鼻中,魔後仔細的端詳著方劍明的臉龐,臉上突然掠過一道紅暈,道:「明兒,到了如今,難道你還不相信阿姨麼?」 方劍明的眼睛同她的眼神一對,只覺對方的眼中包含慈愛,溫和,驚喜,還有一種別樣的情緒,方劍明幾乎要忍不住撲到她的懷裡,放聲大哭。 這時,只聽東方天驕道:「師父,你不要太激動了,你這樣做,會讓方少俠感到不安的!」 魔後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的失儀,心頭微微一跳,暗道:「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失態!」定了定神,將「清心石」還給方劍明,回到位置上坐下。 方劍明將「清心石」放好,滿腦子的困惑,怎麼也理不清一個頭緒,道:「前……阿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你們魔教有關係,但是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我和你們是有關係的。阿姨,我很想知道我父母的情況,現在請你把我的身世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好麼?」 魔後聽他終於叫自己一聲「阿姨」,心中一喜,道:「我會慢慢告訴你的,你也不要心急,不過……」 方劍明道:「不過什麼?」 魔後沉思道:「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的情形,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也不是當事人,令人困惑的地方,你以後要親自去查!」 方劍明聽了,神態堅毅的道:「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查清楚的!」魔後點了點頭,道:「這就好!」 遂將她所知的情況道了出來,道:「六十多年以前,本教在武林中的聲勢如日中天,因為前任的獨孤教主神功蓋世,名列天榜第一,當時天下太平不久,本教樹大招風,遭到朝廷的猜忌,幸虧本教同朝廷有著不尋常的關係,這才沒有遭受白蓮教同樣的下場。本教的勢力強大,教中的子弟自然是良莠不齊,好在也並沒有出現過大奸大惡之徒。 說起你的父親,我稱他為文大哥,他要長我幾歲,我聽我的師父說過,文大哥是一個孤兒(方劍明聽到這,咬了咬牙),被前任教主收作關門弟子。對於文大哥的身世,我不怎麼清楚,他的姓名也是師父在無意之中漏了口風,才叫我知曉的,在我十歲之前,我只知道他姓文,只要一問起他的姓名,就會受到師父的責罵。不過,你去問現任教主,說不定他知道一些情況。 文大哥自小天資聰明,是一個習武奇才,師父曾經當面誇過文大哥,說他是魔教數百年來天分最高的一個……」 說到這,臉上現出紅暈,回憶的表情盡現無疑,道:」說起來真是有些好笑,我當時對文大哥極為仰慕,好幾次特意去找他說話,但他生性冷淡,一心只為了練武,對旁事不聞不問,話也不多,每次都讓我悶悶而回,就算如此,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他。 你也知道,在本教,有兩樣寶物,這也是江湖中眾所周知的事情。一個是四大邪書之一的『天羅策』,一個就是長生瓶。『天羅策』名列四大邪書之一,可謂實至名歸,此物分為『小天羅神功』和『大天羅神功』,在兩種神功中,又細化為多種武功,我在這裡也就不多說了。我告訴你這個,只是想說明,文大哥儘管是前任教主的關門弟子,但他從來沒有修煉過本教的任何神功,相反,他所修煉的都是武林中各門各派武功。 本教除了有自身的鎮教絕學以外,還手抄,收藏了許多江湖中的武功秘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前任教主從來沒有把本教的絕學傳授給文大哥,但文大哥的武功,卻高得出奇,我十三歲的那一年,曾和他比過一次武,不管我使出任何凌厲的招式,對他都不管用,我的武功在他面前,顯得不堪一擊。倘若不是他讓著我,只要一招,文大哥就能將我擊敗。 事後,我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沒有修煉過本門的絕學,武功反而比我還要強上百倍!有一次,我追著問師父,文大哥修煉的究竟是什麼武功,師父被我纏得沒法,才稍微的透露說,文大哥修煉的是一門魔教中至今沒有人修煉成功的絕世武學,我問叫什麼名字,師父卻不回答。我當時就很奇怪,我在教中待了十多年,怎麼沒有聽說過本教還有這麼一門神功,我央求師父也教教我,師父卻正色說這門神功別說是你,就算為師也看不懂半分,更不要說修煉了。 這是本教的一件秘密,天驕也是第一次聽說,我今天之所以說出來,是有原因的,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困惑 「待我們長大之後,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我和文大哥的交往開始減少,我卻知道他的武功越來越高。有一次,我聽師父說,在魔教中,文大哥的武功已經超過了任何一人……」說到這,頓了一頓。 東方天驕驚詫的道:「師父,前任教主乃天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難道他……他也不是……」 魔後道:「這是你師祖親口對我說過的話,對是不對,我也不清楚。自從十三歲那年同文大哥比武後,我再也沒有和他交過手。我心中明白,就算交手,在他面前,我依然就像一個小孩子。 三十八年前,前任教主因為年事已高,準備將教主的位置傳下去,依前任教主的意思,是想把教主的位置傳給文大哥,讓獨孤九天做散人。 可惜,文大哥無心於此,始終沒有答應,具體情況如何,我不得而知,最後的結果是文大哥做了散人,孤獨九天做了教主。 文大哥沒有做散人之前,他曾經前去追殺本教的敵人,這一去竟去了一年多,誰也不知道他在這一年裡都做了什麼。本教弟子眾多,四處打聽,卻都打聽得不到半點消息,他就如從人間消失了一樣,當真是奇怪之極! 一年後,文大哥突然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身邊還帶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就是你的母親。我年紀稍長,我們是姐妹相稱。文大哥當時究竟去了什麼地方,誰也不清楚,沒有一個人敢去問他,對於你母親的來歷,更是沒有人深究,據說,就是前任教主,也不是很清楚。 自從你母親到本教以後,我到文大哥府上也有些勤快了。我有心想探問你母親的來歷,但每次都開不了口,我總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前任教主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問得出? 文大哥和方妹妹的關係奇怪得很,他們在我面前表現得就像一對夫妻,但是我曾私下問過侍侯他們的丫鬟,丫鬟說他們是分房睡的,直到現在我一直感到很困惑,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如此下去,誰知道,就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們成親了,那一晚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是一個圓月的日子。他們的婚禮相當的簡樸,所請的客人也就是教中曾見過文大哥相貌的人,獨孤九天因為身在外地,雖然請了他,但他沒有及時趕到。 文大哥和方妹妹婚後一年,文大哥聽說本教有一個妙手丹青,想把方妹妹的相貌畫下來,於是就讓我請沈先生來作畫,沈先生到來之後,見了方妹妹,一時驚為天人,花了三天的時間,將畫像完成,沒想到這幅畫卻是沈先生的絕筆之作,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應該去找沈先生來作畫了!」 東方天驕道:」二十年前,方……方阿姨應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畫上的人如此年輕,顯見方阿姨是多麼的漂亮!」 方劍明聽到有人讚美」母親「,心中湧出一股自豪,向東方天驕投去一眼,兩人眼光相觸,都覺心頭一跳,一種別樣的情緒刺激著心魂。 魔後見了,微微一笑,突然眉頭深深皺起,半響沒有說話。 兩人瞧了,大奇。 東方天驕道:「師父,你怎麼了?後來呢?」 魔後歎了一聲,道:「這才是我真正要告訴你們的地方。我的見識也不算少了,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古怪的事情。 就在你父母成婚的第三年,也就是十七年前,有一次我去看方妹妹,剛說了幾句話,她就說人困,我只好告辭而去,之後,我再去見她,她都在我面前說困,看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有許久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 我琢磨方妹妹是生病了,就擅自作主,請了太醫,前來探脈問診,沒想到太醫探脈之後,恭喜說方妹妹有了身孕,我當時又驚又喜,問太醫,方妹妹還有沒有其他的不適,太醫說方妹妹其實並沒有生病,只是體弱而已,並開了一副藥方。 誰知藥方剛開完,文大哥從外面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將太醫轟了出去,還把藥方撕得粉碎。 我問他這是何故,並告訴他方妹妹有了身孕的喜事,文大哥聽了,臉上雖然也有喜色,但他當時因為懷疑我,對我的口氣不太好,我們產生了口角,要是沒有方妹妹在一旁幫我說話,他恐怕要對我動武。我好心被當作了驢肝肺,自然又氣又恨,要不是有方妹妹,我當時就想和你的父親斷交。 過了一段時間,我厚著臉皮,再次踏入散人府時,卻被你父親趕了出來,他一臉的煞氣,好像天下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他,他叫我以後不要再來散人府。 我驚怒交集,要和他理論,他卻將大門關上,說我要是敢闖進來,他絕不會手下留情。你父親說話,一向是說一不二,我聽了她的話,既傷心,又迷惑,為什麼他會這麼做呢?難道我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麼?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的母親。 事後,我也得知,同你父親有些交往的人,在你母親出現異常睏倦之後,都被你父親列為不受歡迎的人,整個散人府死氣沉沉,除了兩個丫鬟陪伴他們夫妻之外,再也沒有旁人。你父親還傳下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命令,不管是誰,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擅自闖入散人府,他不問情由,格殺無論。這麼一來,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散人府半步,散人府本來就很冷情,自此以後,散人府就成了魔教總壇最神秘的地方。 因為被你父親如此對待,我就和他賭氣,一直沒有到散人府去。但是,我惦記方妹妹的身體和她肚裡的孩子,經常向兩個丫鬟打聽你母親的消息。 她們大概是得到了你父親的命令,誰也不說,直到有一天,其中一個叫做『菊兒』的丫鬟前來找我,央求我去找一個產婆,我一聽,就知道方妹妹的孩子要出生了,我本想借此機會,前去探問,沒想到還是被你父親攔在了外面,只讓產婆一個人進去。我惱恨不已,追問你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文大哥卻一句話也不說,鐵青著臉。 直到你父親聽到孩子的啼哭之聲,產婆從裡面出來,告訴大人和孩子都平安的消息,文大哥臉上才露出輕鬆的神情。 他對我說,半年之內,要是方妹妹沒有事,他會到我府上謝罪。我來不及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就飄然而去,留下了一個我至今無法明白的謎團。我問過產婆,所生的孩子是男是女,產婆說是一個公子,我聽了大喜,盼望著半年之後,能夠再次見到方妹妹。 我沒有想到,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文大哥。過了一個月之後,我特意將那名叫菊兒的丫鬟叫出來,向她打聽方妹妹的身體和孩子的健康,她開始本來不說,但在我的威逼之下,才透露了一些。 據菊兒說,早在一年前,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方妹妹的睡眠時間日益增多,文大哥想了許多法子,都沒有看出方妹妹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不巧的是趕上這個時候,方妹妹又有了身孕,文大哥為了方妹妹的身體,曾經有過不要孩子的念頭,但在方妹妹強烈要求下,方大哥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出生後的十天內,方妹妹沒有合過一次眼,這太奇怪了,就算一個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十天不睡覺啊! 就在第十一天,方妹妹開始沉睡,五日之後才醒來。你也很奇怪,比方妹妹還要奢睡,一睡就是好幾天,不吃不喝。 就在我問菊兒的那一天,你們母子都已經沉睡了三天,文大哥空有一身蓋世武功,對此卻束手無策。我聽了菊兒的話,思量了很久,始終沒有得出一個結論,我擔心你們母子的身體,卻懾於文大哥的武功,終究沒有敢闖到散人府去瞧一眼。 你父親本來是不喝酒的,就在你母親出現異常之後,開始喝酒,到了後來,每一天都要喝數十斤的酒,他是想借酒消愁。 又過了一個月,你父親派菊兒來我府上,叫我幫他一個忙,這個忙也就是在『清心石』上刻字,我找了不少的匠人,最後找到了有天下第一匠之稱的『魯夫子』,才在『清心石』上刻了『方劍明』三字,你為什麼不姓文,而是姓方,那是因為文大哥實在太愛方妹妹的緣故。我將『清心石』交給菊兒,問她散人府的情形如何,菊兒這次並沒有告訴我實話,她騙我說,小姐和少爺比以前好多了。我當時信以為真,盼望半年之期盡快到來。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還差三天就到半年之期的那一晚,菊兒哭著跑了進來,我問她出了什麼時,她一邊哭,一邊告訴了我一個驚人的消息。你的母親,我那方妹妹已經永遠的『沉睡』下去,我知道這『沉睡』下去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你的母親再也不會醒來了。這個噩耗傳來,我當即就傻了,這怎麼可能?難道沉睡也是一種病?方妹妹當真這麼離開人世? 菊兒手中拿著一副信,遞給我,說這是散人交給我的。 我心中悲痛,強忍悲傷,將信打開。這是你父親寫給我的一封訣別信,雖然字數不多,但字字字表明,他要陪著你母親一塊離開人世。 信的後面,還寫了一些事情,有一條就是叫我三日後,也就是半年之期的日子,到散人府將你帶走,托我好生撫養你。 你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深愛你的母親,方妹妹一旦去逝,他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我知道文大哥去意已決,只好等三日之期屆滿,才到散人府。 我到散人府的那一晚,本來是想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面,順道把你帶走。沒有想到……唉,我來晚了一步,有人已經先我而來,將你盜走,我發現不對時,立即傳訊,將此事告知了教主。教主派出教中高手,四處追查。但是此人行蹤詭秘,武功頗為高強,追查了許多年,不曾查到。後來,據教主查知,這個盜走你的人,就是如今魔門的聖母。 八年前,魔門的人出現江湖,我曾派人多方打聽聖母的行蹤。可是,此人身邊高手無數,她自身又擅長奇門遁甲之術,我想找她算帳,始終不能。我以魔教魔後的身份,約她出來相見,她卻派人來說,沒有功夫。直到數月前,我聽天驕說,發現了你的蹤跡,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到了少林寺,並學了一身超凡的本領!「魔後將她所知道的情況說出來,眼角已是掛著淚珠,一臉哀傷。 方劍明早已聽得眼淚直流,只是他不願在兩人面前放聲出來,才緊緊的咬著嘴唇,沒有讓自己出聲。東方天驕陪坐一旁,也暗自傷神,看到方劍明悲傷的樣子,她也感到陣陣的心痛。 驀地,方劍明立身站起,面朝魔後,雙膝跪倒,眼淚花花的道:「侄兒拜見阿姨!」 魔後急起身將他扶起,道:「不用這樣,我告訴你這些事,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身世而已,身為人子,怎麼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呢!」 方劍明收起眼淚,道:「阿姨,散人府在什麼地方?我父親呢,他究竟去了那裡?」 魔後道:「你不要著急,我就算告訴你散人府在那裡,你現在也進不去!」 方劍明詫道:「為什麼?」 魔後道:「你先坐下,我還有一些事告訴你!」 方劍明只得坐了回去。 魔後道:「我到散人府時,發現你被人盜走,同時在地上發現了菊兒的屍體,另外一個丫鬟卻瘋瘋癲癲,看見我到來,大聲尖叫,我傳訊過後,問她究竟出了什麼事?她卻渾身發抖,顯出很害怕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我問不出什麼,只好在散人府裡尋找。 散人府乃本教四大重地之一,我雖然到散人府多次,但有些地方,我還沒有去過,為了找到你的父親,我也顧不得違反教規,將散人府搜查了一遍,卻找不到你父母的下落,連一張紙條也沒有留下,按照你父親給我的留言上所說,他並沒有說要離開散人府,他只是說他要陪著方妹妹。 第二天,教主約我到本教聚議堂相會,同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商議有關散人府的事。其實,在我收到你父親留言的那一天,教主也同樣收到一封信,信上的類容也是說明由於你母親不幸離世,文大哥無意在活下去,決定和你母親共赴黃泉。 商議過後,也同時遵照你父親信上所說,將散人府關閉,並由三位武功高強的長老把守門戶。每月的初一,由我進去查看一次,到了十五,由教主進去查看。 那個瘋掉的丫鬟應該知道一些秘密,但由於她神智不清,這十多年,一句話也不說,誰也不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今還被教主派人看守。這些年來,我也去過散人府多次,還是沒有發現你父母親究竟在何處。我懷疑散人府內還藏著非同尋常的隱秘。 文大哥修煉的是什麼神功?秘笈在那裡?聖母為何要將你盜走?她怎麼對散人府這麼清楚?你母親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許多的疑團困擾了我多年,直到如今,我一件也沒有弄明白。我將這些全都告訴你,一來是讓你得知你的身世,二來也是想借你的身份,到散人府去查清此事,畢竟除了你,這個世上,還沒有一個人敢在散人府多待一天!「方劍明問道:「阿姨,這是為什麼?以你在魔教的身份,難道也不能在散人府中多待?」 魔後道:「明兒,我就算有心,但我怕其他人說我破壞了教規……」 方劍明一時沒有想明白此話的含義,道:「誰會說阿姨……」猛地想起獨孤九天,沒有再說下去。 魔教中,除了教主,還有誰敢說魔後的不是? 魔後見他遲疑,知道他已經想通了此種關節,輕歎了一聲,道:「明兒,我也不怕你笑話,我之所以叫你如此做,另外的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我自己!」 方劍明道:「阿姨,這也是人之長情,你有什麼吩咐,只要不違背道義,不破壞你們教中的規矩,我一定竭盡全力!」 魔後歎了一聲,道:「我修煉『大天羅神功』多年,如今遇到了瓶頸,我想你父親所修煉的那門神功,說不定能幫我,你要是找到秘笈,我想先借閱幾天!」 方劍明心頭一動,忖道:「這門神功難道就是師父所說的『醒神經』?」 想起不休曾跟他說過的話,對自己的身世再也沒有半分的懷疑。 這個時候,方劍明可不敢把這門神功洩漏出去,只得苦笑道:「阿姨,只怕侄兒愚笨,什麼也查不出來。再說,散人府有三個武功高強的長老把守,我想進去,也非易事!」 魔後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後天就是十五,這一天輪到教主到散人府,到時候,你跟著他一起進去,先把散人府的大概情形摸清,過後,我在這樣……」將她的安排如此這般的說了出來。 方劍明聽了,臉上微微一紅,道:「阿姨,這……」 魔後正色道:「明兒,你要想查出你父母的下落,以及當年的許多疑團,難道還在乎這些小節麼?」 方劍明暗道:「要弄清疑團,最好的辦法就是找聖母問個明白,為什麼非要在散人府下手呢!」但他見魔後一心要從散人府下手,也不好拒絕,只得道:「那好吧,我就依照阿姨的的話辦了!」 此事說定之後,魔後顯得十分的開心,吩咐下人,準備了一桌酒席。 三人落座,魔後笑道:「明兒,天驕把那件大事給你說了麼?」 方劍明一愣,向東方天驕看去,東方天驕俏臉一紅,眼中閃過一道羞色。 方劍明微微叫奇,道:「什麼大事?」 魔後道:「天驕一向不是很大膽麼?怎麼沒有說出來。這件事就是你和天驕的婚事,你說大不大?」 「什麼?」方劍明聽了,手中的酒杯險些掉落,張大嘴巴,滿臉疑惑的看著魔後。 魔後道:「你未出生之前,我和方妹妹已說好,她要是有了孩子,生下來是女孩,就和我的女徒弟結為姐妹,要是男孩,我們兩家就結為親家!」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是好,這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原來那日在石壁上,東方天驕說他有未婚妻,指的就是她。 方劍明滿臉通紅,道:「阿姨,這……這是真的?」 魔後正色道:「我會拿天驕的終身大事開玩笑麼?難道你看不上天驕?」 東方天驕又羞又急,道:「師父!」 方劍明有些慌張,道:「不,不,不,我那裡會看不上東方姑娘,不過這件事,實在太……太意外了,我還沒有來得及有所準備!」 魔後道:「那這件事也這麼說定了,你們先相處一段日子,過後,我選擇一個好日子,給你們完婚!」 這話一出,方劍明再也坐不住,推杯而起,道:「阿姨,這事不可如此草率,我……我……」 魔後道:「明兒,你是不是有了相好的女孩?這也沒什麼,你和她日後少來往,可以作朋友啊!」 方劍明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道:「不是這樣的!」魔後詫道:「那是怎樣?」 方劍明想說的話不少,但遲疑了半天,始終沒有吐出一個字,一張臉憋得通紅。 東方天驕悶聲喝酒,俏臉含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哈哈……」 一聲震天長笑遠遠傳來,震耳欲聾。 三人心中大驚,此人好精湛的內力! 方劍明先是一驚,緊接著大喜,這聲長笑對於他來說,不僅熟悉,而且也是久違了多年!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刀神來也 長笑一起,魔後與東方天驕臉色一變,同時立身。魔教總壇是何等地方,豈是外人隨隨便便就闖進來的? 東方天驕臉色約顯凝重,道:「師父,此人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本教總壇!」 魔後臉色一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傳來了「嗚嗚……」的異響,這是教中巡視弟子發現「敵人」時,「示警」的螺聲。 隨後,便是三聲不同的震天長嘯,顯見這三位內功極深,恐怕也有一甲子。獨孤九天的聲音遠遠傳來,清晰可聞,沉聲道:「來人請止步,不知是何方朋友光臨,恕獨孤九天迎迓來遲!」 話音剛落,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不是很傲氣,卻異常響亮,還帶著三分調侃,道:「獨孤九天,快把老夫的義子交出來。聽說你們魔教的公主名列武林八美之一,是不是她利用美人計,將老夫的義子困住了!」 方劍明再也忍耐不住,運起內力,大叫道:「義父,義父,明兒沒有事,我就來見你!」 右足一點地,身如靈燕,快如迅雷,掠出了客廳,雙腳還未著地,人在空中深吸一口內氣,右腿虛空一腿,身形一拔,從廳外的一棵大樹上橫掠而過。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之間。 魔後被方劍明的絕頂輕功驚住,呆了一呆,待要阻止,廳中那裡還有方劍明的身影! 此時,魔教總壇西南方位,一幢高大屋宇上,站著五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長袍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雙目神彩飛揚,雙手背負,顧盼看似隨意卻無形中給人一種凌人氣勢,在他身後,一字行站著四位背刀青年。 四青年目光冷淡,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冰冷離屋宇約十丈之地,也有一幢屋宇,獨孤九天率領三位魔教長老,站在屋宇上,四對精芒直視著對面五人。 兩幢屋宇之間的空地上,站著數十名勁裝漢子,刀劍齊出,冷冷看著五個擅自闖入的陌生人。 方劍明內力是何等深厚,所說的那句話,整個魔教總壇,誰都聽到了他的叫聲。 中年漢子聽聞,臉色大喜,笑罵道:「臭小子,是不是打攪了你的好戲?哈哈,快快出來,讓義父見見你,想煞一個義父啦!」 話音未了,有人長笑一聲,道:「刀神,我找你多時,你來得正好,咱們再來比過!」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快如流星,從東北方向飛躍而至來人好快的身法好快,眨眼即至。 四個背刀青年臉色均是一沉,伸手摸向了刀柄,刀神一揮手,道:「我們是老朋友了,讓我來領教一下老朋友的絕學!」身形一起,撞向來人。 兩人還未撞到一塊,發出的強大氣勁在空中一碰,氣流詭異的轉動,站在空地上的眾勁裝漢子,被一陣猛烈的狂風迫退,沒有一個能擋得住這強大風。 獨孤九天與三個長老見了,心中一驚,接下來的情形,更是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 兩道人影看似一撞之後,各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四掌一翻,「啪」的一聲,兩人雙掌貼在了一起,二人身形非但沒有往下落,而是往上衝起,一股成形的龍捲風跟隨著沖天而起。 眾人抬頭看去,兩人已是衝到了近二十丈高下。 方劍明從東面飛射而到,抬頭一望,見了刀神,同時也看清了同刀神比掌的人,正是飛龍子。 他心中狂喜,激動的大喊道:「義父,義父……」 刀神臉上綻出一絲微笑,運起八成內力,瞪眼喝道:「飛龍子,我義子來了,咱們先暫停一會!」雙掌一推,飛龍子只覺對方內力勢如山洪衝來,心頭一驚,運起九成內力,反擊出去,笑道:「好!」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氣勁橫流,狂風如柱,兩人朝相反方向退開。飛龍子凌空一翻,落到了獨孤九天身邊,刀神身形一折,虛空「走」了三步,一把抓住方劍明的胳膊,哈哈大笑。 飛龍子等人見了刀神所施展的輕功,臉色均是大變,這虛空走步,可不是好玩的,飛龍子自認在全盛的時候,也未必能做到這般隨意。 他心頭忖道:「這老傢伙是如何修煉的?我們之間的差距好像越來越了!」不免有一些失落。 方劍明和刀神我看著你,你看著我,都沒說話,一個狂笑,一個則是「呵呵」傻笑。 一時之間,二人早把旁人丟在腦後,眾勁裝漢子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只等獨孤九天一聲命令,就要圍攻而上。 四個背刀青年臉色一沉,從屋宇上躍下,站在了二人前後左右,拔出了身後大刀。 飛龍子眉頭一皺,朝獨孤九天使了一個眼神,獨孤九天也不想這個時候同魔刀門的人發生衝突,將手一舉,喝道:「都給我退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上來!」 眾勁裝漢子得了命令,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之間,走得一個不剩,偌大一個空地上,只剩方劍明,刀神和四個背刀漢子。 這時,東方天驕飛身來到近前,落在了屋宇上,魔後卻沒有來,她從公主的位置上退下後,就很少拋頭露面,魔刀門的人闖入此地,也不能令她非要出來不可。 東方天驕眉頭微微一皺,道:「教主,散人,你們看怎麼辦?」 飛龍子雙眼開合,精光奪人,道:「我早料到刀神會來,只是沒想到他們的行動會如此小心,倘若不是他率先出聲,我等還兀自不知!」 獨孤九天道:「近年來,魔刀門門下鮮少露面,想不到這次武林大會,他們會來這麼多人,難道他們真的想接受朝廷封號?」 飛龍子淡淡一笑,道:「這不可能,刀神是什麼樣的脾氣,我比誰都清楚,咱們還是先下去!」飛身落下。 刀神與方劍明古怪的互視了片刻,刀神回過神來,大手一拍義子肩頭,道:「臭小子,你長高了!」雖只是簡短几字,但落入方劍明的耳內,勝過千言萬語。 六年不見,刀神非但沒有顯老,比以前更有精神。 方劍明想起義父這麼大年紀,還在為自己的事四處走動,心頭一酸,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下,道:「義父,明兒……」 刀神見他突然跪下,不等他說下去,臉色一沉,道:「臭小子,你這是幹什麼?給我起來!」 暗運真力,長袖一揮,將方劍明扶起。刀神畢竟是個老江湖,雖然激動,但也只是暫時的。如今形勢,可不是敘之時,把方劍明扶起之後,向方劍明暗使了一個眼色,轉頭看向飛龍子。 刀神道:「飛龍子,怎麼樣,做了魔教散人,武功沒有落下吧?」 飛龍子「嘿嘿」一笑,道:「刀神,我聽說你回到了魔刀門,而且還做了魔刀門的門主,不知是真是假?」 刀神道:「是不是真,在武林大會上,即見分曉!」 飛龍子臉色一變,道:「你也要參加武林大會?」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紀了,自然不會去和小輩們爭強鬥狠,不過,我會顯蹤武林大會。飛龍子,難道你不想去看看熱鬧?」 飛龍子神色凝重,嘴唇蠕動了幾下,傳音入密道:「江湖百曉生的傳言是真?」 刀神傳音入密道:「飛龍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焉能有假?你既然身為魔教散人,為了魔教考慮,我希望你把當年的厲害說給獨孤九天聽,不然,他們不會意識到情況的嚴重!」 飛龍子心頭一驚,道:「孤葉先生不是說過麼,當年的事,最好不要說出去!」 刀神道:「實話告訴你,孤葉先生已經不見了,這事再隱瞞下去,對整個武林來說,極為不利,你看著辦吧,咱們武林大會上見!」 口中「哈哈」一笑,道:「飛龍子,想要比武,我會隨時候教!」轉頭看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刀某來得冒昧,得罪了!」 獨孤九天不知他同飛龍子說了什麼,但見飛龍子臉色十分嚴峻,他只得有些尷尬的道:「前輩光臨本教,乃本教榮幸,就算是先師在世,也不會怪罪前輩!」 刀神微微一笑,看向了東方天驕,東方天驕微微一福,道:「晚輩東方天驕,見過刀神前輩!」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果然是國色天香,很好,很好!」 一拉方劍明,飛身躍起,道:「我們父子有話要說,這就不打擾你們了!」方劍明沒有料到刀神說走就走,他還沒有同東方天驕和獨孤九天告別呢,急忙說道:「東方……姑娘,過幾天我會來找你們的!獨孤伯伯,我走了,再見!」 四個背刀青年一挺身軀,施展輕功,跟著飛身而上。 魔教三個長老見刀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簡直就不把魔教放在眼裡,心中有氣,正待追上,獨孤九天乾咳了一聲,道:「三位長老,算了,讓他們走吧!」 三個長老一臉怒氣,忍了一忍,終究沒有追上去,就算追上,他們也未必能拿刀神怎麼樣。 六人輕功,當真是快如閃電,不消片刻,已出了魔教總壇。刀神拉著方劍明,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北,身後四個背刀漢子,始終不發不言,緊緊跟隨。 六人急行盞茶功夫,方劍明正待相問,刀神突然停了下來,鬆開他的手,在一個背刀青年耳畔低語了幾句,方劍明依稀記得這個背刀青年正是那晚在西湖旁救過他,自稱呂血的人。 呂血聽了刀神的秘語,點了點頭,向方劍明露出一絲微笑之後,同其他三個背刀青年施展輕功,朝東北方向而去。 方劍明心頭迷惑,問道:「義夫,他們是誰?」 刀神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身軀一挺,微微扭轉,面朝遠處,臉色凝重的道:「兩位何必藏頭露尾,請出來一見!」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少主 刀神話聲一落,只聽一個怪聲怪氣的嗓音道:「刀神不愧為刀神,我兄弟的行蹤還是被你看破了!」 兩道人影在遠處陡然出現,一眨眼之間,如同鬼魅,但見人影一晃,已經來到近前,相隔兩人不到三丈。他們的來勢是如此疾快,身法卻很飄逸,只微微帶起一絲氣流的波動。 方劍明心頭一跳,暗想:「這兩人是何方神聖?輕功高超到這種境界,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定睛看去,見是兩個模樣奇特的老頭。 右首之人身穿一件灰布長衫,腰間圍一條三指寬腰帶,頭髮不是很長,散亂的披在肩上,身材長瘦。 左首之人身材極為肥胖,脖子上頂著一個大腦袋,在方劍明所見過的人中,腦袋最大的莫過於他的大師伯清玄,清玄的腦袋已是大得令人發笑,此人的腦袋比清玄還要大上一號,他的腦袋幾乎同雙肩一樣寬了! 方劍明看到大腦袋的老頭,險些笑出聲來,一轉念,但覺兩人身形有些眼熟,似乎在那裡見過。 雙方正互相打量,大腦袋老頭咧嘴一笑,朝方劍明道:「記得我們是誰了嗎?」 方劍明一沉思,恍然大悟,有些驚喜的道:「你們……兩位前輩可曾在少林寺大門前出現過?」 大腦袋老頭「嘿嘿」一笑,道:「你的記性蠻好,居然還記得我們!」口氣明顯帶有幾分調侃。 方劍明大喜,忙向兩方抱拳,深深施禮,恭敬的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兩位前輩。當日少林寺有難,承蒙兩位前輩仗義出手,少林寺才倖免於難,此乃大恩大德,在下代少林寺謝過兩位前輩!」 灰布長衫老頭「瞟」了刀神一眼,將目光放在方劍明身上,淡淡一笑,道:「你不用謝我兄弟,當日之事,只是適逢其會罷了。我兄弟多年不管閒事,只是看到你有危難,才出手相救!」 方劍明聽得暗自叫奇,不明白此話何意,為什麼要救自己?自己和他們無親無故,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他們救自己是為了什麼? 方劍明詫道:「請恕晚輩愚魯,前輩此話怎講?」 灰布長衫老頭道:「因為你是少主!」 方劍明更想不明白了:「什麼?少主?!」 自從兩老頭到來之後,刀神就以冷冷眼光看著兩個怪老頭,一言不發。他聽了灰布長衫老頭最後一句話,眸子閃過一道精芒,一股超強真氣欲發未發。 大腦袋老頭輕哼了一聲,雙目爆射神光,同刀神凌厲的眼神對視。 兩人暗運真氣,四周氣流受到真氣擠壓,古怪的翻動起來。 方劍明察覺不妙,急道:「義父,他們不是壞人!」 灰布老頭眼睛一翻,道:「你如何斷定我們不是壞人?」 方劍明道:「因為你們曾相助過少林寺!」 灰布長衫老頭大笑起來,道:「笑話!相助過少林寺就不是壞人麼?少主,你的經驗實在太淺了,這樣行走江湖可不行!」 方劍明道:「在下江湖經驗雖淺,但觀兩位前輩,絕非邪惡之輩……在下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少主,望兩位解惑!」 灰布長衫老頭淡笑不答,眼光一轉,瞧向了刀神。 刀神臉上一片平靜,宛如深不見底的湖面,透過面相,一種佛像若因若現,這佛像不是慈悲,而是威猛。 誰說佛像總是慈悲的?佛也有動怒的時候! 灰布長衫老頭眼神一轉,臉上閃過一道驚色,沉聲道:「刀神,你果然進入了無上天道!我所料不差的話,你正在修煉了一種佛門武學!」 雙臂一振,渾身上下暴發一股驚天氣勁,頭髮無風自動,呼呼作響,無形真氣猶如離弦之箭,射向刀神。 這兩人的本事,方劍明可是知道的。一身武功,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如今兩人聯手對付刀神,刀神雖然進入了無上天道,但方劍明還是為義父擔心。 再說了,這兩人曾相助少林寺,算起來,還是少林寺的「恩人」,他當然不能讓他們和義父相鬥。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將十二層內力暗自運起,叫道:「前輩慢來!在下有話要說。義父,你……」 正待出手,刀神嘴角泛起一絲奇異微笑,眼中精芒光暈閃動,猶如實質,左足朝前跨出一步,道:「明兒,你不要插手,也不用驚惶,我只不過是同他們玩玩而已!」 話聲剛落,「砰」的一聲,是真氣相撞發出的聲音,隨之一道狂風捲過,掃中六丈開外的一方巨石,卻無聲無息的消逝了痕跡。 響聲過後,歸於平靜。 突然,一陣風吹過,巨石如流沙一般傾瀉一地,刀神上身微微一晃,臉上露出一絲驚歎。 大腦袋老頭臉色一白,右足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他本來不想退的,但刀神內力何等深厚,迫得他不得不退。 灰布長衫老頭低著眉眼,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心頭卻是大驚道:「這傢伙到底修煉了什麼佛門神功?魔刀門擅長於刀法,什麼時候也有這麼純正的真力?」 刀神看著兩人,陡然「哈哈」一笑,道:「爽快,爽快,兩位端的是好功夫,刀某佩服,佩服!」 能讓刀神說佩服二字的人,天下之大,又有幾人? 大腦袋老頭臉色一紅,不得不服的道:「刀神,真有你的!你是第二個逼退我的人!」 刀神心頭一凜,道:「此人武功高強,誰還能逼退他?」口中笑問道:「敢問兩位是何方高手?我義子和你們好像不是很熟,怎麼成了你們的少主?」 灰布長衫老頭想了一想,道:「刀神,許多年前,江湖中有一對兄弟,哥哥名叫歐陽清風,弟弟叫歐陽青雲,你可聽說?」 刀神沉思了半響,臉色一動,道:「兩位可是『歐陽雙俠』?」 兩人聽了,「哈哈」大笑,就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大腦袋老頭邊笑邊道:「我兄弟不過做了幾件暢快之事而已,就被好事之徒稱為『雙俠』,但是那些邪道中人,卻稱我們為『歐陽雙魔』,說我們手段是如何凶殘。嘿嘿,正派,邪派,當真是截然不同!刀神,你不必這麼稱呼我們兄弟,直呼姓名便是!」 八十多年前,武林中有一對兄弟,武功高強,人稱『歐陽雙俠』。哥哥名叫歐陽清風,弟弟名叫歐陽青雲,兩人來歷誰也不知,在江湖上成名十年左右的時候,突然消失了蹤跡,誰也不知去向。 很多人都以為他們被仇家殺了,隨著他們的退出,漸漸被人遺忘,但見多識廣的老一輩,應該不會忘記「歐陽雙俠」。 八十年前,還沒有天地二榜,但天地榜上的高手,除了幾個之外,大多也是成名江湖,刀神憑其自身的武功,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他雖然不喜歡打聽別人的事,但多少也會聽到一些武林中的風聲,這「歐陽雙俠」之名,他曾經聽說過,只是未曾謀面而已。 刀神心頭暗道:「奇怪,這兩個老傢伙怎麼會突然出現江湖?七十多年了,一直沒有聽說過他們的消息,怎麼在武林大會即將召開的時候,會來到京城重地!」 想罷,雙拳一抱,道:「幸會,幸會,自從兩位退出江湖之後,便沒有了兩位的任何消息,不知兩位這次重出江湖,所為何來?」 歐陽清風(灰布長衫老頭)道:「刀神,你說錯了,我們並不是重出江湖,也不打算重出江湖。我們所來,只為了一個人!」 歐陽青雲接道:「這個人就是他!」伸手一指,正是方劍明。 方劍明一愣,道:「我?」 歐陽青雲笑道:「不錯!就是你,少主!」 方劍明苦笑道:「少主之事從何說起?兩位找我又是為了什麼?」 歐陽清風突然冷笑了一聲,道:「因為我們要找你算帳!」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前輩,在下不過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少年,兩位卻是成名多年的高人,這帳從何算起?倘若我真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們,不用你們來算,我自己就會算給你們!」 歐陽青雲聽了,大笑一聲,伸出大拇指,讚道:「好,有膽量,同你父親當年一個樣,一人做事一人當,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此話一出,方劍明大驚失色,道:「我父親?你見過我父親?」 歐陽清風冷哼一聲,道:「不止見過,我們還和他打了一架!」 方劍明驚喜的道:「不知家父和兩位前輩有何過節關係?為什麼要打起來?敢問他身在何處,還有……家母是不是和家父在一起?」 雖然魔後與獨孤九天都告訴過方劍明,他的父母已經死了,但方劍明實在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況且魔後,獨孤九天都沒有親眼見到他父母的遺體,方劍明就算強迫自己相信,也存在幾分僥倖。 歐陽兄弟聽了,臉色均是一黯,歐陽清風歎道:「你母親已經死了!」 方劍明心頭一震,他雖然是第一次見歐陽清風,但不知怎麼回事,比起魔後,獨孤九天來說,歐陽天所說的話令他更加確信。 方劍明追問道:「那我父親呢?他武功那麼高,應該還活在世上!」歐陽青雲道:「你父親……也應該死了!」方劍明大聲道:「什麼叫做應該?」 歐陽青雲翻了一個白眼,道:「你父親深愛你母親,你母親一死,他怎麼可能獨活於世,就算是你,在你父親眼裡,份量也沒有你母親重要,所以他才會丟下你!」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既感動父親愛妻之深,又有些恨父親對他的「薄情」。 刀神見方劍明神色有些異常,臉色一正,道:「兩位,我不管你們和我義子雙親是何關係,但請你們就不要再刺激他了,你們是老前輩,他還是一個孩子!」 歐陽清風歎了一聲,道:「我們怎麼會刺激他呢,他是我們的少主,我們是關心他!」 刀神聽他們屢次提到少主,其中緣由又遲遲不道明,神色一凜,道:「歐陽兄弟,你們把話說清楚,你們的來歷一直是一個秘,我也不想打聽,但你這話實在令人驚奇,我義子何時成了你們的少主?」 歐陽清風道:「刀神,他是魔刀門的少主,那是因為你的關係,他是我們的少主,是因為他母親的關係,你覺得這兩者的區別大不大?」 刀神神色一動,道:「原來你們是明兒母親的手下!」 歐陽清風道:「不管是什麼,他就是我們的少主,這層關係想丟也丟不掉!」 刀神聽了這話,神色不免一黯,是啊,他和方劍明是相認的,怎麼能和方劍明同他母親的關係相比呢。 突聽方劍明大聲叫道:「不,這沒有什麼區別,在我心裡,義父和我的父母一樣重要!」 刀神聽了方劍明如此發自肺腑的話,心頭感動,眼角不僅濕潤起來,顫聲道:「明兒,有你這句話,義父這一輩子也不算枉來人世一遭了!」 歐陽兄弟萬沒料到方劍明和刀神的感情會如此深厚,臉上不僅顯出尷尬的神色。 過了一會,歐陽清風道:「少主,我們這次之所以顯身出來見你,是因為我們要回去了,你……有人要見我們。江湖凶險,是非無常,你今後要多加小心……」頓了一頓,見方劍明似有話說,不等他說,接著道:「不過,我們還會再來看你的,你是不是想問有關你父母的事?你不用著急,等我們下次相見的時候,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說不定到時候,你還會見到一個你也想見的人!」說完之後,向方劍明一招手,道:「少主,請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走到跟前,歐陽清風低聲道:「少主,雖然你和那姓周的丫頭有了夫妻之實,但你也不能全信她,她的來歷,你將來自會知曉,那姓龍的丫頭,是一個很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魔門的東方丫頭麼,你要是想要,也收了吧!至於其他女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尤其是那個白依怡,你要是真的喜歡她,最好帶她遠走高飛,免得……總之,一切都要小心!」方劍明聽了這些話,臊得面紅耳赤,歐陽清風怎麼知道他和周風的事? 歐陽清風說完這些之後,看了看刀神,道:「刀神,少主就交給你們魔刀門的人保護了,他要是有什麼不測,不僅是你們魔刀門,就算整個武林,都要遭受一場劫難!」 刀神微微一笑,道:「你這是在威脅老夫?」 歐陽清風正色道:「這不是威脅,這是事實,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武林萬事通,倘不是看在你和少主的關係上,我絕不會跟你說這些事的!老二,咱們走!」 兩人雙肩一晃,身形飄動,已到了十多丈外,再一閃,消失了蹤影。 刀神盯著兩人遠去的方向,眉頭微皺,暗道:「他們要是和血手門的人有關,今日就不會放過我,他們又是那一路人呢?我在武林中闖蕩了這麼久,還沒有聽說過。明兒的母親是什麼人物,竟然會有他們這種手下,實在令人驚奇,明兒的父親又是誰?難道明兒已經打聽到了麼?抽空我得問問他。」 想到這,見方劍明呆呆的看著遠處,走上去幹咳了一聲,方劍明猛然一驚,道:「義父,他們走了!」 刀神揮揮手,道:「今日我們父子好不容易相會,不能讓這些事搞壞了心情,走,咱們進城,陪義父喝上幾杯,然後再帶你去見一些人!」 方劍明一想也對,隨口笑道:「義父,你要帶我去見什麼人?」 刀神道:「當然是魔刀門的人,你現在已經是魔刀門的少主,去見見他們也是應該的!」 方劍明道:「義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年來,你都去了那裡,過得還好嗎?」 刀神道:「咱們便走便說,我會一一告訴你的,也難怪你會覺得莫名其妙!」 兩人一路走去,刀神將他這幾年來的經歷簡單說了一下。 原來,刀神被司徒狂擊成重傷之後,因禍得福,命在旦夕之際,終於領悟了「洗髓經」的第一層境界,得窺無上天道,雖然不能說當時完全進入,但卻是開始步入了無上天道之途,武學修為提升到了另外一種層次。 他清醒過後,擔心方劍明安危,在樹林中找了半天,也呼叫了老大一會,始終不見方劍明出現。 他在方圓數十里地找了幾天,也向一些當地人打聽方劍明的消息,卻沒有一個人說見過他所形容的那麼一個小孩。後來,他回到那片迷林之外,在迷林外等了十多天,他不敢進去,那片密林,要是沒有麒麟鼠帶路,他進去了,也會迷失方向。 他是這樣想的,要是方劍明安全的話,一定會來這裡找他。 一等就是近半個月,刀神險些急瘋了,確定方劍明不會回來之後,就認為是被魔門的人抓去,他像一頭發了威獅子,兩個月內,只要聽到有魔門的人出沒,他就會找上門去,出手毫不留情,將魔門的人打成重傷,逼問方劍明下落,那些魔門弟子那裡知道方劍明的下落,只有自認倒霉。他們也在找尋不知所蹤的聖姑。 刀神這一大鬧,將魔門聖母激怒,她的徒弟聖姑自從去追方劍明後,就失去了消息,她還想追問刀神呢。 聖母帶著門中高手,前來找刀神「算帳」,刀神怎會怕他們,就算對方人多勢眾,頂不住的話,自保還是可以的。 雙方鬧了一個多月,刀神沒有事,魔門卻重傷了無數好手。這時,雙方才初步確定對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的下落。刀神也不想惹翻魔門,最後一次打擊魔門之後,拍了屁股就走,魔門的人拿他沒有辦法,只得休戰。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喝酒被攔 自此以後,刀神一人浪跡江湖,四處打聽方劍明的下落。 九月初,他到了嘉興,某日路過一地,被打鬥聲驚動,無意中發現飛龍子和魔教使者比武之事,同時也得知瓦刺欲圖進攻中原。 在嘉興待了不久,就在刀神即將離開的時候,他的師門——魔刀門的人終於找到了他。 魔刀門的人何以來找刀神?此事卻同清成有關。 當年清成帶著假的天蟬刀離開蒼龍谷,路上並不是一帆風順,迫不得已之下,拿著刀神給他的小刀找上了魔刀門的人。 這把刀乃刀神的信物,魔刀門的人看過此刀,得知刀神還活在世上,無人不歡喜,負責人一面派人將清成護送到少林寺,一面派人到蒼龍谷尋找。 這一去,自然撲空,但是他們下定決心找刀神,派出眾多弟子四處打探,誰知刀神和方劍明出江湖不久,就遇到情人山莊和魔門的事,兩人不得不隱居深山大澤。 魔刀門的人再神通廣大,也沒有找到他們蹤跡。直到刀神為找方劍明,同魔門的人幹上,此事傳入魔刀門高層,就將目標鎖定在「一個使刀如神」的高手身上。 魔刀門的人在嘉興找到刀神,央求刀神務必回去一趟,刀神見那些弟子,個個態度誠懇且多數是仰慕,他不好推托,加上對師門終究還有情分,只得於數十年後,再次到師門去。 到了魔刀門總門,刀神再也找不到一個相熟的人,同他一輩的,都已死絕,晚一輩的,他也不太認識幾個。 魔刀門沒落了! 問起誰是門主,魔刀門高層的人早就商量好,一致要他做門主,擔負起重振魔刀門的重任,並告訴了他這些年來,魔刀門所經歷的慘變。 刀神的師父有兩個兒子,兩人爭奪門主之位,互相廝殺,後來老二當上了門主,將老大軟禁,但老大怎會甘心認輸,找機會「謀反」,雖然這次謀反被老二鎮壓下去,但太多的自相殘殺,使得魔刀門元氣大傷,部分弟子實在看不下去,只好自成一派。 老二死後,將門主之位傳給他的兒子,這時老大的勢力已被老二消滅掉,老二的兒子當上門主之後,仗著門主身份,在魔刀門中橫行無忌,門中弟子對他敢怒不敢言。 最後,他所做的事實在無法無天,惹惱了自成一派的弟子,被對方一個高手打死,打死他的那個高手卻是刀神小師弟的大徒弟。 刀神的小師弟擁護的人是刀神,他在魔刀門中另立一派,為的就是等刀神回來,他的大徒弟打死了門主,這還了得,門主那邊的勢力以及一些對他不善的勢力焉能放過他們。 刀神的小師弟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召集手下,將反對的人剷除掉,如此一來,魔刀門遭受了有史以來最慘重的損傷。 刀神的那個小師弟被推為門主,但是他一心想找回大師兄,當上門主之後,雖勵精圖志,但也時常鬱鬱寡歡,在位不到十年,就重病而逝。 他的兩個弟子,大弟子脾氣暴躁,武功高強,二弟子冷靜,武功卻不如師兄,兩人脾氣也很古怪,對門主之位並不熱心,互相推舉,委決不下,竟然把門主之位空了下來,門中出了大事,兩人就召開大會,商議表決。他們的師父臨終之前,要他們一定要找到刀神,只要找到刀神,魔刀門重振雄風,指日可待。 這次他們找到刀神,說什麼都不會放過,刀神見他們如此擁戴自己,又見魔刀門的確沒落得不像個樣子,一口答應了他們。 刀神就任門主後,選拔了一批資質良好的青年,親自指點他們的武功,並從中精選了四個武功最好,資質最佳的青年,傾囊相授,短短五年時間,四人武功提高了許多。 可以說,他們的實力,不比現今的十大公子中人差,那個名叫呂血的,其實力甚至還要比十大公子的某些人還要強。 刀神也不是常常住在魔刀門,他每隔半月,都要出外三天,打探方劍明的下落,他出外找方劍明的事,並沒有對門中弟子道及,每一次出去,都說出去散心。 在他以為,方劍明多半是「隱藏」起來,就算派出門中人打探,除了損耗財力之人力外,也是無濟於事。 一年前,呂血四人的武功大成,刀神出外一趟,一去就是幾個月。 此時,方劍明從斷崖下出來,因為銀子的問題,同魔刀門的人接觸。方劍明來得蹊蹺,引起重視,同方劍明接觸的那個名叫高鍵的人一面派人跟蹤方劍明,一面飛鴿傳書本門高層。魔刀門高層聽說方劍明提到飛龍子,焉能不驚,當下找回刀神,將此事稟報。 刀神驚疑不定,生怕那名跟蹤的弟子出現差錯,派呂血前去協助。 當時,「天河寶錄」出現,刀神想去看熱鬧,來到鎮上,已是夜晚,他到此地的事,並沒有告知魔刀門的人,呂血跟蹤方劍明到此,一路上盡量小心,他也不知道刀神到了這裡,是以兩人未曾碰面。 到了「天河寶錄」出現的哪天大早,店夥計來說,有人約他在某個地方見面,刀神不知是誰,但也並未放在心上,前去赴約。 到了地頭,約他見面的人卻是魔門的天羅地網,魔門擔心刀神搶「天河寶錄」,乾脆把刀神約出來。 雖言明「切磋武藝」,實是生死相搏,三人從早上打到黃昏,朱笑白身為地榜高手,武功超凡,加上一個比他稍差一些的地網護法余一平,竟然不能擊敗刀神,相反還隱隱處於劣勢,兩人心頭驚駭,不敢再鬥,見目的達到,說了一些場面話,匆匆而去。 刀神打了一個痛快架,路經樹林,救了花自流,互相詢問,花自流無意中說出方劍明,刀神探聽到方劍明的下落,欣喜若狂,去找方劍明,沒想到上到石壁之後,上面那裡還有方劍明的蹤跡? 刀神途徑石林,發出那股強大的氣勁,驚動了許多人,呂血便是其中的一個,他隱隱猜到了此人便是門主,查明方劍明三人落腳的客棧,就去拜見刀神。 刀神見他找上門來,十分驚奇,問他怎麼到了這裡,呂血就說他跟蹤神秘少年到了此地,刀神問他打探到了什麼,呂血也只打探到方劍明的姓名,說了出來。 刀神一聽,狂喜,將隱瞞的一些說出,呂血才知門主一直在找一個名叫方劍明的人,而這個人卻是他跟蹤了一段時間的人。 刀神就要去見方劍明,走到半途,魔刀門弟子來找刀神,說有人在總門要見他,並交給他一封信,刀神拆開信一看,臉色大變。權衡事態輕重,來不及去見方劍明,吩咐呂血幾句後,帶著那名弟子趕去本門。 刀神見過找他的人後,從魔刀門總門出來,按照呂血所給的線索,找到杭州,他到杭州的當晚,還沒有來得及與呂血碰面,就發現有超級高手出現,一時好奇,跟蹤到了風鈴渡口前的樹林內,那人隱伏地底,刀神藏身樹後。 不久便來了血手門的日公和星公(刀神並不太清楚他們的底細)。 那一晚,方劍明就在藥仙的屋子裡,但刀神並不知道,他未與呂血碰面,呂血之前給他的消息太過簡單,單說方劍明進了杭州城。 翌日,刀神去風鈴渡口見方劍明,方劍明已經走了。 刀神說起這些,苦笑不斷,道:「你看義父真荒唐,倘若機靈點,早就和你見面,何苦等到今日!」 「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多故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我得知義父沒事,也就安心了!」方劍明頓了一頓,接道:「對啦,義父,你哪天到風鈴渡口,應該見到阿毛了吧?」 刀神雙眼一瞪,道:「那臭小子見到我來,嚇得眼珠轉也不轉,還當我是鬼魂。我大怒之下給它一個爆粟,它方來認我!不過,這小子確實靈通,幾年不見,居然還認識我,哈哈!」 「這是當然,阿毛可是上古異獸。義父見到藥仙前輩和白叔叔他們,一定很高興,在那裡待了不少日子吧!」 刀神搖了搖頭,臉色顯得有些沉重。 方劍明詫道:「義父,怎麼了?」 刀神道:「說來話長,如果不是出現哪件事的話,在風鈴渡口待上半年,我也願意。我在那裡也只待了兩天!」 「何事如此嚴重?」 「咱們先找一家酒樓,我慢慢說來!」 兩人加快腳步,到了城裡,街上的武林人士,隨處可見,兩人混於其中,倒不怎麼惹人注意。 轉過一個拐角,看見一家大酒樓,酒樓外標槍般立著五位白衣少年。 刀神抬腿就往裡走…… 「抱歉,兩位不能上去,請另找一家!」一個白衣少年伸手攔路。 刀神看也不看,喝道:「老夫想上去,誰敢阻攔!」拉起方劍明就往裡闖。 見刀神不識好歹,白衣少年臉色一變,伸手去抓刀神肩頭,迅疾如風,一抓即中,喝道:「出去!」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試牛刀 刀神面帶不屑的冷笑,腳下如同生了跟一般,任憑對方如何發力,都沒能將他推動。 白衣少年劍眉一豎,方要開口,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驚恐的眼神看著刀神,似乎是遇到了魔鬼。 刀神冷笑變為嘲笑,向前邁步。 「年輕人,你家主子平常是這麼教你的嗎?怎麼一點也不懂的尊老?」 白衣少年想說話,但是嘴張不開,想動,根本使不出半分力道,面孔急得通紅。他右手抓著刀神的肩頭,看似老朋友般的親熱。刀神一向前,他的身軀怎麼能站直?躬起腰身眼看就要趴在刀神身上。 另外四個白衣少年不是瞎子,發現不妙,同時暴喝一聲,如猛虎下山,閃電出招,聯手攻向刀神。 方劍明閃到一邊,笑道:「酒店本來就是讓客人喝酒的地方,天下豈有不讓客人進店的道理?須知我們也是客人!」 刀神「嘿嘿」一笑,道:「來得好,儘管往老夫身上招呼便是,老夫要是退縮半步就不算個人物!」 暗運內力,立著不動,四人來勢急如飄風,手指觸到了刀神的身軀。 說時遲那時快,刀神長笑一聲,道:「明兒,我們進去。我倒要看看,這家酒樓有什麼特殊的客人,竟不然我們進去!」邁步朝裡走。 五個白衣少年的手掌都按在刀神身上,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別說掙脫,就是動彈一下也無法辦到,只能跟著一塊兒走進酒店。幸虧酒店大門不小,六人同時進入,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六人以這種方式進來,未免有些引人耳目。 酒店分上下兩層,樓下桌椅板凳擺放有序,卻沒有一個客人,只有幾個跑堂的夥計坐在板凳上,呆呆的看著,似已驚呆。 刀神走了幾步,喝道:「叫你們主子來見老夫!」內勁外放,如山洪一般湧出,將五人震飛。說也奇怪,五人龐大的身軀飛出去,落下勢必要發出巨響,誰知五人凌空轉了一圈,落下來時並沒有一個發出很大的動響。 這是刀神故意這麼做的,他可不想讓五人殘廢。 五人虛驚一場,嚇得冷汗直流。 方劍明看出妙處,拍手讚道:「義父,你老的武功越來越精湛了!」 話剛一落,臉上微微一變。 「篷——」的一聲,一條人影奔雷般出現並一掌劈向刀神,卻被刀神的內氣擋住。此人能摸近刀神,武功比起五個白衣人來說,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老夫最恨偷襲的人,你這是找死!」也不見刀神是怎麼出手,掌影幻化,突破對方防線,五指如勾,扣住了對方的琵琶骨。 「啪啪——」另外一隻手也沒有閒著,閃電抽出。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挨頓時了六記耳光。 來人嘴角流血,疼痛難當,險些失聲慘叫。 刀神把來人一「仍」,就像丟一個包袱般扔出,好在此人輕功了得,凌空一轉,落在地上,身形晃了一晃。 來人是一個勁裝中年人,此時,他的雙頰紅腫高攏,很是狼狽。由於刀神所用的勁道恰到好處,既沒有使他當場痛暈過去,也讓他暫時無法開口。嘴張了張,牽動嘴角傷口,痛不欲生,心中恨不得把刀神大卸八塊。 五個白衣少年壓根兒就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呆了一呆,立即跑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勁裝中年人。 刀神眼睛一瞪,指著勁裝中年人,道:「五位,他就是你們的主子?」 一個白衣少年道:「不是。閣下出手未免太重了,得罪了我們,閣下在京城恐怕再也難以立足!」 刀神道:「老夫沒把他打暈過去已經算是客氣的了」語氣一轉,邪笑道:「原來他不是你們的主子。說說看,你們主子是誰?老夫掂量一下,看夠不夠資格與老夫判!」 白衣少年壯著膽子反問道:「閣下又是何人?」 刀神哼了一聲,臉色一沉。 白衣少年心中一虛,轉動著眼光道:「我們是京城『白鶴派』的人,閣下識相的話,就給我們賠禮道歉。否則,我們掌門一到,閣下休想出京城的大門!」 刀神聽了,「哈哈」大笑,道:「『白鶴派』沒有什麼了不起,還不夠資格與老夫談判。都給老夫滾!」 對方聽了,又驚又怒,指著刀神道:「有種的話,就報上名來!」 刀神雙目一瞇,白衣少年只覺心頭沉甸甸的,猶如壓著一座無形小山,就憑這個氣勢,想搞定他,簡直就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武林大會期間,老夫會一直待在京城,隨時恭候大駕。不過,老夫可以提醒你們一下,貴派的大靠山曹天佐見了老夫,也得賣三分面子,來找老夫之前,最好向他打聽清楚!」 說完,緩緩走了上來,六人怕了他,繞道退開,退到大門邊。 白衣少年看了看勁裝中年人,道:「馬管家,我們要是走了,上面的人怎麼辦?」 馬管家儘管不能開口,但意識到情況嚴重,他可不敢再惹惱刀神,向五人使了一個眼色。五個白衣少年見頭兒打算一走了之,架起他出了酒樓。 方劍明走上去道:「義父,白鶴派在京城很厲害嗎?」 刀神道:「京城的武林勢力共有八大家,其中一家就是白鶴派,要在進城立足,沒有幾把刷子是辦不到的。」 「其他七家又叫什麼?」 「咱們要了酒菜再說!」說完,轉過身去,抓住一個嚇得呆了的夥計,問道:「我問你,上面都有些什麼人?在做什麼?」 那夥計臉色慘白,驚惶的道:「小的——小的不敢得罪大爺,大爺行行好,放過小的吧!」 刀神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鬆開他,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麼?你說,上面都有些什麼人?」 那夥計回過神來,吞吞吐吐的道:「小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只見到有和尚——有道士,有尼姑,還有許多勁裝漢子,都是武林中人,就像大爺你這樣,還有——」 「還有什麼人?」 「還有一群穿著怪模怪樣的人,聽說是扶桑浪人。這些人聚在本店,也不知道想幹些什麼,東家擔心得不得了。」 刀神眉頭一皺,道:「竟然還有扶桑浪人。明兒,我們是在樓下喝酒,還是上去瞧瞧有什麼熱鬧!」 方劍明道:「義父,你都把白鶴派的人打跑了,我們要是不上去看看,豈不是虧了?」 「對啊,這種場面怎麼能少得了我們。夥計,將酒菜拿上樓來!」 兩人走到樓梯下,拾級而上,上到一半,刀神傳音道:「明兒,小心了,樓梯左右一共有四人,頂上還有一人!」 方劍明傳音道:「我知道了。真是好奇怪,樓下空無一人,樓上卻坐了不少人!」 眼看就要上到樓梯口,聽得有人用生硬的漢話怪聲道:「你的!什麼人的幹活?下去!」 兩人聽了不理,刀神走在前面,在對方說話的當兒,又上了一級,於樓梯口恰露出半個腦袋。 突然,一道刀光削向刀神的腦袋瓜,來勢異常快捷,威力非比尋常。 刀神伸手一抓,就像去抓飛來的一隻蒼蠅,也不知道使的是什麼手法,竟把雪亮鋒利的刀抓牢。 刀一入手,發覺與平常的刀有些不一樣,沒有來得及看清刀的樣子,三道刀光既快又狠的劈向了刀神上身,刀氣凌厲,力道大得出奇。 「好刀法。」 刀神向上縱起,似乎沒有看到將至的三柄刀,但就在起身的瞬間,從第一個向他動刀的人手中奪過刀來。 「噹噹噹」三聲,三條人影凌空飛起,在空中轉了幾圈,才選擇空地落下。 刀神的人穩穩站在酒樓上,五指一彈手中刀,讚道:「好刀!」刀在手中如同玩具般一轉,往前一送,輕巧之極的送入了刀主人的手中。 「謝謝你的刀!」刀神調侃的道。 刀主人感覺刀上有些不對,翻刀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刀身多了五個洞眼,分明就是被刀神的五指所彈而致。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迎風一刀流 有刀神開道,方劍明非常順利的走上酒樓。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酒樓上的人,刀神大喝一聲,道:「下來!」 「咚」的一聲,一個「重物」從樓頂掉下,摔在樓板上。 方劍明定睛一看,見是一個穿著古怪服裝的佩刀武士。這人從樓頂上落下後,就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看樣子是被刀神點了穴道。 兩個同他一樣打扮的武士走上去將他扶起,嘴裡怒道:「八格牙魯,八格牙魯……」 方劍明不知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刀神臉色一沉。 「扶桑人,再給老夫不乾不淨的,老夫把你們的舌頭割了!」 屈指一彈,射出一道指風,將那武士的穴道解開了。他出手打中對方的穴道,沒有人看清是何等手法,但解穴的手法卻被一些人看清了。 被解了穴道的武士滿臉怒容,剛要開罵,卻聽有人沉聲道:「鴨賣呆!」 武士聽了,躬身道:「哈依!」 眾武士都退了下去。 酒樓上本來安靜異常,兩人上來後,再也不能安靜下去,有人開始切切私語。 方劍明抬頭掃了一眼酒樓上的人。 這一掃,頓時驚喜萬分。在座的人,大多是九大門派中人,有不少還是他所認識的,內中幾個更是他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看到方劍明突然出現在這裡,認識方劍明的人,有的感到驚喜,有的卻暗自冷哼了一聲。 刀神看到了其中的一個和尚,哈哈一笑,道:「你們師徒當真有緣啊,他剛出來,你們就能碰面。小和尚,好久不見了!」拉著方劍明向那人走了過去。 那和尚聽了,苦笑不已,心頭卻是又驚又喜。 兩人走不到五步,走出兩個扶桑武士,攔住去路。 刀神「嘿嘿」一聲,正要動手,剛才說話的那人用很多人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幾句話後,兩個扶桑武士道了一聲「哈依」,退了下去。 方劍明聽得稀奇,暗道:「這些就是扶桑人麼?說話好古怪!」扭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一個打扮奇特的短髮老頭,瘦削臉龐,看起來很幹練,穿著一件藍色和服,坐在椅子上,腰桿挺得筆直,身旁坐著三個和他年紀相仿,一樣穿著打扮的老者。身後,站著一群扶桑武士,個個抱著膀子,腰間掛著特製的長刀,神態很高傲。 刀神要去見的人,你道是誰?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的師父清成。樓上的武林中人,刀神就認識清成。 清成壓根兒沒料到會在這裡碰上方劍明,看到二人上樓,因樓上情勢,不敢招呼。在座的人,有許多是一派之尊,他要是大聲嚷嚷,便失了禮份。 二人走到近前,清成趕緊起身讓座,刀神也不推遲,一屁股坐下,方劍明問候過清成和師祖大苦後,與清成隨後也找位置坐下。 刀神看了看大苦,問道:「你就是少林寺戒律院長老大苦,也就是明兒的祖師?」 大苦不知刀神底細,但見他和方劍明一塊同來,只道是「朋友」,道:「正是老衲,敢問施主是那一位?」 方劍明聽大苦在刀神面前自稱「老衲」,心頭好笑,正要給師祖介紹。刀神哈哈一笑,道:「我麼?一個江湖中人而已!」 說著,向方劍明和清成使了一個眼色。方劍明和清成想說出刀神的身份,刀神不讓他們說,他們也只好作罷,可笑大苦一個一個的「老衲」和刀神低聲交談起來。 方劍明低聲問道:「師父,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清成壓低聲音道:「還好,看見你沒出事情,為師就放心了。此事三言兩語無法說清,總之,這酒樓上一共來了中原九大門派的八家,另外還有丐幫,咱們稍安勿燥,等著看好戲吧!」 「什麼好戲?」 「你看,這不是來了麼!」 話剛一落,短髮老頭咳了一聲,操一口流利的漢話道:「貴國武學博大精深,吾在扶桑,多有耳聞,今天請各位前來,希望各位不要誤解。」頓了一頓,道:「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難道就沒有人敢出來一試?」 只見一個老道士「嘻嘻」一笑,道:「武林大會召開在即,鈴木先生乃朝廷之客,又何必要我們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禮?」 鈴木先生淡淡一笑,道:「道長切莫誤會,今日請大家來此,只想見識一下貴國武術的神奇之處,別無他意。可是,在座眾位,好像都沒有出手的意思,不知是何緣故?」 只見一個背著佛塵的老尼姑冷笑了一聲,道:「鈴木先生,你今天請了這麼多武林高手,難道不怕自取其辱?」口氣極為不善。 鈴木先生看了老尼姑一眼,道:「這位想必就是九大門派之一的峨嵋派現任掌門圓性師太吧?」 老尼姑沉聲道:「正是貧尼!」 「師太既然這麼說,不如就由你們峨嵋派開始?」 圓性師太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動手之意,也沒有吩咐弟子上前動手。 方劍明看到這裡,朝左首看去,對著三個人含笑施禮,這三個人卻是丐幫幫主華天雲,王賓,煙雨樓樓主楊柳月。 看到方劍明望過來,華天雲、楊柳月也是含笑為禮,唯獨王賓,仍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華天雲傳音道:「劍明,聽世明說,你不是在魔教裡嗎?怎麼出來了?獨孤教主沒有難為你吧?」 方劍明傳音道:「沒有。我遇到了義父,是義父帶我出來的。我們出來喝酒,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了你們,真是太高興了。華大哥,請恕我不能過去和你們說話,這樓上的情形有些不對!」 「嗯,這幫扶桑人好生無禮,想與我們較量,他們是朝廷的客人,不到大會召開的日子,大家都不想節外生枝,枯坐半天。還好,你們一來,就打破了這個僵局,和你一塊兒來的就是刀神前輩吧?」 「是的,華大哥,你和世明哥見面了嗎?」 「我們早已見了面,今天他有事,不能前來!」 兩人傳音到此,只聽有人高聲叫道:「老夫還有事,不便久留。總之,黃山派的人不想在今日出手,先走了!」 一個高大的老者站起身來,帶著一群人就要離開,他這一走,其他門派也有人說要走。坐在鈴木先生旁邊的一個和服老者臉色一沉,陡然躍起,落到高大老者身前,腔調古怪的喝道:「你的,不許走!」五指一張,猶如蒲扇一般,抓向對方肩頭。 高大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早已說過,現在還不想和你們打!要打,咱們就在武林大會上見高低!」說著,身形一晃,躲過了對方的攻勢。 這高大老者是黃山派的掌門重陽老人,方劍明心頭微微叫奇,暗道:「那日在石壁上,此老傲氣十足,不可一世,怎麼今日變得如此怕事!」 和服老者攔不住重陽老人,卻攔住黃山派門下弟子的路。 重陽老人沉著老臉,沒有開口,他的徒子徒孫紛紛叫道:「你這扶桑人好生無禮,趕快閃開,我們要下樓去。」 和服老者抱著膀子,站在過道上,冷冷看著重陽老人。 重陽老人心頭冷笑道:「就憑你今日的行為,換在以往,老夫非把你廢了不可,但這個時候,老夫豈能和你們扶桑人打起來?黃山派可不想做替死鬼!」 突然,傳來人上樓的腳步聲,一個扶桑武士撲到樓梯口,沉聲喝道:「什麼人?」 「小的是……是店夥計!」 「你的,幹什麼來?」 「小的……小的是來送酒菜的!」 刀神聽了,叫道:「讓他上來!」 扶桑武士正在猶豫,刀神臉色一沉,鈴木先生自看到刀神出手之後,心中估量刀神是中原武林的奇人異士,他可以得罪中原武林的大門大派,但對這種人,他可不想得罪,見刀神臉色不善,急忙喝道:「讓他上來!」 扶桑武士「哈依」了一聲,閃到一旁。 夥計神色驚惶的走上來,這時,重陽老人對和服老者冷冷的道:「閣下到底想幹什麼?」 和服老者道:「想走,可以,不過,你們得承認自己的武功不如我們!」 此話一出,黃山派上下大怒,倘不是重陽老人交待過,他們就要上前暴打此人。 重陽老人正在思忖要不要動手時,只聽有人大笑了一聲,道:「既然你們如此熱心比武,華某就和你們玩玩!」 重陽老人聽了,哈哈一笑,道:「華幫主果然不愧丐幫幫主,中原武林的面子就交給華幫主了,我是深信華幫主的武功的!」說著,帶著黃山派的弟子又回到了原位坐下。 和服老者轉過身軀,問道:「你要怎麼比?」 華天雲看了看那正小心翼翼走路的夥計,心頭一動,叫道:「夥計,暫且留步,你等一等!」 夥計心頭一跳,回頭道:「大爺,你有什麼吩咐?」 華天雲向刀神遙遙一抱拳,道:「前輩,華某有禮了,想借你的酒菜一用,不知可行?」 刀神老謀深算,約一思量,便知他想做什麼,笑道:「可以啊,不過,菜可以給你,酒,我卻要留下!」話聲剛落,只見夥計手中盤子上的一壺酒和兩個杯子飛了起來,平穩的落到了桌上。 這一手功夫使出來,在座的人無不大驚,刀神動也不動,就能把酒壺,酒杯隔空攝走,這等神功,世所罕見。 鈴木先生見了,心頭大驚,對刀神的顧忌越來越大。大苦見了,對刀神的身份懷疑起來。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前輩神功蓋世,華某佩服。夥計,請你後退六步!」 夥計不知他要幹什麼,但大爺吩咐,他不得不照辦,膽戰心驚的退了六步。 華天雲對和服老者笑道:「尊駕如何稱呼?」 和服老者傲然一笑,道:「中村三郎!」 華天雲道:「中村先生,你請坐下!」 中村三郎滿臉疑惑,走回原位坐下,問道:「到底如何比法?」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你是客人,華某怎能與你動刀動劍,這有傷和氣,我們就來一個文比。」 中村三郎一怔,道:「什麼叫文比?」 華天雲笑道:「所謂文比,大家點到為止。中村先生,夥計手中的盤子中,共有六碟佳餚和兩雙筷子,你我同他的距離,大概也差不多,我們就以盤子中的八件東西比試。」中村三郎低頭一想,道:「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們兩人,誰拿的東西多,誰就算贏,是不是?」 華天雲笑道:「正是,這種隔空取物的手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困難,既然要比,我們就要比個有難度的!」 中村三郎大笑,道:「喲西,喲西,這個辦法不錯!」 華天雲一伸手,道:「中村先生遠來是客,理應先請!」中村三郎點點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慢慢伸出右手,一股真力破空而出,華天雲微微一笑,道:「請恕華某得罪了!」曲指一彈,一道指風射向那股真氣。 中村三郎喝道:「很好!」左手一拍,打出真力,將盤中一疊菜餚震起,就在同時,華天雲利用真氣,將盤中一碟菜餚隔空抓走。 中村三郎見了,臉色一變,想不到華天雲的速度並不比他慢,不敢大意,將真力運到極致,隔空拿菜。 轉眼功夫,兩人已將夥計手中盤子上的菜餚和筷子隔空拿走,中村三郎數了一數,見自己拿了四疊菜餚和一雙筷子,微微一怔。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中村先生的內功當真是驚人之至,你我各拿了四碟菜餚和一雙筷子,算是平手之局,中村先生想要再比,也請你劃下一條道來!」 中村三郎將剛才的情形想了一想,不禁有些驚奇。兩人出手極快,不過眨眼功夫,但他拿東西的時候,每一次出手,均是小心翼翼,擔心碟中菜餚打翻,反觀華天雲,神態悠閒。 他每拿一件東西,華天雲就會在同時,幾乎不分先後的將另外一件東西拿走,當他最後拿筷子的時候,本來華天雲的速度要落後他半分,但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將筷子隔空拿走,放到桌上以後,華天雲竟然比他早一步,將筷子放到了桌上。 雖說兩人所拿的東西都是一樣多,但落入行家眼裡,一眼就能看得出,華天雲拿得很輕鬆,游刃有餘,而他,拿得有些吃力。 華天雲要他劃下道來,他思忖了一會,道:「算了,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此話一出,同他坐在一塊的另外兩個和服老者臉色一變,對著中村三郎大吼起來。 中村三郎臉色哼了一聲,對著他們大吼,所說的話,都是方劍明等人聽不懂的語言。 三人爭執了一會,鈴木先生才口開說話,三人聽了鈴木先生的話,才停息了爭執。 鈴木先生看了看華天雲,道:「今日所請的武林高手,除了八大門派之外,我還請了丐幫高手,莫非先生就是丐幫幫主?」 「正是華某!」 「素聞丐幫乃貴國武林第一大幫,幫中上下能人輩出,幫主更是武功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乃大英雄也!」 「華某不過是一介武夫,當不起『大英雄』三字。華某只知何事當為,何事不當為,武林大會在正月十七召開,眼看時日不多,鈴木先生何必在召開武林大會之前要我們獻醜?」 話說得義正言詞,坦坦蕩蕩,許多人聽得熱血沸騰,方劍明對華天雲的敬仰又增添了幾分。 鈴木先生臉上很平靜,心頭卻是大驚,暗道:「據傳此人乃中原武林第一好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次行動,絕不能讓他得知,否則將很難辦!」沉思一下,站起身來,端起酒杯,道:「華幫主,敬你一杯!」 華天雲立身而起,拿起酒杯。 「鈴木先生太客氣了!」 兩人慢慢舉起酒杯,氣流不安的滾動起來。 眼看兩人就要仰首喝酒,鈴木先生道:「丐幫『破天錄』乃貴國一大神功,華幫主何不讓我等開開眼界!」 說著,雙眼暴射精光,一道無形的刀氣逼近華天雲。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鈴木先生既然想看,華某就獻醜了!」將手中酒杯一擋,無形刀氣擊中酒杯,沒有任何動響,酒杯霎時粉碎,散落在桌上,杯中的酒卻沒有落地,就像在底下鋪著一層無形的東西。 酒水轉動,飄在華天雲手心之間。就在酒杯碎裂的一霎那,鈴木先生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酒杯放到嘴邊,仰首…… 「鈴木先生,華某也敬你一杯!」 鈴木先生心頭一跳,一股霸氣的力道壓雙臂之上,這股力道好強,令他一時無法舉杯喝酒。 說時遲那時快,華天雲張口一吸,停在空中酒水被吸得一乾二淨,緊接著,鈴木先生也把酒杯中的酒喝乾。 「原來是迎風一刀流!你到底是什麼人?」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射而出,大有動手之意。 眾扶桑武士拔出長刀,圍在鈴木先生四人桌前。武當派的弟子和峨嵋派的弟子紛紛拔出兵刃,站了起來。 華天雲眉頭一皺,道:「飛星道長,圓性師太,你們這是怎麼了?大家有話好說」 鈴木先生「哈哈」大笑了一聲,道:「都給我退下去!」 眾扶桑武士收起長刀,退了下去。 鈴木先生走上前來,對飛星老道與圓性師太道:「你們也認識這種刀法?」 飛星老道沉聲道:「老道雖然不曾見過,但也曾聽聞,鈴木,你怎麼會使『迎風一刀流』?」 鈴木先生淡淡一笑,道:「迎風一刀流乃本門至強刀法,也是我大和民族第一流的刀法,我身為武士,怎麼不會?」 圓性師太對他不報好感,冷冷的道:「令師何人?」 鈴木先生聽了,臉上一怒,接著一想,明白過來,道:「哦,原來你們把我當成了倭寇!」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又遇看老 飛星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老道可沒有這樣說過?」 圓性師太冷笑道:「就算不是倭寇,也有很大的關係!」 鈴木先生臉色一沉,想了一想,忍住了。 「『千葉真人』和『幻音師太』是兩位的什麼人?」 飛星道:「哦,你也知道兩位前輩?千葉真人是老道的師伯!」 圓性師太道:「幻音師太是貧尼的師父!」 「這就對了,難怪你們會知道『迎風一刀流』!實話告訴你們,他們兩人當年在福建所殺的人是本門叛徒,是我的一個師叔。他自甘墮落,以至遭來殺身之禍,是他罪有應得。所以,本門才沒有追究此事。 迎風一刀流乃本門神聖的刀法,不要將它和倭寇混為一談,否則,就是對本門的一種侮辱!」 說完之後,帶著扶桑人下樓而去,臨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刀神。 他隱隱感覺到,這人絕不是無名之輩,從這人身上,他能感覺到和師父一樣強大的氣勢。 扶桑人走了,各大門派紛紛下樓,華天雲因為有事,不便在此耽擱,將住處告訴了方劍明,帶著楊柳月和王賓告辭走了。 方劍明同楊柳月說話的時候,楊柳月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有些心虛。 他與周風的事難道被楊柳月知道了?他還想找機會問楊柳月有關周風的情況,看來只有等下次了。 少林寺和武當派的人是一起來的,而且他們住在同一家客棧裡,這兩派是最後走的。 由於刀神要拉方劍明去見魔刀門的人,方劍明和大苦、飛星老道說了幾句話後,才和清成告別,說他見過魔刀門的一些長輩之後,就會去見師祖伯。 兩派下樓而去,走了一段路,大苦皺眉問清成道:「清成,你說實話,剛才和明兒一起來的的是誰?」 清成道:「師父,不是弟子存心騙你,而是他老人家不讓弟子說,現在弟子可以告訴你了。他人家就是明兒的義父,天榜高手刀神!」 大苦臉顯驚容,道:「這下遭了,我得回去給他賠禮!」 說著就要往回走,卻被飛星一把拉住,道:「算了吧,他不告訴你真實身份,就是不想讓你拘禮,你現在回去賠禮,他多半帶著方小子從另外一條路上走了。咱們還是來想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大苦詫道:「什麼奇怪的事情?」 飛星道:「你發現沒有,圓性師太的脾氣改了不少,到京城後,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疏遠我們,還住在城外,你說奇不奇怪?」 「九大門派,只有她們門中全是女子,當然不宜和我等來往頻繁!」 「話雖如此說,但我覺得有些不對頭……」頓了一頓,笑道:「九大門派來了八家,唯獨崆峒一派沒有來,顯見凌雲子是不敢來了,生怕我們找他的麻煩!」 大苦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崆峒派出了這等事,我們非管不可……」想起一些事情,一臉興奮,道:「不知道江湖百曉生的傳言是否真實?要是真的,血手門再來侵犯武林,可有他們受的了!」 兩人邊走邊說,帶著一群弟子,很快走遠。 刀神帶方劍明到了魔刀門的住處。 魔刀門來的人可不少,除「魔門四秀」之外,還有六大壇主和三大使者。 「魔門四秀」按照年齡排名,分別是老大呂血,老二杜猛(曾相助過清成的那位),老三郭解,老四高唐。 六大壇分別是蝙蝠壇、鳳凰壇、孔雀壇、鶴壇、喜鵲壇、魚壇。 三大使者類似於魔教中的長老。 方劍明見過這些人後,相談許久,眼見天色不早,吃過晚飯,同刀神告別,說想去看看師祖伯。 街上開始亮起燈火,行人不少,方劍明走過大街,不經意間向左一看,見到一群人,心中微微一怔。 這群人以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為首,隊伍中中既有老人,也有少年,男女各佔半數。 他認識這蒙面女子是魔門的聖女白依人,看到她出現在京城,方劍明不由想起了在石壁上的事,同時也懷念起白依怡來。 他心頭暗道:「魔門的人也來了,不知聖母會不會來?要是來了,我非要去問她有關當年的事情不可!」 轉眼之間,白依怡帶著魔門的人轉到了另外一條街上去。他因為有事,並沒有很在意去向。 走了一會,按照清成所給的地址,還有大約一里路就可以到少林寺所住的客棧,他加快了腳步。 驀地,身後傳來古怪的蹄聲,這蹄聲來得突然,他回頭一看,先是微微一呆,然後便是大喜,道:「看老,原來是你呀,你怎麼也來了?」跑上去與來人見禮。 突然出現在後面的人正是方劍明所見過的那個自稱看唱本的老頭。 那晚,看唱本爬到樹上之後,自此不見蹤影,方劍明叫了他數聲,也不見他回應。這種奇人行事古怪,不能以常理論之。 方劍明和他萍水相逢,自然也沒怎麼在意他去了那裡,想不到這個時候,會在京城遇到他。 看唱本端坐驢背,嘻嘻一笑,道:「小兄弟,想不到真的是你,剛才我見前面有個人眼熟,就跟了下來,沒想到真的是你。上次你請我喝酒,這次我有錢了,也回請你一次,你可不許推遲,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方劍明有些為難,道:「看老,我怎麼會看不起你呢?不過……」 看唱本一瞪眼,道:「不過什麼?」 「晚輩現在要去見師門的一些長輩,能不能下次……」 看唱本搖手道:「不行,不行,你和那些小和尚,老和尚,有的是相聚日子,我和你碰面可是極為困難,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走走走……」 說著,輕輕一拍毛驢腦袋,那毛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調轉方向,朝另外一條街上走去。 他好像斷定方劍明一定會來,頭也不回的笑道:「小兄弟,京城發生了什麼事呢,鬧哄哄的!」 方劍明跟在後面,心頭暗道:「你都知道我要去見什麼人,居然不知道京城要召開武林大會?」 口中道:「朝廷要召開武林大會,所以武林中的許多門派都來參加了。看老,難道你不是衝著武林大會來的嗎?」 「我那裡有這麼好福氣啊,能被邀請的人,無一不是江湖中叫得起萬兒的人物,我算那根蔥?不過,這武林大會也沒什麼好玩的,你可要當心朝廷把你們給吃了!」 方劍明一驚,問道:「看老,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唱本嘻嘻一笑,道:「我說什麼來著?我沒說什麼啊,走走,喝酒去!」 說著,一拍毛驢腦袋,毛驢屁顛屁顛的超前飛跑,方劍明心頭疑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看唱本對京城的街道極為熟悉,轉來轉去找到一家小酒館來,將毛驢交給夥計之後,兩人進了酒館,看唱本點了酒菜,兩人邊喝邊聊,方劍明屢次想問他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但看唱本存心不讓他問,儘是問他一些閒話,比如說怎麼不見白依怡啊,和她的關係發展得怎麼樣了,又接著問祝紅瘦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然後又勸方劍明不要太花心。方劍明聽了,只有苦笑。 酒足飯飽,看唱本一推酒杯,突然問道:「對了,問你一個正事,那晚賬房給你的紙團上寫了什麼?」 方劍明大吃一驚,賬房先生暗中遞給他紙團,這事白依怡都沒有瞧見,竟會被他發覺了,讚道:「看老,你的眼力好強!」 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你問這事,我也想問你,你那晚去了那裡,難道是去追兇手去了?」 看唱本點了點頭,低聲道:「紙團上是不是寫著行刺,扶桑浪人之類的話?」 方劍明更是驚奇,道:「不錯,原來你都知道了。紙團上是這麼寫的:王行刺,引扶桑浪人入室,大錯矣!師兄召見,定有陰謀。」 看唱本聽了,笑道:「那小子果然沒有騙我,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咱們走吧!」 方劍明將最後一杯酒飲盡,問道:「賬房戲先生的師哥是什麼人?」 看唱本起身,笑道:「他是『豫地第一棧』的老闆,但是憑他的身份,還開不起這麼大的客棧,東家來歷大有來頭。走,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方劍明奇道:「什麼地方?」 看唱本道:「京城最神秘也是最危險的地方——皇宮!」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夜行人 方劍明一呆,道:「皇宮?」 看唱本看了看他,怪叫道:「怎麼?你怕了麼?宮中侍衛遍佈,大內高手如雲,所謂龍潭虎穴,也不過如此,也難怪你會怕。」 方劍明知道他在用激將法,苦笑道:「看老,我也不是害怕,我就想知道我們去皇宮做什麼?」 看唱本道:「我想看看皇宮的夜色與其他地方的夜色究竟是不是一樣的!」 拉起方劍明飛快的奔出了酒館的大門,丟下一句話道:「老闆,把我的毛驢看好了,要是丟了,當心我賒的酒賬不給你付了!」 酒館老闆聽了,搖頭苦笑道:「行了,行了,你那毛驢,送人都未必有人要,誰還會去偷!」 皇宮,又稱紫禁城,就是皇帝居住,處理政事的地方,日夜有侍衛巡視,別說有人溜進去,就是靠近了,也得被守城的衛士趕走。 夜色下,兩道人影,如同青煙一般來到城牆下的護城河旁,兩人身形不停,一運真氣,快如閃電,貼著御河橋落到了城牆根下,壁虎一般粘在了城牆上。 兩人身形快到極點,守城的衛兵那裡看得見。 過了一會,「卜通」一聲,有東西落入了護城河中,響聲在靜寂的夜裡傳出,分外響亮。 「什麼人?」 五個守城的衛士被驚動,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到了御河橋上,就在他們雙腳即將著地的那一瞬間,空氣中刮過一道微風,那兩個人以肉眼難以發現的速度一躍而起,上到城牆上,一晃不見蹤影。 五個侍衛在四周查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回轉。 這兩人正是方劍明和看唱本。 兩人溜入皇宮之後,方劍明一路跟著看唱本,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 皇宮面積極大,殿宇連雲,綿亙不絕,夜晚的皇宮,樓紅燈亮,更顯豪華,散落在四處的樓閣,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隱隱之中,傳來暄笑聲。 一排排巡夜的衛兵在過道上來往穿梭不停,戒備森嚴,倘不是二人輕功超凡,早已被人發現。 這時,兩人隱伏在一個假山內,看唱本悄聲道:「你說小皇帝見了我們這個樣子,會不會怕得要命?」 方劍明詫道:「我們要去見皇帝麼?」 「是啊!」 「去見他幹什麼?」 「去提醒他當心暗算啊!」 正說到這,看唱本臉色一變,道「有人來了!」 話聲未了,只見一條黑影,從遠處的琉璃瓦面上一掠而過,輕功之高,已臻化境。 方劍明道:「此人是誰?輕功如此之高!」 看唱本笑道:「今晚來皇宮的高手,看來不止我們兩人啊!」 正要出去,就在他舉步的一時間,遠處有人高喝一聲,道:「好大膽的刺客,竟敢闖進宮來,給本統領拿下他!」 一群衛士聽到有刺客,大呼著「抓刺客」,跑了過來,從假山旁飛奔而過,方劍明心頭一動,瞧準最後一名衛兵,伸手就抓,不料半途卻被看唱本伸手打斷。 方劍明詫道:「看老,你這是為何?」 看唱本嘻嘻一笑,指了指左首,笑道:「你看,這些人才適合我們的身份,那種小侍衛檔次太低!」 只見遠處八條人影飛躍而到,八人落地後,也不知道商議了什麼,八人分作四批,從四個方向朝刺客包抄而上。 有兩個人正好要經過假山旁,兩人剛從假山上空飛過,卻聽低下有人怪笑道:「喂,兩位辛苦了,下來睡一會兒吧!」 兩人心頭大驚,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來,只覺腦袋一沉,從空中掉了下來,被方劍明和看唱本分別接住。 二人撥了他們衣裳,套在身上,看唱本摸了摸鬍子,道:「小兄弟,你說我這個樣子,像不像錦衣衛?」 方劍明看了看他,笑道:「看老,等我給你易容一番,便沒有人知道我們假冒的了!」 說完,照著那錦衣衛士的樣子,給看唱本施展易容之術,接著又給自己施展。方劍明的易容術得到了西門先生的真傳,花不了多少時間。 兩人從假山中跑出來後,那邊的打鬥已到了激烈之處,兩條人影在場中你來我往的相鬥,勁風強勁,各不相讓。 圍著他們的是一群衛士,有的提著燈籠,照得四下光亮。 這些人中,大多數是巡夜的衛士,錦衣衛高手並不是很多。方劍明和看唱本走近前來,兩人定睛看去,只見相鬥的人是一個蒙面黑衣人和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人。 這錦袍中年人,方劍明認識,正是錦衣衛四大副統領之一的聖手何飛。 聖手何飛奈何不了對方,心頭微微驚奇,陡然喝道:「你是什麼人,還不束手就擒,免得受到皮肉之苦!」 蒙面黑衣人怪笑一聲,古怪的道:「何大人,你好微風啊!想要拿我,除非你們幾個統領都來齊了!」 運勁一劈,一道如山掌力捲向何飛。 何飛臉色一沉,道:「原來你還藏私!」雙手一翻,印了上去。 蒙面黑衣人怪聲道:「何大人,告辭了!」 雙臂猛地一振,雙掌朝前一揮,勁風雷動,站在四周的侍衛,被逼得紛紛後退,大叫道:「刺客好厲害,大家合力將他拿下!」 話剛一落,「轟」得一聲巨響,一條人影凌空飛起,向外飛躍,緊接著一條人影飛躍而起,雙手一舉,使了一個古怪的招式,一道無形的真力抓向率先飛起那人。 前者頭也不回的喝道:「何大人,你當真要與我一見高低麼?」 左手往後一拍,傳出一道奇異的龍象聲,一股強大的氣勁同何飛的真力一撞,何飛悶哼一聲,被逼得落下地來,雙肩晃了一晃。 蒙面黑衣人深吸一口內氣,雙掌一分,將兩個錦衣衛高手震飛,正待要走,只聽有人怒道:「好大膽的刺客,我『賽李逵』李壯來會會你!」 一個高大身材的錦衣衛飛步而到,一拳轟向蒙面黑衣人,蒙面黑衣人飛起一腿,攻向了李壯,就在這時間,一個方臉長眼的錦衣衛高手叫道:「二弟,小心!」手中的一把大刀「唰唰唰……」的砍向了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大吼一聲,一腳穿過李壯的拳影,在他的麻穴上一撞,身形一翻,雙掌一合,將長臉錦衣衛的大刀夾住,奮力一抖,喝道:「去!」將對方拋了出去。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眨眼功夫,何飛同對方硬拚了一擊,只覺氣血沸騰,一時不敢亂動,對方的內力之強,似乎還在他之上,武功之高,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見黑衣蒙面人打退了十來名衛士,跑出了十多丈外,很多人緊追不捨,黑衣蒙面人猛地一回頭,雙掌一劈,排山倒海一般的真力將追上來的錦衣衛迫退,飛身一起,落到屋頂上,一掠而去。 何飛緊跟上來,一躍而上,落到屋頂,見了黑衣蒙面所去的方向,並沒有急著追趕,冷笑了一聲,道:「就算你武功高強,也難以逃出去!」 一晃而落,吩咐那些侍衛向南面追去。走到那被點中穴道的李壯身旁,給他解開穴道,道:「李撞,你沒事吧?」 李撞一躍而起,道:「我沒事,大人,刺客跑了嗎?」 長臉錦衣衛聽了,道:「二弟瞎說,宮中高手眾多,刺客怎麼會跑得了?」 何飛笑道:「不錯,他跑不了,他現在恐怕已經遇上了老孔和於統領,在他們二人聯手之下,刺客又能跑到那裡去?」 說完之後,對長臉錦衣衛道:「不凡,你與李壯、周能、金奇志,都到西宮那邊去一下,將此事告知大統領!」 李壯聽了,道了一聲「是!」一拉方劍明,叫道:「老周,咱們走!」 方劍明心頭一喜,這樣看來,他所假冒的那人就是周能,看唱本輕輕移動了一下身軀,見沒有人動身,估計自己所假冒的就是那叫金奇志的衛士,順勢跟了上去,果然沒有被外人看出破綻。 何飛見他們走後,對剩下的四名錦衣衛道:「你們跟我來,我倒要看看是那條道上的人,竟敢夜闖皇宮大內!」領著四人騰身而起,向皇宮南面如飛而去。 被何飛叫做不凡的那名錦衣衛姓名叫諸葛不凡,早在八年前,他和他的拜弟,也就是那外號叫「賽李逵」的李壯,兩人在「豫地第一棧」遇到聖手何飛,他們沒有買到「長生瓶」,卻同何飛搭上了關係。 何飛見他們武功不錯,又加上諸葛不凡來歷不小,有的是錢。所以,何飛就幫他們在錦衣衛中討了差事,兩人都做了錦衣衛百戶,跟在何飛身邊辦事。 諸葛不凡和李壯在京城待了好幾年,時常在宮中巡視,對皇宮相當熟悉。不一會兒,四人飛步來到一座宮殿前。皇宮太大,那頭出現了刺客,這頭卻十分安靜。 宮殿前,一字排開,站著八個帶刀侍衛,見四人到來,八人躬身,內中一人道:「諸葛大人,有事嗎?」 諸葛不凡道:「有夜行人私闖皇宮,已經被幾位統領攔住。大統領可在這裡?下官有事稟告!」 侍衛道:「在,你們跟我來吧!」 領著四人進了宮殿大門內。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章 好賭的皇上 這座宮殿處於後宮之內,佔地甚廣,樓角斜飛,紅瓦高牆。 那侍衛帶著四人走過一座花園,來到一間亮著燈光的門前。侍衛讓四人稍等一會,他先進屋通報。 不一會,侍衛出來把諸葛不凡叫了進去,自己則向四人告辭走了。 看唱本見諸葛不凡進去之後,向方劍明偷偷使了一個眼神,傳音道:「這屋裡有高手,當心被他們識破身份!」 方劍明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諸葛不凡見了什麼人,說了些什麼。片刻,諸葛不凡出來,道:「大統領叫我們守在這裡,以防再有刺客!」頓了一頓,道:「我們四個分開來,要是發現有什麼情況,以長嘯為號!」 四人分開,在四周巡視。 看唱本朝西頭「巡視」而去,向方劍明傳音道:「小兄弟,跟我來!」 兩人裝著巡視的樣子,轉了幾轉,走到了一處昏暗角落,看唱本悄聲道:「小兄弟,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小皇帝就在此地!」 方劍明奇道:「看老,你怎麼知道?」 看唱本笑道:「你運起內力聽聽,小皇帝是一個好賭之徒,此時,正在屋子裡同妃子耍賭呢!」 方劍明運功凝神一聽,果然聽見笑談之聲,同時還傳來一些他聽了但有些不太明白的聲音。 「看老,你說怎麼辦?」 看唱本沉思了一下,陡然眉開眼笑的道:「好了,好了,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 「你去見小皇帝,告訴他有人要刺殺他,叫他當心一點!」 「看老,你武功比我高,要去也得你去,萬一我行動不慎,被發覺了怎麼辦?」 沒事,沒事,你偷偷的溜進去,我在一旁助你,沒人會發現你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看老,不如這樣,我們將這事告訴給錦衣衛,讓他們轉達給皇上,豈不是更好?」 看唱本翻了一個白眼,道:「你這不是找死麼,讓錦衣衛知道我們假冒他們的人,他們會放過我們麼?快去,快去,錦衣衛的大統領雖然人在另外一間屋子裡,但他的心神一直注意著小皇帝的屋子,讓我來干擾他一下,好讓你進屋!」 說完,身形一晃,也不知去了何處。 方劍明只好獨自一人去見皇帝。 他施展輕功,偷偷的摸到了那間發出笑談聲的屋子前,屋裡亮著昏暗的燈光,他貼著窗戶,凝神靜聽,發現裡面居然還有兩個武功頗為不弱的人。 他眼珠轉了一轉,走到大門前,伸手敲門,只聽屋內有人喝道:「是誰?」 方劍明低著嗓子道:「大統領吩咐我來的!」 腳步聲傳來,走到門邊,將大門打開,方劍明一大步跨了進來,一個侍衛打扮的漢子張開嘴,道:「你……」 話未說完,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四道指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這名侍衛和坐在一張椅子上喝茶的侍衛的麻穴,啞穴封住,兩人目瞪口呆,動也不動,一坐一立,十分古怪。 方劍明回身將門輕輕的關上,對站著的侍衛笑道:「大哥,委屈你了!」抱起侍衛走過去,將他放在椅子上。 想了一想,把桌上的一個茶杯放到他的手裡。這麼一看,兩個侍衛坐在椅子上,就如在喝茶一般,不走近前看,還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這間屋子左首有一個圓門,方劍明輕手輕腳的走過圓門,走到了掛著一塊藍色簾子的大門前。 笑談之聲隱隱從裡面傳來,方劍明聽了聽,微微一奇,掀開簾子一角,朝裡一看,只見兩個宮女撲在桌上睡大覺,屋子內的一角開了一個大門,從那裡傳來陣陣的說話聲。 掀開簾子,輕飄飄的走近屋內,在兩個宮女的睡穴上微微點了一下,轉到大門口,向裡偷偷的張望。 只見最裡面的這間屋子相當寬敞,正中擺著方桌,錦凳,四下亮著明亮的燈光,比前面的兩間屋子要明亮得多了。 一個穿著黃袍的青年正和三個打扮妖艷的女子圍著方桌打麻雀,由於四人一副心神放在麻雀桌上,並沒有發覺有人到了門口。 黃袍青年突然「哈哈」一笑,道:「快打,快打,薛淑妃,你這次要是再打錯牌,今晚就由你陪朕了!」 坐在黃袍青年左首的一個妖艷女子笑道:「皇上,你不要催人家嗎?就算人家不打錯牌,人家也一樣願意陪皇上!」說著,玉指一伸,打出一塊麻雀。 黃袍青年見了,十分高興,道:「薛淑妃啊薛淑妃,看來你今晚注定是朕的了,嘿嘿,看見了麼,朕正需要『吃』你的這塊三餅!」將牌一推,得意的道:「清一色!來來來,薛淑妃,三個香吻,王惠妃和陳順妃,一個香吻!」 三個女子站起身來,那叫薛淑妃的撲到黃袍青年懷裡,撅著鮮紅的小嘴,在對方的臉龐親了三下,其他兩位跟著親了一下,黃袍青年的臉上本來已是佈滿了嘴唇印,加了五個,臉上一團花。 三女見了,「格格」嬌笑,王惠妃笑道:「皇上,你看你臉上儘是我們留下的唇印,讓人家給你擦去一些吧!」 黃袍青年聽了,搖搖手,道:「不然,不然,這是朕打麻雀所取得的戰績,朕自從學會打麻雀以來,還沒有像今日這般大吃三方,感到痛快無比。今晚,朕一定要通殺你們三人,殺得你們心服口服,哈哈!」 說完,開始堆牌,堆了三堆之後,突然發現有些不妙。只見三女坐在錦凳上,一臉媚笑,動也不動,話也不說。 黃袍青年詫道:「三位愛妃,你們怎麼了?怎麼不砌牌啊?」 三女還是不動不說,眼珠卻轉個不停,媚笑越來越古怪,倒像是哭似的。 黃袍青年看出情形不對,臉色一變,正待出聲,只聽有人道:「皇上,你最好不要叫喊,她們都已經被我點住了穴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隨著話聲,方劍明從門口飄身而進,黃袍青年見了,臉上大驚,站起身來,喝道:「你是……是在何處當差,好大的膽子,沒有朕的允許,竟敢闖進來,來人,來人……」 方劍明臉色一變,伸指去點對方的穴道,誰知黃袍青年身形一晃,居然躲了過去,方劍明「咦」了一聲,身形加快,一指點在對方啞穴上,道:「看不出來你還有些武功……」 嚇唬的道:「你要是乖乖的不要動,聽我說話,我就解了你的啞穴,你要是再大喊大叫的,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黃袍青年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神色很害怕。 方劍明伸出右手兩指,夾住一塊麻雀,道:「不要懷疑我的能力!」運勁一夾,將麻雀夾斷。 這份功力當真非同小可,要震碎麻雀容易,但要夾斷麻雀,卻很困難。 黃袍青年雖然不會武功(他練過一些拳腳,但那只是練著玩的,剛才那一閃,是人傳授給他的逃命之法),但平時同宮中的錦衣衛統領和大內供奉來往頻繁,見識不小,看出方劍明的這一手功夫,比起大內的頂尖高手毫不遜色,那裡還敢不聽話。 解了啞穴,他乖乖的坐著,沒有喊叫,心頭卻怒道:「外面的侍衛是怎麼搞的,有人闖進來,他們竟然不知道,司馬大統領呢?難道他也沒有發覺有刺客麼?朕脫身之後,非得給他們治罪不可!」 方劍明見他滿臉都是唇印,眉頭一皺,道:「把你臉上的唇印擦乾!」 黃袍青年不敢不聽,在一個女子懷內找了一塊帕子,擦去臉上的唇印。 方劍明見他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的,心頭暗道:「想不到皇上就是這個模樣!」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驚嚇而已 黃袍青年看了看方劍明,陡然一驚,失聲叫道:「你……你不是錦衣衛的周能嗎?你好大的膽子!」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皇上,我不是周能,我是假冒的!」 「那你是誰?為何假冒,來皇宮所為何事?」 「我只是一個江湖中人而已,我之所以來皇宮,還是為了皇上的安全!」 黃袍青年怒道:「你點了朕愛妃的穴道,要挾朕,這也叫為了朕的安全?」 方劍明冷笑道:「那是不得已而為之。皇上,我的時間不多,我來是提醒皇上,有人要暗殺你,你要當心身邊的人!」 黃袍青年聽了,忍不住大笑道:「笑話,朕貴為一國之君,身邊高手無數,誰能暗殺得了朕?」 方劍明冷笑道:「皇上,倘若我要殺你,你有幾成的把握逃得出去!」 黃袍青年神色一驚,道:「你要是殺了朕,你也逃不出皇宮去!」 方劍明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既然我進得來,其他人也進得來,你看著辦吧。本來你的生死與我毫不相干,但我既然來了,順便說一些話兒,中不中聽,全在於你!」 黃袍青年道:「什麼話?」 方劍明神色一正,道:「瓦刺屢次進犯邊界,禍患不小,倭寇騷擾沿海,強搶民財,天下尚有許多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些事皇上難道沒聽說麼?」 黃袍青年笑道:「瓦刺小打小鬧,不足為患,這次也先還派來貢使,敬貢名馬,表明要與我大明朝世代交好。至於倭寇嗎,倭國人曾向先帝進表稱臣,也不敢作亂!」 方劍明聽了,冷哼一聲,也不駁斥他。沉思了一下,道:「皇上,你好自為之吧,這次暗殺你的人,和倭寇有關,言盡於此,我該走了!」說完,轉身就走。 黃袍青年叫道:「喂,你要走也得給她們解開穴道啊!」 方劍明想起什麼事情,突然轉身走到桌旁,隨手抓了一把麻雀,道:「半個時辰之後,她們的穴道自解。對了,忘了說一聲,外面的侍衛和宮女都被我點了穴道,你不要怪罪他們,還有錦衣衛的周能。我要是聽說他們被皇上殺了或者出了什麼事,哼哼,當心我再次闖進宮來!」說著,退出了房間。 黃袍青年呆了一下,外面突然傳來長嘯聲,有人大呼「有刺客,有刺客!」,「蓬」的一響,有人闖進外屋,接著是人的驚呼聲道:「不好,張侍衛和黃侍衛被人點了穴道!」 腳步聲凌亂,向裡屋傳來,黃袍青年坐在錦凳上,一臉憤怒,想了一想,正要大聲喝退他們,卻聽有人沉聲道:「都給我退下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一個穿著紫袍的黑臉老者和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進來。那中年太監見了屋中的情形,急忙下跪低頭,叫道:「皇上,奴才等人來遲,以致賊人驚擾了皇上的萬斤之軀,奴才該死!該死!」 紫袍老者也跪下道:「皇上,卑職來遲,請皇上責罰!」 朱祁鎮(黃袍青年)拍了拍桌子,道:「你們都是怎麼搞的?刺客闖進屋裡,你們毫無所知。幸虧刺客志不在朕,不然,朕就……哼,你們先起來說話!」 兩人站起來,中年太監誠惶誠恐的道:「皇上,你說刺客沒有……那麼這……」 朱祁鎮看了看紫袍老者,道:「司馬大統領,你把她們的穴道解開!」 紫袍老者正是錦衣衛的大統領司馬無風,只見他袍袖一揮,發出數道氣勁,打在了三女的身上。三女「哎喲」一聲,哭哭啼啼起來,害怕的道:「有鬼,有鬼,皇上,人家……」 朱祁鎮聽了,氣得臉色發白,喝道:「都給朕閉嘴,你們三個給朕退下去!」 三女不敢多言,膽戰心驚的退下,司馬無風跟著出去,將那兩個宮女的穴道解開,叫她們也退下,屋裡只剩下朱祁鎮、司馬無風、中年太監。 朱祁鎮賜坐之後,司馬無風問道:「皇上,刺客長得什麼樣子?」 朱祁鎮道:「他假冒周能,朕瞧不出他的真實相貌。司馬大統領,你在宮中多年,武功超絕,先皇十分信任你,今日之事,你怎麼解釋?」 司馬無風苦笑了一聲,道:「皇上,卑職無能,一直沒有發覺刺客,直到刺客臨走之前被侍衛發覺,卑職才被驚動!」 朱祁鎮聽了,驚道:「司馬大統領,細數整個大內,除了大供奉之外,誰也不是你的對手,你這麼一說,刺客的武功豈不是超凡入聖了!」 司馬無風皺眉道:「皇上,卑職斗膽,想先問有關刺客的事情!」 朱祁鎮沉思了一下,道:「好,朕允許你先問!」 司馬無風道:「刺客身手如此高強,他來找皇上,既然不是傷害皇上,不知所來為何?」 朱祁鎮道:「你不問,朕也要說,他是來告訴朕,說有人要暗殺朕,叫朕當心身邊的人,尤其是那些來參加京城武林大會的倭人!」 那中年太監聽了,眉頭微微一聳,卻沒有吭聲。 司馬無風「咦」了一聲,暗自叫奇,沉思了一下,道:「原來如此,看來此人並不是刺客,只是來通報而已,但他的行事不當,錦衣衛會盡快抓住此人,聽候皇上的發落!」 朱祁鎮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不過,此事最好不要向外聲張,你們錦衣衛做事小心點,免得引起無謂的麻煩,司馬大統領,你明白朕的意思?」 「卑職知道了!」 「司馬大統領,這次朕受到驚嚇,本來是要問罪於你的,你可知道,朕為何又不想問罪於你了?」 司馬無風急忙站起身來,躬身道:「卑職不知!」 「一來,因為你的家族和朕有些淵源,二來,你的身份使然。朕知道宮中有無數高手,但靠得住,武功算是絕頂,不過幾人而已,你是其中之一,要是把你治罪了,朕又去那裡找信得過的貼身侍衛呢!」 司馬無風趕緊說道:「皇上對卑職的厚愛,卑職一定銘記於心,下次絕不會出現這等事情!」 朱祁鎮聽了,高興起來,道:「對了,司馬大統領,這次京城武林大會進行得怎麼樣了?」 司馬無風道:「啟稟皇上,此次武林大會,所到的武林人士不下萬數,參加比賽的武林高手也達數百人之多,相信到時能夠選出合適的人選!」 朱祁鎮「嗯」了一聲,道:「這樣就好,今晚的事,吩咐下去,誰也不許外傳。李公公,朕有些累了,你陪朕到艷貴妃那裡,朕要去看看她的絕世舞技!」 中年太監急忙起身,道:「是,皇上!」 方劍明出了大門,剛把門給關上,身後有人叫道:「咦,老周,你怎麼敢進去?是誰叫你進去的?」 方劍明聽了,暗叫糟糕,回過頭來,低沉嗓音道:「李大哥,我……」 李壯叫道:「老周,你今晚怎麼古里古怪的,剛才和你搭話,你半個字也不吭,現在還跟我這麼客氣!」 方劍明暗呼「不好」,不知道他看出了破綻沒有,但又不敢多開口,只好傻笑了幾下,眼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李壯突然眉頭一皺,接著臉色大變,失聲道:「你……你不是老周,你是何人?」 方劍明假裝鎮定,低沉嗓音道:「我不是周能,誰是周能?」 李壯伸手一指方劍明,道:「我現在才發現,你的刀和老周的刀不同,老周的刀鞘上那裡來的花紋,你……」 方劍明臉色一變,突然「哈哈」一笑,道:「李大哥,你好眼力,在這種天色之下,你能認出此刀非周能之物,佩服,佩服!」 說著,甩手一打,一道黃光飛射李壯。 李壯長嘯了一聲,大喝道:「有刺客!」運起內力,左拳轟出,將黃光震飛,隨之揉身而上。 方劍明焉能讓他追及,大笑聲中,飛躍而起,落到了屋頂。 剛上屋頂,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輕功,一條人影猶如鬼魅一般從黑暗中躍起,向方劍明撲了過來,來人的速度簡直就不是人,方劍明的雙腳還沒站穩,那人已到了他身前三尺,方劍明心頭大駭,暗道:「宮中竟然有此高手,難道是司馬無風?」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別慌,是我,站得那麼高,想當靶子嗎?」 方劍明心頭一鬆,便被看唱本拿住了腰身,帶著他往底下急如電光石火的衝去。兩人剛落地,一個響亮的聲音喝道:「司馬無風在此,大膽刺客竟敢闖宮,還不束手就擒?」 一道強大的氣勁往這裡探了過來,方劍明正要動手,看唱本嘻嘻一笑,道:「沒想到這老小子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了,厲害,厲害!不愧錦衣衛大統領!」 一扯方劍明,輕如一道煙子,閃電一般的出了近百丈開外。方劍明見了,心頭大驚。對看唱本的底細越發懷疑,此老究竟是何方神聖,武功出奇的高強。 司馬無風發出那道氣勁後,本想可以攔住對方,誰知來人的身法實在太快,想去追又焉能追得上。心頭不禁沉重起來,眉頭深鎖,同那中年太監在一群侍衛圍攏下,闖進了大門去。 看唱本與方劍明安全離開此地之後,飛奔了一會,才放慢身形。 此時,整個皇宮靜悄悄的,就連先前那夜行人闖入宮來的亂子也銷聲匿跡,方劍明奇道:「看老,難道那夜行人已經跑了嗎?」 看唱本笑道:「他當然跑了,有一個大高手相助他,宮中有誰攔得住他們!」 方劍明聽了,對他更是懷疑,問道:「看老,你究竟是誰啊?你怎麼知道那夜行人還有同伴?你的武功如此高強,應該不會是無名之輩啊!」 看唱本翻了一個白眼,道:「誰說無名之輩就不能武功高強了,再說了,你從那裡看得出我武功高強?」 方劍明道:「剛才你的那一手輕功,莫說在下,細數整個武林,又有幾個人能夠辦到,這不是證據麼?」 「不對,不對,我的武功很差,不信的話,等我們出去之後,咱們比劃比劃!」 「看老,你說笑了!」 「誰跟你說笑了?你給小皇帝說了麼?」 「說了,但是他要不信,這也沒有辦法!」 「有司馬無風在,他不信也得信!」 突然一拉方劍明,快如飛鳥,躍上了一座高樓,剛藏好身子,底下傳來三聲「蓬蓬蓬」的細響,接著就是三股白霧閃過,三條人影出現在底下的一片草地上。 方劍明見了,心頭大奇,暗道:「這是什麼身法,來得如此古怪!」 只見出現在底下的三人穿著打扮一模一樣,不過高矮不同罷了。三人一律灰色的緊身衣,臉上蒙著灰面罩,只留一對眼睛在外,肩上背著一把古怪的刀。三人看上去,神秘兮兮的。 三人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禁不住陰笑了一下,三人以一種古怪的步法朝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看唱本悄聲道:「走,追上去看看,他們是扶桑忍者,剛才所使的功夫是忍術!」 方劍明低聲問道:「什麼叫忍者?忍術又是什麼?」 看唱本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反正有些古怪,咱們小心就是!」 兩人悄悄的跟在三個扶桑忍後面,不一會到了城門下,只見前面的三個忍者身形陡然一頓,猛然消失不見。 方劍明見了,暗自叫怪,看唱本則是微微一笑,指了指城牆上,方劍明運功凝目一看,只見在離牆頭還有兩尺之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爬動,倏的,三道以肉眼難以看清身影在城牆上一晃,便消失了蹤跡。 兩人急忙施展絕頂輕功躍過城牆,出了皇宮之後。二人小心翼翼,追在三人之後。三個忍者大概是不會相信有人能跟蹤他們,始終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只管往前飛奔。 半盞茶功夫,來到一處高牆下。 方劍明和看唱本本能的閃到一旁隱身藏起。從這堵高牆可以看出,這戶人家在京城絕對是大戶,不是名門貴族,就是京中那個大臣的府上。三人靜靜的立在高牆下,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啪啪啪」的三下拍手聲,一條人影出現在牆頭,朗聲讚道:「三位端的是好身手,在下深感佩服!」 正中那個忍者以一種怪怪的腔調道:「我們要見主人!」 牆頭那人笑道:「三位得手了麼?」 那忍者道:「見了主人再說!」 牆頭那人笑道:「你們的主人和在下的主人,還有另外一個貴客,就在花園中等候三位的佳音,請跟我來!」 說著,飛身落下,三個忍者騰身躍起,落到了牆內。 方劍明正在思忖要不要進去,卻被看唱本一把拉住,只覺眼前一花,竟然到了牆內,所用的身法竟然超出了輕功的範疇。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此老倘若行走武林,天榜,地榜上的高手,恐怕沒有一人能是他的對手!」 看唱本不管他的驚奇,拉著他就走,雖然不見了要跟蹤的人,但看唱本好像知道他們去了那裡一般,帶著方劍明東繞西轉,一直往前飛奔。一路上也出現過巡夜的衛士,但二人的輕功高超,那裡會被這些武功低微的衛士發覺。 片刻,二人來到了一道圓門之外。圓門內是一大片草坪,草坪中有一個花園,種著許多花兒,雖然寒氣依然侵襲,但那些花長得甚是茂盛。二人屏住呼吸,慢慢的向院內一處燈火明亮的地方走近。 此時,在花園中的一座花廳內,四柱高掛燈籠,照得四下發亮,廳內擺了一桌酒宴。 坐在主人位置上的是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身穿一件白色綢衫,臉上始終帶著一副善意的微笑,叫人一見,就心生好感,但不知怎麼回事,隱隱之中,又給人一種害怕的感覺。 在他身後,木頭一般的站著一個全身上下套了一件黑色大衣的「高人」。這人奇怪得很,除了露出一對眼睛在外面以為,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沒有露在外面,整個人就給人一種「套中人」的感覺。 如果說他的打扮令人驚奇,那令人恐怖的就是他的身材,花廳很高,但他立在廳中,就如一根柱子一般,尋常一個大漢立著他面前,還不到他的胸口,就算高如中洲五虎那般的人,也還要比他矮了大半個腦袋。 處在客人的位置上,分左右而坐,左首是一個綠袍老者,一隻手奇怪的攏在袍袖裡,好像羞於見人。 右首是一個穿著和服的小鬍子中年人,腳下穿著一雙布鞋。三人邊喝邊聊,突然三人像是發現了什麼,都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 腳步聲傳來,四個人一前三後的走近花廳,見到他們來到,那相貌英俊的青年立身而起,拍手笑道:「我們的勇士回來了!」 他站了起來,其他二人也不好意思坐著,也跟著站起。 綠袍老者看了一眼那三個忍者,笑道:「看他們三人的情形,必定是拿到了東西,德川將軍,恭喜,恭喜!」 英俊青年也笑道:「德川將軍,你的手下當真不愧全扶桑最優秀的忍者,小王敬你一杯!」說著,拿起了手中的酒杯,德川將軍急忙端起酒杯,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王爺,倘若不是你的鼎力相助,他們進了皇宮,也未必能找到地點。今後王爺有何吩咐,本人一定全力以赴,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長長久久!」 英俊青年笑道:「是極,是極!」兩人一飲而盡。 那人帶著三個忍者來到花廳外,便即垂手立在一旁,三個忍者面朝德川將軍跪下,齊聲的說了一句扶桑語。 德川將軍鼻中「嗯」了一聲,將手一抬,三人立身而起,德川將軍沉聲道:「東西拿到了麼?」 先前說話的那個忍者道:「主人,東西已經拿到手中,請主人過目!」 德川將軍雖然早已料到他們會得手,此刻聽說,也禁不住露出得意和喜色,嘴裡大叫道:「喲西,喲西!」 那忍者在懷內摸了一下,掏出一個長圓的東西,抬腳就往花廳內走去,還沒走出三步,突然傳來一道輕風,一條人影撲了過來,伸手抓向他手中長圓的東西。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黑」 這人來得未免太快了,場中之人,無一不是高手,但此人來到近前之後才發覺不妙。 眾人變色喝道:「住手!」向來人發動了進攻。 氣勁橫飛,真力亂舞,整個花廳之內佈滿了勁風,人寸步難行。 那人「嘻嘻」一笑,身形如一團棉花在勁風之中飄著,眨眼之間同那忍著交手三招,將對方手中的長圓東西奪去。 那忍者最拿手的功夫是忍刀,但來人出招之快,他連拔刀的機會也沒有(忍者的拔刀之術可以說是最快的,可見來人的招式快到了極點,根本就不給忍著喘息的機會),待他發覺手中的長圓東西被對方拿走時,想要動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深深陷於地下,心頭大驚,冷汗直流。 此人的內力之深,簡直就不是人。 來人搶走忍者手中的東西,翻身就退,迎面碰上了綠袍老者。 綠袍老者沉聲喝道:「大膽刺客,竟敢私闖王府,把東西給老夫放下!」伸手一指點出,指風斯斯,射向來人的手腕。 來人笑道:「這一手豈不就是大理段家『逍遙神劍』?」說著,依葫蘆畫票瓢,亦是一指點出。 兩道指風相碰之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掛在柱子上的燈籠搖晃不停,燈光明滅之中,來人轉身同德川將軍交手一招,真力暗湧,勁風橫掃,將酒宴打翻,德川將軍悶哼一聲,被迫出了花廳外。 其他兩個忍者身形一晃,突然躍出了花廳外,消失不見,那垂手立在廳外的人擊出一道劈空掌力之後,跟著兩個忍者退走,不知去向。 英俊青年發出一道氣勁之後,身形一閃,退了開來,身後那個全身套著黑衣的「高人」猛然衝了過來,提起偌大的右拳,轟向了來人。 他的手腕剛一抬起,氣流就不安滾動起來,打出一半,花廳之內,除了來人,其他人等再也不能立足,退出了花廳。 以花廳為核心,方園五丈之內全是他強勁的拳風籠罩。 來人微微「咦」了一聲,眼見對方銅鑼般大的拳頭就要擊中他的胸口,長嘯一聲,渾身發出一股強大的真力,伸出兩根指頭往前一搭,輕輕的搭在了對方的拳頭上。 「轟」的一聲巨響,燈光陡然熄滅,整個花廳飛了起來,兩條人影跟著花廳一起飛縱,兩人身在空中,那「高人」就如一尊巨神一般,雙掌一翻,印向了來人。 來人嘻嘻一笑,道:「小子,我可不想和你比勁力!東西到手,我就不奉陪了,告辭!」 話聲未了,人影在空中一晃,向東面的天空飛射而去。那「高人」的雙掌穿過對方的幻影,將花廳轟得四分五裂。 來人要逃,場中的人焉能放過,綠袍老者和德川將軍大怒一聲,縱身躍起,向東面追了出去,那雙腳陷於地面的忍者也早已把雙腳拔出地面,跟著二人疾步而去。 英俊青年站在花園中,背負雙手,看著幾人遠去的方向,眉頭微蹙,那「高人」沒有得到命令,一動不動的站在他身後。 英俊青年冷笑了幾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本王的府邸,在本王面前搶走東西。讓本王知道你是什麼人,定殺不饒!」 話剛說完,倏的轉過身軀,面對黑暗之中,冷笑道:「出來!」 那「高人」聽了,劈空一拳轟向黑暗之中。只聽「轟」的一聲震響,泥土紛飛,亂石飛濺,一條人影凌空飛躍,落到了遠處的一間屋頂上。 沒有燈光,看不清此人的相貌,朦朦朧朧之中,這人肩上背著一把刀,身材偏高,怪聲怪氣的笑道:「你是那位王爺?竟然同扶桑人勾結到皇宮偷東西,若讓皇上知道,你的王爺就不保了! 英俊青年冰冷的道:「黑,給我殺了他!」 話剛一落,那「高人」大吼一聲,就如一種猛獸的怒吼,凌空縱起,劈空一拳翻出,一道恐怖之極的勁力罩向了對方。 那人雙足一點瓦面,人剛竄高兩尺,只覺對方的勁力已將他死死的鎖住,被逼得落回來原地,心頭大駭,暗道:「難怪看老要我小心此人,此人究竟是什麼怪物?這般難纏!」將全身的功力運起,雙目閃過一道精光,黑夜之中,異常顯眼。 以手代刀,橫空一劃,「一刀」飛斬出去,這一招正是天蟬刀法中的一招,雖然不是用天蟬刀使出,但威力也極為強大。 那英俊青年見了,微微「咦」了一聲,接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暗道:「不自量力!」 「轟」的一聲巨響,那人所站的屋子被強大的真力震得搖搖晃晃起來。那人悶哼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那「高人」飛到屋子下,想抓來人,可是找了半天,竟然不見對方的蹤影,氣得那「高人」大吼了數聲,一拳飛起,將屋子震塌。 英俊青年見了,臉色一變,喝道:「黑,回來,這人狡猾,他已經逃了!」 「黑」聽了命令,恢復安靜,回到英俊青年身旁,垂手立在身後,露在外面的一對銅鈴大的眼睛慢慢的閉了起來。 英俊青年發現有些異常,轉過身去看「黑」。 這個「黑」跟了他多年。六歲那年,是他師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直以來,「黑」就是他最強大的貼身侍衛。有人曾派人暗殺他,但每次一遇到這個「黑」,都被「黑」一招打死,只有「黑」殺人家的時候,人家想傷他,別說不可能,就是靠近他,也要他的同意。 但今晚所來的兩個人,先前那人的武功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就是後面那人,武功之高,在英俊青年所見識的高手中,也很少有人比得上。 英俊青年心頭震道:「難道他們是跟蹤那三個忍者而來的?這麼說就是宮中的高手,難不成是司馬無風和曹天佐?但看身形並不是。」心中思忖,對「黑」關心的道:「黑,你受傷了?」 「黑」的眼睛又慢慢的張開,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仰天大吼了三聲。 英俊青年知道他的意思,微笑了一下,道:「黑,你先下去療傷。其實,我知道你是傷在搶走東西的那人手裡,那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了!」 「黑」的眼神露出一種感激,點了點頭,向英俊青年彎腰施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那龐大的身材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令人生出一種畏懼! 英俊青年立在花園中,沉思了良久。倏的,一條人影急如飄風的凌空飛落到了他的身前,抱拳說道:「主人,那人武功高強,我們攔不住他,已經讓他跑了!」 正是先前帶著三個忍者進入花園的那人。 此人身高六尺有八,看年紀大概在三十歲,他姓明名叫明舞陽,乃英俊青年得力手下之一,也是王府的總管。 英俊青年看了看明舞陽,低聲道:「他們呢?」 「段先生和德川將軍回房去了,叫我來給主人道聲晚安,德川將軍看上去很生氣!」 英俊青年眉頭微微一皺,道:「這也是無奈之事,來人的武功之強,出乎我們意料之外,東西搶走了還可以拿回來,但我們的事倘若被人告密,那就不是這麼簡單了!」臉色越來越深沉。 明舞陽輕聲問道:「主人,你打算怎麼辦?」 英俊青年想了一想,揮了一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想一會兒!」 明舞陽剛要退下,只聽腳步聲急促,從花園外傳了過來,一個中年人飛奔而到,大聲叫道:「王爺,王爺……」 英俊青年眉頭一皺,道:「萬叔,這麼晚了,還有誰來找我?」 中年人來到跟前,道:「王爺,宮裡的李公公派人來了!」 英俊青年聽了,臉色一變,暗道:「難道我們的事當真被錦衣衛給發覺了嗎?」口中道:「準備酒菜,我要好好的招待來人!」 在王府的一間密室裡面,兩人相對而坐,主人是一個英俊青年,客人則是一個太監。 英俊青年給太監倒了一杯酒,道:「孟總管,這麼晚了,還要你親自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李公公有什麼口信要帶給小王麼?」 孟總管道:「王爺,你這麼說,咱家可承受不起。咱家來此,是有一封信要面交王爺,請王爺過目!」說著,從懷內掏出一封信交給英俊青年。 英俊青年接過來,打開一看,看著看著,突然咬了咬牙,狠聲道:「究竟是誰假冒了周能前來告密?此人是存心和本王作對,本王找出此人之後,一定叫他碎屍萬段!」隨著他的話聲,手中的信紙就如燒著了一般,轉眼化為一團灰燼。 孟總管見了,一陣心驚肉跳,不敢接口。 談了一會,孟總管要告辭,只聽密室外有人急聲道:「王爺,不好了,巾幗公主帶著逍遙二老闖了進來,指明要立刻見到你!」 英俊青年大吃一驚,打開密室的大門,對門外的人道:「你快帶孟總管從秘道出去!」說完,也來不及同孟總管告辭,施展輕功,很快的出了密室。 剛出得密室,走了十來丈遠近,不遠處傳來打鬥之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怒道:「明舞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攔公主的去路!」接著便是「蓬」的一聲。 英俊青年暗道一聲「要遭!」,急忙飛身躍起,人在空中凌空一翻,喝道:「住手!」 只見一個人鬚髮飛舞,裝若猛獅,雙掌連環劈向明舞陽。明舞陽和他對了幾掌,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但對方來勢兇猛,想避也無法避開,只好硬著頭皮硬接對方一擊。 英俊青年的那句「住手」剛落,一個清脆的聲音也跟著叫道:「住手!」但為時已晚,只聽「轟」的一聲,那人被對方的掌力震得身軀晃了一晃,明舞陽則是被震飛了出去,嘴角掛著一絲鮮血。 英俊青年又驚又怒,喝道:「放肆!小妹,你們太放肆了!」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京中是非 一個身穿白衣的英俊少年走了上來,向英俊青年施禮,道:「二哥,小妹多有得罪,給二哥道歉!」 英俊青年一臉憤怒,道:「小妹,你的人打傷了二哥的人,道歉兩字就能解決麼?」 英俊少年苦笑道:「二哥,你也知道遙老出手一向很重,小妹想叫他們住手也晚了一步」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拋給明舞陽,道:「這是大內的『九轉黃龍丹』,你拿去療傷!」 明舞陽急忙下跪道:「多謝公主增藥!」 英俊少年含笑道:「你起來吧!」 明舞陽站起身來,卻不敢當面服下,英俊青年揮了揮手,明舞陽才告退下去。 英俊青年看了看「妹妹」,然後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逍遙二老。雖然身處王府,但他們二人依然一副高傲的神態,連見面的禮也不施。他好歹是一個王爺,對逍遙二老的行為暗中生恨。 英俊青年乾咳了一聲,道:「小妹,咱們客廳說話!」 巾幗公主道:「不了,深夜打擾二哥,實在不便,小妹來此,只是向跟二哥說一些體己話而已!」 英俊青年詫道:「什麼體己話?」 巾幗公主臉色一正,道:「今晚皇兄被刺客驚擾,不知二哥聽說了沒?」 英俊青年已知此事,但假裝驚聲道:「是嗎?皇兄受到了傷害沒有,可曾抓到了刺客?錦衣衛是幹什麼吃的,大內供奉幹什麼去了?皇兄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本王絕不會放過他們!」 巾幗公主看了看他,陡然問道:「二哥知道刺客是什麼人嗎?」 英俊青年一怔,接著有些生氣的道:「小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懷疑二哥?」 巾幗公主道:「二哥,我們三兄妹雖然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憑心而論,我對皇兄和二哥,不管在那個方面,都是一視同仁,絕沒有偏袒過誰。我只希望大家做好自己的事,維護朱家的利益,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但是,今晚皇宮來了刺客,闖入皇兄室內。刺客雖然被趕走了,但難保以後不會再來,我為皇兄的安危擔心,他貴為一國之君,倘若遭受什麼不測,宮廷之中必有一番政變。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我希望二哥能為家族利益著想,三思而後行!」 英俊青年聽了,臉色微微一變,冷笑了幾聲,道:「說什麼一視同仁,小妹,當年對你最好的人,不是他,而是二哥!」 巾幗公主聽了,身軀微微顫抖,一張俏臉顯出蒼白之色。 是啊,她記得小時候,和二哥在一塊習武的情形,二哥總是在她感到無助的時候,出手相助。巾幗公主一想到兩個哥哥的事情,不禁生出苦澀之感。 好在巾幗公主絕非尋常女子,保持鎮定之後,緩緩的道:「二哥,小妹之所以來王府跟二哥說這些話,正是因為二哥對小妹的諸多好處!」 英俊青年沉思了一下,語氣和緩下來,柔聲道:「小妹,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行嗎?」 巾幗公主道:「不,二哥,咱們今晚就說清楚,你究竟想怎麼樣才肯甘心?」 英俊青年聽了,禁不住「哼」了一聲,想了一想,道:「小妹,你口口聲聲說二哥的不是,難道不怕是在誤會二哥麼?」 巾幗公主聽了,心頭泛怒,本來不想說的話忍不住說了出來,道:「二哥,我要是誤會了你,那你為什麼要提前入京?」 英俊青年聽了,臉色一變,失聲道:「你說什麼?」 巾幗公主道:「按照我們大明朝的祖訓,沒有奉詔,任何藩王不得私自入京,我想問二哥,你是何時入京的?」 英俊青年定了定神,一口咬定道:「我入京是在接到皇兄聖旨之後。皇兄要我到京城來與司馬大統領一同主持武林大會,我怎麼敢不來,難道我是來錯了嗎?」 巾幗公主道:「二哥,你在撒謊。早在去年臘月初的時候,你就已經出現在京城,你逃過了錦衣衛和東廠的耳目,卻逃不出我的耳目!」 英俊青年厲聲道:「小妹,你不要胡說,要是讓皇兄知道了這個傳言,我的罪名可就大了!」 原來朱元璋立國之後,把子孫封為藩王,為了防止藩王謀叛,監視異常嚴密,若沒有得到奉詔,藩王不許入京,就是在封地,出城掃墓,也必須奏請。藩王之間,不許往來,更不得干預朝政,一犯禁令,就要被削爵,貶為庶人,送鳳陽府高牆「牢獄」永遠禁錮。 這英俊青年就是當今皇帝朱祁鎮的弟弟朱祁鈺。他受封?王,本來是在封地的,但由於京城要召開武林大會,朱祁鎮想到了這個弟弟,知道他曾修煉過武功,特地詔他入京同司馬無風主持大局。他奉詔的時間大約是在臘月中旬,但巾幗公主說他早在臘月初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京城,倘若是真的,便是犯了祖訓,就算朱祁鎮看在兄弟情份上,不拿他,朝中大臣也會有人要奏他一本,這個大罪想逃也逃不了。 巾幗公主聽了朱祁鈺的話後,勸道:「二哥,你既然知道這個罪名很大,何不就此罷手?」 朱祁鈺歎了一聲,道:「小妹,二哥的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二哥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你自己的事都很麻煩,還有心思來管我們的事嗎!」 巾幗公主苦笑了一聲,道:「二哥說的可是瓦刺王子扎那?」 朱祁鈺點點頭,巾幗公主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是不會答應這件婚事的,只好辜負了扎那的一片心意!」 朱祁鈺道:「那瓦刺人怎麼交代?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王子被騙了,他們會放過我們麼?」 巾幗公主道:「我已經跟皇兄說好了,他也不打算把我嫁出去。其實,這次瓦刺到京城來,一是來朝貢,二是來參加武林大會,婚事倒不是很重要!」 朱祁鈺沉思了一下,道:「小妹,二哥跟你說一句真心話,武林大會之後,你就離開京城,遠走高飛,京城的是非太多,不是你一個女孩子所能解決的!」 巾幗公主深深的看了朱祁鈺一眼,道:「二哥,無論我怎麼說,你都不能答應我麼?」 朱祁鈺沉默不語。巾幗公主徹底的失望了,同時也感到一種悲哀,一種酸楚襲上心頭,令她險些掉下淚來。 半響,巾幗公主幽幽的道:「二哥,我走了,我聽你的話,武林大會之後,我就會離開京城,這一去,恐怕是永遠不回來了!」說完之後,帶著逍遙二老飄身而去。 朱祁鈺猶如一根柱子般立在夜色裡,看著三人遠去的方向,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一條人影從黑暗中躍出,落到朱祁鈺身後,低聲問道:「主人,我們該怎麼辦?」 朱祁鈺冰冷的聲音緩緩道:「實行第二個計劃!」 夜色下,方劍明施展輕功,飛速的向前狂奔,寒風吹得他的臉龐隱隱生疼,左肩有一種火燒一般的感覺,他受傷了。按照他和看唱本的約定,再走兩里,應該有一座破廟,看唱本會在那裡等他。儘管受了傷,但他的輕功依然不受影響,很快,一座廟宇出現在前方。 他心頭一喜,加快速度,騰身一躍,落進了破廟中。 「看老,我來了!」方劍明叫道。 沒有人回應,破廟裡沒有人。四周靜極了。 方劍明「咦」了一聲,暗道:「明明說好在這裡等我,他怎麼還沒有來,難道憑他的武功,還擺脫不了那些人麼?」 這是一個年代久遠的破廟,早已沒有人住。 他進了廟堂,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盤膝坐好,閉目調元。他先前同「黑」硬碰了一下,受了內傷,同時左肩也被拳風掃中,遭受皮肉之苦。 他的武功業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一派掌門也不是他的對手,比起天榜,地榜上的高手,所差也很有限,怎麼會被那個「黑」擊傷了呢? 其實,那個「黑」另有一番來歷,一身勁力可以說是天下無敵,他的那一拳,含怒出手,換成其他人,早已被他擊斃,但方劍明由於在夢中同十八銅人交手,修煉到了銅頭鐵臂,他才只是感到左肩火辣而已,武功強過方劍明的人,受了那一拳的拳風,倘若不是修煉過橫練功夫,手臂上的筋骨多半會斷裂幾根。認真說來,方劍明算是很幸運的了。 他雖然在閉目調元,但心神並不全放在廟內,正當他運功到緊要之處時,發覺廟外傳來了衣袂破空之聲。 方劍明忖道:「難道是看老來了嗎?」這麼晚了,除了看唱本應該不會有人來,所以方劍明才敢放心大膽的運功調元。 三條人影從廟外凌空躍起,向院中飛落,還沒有落地,內中一人冷喝道:「有人!」身形一轉,便向方劍明撲了過來,輕功之高,令人可怕。 另外一人卻急聲喝道:「慢著!」身形一晃,以快過肉眼的速度攔在了那人身前。 三人落地之後,攔住去路的那人向二人拋了一個眼色,二人當即領悟,翻身退出破廟。來得快去得更快,身法就如鬼魅一般。 方劍明張開雙眼,定睛看去。一望之下,驚喜不已,要不是他正在運功,早已失聲叫了出來。 月色下,來人一臉微笑,雙手背負,一步步的走進廟堂,背起來的一雙修長潔白的手慢慢的緊握,朱唇輕吐,道:「姓方的,咱們又見面了。我早已說過,我會來找你的。怎麼樣?你是感到高興呢,還是感到很不幸?」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寶貴兩兄弟 所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身份神秘的周風。 方劍明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和她再次相逢,心頭當然是又驚又喜,聽了她的話後,將內力微微一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周姑娘,我正在運功調元,有什麼話,咱們一會兒在說!」方劍明當然不會怕周風在這個時候暗算她。因為周風想要殺他,以前多的是機會,而且方劍明也曾多次擺明過可以任她宰割。方劍明說完這句話後,心神一沉,雙目一閉,將內力在週身運動起來。 周風微微一驚,關心的問道:「是誰打傷了你?」說著,飛奔近前,就要去探方劍明的脈搏,手伸到半途,猛然一翻,夾著萬斤力道劈向了方劍明的天靈蓋。 眼看方劍明就要死在周風手裡,卻見周風眉頭微微一皺,歎了一聲,道:「姓方的,讓你再多活一會!」說完之後,四下打量了一下,飛身一起,落到了頭頂的一根橫樑上。那橫樑斷了一截,只有少許支撐的地方,她落到上面卻只是微微的落下一點灰塵,可見她的輕功之高。周風順著橫樑跳到了黑暗中,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只聽廟外有腳步聲傳來,並伴有人語聲,隱隱聽得一人罵道:「他媽的,哥哥,我們『雁北雙邪』好歹是武林中名聲響當當的人物,到了宮中之後,連個屁都不如,依我的意思,咱們乾脆一走了之算了,在宮中被人使來喚去,想想就覺得窩囊!」另外一人勸道:「弟弟,你少安毋躁,在宮中當差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仇家要找我們報仇,有了宮中衛士的身份,他們就不敢亂來!」 先前那人憤怒的道:「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將爺爺們練功走火入魔的事說了出去?」後面那人道:「這事又不是什麼秘密,早晚也要被外人得知,如今我們燕家名存實亡,咱們的行為多少要檢點一些,免得又要讓爺爺們生氣!」先前那人冷笑道:「哥哥,你說爺爺們好端端的,怎麼會走火入魔呢?他們的年紀都一大把,武功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應該不會這樣的啊!」 後面那人「嘿嘿」一笑,道:「弟弟,你問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事是老爹告訴我的,你要問,就去問他吧。不然,你也可以去問三叔!」先前那人一聽,急忙道:「你叫我去問爹?你還不如叫我單槍匹馬的去單挑『黑盜』呢!」後面那人道:「這就是嗎,不該多問的就不要多問,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兩人說著,走近了破廟。 兩人卻沒有立即進廟,而是在廟外停了下來。這兩人正是「雁北雙邪」。 他們兩兄弟自從攀上大內供奉之後,就在宮內找了一些事幹,穿著也改變了不少,老大燕寶本來是一身乞丐服裝,如今卻穿得齊齊整整,在頭上還帶了一頂帽子。老二燕貴穿了一身體面的衣服,瞎了的眼睛用一塊黑綢包著。兩人的腰間都掛著一塊銅牌,大概是宮內衛士的腰牌。 燕貴將肩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杵,張眼四望,嘴裡罵罵咧咧的道:「媽的,這鬼地方那裡來的刺客?」燕寶翻了一個白眼,道:「弟弟,你說今晚宮中所來的刺客會是那條道上的,想幹些什麼?」燕貴道:「誰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的?現在京城中,武林人物太多,黑白兩道,千兒八百,想知道他們是那條道上的,談何容易!」 燕寶向四周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悄悄的道:「弟弟,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那刺客並非是沖皇上所來,而是衝著王大公公而來!」燕貴神色一凜,低聲道:「你怎麼知道?」燕寶得意的笑了一笑,道:「這就是你的眼光不如哥哥了吧!我聽何大人說過,刺客被他發現的時候,所來的方向正是王大公公的府上,皇宮這麼大,刺客什麼地方不去,偏偏要從王大公公那頭而來?說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王大公公在民間名聲很臭,人人痛恨,我可以斷定,此人絕對是來刺殺王大公公的武林高手!」頓了一頓,笑道:「這個刺客也當真是膽大包天,他刺殺皇上,或許還能有一點機會,但他要刺傷王大公公,簡直是找死,他之所以沒有動手,定是見到王大公公府上戒備森嚴,飛鳥難渡,不敢下手!」 燕貴道:「那麼後來接應他的人又是什麼人?武功強得真他媽可怕,他只要伸個小指頭,咱們的腦袋就要不保!」燕寶「嘿嘿」笑道:「你當這種高手很多麼?這種級別的高手,世上少見,爺爺們武功全盛的時候,聯起手來,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燕貴伸伸舌頭,道:「這人的身手,大概只有那名叫司徒狂的可以和他一拼了!」燕寶冷笑道:「司徒狂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司徒狂連丐幫幫主華天雲都打不過!」 燕貴想了一想,悄聲道:「哥哥,你說會不會是華天雲這小子?」燕寶「噓」了一聲,道:「不要亂說,你不要命了,丐幫是好惹的嗎?許大人派我們出來,是讓我們打探刺客的,不是叫我們在這裡閒聊!」燕貴嚷道:「哥哥,不是你先提起的嗎?怎麼倒怪我閒聊起來了!」 燕寶雙眼一翻,道:「你管起哥哥來了,是不是?走,咱們到破廟裡看看,說不定刺客就藏在裡面呢!」 說完,走到破廟的大門邊,看看那扇破破爛爛的大門,飛起一腳,「啪」的一聲,將大門踢飛,一陣灰塵飛濺,二人掩鼻退了幾步,燕貴道:「這破廟爛成這樣了,還能藏人麼?哥哥,我們還是走吧!」燕寶道:「你真笨啊,咱們進去歇歇腳,豈不強於在外面奔走?」燕貴笑道:「還是哥哥聰明!」雁貴道:「做哥哥的當然要比弟弟聰明!」說著,兩人進了破廟,來到院中。 兩人心中壓根兒就不會想到廟堂裡還有一個方劍明,所以他們的目光,短時間內並沒有朝廟堂裡看去,兩人在院中看了幾下,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兩人向廟堂走了過來…… 「呀……有鬼!」燕貴失聲驚叫道,手中的大刀一橫,擋在了身前。 燕寶陡然看見廟堂內盤膝坐著一個人,也是嚇了一大跳。聽到燕貴殺豬般的大喊,心頭一慌,手腕一翻,一道劈空掌力向方劍明劈了過去。掌風吹了吹方劍明的頭髮,便消失蹤跡。 燕寶「咦」了一聲,暗道:「這傢伙是人是鬼,怎麼不怕我的掌力?」兩人雖然見過方劍明,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此人是誰。兩人定了定神,燕貴指著方劍明問道:「哥哥,他究竟是人是鬼?怎麼不懼你的劈空掌力?」燕寶凝眸一瞧,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十分的興奮,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燕貴詫道:「哥哥,你認識他嗎?他是誰?」 燕寶道:「弟弟,你怎麼忘了,你在仔細瞅瞅,他可是一個『寶』啊!」燕貴定睛細看,心頭一驚,道:「哥哥,他不就是那個方劍明嗎?」燕寶點了點頭,道:「正是他!」燕貴雖然沒有和方劍明交過手,但知道方劍明的武功很高,他們兄弟聯手,也未必有把握勝他,所以不敢對他無禮,退了一步,道:「哥哥,這裡已經被他佔了,咱們還是出去吧!」 燕寶聽了,狂笑起來,燕貴一愣,道:「哥哥,你笑什麼?」燕寶便笑便道:「弟弟,你看他的樣子像是在幹什麼?」燕貴又仔細的看了一眼方劍明,猛然露出一臉獰笑,道:「哥哥,你的眼力比我強多了,這小子分明就是在運功調息,而且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燕寶「嗯」了一聲,道:「弟弟,你乘此機會,上去把他的穴道點了!當心他的內力反震,剛才我那一掌沒有傷到他,看樣子他的內力極為深厚!」 燕貴抬腳走上,正要去點方劍明的穴道,突然一頓,道:「哥哥,為什麼你不去點,你的武功不是要比我好嗎?」燕寶道:「弟弟,他此時就像刀上的魚肉一樣,任我們宰割,你還怕什麼?哥哥會害你了麼?待會有什麼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份!」燕貴聽了,喜道:「哥哥,說話可要算話,我要天蟬刀,你可不許跟我搶!」 說完,看了一眼緊閉雙目的方劍明,哈哈笑道:「小子,你可不要怪我們,誰叫你撞在我們手裡!」 氣沉丹田,並起食中二指,向方劍明腰間穴道點去。方劍明兀自不知危機已然臨頭。藏身在上的周風見雁貴出手,正待飛身而下。 驀地,有人霹靂一般的喝道:「燕老二,你好卑鄙,看鏢!」隨著話聲,三道銀弧劃破天空,分上,中,下三路射向燕貴。燕寶見狀,臉色一變,喝道:「原來是華山的『飛雲鏢』!弟弟,快點他的穴道!」說著,腳踏九宮,「呼呼」三掌連環劈出,震偏了兩枚飛鏢,第三枚去得刁鑽,沒有被掃中,但燕貴聽得身後風響,又事前得到警告,大刀反手一撩,只聽「噹」的一聲,將飛鏢磕飛。燕貴低下腰身,並指朝方劍明腰間落下…… 突聽「哎呀」一聲大叫,燕貴就如陀螺一般轉了出去,一道奇怪的真力從方劍明身上發出,將燕寶逼出了廟堂。就在這一霎時,兩條人影從牆頭翻落,手中利劍「唰唰……」猶如銀河落九天一般,攻向了燕氏兄弟。 燕貴腳步剛站穩,那裡還能抵擋,幸虧對方心存厚道,用劍在他小腿上輕輕劃了一下,便飛身躍到了廟堂前。另外一人同燕寶交手數招,卻是半斤八兩,燕寶識得對方的劍法,知道不能勝他,擋了對方一劍之後便即退下,沉聲說道:「你們是華山派的人!」對方將劍收回鞘內,並不吭聲,轉身走到廟堂前。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華山門徒 兩人站在廟堂之前,用劍在燕貴小腿上劃了一下的是個獨臂漢子,年紀四十出頭,一身勁裝,腰間圍著一根綢帶,相貌雖然不出眾,但自有一種豪氣。另外一人的裝束和他差不多,身形偏瘦,是個中年人。 獨臂漢子看著燕貴,「嘿嘿」冷笑,道:「燕老二,還認得我麼?」 燕貴哪裡會不認得他,他的一隻眼睛就是被這個獨臂漢子抓瞎的,聞言,狠狠的道:「魏廷山,原來是你!你來得正好,咱們的老帳還沒有算清呢!」 這名叫魏廷山的獨臂漢子是華山派老掌門魏飛龍的孫子。三十多年前,魏飛龍帶魏廷山到燕家拜訪,魏廷山和燕貴在一起玩時,因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弄得兩敗俱傷,兩家因此斷絕了往來。他們兩個一旦碰面,非要動手不可! 魏廷山聽了燕貴的話,冷笑道:「我還怕你不成?剛才我之所以沒有要你的命,那是我不願意乘人之危!現在要打,姓魏的奉陪到底,只怕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對手!」 燕貴小腿上的傷並不大,他沒有放在心上,聽了大怒,揮舞大刀,向魏廷山劈了過來。 魏廷山還沒有出劍,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大叫一聲,道:「燕老弟,有話好說!」 「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出,接著便是「噹」的一響,燕貴抱著大刀退了三步,一臉驚疑。 那中年人閃電拔劍出劍擊退燕貴,燕貴退下時,他的劍已收回鞘內,武功高出燕貴不止一籌。 燕寶搶上一步,攔在燕貴身前,向那中年人打量了一眼,眉頭一皺,道:「莫非你就是華山派的龔治山?」 中年人道:「正是龔某!」 燕寶眼珠一轉,暗道:「此人是華山派山字輩的大弟子,據傳在山字輩的弟子中,武功僅此於孔海山,難怪能和我打個平手?如今我們的身份不同,不能跟他們說武林規矩!」想到此處,道:「京城乃重地,這麼晚了,你們出來幹什麼?」 魏廷山反問道:「你們又出來幹什麼?」 燕寶喝道:「大膽,魏廷山,我們兄弟有這個,是奉命出來捉拿刺客,我和你大師兄說話,你敢插嘴?」 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那個銅牌。 魏廷山一看,譏笑道:「原來你們搖身一變成了朝廷中人,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燕寶道:「我兄弟奉命捉拿刺客,你們給我閃開,要是不閃開,就是跟朝廷作對,出了什麼事,你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兩人聽了,心頭微微一凜,半信半疑,他們華山派可以跟武林中任何一個門派作對,要想和朝廷作對,卻是萬萬不敢。 龔治山回頭看了一眼兀自盤膝而坐的方劍明,問道:「你所說的刺客,難道就是這個正在運功調息的少年?」 燕寶道:「廢話,要不是他,我們為何要捉他?」 龔治山道:「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壞人,犯了何罪,你們要捉他?」 燕寶「哼」了一聲,道:「是好人是壞人又不寫著臉上!他……他膽大包天,闖入皇宮禁地,這罪還算小麼?」 龔治山看了看魏廷山,道:「師弟,人家在辦公事,咱們還是……」 魏廷山斷然說道:「不行,叫我撞見了這件事,我就非管不可,姑且不論這少年有沒有罪,他們二人乘人家運功之極,暗施偷襲,違背了江湖規矩,這種卑鄙之事,我就看不慣,再說了,我和燕老二的帳還沒算清,豈能一走了之?」 龔治山一聽,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二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被街上出現的一批錦衣衛驚動。魏廷山要睡的時候,聽到街上有不少的人進過,就想出來看看熱鬧,他的父親,也就是當今華山派的掌門魏中平,知道他喜歡多管閒事,就派大弟子龔治山跟著他一起出來。 兩人悄悄的跟著錦衣衛轉了幾條大街,錦衣衛毫無所獲,自然就沒了心思再找,他們也放棄了看熱鬧。 二人在回轉的途中,經過附近,隱隱聽到破廟內有人說話,二人心中好奇,就翻到牆頭查看,當即就見到燕氏兄弟要對方劍明不利。 魏廷山看見是燕氏兄弟,出手的人又是燕貴,焉能不怒,這才會出現二人同燕氏兄弟交手的情形。 燕寶見二人沒有被嚇退,魏廷山更是看著他們冷笑,心頭大怒,叫道:「好你個魏廷山,你竟敢阻攔我們辦事,華山派還想不想在武林中混了?」 「想!」有人笑道。 這句話並不是魏廷山說的,也不是龔治山說的,而是從燕家兄弟身後傳來。 燕家兄弟心頭一驚,回轉身去,只見一個佩劍漢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破廟的大門外,看著二人,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見來人,燕貴溜到燕寶身旁,拉了拉燕貴的衣袖,燕寶瞪了他一眼,然後對佩劍漢子說道:「孔海山,想不到你也來了!」 這人正是華山派的弟子,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孔海山走近廟裡,向兩個師兄含笑打了一個招呼,對燕寶道:「閣下想必就是『雁北雙邪』的老大燕寶了?」 燕寶沉聲道:「是又怎麼樣?」 孔海山笑道:「如今你在宮內當差,在下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你要說華山派的不是,便是跟我作對!」 燕寶冷哼了一聲,道:「孔海山,你來了也沒用,我們奉命辦事,你敢阻攔,那就是犯上作亂,這個罪名,你擔當得起麼?」 孔海山「嘖嘖」了幾聲,笑道:「燕寶,你這麼說,難道是想連我一起抓嗎?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抓刺客,可有證據?」 這一問,就把燕寶給問住了,燕貴聽了,強辯道:「我們跟蹤到這裡,而這裡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除了他會是誰!」 孔海山大笑起來,道:「笑話,笑話,照你這麼一說,我也有個說法。我正在追蹤一個惡人,到了此地,發現了你們兩人,難道就說你們之中的一個就是我所要找的惡人?你們兩個別再跟我狡辯了,你們打的什麼鬼注意,我還不清楚麼?」 燕寶沉聲道:「你當真要管?」 孔海山道:「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你們兄弟的行事一向邪惡,放在半年前,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但現在麼,我可憐你們,你們走吧!」 燕寶聽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孔海山一愣,道:「你笑什麼?」 燕寶道:「孔海山,你好奸詐!」 孔海山道:「我怎麼奸詐了?」 燕寶冷哼道:「你把我們趕走,為的就是姓方的寶貝,我們一走,寶貝豈不就讓你們華山派拿去了!」 孔海山聽了,怒道:「放屁,我華山派乃名門正派,豈是這種小人?燕寶,你再胡言亂語,當心我對你不客氣!」運起內力,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瞪了燕寶一眼。 燕寶心頭一虛,暗道:「這小子的武功恐怕比我還好,單他一個,我和弟弟就對付不了,何況還有他的兩個師兄!媽的,今晚算是栽了!」雖然如此想,嘴上卻道:「名門正派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貪圖寶貝!」 孔海山手腕一抖,燕寶臉色大變,急忙叫道:「慢著!」 孔海山「嘿嘿」笑道:「怎麼?害怕了吧!」頓了一頓,接道:「我勸你們趕快溜之大吉,方少俠運功即將完畢,到時就有你們好受的了!」 燕寶心頭一驚,剛轉頭去看方劍明。只見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挺身站起,走了上來,道:「雁北雙邪,你們想抓我嗎?」 燕貴大驚,道:「不,不,我們是在和孔大俠開玩笑,方公子,你不要誤會,咱們兄弟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一拉燕寶的衣袖,兩人就要離開。 魏廷山見方劍明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心中微微一怔,見燕貴要走,焉能放過,劈出一道掌風,喝道:「這就想走了麼?」 燕貴雙眼一翻,道:「魏廷山,你想怎麼樣?」 魏廷山正要開口,孔海山搶先笑道:「魏師兄,今日就算了吧,方少俠都不追究他們,咱們就放他們一馬!」 魏廷山雖然是孔海山的師兄,但在整個華山派裡面,山字輩的弟子中,說話最有份量的就是孔海山。他想了一想,道:「好吧,今日就放過你!」 燕貴可不怕他,冷笑道:「我和你的老帳總有一天要算清!」兩兄弟飛身縱起,出了破廟。 方劍明並不清楚燕氏兄弟要對他所做的事,他清醒的時候,剛好聽到燕貴的那句強辯,想了一想,雖然有許多迷茫的地方,但料到雁北雙邪對他絕不會友善,就站在了華山派的一邊。 方劍明上前和三人見禮,互通姓名之後,魏廷山和龔治山才知道他就是最近名聲響亮的方劍明,連道了數聲「久仰!」。 三人並沒有向方劍明提到剛才的事,閒扯了幾句,孔海山看看天色,笑道:「方少俠,你在這裡運功,膽子還當真是大得出奇。夜很深了,我等也要告辭,你打算到那裡去?」 方劍明向三人抱拳,躬身道:「在下雖然不清楚剛才出了什麼事,但想來三位對在下曾有過幫助,向三位謝過,實不相瞞,在下是在等一個人!」 魏廷山動了好奇,正要相問,龔治山「哈」了一聲,道:「原來少俠在等人,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我等先走一步,希望武林大會上能見面!」 方劍明道:「一定,一定!」三人告辭而去。 三人走後,方劍明眉頭微皺,走進廟堂,道:「周公子,你下來吧,他們已經走了!」 周風心頭一怔,飛身落下,道:「你怎麼知道我藏在上面?」 方劍明道:「這裡除了他們,就只有你來過,我發現頂上有人,不是你還會是誰?」 周風驚道:「你說你發現有人藏在上面?」 方劍明「嗯」了一聲,周風臉色微微一變,沉思了一下,突然冷冰冰的道:「姓方的,你來京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報姓名的女施主 方劍明一怔,道:「為什麼?」周風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道:「武林大會對於你來說很重要麼?」 方劍明笑道:「我壓根兒就沒把武林大會放在心上,我如今見到了義父,也知道了一些我的身世,我只求將自己的身世徹底的弄清,其他的都可以拋到一邊!」 周風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只怕到時候你要受到牽連!」 方劍明道:「什麼意思?」 周風歎了一聲,道:「有一天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運功療傷?」 方劍明道:「我和一個前輩約定在這裡相見,我到了這裡之後,卻不見他的蹤影,只好先運功療傷,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會出現這麼多人,想起來,我剛才的行為實在太冒險了!」 周風道:「好在華山派是名門正派,不然,你今晚就要糟了,連性命是怎麼丟的也不知道,不過……這也未必!」 方劍明動容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前後矛盾,還有,誰要殺我?」周風將剛才的事大概說了一下,方劍明一拍腦袋,悔恨的道:「我真是愚蠢,下次見了他們,一定要好好的謝謝他們!」 周風冷笑了一聲,道:「你用不著謝他們,他們也不求你謝!」頓了一頓,神色有些奇異,接道:「你修煉的是什麼內功?居然還可以自行保護自己!」 方劍明詫道:「什麼自行保護自己?」 周風看了看他,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道:「剛才那使刀的漢子要點你的穴道,手指才遞到你腰前兩寸之處,就被一股古怪的真力反震出去,險些受了內傷,那叫燕寶的也被逼出了廟堂外。所以我說,他們想暗算你,也未必有這個本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苦笑道:「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般來說,武功修煉到一定境界,就算在運功調息,一旦受到外力,自然就會產生反彈。但這也只是針對普通的人,武林高手當然不包括在內。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燕貴反震出去!」周風「嗯」了一聲,顯然相信了他的話。 方劍明道:「你怎麼藏起來了?我還指望你給我護法呢!」 周風冷冷的道:「我答應過給你護法麼?」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沒有!」 周風道:「那我藏起來又怎麼了?誰叫你自己不好!」 方劍明「呵呵」笑了一聲,道:「不錯,都怪我。你問我為什麼到這裡,那你呢,你又到這裡來幹什麼?」 周風道:「我來自然有我的目的,你別問我有什麼目的,我最討厭別人問我不想回答的話!」 方劍明道:「你看我像那種多問的人麼?」突然想起一事,道:「先前同你一塊來的那兩個人呢?」 周風瞪了他一眼,方劍明臉上一紅,暗道:「糟糕,問了不該問的事!」 周風沉思了一會,道:「你那朋友應該不會來了,你還是走吧,你住在那裡?」 方劍明看了看夜空,算算時間,估摸著看唱本要來的話早就來了,他到如今還未顯身,大概是有什麼事給擔擱了。反正他武功那麼高,沒有人能夠傷害他,大不了明天中午在來此地看看。 方劍明道:「我暫時沒有住處,不過,我想去看我的師父他們!」 周風道:「你說的是少林寺的那一幫人?」 方劍明「嗯」了一聲,周風道:「這麼晚了,你上門打擾,實屬不便。不如這樣,你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歇息,明早你在去找他們!」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這個注意不錯,但……」 周風道:「沒有什麼但是,就這麼說定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方劍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也暗自感激她對自己的好,暗道:「她這麼晚了,還在外行走,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由於我的原因,恐怕影響了她的事情,唉,方劍明啊方劍明,你對她做了那種事,該怎麼對她?」有意無意之中,第一次對周風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情愫。 方劍明正在沉思,耳邊突然有人悄聲道:「喂,小兄弟,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出神,那小妮子對你怎麼忽好忽壞的?」 方劍明心頭一凜,接著便是驚喜,叫道:「看老?你怎麼來了?」 人影一晃,看唱本從屋頂上飄身落下,走進廟內,笑道:「我早就來了,還免費看了幾出好戲,小兄弟,快快,乘她不在,趕緊把我臉上的易容術消除,恢復原來的樣子。真是倒霉,想我看唱本玉樹臨風,迷倒萬千少女的絕代風貌,險些毀在今晚!」 方劍明定睛一望,見他臉上亂花花的一片,醜陋不堪,模樣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趕緊給他消除易容術,道:「看老,我這易容術可不是一般的易容術,你想自己去掉,也找不到門路。弄成這樣,也難怪你要生氣!」 看唱本恢復了原來的相貌,摸了摸鬍子,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長圓的東西,交給方劍明,道:「這東西你拿著,千萬不要讓外人發現你有這個東西,找個機會,將它還給小皇帝!那小妮子回來後,不要對她說我來過,就當我沒來過就好了。小兄弟,我走了,下次有緣再見!」說完,也不見他怎麼發力,人影一閃,就消失在廟內。 方劍明對他的奇異行徑也見怪不怪了,把長圓的東西貼身藏好之後,外面傳來了周風的腳步聲,周風進來道:「走吧!」 方劍明迎上去,道:「你要帶我去那裡?」 周風道:「你跟著我,來就行了!」 兩人出了破廟,施展輕功,向北面飛奔而去。 周風帶方劍明去的地方,是一大戶人家。周風說府上的主人是她的一個遠方表叔,在京城做官,其他的就沒說,反正方劍明又不是要在這裡住下去,他只是住上一晚而已。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火澡之後,方劍明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漸漸的進入了夢想。 翌日是正月十四,方劍明起來用過早點,和周風告別,臨走之前,周風的臉色顯得有些凝重,只是說了一聲「武林大會上見!」。 方劍明依照地址,找到了清成等人所住的客棧。這家客棧的南院被少林,武當包了下來,兩家的人相對而住。少林寺,武當都來了不少人,少林大字輩的高僧來了大方,大苦,大慈,大能,武當飛字輩的老道來了飛虹,飛星,飛月,飛霜。方劍明一一拜過他們,接著又去拜師伯師叔,這些瑣事做完之後,方劍明向師父問起那天的事,清成將所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原來那鈴木先生,真名叫鈴木野,乃扶桑的大名。那天九大門派中的八大門派之所以會同時出現在酒樓上,是受到了鈴木野的「邀請」。不過,這邀請是借了「白鶴門」的名聲,「白鶴門」在江湖中的名氣雖然不如九大門派,但在京城的勢力不可低估,九大門派當然要給它面子,不過,要是他們早知道邀請的人是扶桑人,多半會推遲或者拒絕。 清成說完之後,道:「明兒,你要參加比賽麼?」 方劍明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什麼比賽?」 清成道:「當然是武林大會上的比賽,報名的日子截至明晚,你想報名的話,為師叫人去給你報!」 方劍明道:「算了吧,我在台下看看就行,我……」猛然想起一事,叫道:「不,我還是報一個名吧,師父,那就麻煩你了!」 清成一瞪眼,道:「師父和你什麼關係,還和師父這般客氣,你坐一會,為師去去就來!」說完,轉身出房。 清成剛出去,方劍明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一顆閃亮的光頭在從門房旁陡然伸了過來,方劍明笑道:「覺遠師兄,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那和尚笑道:「覺醒師弟,你果然在這裡!」 方劍明聽他說得蹊蹺,問道:「覺遠師兄,你有事?」 覺遠道:「不是我有事,外面有一個女施主,叫我來要你去見她!」 方劍明一怔,道:「她說了姓名沒有?」 覺遠搖頭道:「沒有。」 覺遠將那女施主的方位詳細說了一下,道:「覺醒師弟,你快去吧,她看起來很著急!」 方劍明笑道:「覺遠師兄,多謝你了,待會我師父回來,你就說我有事出去了!」說完之後,出了大門,按照覺遠的指點,前去見那不報姓名的「女施主」。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問卦(一) 要找方劍明的人看到方劍明出現在她面前時,禁不住高興的跑上來,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從方劍明身上找到不妥的地方。 方劍明一見是她,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笑道:「祝姐姐,怎麼會是你?」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八美」之一的朱紅瘦。 祝紅瘦瞪了他一眼,道:「不是我,會是誰?你去魔教遲遲不歸,害得我們擔心了半天,倘若不是魔教有人來保證你沒有事,我就要殺進魔教去!」 方劍明聽了,道:「祝姐姐,幸虧你沒殺進去,你要是殺進去了,我就不好向人家交待了!」 祝紅瘦換了一件粉紅色的緊身衣裙,胸脯高鼓,纖細的柳腰僅堪一握,冰冷的臉龐約為擦了一些胭脂,令人一見之下,多少有些失魂落魄,好在她手中拿了一把寶劍,表明她絕非尋常女子,而是武林中人,才使得很多男子望而卻步。 原先的那把寶劍在少林寺已經斷了,如今的這把寶劍,乃是她從師門所來的人中要來的。這幾日,她都在琢磨著方劍明為什麼要去魔教。自從和方劍明相識以來,她越來越發覺方劍明身上有許多令她著迷的地方。 這種著迷,當然不是什麼男女之情,而是一種對於異性的好奇。 祝紅瘦聽了方劍明的話,道:「你到魔教去幹什麼?是誰把你叫去的?」 方劍明道:「魔教教主獨孤九天約我到魔教去,我自然不能拒絕,我去見他,是見對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一些我的身世!」 祝紅瘦多少也知道點方劍明的事,聞言也替他感到高興,道:「這麼說來,你找到了你的父母?」 方劍明搖搖頭,笑道:「暫時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了線索。祝姐姐,咱們到屋裡說話吧!」 祝紅瘦搖頭道:「我之所以叫那和尚去約你,正是因為不想見到一群道士與和尚,我聽說你回來了,就連忙趕了過來,你現在沒什麼事情吧?」 方劍明道:「沒有!」 祝紅瘦道:「那就好,京城的繁華,不比其他地方,咱們出去走走,我帶你到一些好玩的地方!」 方劍明道:「就你我麼?」 祝紅瘦瞪眼道:「難道還有第三人麼?多了一個人多不自在,我還有事問你呢!」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好,我來京城好幾天來,有名的地方都沒有去過,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祝紅瘦一拉他的手,笑道:「你跟我來就是了,保證不會令你失望!」 方劍明沒有料到她會拉住自己的手,俊臉立時漲紅起來,只覺她的玉手軟軟的,握在手裡,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祝紅瘦拉著他走了十來步,見他神色古怪,問道:「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方劍明急忙笑道:「沒有,沒有!」 祝紅瘦心中把他當作自己的弟弟,她又是一個江湖女子,自然不會為這種事感到害羞臉紅,不過,當二人走到大街上時,祝紅瘦將手很自然的放開,方劍明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一種淡淡的失望。 京師的繁華,比起江南的城市,雖然少了水氣,但卻多了不少的凝重。如果說江南的城市是小家碧玉,那麼,京城可以說是大家閨秀。 祝紅瘦雖然也是第一次到京城來,但她這些天早把京師有名的地方逛了個遍,她帶著方劍明在城中四處亂逛,指指點點,顯得非常高興。方劍明興趣也很濃厚,見識了不少新鮮的玩意。兩人逛了半個時辰,在路旁的小攤上吃了京師有名的小吃,繼續遊玩。 方劍明邊走邊道:「祝姐姐,沒想到京城有這麼多好玩的地方,我總算不虛此行,你好像也是第一次來京城吧?」 祝紅瘦瞪眼道:「你怎麼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方劍明笑道:「你帶著我四周亂逛,見到好玩的,就跑上去觀看,怎麼也不像一個對京城很熟的人,所以我就猜出你也是第一次到京城來!」 祝紅瘦道:「算你聰明,我本來就是第一次到京城,不過這些天,我都去了不少地方,所以,我當你的導遊還算合格。」突然壓低聲音,道:「問你一個事,你這些天見過周風嗎?」 方劍明心中一怔,奇道:「你怎麼知道周公子到了京城?」 祝紅瘦聽了,臉上禁不住歡喜起來,道:「原來我並沒有看花眼,果然是他!」 方劍明笑道:「你看到她了?」 祝紅瘦點點頭,接著皺了皺眉,道:「不過我也只是見了他一個背影而已,你是不是見過他了?他住在那裡?」 方劍明心頭暗笑,嘴上卻一本正經的道:「我雖然見過她,但也不太清楚她住在什麼地方,你找她有事麼?」 祝紅瘦臉上微微一紅,道:「也沒什麼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方劍明道:「放心吧,祝姐姐,周公子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你想見她,在武林大會上費點功夫,自然就能見到她了!」 祝紅瘦聽方劍明的話有些「不懷好意」,瞪了他一眼,道:「我放什麼心,我和他也只見過幾次面而已,我那裡會把他放在心上,該相見的自然會相見!」 方劍明聽了,突然想起了一些人來,首先想起的就是白依怡,接著就是龍碧芸和龍月,想起龍碧芸和龍月,又不禁想起了和她們在杭州府的那些事情,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是否到了京城。 方劍明觸動心中的事,臉上有些黯然,低聲歎道:「是啊,該相見的自然會相見,又何必強求呢!」 祝紅瘦見他神色有異,關心的問道:「弟弟,你怎麼了?」 方劍明心頭一驚,定了定神,抬起頭來,假裝笑道:「沒事,沒事,我……咦……老賭才,他怎麼也來了?」 祝紅瘦看了看四周,道:「什麼老賭才?你認識他?」 方劍明指了指前面人群中的一個人,那人背對著他們,穿著一件長袍,走起路來,古里古怪的,看他的樣子,好像急著要去什麼地方。 方劍明道:「他就是老賭才,大名鼎鼎的天榜高手。祝姐姐,走,咱們上去見見他!」說著,趕了上去。 祝紅瘦一聽是天榜高手,心頭一驚,飛步跟上。 大街上的人很多,老賭才腳程卻出奇的快,也出奇的穩,走路的姿勢雖然不怎麼好看,但卻就像水中的魚一般,沒幾下,就「游」出了好幾丈外,方劍明和祝紅瘦想要追上他,除非從人群頭頂躍過不可,方劍明本想大聲招呼他,但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突然,老賭才身形一晃,消失不見。方劍明和祝紅瘦趕到近前一看,這才知道他進了前面的一個大門。那大門兩旁站著六個白衣青年,一臉含笑,見到二人走近,伸手就請。方劍明正待要進,卻被祝紅瘦拉住了,叫他抬頭去看。方劍明抬頭一看,只見頭頂掛了一個金字招牌,上書:天下豪賭坊。原來這個地方是一家賭場。 方劍明道:「祝姐姐,怎麼了?」 祝紅瘦道:「弟弟,這個地方我不能進去!」 方劍明道:「為什麼?」 祝紅瘦道:「有三種地方,劍谷弟子是不能進去的,其中一種就是賭場。你要是想見老賭才的話,我在外面等你。」 方劍明道:「這怎麼行?算了,我要見他,也不急這一刻,既然你不能進去,我也不見他了,我們還是繼續前行,你帶我在逛逛!」 祝紅瘦聽了,心頭一甜,道:「想不到你也很仗義的嗎!」方劍明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兩人前行了一段路,行人漸漸少了,也安靜了許多。轉過街角,兩人轉入了一條整潔的街面。兩人一進這條大街,就發覺這條大街很奇怪。這條街上,除了做生意的外,行人都是武林中人,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沒有人出聲,整條大街靜悄悄的,靜得令人不敢說話。 兩人的腳步不由放緩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進入這條街後,他們也被四周的氣氛感染,不敢開口說話。街上的武林人士,有不少是互相認識的,但他們也只能以目光打招呼,不敢聚在一起相談。方劍明在這些武林人士中,發現了不少他所見過的人。 這條街不算很長,但二人行了半天才走了半條街,方劍明倒還能忍受下去,祝紅瘦卻已經忍受不了,在她的心中,就如燃燒著一團烈火一般,她正要拔劍仰天長嘯之極,突聽一聲悠長的人聲道:「龍先生已經醒來了,你們可以上來了!」話剛一落,許多人飛步上前,湧到了街頭一個搭有頂篷的屋子前面。方劍明和祝紅瘦心頭驚奇,也走了上去觀看。 只見頂篷下擺了一張八仙桌,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身穿綿袍的老頭,那老頭一臉橫肉,相貌醜陋,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旱煙,正「吧噠,吧噠」的抽著,對三面的武林人士正眼也不看一下。 一個五大三粗的勁裝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老頭身前一丈五開外,向老頭一抱拳,道:「在下牛大,想見龍先生,不知如何才能得見?」 老頭也不抬頭看他,吐了一口濃煙,淡淡的道:「你想見龍先生,先給老夫把旱煙給點著了!」說著,吹了一口氣,將旱煙吹息。眾人見了,大吃一驚。 八仙桌上放著一個火折子,牛大想了一想,走進頂篷裡,從八仙桌上取過火折子,道:「區區點火,還不容易?」手微微一搖動,將火折子搖亮,伸到老頭前面,就要給老頭的旱煙點火。 老頭冷冷的道:「當心把你的衣服點著了!」 話聲未了,只聽「蓬」的一聲,火花飛濺,牛大陡然跳了起來,嘴裡大叫道:「我的媽呀,怎麼把自己的衣服點著了?奇怪,奇怪!」接著就是拍打衣服的聲音,牛大滿臉通紅,將火折子往桌上一丟,十分的狼狽跑了出來,擠進人群裡面。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問卦(二) 這老頭是怎麼讓牛大吃大虧的,在場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看得出來,老頭所使用的手法實在有些詭異,就連方劍明也瞧得有些稀奇,暗自忖道:「此老又是何方高手?看他相貌兇惡,在武林中應該不會沒有名氣!」 牛大退下以後,接著又出來一個青年人。那青年走上前去,向老頭一抱拳,道:「在下黃山秦不凡,見過老前輩。老前輩可是五十多年前就已經名震天下『八怪』之一的『煙槍怪』柯佟安?」 老頭聽了,雙眼一翻,「嘿嘿」怪笑了幾聲,道:「想不到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匪號,你來自黃山派,可是想見龍先生?」 秦不凡笑道:「正是。在下到京城以後,隨處聽到有人在說龍先生,說他給人算卦,從沒有失誤,不管是什麼的難事,一到他那裡,自然就會解開,在下有一事相詢,還望柯老前輩指點迷津!」 柯佟安聽了,點了點頭,道:「你要想見龍先生,首先得經過老夫這一關,閒話就不多說了,你要是能給老夫點著了火,老夫就讓你進去!」 秦不凡沉思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黑鬚老者朝他點了點頭,秦不凡得了首肯,向柯佟安一抱拳,道:「柯老前輩,那就請恕在下無禮了!」 走進頂篷內,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一搖之下亮起了火苗,及時的朝前一伸,遞向了那根長長的旱煙。柯佟安嘴裡叼著旱煙,一動不動,對火折子看也不看,眼看火折子就要觸到了旱煙的煙鍋裡,但不知怎麼回事,秦不凡手中的火折子再也不能向前,始終不能點著煙鍋,秦不凡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突聽他沉喝了一聲,道:「得罪了!」運起全身的內力,想要突破柯佟安在前面布下的一層罡氣。 柯佟安「哈哈」一笑,道:「你還有些功夫,不過龍先生今天所見的人並不是你,你回去吧!」說著,雙眼一瞪,一股無形的真氣從他身上發了出來,秦不凡臉色一變,咬了咬牙,使出渾身的力道,打算與對方「纏住」。 柯佟安見了,臉色一沉,暗道:「還以為你是一個見好就收的人,原來也是這般好勝!」嘴角一動,旱煙桿也跟著抖動了一下,就這一下,就把秦不凡震退了出去。秦不凡倘若用了九分力,或許還能拿得住腳跟,但他將全身得勁力都用上了,柯佟安的真氣豈是他所能抵抗的,只見他退出了頂篷內之後,依舊朝後飛快的退,眼看就要撞上人群,一個身穿黃山長衫的漢子走上一步,臉上帶著微笑,舉手一抓,就將秦不凡的身形抓穩。 秦不凡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頭一見是他,高興的道:「小師叔,原來是你!」 黃衫漢子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那黑鬚老者,黑鬚老者含笑頜首,黃衫漢子轉過頭來,對秦不凡笑道:「不凡,把火折子給我,讓我來吧!」 秦不凡「嗯」了一聲,道:「小師叔出手,我就放心了!」將火折子交給了黃衫漢子。黃衫漢子聽了他的話,笑了一笑,臉上沒有絲毫得意之色。秦不凡退下去以後,黃衫漢子走了上去。 柯佟安抬起頭來,瞇起眼睛來看他,神色依然如前,並沒有怎麼把對方看在眼裡。黃衫漢子向對方抱拳為禮,道:「柯老前輩乃武林名宿,在下黃山熊百祥向前輩請教!」 柯佟安神色微微一動,沉聲道:「可是十大公子之一的『黃山飛雲鶴』?」 熊百祥道:「正是在下!」 柯佟安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怪笑道:「很好,很好,你上來吧!」說完,將叼在嘴上的旱煙桿取了下來,端在手裡。 方劍明聽到這黃衫漢子就是「飛雲鶴」熊百祥,不僅有些興奮,熊百祥身為十大公子之一,武功絕對不會差,在青年一輩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如今見到他要去給柯佟安點煙,方劍明心中倒是很希望能讓他點著。方劍明沒有聽過所謂的「八怪」,對這柯佟安的底細並不知曉,以為熊百祥一來,柯佟安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至於叫熊百祥無功而返,要知道「十大公子」可是如今武林中,風頭正健的青年才俊,要是都不能給柯佟安點著了旱煙,這柯佟安的實力未免有些嚇人,直追當年天、地二榜上的高手。 方劍明不清楚柯佟安的底細,祝紅瘦卻是聽過的,她見方劍明臉上有些興奮,那裡會不知道方劍明心中所想,柳眉輕輕一皺,傳音道:「弟弟,你可是認為熊百祥能點著旱煙?」 方劍明微微一怔,傳音道:「祝姐姐,難道你不也是這麼認為嗎?他可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熊百祥啊,他要是都不能點著,在場的人又有多少人能點著呢!」 祝紅瘦傳音道:「你大概還不知道這柯老怪的底細,此人乃當年『八怪』之一,邪道上的超級高手,一身武功高深莫測,近三十年來,不知音訊,想不到在這裡成了別人的看門人,屋裡的那個龍先生絕非尋常人物。熊百祥想點著煙,不是我小瞧他,恐怕也是白費力氣!」 方劍明奇道:「八怪?這八怪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厲害,我怎麼沒聽說過?」 祝紅瘦道:「說來話長,有空的時候,我在告訴你,你看,熊百祥上去了!」 方劍明轉頭看去,只見熊百祥已經走進了頂篷內,柯佟安雖然有把握不讓熊百祥點著旱煙,但他知道熊百祥不比秦不凡,他不敢大意,將旱煙桿拿在手裡,等著兄熊百祥來點煙。熊百祥拿著火折子,臉上帶著笑容,卻並不急著點煙,先是看了看四周,接著抬起頭來一看,臉上一動,笑道:「柯老前輩,點煙之前,在下想問一句。不管所用的方式如何,只要點著了旱煙,就算在下過關了,是這樣麼?」 柯佟安鼻孔裡「嗯」了一聲,暗道:「點煙就點煙,難道還有什麼方式可講?」 熊百祥聽了,臉上一喜,道:「既然這樣,請恕在下無禮了!」說完之後,猛然翻身躍起,雙腿騰空一夾,輕飄飄的將頂篷上的一根橫桿夾住,夾得分外的牢固,身體倒豎,頭下腳上,眾人見了,均是大奇。他若要用這種方式給柯佟安點煙,那可算是天下最古怪的點煙姿勢了。 柯佟安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在搞什麼鬼?難道他認為這種方式點煙就能輕鬆一些麼?嘿嘿,熊小子,你站著點煙,老夫或許還要多費一些功夫,才能將你打發,你這樣子點煙,老夫就叫你當場出醜!」但他終究是一個老江湖,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熊百祥為何要這樣子點煙,暗道:「原來是這樣,這小子不是被人稱做『飛雲鶴』麼,想是在輕功上有些造詣,他用這種姿勢來點煙,大概就是因為……」還沒想完,只聽熊百祥道:「柯老前輩,麻煩你將旱煙端高一些!」 柯佟安冷哼了一聲,道:「熊小子,你不要枉費心機了,你要點著老夫的煙桿,需要回去修煉五年!」雖然如此說,但仍然依他所言,將手抬高了不少。 熊百祥「哈哈」一笑,道:「多謝前輩!」陡然將手中的火折子朝下點去,那火折子沒有被他搖亮,不知他怎麼點? 柯佟安臉色一變,嘴裡「咦」了一聲,急忙暗運真力,不讓他點著。只見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手中的東西相距不到五寸。熊百祥手中的火折子眼看就要夠著了煙鍋,但不知怎麼回事,又給柯佟安逼退了數寸,兩人就以這種方式點煙。片刻之後,熊百祥的臉色發紅起來,一團白色的真氣在從他的發間冒了出來,柯佟安卻臉色不變,沉著滿臉的橫肉,雙目一眨不眨的瞪著煙鍋。 眾人瞧得驚奇,突聽有人失聲叫道:「你們看,熊公子的腳!」眾人抬頭一看,均是面露驚異,此時熊百祥的雙頰已離開了橫桿,整個人就是倒懸在空中,他手中的火折子同旱煙之間相差僅僅兩寸。 突聽柯佟安怪笑一聲,道:「熊小子,果然有兩下子,不過,老夫還是那句話,再回去修煉五年!」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話剛一落,只聽一聲「砰」的震響,熊百祥的身子橫空飛了出去,柯佟安手腕一抖,旱煙一轉,一臉得意。 熊百祥人在空中翻了數個觔斗,落到了空地上,扭過頭來「哈哈」大笑,道:「前輩果然神功驚人,在下受教了!」分開人群,走上前去,手中拿著火折子,就要放回桌上,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道:「熊百祥,把火折子給我!」 熊百祥微微一愣,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絕美到了極點的紅衣少女,那紅衣少女身旁站在一個背著大刀的少年,兩人站著一塊,就如一對壁人一般!他們不是別人,紅衣少女是祝紅瘦,背刀少年則是方劍明瞭。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章 問卦(三) 方劍明沒有想到祝紅瘦會大聲叫出來,見很多人望過來,方劍明低聲對祝紅瘦道:「祝姐姐,你真的想上去一試?」祝紅瘦臉色如常,對眾多的目光視而不見,道:「你相信我會點著煙麼?」方劍明面有難色,道:「這……不好說,那……」祝紅瘦柳眉一挑,道:「什麼這那的,你認為我不會是柯老怪的對手,那我就非要上去一試不可了!」說完,將手中的寶劍遞給方劍明,道:「給我拿著!」方劍明苦笑了一下,接過寶劍,道:「你要小心點啊!」祝紅瘦聽他如此關心自己,心頭不禁一蕩。 熊百祥聽到有人叫他將火折子交出去,面上不禁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一臉含笑,走了上來。說實話,那個男子「敢」在祝紅瘦這種絕美的女子面前生氣?天,除非是跟自己過不去。 祝紅瘦迎上來,冷冷的道:「熊百祥,你的功夫還挺厲害的嗎,火折子給我!」熊百祥微微一笑,卻沒有立即給她,而是打量了她一眼,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果然是人間絕色,不知她是那位佳人?」口中笑道:「敢問姑娘芳名如何稱呼,來自何門何派?」祝紅瘦鳳眼一瞪,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叫你把火折子給我!」熊百祥笑道:「火折子在我手裡,姑娘要是有本事,儘管來拿。要是姑娘都不能拿到火折子,還是退回去吧!」 祝紅瘦冰冷的道:「熊百祥,這是你自找的,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說完,雙肩一晃,欺了上來,熊百祥身軀一轉,閃了開去,笑道:「姑娘,你……」還沒來得及說完,臉色大變,運起全身功力,陡然飛了起來,當真是「運勁到處,隨意而為」,一道強大的氣勁從他腳下一寸之處掃過,驚險到了極點。 熊百祥外號叫做「飛雲鶴」,最拿手的功夫就是輕功,如今一施展出來,博得了許多人的稱讚,不少人「啪啪」的拍起巴掌來,紛紛叫道:「十大公子就是十大公子!」 熊百祥一飛沖天,身法不僅優美,而且還凌空翻了三個觔斗,這觔斗翻得極慢,外人看在眼裡,就如一隻翩翩飛舞的黃鶴一般。 祝紅瘦一擊不中,對他也是有些佩服,剛才那一手乃是師門的絕學之一,她還是第一次使出來過,沒想到熊百祥武功了得,還是讓他閃躲開去。 熊百祥落下地來以後,臉色顯得有些凝重,向祝紅瘦抱拳道:「姑娘,要是在下猜得不錯的話,你就是江湖八美之一!」此話一處,眾人暗自驚呼,祝紅瘦冷冷一笑,道:「是又怎麼樣?」熊百祥鬆了一口氣,暗道:「江湖百曉生當真是沒有說錯,八美中的女子不僅生得傾城之貌,一身武功也高深莫測,不知她是八美中的那位?」想到這,抬起頭來,笑道:「在下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不要見怪!」說著,手一鬆,火折子平穩的飛了過去。 祝紅瘦伸出兩根玉蔥般的纖指一夾,將火折子夾住,想了想,沉聲道:「多謝!」熊百祥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在場的武林人士聽說她是八美之一,紛紛暗自猜測她是那一位,更有甚者,還把方劍明也「算計」在內,同江湖八美在一塊的,一定不是無名之輩,而且看剛才祝紅瘦將寶劍交給方劍明時的那種神情,明顯的就像一對「侶人」,很多人不禁暗自叫奇。 祝紅瘦並不理會眾多投來的目光,緩緩走到頂篷外,冷冷的看著柯佟安,她在打量柯佟安,柯佟安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斜著眼睛,看著遠處,嘴邊露出一絲冷笑,道:「江湖八美果然名不虛傳,的確是美絕人寰,小姑娘,你也想來試試麼?」祝紅瘦道:「柯老怪,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要是點著了煙,你就讓我進去嗎?」 柯佟安「嘿嘿」笑道:「老夫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說過謊話,你要真的點著了,你就可以進去,不過……」祝紅瘦道:「不過什麼?」柯佟安道:「你進去了也沒用!」祝紅瘦一怔,冷冷的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柯佟安笑道:「老夫這一關是第一關,裡面還有兩關,跟你說吧,老夫這一關是最輕鬆的一關,你能闖得進去,但不能代表你能闖得了後面的兩關,所以,你還是不能見得著龍先生!」 祝紅瘦聽了,心底暗自稱奇,柯佟安這種級別的高手尚且是第一關,不知後面的兩關又是何方神聖?這龍先生究竟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魔力,使得這麼多的武林人士要見他。祝紅瘦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龍先生是何人,他又有什麼本事,我要是見著了龍先生,有什麼好處?」 柯佟安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見得了龍先生,天下之間,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闖得過三關,更不要說見到龍先生了!」祝紅瘦冷笑道:「你別管我能不能見得著他,我問你,見到了他有什麼好處?」柯佟安翻了一個白眼,道:「你要是見到了龍先生,你可以向他問三個問題,龍先生一定會為你解答,不管是什麼問題,龍先生一算都能算得出來!」 祝紅瘦有些不相信,道:「龍先生當真有這樣的本事麼?那豈不是成了神仙!」柯佟安道:「信不信在你,進不進也在你,你要闖老夫這一關,就上來吧,老夫沒功夫和你磨牙!」祝紅瘦柳眉一豎,冷聲道:「柯老怪,你看我怎麼破你這一關,區區點煙,還難不倒我!」說完,走進頂篷內,手中的火折子朝對方的旱煙桿遞去。 柯佟安「哼」了一聲,將手一抖,一股勁風掃了出去,祝紅瘦玉腕一沉,向下壓低了三寸,只聽「蓬」的一聲響,兩人的雙肩晃了一晃。祝紅瘦是站著,柯佟安則是坐著,無形之中,祝紅瘦要佔了一點便宜。祝紅瘦拿著火折子靜靜的立在柯佟安身前,就如一尊神女雕像,柯佟安雙眼微閉,意態帶著七分的的凝重,火折子與煙鍋的距離不過三寸之距,兩人就這麼保持不動。 過了一會,頂篷內的氣流不安的湧動起來,火折子與旱煙同時晃動,就在這一霎時,祝紅瘦俏臉一寒,一股無形氣勁衝向了柯佟安,柯佟安雙目一張,爆射精光,喝道:「來得好!」發出了一道強大的真力。 兩道力量在頂篷內互相廝打,氣流翻湧,就如沸騰了一般,祝紅瘦手中的火折子眼看就要點著了煙鍋,但是每到這一刻,柯佟安總能及時的將她逼退,兩人逐漸的成了交織狀態,誰也不能將對方震退。外面的人見了,都是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能同五十多年前的成名高手一交高低,對她實力的估量加重了不少。 兩人就這麼耗了半天,誰也不讓誰,漸漸的發現想罷手也不能了。一個覺得那火折子上就如壓著一座巨山,一旦有所鬆懈,就會被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一個覺得那旱煙上就似狂湧著無數海浪,只要他稍一有所不慎,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隨著時間的流逝,半個時辰過去,兩人依然沒有分個高下。方劍明見到此等情形,心頭焦急萬分,沉思了一下,走上去,突聽有人道:「小兄弟,你想上去解圍麼?」方劍明回頭一看,見是熊百祥,點了點頭,熊百祥走上來,道:「小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讓我來吧!」方劍明正在猶豫,卻聽得有人道:「百祥,你上去也沒有用,你的修為還欠缺了一些。還是讓這位小兄弟出手一試,或許還有一些希望!」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說話的人是那黑鬚老者。這老者曾經出現在昨日的酒樓上,方劍明聽師父說過,此人就是黃山派四大長老之首的柳衝霄。熊百祥聽了,微微一怔,暗道:「師兄今天是怎麼了?這少年看上去比我要小了不少,就算武功再高,也和我差不多,但我經驗老道,不是他所能比的,師兄怎麼不讓我上去呢!」 雖然如此想,但還是遵照師兄的意思,退了下來。 方劍明見他退下,只好一個人上前,還沒走進頂篷裡,就遇上了一道無形真氣,方劍明運起內力,突破了真氣,走入頂篷內。眾人不知他如何解圍,部分人還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希望方劍明不僅解不了圍,還把他給搭進去。 劍明沉思了一下,突然面露微笑,道:「祝姐姐,柯前輩,你們也累了,應該罷手了吧!」說著,陡然拔劍出鞘,挺劍就刺,從火折子和旱煙之間插了過去。這一劍刺出去,毫無招式,只在一個「快」字而已,方劍明雖然沒用過劍,但對於劍道還是有些體會的,這一劍刺出去後,雖然少了一些劍的輕靈,但隱隱之中,眾人發覺他刺出的是「刀」,有人驚歎了一聲,道:「好劍!」這人竟然就是衡山派的劍法名家「火花劍」衛震動。 衛震動的驚歎剛落,只聽「蓬」的一聲,火折子上的火焰炸了起來,煙鍋裡的煙也猛地一亮,竟被點著了! 方劍明的這一劍只是想給二人解圍,沒有想到不僅解了圍,還把煙給點著了。柯佟安氣息微喘,一臉驚詫,陡然一掌拍在八仙桌上,留下了五個手指印,咬著牙道:「不可能,不可能!」抬頭盯著方劍明道:「你……你叫什麼名字?」祝紅瘦深吸了一口氣,接口道:「你管他是誰?怎麼樣,煙點著了,該讓我們進去了吧!」 柯佟安冷哼了一聲,道:「他能進去,你不能進去!」祝紅瘦怒道:「煙是我們點著的,為什麼我就不能進?」方劍明急忙道:「祝姐姐,算了吧,我不想進去,你要進去的話,我……」柯佟安突然道:「慢著,你們等等!」 豎耳凝神,看樣子是有人在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和他說話,片刻之後,柯佟安點了點頭,對二人道:「本來只能進去一人,但火是你們一塊點著的,我就讓你們進去。不過,你們也不要得意,後面的兩關,你們想闖過去,嘿嘿,很難,很難!」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問卦(四) 祝紅瘦將火折子往桌上一丟,冷冷的道:「柯老怪,你這一關我們還不是過了?後面兩關麼,想來也不過如此!」 柯佟安冷笑道:「廢話少說,你們進去吧!」方劍明對這個龍先生雖然有些好奇,但還沒有達到非見不可的地步。按照他的意思,龍先生不見也罷,但祝紅瘦強烈的要去見,方劍明只好「陪」著她過了頂棚,向屋裡走去。 眾武林人士見他們進去了,都有些躍躍欲試,柯佟安看了他們一眼,將桌上的火折子拿起,慢條斯理的點起了旱煙,然後長長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濃煙,濃煙中,他的臉色顯得有些嚴峻,道:「要走要留,聽憑尊便,今天就此為止!」 眾人聽了這話,不安騷動起來,有人高聲道:「為什麼不讓我們試試?」柯佟安冷冷一笑,口氣又恢復了他當年邪道大腕所常用的語氣,道:「媽的,你們要試的話,早就上來了,磨磨蹭蹭的像什麼東西,誰要是不服氣,今晚在何家廟外,老子在那裡等著他,不見不散!」說完這話以後,理都不理眾人,自顧抽自己的旱煙。 眾人聽了他的狠話,很多人都不敢吭聲了,少數的人雖然心中冒火,但不敢在他面前發飆,要是真的把他惹火了,當場就能將你打個半死。還有另外一部分人,對他的話只是一笑而過而已,他們在武林中的名氣也屬於重量級的人物,不過在柯佟安這種老怪物面前,他們還是晚輩,他們可不敢輕易的和柯佟安較量,要是輸了,他們這數十年的名聲就丟了。這種人物就是衛震動,柳衝霄等一派之中極有份量的高手。 佟安既然發下話來,當下就有不少人轉身走了,到了最後,除了少部分人在大街上的酒店裡落腳,還想看看後果之外,其他的人都走得一乾二淨。 方劍明,祝紅瘦二人走進屋子之後,才發覺這屋子內別有洞天。從外面看進去,只見到一小部分,但是到了裡面之後,屋裡不僅十分寬敞,而且還掛著許多的字畫,一個身穿白袍的儒雅青年身處眾字畫之間,在一張長桌子上,正聚精會神的作畫。 儒雅青年的身後有一個樓梯,龍先生顯然是在樓上,要想見他的話,勢必要進過這儒雅青年。但是二人仔細的看了看這儒雅青年,一點也看不出他會武功,明顯的就像一個教書先生的樣兒。二人穿過一排掛畫,方劍明無意之中看了一副畫兒。一見之下,心頭大驚。方劍明雖然不會作畫,但他在石壁下的那些年,學了許多這方面的知識,對於丹青多少還有些領會。見了其中的一副畫,發覺作畫的人絕對是畫中高手,那副畫上,雖然只是畫了一棵柳樹,但柳樹躍然紙上,就如活了一般,方劍明的腳步放慢了下來,一連看了七副字畫,臉上一片驚歎。 祝紅瘦在劍谷內,雖然也學過詩詞歌賦之類,但她醉心於武學,對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造詣,只是覺得這些字畫倘若賣出去的話,能買個好價錢,見方劍明一臉驚異的樣子,心頭一動,低聲道:「怎麼了?你也會畫畫?看得這麼入迷!」 方劍明回過神來,叫道:「妙呀,這些畫都算得上是佳品,不知此人是那位?」 祝紅瘦輕笑了一聲,道:「他就在我們面前,咱們一問便知。」頓了一頓,面露狐疑,道:「弟弟,這第二關難道就是這個不會武功的教書先生?」 方劍明聽了,心頭也是一怔,道:「不可能吧?他既然不會武功,怎麼守關?」 祝紅瘦點點頭,道:「希望他不是,倘若是他的話,豈不是便宜了我們!」說完,臉上露出了一種怪怪的笑容。方劍明見了,心頭暗自奇怪。看她在別人面前,總是冷冰冰的說話,但和自己一說起話來,非但還笑,而且還裝甚親密,方劍明心頭忖道:「她不會是對我……不會啊,她喜歡的是周風,我和她只是情同姐弟而已,怎麼能……不過,祝姐姐看來是落花有意了,我得想個法子讓他知道周風是一個女子!」 兩人來到長桌前,看著作畫的儒雅青年漢子,儒雅青年低著頭,一副心神放在畫上,對二人的到來,好像並沒有發覺。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向對方一抱拳,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儒雅青年頭也不抬,道:「在下姓沈名周,字啟南,號石田,兩位所來何事?」 方劍明一聽,驚喜萬分,叫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沈先生,幸會,幸會,在下方劍明,協同……義姐祝紅瘦前來拜見龍先生!」 沈周聽了,臉上微微驚訝,終於抬起頭來,先是打量了一下方劍明,道:「閣下莫非就是武林中的少年奇才方劍明?」 方劍明一愣,暗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奇才!」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正是方劍明,但絕非什麼奇才!」 沈周偏過頭來看祝紅瘦,只覺眼前一亮,心神一震,心頭暗道:「此女好相貌,傾城傾國也不過如此,難怪叔叔當年會為了一副畫而心力交瘁。叔叔,當年你太執著了,你要是有幸遇到了先生,就不致於撒手人寰!」臉上顯出微微哀傷。 二人見了,不知他為何露出這副神態。沈周回過神來,道:「祝小姐,江湖八美的名氣響徹武林,在下也是聽說過的,今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兩位,幸會,幸會。兩位可是來闖關的麼?」 祝紅瘦道:「是。難道你就是守關的人?」 沈周微微吃驚,道:「柯老的第一關居然被你們闖過了,兩位的武功可見一斑,在下乃一介書生,沒有學過任何武功,但在下跟在先生身邊三年多來,獲益良多,先生叫我守關,那我只好得罪兩位了!」 祝紅瘦冷聲道:「沈先生,你當真就是守第二關的人?」 沈周含笑道:「不錯!」 祝紅瘦道:「你不會武功,怎麼守?」 沈周笑道:「天下的關,無奇不有,並不是非要武功不可,在下對於丹青向來自負,要是兩位有一人能在丹青上勝過在下,在下就讓兩位過關!」說完,看也不看,提起手中畫筆,在紙上點了兩點,哈哈一笑,棄筆在旁。 二人低頭一看,心中都是大驚,原來他剛才正在畫一隻丹頂鶴,他點了兩下,正好將丹頂鶴的雙睛點亮,丹頂鶴展翅欲飛,顧盼生風,大有飛出紙上之意。他的丹青功夫如此厲害,天下之間,沒有幾個人能比,方,祝二人別說對於丹青無術,就算他們是丹青高手,也自愧不如沈周,難怪柯佟安會說後面兩關比他的第一關還難。如果將沈周的丹青說成是武學的話,那麼他的「武功」絕不在天榜,地榜之下。 祝紅瘦隱隱覺得被騙了,不禁有些生氣,冷冷的道:「我們是武林中人,對於此道那裡會精通,別說我們,當今之世,恐怕也沒有幾個能在丹青上勝你,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們麼?」 沈周微微一笑,道:「兩位能闖過柯老那一關,說明兩位身負絕學,不如這樣罷,兩位有什麼絕學,儘管使來,倘若能讓在下大開眼界,在下這一關就算過了!」 祝紅瘦聽了,心頭一喜,道:「此話當真?」 沈周笑道:「絕無戲言!」 祝紅瘦從方劍明手裡拿過寶劍,躍躍欲試,沈周見了,笑道:「劍谷的劍法乃武林一絕,的確能令在下大開眼界,不過在下數日前曾遇到一位前輩,自稱白眉神君,以手代劍,使出一招普通劍法,化腐朽為神奇,讓在下驚為劍神,祝小姐如今要使劍,恐怕是要失望了!」 祝紅瘦心頭一凜,白眉神君的劍法,她是見過的,而且還知道他和劍谷有些關係(具體怎麼樣,她也不太清楚),她自忖自己的劍法離白眉神君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聽到沈周如此說,她不禁大為氣餒,想了想,還是沒有拔劍出鞘。 這時,只見方劍明面露微笑,走上一步,道:「不知沈先生對於樂道可有研究?」 沈周道:「有。」 方劍明伸手入懷,拿出了「籃潮簫」,道:「那在下就在沈先生面前獻醜了!」祝紅瘦聽他會吹簫,不禁瞪大了眼睛,沈周神色一正,腰板站直了,他雖然不知道方劍明的簫道如何,但方劍明既然敢在他面前吹奏,就說明方劍明是有把握的。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方劍明心神一沉,慢慢的吹起一首曲子來,這首曲子名叫《梅花三弄》,經過文若望的改編,多了幾分滄桑,如今方劍明吹奏起來,又加上自己的體會心得,滄桑之中將《梅花三弄》本來那種「梅花不畏寒霜,迎風斗雪的頑強性格」表達的淋漓盡致。 祝紅瘦,沈周聽了,心頭暗暗驚異,漸漸的就沉醉在嘯簫聲中,不知不覺,沈周從桌上拿起了畫筆,鋪開一張畫紙,隨著簫聲作畫,看他一臉癡迷的神態,顯然業已不知身在何處。 祝紅瘦一臉沉醉,看著方劍明,只覺自己的整個心兒飛了上了天空,飄啊飄的,突然之間自己變做了枝頭上的一朵梅花,飛雪,寒風,冰霜,一起襲來,但她絲毫不畏懼,毅然綻放自己的美麗,她的表情由沉醉變為一種堅毅。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問卦(五) 方劍明本來只是想吹奏一曲《梅花三龍》的,但他吹著吹著,想起一些事來,想到石壁下和百依怡相處的日子,想起面對著爺爺,奶奶,竟然不知道他們同自己的關係,想起龍碧芸,龍月,麒麟鼠……心情跟著事兒忽喜忽悲,吹奏的曲調已然不是《梅花三弄》,而是隨著心情吹奏,想到那裡就吹到那裡,方劍明臉上時而悲傷,時而歡快,時而沉思,時而含笑,多種情緒紛至杳來,他也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簫聲遠遠傳出,凡是聽到的人,都愣住了,隨著簫聲的漸入佳境,很多人都想起了自己以往的事,悲喜交集,慢慢的忘了身在何方。柯佟安坐在頂棚內,聽得最清晰,他並沒有刻意的去壓制自己的心情,隨著簫聲的傳來,他的雙眼慢慢的合上,臉色沉鬱。煙鍋內的火花一閃一閃,陡然「蓬」的一聲,竄起一條火龍,柯佟安張嘴吐出一道濃煙,濃煙飛出,打在柱子上,頂棚晃了一晃。 正在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之極,簫聲嘎然而止,方劍明將籃潮簫放下,慢慢的揣入懷內,臉上一片沉靜,緩緩道:「沈先生,這一關我們算過了麼?」 沈周「哈哈」大笑一聲,揮筆一就,道:「此乃神曲也,過關,過關!」 方劍明二話不說,抬腳就走,祝紅瘦跟在他後面。 沈周踏前一步,叫道:「祝小姐,慢走一步,在下要送你一副畫!」說著,將桌上的畫紙拿起,遞給了祝紅瘦。 祝紅瘦接過一看,臉上微微一紅,原來紙上畫著一個絕色女子和一棵梅樹,那女子看相貌正是自己,畫上的她站在梅花之下,梅花朵朵綻放,花美,人美,逼真之極。 祝紅瘦將畫捲起來,謝過沈周,跟著方劍明走上樓梯,第二關就這麼過了! 兩人走在樓梯上,不知這第三關是什麼人守?能守第三關的人,一定要比柯佟安和沈周厲害,兩人暗自猜測此人的身份,終於走到了樓上,兩人到了樓上之後,見了眼前的景象,不僅微微一怔。原來樓上幾乎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坐在右首喝茶,看他慢騰騰的樣子,顯得非常的悠閒。看到二人上來之後,微微一笑,道:「有緣人,歡迎你們到樓上來!」 方劍明見他一副中年人的樣子,但內氣似有若無,看不出他究竟會不會武功,更看不出他的年紀有多大,他的真實年紀應該不小,絕不像他所變現出來的歲數。 他坐在三丈外喝茶,二人看過去,似乎覺得他們相距很遠,之間的三丈之矩霎時變得遙遠起來,就如隔著萬重山一般,方劍明和祝紅瘦心頭大驚,知道遇上了超級高手,此人的身手比柯佟安還要高,而且高得令人捉摸不透,他就想海一樣,令人難以測量他的深度! 二人定了定神,方劍明向對方抱拳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中年人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神色微微一驚,道:「小友是誰?」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這是在下的義姐祝紅瘦!」 中年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不錯,不錯,我叫方白羽,和你同姓。」 方劍明和祝紅瘦聽了,大驚失色,異口同聲的道:「地榜上的高手!」 方白羽點了點頭,算是承認。這麼一來,祝紅瘦的信心大受打擊,本來還以為這一關能闖過去,如今聽到此人就是地榜上的「如雲神龍」,她再自負,也不敢說大話,能勝過地榜高手。 方劍明心頭暗自忖道:「原來他就是『如雲神龍』方白羽。真是奇怪,地榜上竟然有兩個姓方的人,母親也姓方,不知和他們有沒有關係?」口中道:「方前輩,不知這第三關怎麼闖?」 方白羽道:「很簡單,只要你們能走到我前面,就算你們過關了,看到我身後的那扇門了嗎,你們要是闖過了這一關,『龍先生』就在裡面等著!」 祝紅瘦聽了,柳眉一挑,就要舉步,方白羽道:「慢著,祝姑娘,我還要提醒你們一下。在我們之間,布下了一個陣法,此陣雖不能說天下第一,但至今還沒有一人破解得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往前踏上一步,就會陷入陣法之內,想脫身出去,那就很難了!」 祝紅瘦微微一遲疑,道:「多謝前輩提醒,晚輩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看了一眼方劍明,道:「弟弟,我先走一步!」毫不猶豫的向前邁上一步。 方劍明看不出陣法所在,在他和方白羽之間,除了放著幾張小椅子外,什麼都沒有,倘若這幾張小椅子就能擺出一個陣法,那麼擺陣的人算得上是絕代高人了。方劍明見祝紅瘦踏上那一步之後,就如木頭人一般定住了,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她才向左試探性的邁出了一步,方劍明瞧得稀奇,道:「祝姐姐,你走錯了!」祝紅瘦恍若未聞,走出一步之後就定住了,過一會,抬起了右腿,虛空向右點了一下,接著又向左點了一下,遲疑了半天,還是沒有邁出步子,依舊站在原位。 方劍明暗自稱奇,道:「方前輩,此陣好厲害啊,祝姐姐的武功這般高強,好像也摸不著頭腦!」 方白羽笑道:「既然來了,你也試試看吧。對了,方才吹簫的人是你?」 方劍明道:「正是在下。」 方白羽點頭道:「不錯,武林的將來,還是要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事,神色突然變得黯淡起來,再也沒有看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不敢打擾他,舉步朝前邁去。他邁出去的那隻腳剛一沾著樓板,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變,四周化為一片蒼茫,祝紅瘦,方白羽,桌子,椅子,四壁……統統不見了,只覺整個天下就只剩下他一人。他低頭一看,心頭大吃一驚,自己居然立在了一根石柱上,石柱僅能立足,石柱外是不知深淺的白色霧氣,那白色霧氣與石柱齊平,古怪得很。 方劍明雖然知道這是幻象,但他一時還不敢邁腳,難怪剛才祝紅瘦半天沒有動腳,原來也同樣遇到了相似的情形。方劍明沉思了一會,試探著朝前邁出了一步,在他眼前,他的腳就站著了霧氣上,他並沒有落下去,但是眼前依然蒼茫一片,方劍明暗道:「我往一個方向飛奔,看能不能出得去!」想完之後,施展輕功,也不管眼前的所見,一路飛奔。 奇怪的是,他飛奔了半天,眼前還是一片蒼茫,不僅「咦」了一聲,輕聲道:「這個陣法端的奇怪,竅門究竟在那呢!」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他對陣法素無研究,又怎麼能想通其間的關鍵,更不要說破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信心越來越少,終於破滅,人也感覺乏困,暗道:「要是早知道如此,這第三關不過也罷,現在出不去了,可生是好?」打了一個呵欠,站在石柱上,雙眼慢慢的合上。就在他要沉睡之際,木頭叔叔的聲音在耳邊罵道:「笨蛋,臭小子,『大睡神功』乃天下奇功,功能無窮,你怎麼不用它來試試?氣死我了!」 方劍明沒精打采的道:「不是我不想用,而是它現在根本就不聽我指揮!」 木頭叔叔怒道:「你對它總是那麼和善,連它都欺負你,你給它一點顏色看看!」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精神為之一振,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運起腦後的「大睡神功」,只覺腦後的一條真氣慢騰騰的竄了出來,方劍明發覺它在偷懶,心頭怒道:「好呀,你要是再跟我這般慢騰騰的樣子,當心我以後不讓你出來『兜風了』!」 那道真氣感覺到方劍明的強烈不滿,「嚇」了一跳,急忙學乖,快速的流動起來,越流越快。 片刻之後,方劍明想控制住它也覺得棘手,暗自驚呼道:「慢著,慢著,不要這麼快。」隨著「大睡神功」在體內的流轉,方劍明雙目一亮,眼前逐漸一片清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方白羽,四下一打量,除了祝紅瘦外,該看到的都看到了。方劍明心頭叫奇,想了一想,便朝方白羽的方向走了過去。 方白羽見他逼近,臉上一片驚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人也站了起來。方劍明走到方白羽身旁,回頭一看,這次能見到祝紅瘦,她身在兩丈外,一臉沉思,大概在想著怎麼破解這古怪的陣法,方劍明一想,便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陣外。 方劍明向方白羽躬身一禮,道:「方前輩,在下走過來了!」 方白羽定了定神,「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現在可以進去見『龍先生』。」 方劍明向他抱拳道:「祝姐姐尚在陣中,在下請前輩不要過於為難她!」 方白羽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她不會有事。」 方劍明抬起頭來,看了看那扇門,門是木質的,呈灰色,他走上去,伸手推向了木門,就在手指碰到木門的那一刻,他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狂跳了一下,心情竟然顯得有些激動。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問卦(六) 隨著方劍明的手將木門輕輕推動,他的人非常自然的進了屋裡。屋內的光線很好,照得四下柔和,他的眼光極為順利的將屋內的情形看清。這間屋子四四方方,屋內的擺設簡單、樸素、淡雅,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方劍明的那種緊張在看到屋子裡的情形之後突然化為烏有,不僅是因為屋內的擺設,更重要的原因是屋內的人,一個穿著白衫的白鬍子老者。 白鬍子老者一臉溫和,他的眼神明亮的看在方劍明身上,就如看著自己的孫子一般,方劍明感受到這種並不是很強烈的慈意,心中的緊張焉能不為之消失? 方劍明的身子完全進入屋裡之後,他正準備關門的那一霎那,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屋內陡然顯現,木門在他沒有推動之下竟然無聲無息的合上了,就像它沒有開過一樣。 方劍明定定神,看了看對面的白鬍子老者。白鬍子老者含笑以對,好像早就料到方劍明回來,說出了一句令方劍明大為吃驚的話,道:「你就是方劍明?」方劍明驚疑的道:「龍……龍老前輩,你怎麼知道晚輩的名字?」白鬍子老者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坐!」他的語聲雖然不是很大,但自有一種力量,令人無法抗拒。 看著方劍明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後,白鬍子老者道:「你知道我是誰麼?」方劍明一怔,道:「晚輩愚魯,只知道外面的人都稱老前輩為龍先生,其他的一概不知!」白鬍子老者道:「你曾經遇到過一個算卦的人,還記不記得他?」方劍明低頭想了想,點點頭,道:「不錯,我是遇到過一個算卦的大叔,那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白鬍子老者笑道:「你又知道他是誰麼?」方劍明心頭疑惑,暗道:「我是來問卦的,怎麼他反倒問起我來了,而且都是些奇怪的問題!」口中笑道:「相逢即是有緣,晚輩並沒有問起那位大叔的名字,但我相信只要我們有緣,有一日總會相見的!」 白鬍子老者讚賞的看了看他,道:「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又想不想知道我是誰?」方劍明道:「想!」白鬍子老者語氣有些開玩笑的道:「我告訴你之後,就算是回答了你的第一個問題,怎麼樣?」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這也可以啊,不過龍老前輩,我來此只想問一個問題而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問你。」白鬍子老者聽了,哈哈一笑,道:「好,你問吧!」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緩緩的道:「龍老前輩,你這麼神通廣大,大概也知道我的來歷,我的問題就是我的父母在那裡,他們是否還活在世上?」白鬍子老者聽了之後,點了點頭,從衣袖裡拿出兩件奇怪的器物,那器物看起來有些像象牙,但又不是,上面不知是寫著還是刻了密密麻麻的字,一件器物上的字跡是紅色,另外一件呈紫色。 白鬍子老者雙眼微閉,將兩件器物拿在手裡有了半天,突然,器物上的字跡冒起一絲光亮,光亮一現,兩件器物就被白鬍子老者拋了起來,方劍明的眼光隨著兩件器物移動,直到器物落在地板上,發出「梆」的一聲,兩件器物竟是同時落下! 白鬍子老者道:「幫我把它們撿起來。」方劍明起身將器物撿起,器物入手,感覺冰涼,將器物交給白鬍子老者之後,方劍明回到原位坐下,等著白鬍子老者的解答。 白鬍子老者將兩件器物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幾下,他的臉色本來有些輕描淡寫,但在看過器物之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露出了一種奇特的神色,過了一會,將兩件器物收回衣袖內,眼睛慢慢的睜大,看著方劍明,緩緩道:「你明天就可以知道此事,不知道我的回答你滿不滿意?」 方劍明驚喜不已,道:「龍老前輩,你的意思是我明天就可以知道答案?」白鬍子老者點了點頭,方劍明站起身來,向白鬍子老者深深的施了一禮,道:「多謝龍老前輩!」白鬍子老者苦笑了一聲,道:「你不用謝我。」頓了一頓,道:「對了,還有兩個問題,你還想問什麼?」方劍明沉吟道:「說實話,晚輩的確有許多事要問,但晚輩不知道該問那一個好,兩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實在太少了,所以晚輩就不再麻煩龍老前輩了!」 白鬍子老者笑道:「有趣,有趣,你能有這番心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這兩個問題暫且記下,你什麼時候想問就什麼時候問!」說到這,臉色微微一變,不等方劍明說話,接道:「方小友,你的朋友遇到了一些麻煩,你出去看一下!」方劍明又向他施了一禮,慢慢的退了出去。 到了屋外之後,方白羽不知所蹤,唯獨祝紅瘦一人被困在陣法之內,大概是因為被陣法困得實在沒有法子,祝紅瘦的脾氣被挑起,此時,她一把寶劍在手,東刺一劍,西挑一劍,額頭上香汗密佈。這個陣法的威力當真很強,劍谷最優秀的女弟子都被它困住了。 方劍明沒有看到方白羽,不僅有些苦笑,他還指望方白羽為他看著祝紅瘦呢,誰知道他卻「溜之大吉」了!方劍明試著往前走了一步,踏入陣法之內,這次居然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方劍明走了幾步之後,才發現陣法已經被解除了,但祝紅瘦為什麼還被困在那裡,卻是他想不通的事。 方劍明逼近祝紅瘦之後,感覺到對方強大的劍氣,心頭微微一凜,暗道:「祝姐姐的內力好深厚啊!」掂量了一下形勢,猛然飛身躍起,一指彈出,正中寶劍,只聽「噹」的一聲,然後就是方劍明的高聲喊叫道:「祝姐姐,是我!」方劍明一指彈出之後,感覺手指微微有些發麻,知道祝紅瘦這時恐怕已經將全身的內力用上了。 方劍明的那句話剛落,就在祝紅瘦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伸手一拉她,飛身躍起,將她拉了出來。祝紅瘦出來之後,也不管額上的香汗,瞪眼道:「你是怎麼破解的?」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我也不太清楚,就這麼走過去的,我也已經見過了龍先生!」祝紅瘦聽了,臉色一變,道:「什麼?你說你見過他了?」方劍明點點頭,祝紅瘦扭頭去看那扇木門,提劍就上。方劍明心頭一驚,道:「祝姐姐,你……」還沒說完,祝紅瘦已經將木門踢開。屋內除了擺設之外,一個人也沒有,那個白鬍子老者不去向。 方劍明「咦」了一聲,道:「奇怪,怎麼一會兒他就不見了!」祝紅瘦走進屋內,四處看了看,摸了摸,看不出那裡有機關,只好有些失望的退了回來。 祝紅瘦道:「方弟弟,你都問了什麼事?」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我只問了有關我父母的一個問題!」祝紅瘦點點頭,笑道:「這是應該的,還有呢?」方劍明道:「我說過了呀,就只問了一個問題!」祝紅瘦聽了,不僅大為失望,歎了一聲,道:「方弟弟,那麼多人恨不得將三個問題全問了,你卻只問了一個問題,你真是……真是有些笨!」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無所謂啊,遺憾的是我不知道祝姐姐有什麼事要問,不然的話,我就幫你問問!」 祝紅瘦聽了,不知為何,臉上起了一層紅暈,道:「我當然有事要問,不過這事需要我親自問!」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就下次吧,下次遇到龍先生,你就可以問了!」祝紅瘦沉思了一下,道:「算了,龍先生既然已經走了,咱們還是走吧!」 兩人下了樓,樓下的沈周不知去向,字畫也跟著他一起消失,一張也沒留,就連門外的柯佟安也走了。兩人出了大門,看看天色,已經是黃昏,一個穿著長衫的漢子站在門外,自稱是這幢屋子的主人,方劍明和他客氣了幾句,和祝紅瘦離開了此地。 兩人走了一程,都沒有說話。明天是正月十五,也是方劍明同魔後約好到魔教的日子,龍先生告訴他明天就可以知道他父母的情況,難道這兩件事是連在一起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明天到了魔教,同獨孤九天到散人府去,在散人府會知道他父母的下落,但是獨孤九天和魔後去過散人府多次,他們都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他第一次去就真能查出來?方劍明想了半天,也沒有想透,儘管心頭驚喜,但多少也有些疑惑。 突然,方劍明的心頭一跳,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了出來,強烈的刺激著他的大腦。就在這一霎那,方劍明的臉色大喜,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場就要脫口大喊。 「阿毛,是你,是你嗎?真的是你,一定是你!」方劍明心頭大叫,抬起頭來,東張西望,神色十分興奮。祝紅瘦見了,奇道:「方弟弟,你怎麼了?」方劍明喜沖沖的道:「阿毛,是阿毛,阿毛來了!」祝紅瘦那裡知道阿毛是誰,正要相問,不經意間「看」到了兩個人,眼神一亮,想問的話收了回去。 這兩個人站在遠處,儘管面貌有些模糊,但她們立在那裡,就如一道美麗的風景,尤其是左首那位,透露出一種超凡出塵,衣裙飄飄,猶如仙子一般。右首那位肩上背了一把寶劍。方劍明看到她們,想也不想的就飛奔了過去,那兩人看到他飛奔而來,也迎了上來。一條極大的「松鼠」從左首那位女子手裡蹦了下來,身形猶如閃電,橫空飛渡近八丈的距離,投入了方劍明懷內,方劍明也張開雙手,將它「抓」在手中,「哈哈」歡笑個不住。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下豪賭坊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遇到龍碧芸和龍月,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尤其是見到麒麟鼠後,他把麒麟鼠緊緊的抓著,狂笑了半天。麒麟鼠見到主人,「吱吱」歡叫,神態顯得萬分興奮。 方劍明止住笑聲,正要上去同龍碧芸,龍月說話。突然,氣流中翻動著一股內力,似發未發,端的奇怪。方劍明心頭一凜,回頭一看,只見祝紅瘦臉上一片寒冷,鳳目滿含一種「敵意」,牢牢的看著一個方向,眸子內精光閃現,方劍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龍碧芸。 龍碧芸臉上依然那麼沉靜,儘管祝紅瘦對她表示了一些「敵視」的意思(這種敵視令龍碧芸莫名其妙),但她的樣子看起來沒有把朱紅瘦放在「心上」。所以,祝紅瘦儘管內力外放,意欲同她較量,但龍碧芸始終沒有表露出任何想接招的意思。 「祝姐姐,她們是我的朋友,你這是……」方劍明不知道祝紅瘦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 祝紅瘦冷冷的盯著龍碧芸,問道:「你就是『縹緲仙子』龍碧芸?」龍碧芸淡淡一笑,反問道:「姑娘可是『媚笑劍』祝紅瘦祝小姐?」兩人的口氣都是詢問,雖然是詢問,但在心中早已確定對方是誰!龍月在一旁早已看不過去,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小姐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一臉的敵意?」祝紅瘦聽了,輕笑一聲,道:「誰是井水?誰是河水?」 龍月聽得動怒,龍碧芸卻微微一笑,攔住要說什麼的龍月,道:「誰是井水,誰是河水,都不重要,今日能在這裡見到祝小姐,實是龍某的榮幸!」轉頭去看方劍明,嫣然笑道:「方郎,你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吧!相別多日,方郎依然風采奕奕!」方劍明聽了,苦笑一聲,道:「芸兒,這些日子,你和月兒還過得好嗎,我……」 祝紅瘦突然打斷他的話,道:「方弟,看來她確實是你的未婚妻,你們好不容易見面,我在這裡,未免有些大煞風景。我先走了,武林大會上,我會去找你的!」說著,深深的看了一眼龍碧芸,飄身而去,轉眼消失在遠處。方劍明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吐不出半個字。 龍月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捨不得祝紅瘦走,心頭動怒,暗道:「好啊,方小子,小姐對你情深意中,無時不刻都在惦記著你,你倒好,同別的女子勾勾搭搭,你對得起小姐嗎!」口中冷笑道:「方……方小子,你是不是捨不得她走啊,我們突然來了,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好事!」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道:「月兒,你想到那裡去了,我和祝姐姐是姐弟之情,別無其他,你不要胡猜。哈,這些日子,你們去了什麼地方?」 一聽這話,龍月就來氣,柳眉倒豎,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你,那晚你去了何方,怎麼一去不復返?害得我們為你擔心了許多天!」方劍明最怕提到這事,急忙陪笑道:「我知道自身有錯,我也叫丐幫弟子給你們報信去了,叫你們別擔心!」 龍月還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道:「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問你,你去了那兒?都去做了些什麼?」這種口氣除了龍月,恐怕沒有人敢跟方劍明說。方劍明露出為難之色,正想著如何應付時,龍碧芸及時笑道:「月兒,你看你,就像審問犯人一樣,我們和方大哥好不容易見面,你要是把他逼急了,跑了怎麼辦?到時候你又要急著去找他!」 龍月俏臉一紅,叫道:「小姐,你說什麼呢,我……我才不希罕見到他呢!」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我不管你希不希罕,總之現在我們不宜站在這兒說話,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方劍明接口笑道:「不錯,不錯,還是芸兒想得周到!」龍月小嘴一撅,瞪了方劍明一眼,瓊鼻哼了一聲,低聲道:「你拍馬屁也沒用!」方劍明聽到了,唯有面露苦笑,不敢多嘴,生怕又要被龍月一頓搶白。 三人一「鼠」找了一家酒樓落座,叫了酒菜之後,方劍明有些奇怪的道:「芸兒,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龍碧芸看了一旁正在大吃的麒麟鼠,道:「這你得去問阿毛,是他發現你的行蹤,將我們引過來的!」方劍明一把抓起麒麟鼠,這些日子不見,這傢伙的重量增加了不少,方劍明感覺手上有些沉重。 麒麟鼠不虞方劍明會將它抓起,憤憤的「吱吱」一叫,方劍明和它能夠溝通,知道它的意思。方劍明同麒麟鼠分別了不少日子,剛才這小子還賴在方劍明肩頭不走,上了酒樓之後,率先佔據了一張椅子,等著好酒好菜,分明就是把方劍明丟到了九霄雲外,方劍明抓起它來,道:「好啊阿毛,有吃有喝的就把我給忘了,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麒麟鼠掙扎了幾下,沒有逃出方劍明的魔手,鮮紅的小嘴「吱吱」大叫,四肢亂舞,就像在進行一場演說一般。方劍明聽了一會,點了點頭,才把它放下,笑道:「算你識相,沒有跟我打馬虎眼!」龍月雖然對他和麒麟鼠能夠通話見怪不怪了,但也禁不住問道:「阿毛是怎麼說的?」方劍明看了他一眼,方劍明本是無心之舉,龍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白玉般的臉上陡然一紅,咬著櫻桃小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方劍明見了,暗自叫奇,但並沒有往心裡去,口中笑道:「我先前曾經吹過簫,它是感覺到有嘯聲,才會發現我所在的方向」 龍碧芸聽了,點頭道:「難怪阿毛會顯得那麼激動,原來是感覺到了你的存在,你們大概是到了心靈相通的境界,不然它聽到了簫聲,而我們卻沒有聽到!」龍月奇道:「你吹簫幹什麼?」方劍明就把剛才所遇到的事說了出來,龍碧芸聽了之後,便沉思不語。龍月卻險些跳起來,道:「哎呀,你真是一個大笨蛋!我聽說那龍先生能預卜未來之事,你為什麼不多問一下呢,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世上有多少人想要,你卻愛理不理,我真是服了你!」 方劍明笑道:「月兒,你有什麼心事,說給我聽,他日我遇到龍先生,幫你問問!」龍月聽了,驚喜道:「真的?」方劍明道:「當然是真的,龍先生說過,我還能再問他兩個問題。」龍月思索了一下,臉色一紅,突然瞪了方劍明一眼,道:「我的事你少管,我要問的話,自己去問,不領你的情!」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不知道那裡說錯了話,惹得她不高興,見龍碧芸默然不語,微微一愣,關心的道:「芸兒,你怎麼了?在想些什麼?」龍碧芸抬起頭來,理了理雲鬢,道:「方郎,你知道這龍先生的真實身份麼?」方劍明笑道:「我那裡知道!他要我問他,我也沒問……」頓了一下,笑道:「芸兒,我知道你比我聰明多了,你一定知道他是何人。」龍碧芸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龍月看的一怔,道:「小姐,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究竟知不知道這龍先生的來歷?」龍碧芸含笑道:「我雖然猜出了六分,但還不敢過於肯定。好在過幾天就是武林大會,依我想來,這龍先生的身份不久就會在武林大會上透露出來,我們自管拭目以待!」 說了片刻,方劍明問起她們這些日子的行蹤,龍碧芸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原來,自從方劍明不告而別之後,龍碧芸心中就一直擔心著他的安危,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會令方劍明走得如此匆忙?但她又不知道方劍明去了那裡,茫茫人海到那裡去找。好在方劍明叫丐幫弟子傳言,約他們在武林大會見,這才有個下落。 參加完高不興的葬禮過後,龍碧芸,龍月當然不能久留丐幫,方劍明既然不知去向,他們只好先回風鈴渡口,在風鈴渡口待了兩天,藥仙居然研究出一種能令麒麟鼠吐火的藥,雖然還不能讓麒麟鼠吐出天火,但那火的威力確實不小。就在這個時候,天都聖人要大家分頭去找一些人。笑老頭四人先走一步,接著就是白眉神君。而龍碧芸,龍月跟著天都聖人師徒三人到了東北去,就是藥仙,也帶著風鈴到西北一帶找人去了。 天都聖人這一行到東北,是去找當年地榜上的高手「長白雄獅」衛天國,至於去找他有何事,龍碧芸主僕並不很清楚。誰知道到了長白山後,他們並沒有見到衛天國,卻打聽到衛天國帶著弟子南下,聽說去尋找仇家去了。雖然沒有找到衛天國,但龍碧芸此去,收穫不小,她已經同桌靈結為異姓姐妹。 天都聖人帶著四小南下。這時,江湖傳來風聲,武當,少林,遭到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圍攻,這夥人個個武功高強,險些得手;丐幫的三個大長老遇刺身亡;接著就是江湖百曉生出警示,傳言要聯合武林正義之士,對抗那股邪惡的勢力。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就到了京師,天都聖人本來不想理會這武林大會,但聽到江湖百曉生的傳言後,他也進了京師,同四小住在一塊。龍碧芸一行入住京城,比方劍明早不了多久。 龍碧芸敘述完之後,笑道:「方郎,這就是我們這些日子的行程。你約我們在京城相見,我就知道你並沒有騙我,果然在京城見到了你!」方劍明聽得大為感動,仔細看了看龍碧芸的臉龐。龍碧芸的臉龐明顯要清瘦了不少,方劍明心中一痛,道:「芸兒,讓你擔心了,都怪我不好!」龍碧芸笑了一笑,道:「方郎,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種話麼?我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道理!」 方劍明聽了這般發自肺腑的話,只覺心頭暖暖的,說不出的感動。他「欺騙」龍碧芸,龍碧芸卻對他如此信任,令他有些承受不起,這一霎那,他幾乎就要把他為什麼不告而別的真相告訴給龍碧芸,但看到「芸兒」那雙充滿信任,溫和,柔情的眼睛,方劍明卻不想讓她難過,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龍碧芸見他似有話說,詫道:「方郎,你想說什麼?」 劍明心頭一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和周風的事,離奇古怪,怎麼能說出去。再說了,他也答應過周風,不能將此事說出去,為了周風的名節,他是萬萬不能說給第三者聽的。方劍明定了定神,乾脆將謊言說個徹底,道:「我之所以匆忙而去,是因為聽到了武當派有危難的消息,那晚你們都睡下了,我不好去叫醒你們,就率先走了,我後來一想,我一走,你們都不知道我去了那裡,怕你們擔心,就叫丐幫的弟子幫我傳言!」龍碧芸聽了,雖然覺得方劍明的話還有不少漏洞,但她並沒有追問,只是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走得那般匆忙。」 頓了一頓,突然神色一正,語氣切切的道:「方郎,答應我,以後有什麼重大的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也來為你承擔一份精力!」方劍明聽了,心頭就如被刀砍了一下,龍碧芸對他越好,他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道:「芸兒,我……」龍碧芸眼圈微微一紅,顫聲道:「方郎,答應我!」方劍明「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點頭。 黑夜降臨,京城萬家燈火,熱鬧非凡。 城東的一條大街,一家賭場的大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賭場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說起這家賭場,不僅在京城家喻戶曉,就是在全國,它也是大名鼎鼎。若問天下最大,最豪華,最有勢力的賭場是那一家,很多人都會說是京城的「天下豪賭坊」。不錯,這家賭場正是素有天下第一賭場之稱的「天下豪賭坊」! 賭博是一種令人著迷的玩意,古往今來,凡是人皆好賭,可以說,賭是人的天性。儘管賭讓世人家破人亡,仍然有無數的人要沉迷於其中。 此時,在「天下豪賭坊」的後門處,兩個燈籠高掛,大門兩旁一動不動的站著兩個下人打扮的青衣漢子,看他們的神態,氣度,必有一手好功夫。大門的內側,默默的立著一個長袍老者。那長袍老者身材頗高,骨骼奇大,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小帽,手上戴一對黑如墨汁的手套,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織成。他在門側站了多時,不時的拿眼去瞧左首那條街道,似乎是在等什麼人。由於是後門的街道,行人稀少。倘有什麼人來,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神色一喜,從大門內側快步走了出來,躬身站在大門旁,那兩個青衣漢子更是把頭低著,不敢抬頭。就在長袍老者走動之際,左首的街道不快不慢的行來一群人。當先是三個冷峻的錦衣中年人,腰間配著寶劍,冷冷的目光,就如出鞘的寒劍一般。三人後面是三頂軟嬌,轎夫清一色的黑衣勁裝,腳步穩重,一看就知道是會家子。在三頂軟嬌後面,是六個白衣青年,頭上都帶著帽子,帽惠垂肩,器宇不凡。 軟轎到了後門外,從轎中下來三人,最前的一位是個穿著貂皮大衣,眉清目秀的青年。後面的兩位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雖然是老頭,但穿著打扮非同尋常,一看那衣服的料子就知道絕非一般的人可以買得起。兩個老頭身材高大,比青年高了大半個腦袋,他們走在青年身後,儘管一派絕頂高手的氣勢,但那青年龍行虎步,隱隱將他們的風頭比了下去。 守在大門處的那位老者趨前一步,低著腰,陪笑道:「龍爺,你老裡面請!」那青年點了點頭,笑道:「羅老闆,你甭和我客氣,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此!怎麼樣,這些日子,有沒有什麼人在你這裡鬧事啊?」羅老闆急道:「托龍爺的福,沒有人敢在此地鬧事!」青年哈哈一笑,道:「羅老闆,你可要當心啊,這武林大會一召開,京城遍地是武林高手,還是小心一些。」 羅老一疊聲的道:「是,是,多謝龍爺提醒!」青年滿意的點點頭,跨進了門檻,突然想起什麼事,頭也不回,道:「羅老闆,今晚有空麼?」羅老闆心頭一驚,但不敢表露,平靜的道:「有空,龍爺有什麼吩咐?」青年笑道:「素聞羅老闆乃賭壇聖手,我來你這裡多次,但也不曾和你賭過一手,既然你沒有事,何不同我們打打牌?」羅老闆聽了,大驚失色,叫道:「在下不敢。」 青年道:「羅老闆,你瞧不起……我?」羅老闆「嚇」得險些當場跪下,道:「在下一百個腦袋也不敢稍存此意,龍先生既然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奉陪!」龍先生哈哈一笑,道:「這就好,我們先進去,你處理完自己的事,就來吧!」羅老闆道:「是!」 青年帶著兩個老頭走進了後院,他們對這裡很熟悉,就如自己的家一般,走了一會,便到了一幢紅樓之前,廳中立著六個嬌艷的侍女,見三人來到,深深的福了一福,口稱「龍爺好!」青年聽得十分高興,將貂皮大衣脫下,交給一個侍女。轉過一道屏風,再走了七、八步遠,進了一間明亮,寬敞,舒適的屋子。三人落座之後,自有丫鬟上茶。 青年喝了一口香茶,道:「司馬統領,曹供奉,你們說這次我們玩什麼?」生了一張黑臉膛的老者笑道:「主子喜歡玩什麼就玩什麼,我們聽主子的!」另外一個被稱做曹供奉的老者也這麼說道。青年聽了,假裝一沉思,笑道:「不如這樣,羅老闆待會就來,咱們四個正好可以湊一座麻雀,我最喜歡的也是打麻雀,你們看如何?」二老聽了,自然是點首同意。 三人在屋內聊了一會,那羅老闆提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笑道:「龍爺,讓你們久等了,我知道龍爺喜歡麻雀,特地弄了一副來!」青年喜上眉梢,笑道:「羅老闆,還是你懂得我的心意!」 在屋中擺好桌椅,鋪好桌布,麻雀上桌,四人分東,南,西,北坐下,開始打麻雀。羅老闆的手上還是帶著那副手套,看在黑臉膛老者眼裡,不僅有些詫異,道:「羅老弟,你這副手套是用什麼做的?每一次見到你,不管在做什麼,都不肯摘下!」羅老闆笑道:「司馬大統領,這副手套乃家師所傳,據說是用一種蟒蛇的皮混合十二種藥物做成。在下帶著這一副手套卻是迫不得已,請恕在下有口難言!」 青年聽了,笑道:「這定然是你師父派下的門規。」羅老闆驚歎的道:「龍爺真乃神人也!」青年聽得哈哈大笑,三人跟著笑起來,卻是誰也不敢將青年的笑聲壓下去。 玩了六把,除了青年贏了三把以外,其他三人各贏了一把。四人正在洗牌,門外有人稟報進來,說白鶴派的掌門人陶季輔要求見曹大人。那被稱做曹供奉的老者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青年,青年正在興頭上,道:「白鶴派的掌門白冠三是你的人,你下去看看,讓洪三替你打幾圈。」 洪三就是前來稟報的人,也就是那三個錦衣中年人中的一位,乃曹供奉的第三個弟子。曹供奉得了吩咐,起身退出了屋子。 此時,在一間大廳中,紅燭高燃,一個穿著前胸,後背均繡著白鶴的七旬老者正和一個錦衣中年人說話,老者神色顯得有些著急,錦衣中年人豈有看不出的道理,但他師父未到,他不敢多說,只能寬慰對方。曹供奉剛一進來,老者神色大喜,趕緊起身施禮,曹供奉叫他不要客氣。 重新落座之後,老者不說廢話,直奔主題,道:「曹大人,你可要為我作主,外地的武林人物越來越囂張了,居然橫行到了京城!」曹供奉早已知道他所為何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的來意我已知曉,你想去找那人的麻煩嗎?」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賭神翻天(上) 老者聽得一愣,道:「原來曹大人已經知道了,曹大人,白鶴派創立以來,尚沒有遭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你看這事,我……」不等他說下去,曹供奉擺了擺手,道:「你聽我說。我先問你,你知道那人的底細麼?」 老者見他問得蹊蹺,沉吟道:「我已經查過了,他好像是魔刀門的門主!」曹供奉搖了搖頭,道:「魔刀門乃是四大隱門之一,勢力不凡,高手不少,但我還不至於怕了它。不過,這人的來歷非同小可,我是萬萬管不了!」 老者一驚,道:「曹大人,天下之間,還有什麼事你管不了?還望曹大人為本派作主!」曹供奉聽了,輕歎一聲,道:「你要是知道他是何人,就不會這麼說了!」老者越聽越驚,禁不住問道:「他究竟是誰?」曹供奉掃了他一眼,道:「天、地二榜,你也應該聽說過吧,他就是天榜上的刀神!」 老者呆了一呆,老臉頓時黯然無色,苦笑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難怪有那麼高的武功,馬坤在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這個跟頭白鶴派算是栽了!」曹供奉安慰道:「你們也不要洩氣,刀神畢竟是多年前的高手,敗在他手裡面,也不算什麼,好在你們沒有將這事鬧大,不然我還不知怎麼處理!」 老者聽了這番話,焉能聽不出曹供奉的意思,明擺著就是要白鶴派吞下這一口氣,不要找魔刀門的麻煩。兩人在屋中說了一些話,老者告辭而去,曹供奉回轉到打麻雀的屋子。 曹供奉剛把洪三換下來,一圈尚未打完,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稟道:「坊主,屬下有要緊的事稟告。」羅老闆聽了,心中大奇,暗道:「難道前面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成?」拿眼去看青年,青年面色有些不快,但是仍然點了點頭。羅老闆把來人叫了進來,來人是一個勁裝漢子,高大健壯,身材魁梧,先是向四人逐一施禮,然後在羅老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羅老闆雙眼圓瞪,神色一驚,道:「當真如此?」勁裝漢子道:「確實如此,俞先生自忖沒有把握,特地吩咐屬下火速來告知坊主,除了坊主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制得住此人!」青年聽到這,問道:「什麼事如此著急?」 羅老闆揮了揮手,勁裝漢子乖巧的退了出去。羅老闆皺著眉頭,道:「龍先生,果真如你所言,有人來找麻煩來了!」青年聽了,哈哈一笑,有些不信,道:「羅老闆,我先前不過是在和你開玩笑。你們賭坊的名聲,天下皆知,能人輩出,誰敢來此搗亂?」羅老闆道:「我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來搗亂,據我的屬下說,此人自從進入賭坊之後,他就從來沒有輸過一次,如今已贏了一百九十三萬兩銀子!俞先生正和他交手,生怕自己不敵,所以派人來告知,要我前去。」三人聽了這話,均是大吃一驚。 這天下豪賭坊,除了羅老闆之外,尚有號稱六大台柱的六位先生,這六位先生重金所聘,輕易不出手,一旦出手,便叫不開眼的人輸得屁滾尿流。賭坊開業十多年來,還沒有人在賭術上擊敗過六先生,更不要說擊敗羅老闆了。 這俞先生在六先生中,賭術最為精湛,連他都沒有把握贏得了來人,可見此人絕非等閒!青年暗忖此事非同小可,揮了揮手,道:「羅老闆,你出去看看場子,你的場子要是關閉了,我以後可就不能來玩了!」羅老闆向青年施了一禮,又向兩老拱拱手,匆匆告辭而去。 等他出去之後,屋中一陣沉默,曹供奉打破了沉寂,低聲道:「主子,你看我們是回去呢,還是……」青年眼珠轉了一轉,突然跳起來,興奮的道:「走,走,走,咱們也到前面去看看熱鬧,剛才你們三人讓著我,我還看不出來麼?如今有這等好戲,豈能錯過了!」說罷,抬腳就走,兩老互相看了一眼,只好起身跟了上去。 今天的天下豪賭坊同以往有些不一樣,要是在往常,賭的人比看的人多,但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看的人比賭的人還多。原因就在於,天下豪賭坊開業十數年來,頭一次遇到了一個可怕的「敵手」。這位敵手是一個其貌不揚,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老頭。老頭是正午進的賭場,他進了賭坊之後,並沒有開始賭,而是四處走動,這裡看看,那裡瞧瞧。 賭坊大得驚人,他轉了半個多時辰,才把整個大廳轉完,像包間,雅座之類內設賭場的地方,他沒有進去看。說實在的,就他那身打扮,除了在大廳賭外,還沒有「資格」進得了包間,雅座。 老頭轉了一圈過後,摸遍渾身,才找出一兩銀子,到賭大小的地方開賭。人家見他只有一兩銀子,誰還看得起他?好在天下豪賭坊之所以是天下第一賭場,不僅因為勢力強盛外,而且還規定了一個規矩,只要你有錢,都可以進來賭,吃喝免費,輸光了,在賭坊住上十天半月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只要你有錢」,意思就是說,你有一千萬兩黃金,或者你只有一個銅板,進了賭坊,都能受到同等待遇。當然,包間,雅座不在此列,這裡專指大廳。 老頭的運氣不算差,小打小鬧,連押了九次小,居然真讓他給壓中了,原來的一兩銀子,很快就變成了近百兩。老頭有了資本就不打算賭大小,轉到了牌九那塊。老頭的運氣依然保持,連贏了二十八場,把莊家嚇得險些尿褲子,莊家這一輩子還從來沒看到過運氣這麼好的人,簡直就不是人! 老頭手裡有錢了,如今在他身上,至少有十五萬兩銀票,他離開牌九桌,走向了麻雀桌。早就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尋常」,他一離開,自然就有不少人跟著他一起走,這些人竟然不想賭了,他們想看看這個老傢伙什麼時候才能輸一次,那怕只是輸一個銅板! 老頭對這些人視而不見,依然一副笑嘻嘻的臉色,坐到麻雀桌上之後,隨手拿了一杯茶,打起麻雀來。他一打麻雀,出手可就不凡了,嚇壞了許多人。他一杯茶還沒喝完,就和了八把,把把清一色。嚇得誰也不敢和他賭了。有人懷疑他抽老千,但拿不出證據,誰也不敢當面說。就在這個時候,老頭的驚人賭術驚動了六先生中的黃先生。黃先生趕了出來,他最拿手的是大小,便要和老頭賭大小,老頭輸了,身上的銀兩留下,要是贏了,老頭自然是從賭坊中拿到相等的銀兩。 眾人本來還以為黃先生出來之後,會讓這老頭吃憋,沒想到,黃先生很快就敗在老頭手中,黃先生暈倒了,被人抬走。這麼一來,整個賭場被驚動,誰都無心在賭,都想想看看賭場的人怎麼打發老頭。接下來,魯先生,韋先生,蔣先生,三個高手齊出,要同老頭打麻雀,老頭怡然不懼,奉陪到底。四人約定打八圈,要是老頭贏了四圈,便算老頭勝出,大家都覺得老頭吃了很大的虧。 沒有想到,卻出現了怪事。七圈下來,麻雀打到最後一張,誰都沒贏。這時,那三個先生看著老頭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先前還是驚奇,如今成了恐懼,額上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第八圈打到一半的時候,老頭自摸胡牌。場中先是一片寂靜,接下來就是掌聲雷動,那老頭笑嘻嘻的,向四方拱拱手。三個先生暈倒,被人抬走。 最後,六先生中最厲害的俞先生不得不出場,他本來想約老頭到雅座一戰,但老頭沒有答應。俞先生沒有把握贏他,他又不肯走,只好和他一賭。他們所賭的是骰子。他們的賭法相當奇怪,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兩丈。 一張大桌子旁,有一個白衣漢子拿著盅,將三粒骰子放進去,劇烈的搖動,然後蓋在桌上,他們二人單憑聽力,猜盅裡三粒骰子的點數。從三粒到七粒,兩人都猜中了,直到盅裡放了八粒骰子,兩人的臉色才凝重起來。俞先生的腦門隱隱出現汗珠,深吸了一口氣,報出了他所猜的點數,他報出的點數是三個六點,兩個四點,兩個三點和一個一點,翻開盅一看,偏偏是少了一個一點,多了一個二點,俞先生說錯了一粒,但也只是少了一點而已,這已經是俞先生這一生以來,表現最好的一次,他心頭略為放心了,他不相信老頭會將八粒骰子的點數一一猜中! 老頭聽著盅內骰子的滾動聲,雙眼慢慢的合上,直到骰子停止滾動,盅被扣在桌上,老頭才緩緩的張開雙眼,一字一句的道:「老賭才所料不差的話,盅裡的八粒骰子均是一點!」 俞先生聽他說得如此肯定,身上立時出了一股涼汗,白衣漢子將盅翻開,眾人一瞧,不多也不少,赫然就是八個一點,場中頓時鴉鵲無聲,眾人如同被點了穴道,驚得目瞪口呆!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賭神翻天(下) 就在這一瞬間,俞先生只覺心頭亂跳,胸口一疼,氣血逆流,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指著老賭才顫聲道:「你……你……」雙眼一翻,暈倒在椅上。老賭才冷冷的瞟了俞先生一眼,臉上沒有絲毫同情之色。賭坊的下人手忙腳亂,剛把俞先生抬出去,只聽「啪……啪……」有人拍著巴掌走了進來,邊走邊道:「尊架好高明的手段,在下羅億,此間賭坊坊主,敢問尊架尊姓大名?」 老賭才看到羅老闆走了進來,臉上表情一轉,嘻嘻一笑,道:「不敢,不敢,老賭才就是老賭才。羅老闆,你來了就好,老賭才等你多時矣!」羅億心頭一愣,不知他此話何意,正待相問,老賭才問道:「羅老闆,聽說你號稱賭王?」羅億道:「那裡,那裡,那只不過是旁人的抬愛而已,區區不敢當此稱號!」 老賭才道:「是與不是,一會便知,老賭才今日來此,就是想會會你這個賭王,羅老闆不致讓我失望吧!」羅億聽了,心頭暗自冷笑,忖道:「你把我的得力助手弄成那樣,既然你想找死,我豈能放過於你!」臉上卻是微笑道:「好說,好說。聽說尊架自從進了我這家賭坊之後,一場未輸,震驚四座,讓羅某好生佩服。羅某這賭場自開業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閣下這等『高人』,不知尊架要和羅某賭什麼?」 眾人聽了這話,心頭又驚又喜,看來兩人是賭上了。兩個賭場上的高手,一個號稱賭王,一個是從沒輸過的異人,不知道誰會勝出?老賭才反問道:「你想賭什麼?」羅億道:「尊架是客人,主隨客便。」老賭才笑道:「天下萬物,皆能為賭,不出老賭才所料的話,羅老闆的賭術業已超凡入聖,老賭才想要勝羅老闆,難上加難,不如這樣,我們就來賭骰子。」 羅億聽了,大吃一驚,對老賭才的顧及增添了幾分。原來他最得意的賭術就是骰子,新近還修煉了一手絕活。自信打遍天下無敵手,這老賭才要和他賭骰子,倘若不是自尋死路,就是有備而來。不過,羅億並不怕老賭才。老賭才要是和他賭別的,他至多有五層的把握,但要賭骰子,羅億自信能有六層的勝算。 羅億淡淡一笑,道:「尊架有此雅好,在下奉陪到底!但不知怎麼賭法?」老賭才道:「骰子一般是賭大,大者為勝。我們就來一個新鮮的,賭小,誰的點數最少,誰就獲勝。」羅億心頭一凜,暗道:「此人難道是衝著我來的?」驚疑不定,面上卻是鎮靜,道:「尊架以乾坤妙手勝了俞先生等人,賭術想來朝凡入聖,賭骰子對於我們來說,當如小菜一疊,想要多少就是多少,尊架要賭小,萬一……」 不等他說下去,老賭才哈哈一笑,道:「羅老闆,老賭才說得很明白了,難道你還沒聽懂老賭才的意思嗎?」羅億聽了,大笑三聲,道:「尊架果然是衝著羅某所來!」老賭才笑道:「不然,不然!」 羅億微微一楞,暗道:「不是衝著我來,卻又對我如此瞭解,此人的可怕非同小可」收起輕視之心,吩咐下人搬來一條長桌,兩人相對而坐,眾人分佈四方,或坐或立,有那說話者,也是低聲交談,不敢喧嘩。羅億雙手輕輕的放在桌上,黑色的手套落入旁人眼裡,在燈光下越發詭異。老賭才看了那雙手套一眼,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此等眼神,焉能逃得了羅億的目光,羅億微微一笑,道:「敢問如何下注?」老賭才道:「我們只賭一局,一局就分勝負。老賭才這裡一共有兩百六十五萬八千多兩銀子,打算全部下注,羅老闆的賭注呢?」羅億沉思了一下,道:「羅某以八顆珍貴的寶珠作為賭注!」吩咐下人即刻去取。 俄頃,下人拿著一個長長的錦盒走到羅億身前,羅億看也不看,道:「打開給這位老先生過目!」下人走近老賭才,將錦盒打開,頓時寶氣四射,錦盒內躺著八顆圓滾滾的寶珠,老賭才瞟了一眼就知道八顆寶珠中的任何一顆皆是價值連城。 下人收起錦盒,退回原位,老賭才笑嘻嘻的道:「羅老闆好大的手筆,八顆珍珠那裡是兩百六十萬所能比的!我這兩百六十萬兩銀子顯得寒酸多了。不如這樣,老賭才倘若輸了,情願奉上一隻手臂!」眾人聽了,大吃一驚。羅億心頭冷哼道:「我就是要你如此,你砸了我的場子,我豈能讓你安然而退!」面上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道:「是你先來還是羅某先來?」老賭才道:「羅老闆,你先請。」 羅億雙手一拱,道:「在下就獻醜了!」對另外一個下人道:「去取我的金盅過來。」片刻,那下人手裡拿著一個金盅走上,遞給羅億,羅億又叫他拿了一枚骰子過來,將骰子放在桌上,羅億把金盅倒扣桌面,骰子不見。 羅億不急於搖盅,先是喝了一口香茶,深吸了一口內氣,緩緩脫去右手所戴的手套,眾人大驚。只見脫去手套的右手,在燈光下顯得異常的蒼白,五指細長,宛如女子玉手。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靜靜的看著。羅億眸子內閃過一道寒芒,盯著桌上的金盅,右手一伸,將金盅握住。 羅億開始搖盅,骰子在盅內滾動,「當當……」響個不住,羅億越搖越快,盅內竟然聽不到了骰子滾動的聲音,整個大廳靜悄悄,眾人的呼吸不自覺的收緊。陡聽「啪」的一聲,羅億右手下沉,將金盅倒扣在桌面。眾人的眼光不約而同的盯著金盅,倘若細心的人,不難發現羅億的右太陽穴處隱隱滲出汗水。羅億把手套戴上,吩咐下人道:「打開看看!」那下人走上去打開金盅。眾人心想,一枚骰子,最低的點數就是一,要想搖出一點來,難不到賭壇高手,強如羅億之輩,想要什麼點數就是什麼點數,金盅內的骰子一定是一,但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下人把金盅打開後,面上一怔,他也沒料到骰子會變成這樣,眾人見他久不開口,有人不耐煩,叫道:「究竟是多少?」下人回過神來,才大聲喊道:「一點!」座上的人聽了,多半不以為奇,羅億不能搖出個一來,又何以成為天下豪賭紡的老闆,又何以被稱作賭王? 老賭才只看了一眼桌上的骰子,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原來那枚骰子的點數確實是一點,不過那個一點卻與眾不同。本來骰子的一點是紅色,但這枚骰子的一點卻是紅黑相間,再看骰子的其他面,居然沒有點數。老賭才知道這是由於羅億運用深厚的內力,加上對骰子的瞭解,將骰子其他面上的點數顏色聚攏到一面上來,也就是說給骰子整了容,這等技巧,未免有些驚世駭俗,難怪下人見了,驚得半天沒有吭聲。 有些武林高手凝眸看清了骰子的詭異,不禁暗自吃驚,這羅億還是一個內家高手!羅億叫下人把骰子收起,看了老賭才一眼,眼神怪怪的,老賭才那裡會看不出他的意思,骰子的最小點數是「……」,羅億既然搖出了「……」,即算老賭才搖出了「……」,也勝不了羅億。他們這個賭法是由老賭才說出來的,不知老賭才怎麼來解決這個問題? 老賭才面上毫無難色,將金盅拿到手,要了一枚骰子,放入金盅內,試著搖了一下。有人看不下去,大聲道:「羅老闆的點數是『一』,乃骰子的最小點數,你再搖,至多也是一點,你怎麼贏得了羅老闆?」頓時有許多人附和,本來也是如此,難道還有比「……」更小的點數? 老賭才搖著金盅,嘻嘻一笑,道:「慢來,慢來,大家看著就是了,這個賭法既然是老賭才想出來的,就不會讓大家失望。」老賭才搖動金盅,手法忽快忽慢,骰子在盅內滾動亂響,搖到最後,速度緩了下來,老賭才的臉色顯得異常的凝重,手中拿著的好像就是一坐沉重的大山一般,本來信心十足的羅億看到這裡,臉色微微一變,心頭一動,猛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來,冷汗直流,只覺渾身無力。 老賭才將金盅往桌上一扣,叫道:「好啦,小哥,你來打開吧,當心走了眼!」開盅的下人走了上去,伸手要去打開金盅。」卻聽羅億的聲音帶著一種疲軟的道:「慢著!」下人停住不敢動手。眾人大奇,羅億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老賭才一眼,眼神內藏者一種驚懼,羅億道:「尊架有十足的把握勝得了羅某?」老賭才反問道:「羅老闆說呢?」羅億道:「尊架到底是誰?」老賭才哈哈一笑,道:「老賭才就是老賭才,並不是誰!」羅億歎了一聲,緩緩的道:「你勝了,把寶珠拿走,出了天下豪賭坊,羅某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震驚,羅億卻不管旁人的眼神,叫下人把裝珠寶的錦盒交給了老賭才。老賭才把錦盒拿在手上,走到羅億身旁,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壓低聲音,道:「羅老闆,麻煩你跟那位『俞先生』說一聲,以他當年的所作所為,老賭才本待取他性命,但今晚就放過了他。他要是再敢胡作非為,老賭才定要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說罷,不理會眾人疑惑,貪婪的目光,揚長而去。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轎中「強敵」 清早,方劍明和龍碧芸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今日是正月十五,方劍明應魔後之約,前到魔教總壇。龍碧芸聽說他要到魔教,也要跟著去拜會魔教教主和魔後,方劍明尋思了一下,便答應了她。龍月則是帶著麒麟鼠在客棧裡等著。在龍碧芸面前,方劍明毫不隱瞞,將他所知道有關父母的事都告訴了龍碧芸。龍碧芸聽後,一直在沉思中。方劍明見她如此關心自己的事,深深感動。 方劍明笑道:「芸兒,你冰雪聰明,不知能不能解開其中的疑團?」龍碧芸抬頭嫣然一笑,道:「我也同你一樣,猜不出更多的東西。不過,此事若要弄清,可以從兩點著手。」方劍明道:「那兩點?」龍碧芸道:「一是從當年的那兩個丫鬟入手,但那兩個丫鬟一死一瘋,想從那瘋了的丫鬟的口中得知秘密,極為困難,除非將她的病治好。二是從魔門的聖母入手,此人對魔教總壇如此熟悉,和你的父母又不知是和關係,令人難以捉摸。我想最大的希望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不過……」 方劍明道:「不過什麼?」龍碧芸道:「聖母當年把你盜走,走之前,把其中的一個丫鬟擊斃,多半是她和你的父母有著怨恨,你要是想找她問明此事,她未必肯跟你說實話,將來你要是遇到她的話,對她千萬小心,不可隨意聽信她的話!」方劍明聽了,冷笑道:「我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謊話,我對她並沒有好感,她當年逼死童老爺子,多半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我還要找她算帳呢!」 龍碧芸詫道:「童老爺子?那個童老爺子?」方劍明道:「就是童五洲童老爺子。」龍碧芸道:「怎麼又牽涉到童老爺子了?」方劍明遂把當年發生在童五洲府上的事大概說了一下,末了,道:「依我想來,當年的那個孩子有可能就是我。」龍碧芸柳眉微蹙,道:「這就更加奇怪了,是什麼人從童五洲手裡把你盜走的呢?」 方劍明苦笑道:「據童老爺子所說,他也不知道,那人的武功比他還高,當事人尚且不知此人的來路,何況外人。此人從童老爺子手裡將我盜走,為何又要把我扔掉,他居心何在?」他想不通,龍碧芸更想不通。龍碧芸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這種事。 兩人說著,走了將近兩里路程,遠遠望見城門,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聽得前面傳來喧鬧之聲,兩人心中大奇,這麼一大早,會發生了什麼事。兩人走了十來丈,轉到另外一條大街,抬眼望去,只見街道的盡頭走來了一大批人,街道兩旁,圍著許多的百姓,對這批人指指點點。兩人見了,很自然的閃到一旁。 片刻,那批人來近,二人定睛看去,心中均是驚詫。這批人穿著奇裝異服,相貌怪異,並不是中原人士,內中還有不少是身著黃色袈裟,頭戴黃帽的喇嘛。龍碧芸壓低聲音道:「方郎,他們是西藏黃教的人。」方劍明道:「哦,原來是黃教,想不到他們也來參加武林大會。」剛說到這,方劍明臉色一變,轉過臉去,似乎在迴避什麼人,龍碧芸見了,微微一怔。二人站在人群中觀看,按理來說不是很惹眼,但龍碧芸的美貌非同凡響,不光是京中的百姓,還是遠來的「客人」,有許多人都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方劍明不想久待,伸手一拉龍碧芸,飛步而走,很快就出了城,兩人到了城外,方劍明才把龍碧芸的手鬆開。 龍碧芸微笑道:「方郎,你遇到『熟人』了?」方劍明道:「沒想到他們會是黃教的人。」龍碧芸道:「此話何解?」方劍明道:「剛才我在那批人中發現了兩個和我有些嫌隙的人。這兩人是師兄弟,師兄叫路逸,師弟叫魯達。兩個月前,他們想搶天河寶錄,又前到少林寺挑釁,被我趕走,他們看見我,大概要找我的麻煩,我可不想和他們在這裡發生衝突!」 龍碧芸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們也未必是黃教的人。」方劍明道:「怎麼?」龍碧芸道:「你大概沒有發現,這批人儘管走在一塊,卻是分成兩路,一路是黃教的人,另外一路卻是來自西域的武林人物!」方劍明道:「西域一帶的武林人物,我毫無瞭解。不管他們是不是黃教的人,我還是不要和他們起衝突為是!」龍碧芸點點頭,道:「這個自然,我們還有自己的事,那裡有什麼功夫去理會他們。」 兩人走了一程,來到人煙稀少之處,左面有一座高坡,二人的身形頓了一頓。 只見從高坡那頭飛身而出兩個青衣大漢,跟著從高坡後抬出一頂軟嬌。二人見了,毫不驚奇。那兩個青衣大漢人一落地,向二人一抱拳,左首那位道:「來人可是方少俠?」方劍明拱手回禮,道:「在下正是方劍明,請問兩位可是魔教的人?」大漢道:「正是!」看了龍碧芸一眼,微微一怔。 龍碧芸道:「我是方少俠的朋友,乃慈航軒的弟子,名叫龍碧芸,想到魔教會見貴教魔後,還望兩位代為通告!」兩個大漢臉色一驚,接著面面相覷,兩人低聲交談了一下,左首大漢道:「既然是龍小姐,那就請一起上嬌吧!」說著,退到了一旁,方,龍二人就要上嬌,就在方劍明躬身彎腰的那一刻,他的心臟莫名其妙的加速跳動了一下,一種奇特感覺從心底冒了出來。 方劍明站直身軀,向大道的遠處看了過去。 龍碧芸見了,暗自叫奇,就在這一瞬間,龍碧芸也感覺到了一股奇特的感覺從心坎上升起,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凝眸朝遠方投去,兩個大漢以及抬腳的轎夫看了他們異常的行徑,都是一愣,左首大漢道:「方少俠,龍小姐,你們……」方劍明頭也不回的道:「你們暫且等等。」 話剛說完,只見天邊之處,猶如一朵飛雲一般,一頂奇怪的轎子急速的奔了過來。抬轎的「轎夫」腳步之快,簡直就是恐怖之極,眾人的目光剛看到轎子出現,一眨眼的時間,轎子已到了十丈開外。只見抬轎的人是四個相貌奇異的中年人,四人分別穿著黃,黑,藍,青長衫,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器,走起路來,氣度不凡,就算他們在抬轎,但任誰見了他們,都不會生出輕視之心,這四個人不是轎夫,絕不是真正的轎夫!。 方劍明和龍碧芸看到他們,心頭均是一震,身上出了一股涼汗,暗道:「這四個人好強的氣勁,天、地二幫的高手想來也不過如此,轎中之人又是何人?能讓四個絕頂高手為他抬轎,即算獨孤動天復生,也難以做到!」 四人目不斜視,看也不看方,龍等人,抬著轎子,就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轎子經過方劍明身邊時,轎中突然傳來一聲訝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停一下!」四人停下腳步,靜靜的站著,就如四尊天神一般。 蒼老的聲音從轎內響起,問道:「少年人,你是少林寺的弟子?」方劍明心頭一凜。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有一種「驚恐」的感覺,他雖然沒有和此人朝過相,但此人似乎已經把他看透,讓他毫無遁形之地。方劍明遇到這種情形不能說是第一次,準確說來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武當派,面對張向風時。 方劍明定了定神,道:「在下正是少林寺的弟子,不知前輩有何請教?」蒼老的聲音道:「沒想到中原武林又出了一個絕世奇才。奇怪,你既然是少林寺的弟子,怎麼修煉了一些古里古怪的內功,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過!」方劍明臉色略顯蒼白,沒有吭聲,身軀竟然微微顫抖。 龍碧芸發覺不對,臉色大變,身形起處,長嘯一聲,猶如鳳鳴九天,道:「前輩,慈航軒弟子龍碧芸請教!」玉手一揮,一道寒氣向轎子襲了過去。那四個抬轎的中年人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寒氣在轎子四周打了一個圈兒,就如在給轎子搔氧一般,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龍碧芸見了,臉色一沉,雙掌緩緩的往前推出,每進一寸,她的鳳目就要變紅一分,兩道炙熱的氣流,猶如狂龍一般捲向了轎子,五丈之內,隱隱泛出紅色,空氣似乎就在燃燒。 轎中之人微微一詫,道:「小姑娘,沒想到你竟然把貴軒的『春夏秋冬笈』修煉到了第十重境界,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修為,前途未可限量!」一層銀色的光芒在轎子四周憑空出現,銀光來得快去得也快,兩道狂龍同銀光一撞,狂龍沖天飛起,消散而去,龍碧芸悶哼一聲,被震得離地而起,身形飄飄的越過軟嬌,落到了高坡之上。 此時,方劍明的臉色越發蒼白,額上冷汗直流,眼神帶著一絲迷茫,膝蓋一寸寸的往下彎曲,看樣子是要跪下去。魔教的那些人一個個猶如木頭人一般,立在原地,眼神呆呆的。龍碧芸見了方劍明的情形,知道方劍明所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轎中的人似乎要致方劍明於死地。龍碧芸又驚又怒,正要不顧一切的向轎子發動進攻。 驀地,方劍明雙眼寒光一閃,肩頭的天蟬刀劇烈的晃動起來,一聲尖利的長嘯從方劍明口裡爆發出來,響徹四野,他的人猶如驚虹一般,翻身騰躍,一道刀光夾著無數飛舞的蟬兒,劈向了轎頂。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散人府 這一刀夾著方劍明的全身內力,天蟬刀起處,一道道刀氣撕裂空氣,飛舞的蟬兒由歡吟轉為憤怒,湧向轎子,若論力量的強大,這一刀完全有能力將整個轎子化為粉碎。龍碧芸見了這一刀所發出的威力,心頭驚喜不已,她到如今才知道方劍明的真實本領。四個抬轎的中年人眼神猛然一寒,發出一種野性的光芒,躍躍欲試,氣勁欲發未發。只聽轎中的人「哈哈」一笑,道:「好,好,初生牛犢不畏虎,你叫什麼名字?」一股龐大的劍氣穿透轎子,迎向了天蟬刀。 只聽「轟」的一聲,兩道光芒沖天而起,一黑一銀縱橫交錯,四下勁風掃蕩,吹得眾人的衣袂獵獵作響,魔教的那兩個大漢和抬轎的轎夫身形搖搖晃晃,猶如不倒翁。方劍明人在空中連翻了數十個觔斗,遠遠的落在了草地上,雙腳一著地,滑出了三丈,猛然一抬口頭,只見他嘴角掛著血跡,兩眼爆射驚人的精光,緊緊的盯著轎子,胸口微微起伏。 四個轎夫臉色微微一怔,他們四人乃轎中人的得力屬下,知道轎中的人也已有近甲子沒有動武,一旦動武,必是石破天驚,非叫對手死無葬身之地不可,但這次,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竟然擋住了。他們雖然看出方劍明受了內傷,但還沒有嚴重到令方劍明致命的地步。 方劍明略略調息了一下,橫刀一揮,天蟬刀發出一聲一聲的狂嘯,蟬兒舞動,繞著刀身盤旋,平靜的道:「在下方劍明,我與前輩無冤無仇,為何要向在下動手?」抬轎的四個中年人眉頭一皺,只聽轎中那人微微驚訝,道:「你就是方劍明?」方劍明大奇,道:「前輩認識在下?」轎中人道:「老夫聽人說過你,難怪……」頓了一頓,突然一歎,道:「老夫本想取你性命,免得……算了,你回去告訴丐幫幫主華天雲,三天之內,老夫就要取他的性命,叫他准安排好後事吧!」說罷,那四個中年人抬起轎子,飛奔而去。 龍碧芸從高坡上飛身而下,方劍明擦乾嘴角的血跡,迎了上來,龍碧芸神色略顯著急,關心的道:「方郎,你的內傷……」方劍明擺了擺手,道:「芸兒,這點內傷還要不了我的命,我們還是先到魔教,然後我就要趕到丐幫去給華大哥報信!」說著,走到那兩個大漢身旁,看了看二人,眉頭微蹙,他竟然看不出這兩人是被什麼手法制住了,龍碧芸走上來看了一下,面色一變,失聲道:「傳說中的『失魂點穴大法』!」 方劍明沒有聽說過,但聽名字如此嚇人,想來絕非一般,問道:「芸兒,這種手法可有破解之術?」龍碧芸搖了搖頭,方劍明急道:「那怎麼辦?」龍碧芸道:「放心,他們醒過來了。」話剛說完,只見兩個大漢眼珠一轉,看到方,龍二人,臉色微微一怔,左首大漢四下看了一眼,奇道:「方少俠,龍小姐,怎麼你們還沒上轎?」兩人聽了,苦笑不得,這「失魂點穴大法」當真詭異之極。 此時,抬轎的轎夫也醒了過來,方,龍二人進了軟嬌,轎夫抬起轎子,前有兩個大漢帶路,翻過高坡,向魔教的總壇疾步而去。 到了魔教總壇,方,龍二人下轎,方劍明發覺兩個青衣大漢和轎夫對剛才的事,好像沒有什麼反應,彷彿他們剛才並沒有在場一般,他們的臉色沒有絲毫的異常。方劍明心頭暗自納罕,對轎中人的來歷怎麼也猜不透,能有這般身手的人,恐怕早已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越發當心華天雲的安危。 出來迎接他們的是東方天驕。東方天驕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來,看到龍碧芸時,不禁微微一怔。 龍碧芸微微一笑,大方的道:「東方妹妹,我們又相見了!」東方天驕眼珠一轉,十分熱情的挽住了龍碧芸的手臂,嬌艷如花的笑道:「龍姐姐,小妹當日在石壁上,多有得罪之處,還望龍姐姐兀怪,龍姐姐難得光臨魔教,魔教增輝不少,小妹深感榮幸!」龍碧芸對東方天驕就如自己的親妹妹一般,極為親熱的道:「東方妹妹,說道歉的應該是我,我不告而來,還不知會不會打攪了貴教?」東方天驕笑道:「那裡會呢,我們歡迎還來不及!」說著,二人走進了大廳之中,方劍明隨後跟上,大廳之中坐著兩人。一個是獨孤九天,一個是魔後,顯然,魔後已經把方劍明的來意告訴了獨孤九天,看獨孤九天的樣子,大概沒有反對方劍明到散人府走一遭。 兩人也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來,互相看了一眼,起身為禮,東方天驕給他們互相引見,道了客套話之後,獨孤九天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道:「賢侄,你的來意我已盡曉,你想到散人府去,我焉能不肯,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說完,看了一眼龍碧芸。方劍明也看了一眼龍碧芸,道:「侄兒有一個請求,還望獨孤伯伯與阿姨成全!」獨孤九天,魔後人老成精,早已猜出了,獨孤九天笑道:「賢侄,我們就是一家人,你何用客氣。」方劍明道:「到散人府去,不知是否可以加上芸兒?」東方天驕聽方劍明親熱的叫出「芸兒」二字,心頭一酸,有些妒忌的看了龍碧芸一眼。 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龍碧芸輕輕的瞟了東方天驕一眼,東方天驕的眼光急忙閃了開去,裝作若無其事。龍碧芸微微一笑,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我與方郎的關係,在武林中已是人盡皆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想弄清方郎的身世。要是這犯了貴教的教規,我不去也罷,在這裡等著方郎!」魔後眸子內精光一閃,深深的看了龍碧芸一眼,憑她的閱歷,怎麼會聽不出龍碧芸此話暗藏玄機。 獨孤九天心頭忖道:「慈航軒的弟子越來越厲害了,還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哼哼,你進去又能怎麼樣,還是不能找到什麼秘密。我找了多年,始終找不到,你們豈能在一天之間找到?」故作大方的笑道:「龍小姐,你是賢侄的未婚妻,這個事我也知道,所以我就不攔你。」想起什麼事,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笑容,道:「龍小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天驕也是賢侄的未婚妻,在他們未出生之前,就已經指腹為婚,將來你們可要好好的相處!」說著,哈哈大笑了一聲,對臉色發紅的方劍明道:「賢侄,咱們走吧!」 方劍明向東方天驕投去一眼,見她居然有些臉紅,急忙向魔後告辭,跟著獨孤九天走了出去,龍碧芸隨後跟了上來,三人出去之後,東方天驕臉色一寒,板著臉道:「師父,教主太叫我難堪了,我……」魔後露出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把東方天驕拉到身旁,摸了摸她的如雲黛發,道:「天驕,這不很好麼?這樣一來,龍碧芸有了顧忌,豈不是如你所意。放心,你和明兒的婚事前世注定,想跑都跑不掉!」 散人府在魔教總壇的東南方向,佔地極廣,庭院深深,不過由於多年沒有人居住,顯得有些陰氣森森。獨孤九天領著二人來到散人府外,方劍明抬眼看去,見到門楣上的「散人府」三個大字,心頭禁不住一陣激動,他越走近散人府一步,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在這裡,曾經住著他的父母,他就是在這個地方出生的,一種別樣的感覺從心頭悄悄升起。三人來到大門外五丈開外,三條人影分別從左,中,右,三個方向飛身而出,攔住了三人去路。 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灰袍老叟,中間那位還長著山羊鬍子,三老臉色冷淡,朝方,龍二人打淡淡量著。獨孤九天走到三人身旁,低聲說了一會,三人臉色微微一變,朝方劍明深深看了一眼,又飛身退回暗處,獨孤九天笑道:「他們三人就是本教八大長老中的三位,守著散人府已有十六年,賢侄,龍小姐,你們跟我來,散人府很大,我先帶你們四處走走!」說著,領著二人走到大門邊,從懷內掏出一竄鑰匙,挑出一把,打開了大門。 三人進了大門,由獨孤九天帶著二人在散人府內走動,獨孤九天邊走邊說,指指點點,方劍明聽得極為仔細,走了三座庭院,來到了一個花園外,方劍明看見花園的盡頭有一座奇怪的塔,還沒有發問,獨孤九天對這座塔似乎很顧忌,搶著說道:「這座塔乃本教重地,就算是我,沒有經過眾位長老的一致同意,也不得擅自進入。到這裡已經不算是散人府的範圍了,賢侄,龍姑娘,這花園暗藏陣法,威力無窮,千萬不要走近!」 說完,帶著二人繞開花園,走過一道長廊,迎面看到了一座小樓。小樓前有一個池塘。進了小樓的大廳,獨孤九天道:「這就是你父母當年所住過的地方,方賢侄,龍小姐,你們好好看看,我到前邊轉轉,有什麼事,大聲叫喚,我很快便來!」 說完,退了出去,方劍明心頭暗自想道:「這屋子他多半已經查過了,不過,就算這屋子沒有什麼秘密,我也要仔細的看看,父親和母親當年就住在此地,我……」隱隱聽到衣袂破空之聲,神色微微一變,龍碧芸也聽到了動響,兩人不約而同搶出了大門外。此時,獨孤九天剛走出三丈多外,兩人剛一搶出門外,獨孤九天回轉身來,一臉的驚疑,騰身而起,喝道:「什麼人?」話聲未落,一道白影從屋脊上一躍而過,快如閃電,三人連他是男是女,都沒有看清。獨孤九天心頭大驚,人在空中爆喝一聲,深吸一口氣,腳尖在屋簷上一點,正待…… 一條淡淡的人影憑空閃現,站在院中的方,龍二人心頭大駭,還沒有來得及出聲,人影「穿」過了獨孤九天,猶如一道青煙一般,向白影所去的方向「飛」了過去。獨孤九天只覺眼前人影一花,一陣微風吹過,似是有人從他身旁掠過,獨孤九天又驚又怒,霹靂一般的喝道:「既然來了,還想往那裡走!賢侄,當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我去去就來!」挺身一起,如驚虹掠空,電一般的追了下去。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清心石 獨孤九天走後,兩人不敢擅自離開。 方劍明問道:「芸兒,你看清了麼?這兩個人是什麼人?」龍碧芸柳眉輕蹙,道:「第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輕功很高,不在你我之下。第二個人卻不知是男是女,輕功比起我們來,要高出甚多,世所罕見。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人?魔教總壇豈是旁人說進就進的?」 方劍明沉吟道:「這也是我驚奇的地方。這兩人武功不僅高強,還來去自如,好像對地形很熟悉,你說會不會是……」 龍碧芸道:「是誰?」 方劍明道:「是不是魔教的人?」 龍碧芸搖了搖頭,道:「我想這個可能不大,有這麼好的武功,在魔教中的地位絕對不低,犯不著冒此大險,武功低的又進不來……依我看來,其中一人有可能是……」說到這,臉色微微一驚,方劍明見了,轉念一想,臉色一變,失聲道:「你說的是魔門聖母?」 龍碧芸點點頭,道:「我聽你說過,魔教總壇,尤其是這個散人府,很少有外人進得來,而魔門的聖母曾經來過,她非但來過,當年還把你偷走。除非對此地相當熟悉,否則以她的本領,焉能進得來?魔教總壇,把守甚嚴,不是我輕視她,強如天榜高手,尚沒有能耐說來就來就來,說走就走,何況是她!」 方劍明動色道:「不錯,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但是,她來這裡幹什麼?另外一個人又是誰?」龍碧芸笑道:「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不過,你忘了嗎?她當年不是來這裡偷走你的麼?」 方劍明道:「是啊。」 龍碧芸笑道:「這就對了,你我皆不知道她為何要偷走你,這次她來,多半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在她的行跡已暴露,我們就用不著擔心了!」 方劍明道:「第二個人的武功真是可怕,以他的身手,天下之間,任何地方都能可去!」兩人想到那人詭異的身法,均是不寒而慄,他們還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等身份,這等身手業已超出了他們理解的範疇。 方劍明有些擔心的道:「不知道獨孤伯伯能否追上他們?」龍碧芸道:「這個你放心吧!獨孤教主不是一般的人,就算追不上他們,也能全身而退。」說著,微微一笑,道:「何況追上去的人未必只有他一人,說不定還有那三個長老,甚至飛龍子!」 兩人進了屋子,在四下走了一下,來到了一間紅色的小門外,兩人猜測這是臥室,龍碧芸道:「方郎,這裡面應該是你爹娘起居的臥室,我們可要進去看看?」 方劍明見她有些遲疑,知道她的心思,坦然一笑,道:「好不容易進來一次,我們就去看看吧。」兩人推開小門,進了臥室。 只見這間臥室很寬敞,大約有五丈見方,東首靠牆擺著一張大床,在大床的旁邊還放著一張小床。屋內的擺設簡樸中帶著淡淡的典雅,一看就知道屋子的主人生性恬靜。 方劍明一進來,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的大腦一震,隱隱感覺到了什麼,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龍碧芸進屋後,就仔細的打量著四周,過了一會,她才發覺方劍明立在小床旁,臉上的表情古里古怪,龍碧芸走了上去,柔聲道:「方郎,你……」 方劍明大叫一聲,道:「夢……夢……」 龍碧芸詫道:「什麼夢?」 方劍明回過神來,喃喃的道:「芸兒,你說奇不奇怪,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但是前些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躺在一張床上,有一對男女站在我面前,我雖然看不清他們的相貌,但是我能感覺出他們就是我的爹娘。那間屋子裡的擺設同這間屋子一模一樣!」 龍碧芸聽得驚奇,道:「方郎,你能肯定?」 方劍明道:「我能肯定,就是這間屋子!」 龍碧芸沉思了一下,道:「看來這是老天在給你警示,要找到……伯父伯母,大概要從這間屋子著手!」 方劍明道:「我想有這個可能,不然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那個夢,夢中的屋子和這裡又是如此的相像,芸兒,我現在的心情還不能平靜,麻煩你多用些心思!」 龍碧芸含笑道:「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換成我,我也會這樣!」龍碧芸到四周去查看,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件器物。 方劍明的目光在大床和小床之間看來看去,似乎想從它們身上看出些什麼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劍明那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他移開目光,瞟了龍碧芸的背影一眼,見龍碧芸這麼認真,心頭湧出一股感動和暖意。 方劍明道:「芸兒,你發現了什麼可疑的地方麼?」 龍碧芸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方劍明道:「過了多久?」 龍碧芸一怔,道:「大概有半個時辰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怎麼獨孤伯伯還沒有回來,他會不會遇到了麻煩?」 龍碧芸沉吟道:「對啊,過了這麼久,他也應該回來了,方郎,我們……」說到這,目光瞟向了最後一個沒有查看的「東西」,陡然停住了。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色花瓶,花瓶內沒有插花,花瓶擺在不太顯眼的角落裡,顯得很寒酸。 龍碧芸心頭暗道:「這個花瓶擺在這裡是做什麼用的?怎麼擺著這個地方?」想著,走到花瓶前,仔仔細細的端詳起花瓶來。 方劍明見她突然停住說話,接著又對著一個花瓶打量,心頭詫異,笑道:「芸兒,這花瓶有什麼蹊蹺之處?」龍碧芸的神情很專注,沒說話。方劍明暗奇,走上來,跟著她一起打量花瓶。 花瓶的樣子雖然普通,但瓶口卻古怪,不是圓形,也不是橢圓形,是一種奇怪的形狀,方劍明見了瓶口的樣子,笑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特的瓶口,這花瓶有些古怪!」見龍碧芸眉頭微蹙,神色陷於沉思,不敢驚擾她。、他看了一會花瓶,看不出有什麼可疑的地方,當他再次把目光移向瓶口時,心頭微微一怔,暗道:「這……這怎麼可能,好奇怪!」 原來他越看瓶口越覺得像一個很熟悉的「東西」,那「東西」正是他貼身帶著的玉珮樣的飾物,也就是魔後所說的「清心石」。 方劍明心頭一動,不由自主的將手移向了胸口。這時,龍碧芸也動了,她的手向頸項間移去。龍碧芸的手摸著了頸間所戴「玉珮」,看樣子是想把它摘下來,但轉眼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敢在向下發展。方劍明卻將從小貼身戴著刻有方劍明三字的「清心石」摘了下來,拿著手裡。 「方郎,你……怎麼會有這個玉珮?」龍碧芸驚奇的道。 「芸兒,它的名字叫做『清心石』,我自小就貼身戴著,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 龍碧芸將那日在杭州城內所買的「玉珮」掏出,對著方劍明手中的「清心石」看了一眼,道:「方郎,你不覺得奇怪麼?你的『清心石』和手中的玉珮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你的刻著你的名字,而我的這個,卻刻著一隻飛鳳!難道我手中的這個也是『清心石』?」 方劍明點點頭,道:「這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沒有對你說而已!」 龍碧芸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方劍明笑道:「這兩個東西為什麼會一模一樣,我想我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人有可能就是那個白髮老婆婆。此老行蹤不定,猶如神人,我就算告訴了你,找不到此老,也是枉然。」 龍碧芸道:「那你現在把它拿出來,卻是為何?」 方劍明笑著反問道:「芸兒,那麼你呢,你又為何將它拿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一點通,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原因。 方劍明將手中的「清心石」朝花瓶口移過去,道:「這瓶口端的古怪,先讓我試試!」 「清心石」和瓶口大小適中,這一放下,結合得天衣無縫。 兩人有些緊張的看著花瓶,等待著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來。過了一會,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兩人不禁大為失望。 方劍明道:「看來是我們多疑了,但這瓶口確實夠奇特的!」伸手去拿「清心石」,手一剛碰著,一股奇怪的勁道從指尖傳來過來,方劍明渾身一麻,如中電擊,丹田之氣遇警而動,反擊了回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搖晃著身軀,如同醉酒,踉蹌著退出了三大步,額上隱隱露出汗珠。龍碧芸大吃一驚,運起內力,躍到了方劍明身旁,一把拉住他,道:「方郎,你沒事吧?」。 「芸兒,我沒事。剛才好險,這花瓶絕非普通的東西,芸兒,小心它的古怪!」方劍明提醒道。 話剛說完,「清心石」突然發出一道道白色光芒,耀人目光,花瓶一陣抖動,兩人大驚失色,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聽「轟轟……」的聲音傳來,那張大床向旁邊移開了八尺的距離,床底下的石面緩緩打開一個洞口。 誰也沒有想到,這張大床底下藏有機關,就算將大床搬開,沒有開動花瓶內的玄機,也不能將地道打開。 兩人見了,心頭那種驚喜,無法言表。 方劍明樂呵呵的道:「哎呀,原來機關就在床下,難怪獨孤伯伯和阿姨找不出來!」龍碧芸道:「他們就算發現床底下有異常,沒有啟動花瓶,地道也萬難打開,這地道的設置不簡單。方郎,你看,這塊能移動的『石板』不是一般的石板,它是南海玄鐵石!」 方劍明想起蒼龍谷外,無名祖師在玄鐵石上寫字的事,吃驚的道:「原來是玄鐵石!」 此時,「清心石」恢復了常態,「呼」的一聲從瓶口彈了出來,方劍明急忙伸手一抓,將它抓在手裡。兩人走到石洞口,朝裡看去,按理說,下面一般都是黑乎乎的,但這地道裡,隱隱見到有燈光傳來。 方劍明道:「芸兒,我們要下去麼?」 龍碧芸道:「既然發現了這個秘密,我們就不妨下去看看!」 方劍明點了點頭,他生怕裡面有什麼古怪,功運全身,施展絕頂輕功,人如一團棉花,輕靈的向地道緩緩落下。 雙腳著地,感覺是青石板,他不敢大意,來回走了幾步,感覺不到異常,抬頭叫道:「芸兒,沒有什麼問題,你也下來吧!」 龍碧芸遲疑了一下,一躍身落了下去。 龍碧芸落地後,只聽頭頂一聲轟響,石板霍然關閉,速度之塊,匪夷所思,接著就是大床移動的聲音。 兩人臉色微微一變,方劍明道:「糟糕,洞口關閉了,我們怎麼出去?」 龍碧芸定了定神,笑道:「方郎,既來之則安之。這地道應該不會只有一個出口,我們到前面看看。」 兩人並肩而行,均是凝神戒備。這地道又深又寬,不知道通往何方。每隔五丈,在轉角處均有一盞明亮的燈,那燈箱裡也不知道燒的是什麼,始終不熄。兩人走了一會,前面突然出現了分岔口,一條向南,一條向北,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往北走。 前行了三十多丈,不再有路,而是一扇緊閉著的大門,龍碧芸見了大門,臉色大變,道:「玄鐵石!」 方劍明驚道:「你說這大門是用玄鐵石做成的?」 龍碧芸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方劍明吐吐舌頭,道:「天下竟然有這麼大的玄鐵石,魔教的人真厲害,不知是怎麼弄過來的!」伸手去推門,那裡推得動。 當年蒼龍谷外,無名用盡全身功力,也只在玄鐵石上寫了一個字,這玄鐵石的堅硬可想而知,誰要是想硬破門而入,除非有神兵利器或者無上的通天神功。 方劍明苦笑道:「芸兒,咱們返回去吧,走另一條道看看,這大門怎麼能打得開?」 龍碧芸沉吟道:「想要破它,也不是難事,天蟬刀的鋒利,尚能克制玄鐵石,不過就怕……」說到這,臉色又是一變,指著大門上的一處道:「方郎,你看,這是什麼?」 方劍明抬眼一看,變色道:「這……這是手掌印!」 只見在大門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個寬大的掌印。那掌印不是很明顯,但若然被人發現,顯得如此的觸目驚心,彷彿能抓住人的靈魂,令人喘不過氣來。 龍碧芸道:「能在玄鐵石上打出這麼一道掌印,內功之深厚,天下少有,不知是何人?莫非是……」 方劍明道:「是誰?」 龍碧芸道:「是你的爹爹!」 方劍明喜道:「要是我爹爹,那就好了。芸兒,你怎麼猜測是我爹爹?魔教中或許另有高手,而且說不定這掌印是外人闖進來打的。」 龍碧芸沉吟道:「『清心石』是你父母留下給你的,能來這個地方的人,除了你的父母,恐怕沒有幾個,所以我才如此猜測。」 方劍明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是回去呢,還是用天蟬刀破門而入,呵呵,就怕天蟬刀……」 剛說到這,見龍碧芸突然面露微笑,顯得神秘而又動人,方劍明呆了一呆。 龍碧芸笑道:「不用了,我已經找到開啟大門的方法,方郎,我要麻煩你一件事。」 方劍明半信半疑,道:「什麼事?」龍碧芸道:「將我所戴的『清心石』摘下來!」方劍明滿頭霧水,道:「為什麼?」 龍碧芸道:「我有用處。我曾經發過誓,這世上除了你,誰也不能將『清心石』摘下,包括我在內!」說時,神色顯的很堅定。 方劍明一怔,接著就是一陣感動,龍碧芸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話,但所包含的那種深情,又怎是山盟海誓所能比的呢? 方劍明禁不住握住了龍碧芸的手,道:「芸兒,你的深情厚意,我方劍明今生無以為報,我……」龍碧芸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嫣然一笑,道:「我也不要你什麼報答,只要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暫時不要發愣,給我把『清心石』摘下,我相信很快就能將你父母的秘密解開了!」 方劍明心中一片驚喜。他對龍碧芸有一種信耐,龍碧芸的話在他而言,那是百分之百的正確。他將那塊刻有飛鳳的「清心石」從龍碧芸頸上摘下後,交給龍碧芸,看她怎麼處理。 龍碧芸接過「清心石」,指了指頭頂,道:「方郎,你抬頭看看,這上面有什麼?」方劍明順著她的纖纖玉指望去,只見大門頂上,有一塊凹陷的地方,方劍明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 話聲中,龍碧芸猶如一隻飛燕,騰身躍起,將手中的「清心石」鑲嵌在凹陷之處。這次可不想先前那樣了,「清心石」剛一放進去,就傳來「轟轟……」之聲,從「清心石」上發出一道道的白芒,說時遲那時快,大門向兩旁移開,開了五尺之後,「清心石」的光芒突然一黯,竟然從凹陷處彈了出來,那大門非但不再打開,竟然要關閉。 兩人見了,臉色大驚,這麼一來,兩人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方劍明大喝一聲,猶如疾風掠起,人在空中一翻,將「清心石」抓個正著,朗聲叫道:「芸兒,我們進!」雙掌凌空一翻,一道如山掌力擊向大門,大門眼看就要關上,被方劍明強大的掌力一震,竟然阻了一阻,就是這一阻的時間,兩人已從大門開處閃電一般飛了進去,落進大門內,大門「轟」的一聲關閉了。 兩人落地之後,突變又起,方劍明的臉色陡然一紫,只覺全身的筋脈疼痛萬分,忍不住大叫一聲,張嘴噴出一道鮮血,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了他,將他推得離地飛起,硬生生的「砸」在玄鐵石大門上,灰塵遍落,方劍明猶如一堆爛泥摔落在地,他渾身的骨頭就如被大鐵錐紮著了一般。 突變來得如此的快,又是龍碧芸始料不及,待她發現不妙時,方劍明已躺在了大門邊,龍碧芸粉臉一寒,趕到方劍明身邊,將他扶了起來,見他氣若游絲,芳心大驚,顫聲道:「方郎,你……」 方劍明強吸一口內氣,恢復一絲氣力,搖了搖頭,咬著牙道:「芸兒,你不要擔心,我沒事,這裡面藏著一個高手,他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小心他向你出手!」 龍碧芸將內力暗自運起,抬頭望去…… 「咦……真的有人!」龍碧芸訝然道。 由於方劍明遭到襲擊,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將裡面的情形看清,龍碧芸鳳眼一掃,當先就發現了對著他們的正前方,大約十丈的距離,有一張裝飾典雅的紅床。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鮮紅的錦背。 一個寶藍色長衫男子坐在床頭,微低著腦袋,從龍碧芸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側面,從側面看來,這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子,但從他的軀體裡面,可以察覺出不平凡的東西。這男子好像在注視著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就如石頭人一般。 方劍明聽了龍碧芸的話,抬眼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剛凝聚起來的一點內力頓時冰消,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軟軟的倒在龍碧芸懷內。龍碧芸驚叫道:「方郎,方郎……」方劍明虛弱得說不出話。 此時,方劍明表明平靜,但在他體內,正有一股異常龐大的氣勁橫衝直闖,所向無敵。這股氣勁並非方劍明所有,而是從外界闖進來,在方劍明受到襲擊的那一刻,它就搶進了方劍明體內。天蟬刀的內已經退縮到了大後方去,它顯得有些恐懼但又不甘心。按理來說,這股來歷不明的氣勁同天蟬刀內力都是世界少見的神奇力量,但由於天蟬刀內力在方劍明體內還不成熟,對方又是達到了大成境界。天蟬刀那裡會是對方的對手,只求自保,不敢發動攻擊。 氣勁越來越猖狂,一路橫掃,漸漸的逼近了方劍明頭頂。突然,氣勁放慢了腳步,似乎在向什麼東西發出請戰帖,過了一會,藏在方劍明腦中,不輕易現身的「大睡神功」內力慢騰騰的「踱」了出來,兩人一見面,如同生死仇敵一般,惡狠狠的「怒視」著對方。 氣勁的力量越來越大,好像沒有一個邊,而「大睡神功」還是那副樣子,半死不活。 這兩個傢伙,一個懶懶散散,一個興致高昂,形成鮮明的對比,難怪它們一見面要分外眼紅,大有一比高下,誓不罷休之意!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章 秘摩崖 獨孤九天去追人。 他的輕功豈非等閒,全力施展之下,緊緊的跟在那條人影之後。那條人影甚是作怪,不管獨孤九天如何發力狂奔,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二十丈開外。 獨孤九天越追越心驚,暗自猜測對方的來歷,對方輕功絕對在他之上,尤令他驚駭的是,對方對魔教總壇的熟悉比他有過之無不及,一路追去,居然將魔教的暗哨避了過去,獨孤九天心中大驚,暗忖要不要出聲叫人。 但他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前方的人似乎在故意引著他,所去的方向竟然是總壇後山秘摩崖。山下本來有人把守,但他們的速度是何等快捷,守山弟子只覺微風吹過,什麼也沒看到。 到了半山,前面人影的速度緩了下來,獨孤九天逐漸和「他」拉近距離,但他不敢過於靠近,生怕對方有詭計。 上山之後,獨孤九天就不怕對方跑掉了。這秘摩崖不是很高,但異常險峻,一般的人很難攀登,只有武林中人才能上得去,山頂是一塊寬大草坪,草坪的另一面是深不可測的懸崖,終年白霧迷漫,誰也不知下面有些什麼。 眼看就要到了山頂,前面的人突然加快速度,一閃之下,便消失了蹤跡,獨孤九天心中冷笑,暗道:「上了山頂,我看你還往裡走!」 一個「燕子穿雲」,翻身落到山頂草坪上,四下一掃,不禁「咦」了一聲,草坪上居然沒有一個人影。草坪之上,難以躲人,這人跑到那裡去了,難不成他是「鬼神」不成,能隱身匿跡? 獨孤九天暗自戒備,在四周查找了一下,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他緩緩的走到懸崖邊,朝下探看。看來看去,只能見到白霧洶湧,再也不能發現什麼。 獨孤九天心中吃驚,這人究竟躲到那裡去了?難道「他」跳下懸崖下去了? 獨孤九天站在懸崖邊沉思半天,實在想不出這人究竟藏身何處,只好轉身離開…… 就在他轉身離開他的一霎時,一條白影從白霧中閃電穿出,一道劍氣破空射出,直取獨孤九天後心。這一劍來的好不快捷,說到就到,只聽「砰」的一響,獨孤九天慘叫一聲,凌空翻了三個觔斗,滾落進草坪內。 白影一擊成功,發出得意的陰笑,笑聲刺耳難聽,如若鬼哭狼嚎,看她的身形分明是個女子,卻發出這般難聽的笑聲,實在令人詫異。 白影邊笑邊走向獨孤九天滾落之處,腔調怪怪的道:「獨孤老兒,你也有今日,想不到吧!」獨孤九天背脊朝天,似乎已經斃命。 白影即將走到獨孤九天身旁時,突然想到了什麼,身形猛退…… 可惜她退了稍遲了一點,就在她起疑的一瞬間,獨孤九天「哈哈」大笑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掌發如山,印向白影胸口。 白影連出劍也來不及,只能運起全身功力,間不容髮之際閃開兩寸,用肩頭硬擋了獨孤九天這一掌。 只聽「啪」的一響,白影悶哼一聲,被震飛出數丈之外。 獨孤九天擊中對方,只覺對方的功力有些古怪,這一掌居然沒有將對方斃命,只是讓她受了重傷。 獨孤九天看了對方一眼,見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心頭一動,冷笑道:「原來是魔門聖母駕到,失敬,失敬!」 這女子並非他所追的人,而是第一個出現的人。 白影強忍痛傷揚起身子,怪笑道:「獨孤九天,你怎麼知道我是魔門聖母?」 獨孤九天道:「除了你之外,誰還能進得來?你來了正好,本教主正要事要問你,哈哈,如今你中了我的『天羅掌』,受了嚴重內傷,你還跑得了麼?」 聖母冷笑一聲,道:「獨孤老兒,你不要大言不慚,你以為我剛才那一劍是吃素的不成?」 獨孤九天道:「區區一劍,能奈我何?何況我早有防備,你那一劍看似刺進了皮肉裡,其實只是幻覺而已!」 聖母仰天大笑一聲,笑聲牽動內傷,變為咳嗽,身軀微彎,冷冷的道:「獨孤老兒,你要是這麼認為,枉為一教之主!」 獨孤九天臉色一變,喝道:「妖婦,你……」還沒說完,只覺渾身筋脈一陣寒冷,打了一個哆嗦,血脈似乎停止了流動,就如冰錐刺了一般,痛苦難當。獨孤九天冷汗直流,運起內力,要去抵抗這股寒意。 聖母看了他一眼,冷聲道:「獨孤老兒,不要枉費心機了,我們還是聯起手來,對付強敵。」 獨孤九天大怒,道:「妖婦,誰願意和你聯手,我魔教與你魔門勢不兩立。這裡是本教秘摩崖,我只要長嘯一聲,本教高手立即趕到,你還逃得了?」 聖母道:「獨孤老兒,我勸你還是打消了此念,等你的手下趕來時,我們的命早已被人取去了!」 說罷,轉身面向懸崖,憤憤的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 獨孤九天心頭一驚,想起他所追之人,醒悟過來,運勁暗自戒備。 他所追的人上到草坪之後,便不見蹤影,反倒是聖母從懸崖下飛出,這人定然也藏身在懸崖下。 崖下居然能藏人! 獨孤九天心頭吃了一驚。秘摩崖他來過多次,但從來沒有怎麼在意懸崖下的情形,那裡白霧繚繞,不知深淺,一個不好,掉落下去,就有斃命的危險。他倒不是怕死,因為歷屆教主都沒有在意懸崖,他也跟著不在乎。人就是這樣,對於自以為熟悉的東西,常常是報以「輕視」的態度。 不過,要藏身在懸崖下,非得有一身高強的本領不可,聖母能藏在下面,這份能耐確實不多見。 獨孤九天袍袖一揮,踏上一步,沉聲道:「魔教教主獨孤九天在此,閣下是那位高人,請出來一見!」 兩人都要那人出來一見,但是對方並不現身,過了一會,獨孤九天犯疑起來,對聖母道:「你確認此人就在懸崖下面?」 聖母冷笑道:「是他將我逼上來的,我怎麼不能確認?你道我真的要你老命不成,要不是他逼著我,我犯不著冒險出來。」 獨孤九天「哼」了一聲,道:「本教主的內力恢復了七層,先把你拿下再說!」正要動手,聖母手中寶劍一指,劍尖晃動,劍芒若隱若現,冷笑道:「獨孤老兒,我還怕你不成?」 獨孤九天心頭一驚,暗道:「這妖婦中了我一掌,居然還這麼強悍,內力恢復了大半,我要不要叫人呢?」 他想叫人,但面子上擱不開,他又沒有把握拿下聖母,懸崖下還藏著一個來歷不明,武功超絕的高手,遲遲疑疑,正是進退兩難。 聖母焉能看不出他心中顧忌,她如今受了內傷,可不敢同獨孤九天硬來,怪笑了一聲,道:「獨孤教主,你我都受了重傷,還是不要硬拚的好,『河蚌相爭,漁翁得利』,此人倘若乘機出手,你我存活的幾率能有多少?」 獨孤九天「嘿嘿」冷笑,道:「這麼說,你是想讓我放過你了?」 聖母道:「獨孤教主,我來魔教總壇又不是一次兩次,這說明我掌握了貴教總壇的地形,你要是不放過我的話,當心貴教總壇的秘密暴露天下!」 獨孤九天冷笑道:「你出不出得去是還是一個難題,還敢威脅老夫!魔教沒有什麼秘密,你完全是在危言聳聽。」 聖母怪笑道:「是嗎?據我所知,貴教的至寶『長生瓶』落入王大太監手裡之後,好像並沒有誰到宮中盜取,外人只道是魔教『怕』了權蓋朝野的王大太監,但真是這樣麼?」 獨孤九天臉色大變,怒吼道:「妖婦,你敢!」 聖母笑聲一變,「格格」嬌笑起來,道:「怎麼?你怕了嗎?」 獨孤九天臉色陰晴不定,沉思半響,道:「好,這次我不與你為難。但是你要告訴我,你當年為什麼要抓走我師弟的兒子?你和我師弟有什麼關係?」 聖母聽了,突然激動起來,冷笑道:「我恨他,恨不得要他死在我面前。我搶走那孽種,就是想報復他,哈哈,沒想到那孽種被童五洲弄丟了,害得我白費了一番心思!」卻一字不提她同文天賜究竟有什麼關係。 獨孤九天追問道:「你和我師弟到底有何仇怨?」 聖母聞言,心頭一震。定了定神,想起些什麼,心頭一寒,顫聲道:「我不能告訴你,你聽了,非但我沒命,你也一樣。」 獨孤九天大奇,魔門聖母居然還有心虛的時候,她既然不肯說,獨孤九天也不再追問。兩人各懷心思,在草坪上站了片刻。 藏身崖下的人始終不露面,似乎「他」根本就沒在那。 聖母突然冷笑了一聲,道:「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不奉陪了。」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告辭!」轉身就走。 獨孤九天咬咬牙,不敢阻攔,只有任她揚長而去。 獨孤九天想起方劍明,龍碧芸還在散人府等著他,草草看了一眼崖下,也顧不得崖下是否有人,匆匆下山而去。 山頂恢復了寧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從懸崖下的白霧中,緩緩升起一條人影,那人影雙腳立於白霧之上,如同仙人,此人的內功竟然達到了以氣御風境界。 只見「她」滿頭白髮,亮如銀雪,蒼老的臉上,毫無任何表情。 一聲歎息傳來,她道:「姐姐,我又來看你來了!百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不知那邋遢老道是否還活在人間?」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密室裡的夫妻 方劍明的「大睡神功」與那股來歷不明的內力互相爭鋒,誰也不讓誰。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姑且不論這股內力從那裡來,單說「大睡神功」對這股內力表現如臨大敵,甚為忌憚,還是頭一次。 兩道迥異的真氣在方劍明體內虎視眈眈互瞅了半天,終於發生了首次交鋒。 來歷不明的內力往前一衝,勢如猛虎,夾著雄渾力量撞向「大睡神功」。「大睡神功」見來勢兇猛,怎敢輕敵。先暫避分鋒芒,退了一段距離之後,猛然使出殺手鑭出來,一個「回馬槍」,迎向對方。 兩者一碰,方劍明雙眼圓瞪,體內真氣浮湧,筋脈脹痛,險些失聲痛叫。一股強大內力從他體內向外激射,龍碧芸一不小心,當即被彈飛了出去。 方劍明見她還要上來,急忙叫道:「芸兒,不要上來,我體內的真氣有些古怪,讓我調息調息!」說完,盤膝而坐。 片刻,他的身軀緩緩升了起來,臀下如同有一隻無形大手托著一般,臉上的表情顯得痛苦不堪。 龍碧芸一臉關懷,道:「方郎,你那裡不對,告訴我,讓我來幫你!」 方劍明的身軀繼續往上升,強忍著身上的痛苦,吸了一口內息,堅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只要我忍受得住,我想一會就會好!」 龍碧芸想上去幫他一把,但又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麼毛病,眼看他的腦袋就要碰到頭頂的石壁,額頭大汗淋漓,而她卻束手無策,袖手旁觀,芳心的著急讓她方寸大亂。 「大睡神功」和對方交了幾次鋒後,見不是對方的敵手,使出了賴皮手段,守在基地不出。 奇怪的是,來歷不明的真力想攻擊基地,往往是被一道如同防護網的東西彈退。三番五次過後,它再也不敢輕易去碰基地,而是狠狠的「看」了基地一眼,朝後退走,片刻之後,居然退到了方劍明腳底「湧泉穴」。 方劍明體內頓時恢復了平靜。 此時,也正是方劍明腦袋碰著頭頂石壁那一刻。他雙眼一張,內現光華,雙掌一翻,一擊石壁,人如飛雁,從空中翻落至地。 抹了抹額頭大汗,有些慶幸的道:「好險,好險,這下安靜了,再打下去,我非被它們弄死不可!」 龍碧芸走上來,看他沒有了事,心中大奇。方纔還痛不欲生,怎麼一會兒就如沒事人一般? 龍碧芸拉著他的手,探了探脈,見他脈象出奇的平穩,大為詫異,道:「方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方劍明苦笑道:「我一進門,就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進入體內,同我本身所習內力廝打起來,幸虧有『大睡神功』護體,否則就不堪設想!」 龍碧芸柳眉微蹙,沉思道:「奇怪,你遇到了襲擊,我怎麼沒有一點感應?這密室內除了這兩個生機已斷的人外,根本就沒有人,是誰向你偷襲?」 方劍明也猜想不通。 他抬眼朝紅床方向望去,一眼見到坐在床邊的中年漢子,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種親切,就如看到了親人。 方劍明激動起來,顫聲道:「芸兒,你說他們是我的爹爹和娘親嗎?」 龍碧芸道:「我們上去看看。不過,我看出他們已經離開人世多年,只因這中年漢子內力精湛,才會令兩人的身軀保持完好!」 內功精湛到這種境界,天下又有幾人? 兩人輕輕走近床頭,越發看清中年漢子的模樣。 這中年大漢生得濃眉大眼,額頭寬闊,長相雖一般,但自有一股豪氣。人坐在床邊,就如一座巨山,誰也撼他不動。 他雙眼微閉,微低著頭,面對著一個地方,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溫柔。 兩人將目光移向他所「注視」之處。 方劍明一見之下,心中的激動、驚喜、哀傷,前所未有。 紅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女子身上蓋著背子,只露腦袋在外,滿頭青絲隨意的散落在枕頭上,中年漢子的一隻手輕柔的摸著對方的一縷青絲。 那女子睫毛下垂,神態素雅,安詳,就如睡美人。 她雖不是絕代佳人,但勝似絕代佳人,旁人多看她一眼,就會忍不住再看第二眼。 那女子正是魔後給他所看的那副畫像上的人。 方劍明腦袋「轟」的一聲,放聲大哭,雙膝跪倒,眼淚狂湧,聲音哽咽的道:「娘,爹,不孝兒方劍明來看你們來了!」 龍碧芸心中一驚,急忙跪倒,道:「武林末學龍碧芸拜見伯父,伯母!」 那中年大漢動也不動,紅床上的女子也躺著不起,兩人就這麼定著,猶如石像。 兩人儘管已知二人死了多年,但仍然當他們如生人,跪在床前良久不起。 方劍明這一放聲痛哭,一發不可收拾,似乎要把心中多年來隱藏的相思都哭出來,越哭越傷心。 龍碧芸暗自跟著垂淚,默默的陪著他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龍碧芸心想這不是辦法,正想勸慰方劍明,眼光微微一掃,突然看見地上放著一個深綠色瓷瓶子,那瓶子不大,沒有瓶蓋,也不知用來裝什麼的,立時引起了龍碧芸的注意。 龍碧芸見方劍明哭聲正濃,不好勸阻,運勁一抓,隔空將瓶子吸到手中。 她將瓶子拿在手裡反覆端詳,看不出有什麼古怪的地方,瓶中空無一物,不知道曾經裝過什麼,正要把它放下,心中一動,忖道:「這瓶子怎麼會落在此地,內中是否有什麼蹊蹺?」 她試著嗅了一口,一嗅之下,一股奇怪的氣味衝鼻而來,只覺昏昏欲睡,渾身發軟。 心中大驚,運起內力,在體內走了一圈,才將睡意打消,饒是如此,她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龍碧芸沉思了一會,轉首看去,方劍明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開始在抹臉上的眼淚,緩緩的道:「芸兒,他們正是我的爹爹和娘親,我曾經見過娘親的畫像,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真的……」 龍碧芸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便。我想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如此傷心欲絕。」 方劍明擦盡眼淚,拉著龍碧芸起來,道:「芸兒,讓你受累了!」 龍碧芸搖搖頭。 方劍明見她手裡拿著一個瓶子,奇道:「芸兒,你從什麼地方拿的瓶子,這瓶子有何用處?」 龍碧芸指了指地上,道:「這瓶子就落在伯父腳邊不遠,從它的位置來看,是從床上滾下來,我見它平白無故的出現此地,一時好奇,隨手將它拿起來,沒想到它還真有些古怪?」 方劍明道:「什麼古怪?」說著,從龍碧芸手中接過瓶子。 龍碧芸笑道:「你試著聞一下瓶口。」 方劍明依言而行,儘管瓶中沒有任何東西,但他只覺瓶中飄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身心爽快,暗自叫奇。 龍碧芸見他毫無異常,心頭大吃一驚,道:「你沒事?沒有感覺昏昏欲睡?」 方劍明笑道:「我只感到一股清香,沒有昏昏欲睡,怎麼了?」 龍碧芸一肚子疑惑,從他手裡接過瓶子,道:「這就奇了,我剛才一聞之下,險些昏倒,你竟然沒事……」 方劍明笑道:「我修煉的『大睡神功』,專門克制迷藥,怎麼會怕昏倒!」 並不怎麼在意瓶子,掃了一眼,見床頭一張小凳上放著個瓶蓋,笑道:「芸兒,你看,那張小凳子上放著一個瓶蓋,多半是這瓶子的瓶蓋。」 龍碧芸走過去,將瓶蓋拿起,塞住了瓶口,隨手放入了懷內。 方劍明只當她對瓶子有著特殊的愛好。 他立在床頭,臉上帶著傻笑,靜靜看了一會父母,心頭卻悲喜交集,多年來的夙願終於得償,他見到父母,也確實了父母已經去逝,只覺渾身輕鬆。 但是他看到爹爹和娘親就這麼「去逝」,心中起了疑問,道:「芸兒,你看看我爹爹,他是怎麼去逝的?我瞧了半天,也沒看出。還有我娘親,難道她當真是在沉睡中離開人世的嗎?」 不用他說,龍碧芸也看出這些疑問。 龍碧芸當然也看不出所以然,道:「我也看不出來。既然從伯父,伯母這裡看不出,我們就到四周走走,說不定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方劍明點點頭,將目光移開,打量著這間寬大的密室。 這密室起碼也有十五丈見方,四壁掛著油燈,室內放著紅床,另有椅子數把,西首還有幾行書架,在東首石壁,有一道石門。 密室寬敞,擺設卻極少。 二人走到書架旁,看了看架上的書卷,多是詩詞歌賦,名家文集。 龍碧芸道:「伯父,伯母除了是武學高手之外,竟還是文人墨客,博覽群書。」 方劍明聽到她稱讚父母,心中高興,不經意間看到一本露出一角、顏色發黃的書籍,他隨手拿起來,低頭一看,看到封面上所書字跡,不禁目瞪口呆。 龍碧芸見他神色有異,走近一看,見了書籍的名字,臉色一變,失聲道:「這……這不是少林寺的『醒神經』嗎?」 方劍明回過神來,歎道:「沒想到『醒神經』果真放在這裡,不休師父確實沒有騙我!」 龍碧芸一怔,道:「誰是不休師父?」 方劍明隨口道:「他是我在夢中所拜的老師,他武功通神,世間不作第二人之想。」 龍碧芸聽得稀里糊塗,想繼續追問。但方劍明隨手把「醒神經」放到了書架上,沒有多看兩眼,走到了另外一個書架旁。 龍碧芸見他對「醒神經」毫不動心,愣了一愣,本想打算看看秘笈裡寫著什麼,看到方劍明如此,只好打效了此念。 方劍明見她跟來,目中閃過一道異彩,頗為驚奇,道:「芸兒,『醒神經』乃武學寶典,既然讓我們發現了,你怎麼不去看一眼呢?」 龍碧芸笑道:「那你呢,怎麼一點也不感興趣?」 方劍明道:「不是我不感興趣。我連自己的功夫都還沒有學會,怎麼能再貪心求多?再說了,『醒神經』據傳是本門最艱澀、最難懂的武學,我就算看了,也未必能領會。我到了這裡,只想找到我爹爹和娘親為什麼去逝的原因。」 龍碧芸眸子內閃過一道神采,飽含深意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郎,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一個奇人,難怪四大悠悠書盟的『天河寶錄』,你也沒有放在心上!」 方劍明心裡樂滋滋的,「嘿嘿」一笑,眼光一掃,突然看到書架上放著一封信。 這封信放在比較顯眼的位置,想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裡。 方劍明心中一動,伸手拿起來。信封並未封口,他從中掏出一張信紙,信紙略為有些發黃。打開一看,一看之下,臉色忽喜忽悲,末了,激動的道:「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芸兒,你看看,這是我爹爹留下的信!」 龍碧芸見他欣喜若狂,也急於想知道信上究竟寫些什麼,接過書信,一行行看下去。直到看完之後,才歎了一聲,道:「沒想到內中還有這麼多的故事,伯父對伯母的深情當真是世界難見!」 原來,這對男女確實是方劍明的父母文天賜和方晴。 這封信的確是出自文天賜手筆,留給有緣之人。信上的字雖然不多,但把他一生的事跡都寫了出來。這封信寫在十六年前。 信透露了不少的信息。文天賜在魔教長大,從小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平時所見的人,寥寥無幾,是以就養成了一種孤僻的習性。他很少說話,也不喜歡拋頭露面。他所修煉的武功並非是魔教的「天羅策」,而是少林寺的「醒神經」。 據他信中所說,這「醒神經」非一般的人所能修煉,只有有緣之人才能看懂,否則就算絞盡腦汁,也無濟於事。 對前半生的敘述,多是一筆帶過,後面寫得就比較詳細了。 自從他成年以後,獨孤動天開始派他到各地去巡視,為魔教做了不少的事,奪得了不少地盤,凡他出手,便沒有不成功。 後來有一次,他無意中闖入了一個神秘的山谷。這神秘山谷住著一群人,稱山谷為「仙人谷」,谷中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皆習武藝。 文天賜在谷中見到了一個女子,一時驚為天人。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兩人暗自來往多日,情愫日濃,終於被女子的母親發現。這女子便是方劍明的母親方晴。 方晴的母親不許文天賜和她女兒來往,並還有將文天賜拘留在山谷之中。文天賜一怒之下,大鬧「仙人谷」,方晴的母親自認武功天下無敵,見文天賜擊敗了谷中許多高手,氣憤之下約文天賜比武,文天賜倘若贏了,可以將方晴帶走,但她和方晴母子關係斷絕。出谷之後,也不得向外界透露「仙人谷」的情況。 兩人動手百招,文天賜險勝方晴的母親,將方晴帶出「仙人谷」,同時還帶走了方晴身旁一個名叫蘭兒的丫鬟。 三人出谷之後,文天賜就帶著二人到魔教總壇,誰知在途中,發生了矛盾(文天賜並沒有詳說),那名叫蘭兒的丫鬟獨自離開,文天賜只帶著方晴到了魔教總壇,由於文天賜的身份極為隱秘,他帶來一個女子也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後來「時機成熟」,兩人成親,過著悠閒快樂的生活。要是沒有後來的事,大概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糾纏,也不會生出那麼多麻煩。 讓文天賜後悔終生的事來臨,想躲也躲不開。 有一次他出去辦事,多管閒事出手救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居然是方晴的丫鬟蘭兒。方晴曾交代過他,倘若在江湖中遇到蘭兒,務必要讓她來見她一眼,這是方晴擔心蘭兒在凶險江湖中有什麼差池。 文天賜時刻記著愛妻的話,見蘭兒可憐,把她悄悄的帶到了魔教總壇。由於文天賜不想讓別人說閒話,是從地道裡將她帶進來的,瞞過了教中所有人。那蘭兒是一個「有心」之人,見到小姐之後,哭訴了一番,說她在江湖中吃了許多苦,受到了極大的欺負。她本想讓文天賜替她出頭,央求了小姐多次,奈何方晴抱著「以和為貴」,沒有答應她。她只好留在小姐身旁一段時間,後來借口離開。 文天賜深愛方晴,而方晴對蘭兒又有一種溺愛,是以文天賜容忍了蘭兒的眾多不是,還把魔教總壇秘道告訴了她。 蘭兒三番五次進出魔教總壇來看望小姐和姑爺,本來是瞞不了散人府中的兩個丫鬟,但文天賜囑咐過她們,就算獨孤九天和魔後,也被蒙在鼓裡。 文天賜和方晴也不知道蘭兒在外面做些什麼,只要她沒事,他們也不好多管,有時問她,她只說在外面交了一些朋友。 如此過了數年,蘭兒的膽子越來越大,她早就聽說文天賜修煉過一門神功,要文天賜傳授於她,文天賜沒有答應。 沒想到這招來了一場禍害。 此時,方晴已感到了身體有些不適,她總覺得頭腦昏沉,睡覺的時間比以往要長,文天賜找了許多名醫來診治,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沒多久,方晴有了身孕。文天賜見方晴身體越來越弱,整日沉睡,他也跟著消極,他開始懷疑有人對他的妻子使毒。 文天賜一怒之下,再也不相信大夫,還斷絕了同外界的往來。就算獨孤九天和魔後來見他,也被他擋了回去,而能進來看他們的,只有那個蘭兒。 文天賜為了妻子著想,本不打算要孩子,無奈方晴一心想要一個孩子,不管文天賜怎麼勸她,她都不答應,只好聽她的。 就在方晴生下孩子的一個月後,那蘭兒又來看望小姐。 這次她終於露出了陰險的嘴臉,原來方晴確實是中了一種奇怪的毒。下毒之人就是蘭兒,她在方晴的飲食中作了手腳。文天賜自認內功精深,想給愛妻解毒,但是任憑他怎麼用功,還是不能解除。 文天賜怒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卻只是冷笑,只說恨他們兩人。文天賜逼她交出解藥,蘭兒說沒有,文天賜要殺她,卻被方晴攔住了。 文天賜見愛妻被蘭兒下了無解藥之毒,還極力維護蘭兒,心中又痛又恨,從蘭兒手裡逼過毒藥,將蘭兒逐出,發誓要是再看到她,就要取她性命。 後來他就一直陪著愛妻,愛妻在一個早晨悄然沉睡,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不過在她臨睡之前,孩子,丈夫都在她的身旁,她是帶著笑離開人世的。 文天賜見愛妻已死,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將必須交代之事交代完後,抱著方晴永遠的進了密室。文天賜在密室中,屢次自殺,但由於他武功實在太高,沒有成功,他想起了蘭兒毒害妻子的那瓶毒藥。 據蘭兒說,這毒藥的名字叫「一睡三百年」,也不知道她從那裡弄來的。一粒就能讓普通人沉睡不起,蘭兒生怕被文天賜發覺,偷偷給方晴下了三粒,每一粒分作二十次用,可見這毒藥的厲害。文天賜自殺不成,打算服下「一睡三百年」,陪著愛妻一同沉睡,他還怕藥性不夠,就把剩下的「一睡三百年」一股腦的全吞下了。 這封信是在他吞藥之前所寫,後面幾行字還交代倘若有人能進來,只要不動他夫妻的身體,隨便拿走什麼都可以,尤為叮囑「醒神經」本為少林寺之物,要是機緣可以的話,希望有緣人能將「醒神經」歸還少林寺。 兩人先後看完此信,解開了一些疑惑。不過,方劍明從這封信中,所得的信息要比龍碧芸要多。他曾經聽不休師父提到過「仙人谷」,不休也告訴過他,修煉「醒神經」的人和他有重大的關係,原來這人就是他的父親。同時他也明白了那兩個稱他為少主的「歐陽雙俠」來自什麼地方。 方劍明又哭了一回,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如此悲苦,被她的丫鬟下此毒手,這蘭兒的心腸當真是歹毒無比。 方劍明恨不得找到這個蘭兒,質問她為什麼要害她的母親,若有可能,還要親手殺了她。 方劍明灑淚道:「芸兒,這名叫蘭兒的女子比毒蠍還要可怕和可恨,枉我父母對她如此好,她不思回報,反而要來害我母親,她既然是我母親的丫鬟,為何要害我母親?」說著,心中不由想起一個人來。 龍碧芸緩緩將信紙折起,裝入信封內,道:「伯父在信中並沒有作過多的透露,我也不好猜測,不過,此人是誰,我已猜出了個大概。」 方劍明也料到了八分,但仍然問道:「是誰?」 龍碧芸道:「要是我沒有料錯,這蘭兒就是魔門的聖母!」 方劍明眼露寒光,一閃而沒,狠狠的道:「一定是她。除了她,再也不會有這般毒心腸了。京城武林大會過後,我就去找她算帳!」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與瓶子的緣份 龍碧芸將書信遞給方劍明,道:「這是伯父的手書,我想你應該珍藏起來,留作紀念!」 方劍明將書信貼身藏好,點頭道:「這是我爹爹留下的東西,我要終身帶著身上。」兩人在書架上翻閱了一會,轉到那道石門邊上,石門緊閉,方劍明用手敲了敲石門,「梆梆梆」的響,他道:「芸兒,這裡會不會是通往外界的路?」 龍碧芸道:「這個密室除了這裡之外,別無其他門戶,我想出路就在此地!」 方劍明暗自用力去推石門,石門紋絲不動。方劍明道:「芸兒,這門好像是被扣住了,我想試試能不能推開!」 龍碧芸看了他一眼,道:「你先慢著,說不定這石門有些什麼古怪,我們先把該辦的事辦了,你再開門不遲!」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該辦的事?」 龍碧芸道:「這石門雖然不是玄鐵石,但也異常堅硬,我怕它又像那道大門一樣,開閉只在瞬息之間。我們機緣巧合能來到這裡,終於得見伯父,伯母,解開了一些疑惑。在出去之前,難道你再想看看二老嗎?」 方劍明道:「我本來打算將爹爹和娘親的遺體弄出去,找個風水寶地埋葬他們,以盡我的孝道。但我知道這樣做,他們未必開心。爹爹,娘親住在這裡,就如神仙眷侶一般,這兒又是如此的安靜,無人打擾。我想他們在天之靈,也是不想出去的。」 說著,走到爹爹,娘親遺體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正待起身,龍碧芸飄然而至身旁,同他並肩跪下,也磕了三個頭。 方劍明道:「芸兒,你這是……」 龍碧芸一臉神聖,道:「晚輩龍碧芸,乃慈航軒弟子,於江湖之中幸遇方郎,引為知己,況師門遺有祖訓,經晚輩差知,方郎正是晚輩的未婚夫婿,還望二老恩准。媳婦龍碧芸拜見二老,願二老在天之靈,保佑我們順利而出!」 說完,看了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從她的眼中看懂了意思,略為遲疑了一下,同龍碧芸朝二老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 方劍明拉住龍碧芸的手,感激的道:「芸兒,你真是一個好……」 龍碧芸嫣然一笑,道:「方郎,這是我應該做的!」 方劍明走到書架旁,將「醒神經」拿起,道:「『醒神經』本是本門之物,現在我取去,也不算無禮,希望魔教的人不要怪我!」突然想起魔後交代他的話,不由有些躊躇。龍碧芸見他猶豫,道:「方郎,你在想什麼?」 方劍明道:「我曾答應過阿姨,倘若找到了武學秘笈,要借給她翻閱,但我爹爹說過,『醒神經』非一般人所能看懂,而且又是本門寶物,我真感為難!」 龍碧芸笑道:「方郎,武林之中,最為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你既然答應了她,就應該說到做到。」 方劍明道:「這東西要是我的,我倒不怎麼在乎,但……嗯,不如這樣,我出去之後,手抄一份,交給阿姨。」 龍碧芸聽了,心中暗驚,沒想到他會這麼大方。 方劍明深深的看了父母一眼,把他們的相貌牢牢記在心上,心底暗說了一聲:「爹爹,娘親,孩兒要走了,我會再來看望你們的!」眼角濕潤,險些留下淚來。 深吸了一口氣,依依不捨的看了父母一眼,轉身走到石門邊,氣沉丹田,運起內力,去推石門。 那道石門雖不是很大,但要想推動,極為不易,方劍明用了八層的內力才將石門推出一道小逢。但就是這道小逢,足以讓方劍明心頭狂喜。氣隨心轉,直達手掌,渾身的內力使上,那道石門在「卡卡」聲中開了一道寬有二尺的出路。 兩人閃進去之後,還未看清裡面的情形,那石門慢慢的合上了。 二人一進石門內,抬頭一望,看了眼前景象,不禁大吃一驚,方劍明更是目瞪口呆。 原來二人來到了一處十分奇異的地方。 這裡就如一個地下宮殿一般,四處可見金銀器物,高大的石柱,石壁上還畫著許多不知名的動物,或奔或臥,栩栩如生。尤為顯目的是,離他們二十多丈之外,壟起一個平台,平台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皆有石梯,石梯上鋪著深藍色的地毯。 平台之上,居然有一個溫泉,隱隱傳來「汩汩」之聲。 最令人心驚的是,溫泉旁邊,立著兩堆白骨,一人手裡拿著一把寶劍,一人手裡拿著一把金叉,生前似在對敵。 二人定了定神,方劍明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些奇怪的東西?」他所問的也正是龍碧芸想知道的。龍碧芸沉思道:「想不到魔教還有這種地方,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此處看起來多年沒有來過人了!」 二人走到石梯下,踩上地毯走向平台。習武之人,膽子要比一般人大得多,儘管見了這兩堆白骨,二人並沒有被嚇住,走到近前,「汩汩」之聲越發響亮。 龍碧芸眼光一掃左首白骨手中的寶劍,臉色一變,失聲道:「這不是『銀龍劍』嗎?」轉目一看右首白骨手中的金叉,吃驚道:「這……這難道是金蛇叉?」 方劍明問道:「什麼是『銀龍劍』?什麼是『金蛇叉』?」 龍碧芸回過神來,解釋道:「兩百多年以前,武林之中,曾出現一個江湖怪傑,人稱『銀龍劍客』,仗著一把寶劍,名震江湖,打遍天下無數高手,被白道視為『天下第一劍』,手中之劍名曰『銀龍』。 同一時期,出現了一個黑道巨魔,江湖人稱『金蛇閻羅』,手使一把金叉,所向無敵,這把金叉就是『金蛇叉』。兩人的名聲正是旗鼓相當,代表了白道領袖和黑道領袖,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一天,兩人同時失蹤,不知所往,想不到他們會死在這裡,化為一對白骨!「話剛說完,只聽有人冷冷一笑,道:「什麼『銀龍劍客』,什麼『金蛇閻羅』,都是一些沒腦子的糊塗蛋。人家略施小計,至死都不明白是怎麼死的!虧他們還被當年的江湖人頂禮膜拜!」 這話來得實在過於詭異,此地除了方,龍二人,再也沒有第三個人,這話是怎麼傳來的?兩人大驚,暗自戒備。 方劍明環眼四顧,根本不知此人藏身何處,沉聲道:「尊駕是誰?為何偷聽我們說話?」 那人「嗤……」的一聲笑,道:「我偷聽你們說話?小傢伙,姥姥要是真想偷聽你們說話,站在你們身邊,你們也發現不了我!我聽到這位小姐說到這兩個沒腦子的糊塗蛋,才有感而發!」 兩人聽這聲音,似曾在那聽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龍碧芸道:「前輩是魔教的高人嗎?晚輩龍碧芸,請前輩出來一見。」 那人笑道:「我不是魔教的人,不過同魔教有些關係。你們要見我,我也正想見見你們,我料到你們早晚會到這裡來。」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陡然出現,就如鬼魅一般。二人見了,心中的驚駭無以言表,他們本是聚精會神,不料還是沒有看清這人是如何顯身,這份實力,放眼當今武林,沒有一人辦得到! 二人凝眸望去,看清了來人的相貌,面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方劍明指著她叫道:「你不是……不是那個老婆婆嗎?原來……原來……」龍碧芸按下心頭的驚疑,向來人彎腰一福,道:「原來是婆婆駕到,那日晚輩遇險,多承婆婆援手,請受晚輩一拜!」 方劍明聽了,也急忙跟著施禮。 來人「呵呵」一笑,身形一晃,落到平台上,雙手一拉,將二人扶住,笑道:「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起來,我還有話跟你們說!」說罷,看了一眼溫泉,臉色微微一變,道:「咱們下去說話,待會寶物出世,就看你們兩人誰有此福緣了!」 這話說得二人摸不著頭腦,納悶之極。兩人順著來人的眼光瞧去,只見那溫泉中的水,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劇烈翻滾著,「汩汩」作響。一個奇怪的東西於水中時沉時現,隱隱可見是一個拳頭大小,模樣如瓶子的東西。 他們這一路來,這是第三次見到瓶子,好像跟瓶子有著不解的緣份!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老婆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曾將「清心石」賣給方劍明的那個老婆婆,她還是一個神話般的高手,以她隔空驚走地榜高手的手段,誰能與之相比? 老婆婆將二人拉下平台,她對這裡就如自己的家一樣,居然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幾把雕飾甚美的太師椅。 三人落座,方劍明,龍碧芸都有很多話要要向她請教。她似已知道二人的心思,慈祥的臉龐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不用著急,我保你們今晚安然出去。我也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我為什麼會有『清心石』?又如何來到這裡?我又是什麼人?和魔教有什麼關係?這些都是你們想問的吧!」 方劍明道:「是啊,婆婆,你太神奇了。那日你把『清心石』賣給我的時候,我曾懷疑過你的身份,後來去找你,你老人家卻不知何往。讓我好生失望。我身上也有一塊『清心石』,不知它們是不是一對?」 老婆婆笑道:「實不相瞞,它們確實是一對!」 兩人暗暗吃驚,龍碧芸問道:「那為何沒有同時放在婆婆那裡,怎麼會一塊落在你老人家身上,而另一塊自小就放在方郎身上?」 方劍明道:「我一直以為身上佩戴的東西是家傳寶物,如今聽來,大概不是這麼一回事,『清心石』想來並非文家的東西!」 老婆婆道:「『清心石』確實不是文家的東西,它最早出現在東海,後被魔教的第一代教主獲得,本來是一塊,但到了第三代教主手裡,不知怎麼回事,被人用內力震為兩片,傳到你父親手裡時,已是第九代!」 方劍明驚異的道:「為什麼會傳到我爹爹手裡,他只是魔教的散人,並不是教主啊!」 老婆婆聽了這話,眼神突然凜厲起來,道:「那是因為這個傳給他的人,曾答應過別人的一句話,為了她的姐姐,她一直在找尋一個合適繼承『長生瓶』的主人!」 二人聽了,更是吃驚,這怎麼又牽涉到了「長生瓶」?長生瓶雖然是魔教的寶物,但如今卻被東廠的王振霸佔了去。 龍碧芸不得不問道:「婆婆,請恕晚輩斗膽,『清心石』怎麼和『長生瓶』聯繫起來了,而且此時『長生瓶』已不在魔教,到了當朝太監王振手中,婆婆的話叫人好生不解。」 老婆婆猛然怪笑了一聲,道:「長生瓶真要是被盜出了魔教,我第一個就殺了他,長生瓶倘若在王振手中,我叫他死無藏身之地!」 兩人聽了,心中一凜,知道她確實有這個本事,此等高手真想在江湖中闖字號,別說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就是天榜,地榜,也不能讓人家多看一眼。 二人聽她說來,隱隱有怒,不敢接口,想問的話被吞進了肚子裡。 片刻,老婆婆面色緩和了許多,看見二人被「嚇住」的樣子,不禁失笑起來,自責道:「我這些年沒有怎麼生過氣,這一生氣,看把你們兩嚇住了,都怪我不好,我還是不生氣了,免得你們說我是個老巫婆。」說吧,大笑起來。二人跟著也笑出聲。 龍碧芸邊笑邊道:「婆婆,晚輩要是沒有說錯,將獨孤九天引走的那人多半就是你老。」老婆婆笑道:「不錯,正是我。那小子跟在你們身邊,未免討厭,就如獨孤驚天一般難纏。嗯,我使了個『一箭雙鵰』之計,就將兩人引出了此地,對你們可有很大的幫助。」 方劍明詫道:「婆婆此話怎講?」 老婆婆道:「你們不是發現了第一個驚動你們的人麼?她哪裡是自己走漏了風聲,要是沒有我,她還躲在暗中偷窺呢。我見她鬼鬼祟祟,不懷好意,故意將她逼出來。這人比獨孤九天那小子還討厭。」 方劍明急忙問道:「婆婆可曾知道她是何人?她是不是魔門的聖母?」 老婆婆道:「我也不知她是什麼人,她蒙著面紗,我一路追著她,哈,將她逼到了秘摩崖上,幸虧她機靈,不然早被獨孤九天叫人抓了去。」 龍碧芸道:「婆婆確認她是女子?」 老婆婆道:「我雖然老了,但還沒到昏花的地步,她確實一個女子。咱們不說這個,我出來見你們,是想給你們解開一些疑惑。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清心石』就是我傳給你父親的!」 方劍明一怔,道:「原來是婆婆傳給爹爹的,難怪婆婆手裡會有一塊……但請恕晚輩愚魯,這……」 老婆婆道:「你一定在想,我先前說過自己不是魔教的人,又從那裡得來的『清心石』?我可以告訴你們,『清心石』是我姐姐臨終前托付於我,叫我交給有緣之人!」 說到她姐姐,她的眼神顯出一絲悲傷,接道:「我姐姐本為魔教公主,可惜她生前為情所困,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落得鬱鬱而終。 當時魔教教主是獨孤驚天,咳,我忘了告訴你們,這獨孤驚天是獨孤動天的師祖,獨孤九天要叫他太師祖。他有心想稱霸江湖,但又畏懼四人,擔心這四人破壞了他的好事。於是設計將其中兩個,就是那兩堆白骨,所謂的『銀龍劍客』和『金蛇閻羅』騙到魔教,用『長生瓶』作為誘餌,使得二人自相殘殺,力竭而亡。 正當他想設計害另外兩人,卻被我姐姐攔住了,兩人因此產生矛盾,互不往來。 『清心石』在第二代教主的時候,就已交給公主看管,我姐姐不想讓獨孤驚天危害武林,又由於她還沒有來得及收徒弟,指定一個武功頗高的教中侍女作為下一代公主,臨終前將兩塊『清心石』交給了我,囑咐我選擇合適之人傳授。 我姐姐去世不久,獨孤驚天就被『銀龍劍客』和『金蛇閻羅』的傳人給殺了,以致於除了我之外,世上沒有人知道『清心石』的來歷。當時獨孤驚天的徒弟尚在年幼,獨孤驚天也沒有想到會被仇家暗殺,根本就沒把魔教有『清心石』的事告訴給他。 我見姐姐已去,無心待在魔教,獨自流浪江湖。 由於師門的原因,我潛心習劍,一直渴望在劍術上擊敗一個人,我三番五次找上此人,奈何始終不是他的敵手。等我悟通了劍術的至高境界時,白雲蒼狗,我早已滿頭白髮,世間物是人非。 我轉回魔教,想看看教中出了什麼人物,值得我將『清心石』傳授。 沒想到在來此的途中,我遇到了你的父母,他們從一個很神秘的地方來。我發現你爹爹的武功精深得令人可怕,相試之下,竟然沒能奈何你爹爹。探問之下,他居然是魔教的人,還是教主獨孤動天的關門弟子,我知道你爹爹就是我要找的人,就把一塊『清心石』當作見面禮送給他,並說此物還有一塊,將來他若需要,儘管來找我。他也看出這是一個寶物,將它給了愛妻。 我之所以送它一塊,是想試試他的心地。果然過了幾年,他發現了『清心石』的秘密,進入秘道之中。 讓我始料不及的是,他到了玄鐵門前,並不知難而退,而是利用自身深厚,怪異的內力將大門的機關震開,因而在沒有另一塊『清心石』的幫助下,進入了這間宮殿。 我趕到時,還怕他不識好歹,那裡知道他對此地的寶物一件也沒看上眼。 我要他和我聯手,將寶物取出,然後讓他得到寶物,誰知你父親聽說是寶物,就沒答應我。我一時氣憤,也不在管這件事來,反正姐姐臨終托付我也算完成了,怪只怪你爹爹『不識好歹』。 到了我這個年紀,那裡還有心思在江湖中跟人爭強鬥狠,於是我就混跡於鬧市之中,過著平淡的生活。 沒想到我那日途徑杭州,擺了個地攤做買賣,就遇到你們。 更沒想到,我會再次遇到與『清心石』有緣的人,我當即一眼看出了你的身份。於是就故意和你開了個玩笑,才把『清心石』賣給你們,我料到你總有一日會到魔教總壇來,看來寶物還是你們文家的!「兩人聽了,這才釋疑。不過也大吃一驚,聽她這麼一說,她豈不是活了許多年,恐怕也有兩百歲了。又屢次聽她說到寶物,卻不知是這寶物指的是什麼。 方劍明定定神,道:「原來婆婆還有這麼一段經歷,實在令人感慨不已。只是這寶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老婆婆伸手一指平台,道:「就是那溫泉中的瓶子!」 龍碧芸聽了,心頭一動,道:「莫非這才是真的長生瓶?」 老婆婆笑道:「也差不多了。外界只知道長生瓶是一個瓶子,那裡知道『長生瓶』乃子母瓶,王振所得去那只瓶子是母瓶,溫泉中的這只是子瓶。母瓶雖能延年益壽,但又怎及子瓶的眾多功用。『長生瓶』十分之九精華全在子瓶。子瓶一旦出世,天下寶物,無不俯首稱臣!」 方劍明聽了,暗自吃驚,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背著身後的天蟬刀刀柄。 天蟬刀被他一看,似已感到了什麼,有些蠢蠢欲動。 同時,他懷內的籃潮蕭有些不安的掙扎了一下。 更讓他驚心的是,他突然感覺渾身一陣發冷,肌膚就如結了冰一般!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會走的瓶子 方劍明的異常,早被老婆婆看在眼裡。 老婆婆神色微微一驚,沉聲道:「除了天蟬刀,你身上還有別的寶貝?」龍碧芸見他臉色有些蒼白,擔心的看著他。 方劍明道:「我懷裡有一根名叫『藍潮簫』的洞簫,另外……」 話沒說完,只聽「汩汩」之聲巨響起來,溫泉旁的那兩堆白骨突然間化為一堆灰燼,「銀龍劍」和「金蛇叉」掉在地上。 老婆婆身形一晃,已到了平台之上,也不知她使用了什麼手法,只見兩道光芒一閃,然後便是「奪」的一聲,「銀龍劍」和「金蛇叉」插中了一根石柱,幾乎洞穿。 方劍明發覺不對時,已暗自運功。天蟬刀,藍潮簫漸漸恢復了平靜,他身上也不再感覺冰冷,臉色轉好,兩人隨後趕到平台上,站在老婆婆身邊,往溫泉裡看。 只見「子長生瓶」在溫泉裡翻滾著,那溫泉就如燒開了一般。 方劍明道:「婆婆,我們該如何幫你?」 老婆婆道:「你們兩人東西分站溫泉兩旁,我叫你們發功的時候你們再發功,千萬不要亂來!」 方劍明,龍碧芸都道了一聲「是!」 依照老婆婆的指示,方劍明在東,龍碧芸在西,凝神看著溫泉裡的「子長生瓶」。 這「子長生瓶」比一般的瓶子要小,方劍明定睛看去,隱隱見到它的身上刻著一龍一鳳。沸水「滾」著瓶子,發出古怪的聲音。瓶身上的龍,鳳突然爆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道強烈的力量從溫泉中衝起。 眼看就要撞在頭頂的石壁上,老婆婆大喝一聲,道:「著!」 兩隻手掌朝上一翻,一股龐大的真氣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罩向那道力量。本來兩道力量都是超出了人力範圍,互相碰撞之下,必然生出轟響之聲,但老婆婆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掌力,竟然無聲無息的將對方破解掉。不過,從老婆婆略顯蒼白的臉色來看,這一掌差不多耗盡了她的功力。 就在這一瞬間,只聽「嘩啦」一聲,然後便是嬰兒啼哭一般的聲音傳來,「子長生瓶」從溫泉中飛了出來。 老婆婆適時喝道:「動手抓住它!」 二人怎敢怠慢,同時發出氣勁,朝「子長生瓶」抓去。 兩人一樣的心思,想用隔空真氣,將「子長生瓶」定在空中,然後…… 不料,「子長生瓶」不是普通的瓶子,兩道氣勁剛碰到它,就被它「滑」了過去,落到了石階上,就如長了腳一般,「登……」的跑下去了。 二人看的目瞪口呆,瓶子居然會走路? 老婆婆暗吸了一口氣真氣,叫:「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不要讓它跑了,快抓住它!」 二人回過神來,心知此時不是發愣的時候,騰身掠下平台,向「子長生瓶」撲了過去,方劍明當先撲到,伸手一抓,眼看就要抓住,那裡知道卻被「子長生瓶」從胯下遛了過去,動作之快,驚人之極。 方劍明忙道:「芸兒,右面!」 龍碧芸身形一折,轉了一個方向,朝右撲去,內力一吐,打中了「子長生瓶」。「子長生瓶」頓了一頓,突然發出一聲嬰兒般的哭聲,在龍碧芸還沒抓住之前,「登……」的跑了。 兩人身形飛快,出手如電,欲圖抓住「子長生瓶」,誰知「子長生瓶」仗著身形矮小,腳程奇速,躲過了兩人的多次攻擊。二人多番失手,不禁苦笑不得。這「子長生瓶」未免太古怪了! 老婆婆見二人追逐「子長生瓶」而不得,心頭也是大奇。她年輕的時候,雖然見過「子長生瓶」,但那時「子長生瓶」並未泡在溫泉中,也沒有這麼神奇。「子長生瓶」在溫泉底下待了許多年,居然有了這麼一個本事,有些出乎老婆婆意料之外。 老婆婆本想親自出馬,但她剛才那一掌傾盡全力,已是強弩之末,不敢移動,只能看著二人追逐。 片刻,二人將「子長生瓶」逼到了一個角落裡,它一跳一跳的往後移動,發出類似嬰兒般的哭聲,就如一個擔心害怕的孩子。 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心軟,朝它說道:「你不要跑了,我們不會害你的,只要乖乖的聽我們的話!」 龍碧芸聽了,心頭暗笑,嘴裡卻道:「你不要跑啊,我們不是壞人,我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會擔心把你打傷了!」 「子長生瓶」一直退到牆壁底下,見後退無路,急得去撞石壁,哭聲越來越響亮,這麼一來,二人倒不好再迫它,面面相覷,停下腳步。 方劍明道:「婆婆,這可怎麼辦?你聽它哭得這麼傷心,我們還是放了它吧!」 老婆婆道:「你心底倒好,不過你放過它,別人能放過它嗎?獨孤九天知道這裡有它存在,但苦於找不到門路。他倘若見到它,絕不會放過它的。與其讓它歸那小子,還不如讓它被你們拿去!」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自納悶。這老婆婆的姐姐曾是魔教的公主,說起來她同魔教還有些關係。她不肯將「子長生瓶」給獨孤九天,卻交給沒有什麼關係的人,未免有些離奇。 方劍明想到就說,道:「長生瓶是魔教的寶物,我和芸兒是外人,怎麼好據為己有?獨孤伯伯乃魔教教主,威震天下,長生瓶應該歸他,婆婆好像……對他有很大的不滿?」 老婆婆冷冷一笑,道:「『長生瓶』也並非魔教之物,不過被他們霸佔的時間比較長而已。那小子如今雖然不怎麼樣,但他將來必有異心。不管說什麼,『長生瓶』都不可能讓他拿去,別說是他,就算他師父獨孤動天在世,我也不想給他!」話鋒一轉,道:「別管那麼多了,它現在的力量減弱,正是你們抓住它的時機。」 方劍明轉頭看去,果然真是如此。只見「子長生瓶」立在角落裡,發出的哭聲已不似先前響亮,就似一個小孩哭得沒有了力氣。 方劍明見它「孤立無助」樣子,心中生出一股哀傷,想起自己的身世來,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知不覺,雙眼閃過一道精芒,神色一陣恍惚。龍碧芸見他眼中露出奇異的神色,白玉般的臉盤掠過一絲驚訝,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子長生瓶」收住了哭聲,一跳一跳的跳到了方劍明腳邊,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靜。 龍碧芸見了,心中歡喜。 「子長生瓶」跳到方劍明腳邊,分明就是認它做了主人。龍碧芸伸手將它拿起,見它已同普通瓶子一般,笑道:「『長生瓶』在我們慈航軒內雖有記載,但僅是作為一個名字而已,沒想到它這麼神奇,令我大開眼界!」將瓶子遞給了方劍明。 方劍明神色恢復如初,接過瓶子,奇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它……它怎麼會跳到我腳下來?」 龍碧芸道:「這說明它跟你有緣啊,方郎,你現在又多了一件寶貝,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這時,老婆婆已恢復了大半內力,走下平台,呵呵笑道:「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浮!只要你本性為人,我相信它會給你帶來好運的!」自懷中拿出一個囊來,從方劍明手中要過「子長生瓶」,裝入囊內,交給方劍明,叫方劍明掛在腰身,這樣一來,誰也看不出他有長生瓶了。 方劍明道:「婆婆,我……」 老婆婆笑道:「我的名字叫辛二娘,你們就叫我辛婆婆吧!」不等方再說,看了龍碧芸一眼,神色微微一變,道:「龍小姐,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把龍碧芸叫到一邊去,也不知道同她說了什麼,雙手比劃了幾下,似在演示一招功夫,方劍明看的莫名其妙。一盞茶功夫過後,兩人才慢慢走了過來。 辛二娘道:「好了,我和你們的緣份大概就到此了,我先送你們出去!」凌空一抓,插入石柱的「銀龍劍」和「金蛇叉」飛到了她手中,道:「這兩件兵器雖然比不上你的天蟬刀,但也是寶貝,你先拿去,找到合適之人,再贈送給出去!」硬塞給方劍明,方劍明沒有辦法,只好收了。右手拿劍,左手拿叉,身後還背著一把刀,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辛二娘微微一笑,突然伸手一指,一道綠色劍氣射出,擊中石壁上畫著的一條老鷹的左目,然後反射出去,打入了對面石壁上一隻豹子半張的大嘴中,只聽一聲「轟」的震響,石壁上畫著的一隻昂首長嘶的大浪一分為二,露出一個石洞。 二人見了,心中驚奇,驚的是辛二娘內力深厚如斯,他們何年何月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奇的是機關原來是個樣子的。 三人飛身進石洞,石洞關閉,前面隱隱傳來光線。地勢走嚮往上,前行了二十步,便被一堵奇形石牆擋住去路,也不知道辛二娘暗中做了什麼手腳,只聽「卡」的一聲,石牆從中分開,辛二娘叫道:「好了,我們出去吧!」 三人躍出之後,方,龍回頭一看,啞然失笑,原來他們是從一副大石像的肚子裡出來,那大石像座下還有一塊巨大的方石。想不到這方石裡居然暗藏地道。 他們所處的地方看起來就像一座廟堂,那石像是一個威武的中年大漢,被雕刻得逼真傳神。 二人正自希奇,辛二娘道:「這裡是魔教的禁地——魔塔。這塔前有座陣法,我教你們過陣之法。你們出去之後,不要讓魔教的人發現你們,我指出一條道,能讓你們不驚動任何人。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對外人提起,獨孤九天要是追問你們,你們就說是一個名叫辛二娘的人要你們保密!」將過陣之法,所走之路告訴了二人。 方劍明有些為難的道:「辛婆婆,這恐怕有些……」 辛二娘道:「你擔心他們會追問你二人去了那裡,是怎麼出的魔教?呵呵,放心,我會為你們善後,你們放機靈點就行了!」 二人見她有催人之意,只得拜謝告辭而去。 辛二娘立在原地沉默了一株香時間,一聲長歎過後,慢慢走出屋子,來到塔前的院中。看了前面的樹林,心頭一動,看似漫不經心的揮出一掌,只聽一聲巨響傳來,十數丈外的一棵大樹連根拔起,轟然倒地!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赴宴 方劍明和龍碧芸自從進了魔教總壇,出來的時候已近黃昏。兩人施展輕功,往城中急趕。到了城中之後,二人便即分手。 由於兩人所住的地方不在同一家客棧,方劍明同師父住在一塊,龍碧芸主僕則是同天都聖人師徒住在一塊。分手時,方劍明把「金蛇叉」交給了龍碧芸,叫她要是遇到合適之人,就把這件兵器贈送出去。龍碧芸欣然答應,並和方劍明約定明天何時在那相見。 方劍明已想好了把「銀龍劍」送給誰。 在他所認識的朋友當中,除了祝紅瘦之外,恐怕再也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其實,他也想到了一個人,那人就是魔教聖姑白依怡,不過在他心裡,一直把白依怡的武功看得很高,她要不要一把寶劍也無所謂。所以他最後決定送給祝紅瘦。 想到白依怡,他不禁感到大為煩惱。聖母是白依怡的師父,而他的母親卻被聖母下了毒(他確信自己的懷疑),這個「仇」不得不報,至少要去問清楚她為什麼要害娘親。在他爹爹所寫的信中,似乎在避免談這個問題。方劍明將書信看了幾遍,仍然沒有看出原因。 在他看完第四遍的時候,來到了一戶人家外。 方劍明上前敲門,片刻出來一個家丁打扮的漢子。方劍明通了姓名,家丁立馬將他歡送進府。 此地是丐幫京師分舵舵口。府上主人便是丐幫七個長老之一,江湖人稱「金刀」的鄒易夫。他的徒弟名叫全聚德,乃丐幫京師舵主。 很快,方劍明見到了華天雲。 同他一起出來的人,還有楊柳月,王賓,鄒易夫。華天雲給他引見鄒易夫,兩人互道久仰。方劍明見吳世明沒有出來,大概是在佈置什麼大事吧。 方劍明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將他早晨所遇見轎中神秘高手之事告訴了華天雲,並把對方的來意說了出來。 華天雲聽後,一臉思索,末了道:「此人聲言要取我性命,難道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但我今生好像並沒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敵人呀,真是令人費解!」 王賓冷冷一笑,道:「我看他們是從瓦刺來的高手!」 楊柳月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道:「何以見得?」 王賓道:「幫主在中原武林,並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要找幫主麻煩的人,除了瓦刺人還能有誰?」 鄒易夫摸著白鬍子,頜首道:「此言有理。幫主,你是本幫的支柱,務必要小心此人,據方少俠說,他的武功深不可測,今晚的……」 華天云「哈哈」一笑,道:「想要華某性命的人,不止他一個,但我還是活到了今日。只要他敢來,我定不會讓他失望。今晚的酒宴,非同一般,我還是親自去一趟。」 說到這,笑著對方劍明道:「劍明,你師祖伯大概也接到了邀請,你想不想去大內走一遭,見見當今皇上!」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什麼邀請?」 華天雲道:「後天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今日是元霄節,我接到了朝廷的請帖,宮中擺了筵席,請各大門派的掌門赴宴,共賞明月。」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想了一下,道:「華大哥,我先回去見師父,今晚的宴會,要是趕得上的話,我會同師祖伯一塊去。」當下同四人一一拱手告辭。 走到半途,城中已亮起燈火。 忽聽身後一聲驢叫,接著有人笑嘻嘻的道:「小兄弟,你好啊!」 方劍明心頭暗樂,回頭笑道:「看老,你每一次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我身後,實令晚輩感到十分慚愧,這次又有什麼好戲可看?」 來人是看唱本。 看唱本騎在毛驢上,搖頭晃腦的道:「今晚的好戲我看不了了,我交給你的東西,沒丟吧?」 方劍明道:「沒啊,看老你……」 看唱本壓低聲音道:「今晚你到了宮中,小心提防有人算計皇上。那東西找個機會交給皇上,說不定皇上封你一個金龍武士玩玩!」說完,一溜煙似的騎著毛驢跑了,來得快去得也不慢。 方劍明心中疑雲頓起,誰要算計皇上?什麼是金龍武士?看唱本怎麼知道他想去參加宴會?想了一會,便沒再想下去。 看唱本神通廣大,他說有人算計皇上,八成是真的。 到了客棧,剛進得大門,迎面走來四個人,最前面兩人是大方和飛虹真人,二人身後跟著大能,飛月。四人穿戴齊整,看樣子要出去赴什麼大會似的。 方劍明趕緊行禮。 大方笑道:「明兒,你回來了,你有空嗎?」 方劍明已猜到他的意思,道:「師祖伯,你們這是要去皇宮?」 大方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我聽華大哥說他接到了朝廷的請帖,我想你們也收到了。」 飛虹真人「哈哈」一笑,道:「瞌睡蟲,你這話的意思就是你也想去啦。」 方劍明道:「師祖伯和真人倘若准許,明兒就陪你們走一趟,到宮中長長見識。」 大方正有此意,欣然同意,飛虹真人自然沒有異意。因為是到皇宮去,不能帶兵器,方劍明把天蟬刀,銀龍劍交由師祖大哭看管。 朝廷為了舉行這一次武林大會,著實花了不少心血,出動不少的人馬。大會還沒有到期,趕上元霄節,皇上一時興起,很想「見見」這些武林中人,藉此佳期,宴請了武林中重量級的人物。這些人大多是大門大派的掌門人或當家的。除了個別實在抽不開身的人外,沒有人不給皇上面子。 方劍明陪同大方等人進了皇宮,自有侍衛接引。侍衛帶著幾人走了一段藍色大道,到了一座大花園中。 帝王家的花園就是不一般。進了花園,放眼望去,繁花高樹之中散佈著無數的花廳,每一座花廳,高高掛著大紅燈籠,如若白晝。 此時,三五成群的武林中人端著酒杯或茶杯,在花廳內談笑風聲。看光景所宴請的人還真不少,當然也少不了方劍明這等「跟班」。 幾人步入花園沒出多遠,只聽有人哈哈大笑著,從左側的碎石小道走了上來,道:「大方禪師,飛虹真人,華某這廂有禮了!」華天雲,楊柳月,王賓走了上來。 大方等人趕緊施禮。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納不敢,我等來遲,想不到來了這麼多大人物!」 華天雲同方劍明打個招呼以後,笑道:「大師並未來遲,離筵席開放時間還有半株香時間,朝廷將我們帶到這裡來,先讓我等熱熱身,重頭戲還在後頭!」 正說到這,只見三個人走了進來。 方劍明見了,臉色微微一變。原來這三人是魔門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聖女白依人,一身藍裙,身材窈窕動人,只可惜她仍然戴著面紗。她身後跟著兩個中年女子,稍有姿色,一臉冷漠。 一進門,白依人就帶著兩個中年女子走了上來,方劍明正在猜測她的來意,卻見她先向大方,飛虹真人施禮過後,沒有在方劍明面上多做停留,轉向華天雲,不冷不熱的道:「華幫主,你好!家師的條件十分優厚,不知華幫主考慮得怎麼樣了?」 大方,飛虹真人一聽,知道事關隱秘,正要告退,誰知華天雲極為乾脆的道:「白姑娘,貴門所開的條件的確十分誘人,奈何華某志不在此,道不同不相為謀,請白姑娘回去後向令師回復一聲,華某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白依人聽了華天雲斬釘截鐵的話,顯然沒有圓轉的餘地,只得帶著手下而去,很快消失在院中。 這時,陸續有人進來,有不少是方劍明所見過的人,不過他作為晚輩,只能跟在大方身邊,招呼的事倫不到他。 他從花廳中拿了一杯茶,見大方等人聊得正熱,做散步裝遛到了一旁,打算去找相熟之人。剛走到一棵梅樹下,一條人影從旁閃出,方劍明嚇了一跳,抬眼一看,見是楊柳月,苦笑道:「楊大姐,你來得好快,嚇了我一跳!」 楊柳月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臉色凝重的低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我,那四個抬轎的人究竟什麼樣子?」 方劍明一愣,很快便明白他問的是誰,想了一下,把四人的相貌粗略說了一下,楊柳月臉色越來越沉重,顯得心事重重。 方劍明道:「楊大姐,你沒什麼事吧?難道……」 楊柳月抬起頭來,道:「沒……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擔心大哥。不過你大哥武功高強,那……那人想來絕不會得逞!」 方劍明道:「我也擔心華大哥,不過更相信他的實力,楊大姐,你……」 說到這,前邊傳來了笑聲和腳步聲,兩條人影從前面轉了過來。方劍明聽到聲響,下意識的扭頭一看,臉色霎時變了,拳頭不由握緊,恨不得飛奔過去將其中一人的笑臉打成哭臉!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賓客 左首之人是個男子,穿得甚為體面,長得雖俊美,但臉上隱隱有一股淫褻之氣。右首之人是個女子,個頭只到男子的肩頭。一身綠衣,小蠻腰上掛著一塊紅色巾帕,娥眉如畫,櫻桃小嘴,雖算不上是絕代佳人,卻也堪稱美女。 兩人說說笑笑,忘然於外,壓根兒就沒料到這裡會有人。 男子一抬眼,發現前面有兩個人,面上不禁有些不快,目光同方劍明凌厲的眼神一接,臉上本來還帶著一種深情的微笑,剎那消失,現出一絲驚慌。但他定力極強,裝作若無其事得樣子,哈哈一笑,不搶在方劍明之前開口道:「有言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方少俠,咱門又見面了!」 方劍明焉能聽不出他話裡帶刺,右手十指緊握,踏上一步,冷視對方,道:「司馬俟,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找你算帳!」 司馬俟臉色微微一變,四下迅速掃了一眼,見除了楊柳月之外,別無他人,料定吳世明不在此間,淡淡一笑,道:「方少俠開玩笑了,我們之間有什麼帳可算的呢……」 向楊柳月微微一拱手,道:「司馬俟見過楊樓主!」 楊柳月對他沒什麼好感,淡淡的道:「司馬公子,你當真不怕死啊!」 司馬俟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楊樓主說的是那裡話?」 楊柳月道:「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司馬俟笑道:「楊樓主說的可是吳世明嗎?這些日子以來,他所做的每一項佈置,豈能瞞得過我?他想要我的命,下輩子吧!」 方劍明不知道吳世明暗中做了什麼佈置,聽了司馬俟這般大話,隱隱動怒,道:「司馬俟,你休得大言不慚,世明哥早晚會將苦兒姐姐的命討回來的。目下倘不是在京城,我即刻就要同你一較高低!」 司馬俟對他倒是有些心虛。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兩次被方劍明擊敗,心中存了畏懼之心,雖然對方劍明恨在心頭,但自問如今還不是方劍明對手。不過,他對方劍明這種人頗為瞭解,此刻的方劍明雖有心拿他,但根本就出不了手。 聞言嘿嘿一笑,道:「方少俠,你上次手下既然留了情,又何必再跟我過不去呢。」 方劍明不禁想起上次的事來。 他上次放過司馬俟,乃是因為發現了一個極為奇怪的事情,心中一直存有迷惑,此刻迷惑又被挑起,便凝目注視著司馬俟,打算確實自己心中的猜測。 司馬俟被他看得好不自在,恰巧那綠衣女子聽得不耐煩,出聲道:「俟哥,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對你如此敵視?」 司馬俟藉機下台,道:「人在江湖,又怎麼能不結怨?真妹,我們到那邊看看!」 說著,拉起綠衣女子向左面插了過去,繞道而行。 綠衣女子卻也聽話,並不執意要問清方、楊的身份。 楊柳月見方劍明低頭沉思,好一會沒吭聲,心中叫奇,碰了碰他,關心的道:「方弟,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方劍明「啊」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奇怪,奇怪,怎麼會如此想像呢?這怎麼可能,一定是我看錯了,不是這樣的!」 抬頭笑道:「楊姐姐,沒什麼,我們回去吧,宴席恐怕也要開始了,去遲了,師祖伯和華大哥他們要著急的。」 兩人遂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剛走到離華天雲等人所在花廳不遠處,突然見到華天雲等人站了起來,朝右注視。 兩人正自奇怪,一個硬朗、洪亮的聲音「哈哈」大笑著,傳入了方劍明耳中,道:「各位武林朋友,請恕於某來遲,照顧不周。宴會即將開始,各位請隨侍衛到殿前入席吧!」 楊柳月聽了這人的聲音,臉上露出歡喜之色,蓮步生風,加快了腳步。 只見一個身材適中,身著官服的六旬老者踏入了花園裡來,進入了方劍明視線之內。 方劍明正在猜測他是什麼人,便看到了那老者身後跟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軍官,他但覺此人面熟,在那裡見過。 老者帶著少年軍官,身後跟著一列侍衛。老者一臉微笑,向四方認識的武林人打招呼,很快走到了花廳外。 楊柳月從旁趕上,嫣然笑道:「大哥,你可來了!」 老者一見是她,道:「哎呀,妹子來了多久?事情實在太多了,忙得團團直轉。大妹,叫你住在大哥家裡,你偏要跟華幫主住在一塊,我這個做大哥的始終比不上意中人啊!」 楊柳月玉臉飛紅,道:「大哥,瞧你說的,住在那裡都一個樣,就算住在你府上,三天兩頭也見不著你。」 老者呵呵笑道:「見不到我的話,你可以再傳幾手功夫給荊兒啊!」 少年軍官趨前一步,向楊柳月施了一個大禮,道:「荊兒拜見師父!」 楊柳月微微一笑,道:「起來,起來,不要多禮,快來拜見幾位前輩。」 少年軍官轉身朝華天雲,大方等人行禮問候,竟然能一一道出他們的身份。老者也同他們寒暄了幾句。 方劍明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依稀認得這個少年軍官正是同「黑盜」丁世傑不打不相識,結成朋友的於問荊。他的叔叔是錦衣衛四個副統領之一的「驚神鞭」於東海,也就是楊柳月的結拜大哥。 莫非這老者便是於東海? 方劍明跟在大方身後,隨眾人前去赴宴。 於問荊故意落後一步,同方劍明走在一塊,低聲道:「少俠便是名震江湖的方劍明嗎? 方劍明抱拳道:「在下正是方劍明,未請教大人姓名?」 於問荊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叫於問荊。方少俠,這聲大人實令在下慚愧,四海之內皆兄弟,你要是不嫌棄,願意和我交個朋友,我年長你幾歲,就請直呼我的姓名或者叫我一聲於大哥。」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小弟最喜歡交接朋友,既然於大哥這般說,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於大哥這聲少俠未免生分了」 於問荊笑道:「極是,極是。」 兩人低聲笑談,彼此感覺甚為投緣。 於東海是這次武林大會的策劃人員之一,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因為是元宵佳節,他才有空來招呼各位武林人物。 筵席開設在大內一座雄偉的宮殿前,宮殿的屋簷下,掛著數十個精緻的大紅燈籠,儘管是夜晚,宮殿前的廣場明亮如晝。 方劍明一行入場的時候,已有大半的人入席。 落座之後,於東海帶著於問荊告辭而去,他要去招待一些非得親自動身招呼的客人。 宮殿前搭著一個高有兩尺的平台,上面鋪著鮮紅的地毯,平台兩側擺著一列列席位,分坐各方武林豪傑。少林寺的人坐在平台左首靠近宮殿第一個席位,從此可見朝廷對少林寺的重視。 自少林寺下去,卻是丐幫,武當派,峨嵋派,華山派,崑崙派,黃山派,青城派,衡山派,武林九大門派唯獨缺少了崆峒派,另外,京城八大勢力中的飛葉齋,金槍鏢局、虎門武館,無影門的席位也開在平台左側。 本來這次所邀請的還有崆峒派,四川唐門,但這兩家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沒有一人來京城參加大會。 每個人的身前都擺著一張矮几,上面擺著茶水糕點,可以隨意飲用。 方劍明坐在大方身後,隨手拿了一杯茶,邊喝邊扭頭看去,頓時見到了不少老相識。 峨嵋派掌門圓性師太,他曾見過一面,她所帶的人是三個中年道姑。 華山派以一個六旬長袍老者為首,內中就有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崑崙派領頭的是一個留著三綹長鬚年老居士,十大公子之一的「崑崙三少」令狐樂坐在他身後。 黃山派赫然以重陽老人為首,令方劍明驚奇的是,十大公子之一的「飛雲鶴」熊白祥竟然坐在了重陽老人的左首,看來他在黃山派中的地位並不下長老。 至於青城派與衡山派來了些什麼人,由於距離甚遠,人又多,方劍明那裡能看得過來,但想來其中定有他所見過的什麼「火花劍」衛震動,「青城一拐」吳如耿。 打量了這頭,方劍明把目光移向了對面,須知如他之輩,眼神比普通人不知要高明了多少,一看之下,心中驚喜不已。原來對面所坐的人,有不少是他所認識的。 平台右側靠殿的第一個席位是魔教,首位上坐著魔教教主孤獨九天,他的面色看來有些不太好,同他一起來的還有胡不回、三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內中一人便是方劍明在杭州花魁大賽中見過的那個竇長老。 魔教一側的席位是魔門。 由於魔門打著的旗號是魔門,所以也受到了朝廷的邀請,也不知道是誰故意安排的,居然把魔教和魔門兩個死對頭安排在了一塊。 魔門的人以聖女白依人為首。 自魔門以下,卻是魔刀門,劍谷,情人山莊,飄香宮,飛鷹堡,另外便是京城八大勢力的清風樓,白鶴門,七星堂,九聯盟。 魔刀門以三大使者之一的俞樂天為首,另外還來了「四秀」中的老三郭解和鳳凰壇壇主風四娘,方劍明曾經見過他們,是以認識。 方劍明沒有見到義父,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刀神真要來了,他也就不是天榜上的高手了。 劍谷來的人中有朱紅瘦,不過看她規規矩矩坐在一個中年美婦身旁,倒叫方劍明暗自好笑。這中年美婦八成是她的師父。 情人山莊以西門多子為首,方劍明看到司馬俟正和那個不知姓名的綠衣女子低聲說笑,心頭冷哼了一聲。 飄香宮帶頭的人是江湖八大美女之一的「冷艷紅煞女」鳳飛煙,她戴著面紗,叫人看不出容貌。方劍明看到她時,不由多看了她兩眼,回憶起了西湖邊上遇到的那個名叫燕飛鳳的船妓。 嘿嘿,燕飛鳳,鳳飛煙,當真有趣得緊。 當方劍明將目光移過一旁時,心中微微有些發怒,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他見到了飛鷹堡的那個黑衣少年,據笑老頭說,這黑衣少年是飛鷹堡堡主西門萬鷹的兒子西門憲。方劍明怎麼會忘得了受到飛鷹堡攻擊的事。要不是在皇宮內,方劍明非要上去向西門憲追究此事。 在西門憲的身旁坐著兩個長髮披肩,身穿胸前繡著黑鷹的怪人。 一個臉膛漆黑,就如鍋底一般,眼神閃動之間,冷氣森森。另外一人,蒼白的臉龐,放佛多年不見陽光,顯出詭異的氣色。一對眼睛直愣愣的看人,別人的眼珠轉了三圈,他的眼珠才轉了一圈。 方劍明看到這兩人,心頭微微吃驚,想不到飛鷹堡還有這種角色。 正當方劍明打量著對面的人時,只聽有人微微驚訝的叫了一聲,飛虹真人的聲音道:「果不其然,這次朝廷開展的武林大會,確實如外界所說,請來了不少異族高手。」 方劍明抬頭向遠處望去,只見人影紛亂,一列行人走了過來,當先一人大搖大擺,赫然是一個黃發老怪。 方劍明乍見來人,大吃一驚,眼中射出怒火,心頭生出一股暴戾之氣,真氣隱隱勃發。 大方見他面色有異,詫道:「明兒,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將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指著那黃發老怪,一字一句道:「真是他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師祖伯,那個黃發老怪不是逼人,就是當年害死無名祖師的惡人!」 大方心頭一凜,仔細看了黃發老怪一眼,沉聲道:「你沒有看錯?」 方劍明道:「他燒成灰我也認識他。這些年過去,他還是那個樣子,師祖伯,我們該怎麼辦?」 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明兒,這裡是天子腳下,皇宮大內,我等不可亂來。他是瓦刺人,受到朝廷的禮遇。我們要找他評理,恐怕要等武林大會召開之後!」 大能也道:「不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大方劍明點點頭,道:「這個我懂,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大方與大能均是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托佛!」。 大方雙目一開一合,精光閃現,注視著那黃發老怪。 這群突然來到的人,不少人生得怪模怪樣,身上穿的服裝也是千奇百怪。除了瓦刺人之外,還有天竺國來的人。天竺國以魯林王子為首,他們早在方劍明之前,已經到了京城,並受到了朝廷招待,不過今晚到場的只有魯林王子和兩個奇裝怪人。 還有西域來的高手,內中便有路逸和魯達,二人跟在一個披著虎皮風衣,身材雄壯的老頭後面。 頗為引人注目的是六個穿著黃色僧衣,頭戴僧帽的喇嘛。 另外,還有一批扶桑浪人,走在前面的便是鈴木先生。同扶桑浪人走在一塊,卻界限分明的是一批身穿白衣的人,這群白衣人以一個相貌俊朗的中年人為首,一個個步伐沉穩,看樣子武功不低。不知這些白衣人是那一國的人。 當這些人一一落坐後,遠處傳來人嘩動之聲,只見從一座大屏風後走出了兩批人來,看到這些人,在場的許多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只見這兩批人中的一批是五個穿著黑色長袍的高大老者。這五個老者都生著濃密的絡腮鬍子,捲曲的頭髮,皮膚白皙,身高均在七尺開外。六人臉色沉鬱,低垂眼目,雙手藏在寬大的袍袖。 同他們的安靜形成對比,另一批人顯得異常的火熱。這批人是八個金髮碧眼的男女,為首的一個是個三十歲出頭,頭戴一頂奇怪帽子的男子。那男子臉上始終帶著一種燦爛的笑容,向四方的武林人物,侍衛頻頻摘下帽子致禮。跟在他後面的卻是兩個打扮暴露,身材高挑,不時向四方飛吻的金髮女子。後面則是五個穿著一色藍衣的青年,長相怪異之極。 方劍明看的甚是稀罕,笑問道:「師祖伯,他們是些什麼人?怎麼生得這般古怪?穿得這般奇特?」 大方臉色微微一紅,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那一國的人,想不到世上會有這般相貌的人!」 話剛一落,只聽有人頗為吃驚道:「我沒說錯的話,他們是來自西方的人。說準確點,那六個黑袍老人好像是波斯人,那八個人大概是叫什麼葡萄牙人。」 方劍明驚異道:「西方?葡萄牙?這是什麼國家?波斯我倒有所耳聞。」 那人語氣又恢復冷靜,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十年前,我為了追殺一個武林敗類,曾出海一次,船中見到一批同他們長相一般無二的人,聽他們自稱是葡萄牙的子民。」 說話的人竟然是沉默寡言的王賓。 方劍明暗自驚奇。 好不容易等這些人落座,眾人才收回了目光,把焦點移向了宮殿。此時,在宮殿外,平台的最前端擺著一張鋪著黃色錦緞的龍椅。在龍椅身後則是一排楠木椅子。 只聽數聲巨響,一個太監尖聲喊道:「皇上駕到!」 今晚的主角朱祁鎮率領一群人從走了出來,眾人立時起身,整個宮殿外除了腳步聲外,靜寂無聲。朱祁鎮走到龍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眾人方自落座。 方劍明看到朱祁鎮,不禁想起那晚的事來,心頭暗笑,見他一臉得意,滿足的樣子,心頭不禁微微一歎。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暗藏殺機 朱祁鎮身後所坐的官員,大多是武官,其中便有司馬無風,曹天佐,何飛,孔伯端,南宮巖,於東海,曹天祐等等,另外還有一個坐得最靠近朱祁鎮的太監,那太監對群雄正眼也沒看一下。 因今晚是佳節,朱祁鎮異常高興,賜了他們座位,不然論資格,恐怕除了少數幾個外,都不能落座。 只見於東海站起身來,向四方道:「各位武林朋友,今日乃元宵佳節,適逢武林大會召開在即,萬歲特地邀請大家前來賞月看燈火,並預祝武林大會圓滿召開,選出優秀的俊傑,為國家增添棟樑之才。」 說完之後,拍了三聲巴掌,只見一批批衣裙飄舞地宮女魚貫而出,手托銀盤,香風醉人,穿梭在座椅之間。很快,每一個人前面的矮几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好吃的東西,最令人垂涎三尺的是一疊製作精美的月餅。 只聽一個太監的聲音道:「萬歲爺讓大家盡情享用,不要拘禮。」 各方武林人士紛紛動筷。方劍明挾了一個圓餅,這圓餅的味道聞起來已是令人食指大動,妄論吃如口中。正當眾人吃得痛快時,只聽一聲炮響,還是那個太監的聲音高叫道:「放煙花!」 隨後,從遠處數重宮殿那頭,飛射出萬條火化,升到高空,猛然砸裂,猶如萬朵金花一般,從空中緩緩落下,直至消失。眾人看到這般異彩,轟然叫好聲不斷。 放了半個時辰的煙花,眾人也吃了個半酣。 這時,一群艷麗的舞女來到了平台上,扭動纖細的腰伎,伴隨著陣陣聲樂,翩翩起舞。舞女共有十七個人,一個領隊,十六個組成方隊跟在後面。舞女舞姿婆娑,跳動之間,猶如風中的百合。令人驚歎的是,那個領隊的舞女,姑且稱為領班,每每跳出一些高難度的舞姿,舞步渾然天成,無跡可循。 舞了一會,簡直佳境,平台之上,就似來往穿梭的蝴蝶一般。朱祁鎮看得頻頻點頭,神色歡喜。 那領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突然向慢朱祁鎮拋了一個媚眼,勾魂的眼神使得朱祁鎮有點魂不守舍,領班舞著,慢慢走近朱祁鈺。 還沒來到他身前兩丈,兩個錦衣衛士飛身而起,落到了龍椅前,那領班扭著小腰又退了回去。 朱祁鎮見了,喝道:「你們閃開,沒有人會傷害得了我!」 兩個錦衣衛士向司馬無風看了一眼,司馬無風正在遲疑,只聽有人怪聲怪氣的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兩人聽了,心頭一寒,急忙退了下去。 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坐得最靠近朱祁鎮的太監。這太監坐在朱祁鈺身後最尊貴的位置,來歷頗大,他便是天下人人恨之入骨的大太監王振! 司馬無風見王振這般說,只好打消了勸阻的念頭。曹天佐看了,嘴角微微一笑。 朱祁鎮越看越入迷,幾近忘了身在何處。這帶頭跳舞的舞女,其舞技當真世上稍有,身段不禁美妙,一顰一笑更是勾人心魂。朱祁鎮看得小腹發熱,慾火焚燒,要不是在大堂之上,他恐怕已經跑到場中,同舞女們一起作樂。 這時,那領班又慢慢的走近了朱祁鈺,誰也沒有注意這個細節,除了一個人外,這人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曾得到過看唱本的囑咐,說有人要在宴席上刺殺皇上,能靠近皇上的人,都是皇上的親信,再說了,場中的高手多如牛毛,誰要刺殺皇上,簡直就是難如登天,自尋死路。 方劍明第一次看到領班走近朱祁鎮時,他的心頭一動,難道看唱本所說的人就是這個帶頭的舞女不成? 於是,他就開始注意起這個領班來。領班有幾次接近了朱祁鎮,但動作沒有什麼特別出格的地方,要是她在那一瞬間刺殺朱祁鎮,就算司馬無風、曹天佐同時出手,恐怕也不能將朱祁鈺的命救回來。 方劍明心中不禁大為迷惑,難道看唱本所說的不是這個領班而是另有其人?那麼又會是誰呢? 所以,這次領班接近朱祁鎮時,方劍明並沒有什麼警戒,不過出於習慣,他還是朝領班看去了一眼。他所坐的位置離朱祁鎮還有近十丈的距離,剛巧那個領班突然斜著遒首拋了一個媚笑,頓時艷光四射。 方劍明眼前一亮,正想為這個領班暗自叫好…… 「哎呀……這……不好……」方劍明心頭大驚,就在這一霎那,方劍明看出了這個領班的異樣來。原來他突然看出了這個領班臉上的表情太豐富了,憑他從西門先生那裡學來的易容術,他驀然發覺這領班的真實相貌不是展現在大家眼前的這副相貌。 「她……易了容,好高明的易容術!我險些看走了眼。」 方劍明心中思忖要不要上台道明這領班的詭異,這可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突然,一條人影急步趕來,到了司馬無風身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司馬無風向場中的舞女們看去。這一看,正好趕上那領班雙手朝懷中一攏。 司馬無風站起身來,向場中走了過去。 那領班的臉色很難叫人看見的微微一變,一個踏步,柳腰一擺,向左斜移了兩尺,繼續跳舞。 司馬無風的目標卻不是她,走到龍椅一旁,低聲道:「皇上,宋貴妃來了!」 朱祁鎮一愣,道:「她來幹什麼?」 司馬無風道:「宋貴妃聽說皇上宴請四方豪傑,並以舞女助興,貴妃也想為皇上獻舞。」 朱祁鎮心中大喜,哈哈一笑,道:「來得好,來得好,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宋貴妃的舞技堪稱天下第一,也好讓這些江湖人看看!」 當即吩咐下去,讓宋貴妃立刻上來跳舞。 司馬無風退下,向那個錦衣衛士低聲囑咐了幾句。錦衣衛士道了一聲「是!」,飛步下場。 方劍明看到這,對那領班不禁注視起來。 他對朱祁鎮並沒有多大的好感,朱祁鎮受到刺殺,他也不太怎麼關心,貴為一國之君,身邊有那麼多的高手護衛,沒有幾個人能接近得了。不過,這次看來情形不同,要刺殺他的人,選擇了一個及時的機會,借元宵佳節,以舞女身份向他行刺。大家都貪杯去了,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這些舞女。就算有人注意這些舞女,但又有幾人料到會有人大膽到去刺殺皇上。 這些舞女能夠進宮來獻舞,非得進過重重篩選不可,不是可靠之人,焉能進得來? 這領班能混進來,還做了這群舞女的領班,本事可不小。 方劍明思忖著,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 這人就是豫地第一棧的帳房先生。帳房先生臨死前,遞給他的紙條上說過有人要刺殺皇上?這人究竟是誰?並說明還有倭寇參與在內,倭寇又在那?…… 等等,倭寇? 方劍明心中一動,暗自驚心,暗道:「難道是他?」 方劍明想著他的事,那邊早已走出一個嫵媚的美人來。眾人見了這個美女,不禁微微一呆,這美女說相貌當然比不上江湖八美,但她骨子裡天生一股風騷,一顰一笑,令人黯然失魂。 她到了場中之後,向朱祁鎮深深一福,道個萬安,然後面向四方,大大方方的嫣然一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看了那個領班一眼。 那領班眼神一寒,冷冷回視了對方一眼,繼續跳舞。 朱祁鎮道:「宋貴妃,快快給朕舞來。」 宋貴妃道:「遵命!」 走到領班身旁,同台起舞。 這一下,立時驚動了四座,眾人看了她的舞姿,目瞪口呆,她所跳的舞實在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同中原舞蹈大相逕庭。 中原舞蹈大多是是以柔為美,而她所跳的舞卻是剛硬之舞。朱祁鎮雖然常看到宋貴妃跳舞,但還從來沒有看過這般舞蹈,直看的眉飛色舞,哈哈笑了起來,道:「宋貴妃,這就是你剛學會的西洋舞蹈嗎?有趣,有趣。」 宋貴妃便跳邊回道:「回稟皇上,這就是西洋舞蹈!」 這時,只見那群葡萄牙人大聲歡呼起來,口中不停的叫著,很多人臉色變了,司馬無風、曹天佐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朱祁鎮卻非常得意,笑道:「你們看,我們的客人也為宋貴妃的舞姿叫好,這不正好表明了宋貴妃的舞技天下少有嗎。」 方劍明看了,啞然失笑。雖然不知道那群葡萄牙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從他們歡快的臉上,必是在稱讚宋貴妃的舞技。 宋貴妃一來,舞蹈比先前更為精彩。不知不覺,領班的人已讓位於宋貴妃。每當舞到精彩之處,宋貴妃便會使出一些高難度動作,博得全場喝彩。 突聽有人笑道:「這宋貴妃是什麼人?輕功看起來還不錯啊。」說話的人是華天雲。 大方道:「阿彌佗佛,華幫主,你的眼力當真驚人,老衲還在猶豫是否看花了眼,想不到華幫主卻早已看出此女身藏武功!」 飛虹真人接道:「此女不禁有一身驚人的輕功,而且還使得一手好劍法!」說完,幾人都笑起來。 宋貴妃的舞蹈逐漸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領班大有被冷落的情形。 這麼一來,方劍明更為擔心。這領班倘若乘此機會向朱祁鎮發動刺殺,誰會攔得住她? 那領班的臉色越來越嬌艷,突然一個舞步,接近了朱祁鎮三尺,說時遲那時快,宋貴妃一個跳步,看似故意卻又天然的跳到了她身前,兩人相對而舞,後面則是一群翩翩起舞的綵衣舞女。 眾人看到此處,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見二人相對而舞,別有一種風味,紛紛鼓掌,掌聲雷動。 朱祁鎮臉上的得意表情更加明顯。 兩人跳著跳著又退了回去,彷彿她們的舞蹈本就應該如此,進進退退,自有規律。 誰又會從中看到什麼端倪呢?只因方劍明是個有心人,他在注視那領班時,隱隱見到她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陰森的寒光。 如此三番過後,舞蹈漸至高潮,掌聲越發響亮,就在舞蹈即將結束之際,一個小太監來到了王振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王振臉色微微一變,揮手將小太監揮退。 王振來到朱祁鎮身旁,道:「皇上,奴才突感身體有所不適,想先行告退,還望皇上恩准。」 朱祁鎮關心的道:「沒有什麼大礙吧,要不要朕叫薛御醫為你診斷一下? 王振道:「多謝皇上關心,奴才會自行料理,不用勞煩薛御醫了!」 朱祁鎮道:「那好,你就先下去吧。這種事,其實你不用向朕稟告的。」王振告退了下去。 王振剛退下一會,舞蹈也完畢。在一片掌聲中,眾舞女退場。那宋貴妃也翩翩出場而去。 接下來是演雜技,不過方劍明並沒有待在場中,他借口出恭,遛到外面去了,他想去探探那領班的底。 宮殿的廣場上到處是人,雖然有侍衛在四周把守,但進進出出的有不少人,並沒有人什麼注意到方劍明。他甩開帶他去出恭的侍衛之後,施展輕功,一溜煙似的向早已看好的方位縱躍而去。 很快,他就趕上了那群舞女,這群舞女嘰嘰喳喳的說笑著,由宮中的兩個老宮女帶領。不久,來到一處靜寂的院落,見她們都進了屋子,方劍明一閃身,到了屋外。 聽著屋裡傳來的笑聲,正打算找個地方隱藏時,突聽身後傳來了衣袂破空之聲,方劍明聽出此人距他不是很遠,心中一驚,忙不迭的向外一退,他的輕功已臻化境,當真是快如閃電,青虹掠影,十丈的距離不過瞬時,想也不想就退到了一座假山內。 這一退把方劍明嚇了一跳,只覺後背撞上了一個軟綿綿的身軀。 方劍明大吃一驚,一道勁風已然臨身,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方劍明不退反進,將對方低在了假山的石壁上,兩人身驅緊緊相貼。 對方的一隻手掌貼在方劍明腰間,低聲喝到:「別動!再動我就殺了你!」聲音清脆,是個女子。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殺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你看看……」剛說到這,臉色漲得通紅,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對方是個女子。 兩人以這種親密的姿勢貼在一塊,方劍明能感覺到對方曲線玲瓏的身軀,對方一對傲人的乳胸被方劍明後背擠壓得變了形。 兩人呼吸急促起來,方劍明剛想回頭去看對方,一道人影從假山外一晃而過,落地無聲,輕功端的高明無比。 兩人都不敢出聲,更不敢動,生怕移動就會被來人發現。 那人腳步輕動,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方劍明慢慢回頭,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近在咫尺,兩人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兩人臉上均是一紅,只見和他親密接觸這個女子有二十出頭,柳眉鳳目,身上飄蕩著一股幽香,眉心之間有一顆殷紅的痣,異常醒目。 方劍明微微一愕,暗道:「這個女子好像在哪見過?」 那女子也瞧見了方劍明的模樣,也是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傳音道:「尊駕可是方劍明?」 方劍明傳音道:「姑娘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敢問是何方高手?」 那女子嫣然一笑,傳音道:「高手?小女子也稱得上高手的話,那麼方少俠豈不是陸地神仙?」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 那女子套近乎的笑道:「小女子燕梅,乃飄香宮的弟子。方少俠不是見過了我們幫主嗎?彼此即是朋友,方少俠又何必與我為難?」 方劍明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傳音道:「你在飄香宮是何身份?」 燕梅道:「飄香宮有三大花主,燕梅蒲柳之姿,愧為『玫瑰花主』。」 方劍明道:「難怪我見了你,感覺有些熟悉,原來你和一位姑娘是同一個級別的,都在眉心點了一顆痣,不過她是黑痣,你的卻是紅痔,我初看之下還以為是同一個人。」 燕梅俏麗的玉顏紅艷艷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道:「方少俠好武功,我出手偷襲在前,沒想到依然被少俠制住了。少俠看在家幫主的面子上,請少俠高抬貴手,解了我的穴道吧。」 方劍明聽出那人已經走遠,屈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在燕梅被點中的穴道微微一碰,兩人身軀迅速分開。 假山內一時沉靜了下來,片刻,他們又隱隱聽到遠處有人向這裡走來,這次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人竟是剛才走遠之人,敢情是他約了另外一人在此相見。 方劍明壓低聲音道:「燕姑娘,你錯了,我和你們幫主只有一面之交而已,彼此還算不上是朋友。我和你無冤無仇,自然會放你,剛才因為你出手,我不知是敵是友,只好冒犯了!」 燕梅道:「哪裡,哪裡,現在不是朋友,以後就會是朋友了!」 這時,腳步聲一步一步的接近假山旁,二人暗自運功,倘若被發覺,立刻出手。 兩人屏住呼吸,假山內幽暗,要不是凝目注視,還看不出裡面會藏著人。再說了,誰又會去注意假山裡呢? 還好,腳步聲來到假山左首一丈外便頓下了。 一個男子用生硬的腔調道:「巴嘎雅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殺了目標?」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刺客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道:「屬下沒有完成使命,請大人責罰!」 男子怒道:「巴嘎,我責罰你有什麼用處,目標沒有完成,叫我如何向對方交待?我需要的是朱祁鎮的人頭。說,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女子道:「大人剛才也看到了,那個宋貴妃,屢次當欄在屬下身前,刁難屬下,她好像是成心故意與屬下過不去,不讓屬下接近目標。」 =文=男子冷哼道:「這不是理由!」 =人=女子道:「是!」 =書=頓了一頓,男子緩緩問道:「這宋貴妃是什麼人?」 =屋=女子道:「屬下不知道。」 只聽「啪」的一聲,那女子好像是挨了一巴掌,但那女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道了一聲「屬下知錯!」 男子冷笑道:「虧你還是我們扶桑十大忍者中的一個,我養你們就是為了給我辦事,辦不好就要受到懲罰。」 女子道:「屬下明白。」 男子突然怪笑道:「這次就免了你的責罰,下次若再辦事不利,我就把你送回國內,讓你……嘿嘿……是誰?出來!」 一股龐大的真氣,隱隱帶著刀聲,向西方衝了過去。方劍明能感覺到這人強悍的內力,實不在當今武林一派掌門之下,其所含的凌厲之氣,更是驚心。但不知是何原因,這股真氣很快就消散了。 「尊駕好威風的手段啊,好俊俏的武功啊,不過,似尊駕這般欺辱一個生香女子,未免大煞風景,令人痛惜!」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遠處一株柳樹上落下。 這人的輕功恰如燕子抄水,輕輕一飄一折,就落到了七丈外。他好像是故意如此做,距離假山不遠也不近,儘管月亮很圓,又有宮燈照射,但男子和女子依然看不清他的相貌,從口音可以聽出這是一個不會超過四十歲的男子。 方劍明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從來人的輕功中,已察覺這是一個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 方劍明暗自思忖這人的來歷,外面那男子和女子的臉色微微一變。 男子冷冷一笑,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闖入宮來?」 那人舉手摸了摸垂在肩上的一縷鬢髮,淡淡一笑,道:「為什麼每個人見了陌生的人都問這句話呢?『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柳樹春睡足,圓月人來遲』,我本是我本非我,你有本事的話,可以用刑逼供。你的屬下那麼可人,你非但不愛惜她,還用如此粗暴的手段隨意欺辱,真是……唉唉……」 男子眼中殺機一閃,陡然斷喝一聲道:「殺了他!」 一道陰森的刀光閃電飛出,直取那人,刀光閃現的哪一霎那,月色,宮燈統統失色。 那人身形如同鬼魅,又如九天之上的玄仙,在刀光出現的那一瞬間,早已退出了十丈開外,這一退,分明暗合了一種天地造化之數。 「篤」的一聲,一把細長的彎刀劈在了一顆樹上。女子的身形一晃,突然消失在樹下,不過轉眼之間,一條黑影出現在那人身後。 那人雙手倒背,非常悠閒自在的看著男子,對女子的消失不見非但沒有感到驚奇,對即將降臨頭頂的彎刀也渾然不知。 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刀光飛斬而下,劈中了那人頭顱…… 一股青煙猛然從地底騰升,那人身形一晃不見,瞬息之間竟然跑到了女子身後。那女子的忍術在國內已到了一流境界,察覺不妙,急忙回身就是一刀橫斬而去。 「咻……」的一聲,彎刀劃破氣流,落空。 那人身影飄然出現在三丈外,一聲輕笑,道:「這種功夫我見得多了,想不到這麼漂亮的小妞動起手來,就如老虎一般,可怕,可怕啊!雖然你無情,我卻不能無義,後會有期。」隨著話聲,那人消失不見。 女子正待去追,那男子舉手一揮,女子頓住身形,跪了下來。 男子突然發出一聲陰冷的笑,道:「我看出來了,這年輕人所使的武功是那老傢伙的忍術,沒想到他到了這般年紀,還有心收徒,你下去吧!」 女子到了一聲「是!」,飛快退了下去。 男子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遠處傳來了抓刺客的叫喊聲,男子臉色微微一變,接著露出一絲獰笑,低聲道:「今晚來皇宮的不速之客真不少,來吧,多來一些吧,這樣更有利於我們的事情,哈哈!」騰身躍起,掠過樹梢,消失不見。 這時,抓刺客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方劍明,燕梅從假山中飛身而出。 燕梅耳中聽到陣陣抓刺客的聲音,心中一急,臉色一變,道:「方少俠,後會有期,我先走了!」 也不等方劍明開口,施展「八步趕蟾」的輕身功夫,從假山頂上一掠而過。 方劍明聽抓刺客的聲音是從東面傳來,他緊了緊腰身,仗著輕功高超,從屋頂上掠走,剛飛馳了百丈,只聽遠處響起了衣袂破空聲,跟著十數條人影騰空躍起,好看之極,當先一人高聲喝道:「前面的人是那個門派的,請通報一聲。」 方劍明聽他聲音有些熟悉,但在這個時候,一時還想不出是誰來,才一遲疑,只聽內中一人大叫一聲,道:「心虛了嗎?大膽刺客,還不束手就擒?」 「嗖嗖……」十枚暗器破空飛打方劍明上、中、下三路,來勢迅疾。方劍明見是朝廷的人,凌空一掠,漂亮的頭下腳上一翻,隨手劈出一掌,掌風激盪,將九枚暗器震落,暗中把一枚暗器抓在了手中,朗聲說道:「在下方劍明,乃少林寺的人!」 只見前面那人帶著身後的人幾個縱越,落到了方劍明身前三丈,一字排開。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中微微一驚。原來帶頭的人竟然是聖手何飛,跟在他身邊的人,除了五個錦衣衛外,其他人都是武林人士,這些武林人士曾在宴席上出現過,他們或是一派之中的長老,或是門中的得意弟子。 方劍明還看到了兩個他有些不想看到的人,一個是「百變手」狄向秋,一個是史家莊的史丹楓。 見到方劍明,何飛也頗為意外,少林寺乃九大門派之首,受到朝廷宴請是自然之事,不過他沒想到方劍明會跟著大方等人來。 狄向秋和史丹楓見了方劍明,臉色更加難看,尤其是史丹楓,看樣子他對方劍明還耿耿於懷。 狄向秋微微一拉史丹楓,向方劍明笑道:「原來是方兄,幸會,幸會。」 方劍明點頭回禮。 何飛抬頭望去,見陸陸續續有人向東面飛馳而去,抓刺客聲響來起來,並傳來打鬥之聲,顧不得追問方劍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臉色一沉,道:「方少俠,你來得正好,我們過去瞧瞧是什麼人竟敢闖入宮來。各位注意了,事發地是東廠王大公公的地方,我們是去捉拿刺客的,不要亂闖!」 「哈哈,原來是王振的府上,這下我們更要去看看熱鬧!」一個短髮老頭怪笑道。 何飛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才壓住笑聲,不過臉上卻是一派若無其事的樣子。 何飛一揮手,道:「各位跟我來!」 眾人人騰身而起,方劍明也跟在了後面,他不想和史丹楓走在一塊,故意落後一步,同兩個中年人模樣的人走在最後。方劍明打聽他們的名字,一個叫做龔成山,一個叫劉大山,均是華山派的長老。 片刻,離事發地不過十五丈遠近,打鬥之聲愈發震耳,從四面八方趕到的人也站滿了各處屋頂,蔚為壯觀,甚至有幾個還爬到了高高的宮殿上,自上而下的觀看。 王振府上的院子可不小,這時圍了一大群人,既有勁裝打扮的武林中人,又有聞訊趕來的錦衣衛和東廠高手。 方劍明等人腳剛落地,就聽有人大聲喝道:「何方狂徒,竟敢私闖大內,大家退下,且待本統領來拿他!」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急如怒鷹,帶起一股狂風,捲入了院子中,眾人紛紛閃開。 一條人影飛身而起,撞向了來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掀起了數塊青石板,掌力如山如海,青石板飛上半空,很快就在毀在了掌勁之下,飛沙走石之中,兩條人影躍落。 左首之人悶哼一聲,蹬蹬蹬的退了三步。 右首之人一落地,則是大喝道:「都給我住手!」 眾人定睛望去,這人正是錦衣衛的四個副統領之一的南宮巖,眾人見識了他掌力的強勁,不僅倒吸一口冷氣。 南宮巖據傳乃是一個沒落的家族南宮世家的人,他能在大內當了錦衣衛副統領,一身武功那會有假,他為人又是好鬥,方一來到,就在眾人面前露了一手,果真是石破天驚,不同凡響。 儘管南宮巖以掌勁擊退了一人,但對方不止是一人,而且動手的有兩對。一對是一個長髮披肩的古怪漢子和一個帶著面罩的緊身黑衣人,一對是一個蒙著面罩的長袍人和一個身著白袍,相貌奇異的異族老者。 方劍明見了那古怪漢子,心中大吃一驚,暗道:「他怎麼到了這裡?」 這兩對人都不是宮中衛士,卻在皇宮內大打出手,弄得許多人莫名其妙,南宮巖和何飛看了,又驚又怒,正要出手阻止他們的打鬥。 只聽一個太監的聲音道:「皇上駕到!」 站在屋頂上的人紛紛飛身落下,人群閃出一條道來,朱祁鎮率領著一群人走了進來,身後緊跟之人卻是司馬無風和曹天佐,再後卻是一大批大內高手。 方劍明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尋他的大方,一旁的華天雲見他安然無恙,低聲笑道:「劍明,我還以為刺客就是你呢。」 方劍明臉上一紅,看了一眼大方,大方無奈的搖了搖頭。 場中,王振率領著東廠番子站在西首,四個蒙著面罩(包括那個同南宮巖對了一掌的人)站在東首,其中一人手裡還提著一個人,中間是兩對廝殺的人,朱祁鎮則帶著一群人從南面而來。 何飛見皇上駕到,一揮手,喝道:「將他們圍起來,不要放走一個!」 一隊手拿長槍的侍衛飛動身形,將人圍在場中。 王振見到朱祁鎮來了,眉頭微微一皺,帶著人前來問安。朱祁鎮向場中看了一眼,有些不樂的道:「王公公,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振道:「奴才剛到屋中不久,就有一批蒙面人前來鬧事,後來又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三個怪人,和他們打了起來,奴才以為是前來參加酒宴的武林人物,是以不敢魯莽行事!」 知王振底細的人聽了他的話,不僅大為詫異,若是以往,不要說有人在他府上打鬥,就是野鳥到了他府中,也難逃他的手段,如今會說這種話來,好像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 朱祁鎮正要說話,只聽有人大喝一聲,道:「著!」 隨後便是一聲巨響,兩條人影騰空而起,左首之人雙臂一震,只聽「嗤」的一聲,如裂帛聲中,面罩粉碎,兩條細長的東西猶如兩條長蛇自眉毛處捲向了古怪漢子。古怪漢子心頭大駭,凌空一翻,雙手一分,去抓「長蛇」。 不料「長蛇」刁鑽古怪,明明看起來硬如鋼鐵,眼看就要被對方抓住,突然間軟如棉花,輕輕地一飄,從對方手中滑了出去,擊向對方心口。 古怪漢子大吃一驚,臉上露出一絲狠色,眼珠一向外凸出,也不知道嘴裡說了句什麼,挺起胸膛向長蛇迎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一種奇怪的象鳴之聲和野馬暴怒之音,就如一匹野馬正在和一頭大象在做殊死搏鬥。 眾人臉色大變,有人驚呼出聲道:「波羅龍象功!」 兩條人影從空中落了下來,古怪漢子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對方「哈哈」一陣大笑,道:「叛逆古柏,這下看你往哪裡跑,還不束手就擒?」 月色宮燈之下,這人竟然是一個生著一對金色長眉的頭陀,見了他,方劍明險些驚呼出聲,朱祁鎮卻失聲叫道:「長眉大師,這……怎麼是你?」 同時另外一對人的打鬥也見了分曉,就在長蛇飛起的那一刻,那兩個人拼了老命一般的連接硬碰了八掌,掌風如雷,夾著十萬斤力道,吹得整個院落都是呼嘯聲,眾侍衛腳下不穩,被逼得紛紛後退,好在四周的人都是江湖高手,暗自運起內力,才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朱祁鎮的身前則是被一條無形真氣攔住,掌風吹不進來。 對了八掌之後,蒙面長袍人仰天長嘯一聲,一道氣勁向對方直射了過去。白袍怪異老者臉色驚駭,嘴裡也不知道叫嚷些什麼,雙手一翻,推出一股氣勁,與來勢一撞。 氣流在這一瞬間似是受到了什麼東西控制,急速的內收外方,「哇」的一聲,白袍怪異老者噴出一大口鮮血,頭上長髮凌空飛舞起來,眼珠暴突,臉上的肌肉一根根的現出,隨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蒙面長袍人悶哼一聲,突然伸手摘下頭上的面罩,盤膝坐在地上調息。 眾人見是一個相貌奇異的老頭,朱祁鎮見了,臉色大變,指著對方,驚詫的道:「庫倫多大法師,怎麼……怎麼會是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庫倫多雙眼一睜,強自露出一絲笑意,道:「尊敬的大明皇上,驚擾了你們的雅興,多有不是,會有王子向您解釋,還望您不要怪罪!」說完,閉目調息。 這時,只見站在他身後不遠的那四個蒙面人,有兩個也將頭上面罩摘了下來,露出一副怪異的相貌,看長相,竟都是來自天竺國的人。(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曾與南宮巖對了一掌,另外一個手裡還提著一個人) 沒有摘下頭罩兩個人,雙手背負在身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二人雖然和另外兩個人站在一塊,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從他們身上一點也看不出絲毫高手的跡象,這也正是他們的可怕之處,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方劍明將眼光移向他們,這一見,心頭狂喜,他從身形已經看出了這兩人是誰。 那兩個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哈哈大笑一聲,都道:「這裡沒有我們的事了,走吧!」說走就走,當真快如閃電,眾人只見眼前一晃,便消失了二人的蹤影。 見到他們離去,王振的眼中閃過了一道駭人的寒芒。 宮中侍衛又驚又怒,這裡是什麼地方,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何飛雖然心驚這兩個人無上輕功,比他高了一大截,但他畢竟是一個高手,微微看出了這兩個人是朝東方飛身而去。 兩人剛走,他騰身而起,喝道:「往東追!」 「慢!」兩個人同時叫道。 司馬無風與曹天佐越眾而出,曹天佐在朱祁鎮耳邊低語了幾句,朱祁鎮聽了,點點頭,道:「不要去追了,去了也是白去,今次朕可算是見到什麼叫真正的武功了,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希望這次武林大會能招收到這般傑出的人才。」 那被「長蛇」擊中的古怪漢子一連吐了幾口鮮血,面色蒼白,見到白袍怪異老者坐在地上,臉色痛苦不堪,只覺心頭有萬千恨意卻說不出口,猛然回身對王振厲聲道:「王振,你怎麼不出手,你這個背……」 王振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天竺國的叛徒,拿住他們!」話剛一落,左右兩旁搶出兩條人影,還沒看清是什麼樣的人,只聽「啪啪」兩聲,接著就是兩聲慘叫。 長眉頭陀臉色一變,叫道:「且慢!」 可是話已經遲了,那兩個怪人被掌力震出三丈之外,心脈寸斷,死裝甚慘,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不會他們的命。 王振假裝一怔,道:「怎麼?長眉大師,難道我的屬下出手重了嗎,沒想到他們如此不經打!」 長眉頭陀有些惋惜的看了兩副屍體一眼,轉身對王振施禮道:「阿彌托佛,感謝王公公出手相助。」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至大醒神 這時,天竺國的王子魯林走了上來,問道:「大師,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長眉頭陀搖搖頭,道:「沒事,殿下,我們已經抓住了大皇子,交由殿下發落吧!」 魯林看了哪被抓住,被點了穴道的人一眼,面上露出一絲痛惜,歎了一聲,道:「回到天竺之後,父王自然會將他和弟弟一起處置的。」 長眉頭陀道:「殿下,這件事鬧得可不小,我們快過去向大明皇上請罪!」 兩人走上去,帶領除了庫倫多大法師之外的那天竺國人一起向朱祁鎮賠罪,請朱祁鎮原諒他們的過失,在宮中大打出手。 朱祁鎮看了看王振,王振也不想將此事鬧大,萬一朱祁鎮追問下去,他雖然不怕麻煩,但至少傷腦筋,只好道:「沒想到天竺國的叛徒會逃進皇宮裡來,今晚大師與大法師能抓住叛徒,可喜可賀,不僅是天竺之福,也是我大明朝的福運,哈哈。」說著,深深的看了長眉頭陀一眼。 長眉頭陀體會出他話中有話,抓住了叛徒,他到中原的目的已完成了一項,豈能在管他國國事,再說了他想管也管不了,道:「王公公請放心,這事我們處理好的。」 朱祁鎮聽王振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正合他的心意,雖然他覺得其中有些蹊蹺,但他懶得去動腦筋想這些事。天竺國人到達京城,前來朝見,從談話中,他曾聽他們說過他們到中原來,一來是因為接到明朝的邀請,前來觀光武林大會,二來是為了來中原捉拿天竺國叛國的人。 今晚元宵,本來是邀請了天竺國所有的客人,但來人卻只有魯林王子和五個天竺大內高手的兩個,誰曾想到沒來的人竟會捉叛徒捉到了宮中來,這些叛徒也當真膽大包天,竟敢躲在宮中。 朱祁鎮懶追究,有人卻充滿了疑惑,想得深遠,出來道:「聖上,依卑職之見,此事大有文章,天竺國的叛徒怎麼會在宮中,是誰……」 王振怒喝道:「大膽,於東海,你的意思是說我窩藏天竺的叛徒?你也不想想,他們身懷武功,有腳有手,深夜摸進宮來,這很正常不過了!」 於東海道:「他們為什麼要……」 朱祁鎮面色一沉,道:「好啦,於卿家,不要再說了,今晚是元宵佳節,你不想好好過節嗎?給朕退下去!」 於東海還想說什麼,孔鉑端將他拉了回來。 此事就此作罷,天色也不早了,朱祁鎮率隊回宮,眾武林人士在侍衛的帶領下出了皇宮。方劍明在皇宮外的人群中看到了祝紅瘦,向大方告了個假,叫大方等人先行,他過一會在回去。大方知道他要去會朋友,自然不會阻攔,囑咐了幾句,同華天雲,飛虹真人笑談著走了。 祝紅瘦早在宴會上就看到了他,但苦於師傅在旁,她不敢多走,這會見方劍明來找她,心中不禁一甜,向師傅介紹方劍明。 方劍明向她師傅雲夢箐道了一聲好,只見一個看起來跟祝紅瘦非常親密的美麗小女孩撅嘴道:「你向我姑姑問好,難道我沒有資格讓你問好嗎?」 方劍明一愣,尷尬的道:「不知小姐是……」 祝紅瘦笑道:「寶兒,你別為難你方大哥。」 寶兒哼了一聲,道:「呆頭呆腦的樣子,我才不認他作大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雲夢箐輕責道:「寶兒,不許這樣對方少俠這般說話,沒大沒小,成何體統。」 寶兒小嘴撅得老高,但卻沒有再為難方劍明。 由於今晚是元宵,到了這時,大街上依然熱鬧,到處是燈籠,大街被照得發亮。 寒暄了幾句,方劍明道:「祝姐姐,我有一樣東西,明兒要送給你,不知道你願意接受麼?」 祝紅瘦一愣,接著臉上一紅。雲夢箐子聽了,微微一笑,道:「方少俠,是什麼禮物?」方劍明不知道祝紅瘦為何會臉紅,他送東西給祝紅瘦,自以為是天經地義的事,聞言十分大方的道:「我無意中得了一把寶劍,想把它送給祝姐姐,但我又聽說劍谷寶劍眾多,不知…… 寶兒插嘴道:「這你就說對了,我們劍谷的寶劍多得數都數不過來,你有什麼樣的寶劍可以送給我師姐,哼,除非……」 方劍明道:「除非什麼?」 寶兒眼珠一轉,道:「我聽說你們少林寺七絕技藝,你若送劍,除非是阿難劍,這還差不多!」 雲夢箐和祝紅瘦同時叫道:「寶兒。」 寶兒道:「我知道我又說錯話了!」 方劍明有些尷尬道:「阿難劍乃本門七絕之一,怎能輕易送人?再說……哎,不滿你們說,我要送給祝姐姐的寶劍名叫銀龍,我也不知道這劍究竟……」 雲夢箐臉色一驚,道:「方少俠,你說你要送的劍名叫銀龍?」 方劍明道:「是啊!」 雲夢箐左右看了一眼,道:「方少俠,請屬我多問,你可知道這銀龍劍的來歷?你又是從什麼地方得來?」 方劍明道:「說來慚愧,我也不太清楚它的來歷,至於在下是從什麼地方得來,請屬在下有苦衷,不能相告,總之現在這把劍是無主之物,祝姐姐劍法通神,若再使用寶劍,想必更加的厲害。」 雲夢箐道:「銀龍劍失蹤武林許多年,據傳不僅吹毛斷髮,而且還有靈氣,這麼好的一把寶劍,你捨得送出去?」 方劍明笑道:「有什麼捨不得的,在下是有心送給祝姐姐,只怕祝姐姐不肯接受。」 雲夢箐想了一想,點點頭,道:「紅瘦,既然方少俠如此盛情,執意要送給你,你就收了吧,還不快拜謝方少俠!」 祝紅瘦向方劍明躬身拜謝,方劍明急忙跳開,雙手連搖,道:「祝姐姐,你們這又何必?這算不了什麼,就這麼說好了,明早我把劍拿出來,祝姐姐你就來取吧,我們在城東的萬家茶館見面。我先走了,回去晚了,我師傅要罵我了!」 告辭之後,方劍明回到客棧,大方等人剛到不久,還沒有睡,正在屋中說話。方劍明從大苦那裡拿了天蟬刀和銀龍劍,回到屋裡。 方劍明想起從魔教裡取到的「醒神經」,又想起答應魔後的事,叫店裡的夥計給他弄了一些紙張和筆墨。 把門關上,從懷裡拿出「醒神經」,心頭湧起了父母的慈顏來,暗自傷懷,呆了半響,才回過神來,悄悄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目光投在手中的經書,也是一本武林絕學上。 這「醒神經」乃珍本,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製作成,過了這麼多年,雖然看起來有點舊了,但裡面卻依然完好無缺。 他想到這一抄寫,不免要看到上面的內容,不禁遲疑了一下,隨後又想道:「管他的,先把它抄了,然後就把原本交給師祖伯,這樣就算是物歸原主了。少林寺的七絕又找回了一件。」 伸手翻開第一頁,只見第一頁寫著四行字,是「物我兩忘,不執一念,至大境界,唯有醒神」。 方劍明看了,起初並不怎麼樣在意,突然想起自己修煉的「大睡神功」,強調的是睡,偏偏這「醒神經」著重醒,一睡一醒,豈非矛盾? 他的目光在「醒神」二字上多停留了一會,心頭忽然微微一動,似是抓住了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抓住,足底一熱,他也沒有怎麼在意,完全被這四句話給「迷」住了,思忖了半天,猛然醒悟自己的目的,狠狠的拍了一下腦袋,道:「我怎麼把正事給忘了,該死,該死」 翻開第二頁,只見開頭一句是「天下萬物,皆有佛性,神乃人之精魄,不獨有超人之能,萬難達天地之奧妙……」方劍明看的有些迷迷糊糊,這比前面那四句更不容易懂,他拿起筆來,蘸了點墨汁,照著書上所寫,一字一句的抄了下去。 他邊寫邊在心中默念,他本來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這些文字雖然古怪,但他默念之下,就把它記在腦子裡。這也並非她故意所為,常言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又記又念,當然就悄悄地記在了心頭,雖然不是刻意為之,但也潛默異化了。 抄了三頁,他才發覺足底的熱氣,停下筆來,運功到足底,內勁剛運行到腳腕,便被一股無形的真氣擋住,難以前進。 方劍明大奇,這是什麼真氣,怎麼會出現在他的腳腕?以前他還沒有出現過這種奇怪的狀況。 猛然記起了今日午間,在魔教密室內,碰到的那股怪異的內力,暗道:「難道是它?它沒有離開我的身體,而是留在了腳底?」 越想越心慌,不知是福是禍。他頭頂有大睡神功的內力,手掌有天蟬刀的內力,丹田有少林寺正宗內功,如今在腳底又多了一股來歷不明的真力,怎麼不讓他心慌?好在這股內力這半日來沒有作怪。即算如今有騷動的跡象,也不叫他疼痛,反而熱乎乎的感覺非常舒服。他一心想這怪異的內力,便把剛抄的文字暫時拋在一旁,不一會,熱氣慢慢的減弱,幾乎消失。 他想不通其中的蹊蹺,見天色已深,附近都安靜了下來,隔壁的師傅大概也睡了,他急忙拿起筆,飛速的抄起來。 說也奇怪,他一旦抄起書來,往腦袋裡記下那些文字時,腳底的熱氣就慢慢的加劇起來,他一口氣抄了十頁,漸感得心應手,身心通暢,足底的那股熱氣就如火爐一般,讓他流出了汗水。停筆時,熱氣慢慢的弱了下去。 抄了二十多頁後,他為了節省時間,也不去管足底的熱氣,反正這熱氣儘管有時很熱,使他流汗,但不知怎麼回事,他的心情是極為愉快的,尤其是當抄到一種奇怪的境界時,整個人就像飛起來一樣,說不出的舒坦。 時間流逝,一點點過去,抄了大半夜,終於將「醒神經」抄完,收筆的那一瞬間,他不免微微的多用了一份力,筆尖一挑,只聽一聲輕響傳來,他沉浸在抄書的樂趣之中,兀不知道牆角出現了一個洞口。 方劍明放下毛筆,伸了一個懶腰,看看窗外天色,打了一個哈欠,將「醒神經」和抄本收好,盤膝坐到床上去打坐。 離天亮不過一個時辰左右,他現在睡覺,恐怕一醒來就是晚上,他今天還有事,哪能耽擱,是以他乘這個功夫,打坐養足精神,像他們這樣的武林高手,一夜不睡覺,也沒有什麼,打一下坐就能神采奕奕。 打了一個時辰的坐,睜開眼,便聽到了外間腳步走動聲。 他起來梳洗,陪師傅吃了早餐,然後拿著天蟬刀,銀龍劍出去了,說是去見一些人。 他約好龍碧芸在萬家茶館裡見面,同時,在這間茶館裡,他也約見了朱紅瘦。不過因為他來的比較早,進了茶館,人沒有幾個。 他找了一張靠窗的桌頭,叫茶博士給他上了一杯茶,正自飲的功夫,眼看就到了約定的時間,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喧鬧之聲,他抬眼朝大街上看去,只見底下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群人,場中擺起了買解人的兵器架子,「當當……」的敲起了銅鑼聲。 方劍明見是江湖買解的人,也沒怎麼在意,把頭伸了過來。 到了約定時間,茶樓上的客人已到了七層。 方劍明等得有些不耐,祝紅瘦的身影在樓梯口出現,今天她換了一件漂亮的紅衣,好像還特意打扮了一下。這一上來,樓上立時鴉雀無聲,人人都瞪大了眼珠看著她。 祝紅瘦冷哼了一聲,一股寒氣從她身上傳了出來,眾人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都不敢在看她。 祝紅瘦走到方劍明身旁,方劍明忙給她讓座,祝紅瘦微微一笑,道:「我今天是來向你討要寶劍的,你怎麼對我這般客氣?待會你不要和我爭,這茶錢我來付!」 方劍明笑道:「祝姐姐,茶錢我已經付了,你不用破費了。」 祝紅瘦大眼睛一瞪,道:「你……」 方劍明將銀龍劍遞到她眼前,道:「祝姐姐,你看看,這銀龍劍怎麼樣?」 祝紅瘦無奈的道:「你真是的!」 隨手將銀龍劍拿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面色驚喜,道:「弟弟,你說奇怪不奇怪,這把銀龍劍好像是同我有緣一樣,我把它拿在手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能感覺到它的歡喜,你說……」不由自主地去拔劍。 方劍明臉色一變,這銀龍劍不是凡兵利器,他拿到的時候也沒有拔出過,祝紅瘦一旦拔出來,說不定會有什麼異常,急忙阻止道:「祝姐姐,你且慢,茶館之上,萬兀拔劍,免得有什麼不好!」 祝紅瘦一愣,道:「什麼不好?」說時,一按機簧,只聽「錚」的一聲,半截劍身從鞘內滑了出來,一道刺眼的光芒乍然閃現,茶館上的人只覺眼前一亮,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祝紅瘦也察覺出銀龍劍的詭異,急忙將劍身推回鞘內,笑道:「這銀龍劍當真有些神奇。好,我不在這裡看,回去之後,我要仔細的捉摸捉摸。」 方劍明笑道:「對啊,回去之後,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還能試劍呢!」 祝紅瘦眼珠一轉,向方劍明一抱拳,道:「弟弟,你把這麼好的一柄寶劍送給我,姐姐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只能拱手稱謝了!」 方劍明正色道:「祝姐姐,你何必見外,我與你情同姐弟,我送寶劍給你,只為了你是一個使劍高手,物盡其用。你怎麼對我這般客氣,你要是再這般客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不認我這個弟弟。」 「哼,沒想到你是一個這樣花心的人,早知道如此,我們就不來了!」一個嬌俏的聲音道。 祝紅瘦臉色一寒,向樓梯口看去。 方劍明心頭猛然一跳,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轉首一看,臉色大喜,站起身來,道:「怎麼會是你們?芸兒呢?阿毛怎麼了?」 一條身影飛也似的凌空飛了過來,方劍明將它抓在手裡,敲了它一個響頭,笑道:「你這小子是怎麼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是不是玩得太過頭了。」 一男一女從樓梯口走了過來,卻是卓靈,卓宏。 祝紅瘦冷聲道:「弟弟,他們是什麼人?」 卓靈走到近前,打量著祝紅瘦,眼中閃過一道異彩,嘴裡卻不肯認輸,道:「你又是什麼人?」 祝紅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想知道姐姐的名字,你得贏了我手中寶劍!」 卓靈氣得胸中怒火直冒,叫道:「祝紅瘦,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別自以為是,你當我不知道你嗎?劍谷有什麼了不起?我今天就要……」 祝紅瘦臉色冷如冰霜卓宏忙道:「妹妹,不可任性,朱小姐和方老弟可是朋友。」 卓靈道:「誰叫她這般說話,又不是我惹她的!」 祝紅瘦冷笑道:「剛才是誰先開頭?」 卓靈氣極,道:「你……」 方劍明見只有他們二人,沒有其他人,心頭一慌,焦急的道:「你們不要說了,卓大哥,芸兒呢?她和月兒怎麼沒有來,我昨天不是和她約好在這裡相見的嗎?」 第五卷 第三百章 老套的把戲 卓宏道:「方老弟,你先別慌,我們坐下來說話。」 四人落座之後,卓宏道:「本來我們是早就應該到的,但昨晚麒麟鼠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一直鬧肚子,到了現在才好,我們才來晚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看了蹲在一旁的麒麟鼠一眼,道:「這小子見到什麼好吃的東西就想吃,這次給它一點厲害常常,看它以後還敢不敢亂吃,那……」 卓靈道:「龍姐姐和月兒來不了了!」 方劍明心頭一驚,失聲道:「出了什麼事,怎麼會來不了呢?」 卓宏道:「方老弟,你別著急,沒有出什麼大事,昨晚龍小姐剛回來,慈航軒就有人來找她,昨晚二更天的時候就走了!」 卓靈道:「我師傅說此去慈航軒,路途遙遠,怕她們趕不到,就叫花兒同龍姐姐一起去了,我……」 卓宏一碰她的手,眨了眨眼。 卓靈道:「怎麼了?我說的可是實話啊,哥哥,你打我做什麼?」 方劍明臉色變了一變,沉思了一下,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慈航軒一趟。」就要下樓。卓宏拉住他道:「方老弟,你何必如此著急,沒有什麼大事的,說不定是龍小姐的師傅有什麼指示召回了龍姑娘,想必很快就會回來的。」 方劍明道:「不,你們都在騙我,倘若不是什麼大事,就不用如此匆忙,還叫白鶴同他們她們一起去。一定是慈航軒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我一定要去找她們,我不能……」 祝紅瘦雖然心中有些不痛快,但聽出了一些端倪,道:「弟弟,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慈航軒同我們劍谷同為四大隱門之一,地方隱蔽,內中高手眾多,什麼人敢去鬧事?再說了,你知道慈航軒在什麼地方嗎?」 方劍明毅然道:「我雖然不知道慈航軒在什麼地方,我可以去打聽,我相信天都伯伯他們一定知道!」 卓靈道:「不錯,我師傅的確知道慈航軒在什麼地方。」 方劍明喜道:「那好,卓靈妹妹,天都伯伯現在何處,我要去見他。」 卓宏道:「方老弟,你千萬不要亂了方寸,我這裡有兩樣東西,是龍小姐臨走前,托我交給你的,你看了之後,再做打算不遲!」 方劍明道:「什麼東西,拿來我看!」 卓宏從懷中拿出兩樣東西,分別是一封書信和一個瓶子,方劍明將他們拿過來,撕開書信,只見紙上寫著:「方郎:因慈航軒有事,故不能前來相會。不要為我著急,我和月兒很快就會回來。瓶子裡裝的是藥仙前輩煉製的吐火丸,你知道它的功用,現在就交給你了。麒麟鼠暫時歸還你了。你若要來找我,不必急於一時,武林大會過後可以來找我,我在後面詳細寫了慈航軒的地點。京城武林大會乃是一個好機會,希望你能在比武中取得一個好成績。方郎,你要是看了書信之後就來找我,那就是不聽我的話,我不會見你的,望你切忌,切忌……」後面便寫明了慈航軒的地點。 方劍明看了書信,心中稍寬,但又有些想不通,在這個節骨眼上,慈航軒會有什麼大事發生,非得叫回龍碧芸不可。 祝紅瘦見他發愣出神,冷哼一聲,道:「你還想去找你的龍姐姐嗎?既然你這麼關心她,那我就走了!」說著,站起身來。 方劍明忙道:「祝姐姐,不了,我要去找芸兒,也不急在此時。你不要走啊,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卓靈瞄了祝紅瘦一眼,道:「不用介紹了,我和哥哥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方劍明笑道:「你們知道祝姐姐,可是祝姐姐卻不知道你們的名字,這豈非不公平?」 卓宏拍手笑道:「不錯,方老弟說得對,在下卓宏,這是舍妹卓靈,見過朱小姐。」 祝紅瘦聽他口氣和善,又是方劍明的「好朋友」,對他們的一點成見也就煙消雲散了,抱拳回禮道:「祝紅瘦見過兩位,不知兩位師門是……」 方劍明壓低聲音道:「祝姐姐,他們是天都聖人的弟子!」 祝紅瘦心頭一驚,道:「當真如此?」 方劍明道:「我幾時騙過你了!」 祝紅瘦道:「天都聖人老前輩還活在世上?」 卓靈瓊鼻一哼,道:「我師傅內功深厚,現在身體還很健朗,再活幾十年也不是問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祝紅瘦笑道:「卓靈妹妹,你別見怪,我曾聽我師傅提起過天都老前輩,說他老人家與我的太師祖平輩論交,沒想到天都老前輩還在世上,果真是一個老壽星。」 卓靈道:「還有許多你想不到的呢!」 方劍明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喝茶,待會我們找一家酒店吃個便飯,我……」 突聽「咕咕」一聲肚鳴,四人一愣,目光望向了蹲在一旁的麒麟鼠,麒麟鼠儘管氣色不好,但聽到了吃飯,雙眼冒光,見大家都把目光看著它,急得抓了抓腦袋,指著肚子。 方劍明大笑道:「你這小子還不學乖,當心下次把你吃得站不起來!」 聊了幾句,準備要走。忽聽樓下傳來轟然叫好聲,方劍明道:「這些江湖賣藝人不知道有什麼功夫,居然博得了看客的喝彩。」 卓宏道:「方老弟,你可不要小看這些人,這些人中藏龍臥虎,有不少真功夫的人。」 方劍明將目光投下去,道:「我哪裡敢小看他們,三百五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我只是……咦,這人好生面熟,我好像在那見過……啊,對了,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淪落到來街頭賣藝!」 回頭起身道:「我們下去看看。」 四人一鼠起身下樓。 卓靈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耍把戲的罷了!」 方劍明道:「不然,我在裡面看見了一個人,你們猜這人是誰?」 卓靈道:「是誰?」 方劍明道:「他是……咳,我有些糊塗了,當日在石壁上,你們沒有來參加,想來不會知道他,但他能同飛鷹堡的副堡主一爭高下,武功不可小視,怎麼會出現在跑江湖賣藝的人裡面呢!」 祝紅瘦道:「這有什麼稀奇,人也有走霉運的時候。」 方劍明道:「不對,不對,這人個性生硬,怎肯在肩頭賣藝,我們上去看看!」四人擠進人群中,麒麟鼠更是仗著身形便利,率先入場。 只見場中立著一個相貌醜陋的漢子,一臉冰冷,身旁站著四條大漢,四人手中拿著刀,劍,搶,棍,分別對這醜臉漢子攻擊。這四人的兵器使得還行,比一般跑江湖賣藝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醜臉漢子一對死魚般的眼睛只是看著前方,一低頭,一彎腰,或者一抬腿,一縱身,人仍落回原地,四件兵器哪裡會落到他身上,看他的樣子,顯得極為輕鬆。 看客多是平民百姓,很少見過這等輕身功夫,紛紛喝彩,有人開始往托盤裡扔錢。一個身穿勁裝,腰間束著一根紅帶子,相貌英氣的大姑娘端著托盤,繞場一周,竟然得了不少的銀子。 方劍明拿了一錠銀子放在裡面時,那大姑娘又驚又喜,看了他們四人一眼,見他們的打扮,均是江湖人,但又同他們不一樣,暗自斷定這些人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當看到朱紅瘦時,連她這個大姑娘也不禁看得一呆。 「吱吱」麒麟鼠見人家大姑娘沒怎麼理它,不樂的叫了一聲。大姑娘低頭瞟了它一眼,見它前肢如人的雙臂一般抱在胸膛,坐在方劍明腳旁,樂了。 四條大漢用兵器招呼不到醜臉漢子,同時大吼一聲,捨了兵器,飛奔上來,去拿醜臉漢子。 醜臉漢子站在原地,讓他們將自己拿住,四人一起發力,想將醜臉漢子槓起來,哪裡知道醜臉漢子猶如生跟了一般,何曾動得了他半分。 突聽醜臉漢子大喝一聲道:「去!」 四條莽漢向四方飛了出去,看客變色叫道:「飛走了,飛走了!」正待去找這四人的蹤影,只見醜臉漢子雙掌一搓,吐氣開聲的道:「回來!」 雙手左右劃個半圓,「呼呼……」四聲,四條大漢從人群頭頂又飛了回來,直立立的站在場中,臉不紅,氣不喘,向四方連連抱拳。那醜臉漢子眼睛也不眨一下,抱了一下拳,退了下去,看客發出震天動地的巴掌聲,又往場中扔錢。 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想不到半年不見,他的武功竟然增進如斯,飛鷹堡的副堡主看來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他是怎麼修練的?」 祝紅瘦臉色一變,道:「好一個『回風拂柳』!這人的武功早已超出了一流高手境界,怎麼會在跑江湖賣藝的人中,此事看來當真有些古怪!」 卓宏道:「方老弟,你說他曾經在石壁上出現過?」 方劍明道:「是的!」 卓宏道:「能上得石壁的人,無一不是江湖好手,現在見到他這一手,連我也自愧不如,怎麼會……」 卓靈道:「你們看,要發生麻煩了!」 話剛一落,只聽有人惡聲惡氣地道:「閃開,閃開,再不閃開,就打斷你們的腿!」隨著話聲,四條相貌兇惡打手模樣的壯漢推開人群,讓出一條路來,雙手往胸膛一抱,冷冷的看著場中。 跟著,一個滿臉邪氣的錦衣青年和一個尖臉漢子走了進來。 那錦衣青年往場中看了一眼,眼光一亮,看到了大姑娘,朝尖臉漢子丟了一個眼神。尖臉漢子心領神會,從懷中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隨手一扔,銀票飄到地上。尖臉漢子嘿嘿一笑,道:「這是我家公子賞給你們的銀兩,還不道謝?」 那醜臉漢子眼皮睜了一睜,又閉上了眼睛,有幾個跑江湖賣藝的漢子臉色大怒,卻被一個像領班的半百老者喝住了,然後向這些人笑道:「謝大爺看賞,盧五,你過去拿起來,記得要向公子道謝!」 一個漢子滿臉不樂意,但仍然走了上去,彎下身子去揀銀票。一隻大腳猛然踏了上來,將銀票另一角踩住,大漢抬頭一看,見是那四條打手中的一位,臉色一怒,道:「你這是幹什麼?」 打手冷笑一聲,道:「幹什麼?我家少爺還沒發話呢,你急什麼?」 盧五道:「你們……」就要站起身來暴打對方,那老者道:「盧五,你幹什麼?」 盧五聽了,只得忍氣吞聲,放棄了。 那錦衣青年「嘿嘿」一笑,道:「本公子也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只要那個小妞兒來要,其他人嗎,都不行!」 大姑娘氣得俏臉通紅,往那醜臉漢子看了一眼,見他半閉著眼睛,不聞不問,跺了一下腳,拉著老者道:「爹,我不去!」 老者壓低聲音道:「萱兒,不要使小性子,你就上去吧,爹答應你,他要是敢亂來,我們就對他們不客氣,然後就離開這裡!」 大姑娘道:「這可是你說的啊,不許反悔!」低著頭,走了上去。那大漢依然踩著銀票,大姑娘杏眼一瞪,道:「你還不把你的臭腳拿走嗎?你不放開,我怎麼拿錢!」 大漢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那錦衣青年。 錦衣青年眼珠一轉,走上來,色迷迷的看了一眼大姑娘。大姑娘瞪了他一眼。 錦衣青年笑道:「小娘子,你既然是跑江湖賣藝的,想必也會幾手武功,你想要這張銀票,只要你能將我這家奴打敗,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不僅如此,我還在加五百兩,哈哈,你看如何呢!」 說著,伸出狼爪,去抓大姑娘的香肩。大姑娘粉臉一怒,往後退了一步,叫對方落空,喝道:「你幹什麼?不要動手動腳的,小心我對你不客氣,把我惹怒了,不管你是什麼人,我照打無誤!」 尖臉漢子狐假虎威的道:「大膽,竟敢這般對我家公子這樣說話,你有幾個腦袋!」 錦衣青年笑道:「別嚇壞了小娘子啊,小娘子,你看怎麼樣?」 大姑娘雙眼噴出怒火,正待發作,卻聽有人怪聲笑道:「這年頭啊,怎麼竟是這種不像公子哥兒卻硬充公子哥兒的人,哎,老天啊老天,你也不睜開眼來瞧瞧,這是什麼世道!」看客都是一愣,順著聲音處望去。 只見人群外,一顆大樹頂上坐著個一臉嬉笑的老頭。 方劍明見了他,臉色一喜,心頭暗道:「啊,想不到笑前輩也來了京城!」 卓靈滿臉歡喜,叫道:「笑……」 那笑老頭一瞪眼,嘻嘻笑道:「笑什麼,是不是見我老人家長得很好笑啊,我可告訴你們,別看長得很好笑,話可不好說。」 卓靈道:「你……」 卓宏伸手一拉她,低聲道:「妹妹,不要道破笑叔叔的身份,且看他怎麼懲治這些壞胚子。還好笑叔叔來的是時候,不然我就要出去教訓教訓他們!」 卓靈道:「不錯,這些人真是壞死了,我正要出去教訓一下,笑叔叔怎麼也到了京城?不知道其他幾位叔叔到了沒有?」 祝紅瘦不認識笑老頭,見他旁若無人的坐在樹上,居高臨下向下觀看,很多路人都停下腳步,好奇的看著他。他腰間掛著一柄古里古怪的兵器,有些像是鐵叉。 方劍明見了那件兵器,臉色一變。 祝紅瘦道:「弟弟,你認識他嗎?他腰間的兵器是什麼寶貝,怎麼這般奇怪?」 方劍明有些疑惑的道:「奇怪?金蛇叉不是在芸兒那裡嗎,怎麼到了笑前輩身上,難道芸兒遇見了笑前輩?」 祝紅瘦正待要問他這個老頭是誰,只見那錦衣青年抬頭看著笑老頭,怒道:「你是何人,怎麼爬到樹上去了,你給本公子下來!」 笑老頭嘿嘿一笑,道:「這樹又不是你家的,我要爬便爬,你管得著嗎?」 那尖臉漢子走到樹下,仰著頭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家公子叫你下來,你要是膽敢不聽,小心打斷你的腿,叫你不得好死!」 笑老頭哈哈笑道:「你家公子在那裡?我怎麼沒有看到?」 尖臉漢子伸手一指青年,道:「喏,這就是我家公子!」 笑老頭一愣,道:「他就是你家公子?不對啊,我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公子樣兒,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尖臉漢子一怔,看了看青年,面露疑惑,道:「我認錯人了?我怎麼會認錯人呢,你這笑老頭怎麼這般說話,我家公子怎麼不像公子了?」 笑老頭道:「這你就想不到了吧,你叫你家公子過來,讓我來告訴他。對了,只許你家公子過來,其他人等,一概不許,想要知道答案,就乖乖的走過來,向我老人家請問,我老人家要是高興,說不定就告訴你們!」 尖臉漢子道:「這……」 青年勃然變色,怒道:「好你個老不死的,竟敢消遣你家大爺。張龍,趙虎,給我上去,把他拿下來,抓到府裡,我要叫他知道得罪了本少爺是什麼後果。」 隨著他一聲令下,四個大手中分出兩個飛撲到樹下。這樹高有三長,笑老頭就斜坐在樹桿上,離地面也有兩長多高。 大姑娘見這些人要去對付笑老頭,粉臉一怒,正要上去動手。老者伸手拉住了她,低聲道:「看看再說。」 大姑娘急道:「爹,你看這位老人家是為了我們,才得罪他們的,他這般年紀了,萬一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可如何是好?」 老者道:「這位老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大樹,連我也瞞住了,武功高深莫測,這些人不會是他的對手!」 只見一個大手仰首看著樹上的笑老頭,大喝道:「老頭,給我乖乖的下來,不然待會叫大爺捉住了你,大爺非得叫你知道什麼叫做厲害不可!」 第五卷 第三百零一章 醜漢 笑老頭笑道:「怎麼?你上不來嗎?虧你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既然上不來就算了,我不勉強你。哎……前些日子我家小孫子也是爬樹,一不小心就給摔斷了腿,你們可不要……」 張龍,趙虎一聽,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如猛虎上山,左右一縱,騰身而起,向笑老頭撲了上去。 兩人人在空中,雙手齊出一抓,就去拿笑老頭的肩頭。 笑老頭臉色一慌,雙手連搖,道:「不好了,不好了,要打人了,想不到你們兩個小子還會飛啊,我的媽呀,人老了,打不過你們……」一個倒栽蔥,頭下腳上的載了下來。 他的速度也不是很快,不過剛巧躲過了兩人的飛爪。【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兩人一見,變爪為掌,在樹身上一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樹猛然搖動起來,頓時掉下不少枯枝和數十片落葉。路人躲避不已,二人身軀一縱,凌空一翻,落在了地上。 人們都在擔心笑老頭會摔得頭破血流,有人禁不住大叫了起來。誰知笑老頭的腦袋落到地上時,他的人恰似倒豎蜻蜓一般,宛如定了身般動也不動,一對眼珠故碌碌一轉,表明他沒有沒有事。 眾人見了他這一手好功夫以及怪姿勢,紛紛拍手叫好。 張龍,趙虎一見,臉色狂怒,一左一右飛奔而到,來抓笑老頭。 張龍一招「猛虎下山」,雙掌一拍,勁風如雷,往笑老頭腰間擊去。趙虎左拳一摜,猛然攻向笑老頭臀部。 眼看這兩招就要擊中笑老頭,突聽笑老頭一聲怪笑,眾人只見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啪嗒」一聲,張龍,趙虎腰間的褲袋陡然斷裂,褲子往下直掉,露出一白一籃底褲。<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兩人心頭一涼,臉色通紅,提著褲子往後急退,生怕笑老頭再把底褲帶弄斷,這個丑就出到家了。 張龍驚駭的道:「天……你用的是什麼功夫,你……不是人,你是……」 笑老頭仍然倒立在原處,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怪聲笑道:「我不是人是什麼?」錦衣青年見了,臉色一變,喝道:「都是一群飯桶!連一個老傢伙都對付不了,本公子還養你們做什麼?給我閃開,看本公子怎麼來拿他!」說著,將長衫下擺往腰間一別,大步走了上來,看他走路的神態,武功頗為不賴。 錦衣青年飛奔到笑老頭身前一丈之極,驀然雙腳離地而起,雙掌朝笑老頭大腿擊去,動作之快,不讓奔馬,眨眼即到。 只聽「砰」的一聲,一道人影飛射出去,人在空中連翻了八個觔斗,落下地來,卻是錦衣青年。 錦衣青年臉色略顯凝重,一咬牙,惡聲惡氣的道:「好呀!想不到你這個老傢伙功夫滿硬的,既然你來真的,休怪本公子對你不客氣了!」 雙手往後一抄,拿出一根鐵鏈出來,「呼呼」在手中轉動,一甩,手一抖,鐵鏈呼嘯著,帶起一股狂風,向笑老頭腰間纏去。 笑老頭嘻嘻笑道:「你手中的玩藝也算是鐵鏈嗎?」 錦衣青年冷笑道:「是不是鐵鏈,一試便知!」 笑老頭道:「好!」 鐵鏈一纏,笑老頭不躲不閃,當即給纏住了。賣藝老者見了,臉色一變,其他幾個賣藝漢子和大姑娘都禁不住擔心的叫了起來,道:「小心!」,唯獨那醜臉漢子半閉著眼睛,視若不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下有這些仗勢欺人的傢伙好看了!」 話剛一落,笑老頭的身形猛然破空飛起,越飛越高,而且還是旋轉著朝天上飛。這幾下快如閃電,錦衣青年剛發現不妙,就給拉著飛上了半空,一時只覺天旋地轉,分不出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錦衣青年只覺屁股一痛,撞在硬梆梆的地上,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笑老頭飛上半空之後,又猛然朝下三丈外落下,雙腳著地之時,也正好是錦衣青年屁股吻地之際。 笑老頭身上拿著兩截鐵鏈,哈哈大笑,隨手一扔,一截鐵鏈飛出,將另外兩個飛奔過來的打手擊到在地,隨後雙手一分,另外一截鐵鏈宛如豆腐一般,即刻被拉成無數截,笑道:「這哪裡是什麼鐵鏈,分明就是哄小孩子玩的東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喜歡玩這玩藝?」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那尖臉漢子嚇得險些尿了褲子,想到這根鐵鏈曾經打碎一塊大石,卻被笑老頭輕輕鬆鬆扯斷,要是笑老頭在他脖子上那麼一扯,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看,急忙撒腿就跑,去搬救兵。 笑老頭扭頭看見,雙腳一點地面,如一道輕風,落到了尖臉漢子身後,笑道:「怎麼?你要去哪裡?」 話猶在耳,尖臉漢子回頭就是一掌,誰知一掌劈空,那裡有笑老頭的人。腦後有人笑道:「我在這裡呢,你沒看見嗎?」 尖臉漢子飛奔的姿勢陡然一翻,翻了一個空心觔斗,背部狠狠地砸在地上,疼的叫道:「哎喲,我的娘親呀,疼死我了……哈哈……」痛聲變為笑聲,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手舞足蹈,笑聲不斷,看得眾人人驚奇不已,還道他是摔懷了腦袋。 笑老頭倒背著手,笑嘻嘻的走到那錦衣青年身邊,蹲下身子,道:「你是王振的乾兒子吧?回去告訴王振,讓他少陷害忠良,多行不義必自斃。」 那錦衣青年爬起身來,面如土色,道:「好你……你……你是……」 笑老頭一瞪眼,嚇得錦衣青年顛了一跤,屁股更痛。 笑老頭道:「我老人家也不用告訴你我是誰?你看我這副尊容,金字招牌,天下又有誰生得這般模樣?你給我記住你,下次看見你在京城胡作非為,我就把你的腦袋當作鐵鏈……」雙手作勢欲分。 錦衣青年哭喪著臉道:「不敢,不敢,下次再也不敢了!」 笑老頭喝道:「滾!」 錦衣青年在那兩個繫好了褲帶的打手扶持下,沒命的飛逃,另外兩個打手從地上爬起來,拉起大笑不止的尖臉漢子就跑,去了十數步,想到什麼轉過頭來,惶恐的看著笑老頭。 笑老頭道:「這種人最令人討厭,讓他多笑一會,半盞茶過後就好了,回去告訴他,下次若再為虎作倀,我就讓他笑破斷腸!」 兩個打手扶著尖臉漢子飛快離開,眼看就要走得沒影,不知道遇見了什麼人,三人就如耍把戲一般,同時往後一翻,人在空中轉了一圈,摔到在地,那尖臉漢子一蹦而起,瘋子一般哈哈大笑。 兩個打手爬起身來,也不知道向什麼低頭求饒了幾句,扶著尖臉漢子灰溜溜的走了。 眾人瞧得稀奇,只見一個神氣活現的老頭大步流星直街頭走了上來。 方劍明見了此人,臉色驚喜,暗道:「怎麼會是他?哎呀,我可要去見見他老人家,自從上次見面之後,我們許久沒有碰面了,不過……」 這時,賣藝一行走了上來,向笑老頭連聲道謝。笑老頭連連搖手,笑道:「適逢其會,適逢其會。」 那醜臉漢子也走了過來,向笑老頭注視了一下,突然低頭抱拳。 笑老頭哈哈笑道:「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 醜臉漢子道:「那日在石壁上,多謝前輩出手相助,今日你老又……」 突然,大街那頭傳來轟然腳步聲,有人驚慌的叫道:「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賣藝老者臉色一變,道:「前輩,有什麼話,我們到前面去說。」吩咐幾個大漢飛速拿起賣藝得家什,朝大街另外一頭飛奔而去,笑老頭向方劍明等人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跟著去了。 卓靈跺了踱腳,嬌嗔道:「笑叔叔見了我們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就給這些人走了,難道他不認識我們了嗎?」 卓宏笑道:「妹妹,笑叔叔行事一向奇特,我想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追上去看看!」 四人施展輕功,腳底如生了風一般,追了上去。 剛走出不遠,身後傳來人追來的腳步聲,方劍明心頭一奇,聽出這腳步聲的人輕功不在他們之下,回頭一看,還沒看清是誰,只聽「哈哈」一聲大笑,一條人影猶如蒼鷹一般凌空一縱,向他們撲了過來,還大聲叫道:「主人,你讓我好找,終於讓我碰見你了!」 來人來的好快,說到就到,方劍明聽了,滿臉歡喜,正要開口,就聽得祝紅瘦的聲音冷冷道:「你是什麼人?膽敢追我們,去!」 反手一掌擊出,一道勁風捲向來人。 來人輕聲叫了一聲「咦!」,急忙身形一頓,左掌一拍,掌風回擊而出。兩道掌風相遇,發出一聲「轟」巨響,祝紅瘦身形晃了一晃,來人哈哈一聲長笑,人影一翻,落在了方劍明身旁,大叫道:「好功夫,姑娘,你年紀輕輕,內力就如此深厚,佩服,佩服!」 祝紅瘦冷哼道:「你還要來嗎?」 來人一聽,顯得意氣風發,狂笑道:「來!當然要來,我……」 方劍明將來人一拉,道:「李前輩,都是自己人,你們就不要比了,我們還有事!」來人是武狂。 武狂臉色一沉,道:「主人,你這麼稱呼我,可是看不起我?」 方劍明慌道:「哪裡的話,上次我們比武,不過是互相切磋而已,李前輩不要……」 武狂道:「主人,什麼都不要說了。人生於天地間,就要言而有信,我既然輸給了你,我就做你的奴僕!」 「好!好一個言而有信,李前輩,小女子真是佩服你!」卓靈讚道。 方劍明苦笑道:「卓靈妹妹,要不是你上次多事,也不至於讓……」 卓靈小嘴一噘,道:「你怎麼怪我呢,人家李前輩都沒說我什麼,你怎麼說我多事啦!」 武狂哈哈笑道:「就這麼說定了,你看得起我武狂就叫一聲李大哥,前輩二字休提,反正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為主人,可不管別人怎麼想!」 方劍明無法反駁,只好道:「那好,我以後就叫你為李大哥了!」 卓靈道:「那怎麼行呢?我們叫你李前輩,方大哥叫你李大哥,我們豈不是要晚了方大哥一輩。」 武狂大笑道:「那你們也叫我一聲李大哥吧!」扭頭看了一眼祝紅瘦,道:「請問姑娘芳名?」 方劍明介紹道:「她是我的結拜義姐,江湖人稱『媚笑劍』的祝紅瘦!」 武狂一怔,暗道:「主人的朋友怎麼都是些娘們,而且都是大有來頭的人。」向祝紅瘦笑道:「原來是劍谷的朱小姐,幸會,幸會,武狂有禮了。」 祝紅瘦見他是方劍明的「朋友」,雖然剛才兩人對了一掌,但並沒怎麼放在心頭,聞言道:「原來是名震武林的武狂前輩,幸會,幸會!」 武狂看向方劍明,道:「主人,你追這些賣藝的人做什麼?」 方劍明道:「你一會就知道了!」 追了半刻,轉入一條幽靜的巷子內,深入二十多丈,前面的人扭身走來,笑老頭嘻笑著走在最前。 五人放慢了腳步,兩邊的人在巷子裡碰面,笑老頭一臉嘻笑,走上來笑道:「你們怎麼追上來了?可別讓官兵看見了你們的行蹤!」 卓靈道:「笑叔叔,你這是小看我們了。」 笑老頭哈哈一笑,道:「你這淘氣鬼。」看著方劍明,道:「方小子,見了我,你一定很奇怪吧?」 方劍明道:「我沒想到笑前輩會在這裡出現,當然奇怪!」 笑老頭搖了搖頭,道:「你奇怪的恐怕不是這個,你奇怪的是這個。」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金蛇叉。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笑前輩,你果然厲害,我心裡想些什麼,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賣藝老者等人走了上來,道:「黃昆等人見過五位。」 方劍明忙道:「不敢,不敢,老丈切莫客氣。」 笑老頭看了朱紅瘦與武狂一眼,道:「這兩位是何方朋友,方小子,快快給我介紹介紹!」 方劍明當即給他們做了介紹,同時把自己與卓家姐弟的姓名說了出來。 笑老頭微微一驚,道:「原來是你們啊,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名叫黃娟的大姑娘眼睛一亮,驚喜地道:「原來是你們啊,難怪我心中一直把你們視作大人物,方少俠,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 黃昆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 黃娟不依的道:「爹,人家都十八歲了!」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那醜臉漢子死魚般眼睛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嘴角輕輕的一揚,好像是在笑,黃娟偷偷看見了,臉上露出了一絲甜笑。 黃昆道:「各位,前面不遠就是我們所住的客棧,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客棧一敘。」 笑老頭擺了擺手,道;「我就不去了,我還要去見一些朋友!」 卓靈道:「那你怎麼有閒功夫跑到這裡來。」 笑老頭伸手一指醜臉漢子,道:「當然是為了他啦。」 醜臉漢子一愣,他平時雖然少言寡語,但此刻忍不住問道:「笑前輩,你這話怎麼說?你找我有什麼事,若有差遣,赴湯蹈火,在若不辭。」 笑老頭朝黃坤使了一個眼色,黃坤會意,叫出兩個弟子,到巷子兩頭把守。笑老頭看著醜臉漢子,道:「也沒有什麼事,我想問問你,你的師父可是陝北道上江湖人稱鐵叉王的金大通。」 醜臉漢子臉色大變,驚道:「這……前輩怎麼知道?」 笑老頭道:「你別問我從來打聽來的,我再問你,你師父既然號稱鐵叉王,為什麼沒有傳你鐵叉功夫,而你只學了他第二手絕活鉤法,怎麼,你的鉤呢?」 醜臉漢子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自從上次在石壁上被飛鷹堡的鄭可莊打敗之後,我發誓再也不用鉤。」 笑老頭道:「那你用什麼?」 醜臉漢子道:「我什麼都不用,如今我差不多找到了我尋找多年的答案,我用不著使用兵器了!」 眾人都不知道他所說的答案是什麼,笑老頭道:「我不知道你找到了什麼答案,我只問你,鐵叉王既然是你的師父,你為何要殺他?」 醜臉漢子渾身發出一股可怕的煞氣,臉上那條劍痕猙獰,他的雙拳緊緊握著,身形搖搖晃晃。 黃娟趕上一步,將他扶住,道:「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醜臉漢子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將張娟推開,道:「我沒事。」看著笑老頭,道:「笑前輩,你的消息真靈通,我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料還是有人知道了。不錯!鐵叉王的確是我殺的,笑前輩若想追究此事,我還有一條殘命,任由前輩拿去。」 笑老頭道:「你不要誤會,我怎麼會為鐵叉王這種偽君子出頭呢,我想問你,你究竟會不會鐵叉功夫?因為鐵叉王是死於鐵叉功之下。」 醜臉漢子臉色變了數變,突然「哈哈」大笑了幾聲,這笑聲笑得好奇怪,竟藏著無盡的痛苦,無限的驕傲,他臉上的那條劍痕,愈發猙獰。 只見他猛然提起拳頭,狠狠地在牆上打了一記,拳頭深深餡了進去,他臉上沒有半分疼痛之色。 第五卷 第三百零二章 草鞋絕美女子 黃娟花容失色,心痛的道:「大哥,你不要這樣,笑前輩,請你不要再逼問他了!」 笑老頭並不理會,一張笑臉顯出凝重之色,向黃昆遞了一個眼色。黃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緊逼醜臉漢子,但人家方才出相助,對己有恩,想來決不會害醜臉漢子。 黃昆將兒女拉到身後,道:「笑前輩自有分寸,你們都不要說話,我相信他會處理好此事的!」 笑老頭扭頭去看醜臉漢子,道:「鐵叉王真要是你殺的,那麼你的鐵叉功夫沒有理由高不過他,令人奇怪的是,你為何要捨鐵叉而用金鉤,金鉤並不是你的強項!」 醜臉漢子臉色扭曲起來,突然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狼般呻吟了一聲,喉間嘶啞的叫道:「為什麼?哼哼,為什麼?因為鐵叉王這老賊是殺我一家的仇人,我拜他為師,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將親手殺了他!」 黃娟臉色蒼白,剛要說話,笑老頭連忙以眼色制止。頓時,整個巷子裡無半點聲息,眾人默默的看著這醜臉漢子。 過了一會,醜臉漢子將手從牆裡拿出來,那隻手掌血肉模糊,但他臉上只有恨意,根本沒有一絲疼痛之色,彷彿這隻手並不長在他身上。 醜臉漢子露出一副回憶的表情,緩緩道:「我永遠不會忘記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只要我一閉上眼,我家人的慘死就立刻顯現在我眼前。 我家本是一戶富戶,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知道我父母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會得罪人。 但是,有一天卻來了一群馬賊,一把火將我家燒了,家中上下一共二十三口人,除了我之外,均慘遭他們的毒手,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們狂笑殘忍的樣子,領頭的人就是鐵叉王那老賊。 我發誓一定要他們血債血換。 我四處尋求名師,想學成高深的武功,報了血海深仇,但是我失敗了,武功高過老賊的人,不願意收我為徒,想收我為徒的武功卻又不高,上天是存心與我作對,好,既然沒有高人願意收我為徒,我就拜在老賊的門下。哈哈,這老賊那裡還會認得我是誰? 我在老賊府上過著忍辱負重,異常艱難的日子,每一天都在計算著怎麼殺了老賊,可惜那老賊老奸巨滑,始終不肯傳授最拿手的鐵叉功夫給我,我只有偷學,為了偷學他的鐵叉功,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哈哈,你們看見沒有,我臉上的這條劍痕,就是我十八歲那年,鐵叉王的女兒用劍扎的,她一邊扎我一邊還要我忍著疼痛說好。 為了報仇,別說在我臉上扎一劍,就是在我身上扎個三刀六洞,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黃天不負苦心人,機會來了,八年前的一個深夜,我自忖自己的鐵叉功能擊敗老賊,我便去找他算帳,用鐵叉功殺了他,沒想到我偷學的鐵叉功比老賊還要狠毒!還要厲害! 我怨恨老賊殘害我一家,一不做二不休,就將他府上的親人全殺了,更不會放過他的女兒我殺了老賊就去找當年殺我一家的幫兇,那些幫兇的武功怎麼會是我的對手。我只用金鉤就將他們殺死報了仇。自此以後,我就沒有用過鐵叉,我學鐵叉功是為了殺老賊,老賊既然伏誅,我又何必在用鐵叉?這鐵叉功畢竟是老賊的功夫,我不想再使用。前輩,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嗎?」 他一路說下去,臉上早已掛滿了淚水,說到後來,臉上的殘忍之色全然無蹤,換成了一種舒心,彷彿就在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他那死魚般的眼睛也不在死板,而是充滿了一種異樣的神采,笑老頭正要他這樣,見他站直身子,雙眼閃著精光,緊盯著自己,哈哈一笑,道:「好,很好,這鐵叉王當真該殺!你的心裡應該暢快多了吧?」 醜臉漢子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道:「前輩,你……」 笑老頭將他拉起,笑道:「起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可以向我下跪。我這麼做,不過是成全一個有志氣的人罷了!」 眾人聽得心中感慨不已,既同情他的遭遇,又敬佩他的堅忍,黃娟更是聽得哭了起來。方劍明想起自己的養父母也是被馬賊所害,但至今不曾探得任何消息,更加難過。 醜臉漢子將隱藏心靈深處的話說了出來,臉上也顯得生氣多了。這些事一直留在他心底,本是他一人獨自承受的,但如今說給別人聽後,心中的那種怨氣自然消散了不少。 黃娟見他轉眼之間就如變了一個人,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見他拳頭仍然滴著鮮血,急忙拿出白布為他包紮,醜臉漢子沒有推遲,看著黃娟,臉上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笑老頭徹底的放心了,扭頭對方劍明道:「方小子,事到如今,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為什麼要找他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目光掠過他腰間的金蛇叉,心頭一動,恍然大悟的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哈哈,這敢情好,簡直就是好極了。」 笑老頭解下腰間的金蛇叉,走到醜臉漢子身前,道:「你看清了,這不是一般的叉,而是金蛇叉,你別問我從那裡得來,現在我要交給你,以後你就是他的主人了!」 醜臉漢子那裡敢收,慌道:「前輩,你對我的大恩我還沒有報答,怎敢在接受此等寶貝?你老還是……」 笑老頭眼睛一瞪,道:「你接是不接,不接就是瞧不起我!你看著辦。」 醜臉漢子還在猶豫,黃昆在一旁道:「既然笑老執意要送給你,你就接收了吧,現在你從痛苦中走了出來,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我們都希望你能為武林作一番貢獻。」 醜臉漢子聽了,只好接過金蛇叉。叉一入手,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和金蛇叉似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他不由自主的輕輕一揮手,金蛇叉發出一聲歡快的呼嘯。 醜臉漢子喜道:「好叉,真是一把好叉!」 笑老頭點了點頭,回過頭去,向方劍明等人擠了擠眼睛,動作滑稽,麒麟鼠見他怪模怪樣,「吱吱」大笑起來,立在原地一連翻了好幾個觔斗,指著笑老頭捧腹狂笑,笑聲未畢,一股清風襲來,好個麒麟鼠,陡然一個鐵橋板,一條人影從它身上縱了過去。 笑老頭的聲音「嘿嘿」笑著,聲音飄在空中,道:「老頭的事辦完了,這就去會老朋友去了,方小子,武林大會上就看你的表現了!」 眾人沒有料到他說走就走,醜臉漢子急道:「前輩,你還沒有問晚輩的姓名呢?」 方劍明回身叫道:「前輩那裡去?」 桌靈跺腳道:「笑叔叔,你要走我也不會攔你啊,但是我師父……」 笑老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道:「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們住在何處。老頭我要去逍遙快活。小老弟啊,你的心魔既解,我又何必問你姓名?他日江湖有難,希望你能為維護武林正義添一分力!」 醜臉漢子大聲叫道:「前輩,晚輩名叫厲天,前輩的話,晚輩一定銘記於心!」也不知道笑老頭聽見了沒有,反正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這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說出他的名字,他在賣藝的那些日子裡,也沒有向任何告訴他的姓名,黃娟稱他為大哥,其他人則是「你」字來稱呼。 笑老頭走了,方劍明等人則告辭而去,本來黃娟父女,厲天想邀請他們到客棧裡小敘一番,但祝紅瘦聲稱有事要走,桌靈,桌宏也要回去。他們也不好再挽留。 走出巷子,桌靈看了祝紅瘦一眼,對桌宏道:「哥哥,我們也該回去了,師父在等著我們呢,我們待在這裡,也顯得多餘。」 桌宏一愣,道:「師父等我們做什麼?」 桌靈瞪了他一眼,拉起他就走,道:「你連師父的話都忘了?看你回去師父怎麼說你,方大哥,我們走了,明天再見!」 桌宏被妹妹拉得飛快,回頭叫道:「方老弟,祝小姐,李前……大哥,我們走了,明天見!」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街一頭,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這鬼丫頭搞什麼鬼?把他哥哥拉得快要飛起來了。」 武狂哈哈笑道:「這小丫頭心眼多著呢,連我都吃過她的虧。」 祝紅瘦嘴角微微一笑,道:「她是心中有氣,見不得你和我在一塊,好吧,我也要回去了,師父還等著我把銀龍劍拿回去給她過目。方弟,李前輩,我先走一步,你們慢聊!」 祝紅瘦走後,二人邊走邊聊,他們反正也沒有什麼事,不急著回去,麒麟鼠跟在後面,「吱吱」叫著,突然咬住了方劍明的小腿,方劍明回頭一看,見它抱著小肚子,做了一個想要吃飯的樣子,忍俊不住。 武狂看得哈哈大笑,樂道:「主人,你看它餓了,我們找家酒店用餐吧!」 方劍明笑道:「別管它,不用急,碰到酒店我們再進去不遲。」 麒麟鼠翻了一個白眼,作暈倒裝,可惜二人都轉過身去,沒有看見,恨得麒麟鼠暗自磨牙。 方劍明問起武狂這些日子的行蹤,武狂歎了一聲,原來自從高不興死後,武狂少了一個知己,頓覺人生無常,他特意到深山大澤去修行。在山中待了一段時間,聽聞京城的武林大會,料想方劍明會來參加,於是便也趕到了京城。 兩人正說著,後面突然傳來悅耳的鈴聲,那鈴聲好不奇怪,明明是在後方想起,但聽在外人耳中,只覺是在四周響起。 二人愣了一下,便聽出了鈴聲是在身後,不約而同的回過身一看。 但覺眼前一亮,一個明艷照人的絕色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十丈開外,這女子的穿著相當希罕。腳下竟是一對草鞋,露出一截雪白晶瑩的小腿,她的手腕上掛著一對鈴兒,走動時,一擺手,就會發出響聲,肩上背著一柄劍。 二人看到這女子時,心頭都是一驚,心下思忖這女子怎麼生得這般動人,清純脫俗,就如白雪一般,論姿色,並不在江湖八美之下,莫非她是八美中的一位當對方走近三丈時,二人看清了她身後的那柄劍,那居然是一把木劍,二人心頭更是大驚。 草鞋絕美女子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蹲在方劍明腳邊,有些色迷迷看著她的麒麟鼠,眉頭微微一皺,道:「我問你們,於府怎麼走?」 二人都是一愣,想不到她會問話。 方劍明微笑道:「敢問姑娘,所問的於府是那個於府?」 草鞋絕美女子道:「廢話,還有那個於府,京城有幾個於府,當然是于謙於大人府上!」 武狂不等方劍明說話,哈哈一笑,道:「對不起,於大人府上我們不知道在那裡,你另找人詢問,小姑娘,問話可不是這麼問的!」 草鞋絕美女子眉兒一挑,道:「不這麼問要怎麼問?」 武狂冷笑道:「至少要帶一個請字,否則……哼哼」 草鞋絕美女子道:「不帶請字便待怎地?」 武狂道:「否則就算我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草鞋絕美女子冷聲道:「你敢!」 武狂一愕,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小姑娘,你有種,我活了這麼這大把年紀,你還是第一個這麼對我說話的人,要不是看在我主人的份上,我就要讓你看看我敢不敢!」 草鞋絕美女子眉頭一皺,道:「你主人是誰?」 武狂指著方劍明道:「就是這位。」 草鞋絕美女子瞟了方劍明一眼,道:「你是這老頭的主人?我再問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於府在那?」 方劍明道:「不瞞姑娘,在下確實不知於大人府上怎麼走,於大人的名聲傳遍大江南北,我想姑娘不如……」 還沒說完,草鞋絕美女子截口道:「不知道便不知道,怎地如此多話,你們兩個還有這小畜生,給我閃開,讓我過去!」 方劍明聽了,倒沒怎麼樣,麒麟鼠氣呼呼的不再去看她,武狂聽得心頭一怒,按住怒火,道:「小姑娘,你好威風啊,你是那個門派的弟子,你家大人就是這麼叫你做人……」 一道寒風迎面罩向武狂臉龐,武狂還沒來得及說完,急忙住口,一個「倒捲殘雲」,飛出了三丈外,之後便是一聲鈴響。 草鞋絕美女子的左袖險些擊中了他的臉龐,要不是他閃躲得快,恐怕就要出醜。 方劍明見了這一手,倒吸一口涼氣。 武狂是何等人物,論武功,當今天下,除了天榜,地榜之類的人物外,還有誰能叫他吃悶虧。這女子身在數丈外,也不知道使的什麼身法,一晃便到,一出手就急如閃電,武狂剛退,她的人又退回到了原位,就如沒有動過一般,還有那鈴聲竟然在動手之後才傳到人的耳鼓裡,這份能耐,足以震動天下。 武狂心中的震驚比方劍明還要更多,他雖然看出這女子武功不錯,但沒料到會不錯到如此境界,同時這也激起了他好勝之心,打算同這女子好好的打上一場。 可惜他的打算只是一廂情願,草鞋絕美女子眼中冷芒一閃,道:「倒看不出來你還有這般好的武功,今天本姑娘沒空跟你打,改天我遇見你了,要好好和你打上一番!」說完,舉步就走。 武狂「哈哈」笑道:「小姑娘,何必改天?不如我們今日就在這裡動手切磋,我……」 方劍明聽了,急道:「李大哥,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位姑娘……」 草鞋絕美女子道:「你不用說了,我說了不打就不打,我還有事,沒耐心聽你們說話!」 話聲未了,只聽有人怪聲笑道:「嘿嘿,小姑娘的,是不是這兩個人欺負你?讓我們來替你教訓教訓他們。」 隨著話聲,一群扶桑武士走了上來,帶頭的是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漢子,腰間掛著一把長刀。 這群扶桑武士見了草鞋絕美女子這等美人,都睜大了雙眼,眼中閃現貪婪的光芒,放肆的打量著,更多是時候是看著人家那對玉足。 和服中年漢子要比其他人鎮定,走到近前,冷哼了一聲,其他扶桑人都不敢再看,均是低著腦袋。 草鞋絕美女子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打扮的人,目露狐疑,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些人。 和服中年心中大喜,有模有樣的雙手抱拳,道:「小姐,鄙人來自扶桑,名叫田中一郎,素聞貴國美女如雲,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這兩個人,就讓鄙人打發了吧!」 草鞋絕美女子道:「扶桑?扶桑是什麼東西?難道是……」臉色一寒,道:「你們是倭寇?」 田中一郎搖手道:「不不不,我的,不是倭寇,是來參加貴國武林大會的人,小姐,這兩個人……」 草鞋絕美女子身形一晃,只聽「啪」的一聲,田中一郎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田中一郎一怔,旋即大怒,嘴裡罵道:「巴嘎,你的不想活了,膽敢打我巴掌,將她給我拿住!」 眾武士得令,大喝一聲,抽出腰間的武士刀,圍了上去。 田中一郎罵道:「巴嘎,要活的,傷了美人,我的唯他是問!」 眾武士正要將刀收入鞘內,只聽草鞋絕美女子一聲冷笑,道:「不用了!」 三字未完,一聲鈴響,眾武士只覺手腕一麻,武士刀凌空飛起,一股龐大的勁力撲面而來,想閃的念頭剛一起,人早已被震出了兩丈外,氣血沸騰,好不難受。 「想走?那裡跑?」田中一郎見草鞋絕美女子身軀一彈,宛如凌波仙子一般飛躍而去,焉能放過,一拔腰間長刀,騰身而起,凌空一翻,自上而下的就是一刀劈出,刀風凌厲,刀氣襲人。 方劍明見了,暗道:「看不出來,這傢伙的刀法還有一手!」 誰知草鞋絕美女子頭也不回,冷笑道:「米粒之光,找死!」 也不見她怎麼出手,鈴聲中,一道劍光恍如瞬間流逝的流星,橫空掠過,和田中一郎驚恐的大叫了一聲,從半空落了下來,他雙腳剛著地,草鞋絕美女子的人已經落在了遠處,一扭身便不見了。 武狂拍著巴掌,樂呵呵的笑道:「好劍,好劍法,這等劍法,天下又有幾人能使得出來?」 說剛說完,一陣風出來,田中一郎的長髮離頭而去,好神奇的一劍! 田中一郎頭皮發麻,驚怒不已,道:「把他們兩個抓住,我要……」 武狂不等他說完,腳下一點,撲向了對方,田中一郎一刀劈出,他雖被草鞋絕美女子嚇破了膽,武功還是在的。 武狂身子一偏,出手抓向對方拿刀的手腕,招式雖快捷,空門卻大露。 田中一郎眸子內閃出一道凶殘的眼神,怒罵道:「你找死!」 刀光一連閃了三閃,直似寒電,刀風迫人不敢近前,只聽「啪」的一聲,兩人都不動了。 武狂抓著對方拿刀手腕,眼睛一瞪,田中一郎慘叫一聲,長刀落地,眾武士正要上前,武狂出手如電,劈手抓住田中一郎胸口,道:「誰動一步,我讓他生不如死!」 眾武士不敢造次,武狂將田中一郎抓到眼前,兩人的臉龐不過一尺,嘿嘿怪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不服氣想要找我,叫你師父來,滾!」隨手一推,將對方推出了數丈外,大笑著同方劍明飛步而去,麒麟鼠朝這群扶桑人辦了一個鬼臉,一溜煙似的跑了。 眾武士湧到田中一郎身邊。 一名武士道:「田中大人,你怎樣了?」 田中一郎看著方劍明二人消失的方向,臉上若有所思。 眾武士心知這田中大人喜怒無常,見他如此模樣,誰也不敢問他在想些什麼。 片刻,田中一郎大聲怪笑起來,笑聲中的得意畢露無遺,眾武士面面相覷,田中一郎道:「中原有句古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這句話當真應驗了。小林九郎,把畫拿出來。」 一個武士「哈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副畫,恭恭敬敬遞給田中一郎。 田中一郎將畫展開,畫上是一個青年人,他將畫上的青年認真看了一下,邊看邊點頭,臉上掩不住露出狂喜之色,又捲起畫,交給小林九郎,嘴裡得意的道:「李芳武啊李方武,你果然沒有死,既然讓我發現了你,你想要回國,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第五卷 第三百零三章 大會第一日 神秘谷。 一方巨石之上,盤膝坐著方劍明,他低垂眼眉,雙手合十,一副寶像肅穆之態。河水流淌在左側數丈外,嘩嘩的流水聲入耳,有一種靈動之音,彷彿是來自天外的妙樂。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劍明盤膝而坐的身軀離開巨石,宛如騰雲一般緩緩升起,一股白霧從他腦後吐出,眼看升了兩丈高下,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的眉頭一皺,身軀落到巨石上。 過了一會,他再次騰空升起,但是這次依然同上次一樣,升到兩丈高度時,他又是眉頭一皺,然後落下。 如此三番之後,他不得不放棄了強升的打算,心中微感失望和迷惑,從巨石上站起。 這時,木頭叔叔從樹林一角「飛」了出來,落到他身前,道:「依照我的估計,你體內的『大睡神功』將要達到第二重的至深境界,但我適才見你運功的神態,似乎是遇到了困難,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木頭叔叔,不瞞你說,我剛才運功,每當升到兩丈高下時,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我的一雙腿就如帶上了萬斤重的重物,怎麼也上不去!」 木頭叔叔「哦」了一聲,頓了一下,道:「你這些天恐怕又遇到了什麼奇遇,你把這幾天來,所遇到的經過統統告訴我,我想原因就在其中!」 方劍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木頭叔叔聽後,突然大笑了起來,道:「果真如此,你把右手伸出來。」 方劍明依言伸手,木頭叔叔平直的抬起一隻手,木指在他脈門上摸了一會,道:「看來你的『大睡神功』暫時前進不了了。你體內多了一股內勁,這股內勁與『大睡神功』截然相反,兩者本是水火不容,但因為你身上佩戴有『清心石』,又有那古怪的『天河寶錄』附身於你,才使得你安然無恙!」 方劍明急道:「那該怎麼辦?這是什麼內勁,從那裡來?」 木頭叔叔道:「你忘了嗎?你進魔教總壇密室的時候,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襲擊你,它此時就藏在你的腳底,你那晚手抄『醒神經』,它被發動,如今已是小有成就了,將來的發展未可限量。據我猜測,它便是『醒神經』的精華所在!」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木頭叔叔,你不是說笑吧?『醒神經』我可沒有修煉過,它怎麼會跑到我身上來?」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沒有修煉,但你身上有『大睡神功』,『醒神經』一遇到它,勢必要同它一爭強弱。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父親臨死的時候,由於他服下了你所說的『一睡三百年』,此種藥丸,一粒便能令十個超級高手長眠不起,何況你父親將一瓶全部服下。他體內的『醒神經』內力遇到相反的勁道,自然產生了相抗之力,在你父親死後,脫體而出,充滿了整個密室。僥倖你闖了進去,換成別人,這『醒神經』就很難再出現在世間了。」 方劍明想不明白,道:「這是為什麼?」 木頭叔叔道:「虧你還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怎麼這般笨!」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在木頭叔叔面前,我的小聰明那裡比得上你的大智慧呢!」 這馬屁拍得極好,令木頭叔叔飄飄然,道:「那是當然。我告訴你,你父親天資異常,生就神奇骨骸,千年難遇,他修煉這『醒神經』是水到成渠,但是別人修煉的話,非但不能成功,若強行修煉,終有走火入魔的一天!」 方劍明一驚,失聲道:「不好,我已經將手抄的副本交給了魔後,如此一來,我豈不是害了她!」 木頭叔叔冷笑道:「你擔心她做什麼?她要是沒有貪念,也不會讓你手抄給她,這是她咎由自取,倘若她能知難而退,當可保得了一條性命。」 方劍明道:「希望阿姨能夠想明白其中的危險吧?不過,這又同你剛才說的話有什麼聯繫?」 木頭叔叔笑道:「你想啊,你父親的『醒神經』內力脫體而出,這對於你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身懷『大睡神功』,一進密室,它不襲擊你還能襲擊誰?不是你的話,『醒神經』沒有了勁敵,便會消散而去,如今它藏在你身上,只要你善加引導,我想必有一天能為你所用。哈哈,到那時候,你體內『大睡神功』的走向非但我摸不透,就是主人,恐怕也無法預料!」 方劍明恍然道:「難怪那日它不襲擊芸兒,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如此說來,我的『大睡神功』受到它的影響,要滯留一段時間了,不知是禍還是福?」 木頭叔叔道:「這個很難說,我也不能預測,不過你也不要過於擔心,總之是順其自然,憑你的資質和能力,應該能找到一個好辦法。」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木頭叔叔,那你說我要不要修煉這『醒神經』,不知怎麼搞的,自從抄了醒神經後,我腦子裡不時的會出現字跡。」 木頭叔叔聽了,突然鄭重的道:「明兒,這個問題不需要我來回答,世間的事,往往講究一個緣字,不是你的,挖盡心思也不會屬於你,是你的,你再怎麼推攔,它依然會找上你。你明白我的話嗎?」 方劍明聽了,陷於沉思之中,片刻,只聽他高聲道:「我明白了,木頭叔叔,謝謝你的指點!」 木頭叔叔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你雖然明白,但癡念太甚,我料你不久將有一場情孽,我希望你到時候能想起我今日給你說的話!」 方劍明聽了,滿腦困惑,不知道他指的所謂「情孽」,所謂何來。但他此時明白了木頭叔叔那一番話的深意,便沒有追問下去。 武林大會,轟動整個武林,前來參加大會的人,據朝廷的預測不下萬數。這些人中,大多數是前來看熱鬧,武功低微的江湖中人。相反,參加了比賽的人,只佔少數。 正月十七,是武林大會召開的第一天。由於前來看熱鬧的人多,朝廷特意將京城東首的一個大校場作為大會舉行的地點。這校場平時用來訓練士兵,佔地極廣,容納數萬人也不在話下。 一大早,方劍明跟在師父的身後,隨著少林寺的人出了客棧,麒麟鼠自然是寸步不離方劍明,而武狂呢,大方本來是想請他同行,但他執意不肯,情願與方劍明走在一塊,便只好由他。 少林,武當,兩派走在一塊,聲勢浩大,但街上人來人往,多是武林中人,成群結隊,兩派的聲勢在此等情形下,不得不相形失色。 趕了一程,華天雲率領丐幫弟子,楊柳月帶著八位英姿勃勃的勁裝女子前來相會,這四方勢力走在一塊,頗為引人注目。 方劍明走在人群之中,想找一些人也極為困難,這麼多的人,叫他怎麼尋找。方劍明見到華天雲時,問起吳世明為何沒來,華天雲笑著說他一會就來。方劍明拿不準他究竟在做些什麼,但吳世明參加了比賽,是非來不可了。 還沒到校場,遠遠的就看見了校場外那一堵厚實,高大的圍欄。圍欄高達八丈,宛如巨人,在圍欄的西面開了一個大門,供人進出所用。 方劍明見了這圍欄,心中突然一動,不由自主的想道:「如此高的圍欄,朝廷倘若分兵守住四方,令弓弩手欄上待令,人恐怕是插翅難逃!」想歸想,但他沒放在心上。 隨著人群進了校場,見到眼前景象,每一個人的心頭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大的氣魄!」。 原來校場四周搭起了十座高台,每一座高台長有十五丈,寬有十丈。十座高台平地而起,其聲威端的是令人豪情奮發,真想到高台上一試身手。 除了這十座高台外,依欄而建,還有一座比這十個平台高上幾分的寬廣檯子。此時,檯子之上,擺著許多桌椅,檯子四周標槍一般的分佈著衛兵。 在檯子的兩旁,是一長列的錦旗,風吹動錦旗,呼呼作響,方劍明遠遠一望,見了一面大旗,不禁啞然失笑。 只見那面大旗上,龍飛鳳舞的袖著「少林寺」三個大字,再看離這面大旗有三丈遠的另一面大旗,上袖「武當」。 這一招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沒想到朝廷會安排得如此周到,江湖上大有名氣的勢力都有一面大旗,這樣一來,就能分清各方的勢力了。不過,在這些大旗之中,有一面卻什麼都沒有袖,旗面空白,令人生奇。 方劍明到了少林寺大旗之下,看到大旗後擺了一列列的長凳,想是供人落座,一旁還有茶水招待,看來朝廷對他們這些有勢力的門派,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和財力。 眼看到了大會即將召開的時辰,人也來得差不多了,真是人山人海,或坐或立,喧鬧之聲如同趕集。 三聲炮響,一列人走到檯子上,當先一位竟然是?王朱祁鈺,跟在他後面的卻是錦衣衛的四個副統領,餘下的則是高級武將。 朱祁鈺上台之後,說了一會兒歌功頌德的話,才轉到正題上來,隨後就將擔子交給了於東海。 於東海擔此重任,心情既激動又歡喜,當下請出了遠方來的客人,計瓦刺,天竺,波斯,扶桑,葡萄牙,高麗,西域高手,藏僧,不過今天所到的人沒有宴會那晚的人多,不過是派了代表而已。 接著便是各大勢力的首領。 這些人濟濟一堂,坐在檯子之上,有香茶招待,羨煞了不少人。台上的任何一個人,不論武功,還是名氣,都算得上是威震天下,朝廷倘若能收歸己有,試問整個武林,誰還敢同朝廷作對? 接下來,於東海說明了比賽的方式,讓參加比武的人領取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明了自己在那個高台上比武。 方劍明拿到的是三號高台,這時,吳世明從那人群中閃出,手裡拿著一張紙條,笑嘻嘻的道:「劍明,你可不要和我同在一個台上,一打起來,那就不好看了!」 方劍明好幾天沒見他,一見之下相當歡喜,拉著他就要去見清成等人。 吳世明掙脫他的手,笑道:「不去了,不去了,我那裡還有臉面去見師祖伯他們,你代我問個好就行了,你是幾號?」 方劍明不勉強他,答道:「我是三號,你呢?」 吳世明拍手道:「這好極了,我是六號,這麼一來,我就不用擔心咱們會動手了!」 話聲剛落,有人淡淡的接口道:「你當然不用但心,要擔心的是方劍明。」 二人扭頭一看,見是一個青臉漢子。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原來是你!」 青臉漢子道:「當然是我。方劍明,我說過我要在武林大會打敗你,拿到『天河寶錄』。這下連老天也在幫我,你我同在一個高台,看來你和我是非要分出一個勝負來了。你等著我吧!」 說完,飄身而去,雖在人群之中,但行走之態,宛如行雲流水,二人見了,臉色均是一變。 吳世明道:「這人是誰?口氣如此猖狂!」 方劍明道:「他是大理段家的人。」 吳世明冷笑道:「哦,他就是上次你同我說起過的那個要搶天河寶錄的人嗎?」 方劍明道:「正是!」 吳世明提醒道:「此人輕功如此高強,劍明,不可小覷於他。我希望你在比武大會上堂堂正正的打敗此人,讓他死了得到『天河寶錄』的心!」 方劍明笑道:「我會勁力而為。」 這時,只聽一聲炮響,原來是比武開始了。 兩人互相告辭。 方劍明走到三號高台下,混在人群中。 一個武將打扮的大漢走到高台上,面向四方抱抱拳,道:「鄙人羅振聲,是三號台的主持者,現下比武大會正式開始,客套的話我也不說了,我點到那位英雄,就請上台比武。」 說完,將手中的一個紅色本子翻開,低頭看了一眼,念道:「第一場,『清萍劍客』歸遠帆對華山派魏廷山。」報完之後,退了下去。 方劍明聽了,想道:「這魏廷山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莫非我在那裡見過?」只見兩條人影縱身躍到高台,彼此抱抱拳,道了姓名,然後就相對而立,蓄勢待發。 立在左首的是一個獨臂中年漢子。 方劍明見了他,頓時恍然大悟。這人不就是華山派掌門魏中平的兒子,那晚方劍明在破廟內被燕氏兄弟騷擾,多虧他和師兄出現,事後方劍明曾和他們互通姓名。 由於有這層關係,方劍明對他頗有好感,見他擺劍的姿勢有模有樣,氣度不凡,顯然對劍道下了一番苦練。 不過,當方劍明轉目瞧向那個被稱作『清萍劍客』歸遠帆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 這人右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並沒有拔劍出鞘,臉上的神情,就如遠山一般,看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整個人好像是塊石像一般。 站在台下觀看的人,有不少是見識不凡的人,見了這人所露的一手,對魏廷山的勝算打了不少折扣。 有人低聲道:「老張,你說魏廷山和這『清萍劍客』誰會贏?」 一人接口道:「這個不好說,歸遠帆乃華山派的弟子,他父親又是掌門人,他的劍法想來得到了乃父的真傳,一般的人怎麼會是他的對手?但是,這來歷不明的『清萍劍客』不是一般人可比,你看他那份神態!孰高孰低,在沒有比完之前,實難下定論!」 先前那人笑道:「老張,這次你的眼力就沒有我行了。你看魏廷山拔劍出鞘,如臨大敵,而『清萍劍客』只是以手握劍,相比之下,魏廷山已經落了下乘,我敢打賭,這場魏廷山要栽在這人手上不可!」 話聲未了,只聽有人冷冷的道:「照你這麼一說,不拿兵器的人只要保持鎮靜,就能擊敗任何用兵器的人了?」 先前那人一邊回頭,一邊道:「我可沒有這麼說過,我……」見到說話人的相貌,以及站在說話人旁邊的一個人,口氣一改,打著哈哈道:「原來是華山派的大俠駕到,失敬,失敬,孔大公子也參加了比武大會嗎?」 說話的人是一個偏瘦中年人,站在他身旁的卻是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龔治山(偏瘦中年人)瞪了那人一眼,孔海山則是嘿嘿笑道:「此等盛會,不來見識的話,豈不是虛度一場。閣下莫非就是江湖人稱『銅拳尹』的尹大春尹老哥?」 那人謙虛的道:「不敢,不敢!」 孔海山道:「我魏師兄平時對敵的時候,都將對手視作勁敵。對於習武的人來說,最忌自大,我魏師兄正是基於此,才會擺出這番姿態。不知尹老哥以為如何?」 他故意說得有點大聲,好叫台上的魏廷山聽見。 果然,魏廷山立刻就放鬆了不少,心中暗自感謝這個武功比他高了不少的師弟。 那「清萍劍客」歸遠帆眉頭微微一皺,輕輕瞟了孔海山一眼。 尹大春乾笑道:「孔大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之至!」 這時,方劍明走上去,同孔海山和龔治山見禮。 兩人見他也在這裡,頗為高興,客套了幾句後,台上的兩人依然沒有動手,不少人感到不耐煩起來,本來還以為一上來就是一番劇烈的打鬥,那知道瞧了半天,兩人連個屁都沒放,令某些人大為失望。 孔海山瞧到此處,低聲問方劍明道:「方少俠,你看這場比武,我魏師兄輸定了嗎?」 方劍明沉默了一下,道:「孔大俠,這『清萍劍客』上台就露了一手好功夫,我猜他的用意很明顯,他大概是不想得罪華山派,故意使出這麼一手,好叫魏大俠知難而退!」 孔海山道:「這個我也看出來了,但是我知道我魏師兄脾氣堅硬,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服輸,我先前說的那番話,不過是想讓他稍微鎮靜一下,他雖然保持了鎮靜,但那『清萍劍客』反而更加高深莫測,也不知是好是壞!」 方劍明笑道:「其實,魏大俠還是能夠一搏的!」 孔海山喜道:「怎麼搏?」 方劍明道:「倘若魏大俠有一手絕活,在激戰之中,突然使出,令對方竹猝不及防,還是有一線勝算,這雖然有些落了下乘,但比武本來就是各顯神通,關鍵時刻仍需要變通。」 孔海山笑道:「方少俠同我想到一塊了,我魏師兄的確還有一手絕活,就看他在什麼時候出手才能做到令對方『猝不及訪』。方少俠,你知道『清萍劍客』是那路神仙嗎?」 方劍明苦笑道:「孔大俠,你見識比我廣,你尚且不清楚此人來歷,我又那裡能夠知曉。」 孔海山歎道:「武林之中確實是高手輩出啊!」 方劍明贊同道:「確實如此。」 這時,台下有不少人看得不耐,正有人往別處觀看。 台上的魏廷山突然長嘯一聲,身形疾起,迅若離弦之箭,手腕一振,一劍刺向了對方。 方劍明暗自讚道:「好快的一劍!」 兩人相距不到兩丈,人影一晃就到。這一劍暗藏著六種手法,能夠同時分刺六處穴位。」誰知歸遠帆的動作比魏廷山還快,手腕一抖,一道寒芒迎向魏廷山手中寶劍。 只聽「叮」的一聲,二人身形一合即分。魏廷山迅速變招,人影一翻,就如背上生了翅膀一般,陡然飛起,劍勢順著人所走的方向,由下而上的斜掛對方左肩。 這一招正是華山派「沉舟十八劍」中的一劍,名曰「野渡舟橫」。 孔海山,龔治山見了這一招後,臉上禁不住露出微笑,不料微笑方起立刻變為震驚。 歸遠帆不退反進,踏步沉肩,手中寶劍一挑。 魏廷山身上頓時起了一身冷汗,歸遠帆的這一劍看似冒險,卻正是「野渡舟橫」的剋星。 間不容髮之際,魏廷山運足功力,身軀向上微微拔了半尺,一招「刻舟求劍」,才將對方的劍勢擋了一下,但人卻被震飛出去,落在三丈外。 歸遠帆此時假如強行攻擊的話,魏廷山難保不會落台。但歸遠帆嘴角噙著一絲微笑,立在原地,並沒有出劍。 魏廷山定了定神,走上幾步,寶劍一抖,道:「歸兄好厲害的劍法,不知剛才這一劍怎麼稱呼?」 歸遠帆淡淡一笑,道:「這一劍沒有名稱,不過是在下臨時想出來的招式,魏兄多心了!」 魏廷山那會相信他的話。 華山派名列九大門派之四,自建立門派以來,一向是以劍法名動武林,派中劍法不少,尤以三種劍法最為出色,排在第一的是「華山九劍」,門中只有掌門才能修煉,威力可見一斑。 排在第二的是「孤鴻十三劍」,乃華山派一代劍法大師孤鴻老人所創,此劍法一向只有資質奇好的門下弟子修煉,能修煉此劍法的人,一般來說,將來都能在派中身居要職。 排在第三的就是「沉舟十八劍」。 魏廷山這一代弟子中,也只有十來個人曾經修煉過。這套劍法以凌厲見長,鮮有人能破。 歸遠帆剛才破掉「野渡舟橫」的那一劍,看在行家的眼裡,分明就是專門對付「沉舟十八劍」的。假如沒有對「沉舟十八劍」瞭解極為深刻,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破招? 魏廷山雖然不相信對方的話,但他焉能在台上說出他要說的話,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挺劍攻上。 歸遠帆出劍迎戰,毫不畏懼。 方劍明看到魏廷山和龔治山面露沉思,不敢打擾他們,專心看台上的比武。 魏廷山快速的攻擊了數十劍,均被對方擋了回來,說也奇怪,這歸遠帆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只是守著陣地,並不曾攻擊過一劍。 魏廷山越打越心驚,知道自己在劍道上比對方輸了一籌不止。 眼看二人過了二十多招,還是勝負未分,魏廷山心急之下,將「沉舟十八劍」施展開來,劍氣凜冽,劍風震耳,劍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端的是威力不窮,眾人只見一條人影夾著一團劍光繞著另外一條人影搶攻不止。 突然,只聽歸遠帆的聲音笑道:「華山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領教了!」 一陣兵器交鳴之聲傳出,歸遠帆一手倫劍,一手化圓,竟將魏廷山使出的「沉舟十八劍」中最厲害的一招「沉舟側畔」破解掉。 就在這一霎那間,魏廷山大吼一聲,棄劍不用,獨臂一振,從衣袖裡飛出三枚飛鏢,誰也沒有想到他會使出這麼一招,「飛雲鏢」是華山派的一門功夫,凡進入門下的弟子,都會一兩手,而魏廷山對這門功夫下了不少心思,這也正是孔海山剛才說的「絕活」。 歸遠帆臉色變了一變,身軀猛然拔了起來,拔起的速度好快,三枚飛鏢從足下半寸飛過,有人見了他這一手,失聲叫道:「武當梯雲縱!」 歸遠帆大喝一聲,道:「得罪了!」一劍遞出。 魏廷山見自己的絕活落空,暗歎一聲,飛身後退,同時甩出六枚飛鏢,歸遠帆一抖劍身,就將六枚飛鏢一一打落。 魏廷山丟了劍,再也不是對方的對手,硬接了六招,只得下了高台,甘願認輸。 歸遠帆走過去將魏廷山的劍拾起,仍給了魏廷山。羅振聲宣佈歸遠帆勝出之後,歸遠帆跳下高台,消失在人群裡。 魏廷山輸了這一場,心情當然不好,同方劍明勉強打了各招呼,沒跟師兄師弟說上幾句話,扭頭就走了。 孔海山歉意的笑道:「我魏師兄脾氣就是這樣,方少俠千萬不要見怪!」 方劍明道:「沒事,換作是我,也心裡不舒服。孔大俠,剛才你聽見了嗎,有人說『清萍劍客』剛才施展的身法是武當『梯雲縱』,難道……」 孔海山一臉凝重,道:「方少俠,我也不知道他剛才所使的身法究竟是不是武當『梯雲縱』。據說當今天下,就只有飛龍子一人能使此功,就連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也因秘笈失傳,不得修煉。另外我還發現此人對我門中的劍法極為熟悉,要不然他萬難破掉我派劍法,此人的身份讓人愈發起疑,我得回去向師叔稟告,暫且告辭了!」 說完,同龔治山急沖沖的走了。 方劍明對這個「清萍劍客」頓時產生了不少興趣,自己和他同在一個台,說不定還有動手的時候,想起人群中有人突然道出此人會使「梯雲縱」,方劍明大為驚奇。 他小的時候,在大方和飛虹真人閒聊之際,得知武當派的「梯雲縱」的確失傳,失傳的原因是因為武當唯一會「梯雲縱」的道人和飛龍子比武,敗給飛龍子,將此功法賭輸給飛龍子。 那次比武飛虹真人還是個小道士,曾目睹了過程,後來這位道長被飛虹真人的師父罰面壁,並要他將「梯雲縱」秘笈在武當長老大會上交出。 這位道長是位長老,脾氣強硬,說什麼也不肯交出,說要再修煉幾年,勢必再找飛龍子一較高低。 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這位長老面壁一月之後,失去了蹤跡,「梯雲縱」秘笈也跟著他不知所蹤。 所以,當今天下,只有飛龍子會施展「梯雲縱」。 此時,有人說「清萍劍客」會使此功,難道此人同當年失蹤的那位長老有什麼關係?不然,他又從那裡學來? 方劍明思忖了半天,第二場,第三場已經比完,第四場也到了尾聲,他抬頭向台上看去時,正好看到一人輕描淡寫的將對手逼落台下,看那份氣勢,對手同他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那人拍拍手,眼光在人群中一掃,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飛身下台而去,方劍明暗道:「這青臉漢子的武功當真是增進如斯,不知道我是否能擊敗他,要是不幸落敗的話,那我可就要慘了,別的不說,天河寶錄怎麼弄下來就是一個令我頭疼的問題!」 那名叫羅振聲的武將站在台上宣佈第四場勝出的是「大理段家段彥宗」,方劍明暗道:「原來他名叫段彥宗,可笑我一直把他叫做『逍遙神劍』。」 羅振聲翻開紅本,念道:「第五場比武,少林方劍明對飛鷹堡易如山!」 話聲一落,一條人影躍到台上,此人年約三十,黑衣勁裝,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上拿著一對古怪的兵器,不言不語,淡淡看著台下。 由於加了少林二字,又加上方劍明心中有事,他居然還不知道已經倫到他上台了。 羅振聲等了一下,不見有人上台,重新念道:「少林方劍明上台比武,方劍明來了沒有?倘若沒來的話,算是棄權……」 方劍明醒悟過來,急忙揚聲叫道:「來了,來了,我在這裡,抱歉,讓大家久等了!」說完,跳上了高台。 他這一跳,頓時讓許多人非常失望。能上台比武的人,武功那裡會差,上台所施展的身法都是縱躍,有幾個像他這般跳法? 方劍明的名頭在武林中傳得很快,台下有不少人是聽說過的的大名,見他生得果然是一表人才,心頭暗自喝彩,但一想他剛才上台的姿勢,對他的武功不僅懷疑起來。 方劍明上台之後,眼睛一掃,見到處都是人,遠處的其他高台上,有人快打,有人慢打,有人較量兵器,有人較量拳腳,真是龍爭虎鬥。 那名叫易如山的見方劍明上台後,口氣不好不壞的道:「方少俠是最近武林中名聲很大的傑出高手,在下易如山,向閣下領教!」 方劍明道:「你是飛鷹堡的人?」 易如山道:「不錯。」 方劍明一聽到飛鷹堡,心中就有氣,追問道:「在下向你打聽一下,貴堡堡主人在何處?」 易如山哈哈一笑,道:「蔽堡主一向深居簡出,這都是江湖朋友所周知的。」 方劍明道:「那好,煩你告訴貴堡堡主一聲,在下他日有事前來貴堡『作客』,貴堡堡主應該不會讓在下失望吧!」 易如山道:「蔽堡主早就有心結識方少俠,只要方少俠肯大駕光臨,絕不會讓少俠失望,請!」 說完,手中的那對古怪兵器一分,左高右低,右腳在前,左腳在後。 方劍明將背在肩頭的天蟬刀解下,拿在手裡,凝目注視著對方的那對兵器。這對兵器以金鐵打造,長約一尺半,模樣就如鷹爪,五根鷹爪箕張如鉤,尖銳鋒利。有人使用這種兵器,江湖上不僅很少見,而且只有飛鷹堡的人才「配」得上用。 易如山揚了揚左手金鐵爪,道:「方少俠想必沒有見過這種兵器。這對兵器被稱作『飛鷹金爪』,世上並不多見,在下聽說少俠的天蟬刀是件神兵利器,不知道在下這對兵器比起天蟬刀來,遜色多少?」 說聲一落,直走中宮,搶了進來,方劍明見他如此大膽,身形一晃,斜退六尺,道:「不知尊駕在飛鷹堡中,身居何職?」 易如山一擊不中,身軀一轉,從左自右迎上,右手飛鷹金爪一起,爪風森森,抓向方劍明腰間,道:「區區不才,飛鷹堡護法之一。」 方劍明見飛鷹金爪即將抓到,心中突然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少林龍爪手霍然打出,右掌變爪,抓向金爪。 易如山眼神一寒,一絲得意的神情在臉上一閃即逝。 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方劍明的手指一摸到金爪,雖然他已經運功於手,而且又在夢中得到了無數次的鍛造,饒是如此,仍然感覺手指隱隱生疼。 他臉上微微一笑,手指在瞬息之間順著兩根鷹爪滑出兩寸,好像是要抓住這兩根鷹爪。 第五卷 第三百零四章 暴風雨前 方劍明的這一手極為大膽,那五根鷹爪尖銳鋒利,肌膚只要被鉤尖輕輕一碰,就能讓人血流如注。方劍明能避開鉤尖,摸到鷹爪,時間的拿捏,眼力之強,可以說已臻超級高手之列。 易如山正要他如此,雖然心驚他的手法,但只要他去抓金爪,他就能讓方劍明後悔終生。 這「飛鷹金爪」內中暗藏機括,按下之後,立時會飛射出數十枚細如牛毛的銀針,讓人防不勝防。 方劍明去抓金爪,無疑是自找死路,就算銀針不能打中他的手指,兩人相距如此近,數十枚銀針飛出,至少也有一枚會擊中目標。 何況還有另外一隻金爪? 這下方劍明的手指抓著了金爪,但是他的「抓法」很奇特,既不是握也不是彈,而是輕輕的撫摸了一下。 這一瞬間,易如山產生了一絲疑問,按下去後,是否能夠擊中方劍明? 易如山稍一遲疑,方劍明朗笑一聲,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眾人只見他人影突分,竟然一晃之間,憑空顯出八尊身影,飄然退開。 易如山的金爪擊中了他的第一尊幻影,見了如此誇張變態的身法,嚇了一跳,本來想按下機括的手指立時鬆開,飛身而上,雙手一揚,一對金爪化作千萬道寒電,步步抓向方劍明。 方劍明只用右手使出少林龍爪手,堪堪能夠應付。十多招過後,那對金爪發出的勁風愈發令人膽寒,易如山隨手一揮,鷹爪劃破氣流,氣流牽動,方圓兩丈之內隱隱滾動著古怪的東西,就像煮沸的水一般。 方劍明運足內力,盡量讓自己的身形不受影響,他此時能同對方戰個平手,完全是因為身法高超,身法一旦受到干擾,稍一慢上半拍,對方的金爪就會降臨他身上。 很快又是十多招過去,方劍明見識了易如山有這等好武藝,對飛鷹堡實力的估計提高了很多。 飛鷹堡除了堡主西門萬鷹之外,還有兩個副堡主,另外就是護法,堂主,易如山只是護法之一,就有這麼好的身手,飛鷹堡的實力果然強大,難怪會是最近捲起最快的勢力。 他心驚飛鷹堡的實力,易如山對他震驚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易如山能當上飛鷹堡的護法,那完全是靠實力說話,他的武藝在飛鷹堡中,起碼也在前八,久攻不下方劍明,方劍明又只是一隻手對付他,這份能耐放眼武林,不要說是在年輕一代,就算是老一輩中,也很少有人做到。 台下的武林人士看得瞪大了眼珠,那些懷疑方劍明武功的人再也不敢小覷於他。 激戰之中,方劍明猛然一聲長嘯,聲如鶴鳴九天,身形沖天拔起,恰在此時,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不約而同的傳來長嘯聲,整個校場為之沸騰,叫好聲此起彼落。 易如山見方劍明衝上半空,心頭冷笑道:「方劍明啊方劍明,我看你這次往那裡躲?」 舉起右手金爪,對著半空中的方劍明按下了機括…… 咦?怎麼回事?銀針跑那裡去了? 易如山發覺不妙,平時一按就出來的銀針竟然沒有射出。再一按,銀針還是沒有發出,他身上頓時出了一股冷汗,莫非見鬼了不成? 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奇怪的笑意,飛撲而下,易如山正待按下左手機括,但為時已晚,方劍明所需的時間已經足夠,不待對方動手,頭下而上飛下,伸手一按,拍向易如山,掌風未出,掌力率先發動,將對方籠罩。 易如山只覺呼吸困難,頭上的長髮根根直立,如此情形之下,只得運起全身功力,向後飛退…… 方劍明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腳尖剛一著地,疾起直追,手掌迫向對方胸膛。 易如山冷汗直流,好在他比較冷靜,知道現在只有退後才能躲過方劍明的掌力。 一個退,一個追,退的人幾乎是以雙腳在高台上滑動,追的人以優美的弧度起伏不定。 高台雖說大,但總有盡頭,很快易如山退到了高台邊緣,右腳往後一伸,頓時落空,身子向後便到。 方劍明微微一笑,在對方往後倒的同時向左一閃,數十枚銀針擦身射出。 易如山眼見方劍明早已勘破他的詭計,躲過了他打出的左手金爪內的銀針,心頭震驚,右手金爪反手一探,金爪在地上一觸,身軀凌空一翻,站穩了,不過人已落在了台下。 方劍明似笑非笑的看著易如山,道:「易護法,你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做吧?」 易如山臉色陰沉,道:「我非但沒有料到你會這麼做,我更想不通你怎麼知道我的飛鷹金爪內藏著銀針,又是怎麼使它們發不出來?」 方劍明道:「你不應該告訴我這飛鷹金爪的名稱,既然是飛鷹金爪,飛在那兒呢?我大膽一試,果然發現內中藏有古怪,我的手指在兩根鷹爪上輕輕那麼一碰,非常抱歉的就將機括內的設置破壞了。 我之所以躍上半空,等的就是讓你上當,一般情況下,人右手出招是下意識。在那種情況下,你不可能兩隻金爪齊發銀針,因為你不能保證我會從那個角度落下,你要留著左手金爪作為第二波攻擊。我需要的只是你一愣神的功夫,人在發現意外時,總會出現短暫的停頓,這樣我只要盡力迫你,最好是不給你喘息的機會,你只有退,退到台下時,我就能贏了這場比賽。我不想輸,只好出此下策了!」 易如山嘿嘿冷笑,道:「那你怎麼知道我落下台的時候能夠發出銀針?」 方劍明道:「直覺!你落下台,已同我不在一條直線上,應該可以及時發出銀針,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又何必再追趕呢!」 易如山恨不得拔了方劍明的皮,這小子武功高得出奇,對形勢的估計又是如此準確。他本想會會天蟬刀,誰知方劍明不用出刀,就將他擊落台下,他作為飛鷹堡的護法,回去之後,面子又怎麼擺放? 易如山怒道:「你為什麼不拔刀?」 方劍明笑道:「天蟬刀要對付的人只能是敵人,這是比武,雖然你是飛鷹堡的人,我有些討厭飛鷹堡的人,但也不至於和你弄到見血光!」 易如山道:「方少俠,他日我必將挽回今日的面子,我在飛鷹堡內,隨時恭候閣下的大駕!」 說完,扭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掌聲,在羅振聲宣佈方劍明勝出聲中,方劍明跳下了高台。 接下來是第六場,但方劍明已經比過,下午才有他的比試,所以他也懶得待在這裡,他想到其他高台看看。 他來到最東邊的高台下,正好望見台上比武的其中一人是他認識的人,這人背上背著一把巨劍,身材蠻實,一臉憨厚,不正是鍾濤嗎? 這場比武好像才開始,鍾濤看著對面那個比他高大不少的中年莽漢,施禮道:「在下鍾濤,向大叔請教。」 那中年莽漢手中提著一對碩大的銅錘,牛眼大的眼睛一瞪,吼道:「小娃娃,你才多大一點,也敢來參加比武,不想活了!快快認輸,免得我將你打傷。」 鍾濤道:「大叔說的那裡話,我既然報名參加,沒有比試之前怎麼會認輸?」 中年莽漢道:「小娃娃不識好歹,待會將你打傷了,可不許哭鼻子。我一錘就能將你打落下台去,免得台下的眾位好漢說我欺負你!」說著,飛步而上,舉錘一揮,轟向鍾濤。 這傢伙蠻力可不小,隨手一揮,那重達一百多斤的銅錘夾著一股狂風,吹得鍾濤長髮飄舞。鍾濤笑嘻嘻的看著對方,等著銅錘落下。中年莽漢吼道:「小娃娃還不閃開!」奮力砸下。 人影一晃,鍾濤躍到了中年莽漢左側,笑道:「大叔,你儘管使出你的功夫吧,我要不是沒有幾分本事,敢來上台獻醜嗎?」 中年莽漢吼道:「小娃娃確實有些本事,那我就不客氣了!」 雙手揮舞,一對巨大的銅錘,夾著狂烈的勁道,宛如車輪一般擊向鍾濤,鍾濤舉手一拍,拍在銅錘之上,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鍾濤飛了出去,落在高台邊緣。方劍明見了,暗自吃驚,這中年莽漢雖然有些傻氣,但勁力卻是是天下少見。 方劍明沒有同鍾濤比過,不太清楚他武功有多高,但是自從他見到鍾濤第一眼,就沒有小瞧過他,鍾濤在江湖之中名不見經傳,但方劍明對他的預測,高得連方劍明都有些不可思議,他感覺鍾濤的武功比吳世明在得到屠龍棍之前還要高,那還是他最低估計。 鍾濤展開游鬥的方式同中年蠻漢打鬥,並沒有出劍。方劍明看了一會,知道鍾濤不用出劍就能保持不敗,所以根本就不擔心他會落敗。 他盼望著鍾濤出劍,他想看看鍾濤的劍法高到什麼境界。 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到鍾濤出劍,有人就來打擾他。 他忽然感覺身後有「人」,他身後人不少,但是所感覺的這「人」明顯的是衝他而來,這人也不是要偷襲他,只是拉了一下他的衣衫。 他回頭道:「你是那……」 見到來人的相貌,微微一愣,喜道:「是你!」 那是一個瘦小乞丐樣的人,是方劍明前些天來京途中所遇到的紀小黑。自從進城之後,方劍明就沒有再見過他,幾乎要將他忘了,現在又見到他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心頭微微一亮。 紀小黑的臉上依然髒兮兮的,除了一對明亮的眼睛外,根本就瞧不出其他來,只見他四下看了一眼,道:「方兄,你有空嗎,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見他這般謹慎,暗自好笑,道:「那黑袍老怪來找你了嗎?我……我有空,咱們到那邊說話!」 兩人走出人群,朝人少的地方走,紀小黑道:「黑袍老怪倒是沒有來找我,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來京城是來投靠親戚的,但是現在……」 方劍明道:「現在怎麼了?」 紀小黑沉默了一下,突然哭道:「她們也投……不要我了,我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誰也不認識,只能露宿街頭,方兄,我真想一死了之!」 方劍明聽了,怒道:「你那親戚怎麼這般沒人性,走,你帶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 紀小黑道:「不要找她了,她……也是身不由己,我找你是想……想……」 方劍明也不笨,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明白了不少,笑道:「處在你這種情形,也難怪你會如此難過,不如這樣,你先同我到我所住的客棧裡住,以後你有了什麼好的打算,那時有我可以幫助的地方,直接說就成。」 紀小黑明亮的大眼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方兄,你對我真好,我們又不是怎麼熟,你卻……」 方劍明道:「紀老弟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我當紀老弟是朋友,朋友就應該這樣子的嘛。」 紀小黑道:「你真的當我是朋友嗎?」 方劍明聽他問得稀奇,笑道:「我不當你是朋友,怎麼會對你說這番話,你放心吧,你是我方劍明的朋友,就怕你不願意和我交朋友。」 紀小黑道:「我願意和你做真正的朋友,我現在才知道你對我是出自真心的,不像……」說到這,意識到什麼,頓時住口。 方劍明道:「不像什麼?」 紀小黑道:「不像……不像有些人對你好,那是裝樣子給你看的!」 方劍明道:「哦,這種人確實是有。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抬起頭來,看了一下遠處,見台上不見了鍾濤的身影,微微有些失望。 眼看就要到了午間用膳的時辰,他帶著紀小黑回到了少林寺的大旗下,麒麟鼠見到他回來,撲上來親熱,少不了被方劍明敲了一下腦袋。 他把紀小黑介紹給武狂,武狂只道是他的朋友,非常的客氣,紀小黑聽說他就是武狂,而且一聲一聲的叫方劍明在「主人」,心中驚奇萬分。 午間回城吃了午飯,休息好後,便又去校場。紀小黑並沒有去校場,他見了麒麟鼠,有些歡喜,便把它留在了客棧中。 下午的比武,第三場是方劍明,這次的對手比易如山好對付多了,方劍明不用多少功夫,就將他逼落下台,天蟬刀根本就沒動,台下的看者對天蟬刀的興趣越來越大。 比完之後,他去六號台看了一下,目睹吳世明擊敗了一個武功很高的男子,那男子論武功,直追十大公子這個級別,可惜他的對手是吳世明,吳世明自得到屠龍棍後,武功高出很多,誰也難以預料他現在的武功如何,反正他應付這個高手,顯得從容不迫。 方劍明本想去見鍾濤,同他打個招呼,誰知到了上午比武的那個檯子下,轉了半天,並沒有看到他,看來他是早就比完,到其他地方去了。 下午的比武完之後,吳世明拉方劍明去喝酒,二人好多天沒有見面,到酒樓上大口的喝酒,顯得非常痛快。 方劍明問起他這些天都在幹些什麼,吳世明聽了,沒有直接問答,而是說「你看著吧,劍明,我會在比武大會上將司馬俟擊敗。大會過後,我要他償還苦兒的命!」 說到孫苦兒,兩人暗自傷懷,吳世明更是借酒消愁,方劍明將話題轉移,談到了他發現黃發老怪等人。 吳世明聽後,顯得有些摩拳擦掌,道:「劍明,掌門什麼時候找他們算帳,別忘了告訴我,我要看看這黃發老怪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強!」 兩人喝到半晚,酒店就要打烊,二人知道明天還有比試,不敢再貪杯,下了酒樓。走了一程,便要互相道別。 就在這個時候,從大街西頭傳來腳步聲,聽到這腳步聲,二人的酒意稍微醒了一下,原來二人都聽出這腳步聲有些古怪,昏暗的街燈下,二人的影子印在街面,好長好長。 一股濃烈的不祥湧上二人心頭,二人再也沒有酒意,凝目注視著西街頭,片刻,一頂轎子出現在視線內。 見了這頂轎子,二人倒吸一口冷氣,聽在他們耳內的腳步聲明明是一個人的腳步聲,但抬轎的卻有四人,四人抬著轎子,腳步移動整齊劃一,宛如一人走路,這份能耐未免太駭人。 眼見那頂轎子在半途轉入了另外一條街,二人才放鬆了心情,不知怎麼回事,二人都有一種遇到了可怕敵人的感覺,那抬轎的四人武功之恐怖,還有轎中所坐之人之神秘,令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吳世明驚異的道:「這些人是何方神聖?我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產生這種……這種……」 方劍明突然大叫一聲「不好!」拉起吳世明瘋狂的奔了上去,二人奔到街口,隱隱見到那頂轎子,吳世明吃驚的看著方劍明,道:「劍明,你的臉色怎麼變得這般可怕,你……」 方劍明拉著他施展輕功,向前飛奔,滿臉凝重,道:「快,世明哥,我們要趕在他們面前,這些人是去找華大哥麻煩的人。」 吳世明一聽,哈哈一笑,道:「世上有幾個人敢找大哥的麻煩,這些人是不是……」話沒說完,臉色大變。 原來二人施展輕功,一下就竄出了數十丈,誰知前面那頂轎子同他們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四人看似走路的腳程,竟不比他們的輕功弱! 方劍明對轎中神秘人的武功知道一些底細,對華天雲的擔心愈發猛烈,轎中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了,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丐幫在京城的分舵,顯然是沖華天雲而去的。 方劍明一心想趕在他們之前通知華天雲,好叫他做準備,奮力之下,將彼此的距離慢慢拉近,可惜沒等他和吳世明追近轎子八丈,已經來到丐幫京師分舵門外。 轎子停在大門外,抬轎的四人直如青松,一股強大的氣勁將方,吳二人擋在八丈外。 吳世明怒火一起,正要動手。到了此地,方劍明反倒不慌了,搖手阻止吳世明,指了指大門。 轎子就停在大門外,四個轎夫就這麼站著,不動也不言語,轎中的人更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給人一種平靜的假相。 暴風雨雖然可怕,但之前的那段寧靜卻能讓一個人喘不過氣,甚至可以要一個人的性命! 第五卷 第三百零五章 心中有劍 轎子在大門外停頓了片刻,院內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到門後。 「呀……」的一聲,有人打開了大門。 大門外掛著燈籠,藉著燈光,那人抬頭猛然看見一頂轎子在大門前,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四個冷冰冰的人分佈在轎子四周,看到他出來,誰也沒有正要看他一眼,就是眼皮也沒眨一下。 「你們是……」那人開口叫道。 四人一聲不吭。 吳世明大聲叫道:「老吳,別招惹他們,快去叫幫主出來,就說找麻煩的人找上門來了!」 老吳扭頭看了一下遠處,微微愣了一下,道:「吳公子,你怎麼站在那裡,快進……」 說著,抬腳就走。 誰知抬起的右腳還沒落地,一股無形的勁氣擊在他身上,慘叫一聲,張口噴出一鮮血,人向後摔了出去。 「何方高人駕臨?」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院中飛出,將老吳接在手中,右手輕輕一揮,一股溫和的力道打入老吳體內。 老吳那本來張蒼白無血的臉龐稍微好轉,起了血色,眨眨眼皮,道:「幫主,他們是……是來……找麻煩……」 一口氣沒說完,便昏了過去。 華天雲面色一沉,將老吳交給隨後趕到大院的一個丐幫弟子手上,帶著王賓,楊柳月,丐幫七長老之一的「金刀」鄒易夫,該分舵舵主全聚德,以及幾個丐幫中人走上去。 楊柳月見了這頂轎子,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嬌軀輕微的顫動了幾下,張口欲言。 王賓衝上一步,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打傷我丐幫弟子?」 四個轎夫中的一人終於動了一動,他不過是嘴角拉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一股陰冷的寒氣掃了過來。 華天雲見了,臉色狂變,喝到:「你們閃開!」雙臂一振,七層內力如山一般發出,強烈的真氣硬是將王賓等人推出了兩丈外。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沙塵飛揚,一股龍捲風沖天而起,方圓六丈之內勁風狂舞,奇怪的是那頂轎子雖處在風暴的中心,但勁風對他絲毫沒有影響,轎子的簾布不曾揚動一角。 兩人內勁相觸,都不約而同的晃了一下身軀。 同華天雲交手之人臉色微微一驚訝,一聲大笑,以生硬的強調道:「華天雲,想不到你的內功如此深厚,實在讓人頗為意外!」 華天雲心頭一凜,感覺此人的內功之高,實是平生所少見,而他不過是個「轎夫」,一個轎夫就能有這般功夫,何況轎中所坐的人。 華天雲霍然想起方劍明向他示警過要在三天之內取他性命的人,難道就是這些人? 方劍明見華天雲等人出來了,揚聲道:「華大哥,他們就是我所說的人,剛才我和世明哥在大街上遇到他們,沒想到他們的腳程好快,我們始終追不上!」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大哥,人家找上門來,無緣無故打傷老吳,我們絕不能放過他們!」 同華天雲動手的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是不是活膩了,要是活膩了,老夫立刻就成全你升天。」 吳世明怒火大起,喝道:「好大的口氣,本公子還怕你不成,你是……」 華天雲斷然喝道:「世明,你先住口,一切由我來應付。」 吳世明還是頭一次聽到華天雲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呆了一呆,默不作聲。華天雲目光飄動,一一打量著這四個人。 這四個轎夫長相各異,同他交手的轎夫身材單瘦,身穿一件黃色長衫,眼睛特長,眸子轉動之間,閃出驚人的寒光,腰間斜插一根綠笛。 同此人一排的轎夫身穿藍色長衫,腦袋偏小,肩頭稍微向上聳起,腰間插著一根黑漆漆的旱煙,他眼睛微微瞇起,模樣就如在打瞌睡。 後面的兩個轎夫,一個塊頭頗大,腰間胡亂用一根草繩繫著,相貌不凡。一個身材適中,雙臂卻奇長。 這四個轎夫兩太陽穴平平,粗看之下,還以為他們只是一般的中年人,卻不知這正是他們可怕的地方,他們的內力已進入了反璞歸真境界,可以說,任何一人均有資格挑戰天,地榜上的人。 華天雲以非凡的眼力勘破這四人的武功火候,第一次產生了「棘手」的感覺,他自習武以來,遇到過很多高手,也經過無數次大戰,還是頭一遭遇到四個超級高手一同來找他。難怪方劍明那日說起這些人時,臉色異常的凝重。 華天雲打量了四人一眼,心神突然一跳,看了轎子一眼,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沉重。 華天雲眼珠一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轎中的前輩,不知華某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要讓你來取華某頸上人頭。」 一聲蒼老的輕歎傳來,四個轎夫頭稍微低了一低,神態顯得無比的恭敬。 「……為何偏偏就是你呢?老夫聽說你武功奇高,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老夫很早就想會會你。見了你之後,卻又心生不忍,你骨骼實乃習武的料子,如今又修煉了這般好的功夫,倘若將你擊殺,實在令人可惜啊!」 聽他的口氣,分明就是認為華天雲不是他的對手,會死在他的手中。 華天雲聽了他的話,並沒有生氣,道:「既然華某與前輩沒有任何仇怨,前輩必殺華某之心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華某不過是一介武夫,那裡當得起中原第一高手,武林之中,臥虎藏龍,這四位前輩便是最好的例證。華某實在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前輩要取華某性命!」 蒼老的聲音笑了一下,道:「果然不愧為丐幫幫主,既然你想知道,老夫就讓你死得瞑目,老夫來殺你,是因為瓦刺!」 華天雲一怔,接著便明白過來,神色一變,道:「前輩是瓦刺人?」 沉默了一下,蒼老的聲音緩緩道:「也可以這麼說。」 華天雲道:「難怪前輩非要取華某的性命不可,華某殺了不少瓦刺人,瓦刺人恨不得將華某碎屍萬段。前輩找華某算帳,那是自然之事。華某明知不是前輩的對手,卻想搏上一搏!」 蒼老的聲音道:「一幫之主就是一幫之主,這股豪氣非旁人可比。你們都退下去吧,不要為難那兩個小友。」 四個轎夫齊聲道了一聲「是,主人!」退了下去,離轎子大約有四丈距離,這時,方,吳二人前面的那股氣勁消散,二人衝了上來,吳世明還不忘狠狠瞪了那四個轎夫一眼。 來到華天雲身前,方劍明道:「華大哥,你……」 華天雲搖搖手,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劍明,你不用勸我了,有時候有些事非去做不可,我身為丐幫幫主,豈能貪生怕死?我今日一戰,是為了丐幫,丐幫的名譽絕不能受到半點玷污!」 方劍明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王賓再也不能忍受下去,大聲道:「幫主,我來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這一戰就讓我來迎敵,幫主要留著有用之身領導丐幫,丐幫不能沒有幫主你!」 華天雲道:「胡說,丐幫人才濟濟,個個都是大丈夫,沒了我,我相信丐幫也會長久不衰。鄒長老,你老過來一下!」 鄒易夫聽了,急忙上前,道:「幫主,我看我們不如……」 華天雲道:「鄒長老,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 鄒易夫歎了一聲,道:「好,幫主,我不勸你,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華天雲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鄒易夫點點頭,退了下去。 華天雲眼光一掃,目光同楊柳月幽怨的眼神一對,心頭一顫,暗道:「妹子啊妹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我對你的承諾恐怕要來生才能實現,你要怪就怪大哥吧!」 楊柳月只是呆呆的看著華天雲,嘴唇戰抖,眼眶內轉動著晶瑩的目光,她心中矛盾極了,同時也無比的悲痛,矛盾加上悲痛讓她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她怕,她怕她一動,就會做出出格的事。 一霎時,她想起了許多,許多。她深知轎中這人的武功,業已超出了所謂的天,地榜高手,就算華天雲武功再高,能活下來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 她雖然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也做好了準備,但事到臨頭,她再堅強也忍不住輕輕哭了出來。 華天雲滿臉溫柔,看著伊人,擠出笑容道:「妹子,你不要為我擔心,我說過我要搏上一搏。這些年來,你何曾見過我敗在他人手下?難道我這個丐幫幫主是吃素的不成?妹子,為了你,為了丐幫,我會活下來的!」 說完,轉過身去,看著轎子,道:「前輩,請教貴姓高名!」 蒼老的聲音道:「老夫早已忘了自己的姓名,老夫常年住在一座雲霧繚繞的高山上,山下的人都叫老夫為雲霧老仙!」 「雲霧老仙!」華天雲心頭念道。 華天雲暗運功力,面色一派肅然,道:「雲霧前輩,請賜招!」 「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很好,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一股氣勁從轎內飛出,這道氣勁來得實在太快,華天雲感覺到時,氣勁已迫近身前一尺,他想也不想就是翻腕一接。 氣流急速流動起來,華天雲身形晃了一晃,突然大吼一聲,隔空一掌轟出,強大的真氣湧到轎子前,轎子一寸一寸的往上升。 華天雲的內力源源不斷湧出,轎子步步上升,突聽一聲劍鳴響起,一道劍氣突破極限,擊在華天雲身上。 華天云「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但他的內力依然強大得天地都要為之戰抖,站在一旁觀看的眾人均能感受到一股霸氣十足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 飄在空中的轎子終於被他逼退了一丈。 蒼老的聲音歎了一聲。 地面陡然塌陷,巨響中場內消失了華天雲,轎子蹤影。 四個轎夫身形一起,向左面掠了過去。隨後,方劍明,吳世明也向左面撲去,王賓等人跟著飛撲向左。 四個轎夫雙腳落地時,一波詭異的氣浪在前面三尺外滾動,四人臉色一變,不敢向前多走一步。 方劍明和吳世明落在四人右首不遠處,兩人也不敢在向前走近。楊柳月,王賓,鄒易夫到時,只覺一股強大的氣勁將他們擋住了。 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走近時,便被氣勁推出了數丈外。夜色下,只能隱隱見到一頂轎子飄在空中,離轎子有三丈的草地上,立著一條人影,那條人影就是華天雲。 原來華天雲的身法快到極點,加上又是晚上,在地面塌陷的那一瞬間,施展絕頂輕功,移動到了三十多丈外,雲霧老仙控制轎子的手法驚人之至,其速度並不下於華天雲的身法。 華天雲一落地後,就覺排山倒海的氣勁打來,他運足內力,也打出了氣勁,立時,方圓十丈內均是氣勁所籠罩,誰也靠近不得。 過了一會,四周才稍微安靜下來。 華天雲雖被劍氣擊中了一下,但只是受了傷而已,喘了一口氣後,道:「前輩的劍法獨步武林,剛才那一劍莫非便是傳說中的劍罡?」 雲霧老仙道:「不錯,那正是劍罡,不過你看起來還好。老夫有些低估你了,沒想到你中了劍罡,非但沒有被震退,尚能站在這裡與老夫再絕高低!」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華某說過要搏上一搏。只要有一口氣,不管是誰,都休想將華某打到!」 雲霧老仙口氣一變,沉聲道:「那老夫今晚就要讓你破例!」 三道劍罡電閃似的飛射而下。華天雲長嘯一聲,雙掌翻動,一道金色的光芒猛然閃現,耀人眼光,只聽三聲震響過後,華天雲的一雙腿深深陷入了泥土中。 雲霧老仙的聲音道:「華幫主,老夫曾聽說丐幫有『破天錄』,同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齊名,難道這就是破天錄上的神功?」 華天雲神態飛揚,雙腿拔出地面,道:「華某剛才所使的武功正是『破天錄』,前輩的劍罡雖然厲害,但要擊敗『破天錄』,似乎還不能辦到!」 雲霧老仙道:「『破天錄』雖是天下最為霸氣的功夫,但老夫所修煉的劍罡非比尋常,老夫一旦傾盡全力,你內功修為上還不如老夫,到時敗的是你。老夫有心殺你,卻又不願在內功上敗你,只好換另外一種打法。」 頓了一下,道:「老夫一生沉淫劍術,追求無上劍道,一心想做天下第一使劍高手,遺憾的是多年前以一招之失,敗在一個絕代高手之下,自此以後,五十年內沒有摸劍,然心中對劍的那份熱愛愈發強烈。 一日從夢中醒來,豁然頓悟劍道的至高境界,終於勘破了『心中有劍』,今晚老夫就用『心中有劍』來對付你。你敗在老夫的劍下,也算是值得了。」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大吃一驚。 他曾聽天都聖人與白眉神君談過「心中有劍」,那時,白眉神君對「心中有劍」無比的嚮往。他當時為了安慰白眉神君,居然說「心中有劍」不是劍道的至高境界,在「心中有劍」之上還有一個「心中無劍」。 姑且不論有沒有「心中無劍」,如今這雲霧老仙的劍術進入了「心中有劍」的境界,其劍法之高,當今天下,又有誰能抵擋? 方劍明突然想到了張向風,武當派的劍法享譽武林多年,張向風應該已將武當派的劍法修練到很高的境界,不知道他的劍術達到了「心中有劍」沒有? 華天雲聽了對方的話,朗聲一笑,道:「華某在劍道上的造詣不深,何敢妄談劍道?不過,華某不才,以『破天錄』為基礎,自創了一門武功,華某名之為『正氣功』。華某便以『正氣功』向前輩討教!」 說完,心神一沉,雙掌緩緩舉了起來。 雲霧老仙道:「好一個『正氣功』!」 話聲一了,轎子從半空落下,再也不聞轎內有任何氣息,彷彿轎內沒有人一般,一股神秘的力量慢慢從轎子溢出。 華天雲不看轎子,舉起的雙掌猛然一合,一股鋪天蓋地的霸氣自他身上向外排出,同時他雙掌一分,兩掌掌心光華轉動,金燦燦的,在夜色下,無比的動人心魄。 華天雲高聲念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他邊念邊展動身形,或出拳,或踢腿,或推掌,動作剛勁,每一移動,便有風雷之聲響起。 這套武功,方劍明曾見過一次,華天雲就是用這套武功擊敗了曹天祐與司徒狂。此時華天雲心知面對的人不是司徒狂,不是曹天祐,而是比這兩個人高出甚多的雲霧老仙,因此就將此功完全發揮出來,其氣勢比上次高出了不少。 隨著他的出招,一波一波的氣勁撞向轎子,雙掌心的光華越拉越長,到了最後,竟將他整個人身形遮住,外人只能聽得見他念歌的聲音,卻不見他的人。 而雲霧老仙身處轎內,外人見不到他在做些什麼,只能通過轎子來判斷。從轎子內溢出那股神秘力量好似無形的「蛛絲」一般,溢出去三尺後又倒捲回去,如此多的「蛛絲」倒捲回去,立刻將轎子包裹住。 看在外人的眼裡,轎子四周沒有任何異常,但只要是個能發出氣勁的武林高手,憑感覺都能發現那無形「蛛絲」的存在。 華天雲如同練功般遠在三丈外出招,這頂轎子卻動也不動,無形「蛛絲」越來越多,兩者看似沒有關係,其實這卻是武學上的「以氣相搏」,利用「氣」將招式向對方發出。那無形「蛛絲」實是雲霧老仙發出的無形劍招,每一根所走的軌跡,無一不是針對華天雲的「正氣功」。 眾人在外看得心驚,這等境界的過招,還沒有一人見識過,那四個轎夫臉上充滿了驚駭,他們倒不是因為雲霧老仙,而是因為華天雲,華天雲如此年紀,就有這般高的武功,難怪他們的主人堅持要親自出手對付華天雲,換作是他們,絕不會是華天雲的對手二人纏鬥了半個時辰,兀自不見分曉,華天雲的「正氣歌」業已翻來覆去的念了數十編,這時念到了最後六「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本來念到這,華天雲就應該從頭開始念,誰知這次華天雲卻念道:「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他那略帶滄桑的聲調,恰如猿嘶鶴悲,句句擊打在眾人心頭,眾人有一種道不出口的沉重。 方劍明聽了,心中在喊道:「華大哥,你要挺住啊,你是最堅強的人,誰也不能將你擊退!」 突然,「哇」的一聲,華天雲的念歌聲停止了一下,變成吐血聲,但接著又變成了「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但聲音已不如先前壯烈,氣勢也弱了不少。 楊柳月淚如泉湧,掛滿了雙頰,這一刻,她感覺到了不妙,心往下沉,什麼也不顧了,奮身向前撲去,嘶聲道:「大哥……」 就在這剎那,裹著轎子的無形「蛛絲」一收一放,向外膨脹,頓時消失,一股毀天滅地的劍氣如狂風一般四下捲出,楊柳月只覺胸口被一把劍刺中,噴出一口鮮血,人被震飛出十數丈,而眾人紛紛被這股劍氣逼得倒退。 吳世明早已暗中注意楊柳月,見楊柳月被震飛,足見一點地,騰身而起,將楊柳月接住。 楊柳月面如紫金,眼神散漫,嘴裡不停的道:「大哥,大哥……」 一聲歎息傳出,雲霧老仙的聲音道:「華幫主,老夫這一生還從來沒有佩服過一個人,現在你算是第一個!」 話聲落,轎子飄起,飛落到六丈外,四個轎夫幾大步走到轎子旁,提著扶桿,飛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方劍明抬眼望去,華天雲高大的身軀立在夜色裡,無比的蒼涼,人就如一尊石像,立在那裡有了千年。 「華……華……大哥……」方劍明輕輕的叫道。 隨著的話聲,華天雲應聲向後便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從來沒有倒下過的華天雲倒下了! 第五卷 第三百零六章 破天錄 華天雲倒下的那一刻,除了楊柳月之外,在場的人無不大驚失色。 在他們心中,華天雲就如一尊神,是誰也不能擊倒的。但是華天雲還是倒下了,他甚至連話也沒有說上一句。 方劍明飛撲過去,大聲叫道:「華大哥,華大哥……」 王賓,鄒易夫也隨後撲到,嘴裡喊道:「幫主,幫主……」 方劍明躍到華天雲身旁,蹲下身軀,抓住對方的手臂,感覺對方渾身一片冰涼。他臉色大變,伸指去探脈門,一摸之下,心神俱裂,華天雲的脈搏竟然停止了跳動。 鄒易夫察言觀色,本來還有些希望的心情頓時跌落塵埃,禁不住老淚縱橫,仰天大叫道:「幫主,只怪老朽等人武功低微,不能為幫主承擔重擔,你讓我們怎麼向老幫主交待!」 王賓臉上一片陰沉,眸子內閃過駭人的電芒,右手在華天雲肩頭輕輕捏了一下,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鄒易夫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那種絕望,悲憤,急忙伸手一拉他,道:「你要去那裡?」 王賓冷冷的道:「我要去找雲霧老仙算帳!」 鄒易夫道:「你不能去,幫主已經這個樣子,你還想白白送掉性命?」 王賓道:「與其在這裡無能為力,還不如去同雲霧老仙大戰一場,我來找幫主之前,師父要我好好保護幫主的安全,但是……我非但沒有保護好,還讓幫主……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師父,我又怎麼對得起丐幫?」 鄒易夫道:「你已經盡力了!那雲霧老仙的武功實在太高,我們在他面前就如孩童一般,怎麼和他交手,何況他身邊還有四個武功超凡入聖的手下!」 王賓動怒道:「我就算死,也要死有所值,鄒長老,你放開我!」 鄒易夫聽了,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蒼涼,道:「你錯了,你追上去送死,沒有人說你是好漢子,只能恥笑你的無知。幫主之所以應戰,那是因為他的身份,他身為丐幫幫主,豈能拒絕對方的邀戰,明知一戰可能送命,但為了丐幫千年來的名譽,他非戰不可! 而你呢,你是什麼人?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挑戰人家,丐幫有資格的人,除了幫主外,只有僅存的大長老。你不留著有用之身,反而去送死,想我丐幫弟子,誰又佩服於你?」 王賓聽得臉上一片紫,一片白,半天沒有吭聲。是啊,當此之際,丐幫正處於危急之中,他怎麼可以丟下不管。這次丐幫來參加武林大會,之所以來了這麼一點人,就是因為前些日子幫中三個大長老被人所殺,幫中上下人心浮動。 出了這等事,丐幫將大半的精力放在追查敵人上,華天雲之所以來京城,是因為受到大方,飛虹的邀請,而且江湖百曉生放出消息來,說要在武林大會上現身,華天雲知道江湖百曉生神通廣大,想在大會上見到此人,詢問有關三大長老被殺一事。 王賓想到師父的被殺之仇未報,想到丐幫淨,污衣兩門向來不和,過去有幫主在,沒人敢亂來,此時華天雲已死,丐幫豈不是要大亂,他身為丐幫四個大長老的唯一弟子(四個大長老只有執法大長老收了弟子,所以王賓的身份非常特殊,)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丐幫的事不理? 王賓沉默了一下,道:「鄒長老,我錯了,我現在回去通知舵上弟子,讓……」 鄒易夫臉色一變,道:「不可以,眼下萬萬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幫主已死之事……」扭頭看了徒弟全聚德和那幾個幫中弟子一眼,道:「今晚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不然的話,本幫危矣!誰洩漏了此事,幫規絕不輕繞!」 突然,方劍明驚訝的叫了一聲。眾人朝他望去,只見他抱著華天雲,一隻手貼在華天雲胸口,臉上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既驚喜又疑惑,似笑非笑,眾人見了他這副表情,還道他是傷心過度所致。 不料,方劍明「呵呵」笑了一聲,道:「華大哥沒有死,華大哥沒有死!」 聽到這話,楊柳月本來昏昏沉沉的腦袋立刻清醒過來,顧不得內傷,推開吳世明的手臂,撲到方劍明身旁,看著華天雲雙目緊閉的臉,探了探他的鼻息,本來還有些血色的臉,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道:「劍明,你何苦要騙大姐呢,大姐知道你是怕我傷心,但我……」 方劍明道:「楊姐姐,我沒有騙你,華大哥的確沒有死,他雖然沒了鼻息,但我能感覺到他體內有一股奇怪的真氣在流動,如果他死了的話,真氣怎麼會在體內流動呢?這表明華大哥還有一口氣在!」 眾人聽了這話,臉上均是一喜。 吳世明走上來,伸手在華天雲胸口探了一會,一臉疑惑,道:「奇怪!大哥的心跳明明已經停止,我怎麼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好像他還活著,但劍明你說的那股真氣,我怎麼沒有發現?」 方劍明一愣,道:「你沒察覺到?」 吳世明笑道:「你這傢伙還不相信我嗎?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方劍明道:「那就更加奇怪了,我明明能感覺到華大哥體內有真氣流動,而你卻沒有發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吳世明眼珠一轉,突然面露驚奇的笑容,道:「劍明,你不是說過你暗自修煉了一門叫『大睡神功』的武功嗎,聽你說起來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莫非你可以……」 方劍明搔了搔腦袋,道:「但是我沒有運起『大睡神功』呀。剛才我見華大哥表面上是死了,但我還不死心,想找出他還能活著的地方,就將他抱起來,正要施展內力探察,突然從華大哥體內反彈出一股真氣,然後我就感覺到他體內真氣的運轉。這……這好奇怪啊!」 驀地,一聲驢叫在黑夜中傳來,有人打了一個長長呵欠,懶洋洋的道:「睡得好舒服啊,好久沒睡得這麼香了!咦,怎麼到了這個地方?驢子啊驢子,難道你是迷路了嗎,快走快走!」 接著便是驢蹄聲在左面響動,聽聲音是要繞道而行。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大喜,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全聚德與那幾個丐幫弟子大喝一聲,向黑暗中撲了過去。掌風,拳風響成一片。 方劍明大聲叫道:「全舵主,不是敵人。看老,手下留情!」 話聲未落,幾聲「哎喲」傳來,接著一個龐大的東西飛了過來,這東西來得好快,落地之後,打了幾聲驢叫。 見了這個東西,眾人都禁不住面露古怪的笑容。只見這個東西是一隻瘦骨嶙峋的毛驢,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毛。毛驢上倒騎著一個怪模怪樣的乾瘦老頭。此時,老頭正雙手緊緊的抱著毛驢屁股,驚慌失色的道:「不得了,不得了,綠林好漢看中了老漢的毛驢,求求各位大爺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將華天雲交給楊柳月,走上去,笑道:「看老,你真會裝啊,你把全舵主他們怎麼樣了?」 看唱本抬起頭來,見是方劍明,拍了拍胸口,臉上作出放心的表情,怪聲怪氣道:「原來是你啊,什麼全舵主?你說的是那幾個一上來就要吃我掉我的毛驢的傢伙嗎?不得了,不得了,他們好大的胃口,要不是我這驢子跑得快,連我也要被他們吃了!」 這時,鄒易夫縱身越進黑暗中,也不知看見了什麼,驚奇而又氣急敗壞的大叫了一聲。 片刻,只見鄒易夫帶著幾人從黑暗中走出,鄒易夫臉上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全聚德等人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臉色青紅,見了看唱本,好像很懼怕似的,誰也不敢多瞅他一眼。 鄒易夫揮了揮手,叫他們回去,然後看著看唱本,臉色一沉,道:「你是何人?」 方劍明正要為他們引見,看唱本搶先道:「看唱本!」 鄒易夫一愕,道:「看唱本?什麼看唱本?」 看唱本道:「騎驢看唱本啊,騎驢的不看唱本看什麼?難道要老漢看小媳婦,看大姑娘?雖然老漢也喜歡看小媳婦,大姑娘,但就是沒人看得上老漢,老漢只好看唱本了!」 鄒易夫聽他瘋言瘋語,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有些生氣的道:「你胡說些什麼,誰叫你看小媳婦了?」 方劍明生怕他們說僵,急忙出來道:「鄒長老,這位老前輩外號叫看唱本,是一位江湖奇士,他是我的朋友。」接著給看唱本介紹其他人。 看唱本聽了,「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丐幫的人啊,那敢情好,老漢這輩子最想吃的東西就是叫化雞,不知道有沒有幸能吃到。」 吳世明在旁譏笑道:「你想吃叫化雞那很容易,你加入丐幫,天天都能吃到,就怕到時要你吃得倒胃口!」 看唱本「嘻嘻」一笑,道:「你這小傢伙明明不是乞丐,偏偏要稱作什麼『叫化公子』,又是叫化又是公子的,別提有多彆扭,不好聽不好聽!」 吳世明一瞪眼,正想說什麼,方劍明一拉看唱本,走到楊柳月身前,道:「看老,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你出現在這裡,一定是來救我華大哥的,你看我華大哥到底是怎麼了?他還能救過來麼?」 看唱本不去看楊柳月懷中的華天雲,而是盯著楊柳月看了一眼,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色。楊柳月被他看得臉上一紅。 看唱本嘻嘻一笑,道:「哎喲,這小媳婦真俊啊,你懷中的人是你夫君嗎?」 方劍明向楊柳月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叫楊柳月不要得罪他,楊柳月雖不清楚這看唱本有何本事,但見方劍明如此看中他,只得答道:「小女子楊柳月,我懷中的人是丐幫幫主,他不是我夫君,是我結拜的大哥,老前輩能救我大哥嗎?」 看唱本道:「原來是丐幫幫主啊,這太好了,只要老漢救了你他,還怕吃不到叫化雞?」 吳世明聽了,冷笑道:「你可不要說大話!」 看唱本道:「老漢說什麼大話了?」 吳世明道:「你知道我大哥傷在誰的手裡嗎?」 看唱本道:「老漢當然知道,不就是雲霧老仙嗎?」 眾人一怔,吳世明叫道:「你認識雲霧老仙?」 看唱本嘻嘻笑道:「見過幾次面,卻沒有動過手,別看他的名氣比老漢大,打起來老漢可不怕他。」 除了方劍明,其他人都不相信。雲霧老仙武功之高,恐怕只有傳說中老輩人物才能比,就算是天,地榜上的人,也沒有人比得上。 看唱本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高手的樣子,而且沒有一絲高手的風範,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插科打諢的老不尊,他說不怕如同地仙一級的高手,誰又會相信。 吳世明潑冷水道:「你有什麼本事?我大哥都不是他的對手,你憑什麼?」 看唱本哈哈笑了一聲,道:「就憑老漢這雙手……」說著,將一對瘦胳膊舉起「……老漢這雙手有許多年沒有動過了,剛才差點就要忍不住出手,要不是那老怪改變了打法,這刻不是他躺下就是老漢躺下了!」 眾人一驚,吳世明吃吃的道:「你說你早就來了?」 看唱本道:「相不相信由你,讓老漢來看看他!」 說著,伸手去抓華天雲,楊柳月將華天雲交給他,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看唱本皺眉道:「小姑娘,你受了那老怪的劍氣,還是快運功療傷,不然以後將會落下病根!」 楊柳月盈盈下拜,道:「多謝看老,我大哥的命全靠看老妙手回春了,大恩不言謝,唯有來生作牛作馬!」 看唱本道:「別靠我,要救你大哥,最後還得靠這小傢伙的寶貝。」說著,拍了拍方劍明肩膀。 方劍明愕然道:「我的寶貝?」 看唱本卻不理他,將華天雲擺成盤膝運功的樣子,從後面伸掌貼在華天雲背心,作運功狀。 片刻,看唱本臉上流出汗珠,嘴巴緊閉,頭上的亂髮根根直立,就如雞窩一般,突見他雙眼一睜,一對神光自眸子內射出,打在華天雲腦後,這對神光呈紅色,如濃血。 華天雲嘴角微微一動,一股烏血從嘴角流出,朝一旁倒下,吳世明急忙將他扶住。 看唱本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為了救華天雲,他耗費了不少功力,方劍明見他這樣,伸手將他扶起。 看唱本搖頭苦笑道:「老了,老了,這老怪物的功力太可怕了。快,把你身上的寶貝拿出來!」 方劍明道:「什麼寶貝?」 看唱本道:「『清心石』!」 方劍明一驚,暗道:「他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這個東西?」稍一遲疑,看唱本似笑非笑的道:「你別管老漢是怎麼知道的,怎麼?捨不得給你華大哥?」 方劍明急忙掏出來,道:「我要怎麼做?」 看唱本道:「你華大哥中了老怪的『心中有劍』,本來已是丟了性命,不然老怪也不會放心的離開了。但老怪千算萬算,漏了一項,那就是他對『破天錄』知之不祥,『破天錄』是丐幫鎮幫之寶,天下奇功。人修練到最高境界,除非是被砍掉腦袋,就算是停止了呼吸,體內的霸氣仍在體內,只要在相當的時辰內用一種寶貝將體內真力引動,或者讓一個無上高手利用深厚內力為他打通某處經脈,就能保住性命。 你華大哥天縱奇才,將此功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剛才你和他相觸,你身上的『清心石』將這股霸氣引動,你才會發覺他體內的真氣流動,你把『清心石』貼身掛在他胸口。等他醒來之後,借助『清心石』的功能,調息一段時日,便會慢慢好轉!」 方劍明心中大喜,依言將「清心石」掛在華天雲胸口。 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看老,華大哥受了這麼重的傷,不知道武功會受到什麼影響?」 看唱本皺眉道:「老漢也不太清楚,或許丟失武功,活著借此機會超越以往,這要看他的造化了!」 眾人聽了,心情沉重。 看唱本擦了擦臉上的汗,歎道:「這老怪又何苦顯身中原呢,他還是忘不了當年的一劍之恥,唉,虛名弄人!」 方劍明聽他所言,好像這雲霧老怪來中原,並不單單是為了來殺華天雲,而是另有所因,好奇心起,問道:「看老,這雲霧老仙到底是什麼人?武功怎麼這般高強?」 看唱本看了他一眼,道:「再高又有什麼用,總被虛名所誤。說起此人,老漢想你也沒聽說過,因為他和老漢成名的年代乃前朝,當年武林中曾有『南張北李』之說,他就是『北李』。咳咳,說這些幹什麼,你一個小屁孩,問那麼多當心把你撐死。對了,老漢問你,你既然見了皇帝,把那東西交給他了嗎?」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沒呢,筵席上那麼多人,他身邊又有很多高手保護,我想靠近他都很困難,怎麼交給他,不如你……」 看唱本身形一晃,坐到了毛驢上,一拍驢臀,叫道:「不行,不行,老漢拿東西,你送東西,這才叫公平。老漢走了,夜深沉,各位還是回屋去吧!」 只聽他蒼老的聲音高聲唱道:「咸陽百二山河,兩字功名,幾陣干戈。項廢東吳,劉興西蜀,夢說南柯。韓信功兀的般證果,蒯通言那裡是風魔?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醉了由他!」 伴隨他的聲音,驢蹄聲越來越遠,風送歌聲,還能隱隱聽到「……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塚。一場惡夢!……」 方劍明注視著遠處,目光閃出欽佩之色,歎道:「看老真是當世奇人,奇人異行,非同流俗,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做到這般境界!」 鄒易夫也歎道:「不錯啊,此老武功已達地仙一流,救人不圖報恩,剛才我是有眼無珠,險些得罪了他……」突然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我聽你的口氣,似乎……」 方劍明道:「似乎什麼?鄒長老旦說無妨。」 鄒易夫道:「似乎和你的年齡極不相稱,哪有少年人是這等口氣的?」 方劍明心頭一怔,沉默了。 鄒易夫急忙道:「少俠不要放在心上,老朽信口開河,失言了。」 方劍明笑道:「鄒長老說的沒錯,我的心態的確有些不合時宜,我會好好注意的!」 兩人說著話的當兒,吳世明和王賓商量著事情,楊柳月很快調息完畢,站起身來,不見看唱本,詫道:「看老呢?」 方劍明道:「他已經走了,楊姐姐,你的傷好多了嗎?」 楊柳月道:「進過這番調元,我感覺好多了。」 鄒易夫道:「既然這樣,我們回屋去吧!」 楊柳月和吳世明左右扶起沒有醒來的華天雲,眾人走入了黑暗中。 翌日,比武大會照常進行,不過丐幫的人卻一個沒有到場,如果硬說有一個的話,那就是吳世明。 由於昨晚發生的事,方劍明的心情不太好,他還在擔心華天雲的傷,雖有「清心石」的幫助,華天雲還是沒有醒來,方劍明此刻最想找到藥仙,憑藥仙的能力,應該能讓華天雲早點醒過來。華天雲一天不醒,他就會多一天擔心。要知道華天雲是一幫之主,沒有他,丐幫上下豈不是要混亂! 上午的比武,方劍明打了兩場。比武實行的是淘汰制,就是說一人要想在台上奪魁的話就不能輸掉一場比賽,同樣的,誰輸了的話,就不能在上台比武,這聽起來很殘酷,其實也是朝廷厲害的地方,朝廷舉行這次武林大會,是為了選出一批高手,不管這批高手最終會不會答應接受朝廷的封官,但只要產生這批高手,以後朝廷對江湖的瞭解以及進而插手,甚至控制,那要比以前方便得多了,當然內中的小九九朝廷絕不會洩漏。 十個高台到最後要產生十個高手,一個高台上只能有一個,這雖然不能保證十個人都是最強的,但毫無疑問,這十個人的武功要遠遠超出一流水準,因為朝廷對比武人的分配是經過了深入的調查,花了不少的心思。 上午這兩場,方劍明雖然都贏了,但也贏得不輕鬆,越到最後,高手的級別越高。 下午,到了校場,方劍明和武狂直接走到三號台下,清成卻跑去六號台觀看,他說要去給吳世明助威。 麒麟鼠自從同紀小黑相處以後,就跟在他身旁,紀小黑不想來看比武,這小子也不來了,就像個跟屁蟲似的,這讓方劍明非常奇怪,因為除了他這個主人外,麒麟鼠最喜歡挨著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它越喜歡。這次不知是轉了性,還是中了邪,居然會選擇乞丐樣的紀小黑。 二人在台下看了一會,第一場比賽便以一個外號叫「降龍手」的高手擊敗對手而告終。 那名叫羅振聲的武將出來宣佈獲勝者為「降龍手」後,便翻開紅本,念道:「第二場,少林方劍明對『清萍劍客』,請兩位上台!」 方劍明聽對手是「清萍劍客」,不敢大意,率先翻身躍到台上。 那「清萍劍客」從人群中走出,縱身落到台上,站在方劍明身前兩丈開外,竟將配在腰間的寶劍解下,拿在左手,臉上一片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看來,他把方劍明視作了頭號對手,不敢有一絲輕視。 第五卷 第三百零七章 武狂的身份 方劍明朝對方一抱拳,朗聲道:「小弟向歸兄請教!」 「清萍劍客」歸遠帆眉頭一皺,道:「方少俠的大名,如雷貫耳。武功,機智之高,從昨日所見,也是當世少有。不過,少俠想空手對付歸某的話,似乎顯得托大了一點!」 方劍明微微一笑,從懷內拿出了「藍潮蕭」,道:「歸兄誤會了,在下深知歸兄劍術精妙,怎敢空手接招?在下除了有天蟬刀之外,手中還有這把玉簫,名曰『藍潮』,請歸兄賜教!」 歸遠帆淡淡一笑,道:「方少俠的寶貝可真多,不知羨煞了多少江湖好漢,歸某有心想見識天蟬刀的威力,看來是機緣難得了!」 方劍明笑道:「這卻不然,歸兄只要逼得在下出刀,自然就會見識天蟬刀的威力!」 歸遠帆大笑一聲,道:「歸某正有此意!」話聲未了,人已衝了上來,右手五指搭在了劍柄之上。他的來勢相當奇怪,只是做出拔劍之狀,好像要撞入方劍明的懷裡。 方劍明雙腳一點檯面,向後急退。 突聽「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起,然後便是「噹」的一響,原來是方劍明用「藍潮蕭」磕中了歸遠帆的劍身,將寶劍蕩出了一尺外。 歸遠帆只覺手腕一麻,手中劍險些脫手飛出,暗自吃驚道:「此子內力之深,果然是名不虛傳,公子的估算確實準確,看來這一場的勝算不是很大!」 一招之下,歸遠帆便有了不敵的心思。但是他這人一向好勝,雖明知贏的把握很少,還是奮力搶攻,一把寶劍使得風雨不透,將方劍明籠罩在劍光之下。 方劍明不敢托大,雖然自己的內力比對方深厚,這一點佔了便宜,但歸遠帆的劍法可不是吃素的,來去自如,揮灑由心,劍光如瀑,劍氣若雷,他稍有不慎就會落敗。 方劍明將「藍潮蕭」舞動,腳下倒踩七星,在身前布下了層層防護,但求自衛,不求攻敵。 兩人身形飄舞,姿勢優美,看在外人眼裡,那裡是什麼比武,簡直就是一種舞蹈。 武狂抱著膀子在台下看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他從二人的身手看出了主人一定會贏,他對主人的信心可不是盲目,而是一種觀察加直覺。 他正在看得津津有味,卻聽旁邊有人議論道:「這兩個傢伙在搞什麼鬼,一個搶攻不止,卻總是攻不進去;一個緊守門戶,看似沒有回擊之機。照這樣打下去,早晚會兩敗俱傷!」 武狂扭頭一看,見是一個背著大刀的漢子,那漢子一旁的一個瘦小佩劍中年人眼睛一翻,道:「譚老弟,他們這是力不從心啊,我要是那個歸遠帆,就故意賣個破綻,讓方劍明上當攻擊,那時就出奇招,叫他落敗!」 背刀漢子搖頭道:「這卻不然,我要是方劍明,絕不會上當受騙。你說這姓方的小子明明有天蟬刀在手,為何不用呢?」 佩劍中年人道:「別不是他怕敗在歸遠帆手上,不敢出刀,丟了少林寺的臉面吧!」說著,臉上露出了一副怪笑。 那背刀漢子也露出一副怪笑,道:「正要是這樣的話,少林寺的名聲豈不是一落再落?前些日子,風傳少林寺遭到不明強敵攻擊,險些毀掉千年基業,難道是由於寺中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才會弄成這樣?」 武狂聽了,怒道:「你們兩個小子在這裡胡說什麼,不懂就不要裝行家,再敢胡言亂語,叫爺爺聽了火氣,繞你們不得!」 佩劍中年瞄了他一眼,譏笑道:「你是那裡來得糟老頭子,我們談少林寺,關你屁事!」 武狂聽了這話,臉上反倒去了怒火,笑瞇瞇的走上來,道:「老兄尊姓,咱們親近親近!」說著,伸出左手。 佩劍中年人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人稱『劍霸』,閣下……」伸出手去,同武狂的大手一握,話說到這,尖聲慘叫了一聲,喊道:「我的親娘呀,你……」整個身軀卷作一團,額頭冷汗狂流。 背刀漢子臉色大變,將大刀撤了下來,喝到:「你想幹什麼?快些把龍兄放了=開,不然就休怪大爺的刀不長眼睛!」 武狂嘿嘿一笑,道:「你試試看,是你的刀硬,還是我的手快!」 背刀漢子見佩劍中年人疼的只流汗,再也哼不出聲來,知道面前這人的武功高出他們甚多,哪敢造次。 這時,兩個錦衣衛士發覺情形不對,走了上來,一人嚷道:「幹什麼,幹什麼,場內不得鬧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武狂搶在背刀漢子前面笑道:「我和這位老兄親近親近,誰知這老兄身子骨弱,禁不起我一握。」說時,將手鬆開,推了佩劍中年人一把,佩劍中年人險些跌倒,幸虧有背刀漢子及時接住。 兩人又怒又怕的看著武狂,誰也不敢動手。 那兩個錦衣衛士那裡看不出是怎麼一回事,要不是這兩個傢伙說了不該說的話,又怎麼會招惹上武功比他們高了很多的人。 那衛士道:「好啦,好啦,沒什麼事就好,你們三個當心一點!」 說完,兩個衛士徑直走了。 武狂瞪了這兩個不識好歹傢伙一眼,道:「再敢胡說,當心我拔了你們的皮!」 兩人不敢回嘴,心中卻早已把武狂祖宗八代罵上了天,悻悻的轉身鑽進人群裡。武狂扭頭去看台上的比武。 這時,台上二人交手已過五十招,歸遠帆的身法逐漸緩了下來,劍招也由快攻變為慢擊,每一出劍,劍上就如托著重物一般,他臉上的神情也顯得凝重無比。方劍明的身法也隨之減慢,他的打法完全是跟著對方劍勢。劍到那裡,蕭就到那裡。偶爾劍蕭相碰,發出一聲金鐵交鳴之聲,以劍刃之鋒利,卻削不斷「藍潮蕭」。 眾人見了,無不驚奇,看歸遠帆的劍絕非凡品,雖不能說是神兵利器,但也能夠吹毛斷髮,怎麼會削不斷一把蕭呢?看來這「藍潮蕭」不是一般的蕭,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打造,竟然堅硬如斯! 武狂看了幾招,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就在這功夫,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一翻,「藍潮蕭」一點,明明看起來要同劍身相碰,卻在米粒之間貼著劍身,向歸遠帆手腕「曲尺」穴點了過去。 歸遠帆臉色一沉,不等劍招用老,一個「燕子大翻身」,幾乎和方劍明同時躍起,上身朝後一揚,右腳尖在左腳背面一點,姿勢優美的再次向右上方拔高了六尺,回身一劍刺出,劍光閃動,劍氣森森,五道劍影灑向方劍明的手臂。 這一劍出得不僅快,而且招式無比的精妙,所用身法亦是高超,眼看方劍明就要中劍。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吸了一口真氣,雙肩一晃,左手屈指一彈,間不容髮之際,彈中了劍身,只聽「噹」的一響,將利劍彈偏了兩寸,從方劍明身旁刺了出去。 方劍明不等對方變刺為削,凌空一轉,飛起一腳,踢向歸遠帆手腕。 歸遠帆大吃一驚,想不到方劍明的反應比他還快,急忙抽身退了一丈,所用身法還是剛才那種用腳尖點腳背的動作。 兩人一合即分,從半空落了下來。他們能停留在空中過招,非但是仗著輕功絕頂,也是因為內力深厚。 兩人落地後,卻不急於攻擊。方劍明皺眉道:「閣下所用的身法極似武當派失傳的『梯雲縱』,難道真的是此功?」 歸遠帆笑道:「是與不是,關係並不大。方少俠,接下來你可要當心了。在下有一式劍招名叫『萬川歸海』,在下對之頗為自負,雖不敢說是當世無雙,卻也算得上是世間少有。此招一出,有石破天驚之能,為求一見天蟬刀的威力,只好使出來了!」 方劍明道:「歸兄儘管使來,在下酌情考慮,如果非得出刀不可,在下絕不會讓歸兄失望!」 歸遠帆單手握劍,手腕一抖,只見劍影向外排開,一浪接一浪,好像他手中拿的並不是一把劍而是千萬柄劍。見了這種手法,看者無不駭然。 方劍明臉上顯出凝重之色,注視著劍影,左手五指非常自然的展開,右手中的「藍潮蕭」一抬,橫在胸前,左腳緩緩的後移了一步。 這一步移動得相當緩慢,就如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生怕走快了會跌倒,他的左腳方著地,歸遠帆全身一振,一股怪異的真氣從他身上濃霧一般湧出,他的人看似不動,方劍明的眼角卻撲捉到了一道細微的劍影夾著刺破氣流的劍氣襲到了右胸。 方劍明大吃一驚,只來得及將手一舉,「噹」的一聲巨震,方劍明只覺一股令人可怕的劍氣幾乎要穿過「藍潮蕭」打入他體內,這股怪異的劍氣將他震出了兩丈外。 方劍明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好猛的劍招,此等剛猛的劍法,不知出自何門?」 本來,劍法一般走的是輕靈,刀法才講究剛猛,就算是扶桑劍法,雖看似走剛猛一路,但那是因為出劍的氣勢所致,眼下歸遠帆所劈出的這一劍剛猛之強竟賽過了大刀。 歸遠帆帶著笑意道:「方少俠覺得這起手式如何?」 方劍明讚道:「光是一個起手式就有如此強大的威力,何況後招呢,看來在下是低估了歸兄,歸兄真是深藏不露,在下說不得要出刀了。」說著,將「藍潮蕭」收入懷內,解下天蟬刀。 歸遠帆嘴角禁不住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但是很快他的臉色變了,變得有些蒼白,就像看見了可怕的怪物一般。 方劍明右手輕輕往刀柄上一搭,眼中神采飛揚,看似隨意卻恰到好處的那麼一站,剎那之間,天地似乎已經和他合為一體,一種非凡的氣勢立時引得看者為之側目。 有人驚呼道:「人刀合一!」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兄台過獎了,在下的刀法只能算是入流而已,人刀合一的境界還遠遠未到,這也是在下畢生所追求的刀道。」 看者多半不信,要做到這種令對手心驚的姿勢,豈是入流就能所致,沒有對刀法精湛的領悟,萬萬不能辦到。 不知為何,在這一剎那,方劍明有了一種神奇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就是刀,刀就是他,那種刀與人的共鳴雖不是第一次出現,但這次的感覺比以往多了一分自然。 他感覺自己已不在台上,四周都沒有人,天地之間,只有他一人。他的靈魂似已出竅,飛入了無邊無際的蒼穹。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神思逐漸回到了台上,抬眼一看,微微一愣,原來歸遠帆不知為何滿頭大汗,雙眼圓睜,驚恐的看著他,身軀輕微顫動著,手中的劍支在台上,整個人就如虛脫了一般。 方劍明奇道:「歸兄,你這是……」 歸遠帆感覺壓力一鬆,長吐了一口氣,也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汗水,歎服道:「方少俠的刀法實乃歸某平生所僅見,正所謂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歸某雖有心擊出這一劍,卻怎麼也動彈不得,歸某敗了,敗得心服口服!」 說完,深深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縱身落下高台,閃入人群中。 羅振聲走上來向方劍明抱拳笑道:「恭喜方少俠獲勝,此番勝出,便能進入前六強,在下見了少俠如此精湛的刀法,不虛此生矣!」 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 他剛才不過是擺了一個出刀前的姿勢而已,沒想到卻驚走了歸遠帆,還讓這個武將說出這番恭維話,這些都在他意料之外。這羅振聲話中有巴結之意,卻不知為了什麼?他又不是朝中大臣,這羅振聲巴結他又有何用? 方劍明下了高台,不少人圍上來向他祝賀,驚歎,佩服的話說得方劍明大感苦惱,方劍明又不認識他們,只好含笑回禮。 武狂卻不管那麼多,拉起方劍明就走。方劍明忙道:「咱們先別走,說不定待會還要我再比一場呢!」 武狂道:「放心吧,我已經打聽過,今天沒有主人的比賽了。明天早上進前三,下午奪魁,哈哈,那時我要與主人浮一大白!主人,你剛才的表現實在帥極了,看得真過癮。」 方劍明暗忖道:「剛才根本就沒有交手,怎麼就是看得真過癮了!」 不等他問起,武狂解開了他心中疑惑,道:「奶奶的,這種境界的比武豈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主人,別看你什麼都沒有做,但在你不動如山的那半盞茶的時辰內,讓我領悟了不少。我一直都想突破自身的極限,雖深知武學的至高境界講究一個『氣』字,但苦於沒有人指點,沒想到主人卻成了我的師父,看來我跟著主人是上天賜予我的機會。」 方劍明驚訝道:「你說我立在那裡有半盞茶之長?」 武狂道:「正是!」 方劍明心中頗為僥倖的道:「好在歸遠帆沒有出劍,不然,以我當時的情形,那裡會擋得住他的一劍。」孰不知在那種情形下,歸遠帆已沒有了出劍的可能,又焉能傷得了他? 兩人邊說邊走,來到六號台下,找了一下,便發現清成和吳世明在人群裡聊天,武狂將方劍明獲勝的消息告知他們,二人都很高興,清成更是大大的讚揚了一番,卻又在末尾潑了不少冷水,方劍明只得接受。 這時,台上的點名官點到了吳世明。吳世明「哈哈」一笑,躍上了高台,台下觀看的人,在這兩天內,對他早已熟悉,紛紛為他叫好。 吳世明抱拳向四方回禮,卻聽得有人陰沉沉的一笑,一條人影飛上高台,一雙陰毒的眼睛看著他。 吳世明怪聲笑道:「『幽冥鬼王』歐陽絕,你大白天的出來嚇人,難道不怕遭到雷劈嗎?」 歐陽絕「桀桀」一笑,反唇相譏道:「老夫在地府裡待膩了,想上來抓個把人吃吃,沒想到偏偏遇到了你這窮鬼,我這個做鬼王的,少不得要把你打回原形!」 吳世明仰天大笑道:「誰把誰打回原形說之尚早。出招吧,本公子要好好領教你的高招!」 歐陽絕陰笑道:「小輩狂妄無知,就讓鬼王來教訓你,叫你知道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 說罷,一掌帶著陰風劈了過來,吳世明哼哼冷笑,以一雙肉掌對付,兩人都是施展搶攻的招式,寸步不讓,只聽「砰砰……」之聲響個不停,高台上氣勁橫飛,掌風激盪,兩條人影起落有致,看得眾人心驚膽戰,眉飛色舞。這種打法簡直就是在搏命,那裡是什麼比武! 方劍明一見到這外號叫「幽冥鬼王」的人,就知道此人的武功不在一派掌門之下,悄悄問清成道:「師父,這傢伙是什麼人?渾身陰森森的,讓人感覺好不自在。」 清成壓低聲音道:「他是黑道上的高手,凶名遠播,殺人不眨眼,相當厲害,比為師強了不少。」 武狂在一旁冷笑道:「這鬼王成名稍晚於我,他的師叔是地榜上的『拳罡魔君』朱笑白,近二十多年來,不曾聽到他再出來作惡,沒想到卻出現在武林大會上。」 方劍明怔了一下,道:「李大哥,你不是最近才成名的嗎?怎麼說他成名稍晚於你?」 沒等武狂開口解釋,清成搶先道:「明兒,你有所不知啊,李前輩成名的時候,為師都還沒有出世呢,你知道當年他被稱作什麼嗎?」 方劍明搖頭道:「這我怎麼知道,你又沒告訴過我!」 武狂看了清成一眼,道:「清成和尚,你認識我?」 清成笑道:「貧僧年輕的時候,行走江湖,曾經見過李前輩一面,並還和前輩搭過幾句話。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貧僧又得見李前輩,可惜李前輩已不認得貧僧了!」 武狂苦笑一聲,道:「人老了,見過的人太多,記性又不太好,真是沒有法子!」 他突然歎了一聲,道:「我早些年成名的時候,清成和尚的確還沒有出世。那時的我疾惡如仇,加上青年時期得了一場怪病,見到壞人就殺,不分作惡大小,江湖中人就叫我為『鐵面怪客』,並把我列為『八怪』之一。」 方劍明聽了,失聲道:「原來李大哥是『八怪』之一啊,這當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武狂道:「主人,我早些年是以邪道人物成名,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成氣候。」 方劍明道:「李大哥,你不要誤會,你是前輩高人,我尊敬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你不成氣候呢。我剛才那樣說,是因為在幾天前,碰到八怪中的一位,你們的武功都是那麼的高強,我竟然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武狂道:「那我就放心了。主人碰到的是那一個老怪?」 方劍明道:「『煙槍怪』柯佟安!」 武狂「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卻沒有追問下去,頓了一下,看了台上的激戰一眼,有些像是解釋的道:「我雖然專殺壞人,但如『幽冥鬼王』這等人,我想殺之卻有很大困難,因為他們的武功雖稍有不如我,相差不是很大。後來,我漸漸轉了性子,不在隨意殺壞人,一心追求武學的最高境界,這才會被那個什麼江湖百曉生稱作『武狂』。其實,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還把我列作九大神秘客之一。可笑,可笑,我何曾有神秘的地方,我看這江湖百曉生是吃飽了沒事幹。」 方劍明不置可否,試探的問道:「李大哥,我只知道你姓李,卻還不知你真名叫什麼!」 武狂呆了一呆,道:「我已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了,我真名叫李芳武。」 方劍明對此產生了一點興趣,問道:「李大哥,你年輕時得了什麼怪病,怎麼喜歡殺壞人?」 武狂聽了,臉上略顯迷茫之色,道:「我也不太清楚,說來也真是奇怪,我對二十五歲之前的事情是一片空白。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叫李芳武,是從北方一個叫『吉祥村』的村落走出來的。 我問過村中的許多人,他們都說我不是本地人。村中人發現我的時候,我是躺在村外數里遠的樹林中。我被人擊成重傷,頭臉一身血污,幸虧有好心的農人用草藥給我療傷,不然我也不會活到現在。我傷好以後,記不起以前的事,卻能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叫李芳武。 在村中的歲月,我經常感到頭顱如針扎,每晚都要到林中狂叫,這病過了半年才逐漸好轉,後來到江湖中闖蕩,結識了高大哥……」說到這,臉色突然一變,呆呆的道:「不對,不對,百曉生為什麼把我列為九大神秘客,難道我的身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為什麼我想不起我是誰,為什麼我會武功?我的師父又是誰?為什麼?為什麼?百曉生一定知道這個秘密,我要去找他,我要……」 說著,一躍而起,踩著人的頭頂狂衝出去。 方劍明和清成見了,大驚失色。方劍明後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就不要問那麼多了。 有人見武狂要來踩自己的腦袋,大怒道:「你媽的你不長眼睛啊,敢……」話沒說完,一陣狂風捲過,武狂腳尖一點他的腦袋瓜,飄出了十數丈外。 眾人見了,相顧駭然。 方劍明生怕他出事,急忙追了上去,在後面叫道:「李大哥,李大哥,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校場極大,十個高台上又是龍爭虎鬥,武狂這一鬧,倒是沒有引起什麼特別的注意。 不過,校場內的錦衣衛可不幹了,紛紛朝武狂的方向撲了過去,負責場內安全的何飛見有人當眾踩人的腦袋狂奔,不禁又氣又笑,待見是武狂時,他給愣住了。 好在武狂身法極快,不等錦衣衛來捉他,已從北門躍了出去,方劍明隨後掠出北門。 兩人相距十丈,一前一後在大道飛奔。 大道上停著許多車馬,人來人往,見有人施展輕功,那來得及閃開的急忙閃開讓道,閃不開的只覺人影一晃,對方已從身旁如一陣風般捲過。 不一會,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二人的輕功也發揮到了極至。 這時,就顯出方劍明的身法比武狂稍勝一籌。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武狂…… 「好小子,青天白日,竟敢欺負老人,看打!」 三顆鐵骨自釘斜翅裡飛了過來,分打方劍明上,中,下三路。方劍明左掌凌空一拍,一道強勁的掌風將鐵骨釘打落,這麼一耽擱,武狂和他的距離又拉遠了,並轉了一個方向,撲進左面一片林子內。 方劍明正要投身進林,突然心頭一跳,一道奇怪的壓力從斜翅裡逼了過來,他大吃一驚,身形不敢在往前多走一步,硬生生的落到地上,暗自運功,凝神戒備,目光看向了遠處。 率先看得到就是一把觸目驚心的大弓,箭在弦上,眼看即發,那壓力正是從弓上發出。 此弓之大,世所罕見,從弓上發出的勁道更是逼得人不敢動彈! 第五卷 第三百零八章 無號大旗 方劍明看見這張大弓,不用看到弓的主人,心頭就立時湧出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看似稚氣卻非常聰明的少年來。 不錯,拿弓的主人正是他半年多前剛出山時在山路上所碰到的那個攔路打劫的少年。 他對這個少年多少還有些印象,尤其是這把大弓。 據刀疤龍臨死前所說,這少年是地榜高手「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弟子,而且他也從義夫那裡得知,曹慶傷有一把神奇的大弓,能使出一種叫「死亡之吻」的箭法。 當初這少年用來殺死刀疤龍的箭法就像極了「死亡之吻」。 那少年臉上帶著微笑,看起來十分的友善,但手上的大弓卻很不友善,笑道:「兄台,想不到會是你,咱們又見面了!」 武狂蹤影早已失去,方劍明只得在心中苦笑,臉上卻不願意露出,道:「幸會,幸會,原來是你們。老兄這一箭倘若射出,在下非得傷在老兄箭下不可,還請箭下留情。老兄莫非真是『箭傲天下』曹慶傷曹老前輩的高足?」 同少年站在一起的還有幾個人,都是二十上下的青年,其中有一個便是「金刀鏢局」的少鏢頭,不知他們為何走到了一塊。 那少鏢頭名叫胡雲飛,見方劍明飛掌打落了他的鐵骨釘,喝道:「好小子,功夫不錯,我問你,你為何要追逐剛才那個老人家?」 方劍明在少年大弓的逼迫下,神經不敢放鬆,注視著胡雲飛,道:「少鏢頭,你好健忘,咱們可是見過一面的,你看我像是欺負老人的人嗎?」 胡雲飛在他臉上注視了一會,微微一怔,眼光接著在他身後的天蟬刀刀柄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很快變為驚喜,大聲叫道:「難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那少年聽了,神色禁不住微微一動。 胡雲飛「哈哈」笑道:「既然是方少俠,那就不會是壞人了。半年前少俠的名氣還未在江湖中響起,想不到短短時日之內,已成了武林中爭相談論的高手,失敬,失敬!」 那少年聽了,將手中箭鬆開,一邊收回箭囊內,一邊笑道:「原來是方兄,難怪在下這一箭對方兄沒有多大的用處,方兄的武功確實名不虛傳。」 方劍明苦笑道:「老兄說笑了,老兄這一箭還沒射出,就讓在下倍感壓力,在下這點本領又怎敢在老兄面前獻醜!」 那少年道:「方兄一句一句老兄,聽在我耳裡,實在彆扭之極。在下名叫曹繼雲,方兄直呼在下姓名便可。」 方劍明臉色一喜,道:「繼雲兄果然不愧高人之後,說話爽快。不知為何,自從上次見過繼雲兄後,我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只是可惜茫茫江湖,此時方能會晤繼雲兄,偏偏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莫非是上天在捉弄我們?」 曹繼雲聽了,大笑起來,道:「方兄心直口快,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方兄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剛才多有冒犯,還望方兄原諒則個!」 方劍明道:「繼雲兄說那裡話,要不是繼雲兄路見不平,我們又怎能在此結識。」 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曹繼雲等人走上來,一一和方劍明通名敘禮,方劍明也知道了金刀鏢局的少鏢頭原來叫胡雲飛。那幾個同他一塊的,有三個是胡雲飛的師兄弟,都是金刀鏢局的鏢師,另外兩個卻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金槍鏢局」總鏢頭戈凱然的兩位公子。一個名叫戈慕德,一個叫戈慕賢。 原來「金槍鏢局」總鏢頭戈凱然與「金刀鏢局」總鏢頭胡成武乃同門師兄弟,戈凱然是師兄,胡成武是師弟。胡雲飛等人來京城參加武林大會,當然是住在「金槍鏢局」裡面了。 曹繼雲問起方劍明為何要追逐武狂時,方劍明長話短說,將武狂的身份說出,並簡單說明了為何要追逐武狂的緣由。 曹繼雲等人聽了,臉上都禁不住一紅,胡雲飛急忙向方劍明賠罪,要不是他多管閒事,射出那三枚鐵骨釘,也就不會讓方劍明把武狂追丟了。 方劍明問起他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曹繼雲又是怎麼同胡雲飛結伴到了京師,曹繼雲並不隱瞞,簡單的告訴了他。 原來這曹繼雲確實是「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弟子」,不過他這個弟子稱曹慶傷為爺爺,他本是一個被父母遺棄在山中的孤兒,後來被曹繼雲收養,並傳授他武藝,他把曹慶傷當作爺爺看待。 半年前,他武藝有成,曹慶傷發覺武林中風起雲湧,便派他到江湖中來歷練,並要他多結識一些青年君才,為維護武林正道添力,另外還要他找一個人,至於這人是誰,請恕筆者在此賣個關子,容後言明。 他出山後,倒是做了幾件好事,但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當事人還道是神靈顯現。 他殺了刀疤龍,飄然而去,之後就在江湖中遊歷,凡見到不平之事,總要伸手一管,有些江湖中人就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不平箭」,由於他行事比較低調,所以名氣並不是很大。 他聽說京城要召開什麼比武大會,想到爺爺托付他找人,便來到了京城,誰知在路上遇到了金刀鏢局的人,胡雲飛在客棧中見到他,死活都不肯讓他走,把他介紹給老爹。 胡成武見他曾出手相助,武功又是奇高,有心想拉他進鏢局,並在言談中隱隱透露要給他副總鏢頭的職位。 曹繼雲焉能不明白胡成武的意思,但他裝作不懂,後來胡成武得知他是「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孫子皆弟子時,不敢再提此事。 到了京城,在胡雲飛的慫恿下,曹繼雲報名參加了比武,他所在的高台是八號台,他一路過關斬將,擊敗許多成名高手,可以說是在大會上嶄露頭角,名聲也隨之大增。 今日下午,他第一場擊敗了對手之後,晉陞八號高台前六強,心情非常好,便約了胡雲飛等人出來慶賀,在校場外一座臨時搭起的酒棚裡喝了幾盅,由於胡雲飛,戈氏兄弟還要回校場接長輩,不敢多喝,正往回趕時,突然見到大道上一前一後兩人放足狂奔,前面的人是個頭髮半白的老頭。 胡雲飛只道是武狂被人追殺,也不問緣由,甩手打出三枚鐵骨釘…… 方劍明聽說曹繼雲也參加了比武大賽,笑道:「繼雲兄進前六強,奪魁只在明日,我先恭喜了。」 曹繼雲道:「方兄取笑我,誰不知道方兄乃這次大會比賽的熱門人選?對了,方兄,你是在幾號台比武?」 方劍明道:「三號台!」 曹繼雲道:「那我就不會擔心碰上方兄了。」 方劍明開玩笑的道:「那可說不一定?十個高台比武之後,說不定朝廷又玩什麼花樣,要這十個奪魁的人比一場,到時……」 曹繼雲道:「這個可能不大!」 方劍明道:「繼雲兄為何如此肯定?」 曹繼雲道:「武林大會只展開三天,明天就是最後一天,朝廷若有意要十個人在比一場,豈是三天就能辦得下來的?我倒探聽到一個消息,不知方兄聽說了沒有?」 方劍明道:「什麼消息?」 曹繼雲道:「明天選出十個高手之後,朝廷會派這十個選手同其他各國高手比武,說是相互切磋,發揚武術,另外……」 方劍明道:「另外什麼……」 曹繼雲四下一看,見沒有人,壓低聲音道:「方兄可想為朝廷效力?」 方劍明一怔,道:「這話從合說起?」 曹繼雲道:「難道方兄不知道嗎?朝廷展開武林大會,就是為了選拔人才,早在大會舉行前,朝廷已明白說明,名列前茅者,均能封官厚賞!」 方劍明笑道:「這不過是朝廷的一廂情願而已,我可沒有想過要為朝廷辦事,就算我僥倖奪魁,朝廷的封官厚賞,我會推辭掉。」 曹繼云「哈哈」一笑,道:「方兄乃真名士也,和我想到了一塊。想我等武林中人,豈能為朝廷賣命?我等笑傲江湖,何等自在!」 方劍明道:「不錯,不錯。」 由於武狂追丟了,方劍明就算有心想找,也無從找起,只好回轉校場,到了校場外,從北門而入,方劍明便同曹繼雲等人告辭。 方劍明正往前走著,只聽身後傳來驚喜的聲音道:「方大哥,請留步,我終於找到你了!」 方劍明回過身去,見了來人,迎上去大喜道:「鍾老弟,原來是你。昨天我看到你在台上比武,本想等你比武後找你敘舊,後來因為有事耽擱了,去找你時,你已不在,呵呵,這次可不能讓你跑掉!」 只見鍾濤憨厚的笑了一笑,道:「方大哥,你這些日子都去了什麼地方?龍姐姐呢?怎麼不見她?什麼時候到的京城?」 方劍明聽他提到龍碧芸,苦笑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說來話長,我到京城已經好幾天了,你幾時到的京城?」 鍾濤道:「我們本來早該到京城的,但因為雷府出了一些事,來晚了,前天剛到京城!」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雷府出了什麼事?」 鍾濤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幾個人,到時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有關雷家的情況,我還要把這幾個人介紹給你,相信你們能成為好朋友。」 兩人並肩而行,便走便聊,方劍明問起他要介紹的人,鍾濤只是笑,說到了便知。兩人混跡在人群中,途中路過一座高台,台上比武的人是黃山飛雲鶴熊百祥,他的對手是一個黑臉老頭。方劍明看了幾眼,便看出熊百祥要技高一籌。 鍾濤帶他去的地方,竟是那面沒有名號的大旗下。這面大旗下建了一座大屋,大屋四周除了看守的衛兵外,並不見一個武林人。 方劍明見了,暗自納罕。 大屋門前五丈外立著兩個錦衣衛,見到二人來到,兩人的目光在方劍明臉上轉了幾下,一人伸手攔住方劍明的去路,道:「抱歉,這裡不是一般武林人所來的地方,請少俠繞道而行。」 鍾濤道:「他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的名氣在武林中大著呢,兩位大哥行個方便。」 兩錦衣衛面露難色,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其中一位道:「鍾公子,不是我們不給公子面子,實在是職責在身,這位少俠不說明身份,我們萬萬不敢擅自作主。」 方劍明不知這裡為何要如此戒備森嚴,見他們確實是有為難之處,微微一笑,道:「鍾老弟,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讓兩位大哥為難了。」說完,轉身欲走。 第五卷 第三百零九章 風塵四俠 鍾濤拉住方劍明,道:「方兄別走,我有辦法!」回頭對兩錦衣衛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嗎?」 一個錦衣衛道:「正要請教鍾公子。」 鍾濤道:「他就是近來武林中名聲很響亮的方劍明,不知道他是否有資格進去?倘若他都沒有資格進去,我看天下就沒有人幾個人能進得了這裡了!」 兩錦衣衛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還是那位錦衣衛躬身道:「原來是少林寺的方少俠,少俠不是……不知為何要……」說到這,臉上帶著一絲懷疑的表情。 鍾濤見了,笑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那錦衣衛遲疑了一下,另外一個錦衣衛扯了扯他的衣服,低聲道:「老杜,咱們還是放他進去吧,就算他不是方劍明,得罪了鍾公子就是得罪了公主,你我還有好果子吃嗎,不如這樣,我們……」 他的低語還沒有說完,只聽有人冷冷的道:「兩個不開眼的傢伙,還不快放方少俠進來,你們敢阻擋方少俠的去路,有幾個膽子?」 兩錦衣衛聽了,臉色大變,急忙回頭躬身道:「張護衛,卑職等不敢,既然是方少俠,我們這就讓他進來。」 說完,兩人閃開,伸手做請的姿勢,道:「我等有眼不識泰山,斗膽冒犯方少俠,還請少俠恕罪!」 鍾濤看著他們傻笑,方劍明道:「兩位也是職責所在,何罪之有?」 那呵斥兩錦衣衛的人迎上來,笑道:「方少俠到了京城,怎麼也不來找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對方少俠可是惦記得緊!」 方劍明見得是他,微微一怔。 鍾濤搶先開口道:「張護衛,原來你和方兄早就認識了!」 當初方劍明在雷家時,碰到女伴男裝的「巾幗公主」朱祁嫣,雙方誤會,方劍明同其中一個人較量了一下,這人正是那個同方劍明交過手的張舟張護衛。 張舟哈哈一笑,道:「我們非但認識,而且還是不打不相識,方少俠別來無恙,近日可好?」 方劍明抱拳為禮,道:「原來是張護衛駕到,失敬,失敬。托你家公子的洪福,在下一向過得很好,多謝張護衛前來解圍。」 張舟笑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方纔我路過前廳時,聽到有人吵嚷,無意中向外看了一眼,沒想到卻見到了方少俠。方少俠到了京城,莫非是為武林大會而來?」 方劍明道:「在下隨同師門長輩前來京城開開眼界,讓張護衛見笑了。」 張舟道:「豈敢,豈敢,此次武林大會盛況空前,乃武林百年難得之舉,能前來參加算是三生有幸,我聽說少俠也參加了比武大賽,預祝方少俠比武奪魁。」 方劍明道:「這個在下實不敢當,武林大會上人才濟濟,藏龍臥虎之輩數不勝數,在下只盼得到一個滿意的成績,至於奪不奪魁,不敢妄想。」 張舟哈哈一笑,道:「方少俠果然是爽快之人,難怪上次要拒絕我家主人的盛情邀請,方少俠非等閒之輩,武功之高,名聲之響,不出十年,必將成為武林中的一代宗師,又豈能甘居侍衛之身!」 方劍明道:「張護衛過譽了。」 鍾濤見他們敘舊起來,沒有插嘴,這時方有機會,說道:「張護衛,你現下有什麼緊要的事嗎?」 張舟一拍腦袋,叫道:「你不說我還險些忘了,我還要去面見主子,有一件重要的事稟報,方少俠,在下先失陪了。」 方劍明道:「張護衛有要事在身,不易久留,還請代我向你家公子問好。」 張舟道:「一定,一定!」 說完,轉身匆匆而去。 鍾濤見他走了,帶著方劍明進了前廳,這前廳極為寬闊,內中擺了幾張漂亮的花木大桌,其上點心茶水,一樣不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俏生生的立著四個落落大方的侍女,見二人進來,福身見禮。二人一樣的「傻氣」,也同樣見禮。 四名侍女早已見慣了鍾濤的憨氣,誰知他帶來的朋友同他一般,惹得她們心中暗自好笑。 二人繞過前廳,向左首行,剛轉過一道屏風,只見前面走來三個人。當先一人是個中年文士,步態沉穩,氣勢不凡,頜下長鬚飄飄,頗有出塵之味,只是他眼光轉動之間,寒氣逼人。 跟在他後面的兩人分別是一個英挺華服青年和一個師爺模樣打扮的老者。 方劍明的目光同英挺華服青年一對,方劍明微微一怔,對方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鍾濤見了他們,甚是高興,迎上去道:「宇文前輩,你們要出去啊。」 那中年文士含笑點了點頭,看了方劍明一眼,眼中閃過一道令人難以察覺的驚奇,道:「鍾公子,這是你的朋友嗎?好相貌!」 鍾濤道:「不瞞宇文前輩,他就是少林寺的方劍明方少俠。」為方劍明介紹道:「方兄,這位老伯就是白陀山莊莊主宇文修嵐宇文前輩。」 方劍明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聞言驅前一步,道:「武林後學方劍明,見過宇文莊主。」宇文修嵐微微一笑,道:「原來少俠便是名震武林的方劍明,真是幸會,幸會。」方劍明向他身後的宇文堅看了一眼,道:「宇文公子,近來可好?」 宇文堅因為同司馬俟交好,對司馬俟的「敵人」也無甚好感,加上方劍明比他年少,他雖然是十大公子之一,但方劍明近來的名氣幾乎要蓋過了十大公子,心中焉能不舒服,本想不理會,但老爹在一旁,他不敢失禮,只得道:「托少俠的福,在下過得還好。」 宇文修嵐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們認識!」 方劍明道:「在下與宇文公子有過數面之緣。」 宇文修嵐笑道:「這就好,這就好,今後你們可要多多來往。方少俠,鍾公子,我等有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說完,帶著宇文堅和那師爺模樣的老者走了。 方劍明問鍾濤道:「鍾老弟,在此地落腳的人好像都不是無名之輩,莫非……」 鍾濤邊走邊笑道:「方兄,方才進來之前,想必你也看到了那面大無號旗吧?」 方劍明道:「我到校場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這面大旗,心中還在納悶呢。」 鍾濤道:「這就是了。這面大旗之所以無字號,是有原因的。能在這裡落腳的人,大多是江湖奇人,我能到這裡來,一來是因為雷家的關係,二來是因為我……」說到這,臉色一紅,吞吞吐吐,難以啟齒。 方劍明見了,心頭大奇,他知道鍾濤老實,想到什麼便說什麼,這會不知因為什麼,卻突然啞巴起來,他正想詢問,一聲奇怪的鈴音響起,一股凌厲的氣勁逼了過來。 感覺到這股氣勁,方劍明心頭一跳,暗自運功,抬頭望去,見到來人,臉上禁不住露出吃驚的表情。 鍾濤跳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對來人道:「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朋友,我還想把他介紹給你們呢!」 只見來人是一個明艷絕色女子,腳下穿著一對草鞋,玉足白嫩,渾然天成,她豈不就是那日說要找于謙的女子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她和鍾濤又是什麼關係? 草鞋女子聽了鍾濤的話,臉上閃過一道歉意,道:「表弟,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你不要怪我。我曾見過他,知道他武功甚高,所以才會忍不住出手試探。」 鍾濤聽了,臉色轉喜,道:「原來你和方兄認識,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為你們引見。」 方劍明笑道:「我與小姐只是見過一面而已,彼此不知姓名,鍾老弟想給我介紹的人就是小姐嗎?」 鍾濤道:「除了她還有幾個人呢!怎麼?你和我……表姐還沒有互通姓名?」 方劍明苦笑道:「那日小姐急於去找于謙於大人,彼此均為留下姓名。」 鍾濤呵呵笑道:「這就難怪了!走,咱們進去說話。」 那草鞋女子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被他一看,俊臉一紅,他當然不會花癡到以為對方看上了他,這草鞋女子之所以用那種奇特的眼神看他,是出自一種高手遇到高手時才有的眼神。 方劍明心中暗自驚奇,忖道:「沒想到她會是鍾老弟的表姐,不知她找到了於大人沒有?遇到她不知是福是禍,她脾氣那般古怪,萬一和她一言不和,豈不是自找苦吃?」 進了一間廳堂,堂內坐著幾個人,笑著說話,見到鍾濤回來,除了一個人外,其他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叫道:「鍾小弟,你瞧我們正在商量這次到那一家去喝酒慶賀呢,你得勝回來,不如由你拿主意?」 鍾濤呵呵一笑,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得勝?」 一個大肚子的中年和尚摸著肚子笑瞇瞇道:「那還用說?鍾老弟家學淵源,武功高深,這奪魁嗎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是進前六強呢?」 鍾濤指著他笑道:「大度和尚,你又來取笑我了。你們瞧,我帶來了一個你們都想認識的人,你們怎麼謝我?」 除了那個坐著的人外,其他人都把目光移到了方劍明臉上,神色均是一怔。 那草鞋女子卻不理會他們,逕直走到那坐著沒動的人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臉上一片溫柔,看著那人。 幾人注視了方劍明一會,那大度和尚神色一喜,道:「和尚猜想,施主莫非就是方劍明方少俠?」 方劍明道:「正是在下,請教諸位大名。」 幾人聽了,極為高興,大度和尚對鍾濤笑道:「鍾小弟,你怎麼不早把少俠帶來,我們一直都想見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今日一見,果然器宇不凡。」 鍾濤道:「我也是才找到方兄的,你們可不要怪我來遲。若不是我,你們那裡有這麼好的運氣,能見到方兄。」 大度和尚道:「這可說不定,和尚等人有腳,難道不會去打聽少俠?不過鍾小弟功勞不小,和尚等人……」 一個中年道士笑罵道:「你這假和尚唧唧歪歪的淨說些廢話,我看你改作廢話和尚得了,鍾小弟,別理會他,快代我們引見!」 鍾濤點了點頭,正想為方劍明介紹他們,卻見方劍明微微一笑,道:「鍾老弟,不用麻煩你了,我已知道四位前輩的來歷。」 一個身穿百衲衣的老頭道:「噢,少俠從那裡看出我們的來歷?」 方劍明道:「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四位正是江湖人稱『風塵四俠』的四位前輩!」 一個長瘦身材,秀才樣兒的男子道:「少俠眼光如電,早已看出我等來歷,讓我等好生敬佩!」 大度和尚一怔,道:「你怎麼看出來的?難道是鍾小弟偷偷告訴你?」 中年道士瞪了他一眼,道:「好你個假和尚,一定是你露餡了,你這大肚子太引人矚目,早該把它割了。來來來,讓我親自操刀,將它隔掉,免得下次被人一眼看出。」 大度和尚笑罵道:「你這瘋道士也好不到那裡去,去去去,別在少俠面前丟臉,虧你還被人稱作俠。」 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我小的時候,我師父曾在我跟前說起過四位前輩的俠義故事,對四位前輩是讚不絕口,沒想到在下有幸能見到四位前輩,真是幸會,幸會。 『百衲一枝梅,笑傲瘋道長,大度假和尚,飄然一羽生』,提起這句話,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哼,在我出山之前,我就不知道什麼『風塵四俠』!」草鞋女子冷冷的道。 大度和尚苦笑一聲,道:「我的姑奶奶,你行行好,多少給和尚等人一些面子。如今江湖上成名之人實在太多,誰還會記得『風塵四俠』?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榮譽感,就這麼毀在姑奶奶手底下,多冤枉啊!」 草鞋女子瞪了他一眼,道:「假和尚,我可不像我表弟那般好說話,你再說一句『姑奶奶』,當心我割了你的大肚子。」 大度和尚伸手一捂圓滾滾的肚子,討好的笑道:「不叫你姑奶奶,那就只好叫你大小姐了。大小姐,和尚錯了,你可千萬別隔掉和尚的肚子,和尚還要靠它撐門面呢!」 草鞋女子聽了,一張寒冰般的俏臉滑過一絲極為罕見的笑意,她扭頭看著那坐著不動的人,語氣親切的道:「雲哥哥,你看我們要不要把假和尚那討厭的大肚子隔掉?」 一進屋,方劍明就被「風塵四俠」圍住了,加上這人所坐的位置同他處於一條線上,他要看清這人的相貌,非得斜轉身軀去看,是以沒怎麼注意這人,只是察覺這人武功很高,而且也很高傲。 這會,方劍明斜轉身軀向他看去,恰好那人緩緩抬起頭來,眼光在草鞋女子臉上看了一下,便移向角落的一個花盆,淡淡的語氣,幾乎是不帶一絲敢情,道:「你不應該來!」 方劍明就算斜轉了身軀,也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這是一張輪廓鮮明的臉,但不知是何原因,這麼一張臉,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清冷,清冷得令人可怕。 草鞋女子聽了他的話,俏臉霎時變得蒼白,鍾濤見狀,知道要糟,急忙嚷道:「冷大哥,我帶來了一個朋友,想把他介紹給你,我想你們也會成為好朋友的。」 那人聽了,嘴裡輕輕的「哦」了一聲,慢慢轉過頭來,眼光冷如劍芒,終於看了方劍明一眼。 僅止一眼,業已足夠。 方劍明體內的天蟬真力不由自主的流動起來,一種久違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一道氣勁脫體而出,擊向那人。 方劍明大吃一驚,想收也收不回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眉頭微微一皺,眸子內閃過一道神奇的光芒,看似慈悲卻又充滿了煞氣,也不見他如何出手,一道強大的劍氣自他身上猛然爆發出,迎向氣勁。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章 三劍之約 方劍明的氣勁同對方劍氣空中相碰,一股尖銳的狂風在堂內捲起,吹得四壁沙沙作響,座椅擺設就如有無形大手托著一般,浮在半空,顯得詭異之極。 兩人突然交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鍾濤與風塵四俠不約而同的失聲驚道:「冷大哥(冷兄弟),千萬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方劍明臉色一沉,伸手摸向了天蟬刀刀柄,雙目閃過一道奇異的黑芒,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煞氣。 那人也幾乎在同時伸手摸著了桌上的一把長劍,劍柄入手,臉上依然是那麼的清冷,似乎天地之間已沒有任何事情能令他變色。 就在那一霎時,天蟬刀發出狂吟之聲,強烈的震動起來,透過刀柄,方劍明從它身上感覺得出它遇到了「勁敵」,天蟬刀有一種不比就誓不罷休的氣勢。 但奇怪的是,在天蟬刀狂吟之聲中,還夾雜著三分的驚喜,就如遇到了闊別多年的老友一般。此時的方劍明卻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心神已深深同天蟬刀融入一體,天蟬刀想做的事即是他想做的事。 那草鞋女子見了二人的情形,亦是微微驚訝。 她對「雲哥哥」實在太清楚了。這個世上能讓「雲哥哥」出手的人已不多。可是,方劍明卻做到了。草鞋女子對方劍明的實力估計不禁提高了三分。 眼看二人就要動手,鍾濤一咬牙根,擋在方劍明面前,道:「冷大哥,方兄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他那裡得罪了你,讓你有如此強的敵意。你要打架就找我好了,我不能讓你們打起來!」 草鞋女子道:「表弟,你不要胡來,這姓方的是你什麼人?值得你替他擋駕!」 鍾濤一正面色,道:「表姐,我說過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許你們這樣對他。」 草鞋女子呆了一呆,道:「姓方的給了你什麼好處,使得你這般為他說話。」 鍾濤道:「方兄沒有給我什麼好處,這是我自願的。表姐,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方兄,將他拉來同你們見面,交個朋友,誰知冷大哥卻要……」 剛說到這,那人冷哼一聲,道:「誰說我們要打架?」 眾人均是一怔,鍾濤喜道:「冷大哥,你真的不是要與方兄打架?」 那人道:「我說過要與你朋友打架嗎?」 鍾濤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是我錯怪了冷大哥,我還以為……」 這次輪到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鍾老弟,謝謝你剛才的那一番話,我與這位冷兄是一場奇怪的誤會而已,你不用為我擔心。」 那人抬頭看了方劍明一眼,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姓冷?」 方劍明的手從刀柄上落下,笑道:「我聽鍾老弟稱閣下為『冷大哥』,是以冒昧猜測,在下倘若沒有猜錯的話,尊駕莫不是江湖上人人稱道的『劍神』?」 那人冷笑道:「我是不是『劍神』並不重要,我問你,你身上的那把刀叫什麼名字,怎麼如此古怪?」 方劍明微微愕然,道:「此刀乃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冷兄想必也聽說過吧?」 誰知那人冷哼一聲,道:「我不知道什麼天蟬刀,也不想知道什麼天蟬刀。不過它能令我有出劍之意,可見是神兵利器,堪與我桌上的『阿難劍』一比。」 這話一出,聽在方劍明耳裡,無疑是一聲震雷。 按方劍明的猜想,「阿難劍」是少林七絕之一,名動四方,誰得了此劍都是極力的遮掩,哪有向外人說起的道理。不料這姓冷的當著他這個少林寺弟子說出桌上的劍就是「阿難劍」,未免有些讓方劍明不可接受。 方劍明怔了一下,猜不透他的用意,正色道:「冷兄桌上的寶劍名曰『阿難』,可是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 那人冷笑一聲,道:「人人都道『阿難劍』是少林寺的寶貝,可誰又知道它實非少林寺所有?我不清楚你說的什麼七絕,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桌上的這把劍確實是『阿難劍』,少林寺的人也找過我,想要回此劍,卻被我回絕了。」 方劍明滿心疑惑,道:「冷兄既知『阿難劍』出自少林,為何要……」 那人道:「你不會明白。你說天蟬刀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想必你出身少林,你要是想為師門出頭,儘管上來,接我三劍。」 方劍明想了一下,沉吟道:「冷兄劍術通神,在下焉敢與冷兄動手?再說,冷兄與鍾老弟是朋友,在下是萬萬不能與冷兄動手。何況我聽說冷兄是於大人的貼身侍衛,為於大人擊退了無數江湖敗類,可敬可佩,在下對冷兄只有敬重之心,更是不願意同冷兄動手,不過……」說到這,面色為難,沒有說下去。 那人道:「你這人好不爽快,不過什麼?」 方劍明道:「冷兄既然親口承認桌上的寶劍就是少林寺的『阿難劍』,為何不願意歸還少林寺?在下身為少林弟子,如果見到本門寶劍而不問個明白,豈不是有愧師門,還請冷兄坦誠相告此中緣由。」 那人冷聲道:「我不說你待怎樣?」 方劍明道:「冷兄不要誤會在下的意思,我說過不願意同冷兄動手,但在下可以接冷兄三劍。」 鍾濤聽了,被搞得滿頭霧水,既然不願意同人家動手,為何又要接人家三劍呢? 草鞋女子聽了,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既然不願意同雲哥哥動手,又為什麼要接他的三劍?你知道我雲哥哥的三劍厲害到何等程度?」 方劍明不卑不亢的笑道:「風聞『劍神』一劍在手,有萬夫莫敵之能。休說三劍,就是一劍,恐怕在下也難以抵擋!」 鍾濤在旁聽了,心急如焚。 他對冷大哥的劍術瞭解比別人還要多。鍾濤出身天山,天山派是以劍術威震武林,江湖中有「東武當,西天山」之說,武林中提起天山派時總以天山劍派稱呼,派中劍術之高可想而知。鍾濤得天山劍術真傳,劍法已然大成,但他始終不是冷大哥的對手,這並非說天山派的劍法不如少林寺的阿難劍法,而是個人的修為而已。 不過話也說回來,這姓冷的年紀大了鍾濤十餘歲,鍾濤到了他這個年紀時,絕不會比他差。 鍾濤既然對冷大哥劍術非常瞭解,當然不願意看到方劍明去「送死」(他雖然知道方劍明在年輕一輩中鮮有對手,但心中認定此時的方劍明不會是冷大哥的對手),趕緊出來說話道:「方兄,冷大哥的劍術確實是天下無雙,你說不願意和他動手又何必接冷大哥三劍呢?阿難劍的事,還是從長計議。」 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鍾老弟,你錯了!」 鍾濤一愣,道:「我那裡錯了?」 方劍明道:「我不願意同冷兄動手與我願意接冷兄三劍是兩碼事,不可混為一談。」 鍾濤傻愣愣的道:「方兄這話說得實在叫我難懂。」 風塵四友中的老二瘋道長嘻嘻一笑,道:「我知道方少俠的意思。方少俠不願意同冷兄弟動手,是因為英雄重英雄,但又想接冷兄弟三劍,應該是出自於師門命令,身為少林弟子,見到本門寶劍,豈能坐視不理?可是……」 方劍明道:「可是什麼?前輩直說無妨。」 瘋道長:「可是冷兄弟的三劍有奪天造化之能,不是我等小瞧方少俠,只怕方少俠也難以接下!」 方劍明哈哈笑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真名士也。就算在下敗在劍神之手,也未嘗不是人生一件快事。」 大度和尚愁眉苦臉的道:「『阿難劍』不出手則已,一出即是石破天驚,不見鮮血不肯歸鞘,而天蟬刀聽說也是神奇之物,恐怕到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還望少俠三思。」 方劍明聽了,心頭暗自納罕。「阿難劍」一出,不見鮮血不肯歸鞘一說,他還未曾聽到有人說起。就算真有此事,也只有少林寺的人知道,風塵四友不知從何得知? 他對這姓冷的「劍神」,還有「風塵四友」充滿了好奇與懷疑,甚至對鍾濤,他也產生了疑念,當然不是懷疑鍾濤要害他,他只是在猜測鍾濤怎麼和這些人混到了一塊,他與姓冷的又是什麼關係?他的表姐也就是那草鞋女子又和姓冷的是什麼關係? 那人聽方劍明要接自己三劍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注視著桌上寶劍。 桌上寶劍極長,有一截露在桌外,劍毫不驚人之處,唯在「長」爾!這麼一把比人高出一截的長劍,休說拔出,就是拿著也不方便。能使用此劍的人非「劍神」之稱萬難勝任! 從此也可以看出,此劍確實是少林寺的「阿難劍」。天下除了阿難劍,那一把劍的長度會有如此之長? 那人盯著寶劍,冷冷的道:「你怕了?」 方劍明聽了,哈哈大笑,邊笑邊道:「怕,我當然怕,世上又有幾個人不怕死呢?」 那人道:「既然怕了,你就收回你的話。」這是他一次對人說出這種話,以往有人招惹上他,早已被擊倒在地。 方劍明道:「我雖然怕,但還不至於怯場,冷兄的三劍在下是接定了!」 鍾濤變色道:「方兄,你這是何苦!」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此舉非我心中所願。實不相瞞,我一見到冷兄,心中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好像我們多年之前曾經相識,似敵似友。天蟬刀一直想出鞘,要不是我極力控制,早已砍向了冷兄。接冷兄三劍,真正的用意不過是為了安慰天蟬刀而已!」 那人聽了,臉上泛起一絲神奇的笑意,這一笑,頓如春暖花開,只聽他道:「好,就衝你這句話,我讓你接我三劍。你如能接我三劍,你想知道有關阿難劍的事,凡我所知,定然相告!」 方劍明神色一喜,道:「不知在下何時可以向冷兄討教?」 那人聽了,不知怎麼回事,臉上突然閃過一道黯然。草鞋女子一直在看著他,見了他這般神情,芳心一震,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心疼。 眾人見了,微微驚奇,鍾濤道:「冷大哥,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那人冷冷的道:「不要胡說,我沒有任何心事!」雙眉微微一揚,看著方劍明,道:「你我三劍之約,非比等閒,待我完成一事之後便來找你。你此刻要是等不及,咱們便選一無人之處……」 方劍明笑道:「冷兄既然有事,不必急於此刻,冷兄之事,可有在下效勞之處?」 那人道:「我的事從來不讓別人插手!」說完,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好了,我也該走了。」 起身拿劍,向門外走去,竟是誰也不理。草鞋女子瞪了方劍明一眼,起身追了上去,手腕上的鈴兒「丁鈴鈴」響。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還未請教冷兄大名?」 那人頭也不回,即將走過大門,卻淡淡的道:「冷暮雲!」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魔蹤又現 「冷慕雲」三字一落,他的人已轉過大門不見,那草鞋女子跟著也走了出去。 鍾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撲到門邊,向外喊道:「表姐,表姐,你要是遇到了雷柔妹妹,就跟她說一聲,晚飯我不回去吃了,我要和方兄到酒樓裡喝酒。」 也不知那草鞋女子聽到了沒有,也不曾聽到她的回應。 鍾濤回頭來,有些尷尬的看著方劍明,捎捎腦袋,笑道:「方兄,真是太令你為難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應該拉你前來!」 方劍明並不在乎,笑道:「鍾老弟說那裡話,這件事誰都不怪,我早就聽說『劍神』之名,盼望一會,就算你不拉我來,我也要前來找冷兄。」 風塵四俠的老大一枝梅點了點頭,道:「方少俠果真是一個痛快人,今日有幸得見方少俠,怎能不喝個痛快?走,今天就由在下做東,到酒樓裡好好喝他一場。」 方劍明沉吟道:「這……」 一枝梅眼珠一轉,哈哈笑道:「方少俠是在想龍仙子?龍仙子倘若肯屈駕賞臉,在下等人歡迎之至,怕只怕我們是山野俗人,同龍仙子在一起,失了禮數。」 方劍明急忙道:「前輩這是折殺我了,晚輩能見四位前輩仙顏,已屬難得,怎會拒絕前輩的邀請,芸兒此刻也不在我身旁,我不是想她……」說到這,突然想到自己在旁人面前這麼稱呼龍碧芸,未免有失體面,臉上顯出一片騷紅。 大度和尚見了,拍著大肚子笑道:「不是為了龍仙子,那又是因為何事為難?」 方劍明道:「其實也是小事一樁,在下本來去追人,不料將人給追丟了,回來途中遇到了鍾老弟,到如今還未向家師前去稟明,我想……」 鍾濤聽了,笑道:「這有何難?你把要說的話告訴我,我叫人替你去說明。」 方劍明想了一想,覺得此舉也是一個好辦法,便把要說的話說給鍾濤,那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他將人追丟了,遇到了好朋友,盛情難卻之下暫時回不去。 鍾濤聽了,將方劍明交給四俠招待,跑出去叫人傳言。方劍明也不清楚他能叫什麼人傳言,但見他一臉信心十足的樣子,便也放心讓他去辦。 鍾濤出去了一小會功夫,方劍明已同風塵四俠熟悉起來。 原來這「風塵四俠」出道多年,年紀均在六十以上。三十年前,四人結識結拜,幹下了不少俠義之舉。不過說起他們的舉止,卻十分奇特。 老大人稱「百衲一枝梅」,終年百衲衣在身,每次行俠義之事,總要在事發之地留下一枝梅花,是以武林中就叫他「一枝梅」,他自己幾乎把真實姓名也忘了。 老二人稱「笑傲瘋道長」,做道士打扮,卻不忌酒肉,為人有些瘋癲。 老三人稱「大度假和尚」,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他是一個酒肉和尚,有人叫他假和尚,也有人叫他大度和尚,不過因為他的招牌大肚子,人家總是喜愛叫他「大度和尚」。 老四人稱「飄然一羽生」,飽讀詩書,滿肚子才華,卻屢考不中,後一氣之下發誓不在為功名所累,四海為家,遊戲人間。但他不管他穿什麼衣服,總有一股秀才氣。武林中人叫他為「飄然生」。 方劍明小的時候,清成向他提起武林好漢時,曾提到過他們四人。 方劍明問起他們怎麼會同鍾濤認識,一枝梅便告訴他說,他們四人現在的身份是天山派的護院。 方劍明聽了一愣。一枝梅哈哈笑著解釋道:「十五年前,我們四個到天山遊玩,碰到了天山派老掌門鍾老前輩,彼此發生了一點誤會,我們四個有眼無珠,不自量力,向他老人家挑戰。 鍾老前輩被我們糾纏不過,只好答應一戰。鍾老前輩的武功出神入化,豈是我們四個所能抵擋。這一戰我們當然是輸了。敗在鍾老前輩手下,本來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但我們既然敗了,也不想再到江湖中去,自願當天山派的護院。雖是護院,但鍾老前輩與鍾掌門對我們四人禮遇有佳。一晃十五年過去,心態自然也就平和。 近來聽說武林中有一股邪惡勢力妄圖掀起腥風血雨,我們受鍾掌門之托,只好出山來看看,同這班人鬥鬥!」 話剛說完,只聽外面有人怪笑一聲,道:「你們有幾個腦袋,敢與天尊大人相鬥?」 「風塵四俠」聽了,臉色大變,方劍明卻早已如一隻飛鳥般縱身躍出,笑道:「在下早就知道兩位在外面偷聽,如此行徑,莫非是鼠輩不成?」 隨著話聲,方劍明向大門左面疾撲而去。 兩條人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冉冉升起,原來是兩個蒙著面紗的黑衣人。二人動作飛快,冷笑聲中,打出劈空掌力,兩道如山勁風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見到二人如此打扮,立時想起兩個人來,但此時已不容他多做他想,凌空一轉,左掌一提,推出一股內家真力,喝道:「原來是兩位,來得好!」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塵土飛揚。方劍明雙肩搖了一下,那兩人卻悶哼一聲,從空中翻滾而下。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人在空中一提真氣,伸手向二人抓去,眼看二人即將落地,而方劍明的手也快要抓到他們。 突然,一道人影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從右面破空射至,人未到,一股駭人的氣勁「刺」向方劍明太陽穴。 風塵四俠此時恰好趕出,感覺到有人突然出現並出手攻擊方劍明,本想攔住,但念頭剛起,為時已晚,想動手已是不及。 方劍明正想抓住這兩個蒙面人,撕下他們的面罩,突感右首有人襲擊,臉色大變。來人所發出的氣勁絕不是一般的人所能發出,如果他估算得不錯的話,這人的武功可以同天榜高手相比。 方劍明歎了一聲,低頭身形一轉,放棄了抓住兩個蒙面人的念頭,揮掌迎敵,人影飄忽,兩人在空中交換一招,方位頓時轉換。 來人陰沉沉的冷笑一聲,道:「方劍明,這次算你運氣,老夫就放過你了,下次老夫要親自逮住你!」 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力沖天而起,四下勁風狂舞,沙塵滿天,風塵四俠臉上閃過一道駭然之色。 只聽「砰砰砰」三聲響過,接著便是方劍明一聲怒嘯,一道刀光猛然炸開,蟬兒飛舞,四下散開,宛如天女散花。 飛舞的蟬兒中,兩道血紅的掌印忽隱忽現,顯得極為詭異。 說來話長,其實這幾下不過是眨眼之間,「風塵四俠」正想上去時,卻聽方劍明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血手門的人!」 來人一聲陰笑,道:「知道了又能如何?老夫勸你還是歸順本門,下次見到你時,便是老夫擒你之日!」 他開口說話之時還在本地,待他說完之後,人卻身在數里之外,這份輕功足以傲視寰宇。風塵四俠往場中看去時,只有方劍明一人,那兩個蒙面人不知去向,大概是被那人「抓走」了。 方劍明深鎖眉頭,一臉深思。 這會,不遠處響起一片凌亂的腳步聲,一列錦衣衛飛步而到,當先一人叫道:「出了什麼事?」 瘋道長迎上去,笑道:「沒事,沒事,我們幾個鬧著玩,驚動了諸位官爺的大駕,萬分抱歉,萬分抱歉。」 那列錦衣衛聽了,臉上露出不快之色,但不敢著惱。能進到此地的人,不是江湖奇人就是又財優勢之人,都不是他們所能得罪得起的。 恰好此時鐘濤在在遠處現身,見了這等情形,急忙趕上來,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跑進來幹什麼?」 帶頭的錦衣衛見是他,臉色一轉,恭敬的道:「原來是鍾公子。既然是這樣,打擾了,打擾了。」 說完,帶著眾錦衣衛出去了。 鍾濤見他們出去後,急忙問道:「方纔可是有人來鬧事?」 大度和尚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鍾濤道:「我正往這裡走來,突然感覺有一股十分邪氣的氣勁朝西北方向飛快的竄去,如果不是有人來鬧事,怎麼會跑得這般快!」 大度和尚呵呵一笑,道:「鍾小弟,幾月不見,你的修為增進了不少。再過幾年,恐怕將要趕上鍾老前輩了,這真是虎父無……」說到這,猛然頓口。 瘋道長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大度和尚嘻嘻一笑,道:「我這不是在向鍾老弟說明事情的經過嗎?」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鍾濤聽了,道:「難怪呢,我說那股氣勁十分邪門,我也自忖不是他的對手,那兩個蒙面人和那人應該是同夥了……」抬眼見方劍明還在沉思,關心的道:「方兄,你沒有受傷吧?」 方劍明抬頭道:「我沒有受傷,這人好不厲害,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要不是顧及兩個蒙面人,我恐怕要傷在他的手裡!」 鍾濤驚訝的道:「方兄認識他們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與他們素不相識,但那兩個蒙面人我卻見過兩次,至於那武功高深的人,我猜測他是血手門的人,而且身份絕不會低!」 鍾濤皺眉道:「血手門?血手門是那一個門派,我怎麼沒聽說過?」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清風樓 方劍明看了鍾濤一眼,道:「我對這血手門的底細也不太清楚,是他們自報的家門。聽說此門多年前,曾經在江湖出現過,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銷聲匿跡。兩個月前,此門捲土重來,襲擊武當派與我少林寺。門中高手眾多,勢力龐大。」 風塵四俠聽了,臉色震驚。 鍾濤有些不相信的道:「難道真的有這麼一批人嗎?」 方劍明苦笑道:「那還有假,江湖中都在傳言武當,少林寺遭到攻擊之事,我當時就在現場,不僅目睹了他們的凶狠,還曾與血手門的高手交過手。方纔那人與我激戰,所用的功夫正是血手門的中最為厲害的功夫,我雖然不知道此功名叫什麼,但雙掌赤紅,如同粘了鮮血,只要被他掌力擊中,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得心脈碎裂而亡。」 鍾濤看了風塵四俠一眼,道:「四位前輩,你們見多識廣,知道這個『血手門』嗎?」 一枝梅道:「血手門之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雙掌赤紅之功,最為厲害的人,唯有地榜上的飛龍子,但飛龍子的是『火焰手刀』,雖然霸道,卻不凶狠。看來武林中確實是邪氣橫生,日將大變。鍾老前輩果然沒有猜錯。」 方劍明道:「那兩個蒙面人卻不知是何方神聖?我這是第三次見到他們,前兩次都在嘉興,鬼鬼祟祟,欲圖不軌,二人既然同血手門是一路,大白天的為何要蒙著面。再說了,血手門的人,一向不蒙面,難道是他們見不得人?」 一枝梅冷笑道:「邪魔外道就是這樣。這次我們出來,就是對付這些牛鬼蛇神。」 說到這,看了一眼四下,確定沒有人,低聲道:「我聽鍾老前輩說,江湖百曉生的傳言是真的,明天比武大會上會出現一些隱居多年的前輩高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協商。」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喜,雖然江湖百曉生曾這麼說過,但兩天來,大會上非但不見這些前輩高人的影子,就是江湖百曉生也不現身,眼下得到一枝梅的肯定,焉能不喜。 他聽一枝梅屢次提到鍾老前輩,不知是天山派的那位。天山派現任掌門是鍾浩然,這鍾浩然是天榜第四鍾子丹的獨生子,論年齡不在八怪之下(八怪中人,成名稍晚於天,地榜。論起年齡來,天榜上的人足可以做八怪的父輩),風塵四俠稱他為老前輩,也不為過,據傳此老早在十年前就有傳位的意思,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未傳。 方劍明也想到了他口中的老前輩也有可能是鍾子丹,天都聖人與刀神都沒有死,鍾子丹也不是不能還活著。 方劍明笑問道:「前輩,這位鍾老前輩是?」 一枝梅一怔,接著笑道:「你大概認為我說的鍾老前輩是鍾掌門,其實不是。我說的是天榜上的高手,號稱天榜第四的鍾老前輩。」 方劍明聽了,驚道:「原來老前輩還活在人間!」 鍾濤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方兄的義父,刀神老前輩不也是還活在人間嗎?」 方劍明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道:「我真是該死,該死!」語氣一轉,頗為興奮的道:「這下好了,血手門想危害江湖,勢難得逞。有這些老前輩在,一定能率領武林正義之士,掃除此門。」 心頭卻充滿了疑問。他雖然知道鍾濤是天山派的人,但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他也曾問過鍾濤,但鍾濤在這個問題,支支吾吾,不肯回答。他也不好追問,只當他是鍾浩然的孫子。現下聽了鍾濤這句頗耐人尋味的話,怎麼不會亂猜。他雖亂猜,卻也不好深猜。 飄然生正色道:「話雖如此說,但天,地榜上的高手還有多少人健在,尚不清楚。我們這些作晚輩的,也要出很大的力氣。」 方劍明笑道:「飄然前輩說得極為在理,我雖少不更事,但也能獻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鍾濤看看天色,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動身出發吧。方兄,四位前輩,我們到那裡去喝酒?」 瘋道長眼珠一轉,嘿嘿一笑,道:「當然是京城最有名的『清風樓』了!」 鍾濤聽了,喜道:「可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的『清風樓』?」 瘋道長摸著頜下鬍鬚,笑道:「京城有幾家清風樓?」 鍾濤道:「我聽說『清風樓』堪稱京城第一樓,我到了京城,還沒有去看過呢,這下定要去一飽眼福。」 瘋道長聽了,並不言語,神秘的一笑。 六人出了此地,快步走出校場,往城內趕去。 進了城,便由瘋道長帶路。六人中只有瘋道長去過清風樓,就是其他三俠也是頭一次去。 在城中轉來轉去,到了一條頗為寬敞的大街,瘋道長指著遠處笑道:「諾,那就是清風樓,你們看了是不是很失望?」 五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大街左首不遠出有一幢屋宇,兩扇漆紅大門敞開,一塊匾額掛在一旁,寫著「清風樓」三字。 這清風樓看起來很一般,就跟平常的酒樓差不多,怎麼會被稱為京城第一樓?倘若真能稱得上是京城第一樓,難道不會叫人笑掉大牙? 鍾濤見了,微微失望。 方劍明見了,起先也是有些失望,後來看到站在大門前迎送客人的兩男兩女,就覺得這清風樓的確不簡單。 這兩男兩女,打扮得齊齊整整,男的英俊,女的貌美,武功底子很深厚。清風樓用這種角色來迎送客人,可見清風樓的勢力非同一般。但為什麼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卻是不得而知了。 六人來到清風樓前,那兩男兩女早就練就了一副好眼神,當然不會怠慢他們,熱情的請他們進去。 方劍明見到了他們的微笑,頓時如沐春風。 六人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大院子,院中亭台樓閣,水池假山,花木繁華中,隱隱聽到悠揚的歌聲,樂聲傳來。 一個身穿白衣,其貌不揚的少年走進前,躬身道:「請問六位可是第一次光臨?」 瘋道長笑道:「他們是,我不是。這裡的規矩就不用麻煩你介紹了,給我們開一個『月』字號的雅間。」 白衣少年道:「好的,六位請跟我來。」 說完,走在前面帶路,六人跟上。 大度和尚摸著大肚子,笑道:「沒想到你這個瘋道長對此道還甚為精通,我以往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了呢!」 一枝梅笑道:「老二是深藏不露,我們看走了眼。早知道老二對這裡如此熟悉,說什麼也要叫你帶我來此喝酒不可!」 瘋道長哈哈笑道:「我之所以沒告訴過你們,是怕有人說我的不是。」 飄然生進了此院,見風景優美,春色撩人,禁不住神采飛揚,口中念道:「『一庭春色惱人來,滿地落花紅幾片』,哈哈,二哥,此等好地方,你萬萬不該瞞著我們,你怕誰說你的不是?」 瘋道長笑道:「還會有誰,當然是那個肚子大得宛如飯缸的假和尚了!」 大度和尚早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聞言,呵呵笑道:「你這話就說錯了,此等好所在你早說出來,我非但不會說你不是,還要送你一句話。」 瘋道長道:「什麼話?」 大度和尚道:「獨樂不如眾樂。」 眾人聽了,都是大笑起來。 別看清風樓的門面不怎麼樣,但是進去之後,才發覺內中大得驚人,白衣少年帶著六人穿過幾座庭院,來到一個圓門外,圓門之上,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月牙。 瘋道長指著那月牙,笑道:「這就是清風樓的『月』字號大院,能在這裡喝酒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方劍明隨口道:「這麼說來,我們也是不一般的人了!」 不等瘋道長說話,那白衣少年回身,一臉微笑,道:「六位乃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當然不是一般之人。在下『月』字號管事梅若溪,見過方少俠,風塵四俠,鍾少俠。」 六人聽了,均是吃了一驚。 瘋道長瞪眼道:「你說你是『月』字號管事?」 白衣少年道:「正是,瘋道長有何疑問?」 瘋道長仔細的打量著對方,道:「我聽說『清風樓』有八位管事,個個武功高強,本以為都是五六十歲的人,沒想到你會如此年輕。」 梅若溪微笑道:「有時候江湖傳言未必可信,在下的武藝粗淺得很,在幾位面前,自然是花拳繡腿。」 方劍明看著他,道:「梅管事的眼力好厲害,竟然一眼看出我們的身份,清風樓果然不愧為京城八大勢力之一!」 梅若溪不卑不亢,道:「這都是本樓樓主領導有方,在下只是聽命行事罷了。六位大駕光臨,本樓生輝不少。在下已得到樓主的通知,叫在下要好生招待六位,不可怠慢。六位,裡面請!」 說完,拍了拍手掌,只見四個綠衣貌美少女出現在前面,笑臉盈盈,作歡迎狀。 六人隨著梅若溪來到近前,進了一座屋子。 方劍明走過大門旁時,看到大門的右首寫著白色的字跡「月字第一號」,在大門兩旁放在兩盆蘭花,一陣花香傳來,醉人心肺。 方劍明思忖道:「月字第一號,難道是月字房最好的房間?」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京城八勢 眾人進了屋子,繞過一道屏風,眼前頓時一亮,只見刷得粉白的牆壁上,掛著好幾副詩詞圖畫。 屋內的裝飾,清雅不俗。正中擺著一桌酒席,席上酒,菜,杯,筷,一樣不少,濃濃的菜香令人食指大動。 六人落座,梅若溪立在一旁,吩咐四個侍女倒酒。 飄然生舉目四望,看到左首壁上的一副畫,眼光頓時被吸住,臉上微代吃驚之色,道:「梅管事,此畫莫不是宋朝米芾的《春山瑞松圖》?」 梅若溪看了那副畫一眼,笑道:「原來飄然前輩是畫壇名家。飄然前輩真是好眼力,這副畫確實出自宋朝畫家米芾。」 飄然生心中驚歎道:「清風樓果然名不虛傳啊,這等希罕之物也能弄到手,難怪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 鍾濤在一旁讚道:「聽說的米芾老先生的真跡流傳到今,得一副就是價值連城。我剛才在清風樓前,心中嘀咕清風樓怎麼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現在才知道清風樓確實不愧此名號。」 梅若溪聽了,謙虛的道:「鍾少俠過譽了,京城第一樓實不敢當。此等物件,本樓雖然不少,卻又比不上『飛葉齋』!若論天下珍寶誰家最多,『飛葉齋』是第二的話,沒有一家敢承認是第一!」 六人聽了,心中又是一驚。 梅若溪說罷,向六人一抱拳,笑道:「在下還有一些事情待辦,包涵,包涵。這就不打擾六位的雅興了,有什麼吩咐可以叫侍女來辦。」退出了屋子。 那四個侍女也退到了屏風後,這樣一來,雅間裡就只剩下六人。六人也正想如此,有個外人在旁,喝起酒來也不舒服。 方劍明待他們走後,眉頭微微一皺,看了一枝梅一眼,道:「前輩,清風樓的人對我們的行蹤似乎非常知曉?不知你有何看法?」 一枝梅道:「清風樓是京城的八大勢力之一,聽說有不少好手,但鮮少涉足武林,我們剛到此地,就被他們的樓主知曉,他們確實是消息靈通。」 大度和尚摸著大肚子,美美的喝了一口酒,夾起一塊肥鵝肉,放在嘴裡大嚼,道:「只要他們不是對我們有什麼企圖,我們只管喝酒吃菜便是,來來來,方少俠,我先敬你一杯!」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 方劍明趕忙端杯回敬。 六人邊吃邊談。 方劍明對京城的八大勢力不怎麼熟悉,問起來,瘋道長幾杯下肚,老臉微微一紅,如數家珍一般的道:「方少俠,讓我來告訴你吧。京城的八大勢力,分別是飛葉齋,清風樓,七星堂,白鶴派,金槍鏢局,虎門武館,無影門,九聯盟。 先說白鶴派,白鶴派以白鶴拳出名,門中弟子有不少人在京中當差,因此同朝廷關係最深,現任掌門白冠三,武功嗎,還過得去。 接下來是虎門武館,這誰都聽得出來,是開武館的,但是虎門武館的武師,大多出自名門,所以在京城也有立足之地,館主名叫陸天樂,聽說武功極為紮實,擅長雙刀。 金搶鏢局呢,在京城中已有了數十年根底,現任總鏢頭戈凱然,得乃父真傳,一根金槍在手,少有敵手,再加上他的師弟胡成武,開了個『金刀鏢局』,互為呼應,在京中的地位自然難動,聽說他們的後台是朝中一位王爺。 七星堂是一群江湖中人所結成的幫派,提起此堂,沒有人不痛恨,堂主毛成坤與東廠頭子王振結為一黨,專門給王振做壞事。朝中有王振給他撐腰,此堂氣焰囂張,橫行無忌,我聽說毛成坤曾經帶著七星堂的人在東北一代,扮作馬賊,打家劫舍。王振一天不倒,此堂就永存於世。 下來是無影門。這無影門同七星堂形成鮮明的對比,行事低調,名氣在八大勢力中最小,門中子弟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好手,人人都有絕活,現任門主是一個叫做善無畏的人,此人極為神秘,很少拋頭露面,誰也不知其武功深淺。 九聯盟卻是京中九股勢力聯合而成,由於門徒眾多,良莠不齊,鬧事最凶的也是此盟,朝廷本想把它趕出京師,但此盟的存在,恰好穩定了京城勢力的均衡,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盟主名叫皮大裘,人送外號『雷神』,兵器是一對重達兩百斤的鐵錘。 剩下的就是清風樓與飛葉齋。清風樓所做的是正規生意,一不鬧事,二來每年都能交上讓朝廷滿意的稅銀,朝廷最為看好。樓主聽說是一個叫慕容傑的人,這人同無影門主一樣,很少露面。清風樓之所有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是因為這裡一共有八個喝酒的好地方,分別取名叫『日』,『月』,『星』,『辰』,『曉』,『旦』,『晨』,『夕』。日字房最為尊貴,只有三間,在那裡招待的人,屈指可數。最低的是『夕』字房。我們所在的『月』字號房,僅在日字房後,可見非同小可。這八字房,均有一名主事的人,稱作管事,聽說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剛才你們也看見了,那梅若溪笑談自若,步態沉穩,定然是個好手。 這八家中,最讓我好奇的是飛葉齋。飛葉齋做的是古董生意。齋主名叫賈連城。除開賈連城,飛葉齋上下一共只有二十六個人,其中十人不會武功,齋中生意由十人掌管,其他十六人負責齋中安全,聽說沒有一個人能闖得進飛葉齋齋主賈連城的臥室十丈之內,除非他允許。 方纔那姓梅的說,飛葉齋內的絕世珍品比清風樓還多,我想多半是真的。傳聞飛葉齋的財富比天下豪賭坊還多。」 方劍明聽後,嘖嘖稱奇。前些天,他曾見過白鶴派的人,刀神還出手教訓了白鶴派的人。大概是因為刀神的武功實在太高了,出手時教訓白鶴派的人時,讓方劍明有一種錯覺,覺得白鶴派也不過如此,既然白鶴派也不過如此,其他七個勢力想來也不會強到那裡去。 眼下聽了瘋道長的分析,才發現這八大勢力不是那麼簡單,想不到天子腳下亦是如此的複雜,江湖之大,紛爭之多,可想而知。 鍾濤聽後,笑道:「瘋前輩,你這一席話讓我長了不少見識,剛才你說金槍鏢局身後的靠山是京中的一位王爺,不知道你老知道是誰嗎?」 瘋道長搖搖頭,道:「這我那知道,我又不是包打聽。嘿嘿,不過,江湖百曉生興許知道。」 鍾濤神秘兮兮的道:「我知道是誰!」 眾人都是豎起了耳朵,瘋道長急道:「是誰?」 鍾濤雖然憨厚,但孩子性起,故意拉長聲音道:「是……」 突然,方劍明眉頭一皺,乾咳了一聲,道:「大家怎麼都不吃菜呢,來來來,鍾老弟,這雞腿給你,四位前輩吃啊,可不要浪費了!」 說著,朝上暗使眼色,五人會意,知道屋頂上有人。鍾濤眼珠一轉,道:「是……我啊,哈哈。」 瘋道長笑罵道:「好小子,竟敢捉弄我,這頓酒就讓你來請客!」 六人一陣大笑。 吃了一會,眾人都說些不痛不癢的閒話。這時,方劍明感覺屋頂上的人悄然離開,臉上閃過一道疑雲,道:「這人已經走了。不知道是什麼人?為何要來偷聽?」 瘋道長臉色一沉,道:「會不會是你所說的『血手門』的人?」 一枝梅眉頭微蹙,沉吟道:「這等地方,外人怎能進得來,除非是輕功以臻化境之輩,否則有可能是清風樓的人。」 瘋道長搖頭道:「不可能是清風樓的人,他們如此做,目的何在呢?倘若被我們抓住,豈不是砸了招牌?」 大度和尚道:「那以你之見,會是什麼人來偷聽?」 瘋道長一杯黃酒下肚,雙眼一翻,道:「我怎麼知道?你想知道的話,剛才為什麼不出去抓他。」 大度和尚笑道:「他跑得比夜貓子還快,我沒出去就讓他給溜了,要抓他,除非是……」 鍾濤道:「除非什麼?」 大度和尚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除非是方少俠啊!」 方劍明道:「我本來也有此意,來這裡偷聽,實在令人討厭。但是想了一下,便任由他去。這裡好歹是清風樓的地盤,我這一鬧,對清風樓影響不好,初次到來,焉能叫清風樓面子上不好看?」 飄然生拍手讚道:「說得好,方少俠,就衝你這幾句話,應當浮一大白!」 方劍明也不客氣,同他連乾了三杯。 瘋道長心中惦記著鍾濤的話,問道:「鍾小弟,你是真知道還是騙人的?」 鍾濤道:「當然是真的知道,告訴你們,金搶鏢局的後台是?王朱祁鈺。」 瘋道長道:「真的?」 鍾濤道:「冷大哥告訴我的,信不信由你。」 又喝了一會,方劍明想起一事,問鍾濤道:「對了,鍾老弟,你表姐芳名叫什麼?冷兄和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鍾濤臉孔紅撲撲的,道:「我表姐叫鍾錦鈴。」 方劍明一愕,道:「你表姐也姓鍾?」 鍾濤舌頭大了,道:「她不姓鍾姓什麼?她就姓鍾。」 方劍明也喝高了,道:「哦,原來是也姓鍾,鍾錦鈴,名字不錯啊,鈴兒丁當響。」 鍾濤道:「你不是問冷大哥和我們的關係嗎?我告訴你,冷大哥從小同師父住在天山,我們是鄰居也是朋友,你大概也看得出來,我……表姐喜歡他。可惜……可惜冷大哥他……唉……」 四俠見二人有了醉意,不敢讓他們多喝,明天還有比賽,喝酒事小,比賽才是大事。瘋道長拉起方劍明,飄然生拉起鍾濤。一枝梅喚來一個綠衣侍女,付了酒錢。六人出了「月」字第一號房。 此時,正值深夜,一輪圓月當空。隨處可見燈籠高掛。 到了外間,一陣風吹來,隱隱聽見樂聲,歌聲。進這陣風吹,方劍明與鍾濤的酒也醒了,二人也不讓人扶,跟在四俠後面,邊走邊談。 給他們帶路的是一個綠衣侍女,手中提著一個燈籠。 踩著細碎的石子路,方劍明雖然在同鍾濤說話,但心頭想起了許多。白依怡,龍碧芸,東方天驕……許多人的畫面在頭腦中來回走動。 依怡姐啊,不知道你身在何處,可是在想念我?你叫我武林大會後去魔門找你,你可知道,我與你的師父有著極大的仇恨,叫我怎麼去見你? 芸兒,你現在應該到了慈航軒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急著敢回去,你放心吧,等我去見依怡姐後,就來慈航軒見你。 東方姑娘,我沒想到你和我竟然有婚姻關係,可是我已經有了依怡姐和芸兒,我實在是……唉想著想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立時出了一股冷汗。原來他突然想起了在西湖旁遇到陳錦藍與黃升的事情。這兩個人自從八年前同他分手後,一直沒有音訊。後來受到一個吹笛子的人控制,迷失本性。當時他有心去問丐幫的人,但由於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他居然把這事給忘了。 如今想起來,心頭暗自責備。 「方兄,方兄,想什麼呢?想得如此入神。」鍾濤的聲音將他來回了現實。 方劍明抬頭一看,道:「怎麼?我們還走出清風樓?」 鍾濤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前面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帶路的侍女閃到一旁,彎腰道:「小姐好,燕姑娘好!」 兩個女子的在身影在石子路上出現,左首一個秀髮上紮著蝴蝶結的美貌少女,搖著玉手道:「免禮,免禮,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還是不聽!」 說完,拉著右首女子,嬌聲笑道:「燕梅姐姐,那地方可好玩了,明天你和我一塊兒去,定能讓你大開眼界。」 方劍明聽到「燕梅姐姐」四字,也不知是那跟筋被抽動,抬眼凝目一望,目光與右首女子的目光相觸,兩人均是想不到會在這裡碰面,頓時都愣住了。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殺氣騰騰 「是你?」方劍明失聲道。 右首女子定了定神,嫣然一笑,道:「方少俠,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幸會,幸會。」 這女子正是那晚在宮中與方劍明見過一面的「飄香宮」玫瑰花主燕梅。 方劍明鼻子嗅了一嗅,眉頭突然皺了一下,淡淡一笑,道:「燕姑娘,你也來清風樓喝酒?」 燕梅搖搖頭,道:「我到這裡來,是受到了這位妹子的邀請。」 方劍明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燕梅一眼,接著把目光投到了左首女子身上。 左首女子瞪了方劍明一眼,道:「你是誰呀?怎麼認識燕梅姐姐?」 燕梅理了理雲鬢,含笑道:「蘭心妹妹,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知道他是誰嗎?」 叫蘭心的姑娘充滿了好奇,道:「他是誰呀?」 燕梅道:「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大名叫做方劍明。」 叫蘭心的姑娘「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呀,長得瞞好看的,聽說他的武功很好,燕梅姐姐,你和他交過手嗎?」 燕梅苦笑了一聲,道:「蘭心妹妹,就算我沒有同方少俠交過手,我也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你別取笑我了。」 方劍明正要說話,叫蘭心的姑娘搶先說道:「我不是取笑燕梅姐姐,你的武功,我打心底佩服。」妙目一轉,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劍明,你現在是客人,我不和你打架,改天我見了,一定要稱稱你有多少斤兩。」 方劍明萬萬沒想到這個姑娘如此好強和刁蠻,臉上掛著苦笑,道:「不敢,不敢。」 對方小嘴一撅,道:「你敢也罷,不敢也罷,總之是你不要讓我碰到你,下次倘若你和我見了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鍾濤聽了,幫方劍明說話,道:「你這位小姑娘怎麼如此說話?方兄是大人物,豈能和你交手?」 對方杏眼圓瞪,道:「你是那根蔥,敢這般對我說話?要不是看在燕梅姐姐的面子上,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鍾濤早已受慣了雷柔的「熏陶」,對這位刁蠻的姑娘的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嘿嘿一笑,道:「我不是蔥。你又是那根蔥?」 對方正待發怒,燕梅急忙將她拉住,勸道:「蘭心妹妹,你就少說兩句吧。他們可是你父親的客人,你再這麼對客人說話,當心清風樓沒有了客人。」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道:「我聽說清風樓的樓主名叫慕容傑,莫非小姐便是慕容樓主的千金?」 叫蘭心的姑娘柳眉一揚,道:「哼,不錯,本小姐名叫慕容蘭心,你要打架,就來找我,我可不願意同乳臭未乾的小子交手!」說完,得意的看了鍾濤一眼,拉著燕梅快步而去。 方劍明看著燕梅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一枝梅看了看他,道:「方少俠,你在想些什麼?」 方劍明回過神來,看了那侍女一眼,道:「沒什麼,咱們走吧!」 出了清風樓的大門,方劍明回頭張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鍾濤見他有些「走神」,笑道:「方兄,你在想什麼呢?難道是那個名叫燕梅的姑娘,或者是那慕容蘭心?」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鍾老弟休要取笑,我怎麼會想她們,我是在奇怪一件事。」 一枝梅與飄然生相視一笑,飄然生道:「這件事同燕梅有關?」 方劍明點頭道:「不錯!」轉而語氣一換,詫道:「飄然前輩,你怎麼知道?」 飄然生笑道:「少俠可不要忘了我們是什麼人。我們四個畢竟在江湖中混了多年,這一點還看不出來,豈不是白混了?」 方劍明道:「四位知道這燕梅是誰嗎?」 瘋道長「哈哈」笑道:「我早已看出來了,她是飄香宮的人。」 方劍明道:「不錯,她正是飄香宮的人,她還是三大花主之一玫瑰花主。我與她在皇宮中見過一面。看她的樣子同慕容蘭心的關係很親密。」 鍾濤道:「這很平常啊,她們都是女人,有交往也是正常不過。」 大度和尚摸著大肚子,呵呵笑道:「鍾小弟,你別忘了,她是飄香宮的花主,這內中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鍾濤眼珠一轉,道:「你的意思是說……」 大度和尚笑瞇瞇的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一枝梅雖然也懷疑這燕梅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清風樓,但他向來謹慎,問道:「方少俠,你懷疑清風樓與飄香宮有很大的關係。」 方劍明沉吟道:「就算不大,我想兩家的來往絕不會少!」 瘋道長道:「少俠單憑飄香宮的花主與慕容傑的兒女交好,就斷定兩家關係非淺,這未免有些令人無法相信。」 方劍明道:「我這麼說當然是有根據的。方纔我們在屋中喝酒,來了一個夜行人偷聽,不知諸位發現沒有,此人身上有女兒家的脂粉味!」 五人聽了,均是一愣,鍾濤眨眨眼皮,道:「方兄,你連脂粉味也聞得出來?真是厲害,厲害。」 方劍明愕然道:「難道你們沒有聞到?」 五人都說沒有,一枝梅笑道:「方少俠,你開什麼玩笑,夜行人在屋頂上,我們怎麼能聞得到脂粉味。外間又有四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就算真的聞到,也是那四個大姑娘的,怎麼可能聞到屋頂上。」 大度和尚打趣的笑道:「方少俠的鼻子會拐彎。」 方劍明神色嚴肅,一本正經的道:「那脂粉味如此濃厚,你們怎麼會沒有聞到呢?」 這一來,五人都給怔住了。 一枝梅道:「少俠當真聞到了脂粉味?」 方劍明道:「是啊,這股脂粉味好像是玫瑰花香,同燕梅身上的脂粉香一味,我可以肯定的說,夜行人就是燕梅!」 瘋道長吐吐舌頭,叫道:「少俠的鼻子未免也太神奇了,佩服,佩服。飄香宮的人來偷聽,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方劍明搖頭苦笑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們又沒有什麼秘密要讓人來偷聽,燕梅此舉,實在讓我捉摸不透。」 瘋道長摸摸鬍子,道:「燕梅雖然是飄香宮的三大花主之一,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將清風樓當作無人之地,她能避過清風樓的耳目,到『月』字號房來偷聽,看來飄香宮與清風樓真的有一腿。有趣,有趣。」 說完,哈哈大笑數聲。 鍾濤道:「就算真的有一腿,這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何必想那麼多呢?方兄,你今晚好像特別的喜歡想事情,難道是喝多了嗎?」 方劍明一愣,苦笑一聲,道:「不錯,我也真是的,想這些做什麼?飄香宮與清風樓之間是什麼關係,何須我們操心,看來我真的是喝多了!」 話雖這麼說,但心中難以釋疑。自從他想起陳錦藍與黃升的事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開始把一些看來是不相干的事情聯繫到了一塊。從中去得出一些結論,雖然這些結論未必有什麼用處,甚至可能是好笑的。 這大概便是一種心理上的變化。就如一個人曾經遇到過一件令他奇怪的事,當另外一些令他奇怪的事被他發現時,總是想怎麼去解開。 走了一程,方劍明對街道有了些印象,便同五人告辭。 他一人走在大街上,陣陣冷風吹來,不知從什麼地方吹起了廢紙,落入眼內,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掛在屋簷下的燈籠搖晃著,如同鬼火。街上除了他一人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他加快了腳步,想早些趕回去。 忽然,一股不祥的念頭在心頭升起,天蟬刀示警也是有些不安的振動起來。 方劍明一提身軀,猛然騰身飛起,只聽「蓬」的一聲,兩道人影從方劍明剛才所立之處破土而出,隨之而起的是兩道狠毒的刀光。 方劍明身形稍慢一步,就有可能被斬為兩截。 危機還沒有過去,方劍明的身形剛起,四條黑影凌空躍出,輕盈如燕子,詭異似鬼魅。四人動作整齊劃一,雙手連打,無數枚菱形暗器灑向方劍明。 方劍明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狠毒,一股暴戾之氣生起,怒喝一聲,體內的真氣狂湧而出,身軀一轉,龐大的勁氣如無形的巨網朝外排出。 菱形暗器來勢之快,手勁之強,可以說是勢如破竹,那裡知道碰到了氣勁,均是頓了一頓,方劍明施展出「麒麟八變」的身法,身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突破極限,身形憑空拔起一丈,非但閃過了從地上冒出的兩個黑衣人的刀光,還撲到了四個黑衣人中東面的黑衣人前面,伸手向對方抓去,正是少林龍爪手功夫。 那黑衣人嘴裡也不知叫了一句什麼,方劍明的手即將抓到他身上時,突然一股白煙冒起,消失了黑衣人的蹤跡。方劍明雖然看不出他是怎麼消失的,但能感覺到氣流的波動,此人已逃到了左面三丈外。 方劍明回頭劈出八道強勁的掌力,狂風呼嘯,地上的雜物飛起,撲上來的黑衣人都被逼出了數丈外。 方劍明雙腳落地,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來殺我?」 六名黑衣人落地無聲,宛如幽靈,身形飄動,成一字行,將手一揮,手中的忍刀寒光閃閃,六股刀氣合而為一,遙遙襲向方劍明。 方劍明運功抵擋,凝目朝六人看去,只見是六個打扮古怪的蒙面人。看裝束,是扶桑的忍者。 方劍明對扶桑忍者瞭解很少,這也是第二次見到,上次見到是在郕王朱祁鈺府上。 方劍明見他們不說話,心下一動。 突然,只見六個忍者將刀一豎,衝了上來,忍刀劃破空氣,斯斯作響。方劍明見了,臉色一變,飛快後退,手探向了天蟬刀的刀柄。 一丈,三丈,五丈,七丈…… 七人的腳步雖然都踏在地面,但是沒有發出任何動響,整條大街無一絲聲響,寂靜極了! 眼看就要退出這條大街,方劍明身法一變,改變打法,如同離弦之箭迎向了六個忍者,六道刀光交織成一片刀網,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哈哈一笑,也不知用的是什麼身法,竟然衝破刀網,衝了出去。六忍者發現不見了方劍明的人,機敏的回轉身軀,追了上去。 方劍明不待他們追近,陡然拔出了天蟬刀,只聽一聲怪吟傳來,蟬兒飛舞,組合成一條玉帶,捲向六忍者。 六忍者來不及閃開,只得揮刀硬接。「當當……」六聲響過,六忍者只覺體內的真氣浮動,險些吐出鮮血,人也被震出三丈開外。 方劍明雖然沒有退後半步,但也感覺真氣有些不平靜,急忙深吸一口氣,內力運轉,注視著六忍者。 六忍者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身形合在一處,方劍明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六忍者只剩下一個,一股白煙平地冒出,那名忍者消失了蹤影,一股凌厲的刀風至方劍明頭頂劈了下來。 間不容髮之際,方劍明橫刀一封。只聽一聲轟響,方劍明腳下的地面如蛛紋一般,向四面裂開。 方劍明臉色一青,悶哼一聲,竟被對方的真氣震出了數丈遠。 這倒不是說方劍明的內力不及對方,內力的運轉要有一個過程,對方出手實在太快,人一消失,立刻就在頭頂出現,方劍明真氣未運足就硬接,對方是傾盡全力一擊,當然不是對手。 方劍明的腳剛著地,六條人影突然幽靈般出現在方劍明四周,手中忍刀全力斬出,刀氣四溢,刀聲聽起來就如催命的音符。 這六個忍者正是方纔的那六名。而擊退方劍明的那個忍者立在數丈外,露在外面的眸子閃出一道陰森的光芒。 眼見方劍明就要被六把忍刀斬中,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暴戾之氣沖天而起,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怪異的吟唱起來。 方劍明本來微微彎曲的背驟然一挺,一道由蟬兒組成的刀芒掃除,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六忍者一舉擊潰。 六忍者慘叫一聲,後退不迭。 立在數丈外的忍者一愣,方劍明的人劃破天空,天蟬刀夾著烈風斜劈而下,這一刀至強至剛,若被劈出,忍者非被分成兩半不可。 那名忍者眸子內閃過一道驚懼的眼神,根本就來不及出刀,只能奮力朝後一縱。 「嗤」的一聲,忍者臉上的面罩被刀氣割破,險到毫顛。方劍明還未看清對方的相貌,一股白霧冒出,氣流一陣波動,忍者已消失在方劍明面前。 六名忍者雖然受了刀傷,但甚為強悍,那名忍者剛消失,六忍者衝上來,亡命的出刀,均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方劍明施展身法,在刀影中閃,騰,挪,移,覷準一個忍者刀法露出破綻,將對方扣住,拖起對方就走。五名忍者緊追不捨。 方劍明把扣住的忍者當作盾牌,喝道:「給我退後,不然我就殺了他!」 五個忍者頓了一下,果然停了下來。 方劍明心中一喜,誰知被他扣住的忍者也不知是從那裡得來的力氣,將刀一插,竟是刺入自己的小腹。方劍明臉色由喜變為驚,急忙將對方一推,同時向後縱出,忍刀穿過忍者小腹,在後背出現。 方劍明若有一分遲疑,非得同對方穿在一起不可! 但是,方劍明儘管躲過了這一劫,另有一劫在等著他。 他腳還沒落地,一股強大的氣勁飛到,將他牢牢罩住,十道奇異的劍氣凌空刺來。這劍氣並非來自利劍,而是來自手指。 一條人影從一間屋頂上破空飛下。 「逍遙神劍!大理段家的人!」 方劍明心頭大驚,他為了避開忍者刺出的那一劍,這一退幾乎用盡了勁力,手中的天蟬刀一揮,只能阻擋九道劍氣,剩下的一道眼看就要擊中他。 突然,方劍明只覺右腳腳底一熱,一股神奇的力量衝出,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人不可思議的凌空一翻,踢出一腳,一股氣勁從腳底射出,擊中劍氣,只聽「蓬」的一聲,兩人不分先後的落下地來。 方劍明還未看清對方的相貌,只是依稀發覺此人穿著一身綠袍。來人一聲陰笑,撲了上來。 「是你!」方劍明喝道。 正待出刀,只聽有人冷冷的道:「偷襲晚輩,你簡直是丟盡了大理段家的臉面。」一條人影從黑暗中飛躍而出,手中一柄拂塵張開,猶如罩下萬道銀絲,根根充滿氣勁,無論是那一種橫練功夫,若被刺中一下,均能刺破。 來人神色一變,喝道:「老尼姑,少管閒事!」話聲中,袍袖一揮,捲向拂塵。塵絲與袍袖一接,兩人內家功力是何等深厚,一圈無形的真氣向外排開,地面刮起一層石屑,氣勢好不驚人。 方劍明生怕被波及,縱身退出了兩丈。 場中兩人身形均是晃了一晃,定住不動,氣勁欲發未發,一場大戰眼看即將展開。 方劍明定睛看去,見使拂塵的人是一個獨臂老尼姑。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惠塵師太 老尼姑腰懸一柄白色短劍,臉上雖然有不少皺紋,但五官清晰,想必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大美人,令人惋惜的是她斷了一隻手,斷的是左手。 這獨臂老尼不是別人,正是地榜上赫赫有名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如今道號叫做惠塵師太。 數年前,方劍明在尼姑庵裡曾見過惠塵師太一面,這幾年來,方劍明長大了,惠塵師太卻依然是老樣子。 方劍明一眼看清了對方,心中又驚又喜,恨不得上去拜見惠塵師太,只因為見她與綠袍老者互相凝視,生怕驚動惠塵師太,只好站在一旁觀看。 這會,那五個忍者已不知去向,就連那丟了性命的忍者也消失不見,大概是被五個忍者抱走了。 惠塵師太與綠袍老者對視了片刻,二人的氣機慢慢降了下來,四周的氣流也不再波動,看來二人都不想率先動手。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 綠袍老者狠狠的瞪了惠塵師太一眼,道:「老尼姑,這姓方的是你什麼人,要你如此為他出頭?」 惠塵師太冷聲道:「你作為武林前輩,偷襲一個晚輩,貧尼看不慣,當然要出手會你一會。貧尼見你年歲也不小了,大理段家何時出了你這麼一個人?」 方劍明走到惠塵師太身旁,向惠塵師太見禮,道:「晚輩方劍明,拜見方……老師太,多謝老師太出手相助!」 惠塵師太道:「少俠不必客氣,貧尼……」臉色一變,驚詫的盯著方劍明,道:「你說你叫方劍明?」 這話問得好不奇怪。數年前,她曾見過方劍明一面,如今的方劍明雖然長大了,她不認識還情有可原,但是方劍明曾把名字告訴過她。就算她忘了,也不應該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方劍明被她問得半天摸不著頭腦,正要開口,惠塵師太眼光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想是一個奶奶看著自己的孫兒一般。方劍明被她一看,不知怎麼回事,一種親切的感覺湧上心頭。 惠塵師太道:「有話一會兒再說,先讓我打發了這人!」 說完,上下打量了綠袍老者一眼,道:「武林之中何時出了你這麼一號人物?」 綠袍老者嘿嘿一笑,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這話你得去問姓方的小子!」 方劍明一見到他,心中就有氣,這綠袍老者對他不懷好意,屢次偷襲他,但是就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行蹤詭秘,還是朱祁鈺的座上賓,與扶桑人也有來往,身份神秘之極,當下又發現他會使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又同段家有瓜葛,在方劍明所認識的人中,就算此人最詭秘了。 方劍明道:「老師太,這傢伙屢次三番與我作對,想致我於死命,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天河寶錄』,眼下他又會使段家的功夫,想來必是段家的人!」 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把自己估計得未免太高了,老夫若真想硬搶『天河寶錄』,你能保得住嗎?」 方劍明喝道:「休說大話,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別人不知你的底細,我可對你非常清楚。」 綠袍老者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你連老夫的姓名都不知道,能知道些什麼?」 方劍明冷笑道:「你與扶桑人勾結,還是宮中一位王爺的座上賓,這些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綠袍老者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從何得知?」 方劍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綠袍老者臉上沉思了一下,突然冷笑道:「原來那晚搶走……東西的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王府,搶走王爺的東西,該當何罪?」 方劍明眼珠一轉,哈哈笑道:「你少嚇唬我,你們的勾當別人不知,我卻瞧得明明白白,你們從宮中盜走東西,膽子比我還大,所犯下的罪比我不知要大了多少,再說……」說到這,故意頓了一頓。 綠袍老者卻會錯了意,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鐵青,陰沉沉的道:「你已經知道了那件東西是什麼?桀桀桀,這麼一來,老夫就更加繞你不得!」 方劍明一愣。原來自從看唱本將那東西交給他後,他都一直沒有去看,更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如今聽綠袍老者的口氣說得如此嚴重,這東西必定非同小可,絕非什麼珍珠之流可比。 方劍明故意嚇唬他一下,道:「你別表錯了表情,我要是知道了那件東西是什麼,你今日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早已逃之夭夭。我說的是另一件事。」 綠袍老者臉色越來越陰沉,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方劍明道:「我聽說有人要刺殺皇上,不知你聽到這個消息沒有?」 綠袍老者聽了此話,老臉先是一驚,接著反倒笑了起來,邊笑邊道:「歷代宮廷,政變不斷,死得不明不白的皇上又何其多?姓方的小子,老夫勸你少管閒事,老夫今晚只是來助拳的,並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老夫還有事,告辭了!」 說著,就要動身離開。 惠塵師太將手中的拂塵一揚,喝道:「施主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未免看不起貧尼,請施主將姓名留下,與大理段家有什麼關係?」 綠袍老者怒道:「老尼姑,你不要不識抬舉。別以為是地榜高手,老夫就怕了你。」 惠塵師太聽了,更不想讓他輕易離開,淡淡一笑,道:「原來你知道貧尼是誰?」 綠袍老者冷笑道:「當年的『如意神劍』方瀅瀅,今日的惠塵老尼。嘿嘿,老尼姑,看不出來,你的拂塵功夫還不錯,但是想憑一柄拂塵就想把老夫攔住,豈不是很天真?」 惠塵師太將拂塵往腰間一插,道:「貧尼當然知道拂塵奈何不了你,可施主不要忘了,貧尼還有一把劍。」 綠袍老者臉色一變,沉聲道:「老尼姑,你當真要與老夫過不去?」 惠塵師太將手按在了劍柄上,道:「貧尼請施主賜告姓名,同大理段家有何瓜葛?」 方劍明見惠塵師太如此咄咄逼人,也是感到非常奇怪,自己同她並不是很熟,她犯不著為了自己的事,同綠袍老者交惡。 雖然方劍明也很想知道這綠袍老者的身份,也想留住對方問個明白,但他所採取的方式不會是這樣,他有心留住對方的話,此刻早已出手攻向對方。 綠袍老者萬沒料到惠塵師太會這般強硬。他雖然不怕惠塵師太,也自認武功不會輸於對方,但兩人一旦交手,對方以劍成名,出劍之後,恐怕是一場激戰,自己想走,可不是那麼容易,再說了,一旁還站著方劍明,萬一方劍明加進來,後果就不是他所能預料的了。儘管他還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本事,但他還是不敢冒這個險。 只聽他冷笑道:「老尼姑,你的名氣得來不易,老夫也不想毀掉名聲,你真個要打,改天我們約個地方見面。」 惠塵師太長聲一笑,道:「既然這樣,你接貧尼一劍!」 說完,獨臂一起,將懸在腰間的「如意」寶劍驟然拔出,只聽「錚」的一響,一道白光劃破天空,飛射綠袍老者,看起來真的如飛劍一般。 當然這不是真正的飛劍,倘若真的是飛劍的話,綠袍老者有一百個腦袋也得搬家。能使飛劍的人物,都是劍仙一流,就算是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也不可能會使飛劍,何況此時的惠塵師太還沒有進入。 真正的飛劍應該是……諸位讀者記憶還好的話,應該還記得方劍明在杭州時,被飛鷹堡的人襲擊,後來出現那個名叫辛二娘的白髮老婆婆。她遠在數里開外,利用真氣幫助龍月輕鬆的擊退「拳罡魔君」朱笑白與地網護法余一平,其劍氣追了二人數百丈。這還是她借龍月的身體,若是她親自出手的話,那劍氣還不得追著二人不放? 當然這跟傳說中的什麼「千里飛劍,取敵人之首級」相差還遠,不過那是傳說,若真正有的話,天下豈不要大亂? 惠塵師太一劍飛出,方劍明立即退開,劍氣騰飛之中,一道看起來像是白蟒的劍柱轟向綠袍老者,其間暗藏著九九八十一種變化,令人難以防架。 綠袍老者一臉陰沉,也不知道心中想些什麼,動也不動立在遠處,好像是嚇得呆了。但你若仔細觀察的話,便可看見他一身綠袍不住的滾動,宛如湖上的波浪,他的眸子內泛出一種妖艷的綠芒。 方劍明見了,心頭一凜。 說時遲那時快,惠塵師太的劍柱擊到綠袍老者身前一尺時,綠袍老者雙手舞動,做著一種奇怪的姿勢,十指急彈,他手中好像有一把無形的樂器,一層劍氣射出,纏住了白色的劍柱。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離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石塊如風捲殘雲一般被掀起老高。遠處傳來了「嗚嗚」的吹哨聲。 方劍明臉色一變,心知驚動了城中的侍衛,吹哨聲中,劇烈的馬蹄聲傳來,地面好像都被震動了,隱隱看到火光向這頭飛快的移動。 惠塵師太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道:「孩子,跟我來!」 方劍明應道:「是!」 二人施展絕頂輕功,身子如鴻雁一般,凌空飛渡長街,落在了一間民房上。就在同時,那綠袍老者得意的笑聲在二人耳邊說道:「地榜高手,領教了!」身軀一晃,朝二人相反的方向掠空而去。 不說城中侍衛前來料理後事。方劍明跟在惠塵師太身後,二人起起落落,那些房屋怎會被他們放在眼中,很快就到了一座道觀外。 惠塵師太對此地似乎非常熟悉,一閃身進了道觀,方劍明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閃身進去。 道觀一片寂靜,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無量天尊,來人可是師太?」 惠塵師太答道:「阿彌陀佛,正是貧尼,貧尼帶來了一個孩子,『元苦』道長不要見怪。」 元苦道長道:「師太何須客氣,請自便。」 惠塵師太打了一個稽首,算是道謝,接下來就沒了聲息。 方劍明隨著惠塵師太進了一間道房,惠塵師太點亮油燈,滿臉慈祥的看著方劍明,道:「孩子,你快坐,我有緊要的話跟你說!」說完,臉色一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方劍明驚道:「老師太,你……」 惠塵師太搖頭道:「不妨事,我只是受了一點內傷,要不了老命。孩子,我先調元,待會有話跟你說!」說完,盤膝坐下,獨臂在胸前一豎,運功調息。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相忘江湖 方劍明坐在一旁,心中想著一些事兒。 惠塵師太既然受了內傷,那綠袍老者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不過以方劍明的眼力來看,對方也受了內傷,不過比較起來,惠塵師太的內傷要嚴重一點。 這個綠袍老者究竟是什麼人?他和大理段家又有什麼關係?他與段延宗是什麼關係?難怪那日段延宗不想乘人之危,原來他認識這綠袍老者。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聽得外邊有腳步聲傳來,方劍明來到門邊,低聲道:「是誰?」 門外有人道:「施主,貧道受家師之命,特來送藥!」 方劍明一怔,道:「送藥?送什麼藥?」 那人道:「家師知道惠塵師太身受內傷,特意叫貧道前來,送上三枚『濟世丹』。」 方劍明打開房門,只見一個中年道士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個瓷瓶,瓷瓶上用小楷寫著「濟世丹」三字。 方劍明接過瓷瓶,道:「有勞道長了,我代惠塵師太向老道長致謝。」他見這中年道士起碼也有四十歲了,那「元苦」道長的年紀恐怕不小,所以他稱之為「老道長」。 中年道士稽首道:「施主客氣了,施主還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 方劍明沉吟道:「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多謝道長。」 中年道士道:「那貧道就退下了。」說完,轉身走了。 方劍明將房門關上,回頭看去時,見惠塵師太已經睜開了雙眼,急忙道:「老師太,你的傷不妨事吧?」 惠塵師太見他對自己的傷勢如此關心,頗為欣喜,含笑道:「孩子,不要為我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方劍明將手中的瓷瓶遞給她,道:「這是『元苦』道長遣弟子送來的『濟世丹』,老師太,你看……」 惠塵師太神色一喜,道:「哦,是濟世丹嗎?元苦道長花了三十多年時間精心煉製此靈丹,總共不過二十粒,貧尼要不是有事急需對你說,立刻就要去當面致謝。」 說完,接過瓷瓶,拔開瓶蓋,倒出三枚「濟世丹」,屋中頓時一片清香。 惠塵師太服下「濟世丹」後,又調息了一會,只覺內傷完全好轉,內力也盡皆恢復,心中大喜,拉著方劍明坐下,神情古怪的盯著他看,那眼神,像極了一個老婆婆看著自己的孫子。 方劍明被她看的臉上臊紅,道:「老師太,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幾年前,我曾無意之中闖進你的庵裡,同卓家妹子還鬧了一場,那時候晚輩還小,不懂事!」 惠塵師太道:「我當然記得。孩子,我要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你的身世,就絕不會讓飛龍子將你抓去。天下姓方的人何其多,沒想到我和你竟然早在數年前就已相會。我佛慈悲,阿彌托佛!」 方劍明心下驚疑,道:「老師太,你老這話從何說起,晚輩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惠塵師太看著他,輕輕的歎了一聲,一臉回憶的表情。方劍明不敢打擾她。 過了半響,惠塵師太才緩緩的道:「孩子,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誰了麼?」 方劍明大吃一驚,失聲道:「老師太這麼說是知道晚輩的身世?」 惠塵師太點了點頭。 方劍明急忙朝她下拜,道:「晚輩雖然對家父家母之事有所瞭解,但其中的情形實在過於難測,心中存有疑惑,懇求老師太為晚輩解開謎團。」 惠塵師太將他拉起,含笑道:「我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找你,你放心,我所知道的一切一定會告訴你。」但是不知怎麼回事,說完這句話,她的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就好像是知道說了大話被人拆穿一般。 方劍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神態,而是迫不及待的道:「老師太,晚輩現在最想知道家母為什麼會被她的丫鬟下毒?那丫鬟當真是魔門的聖母?」 惠塵師太一愣,道:「你說什麼?你說你母親是被人下了毒所害?」 方劍明呆住了,惠塵師太竟然不知道這事,那她為什麼又說對自己的身世非常瞭解。惠塵師太那裡會看不出他的神色,道:「孩子,我是知道你的身世,但是我並沒有見過你的父母。」這一說,更加令方劍明驚奇。 不等方劍明問話,她便解釋道:「孩子,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說知道你的身世,是因為有人將這事告訴了我,我和你的外婆是認識的!」 「什麼?我的外婆?老師太認識我的外婆?」方劍明吃驚的道。 惠塵師太臉上一片黯然,歎道:「孩子,這些都是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應該瞞住你,只可憐你這些年來,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吃了不少苦,我們實在太對不住老谷主了。」 方劍明急道:「老師太,請恕晚輩愚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惠塵師太道:「孩子,你不要激動,我說過我會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你。」說完,沉思了一下,臉上泛起回憶之態,敘說道:「說起你的母親,就得說到你的外婆,說到你的外婆,就得說到『仙人谷』,說到『仙人谷』,就是一段悠久的歷史。 很久以前,記不清是那個年代,一支為避開亂世的族人進過千辛萬苦找到了一處沒有紛爭廝殺的世外桃源,後來他們的後代就稱那裡為『仙人谷』。 谷中族人都姓方,歷代谷主均是女兒身,掌管谷中的一切大權。谷中人自耕自耘,習武強身,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 那谷中有一處洞天福地,名叫『仙人洞』,仙霧繚繞,能治百病,更神奇的是,從那裡產生了一代又一代的谷主。 由於谷主是冰清玉潔之身,不能與男子結合,所以每一代谷主到了一定的年齡,便需到『仙人洞』中睡上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內,受日月之精華,享天地之靈氣,方能有孕,所產下的孩子均是一女兒身,其中的神奇,始終令人萬難解開。 待老谷主死去之後,新一代谷主才能繼承谷主之位。 如此過了許多年,外界所發生的事,都與谷中毫無干係,谷中偶爾派人出去買些雜物回來,但絕沒有一個外人闖得進來。 後來,有一代谷主非常開明,力排眾議,選送谷中子弟出谷,讓這些弟子到外面走動,但不得洩漏族人的秘密,彼此也不得來往,否則將受到族人追殺。 這件事後來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每過一段時期,就會有一批谷中子弟到武林中來,他們害怕受到族人的追殺,沒有一個人敢把族人的事說出去,就算這個人是他最親密的人,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仙人谷』的存在。 孩子,現在你該知道我是從那裡來的了吧!」 方劍明再次聽到「仙人谷」,既有嚮往又有怨憤,道:「『仙人谷』,又是『仙人谷』!老師太,你俗家姓名姓方,你老是從『仙人谷』中出來的。」 惠塵師太道:「不錯,我正是『仙人谷』多年前選送到外的一名子弟。」 方劍明道:「那其他人呢?」 惠塵師太歎道:「死了,大多都死了,如今活在世上的就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包括我。」 方劍明心中一動,道:「老師太說的莫非是……」 惠塵師太含笑道:「你既然已經明白,又何必說出來呢!」 方劍明問道:「難道那『仙人谷』後來沒有選送人到外面來?」 惠塵師太道:「孩子,你真聰明,確實是如此。這件事同你的父親有直接的關係,沒有你的父親,仙人谷現在還會選送弟子出外,但自從你父親闖進谷來,擊敗谷主之後,谷主便下令任何一人不得同外界聯繫。」 看了方劍明一眼,接著說道:「八十多年前,我幸運的被列在了選送弟子的名單中,因為谷中族人,皆習武藝,我不過是其中的一人而已,我們這批人到武林中,造成的轟動應該不小,但除了我與另外一人外,其他人各因機緣,最總默默無名,老死他鄉。 我出谷的時候,你外婆,也就是如今的谷主,年歲與我不相上下,當時她是未來谷主繼承人,我當然認識她。 沒想到後來居然會發生你父親闖進谷來的事。你大概在懷疑我說的話,既然我已經離開了仙人谷,同仙人谷沒有任何關係,也無往來,為什麼會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其實,這些事情我也剛知道不久,你外婆已經派人來找你來了!」 方劍明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自己真的有一個外婆,而且她還派人來找自己,悲的是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仙人谷的人對父母的事不聞不問,他們那麼神通廣大,為何不把自己找到,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那兩個曾暗中保護自己的怪人既然一直跟著他,外婆為何不親自出來見他? 方劍明心中也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只覺酸酸的,賭氣的道:「她派人來找我幹什麼?她要是惦記我的話,早就派人來了!」 惠塵師太聽了,神色一悲,禁不住留下老淚。 方劍明見了,急忙說道:「晚輩惹老師太傷悲了,晚輩該死,該死!」他對這惠塵師太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一看到她,就如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相反,當他知道外婆派人來找他時,他有一種抗拒,他似乎不想看到外婆,儘管他心中十分相見外婆的模樣。 惠塵師太將他拉近,慈祥的撫摸著他的頭頂,道:「孩子,我知道你此時的心情,你是在怪你外婆這些年來對你不聞不問。這……實在是怪不得她,作為谷主,除了對下一代谷主有感情外,對任何人都不許有感情,你外婆心中雖然想念你,但她不敢公然違抗祖先傳下來的規矩!」 方劍明道:「那她為什麼現在又要派人來找我?」 惠塵師太突然笑道:「因為你父親將你母親帶走之後,谷內就沒有人能繼承谷主之位,以前他們氣憤你母親的背叛和你父親的狂傲,都不想見到你的父母,過了這麼多年,谷中人開始慌張起來,你外婆年事已高,萬一……那可怎麼辦,所以你外婆借此良機,同谷中的眾位長老達成協議,接你回谷!」 方劍明將頭一搖,道:「不,我現在不能去仙人谷,我還有許多事要辦,再說了,仙人谷只能由女子擔任谷主,我怎麼可以……」 惠塵師太笑道:「孩子,有時候你確實有些聰明過了頭。」 方劍明一怔,道:「老師太,我那裡不對了?」 惠塵師太道:「你說的話是對的,但是你想……」 話沒說完,突然住口,臉色微微一變,注視著窗戶。方劍明也有所警覺,朝窗戶看去,沉聲道:「誰?」就要撲出。 惠塵師太卻一把將他拉住,張嘴一吹,一股微風送出,窗戶輕輕的推開,月光照了進來。 一輪月亮掛在天邊,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再過兩個時辰,天大概也要亮了! 惠塵師太臉上一片沉靜,緩緩的道:「你來了!」 只見一條黑影冉冉升起,到了屋頂上,方才落下,他背對著月亮,難以看清他長得什麼模樣,只是依稀見得此人身穿一件淺藍色得長袍,身形頗高,看他升起的姿態,映襯著身後天宇,仿若騰入雲端的神龍。 方劍明見了此人,心頭大驚,這麼好的輕功,未免有些駭人,他只覺這人的身形在那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 那人抬頭望著天空,一動不動,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八十多年了!彈指一揮間,歲月不饒人,你我都老了!」 惠塵師太摸了摸額上的皺紋,苦笑道:「我是老得不像樣了,但你看起來還是如此的年輕!」 那人低聲念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你一生困於情網,怎能不早我先老?情之一字,誤人不淺啊!你就算削髮為尼,但情絲難斷,塵緣未了,又何苦要出家!?」 惠塵師太臉上一呆,很快接口道:「難道你又能超然於物外?今晚你到這裡來,難道不是塵緣難盡?」 那人好像是呆了一呆,突然有些悲憤的道:「江湖?究竟那裡是江湖?相識於江湖,相忘於江湖!」 惠塵師太聽了,禁不住想起了一個人來。夜涼如水,人心卻難以平靜。 兩人沉默了片刻,惠塵師太問道:「這些年來,你所做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唯有一事卻很不理解。」 那人道:「你說的可是大師臨終所托一事?」 惠塵師太道:「不錯,你違背大師的遺言,怎麼對得起大師?」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我是對不起大師。大師言猶在耳,我時刻不敢相忘,但我所做的一切,皆有原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惠塵師太歎道:「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語氣一轉,問道:「觀裡的人都被你點了穴道?」 那人道:「不然我焉能站在在這裡和你說話?」 惠塵師太有些吃驚的道:「元苦道長呢?」 那人道:「元苦道長一心向道,潛心修行,早已不理武林中事,雖然知道我要對他下手,但還是成全了我!」 惠塵師太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那人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道:「你不怕死?」 惠塵師太聽了,大笑一聲,方劍明見她眼角掛著淚光,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低聲喚道:「老師太,老師太……」 惠塵師太轉頭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神情令方劍明險些忍不住撲到她懷中稱她一聲「奶奶」。 惠塵師太道:「誰又不怕死呢?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心安。你來這裡,難道只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那人道:「我……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既然你已經把事情全都告訴了孩子,看來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雖然痛恨那個地方,但我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一旦……我的話說得夠多了,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惠塵師太突然大聲叫道:「我不明白!」 那人呆了一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突然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只聽他的聲音道:「為了武林!」 惠塵師太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低聲念道:「武林?又是武林?為了武林,我斷了一隻手臂,為了武林,我與白哥哥不能結為夫妻,現在又要我為了武林而斷送孩子的一生,哈哈,方瀅瀅啊方瀅瀅,八十多年前你就不應該到武林中來!」 方劍明聽她低聲細語,聲音淒涼而憤恨,面上的皺紋突然多了幾道,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把他嚇了一跳。 方劍明緊緊抓著她的獨臂,道:「老師太,老師太,你不要這樣,你心中有什麼事,跟我說說吧!」 惠塵師太經方劍明提醒,回過神來,她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心情逐漸恢復,看了方劍明一眼,苦苦的笑了一聲,道:「孩子,沒嚇著你吧?」 方劍明道:「沒有,我只是擔心老師太的身體!」 惠塵師太道:「好孩子,你真是一個好孩子,我會好起來的,會的……」語氣突然一轉,顯得有些急迫,道:「孩子,你有心儀的姑娘家麼?」 方劍明臉一紅,點了點頭。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往事如風 惠塵師太道:「可是慈航軒的龍碧芸?」 方劍明道:「老師太怎麼知道?」 惠塵師太道:「孩子,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你當真喜歡她麼?」 方劍明道:「她對我很好,況且還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喜歡她,但是我……還……」 惠塵師以為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話說,故意打斷他的話,含笑道:「孩子,你對她的心意我知道,畢竟我也是過來人。你記住,武林大會過後,你要去慈航軒一趟,一定要去。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當『仙人谷』的人來找你的時候,他們如果問起你喜歡誰的話,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們!」 方劍明一愣,道:「這是為什麼?」 惠塵師太道:「你不要問為什麼,總之,你聽我的話是對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心頭猛然一動,道:「老師太,你的意思是……」 惠塵師太道:「你很聰明,應該會明白的。」 方劍明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沉聲道:「他們若敢動芸兒一根頭髮,我就永遠不去見外婆。」 惠塵師太聽了,心中一驚,沒想到方劍明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看來他對龍碧芸不是一般的喜歡。 惠塵師太看了看窗外,道:「孩子,明天你還要參加比武,就暫時在這裡休息吧!我看天也差不多要亮了,你且打坐運功調息,我出去一會!」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老師太,我知道你去幹什麼,元苦道長他們沒有什麼事吧?」 惠塵師太笑道:「他們不會有事的,那人下手分得清輕重。」 惠塵師太剛走到門邊,方劍明突然問道:「老師太,剛才那人……可是地榜上的『入雲神龍』方白羽前輩麼?」 惠塵師太腳下頓了一頓,頭也不回,道:「孩子,你不要想那麼多,剛才發生的事你就當它是一場夢吧!」 說完,走出房門,將門從外合上。 方劍明看了一會窗戶的夜色,心中頗不平靜,但想到明早還有比賽,剛才同那些忍者廝殺了一陣,體力消耗了不少,只好盤膝做好,運功調息。 當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屋裡的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方劍明聞到稀飯的味道,食指大動,用力的用鼻子吸了一下,道:「好香啊!」 惠塵師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道:「孩子,這是我給你做的稀飯,你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 方劍明一躍而起,惠塵師太從門外走了進來。 方劍明道:「老師太,有勞你了。你老吃了麼?」 惠塵師太含笑道:「孩子,我已經吃了,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廚藝不好,你不要笑話我。」 方劍明笑道:「老師太,不管你老做得香不香,我都覺得好吃,何況這碗稀飯聞起來這麼香,一定很好吃!」 說完,端起大碗,呼啦呼啦的喝起來。惠塵師太看著他吃稀飯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悲傷神色,好像那碗稀飯是離別帚。 喝了大半,方劍明抬起頭來,問道:「老師太,元苦道長原來也是武林中人麼?」 惠塵師太聽他問起元苦,不知為何歎了一口氣,道:「元苦道長以前的確是武林中人,你聽說過江湖八怪之名麼?」 方劍明道:「聽過是聽過,但除了幾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叫什麼。」 惠塵師太道:「這江湖八怪成名稍晚於天,地榜。八怪中人,有的奢殺成性,有的無惡不作,有的脾氣古怪,有的亦正亦邪。孩子,我跟你說,你不要說出去,元苦道長正是八怪中的『無常怪』。」 方劍明吃驚的道:「原來『無常怪』是個道長!」頓覺自己錯了話,不好意思的伸伸舌頭。 惠塵師太搖搖頭,道:「不,他原本不是道長,他成名的時候,在江湖中出盡了風頭,性格反覆無常,殺了不少的人。後來遇到一個武林前輩,將他打成重傷,武功險些被廢,我恰好路過,請求那位前輩饒了他一條性命,自那以後,武林中少了一個怪人,世間多了一個濟世的道人。」 話剛說完,只聽門外有人道:「無量天尊,要不是有師太當年的教誨,又焉能有今日的元苦!」 隨著話聲,一個穿著道袍,相貌和氣的老者走了進來,先向惠塵師太稽首,接著向方劍明稽首。 方劍明趕緊把稀飯一口喝完,還禮,道:「老道長潛心修道,在下好生敬佩!」 看這元苦道長,一點也不像是會武功的人,倒像是出塵的仙道一般,誰又會想得到此人便是當年威震武林的八怪之一呢。 元苦道長笑道:「小施主,不是貧道不歡迎你在此作客,實在是比武大會的時間快要到了,我遣弟子打聽,還有一盞茶功夫就要開始,可不要誤了時辰!」 方劍明道:「有勞老道長費心,若是有緣的話,晚輩下次來京城,定會前來此觀作客,晚輩告辭了!」 …… 惠塵師太送了方劍明一程,道:「孩子,去吧,記住我昨晚跟你說的話。」 方劍明道:「老師太,你放心,我記住了。」卻是立著不動,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惠塵師太見了,含笑道:「孩子,這一路上,我見你欲言又止,你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麼?」 方劍明心中湧出一種離別之後再也難於相見的悲傷。 不知怎麼回事,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只覺得這是他與老師太的最後一次見面,他不想離開她,捨不得離開她,他隱隱發覺,惠塵師太有什麼事瞞著他。 方劍明突然朝惠塵師太拜了下去,惠塵師太急忙將他托住,道:「孩子,你這是幹什麼?」 方劍明眼角酸酸的,道:「老師太,我……」 惠塵師太道:「我什麼呢?」 方劍明道:「我知道白叔叔一直惦念著你,我希望你能和白叔叔在一起!」 惠塵師太道:「胡說,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尼姑,就是為了避開他。孩子,你還小,對這種事情還不太懂,等你長大一些,便會明白我的處境!」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總終還是說出了他心中想說的話,道:「老師太,我擔心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我只是一個孩子,但是你不知道,在我心裡,我把你當作了我的親奶奶。你老……要答應我,要好好活著,就算不為了我,也要為了白叔叔,他老人家一直未娶,苦苦等了你這麼多年,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白叔叔很可憐嗎!」 惠塵師太心中一痛,呆呆的望著方劍明,她雖然望著方劍明,但心裡想的卻是白眉神君。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偷笑白眉神君的一對白眉毛,但白眉神君對此非但不介意,還奮起直追,勇敢的追求於她。 但是說不清是什麼道理,她心中雖然喜愛對方,但總是在無意有意的逃避著什麼,她怕,究竟怕些什麼,她說不清。 他們這種超出友誼的感情一直保持到近三十歲。 有一天,白眉神君變了,他變得很冷酷,他的武功本來已超出了江湖中的很多同儕之輩,而且又是劍谷的弟子,但名氣始終不大。 他的師父就逼著他成名,他暫時把兒女私情拋在一邊,在武林中四處找人比劍,無數的使劍高手敗在了他手下,他的名氣越來越高,江湖中的人稱他為「白眉神君」。 那些比武的歲月,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沒有一句埋怨,她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好,充滿了刺激。 但是,該來的總須要來,怎麼也躲不開,他的師父見他成名之後,決定把自己的女兒,他的黃師妹許配給他,讓他繼承劍谷谷主。 自從師父派他出山的時候起,他已經從師父的眼裡看出了那是看女婿的眼光,他追求她,雖然是出於真心,多少也有一些賭氣的成分。 那些瘋狂比劍的日子中,他多想讓自己死與別人的劍下,那樣就會不用娶師妹,他相信她一定會陪著他一起死。 當一切都挑明的時候,她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留下,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感到害怕,因為她已經同他心心相印,她的害怕何嘗不是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 她悄然離去,決定成全他與師妹,他們才是青梅竹馬的一對。 但是他不幹,他第一次違抗師父的命令,逃出了劍谷,前去找她。 多少個夜晚在孤燈下暗自哭泣,傷心斷腸,她想割斷這場不會有結果的情絲。他卻突然出現她的面前,發誓說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永遠不會有背叛。 她本應該是相信他的啊。 他們走到了一塊,為躲避劍谷的人,他們隱居到了一處鮮為人知的地方,除了極為要好的朋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那裡。 但是,上天既然注定不讓他們結合,又怎麼能放過他們?不久,來了一個神秘的蒙面人,武功之高,駭人聽聞,說出一件驚天的大事。蒙面人要他們加入「掃魔行動」。他們明知道這一出去,就再也難以安寧,但是為了武林,他們還是出山。 「掃魔行動」完成了,他們的名氣也更大了,劍谷的人卻找上門來,他的師父這一次改變強硬的態度,求他務必要回去一趟,他的師妹為了他,茶飯不思。 他答應回去見師妹最後一眼,為了讓她安心,他帶著她一起去了劍谷。 那是一個秋風漸起的日子,他們一行到了劍谷,他的師妹被人扶著出來看他。她的師妹真是「人比黃花瘦」,說一些奇怪的話,祝福他與她百年和好。大家都感到有些不對,但是見到他的師妹想開了,都暗自慶幸。 誰知,他的師妹乘他不注意,搶過他手中的劍,當著眾人的面,橫劍自殺,她還記得臨死前的詛咒:「白師哥是我的,誰也奪他不走。方瀅瀅,我恨你,下輩子我也要你和白師哥不能在一起!」 眾人都呆住了,他的師父悲痛,憤怒,拾起地上的長劍,狠狠的朝他砍下,他沒有反抗,等著長劍把他劈死,她及時的推開了他,那一劍就落在了她的胳膊上,胳膊掉落,她還記得鮮血飛濺,灑了他一臉。 他的師父又氣又慌,再次舉起了劍,這次他又怎會讓她替他挨劍,師父的一劍落在了他的右胳膊上,鮮血飛濺,落了她一臉。那一刻,胳膊的疼痛已沒有感覺,他們的心中充滿了甜蜜,事實證明,為了他(她),她(他)連死都不怕。 他的師父見他們如此,心痛之下,不忍殺死他們,將他趕出了師門,並言明在有生之年,不會讓他列歸門牆。 他不怕,為了能和她在一起,就算被人隨意侮辱都行。但是,自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摸過劍。 他和她離開劍谷後,過了一段情如夫妻的生活,但是,她始終守身如玉。一到深夜的時候,她只要看到他,就會想起橫劍自殺的人,想起她師妹臨死前的詛咒。她不能,她害怕,她…… 他們的結合如果是建立在一個自殺的女子身上,她又怎麼會生活得幸福。她不聽他的開導,在一個清晨悄然離去。 他不肯死心,苦苦追了十多年,她始終不能忘記自殺的人,為了徹底斷絕他的念頭,她削髮為尼。 然而,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他對她的心依然不變。上天入地,他都想陪伴著她。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惠塵師太的思緒慢慢回到了現實,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白哥哥,是方劍明。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強忍著不讓自己悲傷,緩緩道:「孩子,我答應你,我一定要活到再見你一面!」 方劍明好高興,他知道老師太的話絕不會是安慰他,只要她說過的話,她一定會辦到的,方劍明沒有注意惠塵師太話中的破綻。 看著方劍明離去的背影,惠塵師太彷彿看到了白眉神君年輕時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種感動,感動上天在她將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將一個好心的孩子賜給她! 「孩子,再見吧,我不是存心騙你,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已經全無,當你得知我離開人世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我所做的一切均是上天注定。血手門,『如意神劍』當年既然敢與你們作對,就不會怕你們的報復!」 惠塵師太毅然轉身離去。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各顯神通 方劍明的腳程不謂不快,當他來到校場西門的時候,陣陣轟然叫好聲從校場內傳來,方劍明心中一急,生怕自己被安排在第一場,會因為遲到被取消參賽資格。腳下發力,人如一支快箭,穿過大門。 守在兩旁的侍衛還未見到人,只覺一股輕風,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前越過,抹了抹眼睛,往大門內看去時,依稀見得有一條人影快速絕倫的飛動。這才明白剛才那一陣風是武林高手所施展的輕功。 此時,十個高台上,正舉行著比武大賽。今天的比賽同前兩天可不一樣。因為今天早上要角出前三強,雖然精彩的程度不可能超過下午的總決賽,卻也是比武大會的一個高潮階段。方劍明身形飄動,在人群中,宛如行雲流水,很快來到六三號高台下。 剛到台下,人群中閃出一個人影,一把拉住他,道:「你可來了,明兒,你知道你把我們都急死了!」清成的聲音道。 方劍明道:「師父,我來得不算晚了吧?」 清成道:「總算來得不晚,剛才已經宣佈過比武名單了,你排在第二場,第一場剛開始不久,看來這一場要打一段時間,能進前六強的人都是武功高深之輩,動起手來,一時半會怎麼能分出勝負?」 方劍明抬眼朝台上看去,見比武人的兩人中其中一人正是段彥宗。 同他對決的是一個矮小身材的老頭。那老頭身不過三尺,宛如孩童,但一對太陽穴高高鼓起,可見內家功力極為深厚,兩人都沒有兵器,在台上施展掌法,拳法,腿法,交戰於一處。 方劍明見這矮小老頭的武功居然不在段彥宗之下,心中暗驚,他曾與段彥宗交過手,知道段彥宗的武功高深莫測,他都沒有把握贏他,這老頭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同他打得旗鼓相當? 方劍明悄聲問道:「師父,這老者是誰?武功看起來好高啊!」 清成眼睛一瞪,道:「這些天來,你一比完武,就到處亂跑,也不知道看看比賽的人都有些什麼好手。你可知道,這人第一天比武,一出場在三招之內就將黃山派的一名弟子擊敗,昨天你不在的時候,他將本來被看好的青城派吳如耿打得半死不活!」 方劍明驚道:「青城派的吳如耿?可是我們來京城途中,所見過的那人?」 清成道:「不是他是誰?估計現在還下不了床呢,你可得要擔心點,這人來歷古怪,自稱『五大門派』的掌門,叫什麼東郭材,一套神奇的掌法十分纏人,萬一他擊敗了這叫什麼段彥宗的,有可能就是你的最大敵手!」 方劍明聽了,忍不住笑起來,道:「師父,什麼叫『五大門派』?「清成翻了一個白眼,道:「鬼才知道他的『五大門派』是那五大門派,我粗一聽,還當是武大創立的門派,哈……」剛笑了一半,猛然發覺自己是一個出家人,大庭廣眾之下,怎麼可以如此放肆,急忙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 方劍明憋住笑意,他根本就不當心會同這叫東郭材比武。 東郭材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方劍明認為最終勝出的一定是段彥宗。因為段彥宗的看家本領還未使出來呢,當然,他也不排除東郭材另有本事。不過,比較起來說,他更偏向於段彥宗。同時,他更希望段彥宗勝出。 他和段彥宗的約定非得在武林大會上解決不可,倘若段彥宗輸了,恐怕他也無顏再找方劍明比武。同樣的道理,他要是進不了前三強,那麼,「天河寶錄」只能交給段彥宗了。 想到一定要前三強,他開口問道:「師父,與我比武的是那一位?第三場的比武又是那兩位?」 清成想了一下,道:「同你比武的人,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無影門』的副門主,江湖人稱『十步追魂』,大名叫做沙恆樹,此人擅長掌法,十步之內,追人魂魄,待會你和他動手,要注意他的雙手,萬莫大意。呃……」將聲音壓低得只有方劍明才能聽得見,道:「第三場比武的兩個人,那就是非常有名了,其中一個就是無惡不作,人人痛罵,連師父也恨不得在他臉上痛打兩拳的七星堂堂主毛成坤,另外一人,卻是祁連山武林世家仇家的人,他是仇家當代家主的弟弟,江湖人稱『日月乾坤』,大名叫做仇人傑,這兩人的名號在武林中也算是相當響亮的了!」 方劍明「噢」了一聲,道:「七星堂堂主也來參賽?」 清成笑道:「怎麼不能來?他是王振身邊的紅人,大概是想出來顯擺一下威風!」 這會,台上的兩人打法一變,終於使出了看家本領,段彥宗身形晃動,腳下踩著一種奇怪的步子,移動快得令人難以辨認軌跡,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前,忽而在後,手一抬,均能發出一道「劍氣」。 眾人見了,大聲叫好。 東郭材看出段彥宗的輕功比他還高,不敢同他在輕功上較量,只是站在原地,將內功提升到十二層,一旦段彥宗有所移動,他總能憑氣流的波動,猜出對方所來的方位,雙掌恰能及時的一拍,封住段彥宗的「劍氣」。 如此這般過了三十多招,方劍明看出東郭材逐漸有些吃力,而段彥宗身法不僅沒有減緩,反而加快了一分。 突見東郭材雙掌一封,這一封本來已經封住了對方的劍氣,那裡料到,東郭材突感後勁不足,殘餘的劍氣洩漏,嚇得他身形一退,快如閃電躍起。 段彥宗要得就是這個效果,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急起直追,疾如輕風,劍氣一道一道的射向對方,每一道劍氣雖不能說能洞穿金剛,卻也能擊破硬石。 台上的形勢頓時大變,東郭材失了一招,一退再退,只有倉促招架之力,段彥宗卻步步進逼,威風八面。 眼看東郭材退到台邊,尚有三尺就要落台,突然聽得東郭材一聲爆喝,喝聲如炸雷,震得台邊簌簌的落下無數木屑。一聲爆喝過後,東郭材雙掌一分,空門大露,竟是不管對方射向空門的劍氣,人撲向了段彥宗。 段彥宗臉色一變,知道這傢伙用的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段彥宗處於優勢,當然不會與他拚命,足下一點,斜竄而出,兩人錯身而過,同時反手打出一掌。 這一下,掌與掌完全結實,只聽一聲「蓬」的巨響,高台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眾人駭然。 幸虧那高台搭建得十分堅實,不然就在倒塌。 「哈哈,姓段的小子,這下你中計了!」東郭材狂笑一聲,疾飛的身子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朝後一翻。 段彥宗的手掌同他相接的那一刻,心頭大叫一聲「不好!」,及見對方身形後翻,想從自己頭頂翻過,急忙暗運玄功,手臂超出常人想像的扭了一下,身軀順勢一轉,免受了斷臂之險。 東郭材驚訝的「咦」了一聲,厲嘯一聲,左掌吸住對方的手掌,右掌伸直,插向段彥宗胸前。 段彥宗揮手一格,被震得手臂發麻,暗道:「這老傢伙使的是什麼功夫,我明明感到自己的勁道比他還大,被震痛的怎麼會是我?」不等他找出其中原因,東郭材右手臂如鐵叉,迅捷的插下。 兩人的一隻手掌相貼,不能分開,段彥宗只能用左手去格,他屢次想運氣震開對方,但都是沒有用處。 場外的人卻只見段彥宗被東郭材推動,一步一步朝後退,東郭材人在空中,右手狂插,快如暴雨,不給對方喘息機會。剛才是段彥宗逼退東郭材,眼下變為東郭材逼退段彥宗,其間的變化令人感歎。 方劍明在台下見了,驚道:「這東郭材使用的是什麼功夫?居然把段彥宗逼迫成這個樣子。」 突然,人群中有人失聲大叫道:「我看出來了,這是當年『五行門』的『木棉神功』!」 眾人聽了,一片嘩然。 這「五行門」多年前早已滅絕武林,聽說是因為內鬥導致。想不到這東郭材竟然會是「五行門」的人,難怪他自稱什麼「五大派掌門」。 這「五行門」,對五行研究極深,門中武功分作五派,依次叫做金派,木派,水派,火派,土派。每一派都有一種神功,木派的叫「木棉神功」。這東郭材是「五行門」所剩不多弟子一個,他苦練了多年的「木棉神功」,又參照了其他四派的武功,可以說是集「五行門」武功之大成。 他此次來參加武林大會,不僅為博取功名,還要讓五行門在武林中再現雄風。 很多人見「木棉神功」如此厲害,勝出的風向標立刻轉向東郭材。方劍明對此卻大不為意。段彥宗要是那麼好對付的話,他也就不是大理段家的人了。 他的猜想果然沒有錯,眼看段彥宗就要退到台邊,突聽他「哈哈」笑道:「原來是『木棉神功』,看我怎麼破你!」玄功一運,立住不動,挺起胸膛讓對方插下。 東郭材求勝心切,毫不猶豫的插了下去,堅如鋼鐵的手指剛一觸及段彥宗的胸脯,一道無形玄氣自段彥宗體內打了出來,東郭材研究過門中其他四派的神功,見狀大吃一驚,有些後悔的叫道:「你怎麼會使『金甲神功』?」 話為說完,人已被遠遠的拋出,張嘴噴出一道血箭,落地後「登登登……」一直退到台邊。 段彥宗站在對面的台邊,臉上神采飛揚,微笑道:「尊駕的『木棉神功』的確可嘉,段某所使的武功也並非什麼『金甲神功』。我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若按照五行來說,性當屬金,金能克木。尊駕還要比麼?」 東郭材臉色蒼白,呆了半天,話也不說,轉身跳下高台,鑽入人群中不見。 段彥宗向四方一抱拳,躍身落下。人群爆發一陣劇烈的掌聲。 那名叫羅振聲的武官站出來,大聲道:「第一場,段彥宗勝,請段公子不要走遠,待會有事交待!」翻開紅本,點道:「第二場,少林方劍明對『無影門』沙恆樹。」 方劍明躍上高台,同時間,沙恆樹也從另外一頭躍上高台,兩人走到台中,互相打量了一眼,方劍明見他是一個穿得甚為樸素的中年人,長相普通,就如鄰家的大叔。 沙恆樹微微一笑,道:「沙恆樹有禮了。方少俠前兩日的表現實在令人佩服,沙某對這一場也不抱任何信心,只想同少俠切磋武藝而已。」 方劍明聽他這般說,對他頓生好感,笑道:「武林後學,應該是在下向沙門主請教才對。」 沙恆樹大笑一聲,道:「好!先讓在下一試少俠的掌上功夫!」 話罷,隔空一掌劈出,勁風呼呼,方劍明立著不動,依樣畫葫蘆,一掌隔空劈出,兩道掌風一接,沒有任何的動響,但兩人臉色都是一變。 沙恆樹變色,是因為對方這一掌,精妙雖大不如他,但內力深厚,彌補了掌法的不足,他雖已猜出方劍明的內功很高,但也未料到會這般高,就算有一甲子功力的人,也是遜色不少。 方劍明變色,是因為沙恆樹的這一掌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妙不可言。掌法多變,竟好像是數十種掌法一起使出來,內中又暗藏無數可能,說不定那掌風會突然跑到後面去。 一試之下,兩人頗為滿意,均是長笑一聲,飛身撲上,斗在了一處。 清成在台下看得擔心不已,暗中大罵方劍明。他早就告誡過方劍明,要小心沙恆樹的一對手掌,豈料方劍明將他的話當作了「耳邊風」,一上手就同沙恆樹近身比試掌法,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清成暗道:「臭小子,叫你小心他的手掌,你偏偏不聽,你要是輸了,我非打你的屁股不可。」 台上二人走了二十多招,方劍明不敢在對方面前使掌,掌法突變為拳法,使出了「夢逍遙拳」。 沙恆樹見了,笑道:「少俠雖然年少,修煉的武功著實不小,不知這套拳法是少林寺的那一套拳法?」口中說著話,手底下卻沒有半分鬆動。 方劍明笑道:「此乃在下自創的『夢逍遙拳』,難登大雅之堂,沙門主見笑了!」 只見他顛顛倒倒,好似喝醉了一般,身軀靈活得就如一條蛇,拳法沒有章法,破綻百出,有時作「貴妃醉酒」狀,有時作「彎弓射鵰」狀,有時作「小兒戲水」狀,有時作「老翁杵拐」狀……姿態萬千,竟有萬種變化。 沙恆樹本來一掌就拍到了他肩頭,誰知他身軀一偏,沙恆樹的掌法落空,沙恆樹心中驚奇,他沉淫掌法數十年,天資又好,這一掌使出來,很難有人躲得過去,居然被方劍明輕輕鬆鬆的避開。 沙恆樹越打越心驚,越打越快活,他許久沒有這般快活了,他被人稱作「十步追魂」,那是因為他與很多敵人對戰時,根本就沒有切磋之意,掌掌致敵於死命,怎麼會有快感,他所追求的是一種武學上的境界。 方劍明呢,此時,已完全進入了一種令外人無法想像的境界,他感覺自己到了一個舞台上,台下無人,但一種激動刺激著他,他忍不住要要舞蹈起來,轉眼間,他突又感覺這不過是一場夢,一場只有自己存在的夢,他歎息,傷悲。很快,他又想到,人生宛如一場夢,夢何嘗不是一種人生,自己又何必計較太多,且讓逍遙伴隨,我逍遙舞蹈,我逍遙悲傷,我逍遙快樂…… 清成站在台下,指著方劍明,好像是說給別人聽,又好像是在指點方劍明,不滿的叫道:「你這小子,這一招明明是『羅漢拳』中的『羅漢閱經』,怎麼被你改得就像『頑童唸書』,哎呀,你這小子,這一招明明是『闖少林神拳』中的『韋陀鬧海』,怎麼被你改成了『小兒戲水』,佛主啊,這一招明明是『龍旋掌』中的『龍騰四海』,怎麼被你改成拳法,變為了『懶龍上天』……」 清成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眼珠也越瞪越大,及至台下的人都看不清二人的招法時,他的聲音才完全停下。 台下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出聲了,遠處傳來喝彩聲,卻也不能驚動他們。兩道人影互相纏繞,分不清誰是誰。 眾人正看得如癡如醉之際,突聽兩聲長笑發出,方劍明與沙恆樹霍然分開,站在台上「哈哈」大笑,很多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那一個贏了。 沙恆樹笑聲一頓,大拇指一翹,讚道:「我沙恆樹很少贊人,今日見識了少俠的『夢逍遙拳』,方知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拳法,沙某輸得心服口服。」 方劍明抱拳笑道:「沙副門主過譽了,承讓,承讓!」 沙恆樹臉上毫無被擊敗的神色,躍下了高台,彷彿勝利的是他,而不是方劍明。 方劍明隨後也下了高台,清成一把拉住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平時愛說話的嘴單只會說道:「好,好,明兒,好樣的,好樣的……」 突聽一聲十分囂張的大喝道:「七星堂堂主毛成坤來也!」 凌空人影一翻,落在了台上,羅振聲急忙退了下去。 這毛成坤相貌實在兇惡,一臉橫肉,但方劍明見到他時,看出他修煉的是外家功夫,不過這門功夫卻非常奇怪,似乎還要比武林皆知的『金鐘罩』,「十三太保橫練」還要更加厲害。 毛成坤往台上一站,道:「仇人傑,還不上來與本堂主一決高下?」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半百老者掠上高台,冷笑著,看定毛成坤。 毛成坤大手一揮,叫道:「仇人傑,本堂主見你是仇家的人,不想傷害你,你當著群雄的面,甘願認輸,本堂主就放你一馬。不然待會動起手來,本堂主收手不住,會把你的胳膊扭斷,可惜你練了半輩子的武功!」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七星霉運 聽了這侮辱人的話,仇人傑壓心頭怒火,臉上帶著冷笑,道:「毛成坤,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虧你還是一堂之主,竟然說出這種如同放屁的話,真是臭不能聞!」 毛成坤聽了,火氣往上直竄,大吼道:「仇人傑,你不要不識好歹,本堂主給你一分臉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你想找死,就上來送死吧!」 說完,將披在身上的長袍一脫,拿在手裡,只見他內裡上身穿一件特製的短褂,褂上的扣子竟然是用金黃的銅所鑄,總共是七顆,代表七星。兩條粗如水桶的胳膊,肌肉誇張變態的向外橫生。下身穿著一件黑褲,褲腿上鑲著一道金圈。 看他這副模樣,一般得人見了他,嚇得就要尿褲子,哪敢和他對手。 方劍明心中想道:「這傢伙的個頭雖然矮了司徒狂一截,但塊頭並不比司徒狂差,看來是一個能打的角色,不過這傢伙作惡多端,希望仇人傑好好的教訓他一番。」 仇人傑冷眼相看,嘲笑般的道:「這又不是鬥雞,犯不著如此大張旗鼓,一看就知道你徒有虛名,居然還當了一堂之主,笑話,笑話!」 眾人本來以為毛成坤要氣的發狂,大打出手,誰知他站著不動,大嘴一裂,笑道:「仇人傑,你想讓本堂主生氣,本堂主偏不生氣,你說本堂主徒有虛名,本堂主看你也不過是愛嚼舌頭的膽小鬼!」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一驚,暗道:「這傢伙看起來十分粗魯,沒想到卻是心細如髮,他知道仇人傑是在激怒他,他不上當,反而想激怒仇人傑。難怪他能坐上七星堂的堂主之位,這種人留在世上一天,就多了一分禍害。」 仇人傑雖是武林世家之後,修養很好,但毛成坤屢次出言侮辱,泥菩薩還有幾分泥性呢,何況仇人傑出道三十多年,武林中也有地位,焉能不大怒,厲聲道:「姓毛的,你不要怪仇某手下不留情面!」 說罷,撲上來一拳打出,拳風如雷,轟然作響,眾人見了,微微吃驚,清成驚道:「這不是風家莊的『風火拳』拳麼?原來風姥姥把傳家功夫傳給了仇人傑!」 方劍明道:「風姥姥?師父,風姥姥是誰?」 清成道:「風姥姥是仇人傑的母親。」 毛成坤見對方出拳了,也不怠慢,將手中的長袍一擰,頓時成了一根堅硬如鐵的棒子,砸了過去,他的打法非常實在,根本就沒有什麼花俏。 仇人傑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一拳轟在了長袍一頭。只聽「啪」的一聲,長袍忽然散開,罩向了仇人傑。 方劍明吃了一驚,這毛成坤看似個粗人,沒想到會有如此詭異的打法。仇人傑臉色微微一變,他也沒想到毛成坤會使出這一招,他本來以為憑這一拳,定能將長袍擊得碎裂,豈料毛成坤不光是外家高手,還是一個內家高手,內外皆修之輩。拳勁吐出時,遇到了對方的內力,竟是攻不破對方的內力。 說時遲那時快,仇人傑左手一揮,往空中霍然一抓,五道指風割在迎面罩到的長袍上,只聽「嘩」的一聲響,長袍被分成六片,毛成坤大吼一聲,道:「你賠本堂主的袍子!」閃電一般擊出一拳。 仇人傑喝道:「老夫還怕你不成!」同樣一拳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拳頭與拳頭相撞,兩人都禁不住後退了三步,毛成坤狂笑道:「『風火拳』也不過如此,仇人傑,有種的話,你敢硬接本堂主的十八拳?」 仇人傑自忖母親所傳的「風火拳」至剛至強,威力無窮,焉能怕他,叫道:「老夫還懼你不成?」 只聽「轟轟轟」三聲響過,兩人瞬息間對了三拳,高台搖晃起來,眾人驚駭。 仇人傑只覺拳頭隱隱生疼,毛成坤卻渾然沒事,狂笑著向對方一連轟出四拳,仇人傑一咬牙,又硬接四拳。 四拳硬接過後,高台像是得了瘋癲病,劇烈的搖晃起來,離高台最近的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不好了,裂開了,裂開了……」 台上二人充耳不聞,運氣揮拳,眼看那高台就要承受不起,只聽有人大笑道:「仇老弟,毛堂主,你們再不變換個打法,這高台就要成為你們拳勁下的犧牲品了!」 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如撞鐘一般笑道:「大家只是比武而已嘛,何必如此相拼!」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射二至,人在空中一翻,雙掌一沉,一股龐大的氣勁發出,你別以為他們是想格開二人,他們的氣勁合在一處,源源不斷的托住了高台。這兩個人正是錦衣衛的兩大副統領,一個是聖手何飛,一個是孔伯端。 眾人見了,才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那羅振聲本來是站在台上的,這會已經跑下來,見兩位大人前來,抹著滿頭大汗,上來見禮,二人卻不理會。 仇人傑硬接了對方十五拳,拳頭已然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毛成坤的拳頭卻如金剛做的一般,安然無恙。 仇人傑心中後悔不迭。他要是不逞匹夫之勇,也就不會答應硬接對方十八拳,憑著他母親傳給他的「風火拳」與家傳的「琵琶手」,雖說不能勝出,至少不應該這麼狼狽。 如今拳頭發麻,力氣也用去了不少,還有三拳未接,倘若真的再接對方三拳,說不定他的胳膊就要廢了。 突聽台下有人笑道:「仇人傑,到這個台上來的,不是拚命,而是比武,你何必同他拚命,他外練『金鐵十八罡』,內練『虎狼之氣』。你以為就憑『風火拳』就能對付得了他?」 眾人望去,見是大理段家的段彥宗。 毛成坤聽了,心中一驚。仇人傑一想也對,自己為何要與他拚命?比武但求勝負而已。見毛成坤一拳擊來,沒有受傷的手凌空一劃,一道氣勁擊中對方的拳頭。 氣勁可不比拳勁,掌力之類的,殺人的氣勁有時比寶劍還要鋒利。 只聽「砰」的一聲,毛成坤退出了一丈多外,但是他的拳頭沒有受傷,可見他所練的什麼「金鐵十八罡」比起其他類的橫練功夫要厲害得多。 毛成坤向台下的段彥宗惡狠狠的盯了一眼,扭頭看著仇人傑,嘲笑道:「原來你真的是膽小鬼,畏懼我的拳頭。」 仇人傑喘了一口氣,道:「姓毛的,老夫要不是上你的當,此刻躺下的就應該是你!」 毛成坤狂笑道:「你算老幾?你哥哥,還有你老爹,甚至是你……」剛說到這,不知為何,心頭猛然一寒,一股威脅傳來,打了一個啞口,接道:「都不敢說這般大話,何況是你?」 仇人傑不會再上當了,嘿嘿一笑,道:「姓毛的,你少放屁,勝負未分,你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 毛成坤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陰沉沉的道:「既然你急於想死,本堂主就成全你!」 兩人揉身而上,戰在一處。 仇人傑既已知道對方橫練功夫了得,當然不會傻到想用「風火拳」去破對方(若換成他母親風姥姥的話,也許有可能破得了),他施展出家傳武功「琵琶手」,頓時只見一雙手忽前忽後,忽上忽下,變化多端,十指劃破氣流,斯斯作響。每一招雖不敢說是「巧奪天工」,卻可以稱得上是「巧妙無雙」。仇家的「琵琶手」功夫果然名不虛傳。 仇人傑的外號叫「日月乾坤」,那是說他「琵琶手」練到了家,左日右月,雙手開弓,令人叫絕。可是他剛才與毛成坤硬接拳勁,一隻手受傷,不能發揮,招式雖好看,威力較之平時,失色了不少。 毛成坤狂揮拳頭,一拳一拳砸向仇人傑,拳風足以令人斷腸,拳意足可以殺人。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橫練功夫,有時故意讓仇人傑擊中他,他只是退了幾步,便又攻上。 方劍明在台下看得直叫可惜,這仇人傑倘若一上來就是這般打法,應該會有四分勝出的把握,可是如今,到了最後恐怕要敗在仇人傑手下。 仇人傑也有自知之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對方打了幾近百招,算是攢回一些面子,突然一招「五弦齊奏」,將毛成坤擊退,哈哈一笑,道:「姓毛的,你贏了。」就要跳下台去。 毛成坤獰笑道:「怎麼?想走?」撲了上來,一拳夾著狂風擊到。 仇人傑本以為自己認輸了,毛成坤再怎麼作惡,應該不會下毒手,誰知他錯了,匆忙之間,只好使出「琵琶手」中他還未練成的最精妙那招「反彈琵琶」。何飛見他使出這招,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當年他師父雲天藍,曾三次「敗」在地榜仇天忍手上,那老家活所使用的功夫正是這一招。 「反彈琵琶」確實了得,毛成坤蓄意要殺仇人傑,那一拳用了八分的力,但還是被仇人傑格到一旁,不過仇人傑的身軀已是掉了下去。 毛成坤還是不肯放過,隔空一拳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毛成坤重達一百八十斤的身軀凌空飛起,升到半空,落下來砸在高台上,又讓何飛與孔伯端吃了一番力。 一條人影躍起,在仇人傑肩頭輕輕碰了一下,仇人傑凌空一翻,落在地上。 那人落地,怒道:「仇大俠已然認輸,你還想怎地?」不是方劍明,還會是誰? 毛成坤見是他出手相助,只管冷笑。 他雖囂張跋扈,無惡不作,但他從剛才方劍明發出的那一道氣勁中,發現方劍明的內力比他深厚,先前他見方劍明勝了沙恆樹,已把方劍明當作假相中的勁敵,所以沒有出言大罵,嘴裡哼哼幾聲,道:「原來是你,下午的總決賽,本堂主讓你好看!」 仇人傑上來道謝,方劍明連稱「不敢!」 何飛,孔伯端見沒他們的事了,大步走了。 羅振聲上到高台上,道:「請段彥宗與方劍明兩位上台來!」 方劍明,段彥宗飛身上台,相視一笑。這一笑,雖然不代表友善,卻也是一種氣魄。 羅振聲道:「三位在眾多武林高手中勝出,列入前三甲,實在可喜可賀。下午是總決賽,要決出此高台的第一名。三位,這裡有三根標籤,請三位抽去,其中有一根是空號,抽中空號的人直接升級與另外兩人中的獲勝者比武。」 說著,拿出三根標籤,藏在手裡,只露出一小截在外。 毛成坤道:「讓本堂主先來。」就要去抽籤。 段彥宗揮手一攔,道:「還輪不到你!」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你先請!」方劍明猶豫,道:「這……」 毛成坤怒道:「為什麼輪不到本堂主?你找死不成?」 段彥宗冷笑道:「我就是想找死,你又怎麼了?」 毛成坤氣得臉上騰起一股兇猛的殺氣,雙拳捏得格格直響,呼吸如牛,但不知怎麼回事,他始終沒有動手。 方劍明見狀,忙道:「誰先抽籤還不是一個樣,該輪到誰還是誰!」走上去抽籤。 那羅振聲不知是得了風寒還是怎麼的,一臉冷汗,眼睛亂眨。方劍明心下好笑,暗道:「我又不是來打你,你怎麼嚇成這樣?」 看也不看,隨手抽出一根一看,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懊惱,道:「不會吧?我居然抽中空號標籤!」 羅振聲額上的冷汗往外直流,他也不曉得去擦一下。 段彥宗瞅了他一眼,笑道:「既然方少俠抽中了空號標籤,那我們就不用抽了,是不是,毛堂主?還有羅武官?」 羅振聲暗中長吐了一口氣,如釋負重,乾笑道:「全憑羅公子。」 毛成坤惡狠狠的瞪了段彥宗一眼,一聲不響的下台而去。方劍明隨後也下了高台。段彥宗進過羅振聲身邊時,傳音道:「好啊,羅武官,你膽大包天,竟敢徇私舞弊。那三根標籤都是空號,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下次再敢做這種事,當心你的前程!」 羅振聲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對著段彥宗離去的背影連連彎腰,看得很多人莫名其妙,以為這羅振聲中了邪。 方劍明從華天雲的屋裡出來,同吳世明道別後,往客棧的方向走。 他看過了華天雲的情形,發現華天雲的脈搏開始恢復正常,想來不久就會醒轉,有楊柳月,王賓二人照看,他已經不用擔心。如今,丐幫還沒有把幫主華天雲的事傳到各分舵去,此舉對丐幫當然是大有好處。 那「雲霧老仙」料華天雲必死無疑,大概是不願意「趕盡殺絕」,並沒有叫人把丐幫的這件大事傳揚出去。 方劍明打聽到了幾件好事,吳世明,鍾濤,曹繼雲,還有祝紅瘦,都進入了前三強。祝紅瘦這幾天來,一心練劍,沒有來找他。 他剛轉過一個街口,隱隱聽得叫嚷聲,過了一會,一群人大聲說笑著,向這頭走來。 一人哈哈笑道:「狗日的,這下七星堂倒了八輩子血霉,竟敢與大理段家的人叫勁,人家雖然破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幸好有王公公為他撐腰,不然他的武功廢定了!」 方劍明聽了,暗自叫奇,拉住一人問道:「這位大哥,七星堂怎麼了?」 那人道:「這件事很快就要傳遍京城,你還不知道嗎?七星堂的人死了十多個呢!報應,報應。」 方劍明詫道:「這位大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笑道:「我也是聽來的。聽說七星堂堂主毛成坤中午帶人找上大理段家的人,要一個叫什麼段彥宗的人離開京城,好像是為了比賽的事,姓段的不肯,毛成坤出言侮辱,要動真格的。不料姓段的是條漢子,同毛成坤打了起來。毛成坤可是王公公的人啊,這人人皆知,但是最後險些被那姓段的廢了武功。具體情形我也不知,反正七星堂的人見毛成坤挨打,上去幫忙,卻被段家的弟子打死了十多個。」 方劍明聽了,「噢」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那人壓低聲音道:「跟你說實話罷,毛成坤其實是沒把握在比武大會上贏姓段的,想借他七星堂以及王公公的名聲趕人呢!」 方劍明笑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道:「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只是不敢明說而已。」 說完,揚長而去。 方劍明想了想,心中好笑。說不定真是這麼一回事。段彥宗能說出毛成坤所修煉的武功,已是高了一籌。再來,段家的「逍遙神劍」犀利無匹,任何橫練功夫都能破掉。毛成坤當然聽過段家的大名,他心中有虛,那是自然之事。他要是不怕段彥宗的話,早上就應該同段彥宗打起來了,還能等到現在? 就是不知這事如何散場,段彥宗打了王振的紅人,王振會放過他?不過,王振是有身份的人,段家在西南一代還有很好的名聲和威望,他應該犯不著為了毛成坤同段家鬧僵。倘若是段彥宗無理取鬧的話,自是另當別論。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章 麻衣神算 由於下午是武林大會的高潮階段,京城內的武林人士幾乎都想到校場內去觀看,下午的校場戒備比較森嚴,守在大門外的侍衛,光是北門一處,就動用了三十多個。 方劍明、清成、紀小黑、還有麒麟鼠,來到離校場北門還有一里多地的時候。突然,一個穿著青袍的人從左側闖上來,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竟搶到了方劍明前頭去。 紀小黑見有人搶路走,心中生氣,罵道:「你這算命的急著去報喪啊,怎麼一聲不響的搶我們的路走?」 那人回頭卻不動怒,微微一笑,道:「這位小兄弟,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大道怎麼說是你們的呢?」 方劍明起先沒怎麼注意他,聽他說完後,抬頭打量了他一眼,眉頭皺了一皺。這人手裡拿著一塊幡子,上書「麻衣神算」四個大字,看他年紀在四十上下。觀此人相貌,方劍明似曾在那裡見過他。 那人將手中的幡子一振,繫在幡下的一竄鈴兒異常悅耳的響了一聲,他看著方劍明,笑道:「小哥,我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略一沉思,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喜道:「原來是大叔。難怪我說大叔看起來這麼熟悉。呵呵,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紀小黑一愣,道:「你們認識麼?」 方劍明道:「當然認識了,大叔還免費為我算過命呢。」 紀小黑嘴一撅,道:「算命?你還真相信江湖術士這一套啊。」 那算命的笑道:「命相乃心誠之人所看,信則靈,不信則無。小兄弟,你雖然一臉漆黑,但是我想洗盡鉛華之後,難道不是別有一番情趣嘛?正所謂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紀小黑心中一驚,有意刁難他,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麼我問你,我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 算命的道:「算命的終究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別人的姓名呢?你若問將來的時運與前程,我倒可以為你看上一看,不過……」 紀小黑冷笑道:「不過什麼?」 算命的道:「你既沒有付錢的意思,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紀小黑氣急,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拋給對方,叫道:「這錠銀子還不夠的話,你儘管開口,我有的是銀子。」 方劍明、清成見他氣成這樣,不禁都笑了起來。 算命的掂量了一下銀子的重量與成色,笑道:「夠了,夠了,小兄弟出手闊綽,菩薩會保佑你的。三位,還有這只通靈的小動物,咱們一旁說話,省得擋了別人的道,挨人臭罵。」 說完,走到了道旁的一棵大樹下。 麒麟鼠「聽」他也把自己算上了一份,沒有瞧不起它的意思,樂得「吱吱」歡叫。 三人一「鼠」到了大樹底下,方劍明道:「大叔,我這小兄弟十分頑皮,望大叔不要見怪。」 算命的道:「見怪不怪,我算命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嘿嘿,來來來,你站好了,讓我施展麻衣神算之術,為你看上一番,你信是不信,待會便知。」 紀小黑「哼」了一聲,高揚著腦袋,看著遠處。 算命的目光如炬,注視了他一會,眉頭微微一皺,道:「好了,我已經看完了!」 紀小黑冷笑道:「怎麼樣?你看出了些什麼?」 算命的臉色顯得有些古怪,緩緩說道:「請恕我直言。我觀你之相,本是嬌生慣養之人,你在師門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突然飛來橫禍,不久前你師門遭受到一件關係前途去向的大事。因此使得你心性轉變,立志要為師門報仇。但是,我又發覺你的師門似乎沒有完全覆滅,尚有機會翻身……」 紀小黑聽了,急忙叫道:「真的有機會?」 算命的歎了一口氣,道:「機會是有,不過這機會不是應在你的身上,而是應在別人身上。你聽清了,你的師門雖然最後可免覆滅之危,但你的長輩,和你最親密的親人逃不過此劫。」 紀小黑聽了,心頭大急。到了此刻,他對這算命的話深信不疑,幾乎是在求教的道:「先生,難道她老人家真的逃不過此劫麼?本門的危機該怎麼解除?望先生發發慈悲,為在下指點迷津!」 算命的搖了搖頭,道:「此乃天命也,命窮之際,凡人又怎能逆天行事?我幫不了你的忙,但是我可以給你四句話,你要好好揣摩。」 紀小黑道:「那四句話,請先生明示。」 算命的想了一想,念道:「『福禍本相依,難窺此中機,有心圖立志,不得不外尋』!」 紀小黑聽了,暗自捉摸他的話,但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清成見了,興趣來了,走上來笑道:「聽先生所言,似乎算得很準,小僧也想請先生算他一命。」 算命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嘛就不用算了,一看就知道是『師以徒榮,長命百歲』的命,就算有什麼大劫難,總能化險為夷。」 誰都愛聽好話,清成喜得一臉歡笑,心中暗自稱奇,這傢伙怎麼知道他與方劍明是師徒關係? 他正要掏錢,算命的見了,笑道:「大師不用破費了,在下為出家人算命,從來不收錢。」 說罷,扭頭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小哥,本想與你在此長談,但因我有俗事纏身,不可久留,你們也急著趕赴武林大會,我們暫時就告辭了。」 說完,將手中的幡子一陣,鈴兒一響,只聽他大聲念道:「不佔龍頭選,不入名賢傳。時時酒聖,處處詩禪。煙霞狀元,江湖醉仙,笑談便是編修院。留連,批風抹月四十年。算命吶,看相吶!」 方劍明突然想起一事,對著他即將消失的背影道:「大叔,你不是說過下次見面,定將大名賜告麼?」 算命的哈哈一笑,道:「小哥莫要著急,不久你便會自知。」 方劍明聽了,思忖道:「這話說得奇怪,我與你還不知道能不能相遇,怎麼說不久便會自知呢?」 但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見紀小黑還在沉思,推了推他,道:「小弟,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擔憂,但事在人為,只要你努力去解救,我想許多事都能解決。」 紀小黑抬起頭來,兩滴眼淚滑落,道:「方大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方劍明道:「我不知道什麼?我讓你把自己的事說給我聽,你卻說得模擬兩可。如果你把你的傷心事說得詳細一些,說不定我會幫上一點忙。」 紀小黑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不說這個了,還是進校場去吧。」 三人行了百丈遠近,到了校場外,從北門而入。 大方等人因為受到朝廷的邀請,早他們一刻到校場落座,也不知道朝廷此舉用意何在。 此時,校場內到處是人,吵成一片。三人先到少林寺的大旗下坐了一會,比武即將開始,這才趕到三號高台下。台下的人早就對他十分熟悉,見方劍明來到,都給他讓路,甚至有人還同清成打招呼。 羅振聲見時辰已到,走到台中,道:「我想大家都知道了消息,七星堂的毛堂主因為身體有恙,放棄了這場比武,實在令人惋惜。所以,三號台的比武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有請段公子與方少俠上台。」 方劍明和段彥宗躍身上台,羅振聲退了下去。 由於毛成坤取消了比武,致使方劍明與段彥宗提前相鬥,所以三號台成了最先熱點,羅振聲的話剛說完,台下立時站滿了人,人群一直排到很遠的地方。有人站在遠處,墊著腳尖往台上瞅。 其他九座高台,自然沒有三號高台熱鬧。 段彥宗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我說過我一定要在武林大會上和你一決高下,現在終於輪到我們了。」 方劍明見他氣色甚佳,道:「段兄,午間所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不知段兄似乎需要多做休息?」 段彥宗「哈哈」一笑,道:「方少俠,你這是小看段某了,區區一個毛成坤,焉能對我造成傷害?不知你我的賭約還算不算數?」 方劍明聽了,哈哈笑道:「大丈夫說話一言九鼎,豈能說話不算數?」 段彥宗沉聲道:「那就好,我對那東西是志在必得,也是非取不可,恕段某無禮了。」 說完,心神一沉,內家真力暗運,雙掌一拍,一股勁風捲出。方劍明亦是心神一沉,雙掌隔空閃電一劈,一道勁風推出。 兩道勁風一接,「蓬」的一聲,二人腳下均是退了六步。段彥宗心中吃了一驚,暗道:「他的內力怎麼這般深厚?叔叔說我的內功在年輕一輩中,鮮有敵手,沒想到他竟能接下我這一掌,保持平分秋色。」 方劍明心中也是暗暗吃驚,他自認功力深厚,就算是師祖伯那種級別的高手的功力也未必比得上他。沒想到段彥宗的內功之深,居然與他不相伯仲。 二人交了一招後,深知對方實是平生最大的勁敵,誰也不敢造次,立著不動,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就如兩根木頭。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強勁如斯 時光從指尖悄然滑過,一盞茶功夫過去了,又是一盞茶功夫過去了…… 台下人等了將近一炷香時間,有人心中煩躁起來,埋怨了幾句,不愉快的跑到別處去看。 陣陣的喝彩聲從其他台上傳來,唯有三號台上下一片安靜。 陽光斜照在二人身上,影子落在台上,隨著時間的流失,影子一寸寸的移動,兩人依然不動,好像兩人都變成了死人。 這下沒有多少人忍受得住,嚷著要他們快動手,就是清成,嘴裡也嘀咕道:「明兒是怎麼搞的?遲遲不進招,難道他們兩個人的武功當真是在同一水平線上?誰若搶先進招,漏出破綻,誰就會輸?」 他想不通其中的關鍵,很多人自然也是想不出。 這時候,其他高台上的喝彩聲越發響亮,幾乎要震破校場。三號台下的人走得所剩無幾,零零散散的站著那麼幾十個人。 羅振聲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心頭暗罵道:「他娘的,這兩個傢伙搞什麼明堂,其他高台都開始進行了決賽,他們兩個是死人不是,這麼久了還不動手!」 人都是有脾氣的,只見一個背插雙刀的中年布衣漢子,用開玩笑的口氣叫道:「兩位,再不動手可就沒有人光顧了!」他身後站著五個布衣漢子,想來是他的手下。 台上二人充耳不聞,不為所動。 「哈……」只聽有人爽朗的笑了一聲,道:「這位兄台忍受了這麼久,難道還在乎忍受下去麼?」 中年漢子回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一個相貌不凡,三十出頭的俊朗男子。他身軀提拔,一身青衫,雙手背負,頗有出塵之態。尤其是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迷人,倘若他露齒一笑,這天下間,又有幾個懷春的少女能抵擋得住?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道:「尊駕是誰,可否報個萬兒?」 俊朗男子淡淡一笑,道:「兄台又是那位?」 中年漢子一愣,但他生性豪爽,立即說道:「在下陸天樂。」 俊朗男子笑道:「可是『虎門武館』的館主?」 中年漢子哈哈一笑,道:「不錯。」 卻聽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低沉沉道:「陸館主不在那邊的台上喝茶,怎麼跑到這裡來看熱鬧了,而且似乎是看了一場沒有熱鬧的熱鬧!」 陸天樂轉首望去,見了說話的人,吃了一驚。這人同俊朗男子一樣,四周都沒有一個人,孤零零一人立在那裡。不過,俊朗男子顯得瀟灑,此人卻顯得詭秘,他臉上分明戴著一張人皮面具,一對空洞的眼睛看了陸天樂一眼,便移開。 陸天樂沉聲道:「聽聲音,你是一個老人。」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低沉沉的道:「是又怎麼樣?」 陸天樂道:「你戴著人皮面具,是不想被人認出。」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道:「是又怎麼樣?」 陸天樂哈哈一笑,道:「陸某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好奇而已,好在陸某不是好管閒事之輩,你問陸某為何不在那邊台上喝茶,難道你不認為在那裡說些連自己都覺得臉紅的話,不是一種受罪嘛?再說了,還有幾家的頭兒都沒有到場,多我一個又有什麼?」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怪笑了一聲,道:「不錯,你說的話實在太對了。」 那俊朗男子聽了,突然笑道:「兩位似乎在打什麼禪語?」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空洞的眼睛猛然閃過一道精光,看了俊朗男子一眼,道:「陸館主不知道你是誰,我對你卻有所知曉。」 俊朗男子「哦」了一聲,似笑非笑,道:「尊駕請說出來。」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低沉沉的道:「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多情劍客』!」 俊朗男子朗笑一聲,道:「我既然是『多情劍客』,劍又何在?沒有劍,安能稱之為『多情劍客』?」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怪笑道:「這大概就是你為什麼會被列為九大神秘客的原因。」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接道:「或許還另有原因。」 陸天樂聽了,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多情劍客』,陸某就把你當作他了。天下之大,很難再找到一個如你這般俊朗的男子了,你不多情還真是虧了。」 話音剛落,只聽有人輕笑了一聲。 三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儒衫,貌若潘安的男子也是孤零零的站在一處。手中拿著一把折扇,一搖一搖,像極了個翩翩讀書郎,端的是令人眼前一亮。 此君的風度不同俊朗男子,兩人卻可以說是各有千秋。俊朗男子是七分剛健,三分溫柔。他卻是七分溫柔,三分剛健。 俊朗男子向他一抱拳,道:「原來是周兄駕到,失禮,失禮。」 這打扮成儒生樣子的人正是周風。 只見他將扇子一合,還禮道:「林兄,小弟這廂有禮了!」抿嘴一笑,道:「林兄,不知你查出了小弟的來歷否?」 俊朗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也要問一句周兄:周兄究竟知道我的事情有多少?」 兩人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陸天樂聽了,笑道:「兩位說話好有趣!這位姓周的老弟,想不到你也是如此的俊朗,陸某何其榮幸,竟能在此見到兩位,兩位若不把姓名賜告,豈不是顯得小家子氣?」 俊朗男子道:「陸館主莫怪,在下林秀林。」 周風道:「晚生周風。」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冷哼了一聲,周風眉頭一皺,道:「老爺子對晚生似乎是有所不滿?」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低沉沉的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怎麼會對你不滿,你多心了。」 周風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麼?待明日攻破京城,我第一個就滅掉你。」 這時,台下的人幾乎都走光了,除了他們四個,以及陸天樂的五位弟子外,就是清成和紀小黑,當然,也少不了麒麟鼠,我們的麒麟鼠怎麼會跑呢! 羅振聲不知從那裡搞到一張椅子,十分悠閒的坐在台上,手裡端著一杯茶喝著,要苦也不能苦自己啊,反正眾位大人們都去看其他高台的比武去了,這裡的官職就數他最大,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突然,只聽一聲清越的嘯聲傳來,那嘯聲出自一個少女口中。隨後,只見一道劍光沖天飛起,銀色劍光如一道光柱,震驚了不少人。羅振聲遠遠看見了,心中一跳,暗道:「我的媽呀,這人所拿的劍難道是神兵利器不成?」 清成不由自主的回頭去看,卻發覺身後空蕩蕩的,在他身後八丈遠近,站著一個風度翩翩的儒生,而在儒生的身後,一道銀色的劍光升起,看起來就像一條銀龍一般。 清成見了,失聲道:「這是什麼劍啊,這麼厲害!」 話聲剛落,幾乎就在同時,各種各樣的嘯聲響起,校場上的泥土也為之所動,揚起了不少塵土。 一霎時,刀光,劍光,掌風,拳風,有色的真氣……沖天而起,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列白色骷髏頭和一條長達兩丈的「巨龍」,那「巨龍」同骷髏頭纏繞在一處,互相攻擊,看趨勢,骷髏頭落了下風,守多攻少。 清成瞪大雙眼,駭然道:「這……這難道便是我少林寺的屠龍棍?」 嘯聲響起的那一刻,全場的人,包括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也不知道該往那裡瞧好,放過了這邊,那邊自然是看不上了,也有位置好的,同時能遠望到幾座高台。 片刻,只聽校場內響起一片「轟轟……」聲,九座高台頓時倒塌,灰塵飛揚,久久不落。 待轟聲完全停下之後,全場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彷彿這麼多人都成了啞巴。 這個時候,三號台上的方劍明與段彥宗動了。他們不動則已,一動即是石破天驚,一招即見勝負。 兩人同時躍起,凌空出招。方劍明伸手一拔,天蟬刀霍然出鞘,灑出漫空的蟬兒,刀身發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狂吟,他的身上傳出一種暴戾的煞氣。 段彥宗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印,向外一推,這一推之間,十指作出了彈、抬、刺、拉四種動作,頓時,數十道綠色的劍氣迎向蟬兒。 校場內眾人的目光起刷刷的向這頭看來,眸子內各種表情都有。 羅振聲本來已經被那如同巨雷一般的轟然聲嚇得茶碗都掉了,此刻見二人飛上天空,暗道這高台難保要遭受滅亡之災,急忙跳下高台,往遠處跑,生怕跑得不遠,就會是「城門失火,央及魚池」。 他跑啊跑,剛跑出十丈外,只覺一股龐大的氣流直身後推來,人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他嚇得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待他落地後,發覺沒有事,但渾身已然濕透了,可是身後並沒有發出什麼巨響。 怪了,怎麼可能呢? 羅振聲緩緩轉過身來,見了眼前景象,目瞪口呆。 那裡還有什麼高台!全都成了一塊塊的木片,這麼多木片堆在地上,組成一層高有兩尺的地板。 方劍明與段彥宗站在「地板」上,相距五丈,一動不動。天蟬刀已然歸鞘,段彥宗雙手也背負在身後,瞧不出究竟是誰勝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十大高手 到了此時,校場內才猛然發出雷鳴般陣陣叫好之聲。 有人運起內力叫道:「一號台,劍谷祝紅瘦勝。」 緊接著是其他高台相繼報出了最後的贏家,唯獨三號高台這沒有人吭聲,急得羅振聲差點就要給兩位「大爺」跪下。 突見段彥宗的身軀猛然一振,如同被人擊中,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面色霎時蒼白如雪,左腳退了一步,聲音孤寂而又落寞的道:「我敗了!」 羅振聲趕緊報道:「三號台,少林方劍明勝!」總算鬆了一口氣。 方劍明臉上卻沒有絲毫高興之色,看著段彥宗那張死灰一般的臉,道:「段兄,你……你這又何必?」 段彥宗聽到他這一句「段兄」,心頭不禁一暖。 有人叫他公子,有人叫他少爺,有人叫他孩子,有人叫他大爺。但是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一個人稱他為兄。朋友似乎離他很遙遠。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目標就是習武,振興段家。 但是,這又怎麼樣呢?他還是敗了。他多麼希望方劍明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來看他,來嘲笑他。 為什麼?為什麼方劍明要安慰他?為什麼他感覺不到方劍明有一絲榮耀?難道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 方劍明見他臉色有了一絲好轉,繼續說道:「段兄,勝負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世上根本就沒有天下無敵的人。我們自認自己的武功很高,但是在我們之上,還有天、地榜,在天、榜之上,還有許多不出世的高手。或許你沒見過,但是我見過。他們只要一動手,如我等之輩,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甚至是他們動一個殺念,就能令我等心寒。 我覺得一個真正的武者,不是爭什麼天下第一之類的虛名,而是追求自身的突破,突破極限,以求達到更高的境界。當然,這個境界是沒有止境的。所謂的登峰造極也不過是眾多高峰中的一座小山。我希望段兄能靜下心來好好思量。 『天河寶錄』若真對段兄那麼重要,在下也不介意借給段兄一觀,只是可惜此物已同我連為一體,我就算有心卻是無力。」 也不知段彥宗聽進去了沒有,他好像也沒在意方劍明說的關於天河寶錄的事。只見他呆了一會,眼中霍然露出一種神采,向方劍明深深一彎腰,道:「方少俠今日之言,宛如醍醐灌頂,解開了段某三十多年的心結。段某決定從此以後不再管江湖中事,回大理苦修無上武學。段某他日有所成就,必是少俠今日之功。段彥宗拜謝!」 說完,臉上再也沒有失落之意,而是一種堅毅,轉身離去。 方劍明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只覺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他贏了對方沒有絲毫快意,但是看到一個真正武者誕生,他比做了皇上還高興,儘管他沒有嘗過做皇上是什麼滋味。 麒麟鼠「吱吱」歡叫一聲,向他撲了過去。方劍明呵呵一笑,一把抓住它,感覺它又沉重了不少,笑罵道:「臭小子,這些天來,一定又貪吃了不少,再這麼下去,你就成了豬了!」 麒麟鼠「吱吱」的為自己爭辯。 清成,紀小黑都走上來,那羅振聲也上來道賀,方劍明見他一臉塵土,十分狼狽,沒敢笑。麒麟鼠則不管那麼多,指著羅振聲,捧腹「吱吱」狂笑。羅振聲被它笑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發作。 「哈哈,在下陸天樂,恭喜方少俠獲勝。」陸天樂帶著五位弟子上來道。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尊駕可是『虎門武館』館主?」 陸天樂道:「正是。」 方劍明道:「原來是陸館主,失敬,失敬!」 陸天樂看了羅振聲一眼,道:「羅武官,你還不快去洗一把臉,待會王爺見你這副模樣去報名次,當心人頭落地。」 羅振聲往臉上摸了一下,手上全是灰塵,羞得滿臉通紅,趕緊閃人。 陸天樂四處張望,道:「咦,這三個人跑那裡去了?一眨眼的功夫怎麼不見了?」 方劍明道:「敢問他們是陸館主的朋友麼?」 陸天樂道:「不是,是三個十分奇怪的人,一個帶著人皮面具,一個聽說叫『多情公子』,名叫林秀林,一個名叫周風。後兩位長得極為英俊,風度翩翩。」 方劍明驚道:「周風?」 陸天樂一怔,道:「怎麼?少俠認識此人?」 方劍明慌忙改口道:「不……不認識,我有一個朋友名字也叫周風,但是他不在這裡,此人絕不會是他。」 十個高台上終於決出了十位最終的勝家,這一下又讓朝廷忙了好半天。十個高台被毀,眾武林人士只好到了校場內唯一僅存的那一個平台下。 大方,飛虹真人帶著一批人前來看方劍明,稱讚聲不斷。方劍明突然發覺人群中有一對眼睛一直盯著自己,這人竟是峨嵋派的掌門圓性師太。 方劍明心中暗道:「我與她連招呼都沒有打過,她怎麼用這種眼光看著我?」 圓性師太見他望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回異樣的目光。 大方在一旁為方劍明介紹這些人,方劍明的輩分太低,很多人他都要叫一聲「老前輩」,不過也有人聽說他是刀神的義子,不敢接受這個稱呼,叫他「賢侄」的時候,也感覺極為冒昧。 介紹到圓性師太時,圓形師太拉起他拜下去的身軀,笑道:「不要多禮,師太問你一句,聽說你在來京途中,與一位姓紀的少年結拜。」 方劍明道:「雖未結拜,但是我把他當作兄弟一般看待,師太要見他嗎?這可巧了,他就在……」回頭四周尋找,卻不見了紀小黑的身影,連麒麟鼠也不見了,道:「咦,剛才還在這裡的,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圓形師太道:「貧尼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因為他姓紀,貧尼那小弟子也是姓紀,所以才會問起。」 只聽華山派掌門魏中平笑道:「師太,你說的可是你最疼愛的那位人稱『神女劍』的紀芙蓉?」 圓形師太稽首道:「阿彌托佛,正是她!」 魏中平道:「她被江湖百曉生列為江湖八美之一,容貌一定是絕代佳人,師太這次到京城來,怎麼也不把她帶上?」 圓形師太臉上閃過一道讓人難以察覺的心痛,道:「小孩子生性頑皮,她聽說峨眉山裡出現了雪人,嚷著要去看,貧尼只好任由她去。」 眾人聽了,均是一怔,七情劍孔海山詫道:「師太,峨眉山裡真有雪人出沒?」 圓形師太道:「確實如此,而且還是兩隻,貧尼也不知道它們從那裡來,在峨眉山做些什麼。」 留著三綹長鬚的年老居士,也就是崑崙派掌門令狐雲眉頭一皺,道:「峨嵋竟然會有雪人?還是兩隻,實在令人驚訝。我在崑崙山上待了數十年,只聽說過有雪人蹤跡,卻還不曾見過。師太,你斷定它們真是雪人?」 圓形師太道:「貧尼也不太清楚,貧尼是從弟子那裡聽來的,弟子們又是從附近的居民那裡聽來,據說有人見過,那雪人高有一丈五尺,全身上下儘是白色的長毛,張開雙臂,如同一座帳篷。」 崑崙三少令狐樂在一旁聽了,笑道:「不瞞眾位前輩,我崑崙派曾有一名祖師爺見過雪人,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據他老人家的記載,雪人身高近丈,渾身雪白,足大如斗,奔跑如飛。師太所說的這個『雪人』恐怕不是真的雪人,那裡有這麼大的雪人?但是既然有人傳言見過,想來絕非空穴來風。這怪物如此龐大,師太就這麼放心讓紀姑娘去找它?」 圓形師太一愣,好在她人老成精,稽首道:「阿彌托佛,貧尼當然不會讓她一個人出去,圓真師妹和圓冰師妹一直跟在她身旁。」 令狐雲聽了,一臉疑惑,但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時,只聽三聲炮響傳來,震耳欲聾。 於東海出現在檯子上,一臉興奮,笑呵呵的道:「眾位武林朋友,於東海這裡有禮了。武林大會進行得極為順利,終於有了結果。雖然其間出了一些異樣的插曲,但這無損武林大會的光芒。這次武林大會能順利展開,是朝廷與眾位武林人士的共同努力。下面,於某將宣佈十位高手的名單。在此之前,於某不得不感歎一句,這十位高手都是年輕有為之士,正所謂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於某雖不是武林中人,但見到武林中湧現出這麼多的青年高手,由衷的驚歎。武林之福即是朝廷之福,即是天下之福。 武林大會的十大高手分別是:一號台劍谷祝紅瘦姑娘,她也是十位高手中唯一女兒身。二號台飛葉齋的賈飛羽,三號台少林寺的方劍明,四號台刀客關山月,五號台清風樓的慕容平,六號台十大公子之一的吳世明,七號台南宮世家的南宮翼,八號台『不平箭』曹繼雲,九號台逍遙派的葉開懷,十號台天山派的鍾濤。請十位高手上台。」 於東海念完之後,台下爆發轟雷般的掌聲。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料到會叫他們上台。他雖然知道奪得了第一名,朝廷一定會有豐厚的獎勵,但是他不想接受。他看了大方一眼,大方頜首示意,他才飛身躍上高台。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金龍武將 其他九人,也各以美妙的身法掠到了台上。由於是在群雄面前,方劍明不敢造次,他帶著善意的笑容看向其他九人。 看到吳世明時,當然是兄弟般會意、祝福的笑;看到鍾濤時,兩人都是傻笑了一下;看到曹繼雲時,算是打招呼的笑;看到祝紅瘦時,他眨了幾下眼皮。 其他五位他一個不認識,僅僅是一晃而過,不過他發現有兩個人對他特別注意,一個是位二十出頭,一臉冷氣的背刀男子,另外一個卻是一位年近三十的青衫男子。 於東海請他們站成一排,然後請出了主辦此次大會的最高人物郕王朱祁鈺。 朱祁鈺往十人面前一站,含笑道:「十位能從眾多好手中奪得第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在我們舉辦這次武林大會之前,有人建議在十位高手中再選出前三甲,但是本王認為此舉萬萬不可。倘若如此的話,就是違背了此次武林大會的宗旨。大會在於弘揚武學,不在爭強鬥狠。因此,本王沒有採納這個建議。 朝廷早已說過,大會上名次好的高手,都能得到豐厚的賞賜,可是,我想大家也不會在意什麼賞賜。當今聖上極為開明,命本王在錦衣衛之外特設了與武林密切聯繫的『金龍會』,專屬聖上,不受任何官方組織的牽制,本王即是『金龍會』會主,十位皆被封為金龍武將,權力極大……」 說到這,故意頓住了。 群雄都被這話給愣住了。原來這才是朝廷舉辦此次大會的真正所在。說什麼弘揚武學,卻原來是為朝廷選拔人才。 就是錦衣衛的四個副統領,聽了朱祁鈺的這番話,也頓時呆住了。 於東海定定神,禁不住問道:「王爺,卑職斗膽,事前不是說好的嘛,名次好的人賞賜黃金白銀,有意為朝廷出力者,才封官進爵,這……這怎麼……」 南宮巖也道:「是啊,王爺!」 朱祁鈺頭也不回,道:「兩位統領,這是聖上的意思,本王可不敢假傳聖意。」 於東海與南宮巖急忙跪下,道:「卑職該死!」 朱祁鈺道:「起來吧,這也怪不得你們。」兩人才敢起身。 朱祁鈺看了十人一眼,道:「不知十位有什麼異議?」 吳世明突然「哈哈」一笑,道:「王爺,你說金龍武將權力極大,不知如何大法?」 朱祁鈺淡淡一笑,道:「巡視天下,凡地方官員或黎民百姓,若有貪贓枉法,作奸犯科者,可以當場擊殺,不知這權力夠不夠大?」 群雄心中都是一驚。 吳世明笑道:「的確夠大!」 朱祁鈺喝道:「把將服與令牌拿上來,本王要親手給十位武將戴上令牌。」 話聲落,只見十個錦衣衛手裡端著盤子走到朱祁鈺身後,朱祁鈺轉過身去,從最左的那位錦衣衛手中盤子上拿起一枚金色令牌,這令牌一面刻著一條金龍,一面寫著三個醒目的字:金龍令突聽有人冷冰冰的道:「我來比武,只是為了尋找真正的武學高手,對於金龍武將,我不接受。」 朱祁鈺臉色一沉,把金龍令放下,轉過身來時,換作了一副笑容,道:「英雄是?」 那一臉冰冷的男子道:「刀客關山月。」 朱祁鈺仰天大笑一聲,道:「關英雄不慕虛名,真乃當世真豪傑,本王深感佩服,不知還有誰不願意接受金龍武將。」 他話剛說完,幾乎就在同時,有四個人向前邁出了一步,道:「我。」 朱祁鈺臉色一寒,但是很快好轉,笑道:「四位尊姓大名?」 「祝紅瘦」「方劍明」「吳世明」「鍾濤」四人先後說道。 朱祁鈺含笑道:「原來是四位,好,很好。請五位暫且站到一邊,待本王為五位金龍武將戴上金龍令之後,有一件事情要說。」 五人站到了一邊去,方劍明看了一眼曹繼雲,弄不明白他為何要接受「金龍武將」。朝廷此舉,說白了就是想插手江湖之事。「金龍會」的設立,完全是針對江湖,有了金龍武將,朝廷就能掌握好江湖的動態,須知能當上金龍武將的人,無一不是超級高手。 朱祁鈺給五位「金龍武將」戴好金龍令後,又請另外五人回到原位,只見他先是笑了一笑,然後道:「在武林大會的最後,還有一個小節目,一個想必大家都喜歡的節目。此次大會,朝廷還請來了不少異族高手,他們聽說中原武學博大精深,又加上是見技心癢,想向中原武林高手請教,但中原武林高手何其多,因此只好勞駕十位了!」 刀客關山月聽了,臉上顯出興奮的神色,道:「這個插曲我十分喜歡!」 吳世明笑道:「我是無所謂!」 祝紅瘦冷聲道:「只怕傷了貴客。」 朱祁鈺擺手,道:「不會,不會,大家點到為止,切磋一下而已!」 說完,看了一個錦衣衛一眼,那錦衣衛轉身大聲道:「有請眾位貴客上台!」 很快,有十個人走到了台上。朱祁鈺與四大副統領以及眾多錦衣衛很自然的退到了一旁,這樣一來,台中成了兩列人的對持。 方劍明向對面十人看過去,心頭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從左到右,分別是天竺長眉頭陀,瓦刺一個身材有些野蠻的異族少年,西域一個批著虎皮風衣的老頭,扶桑鈴木野,高麗一個白衣中年人,藏邊一個批著黃色袈裟的喇嘛,波斯古國一個黑袍高大老者,葡萄牙三個奇異男女,這三人正是宴請那晚所出現過的一男二女。 這些人能上台來和他們較量,自然不是平凡之輩,尤其是長眉頭陀,以他的武功,比起他們來說是只高不低。 吳世明「嘻嘻」一笑,越陣而出,道:「在下吳世明,那位貴客上來賜教?」 只見波斯三人中的一個金髮女子走上來,向他飛了一個吻,眾皆嘩然。吳世明雖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但他向來瘋慣了,笑道:「小姐請賜告芳名。」 那金髮女子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轉,突然露齒一笑,頓時艷光四射,用怪怪的強調道:「我叫麗娜!」 吳世明看了她手中一把古怪的劍一眼,道:「麗娜小姐,請你動手,在下接招就是了!」 麗娜臉上露出愕然之色,道:「你要我先打你?」 吳世明點頭道:「不錯,正是……」 話未說完,一道劍光點到面門,急忙將身一縱,退了五尺。麗娜作了一個很無辜的表情,道:「你要小心!」 說完,挺劍刺了過來。吳世明一聽劍聲,聽出了這叫麗娜的女子體內似乎沒有內力,只是靠著速度和力量。他微微一愣,決定試探一下,兩根手指一夾,頓時將對方的利劍夾住,笑道:「麗娜小姐,這一劍速度還不夠快啊。」 麗娜俏臉一變,發力直刺,吳世明只覺手指一滑,劍尖已然到了面門,趕緊低頭抽身,閃到一旁,心中暗道:「這種劍法好古怪,我還未曾見到過。」 他首次見到這種古怪的劍術,有心想見識一番,是以沒有運功,只是單憑力量與對方過招。 這來自葡萄牙的麗娜所使用的劍術就是今天的西洋劍術,不過當時還不像如今這麼發達而已。當時的西洋劍術幾乎是沒有什麼花俏,說白了就是沒有什麼招式,單是刺,劈之類。不過若運用得好,修煉到登峰造極境界,一擊之下,令人難以躲藏。 這麗娜是葡萄牙的皇室,自幼習劍,劍術上乘。她雖然沒有內力,但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沒有運功的吳世明大感不妙。兩人走了三十多招,吳世明不得不運起功力和她對打。 這樣一來,麗娜就感覺有些吃不消了。不過,吳世明還是對她的劍術深感佩服,在沒有內力的情況,劍法如此厲害,在中原武林的話,絕對算得上是劍術名家。 吳世明在六十三招的時候,手中的屠龍棍突然一點,快如閃電的觸到了麗娜的肩膀,然後一笑退開。 麗娜見他手中一根古怪的棍子宛如長蛇一般輕靈和迅捷,不得不甘拜下風,向他飛了一個吻,臉上帶著嫵媚的笑容轉身退下,似乎根本就沒有把輸贏放在心上。吳世明隨後也退下。 關山月早已等得不耐,見吳世明退下,大步走上,冷冰冰的道:「刀客關山月。」 瓦刺來的那個長相有些野蠻的少年飛身上來,大聲說道:「我叫扎那,來自瓦刺。」 關山月伸手摸著了刀柄。 扎那雙拳一握,道:「在我們部落裡面,族人都稱我為雄獅,你小心了,我的一雙拳頭很厲害!」 關山月一臉冰冷,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 扎那心中一怒,喝道:「你敢看不起我!」 身軀一彈,騰空躍起,一對拳頭化作流星轟向關山月。關山月一動不動,眼看拳風就要擊在他身上,突聽「鏗鏘」一聲,一道刀光電閃一般飛出,「蓬」的一聲,扎那從半空落了下來,呼吸急促,肩頭有一塊衣服被刀割開,化為粉碎。 關山月的身軀略微晃了一晃,道:「好強的拳勁,再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搶手寶貝 扎那大吼一聲,撲了上去,一對拳頭夾著十萬斤力道砸向對方。關山月依然是那個動作,眼見扎那的拳頭就要擊實,又是「鏗鏘」一聲響,刀光電閃,「蓬」的一聲,一道鮮血飛濺。 扎那彈出了兩丈外,肩頭鮮血淋漓,中了刀傷,但是他看也不看傷口,臉一沉,正要攻出第三拳時,卻聽有人喝道:「扎那,夠了!」說話的人正是瓦刺的黃發老怪。 扎那將一對拳頭緊緊的握了一下,格格直響,眸子內爆射不滿,氣憤的眼神,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退後。 關上月受了扎那的第二拳,上身往後移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後退半步,見扎那退下,他冷哼一聲,以一種鄙視的眼光看了那黃發老怪一眼,轉身退了下去。 黃發老怪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 方劍明越陣而出,朝黃發老怪遞去了一眼。 黃發老怪心中暗道:「老夫與這小娃娃從來沒見過面,他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成見!」但是他生性高傲,不去多想,只是把方劍明的這一眼記下了。 方劍明出場,對面不約而同的走出三個人來。一個是長眉頭陀,一個是批著虎皮風衣的高大老者,一個是鈴木野。 鈴木野嘿嘿一聲冷笑,道:「兩位,這一場就讓給我吧!」 高大老者眼睛一瞪,聲音如虎吼一般道:「憑什麼讓給你?」 鈴木野道:「西域老虎,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讓是不是?」 這高大老者外號叫「西域老虎」,真名叫做虞士奇,乃西域五大高手之一。他有兩個弟子,一個叫做路逸,一個叫做魯達。半年前,他派兩個弟子到中原來遊歷。不料,這兩個弟子到中原不久,突然跑了回來,西域老虎問他們為什麼回來,他們支吾了半天,說是被少林寺的人打敗了。西域老虎聽了心中大怒。 本來他作為西域的一大宗師,武學修為到了一種境界,不會為比武勝負的事見罪於人,但是路逸搬是弄非,說少林寺仗著人多,欺負他們。西域老虎也不是什麼得道高僧,焉能不怒。 二十多年前,他到布達拉宮做客。那布達拉宮是西藏白教的勢力範圍,裡面住著一位天輪法王。這天輪法王號稱密宗第二高手(密宗第一高手即黃教創始人宗喀巴),西域老虎是他的師弟。 當時,少林寺受到天輪法王的邀請,大方派了大苦代他前去赴會。天輪法王見少林寺方丈沒有親自到來,心中未免有些不愉快。他自認整個西藏除了宗喀巴外,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那時候,宗喀巴又死去了好幾年,他就當之無愧是密宗第一人了。少林寺僅僅派了一個長老來,未免有些小瞧他。 西域老虎明白師兄的心意,所以就在會上大談藏傳佛教的厲害,尤其是對密宗武學贊上了天,大苦明知對方有意激他動怒出手,最後還是忍不住出來,西域老虎就和他當場印證武學。這西域老虎果真不愧為西域五大高手之一,大苦最終敗在了他手上。 二十多前,少林寺的高僧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今他的修為更深,當然要為弟子出頭,這個時候,明朝恰好派人來西藏,請黃教與白教的人到京城參加武林大會。這無疑是個好機會。 此時,白教的地位在西藏一日不如一日,由於黃教人數,勢力的擴大,隱隱成為了西藏第一大教,朝廷來發請貼時,最先找的人就是黃教。 天輪法王心中有氣,推說白教有事,不能參加武林大會,但他又不好駁明朝皇帝的面子,派了師弟代表白教前來,這正和西域老虎的心意。西域老虎雖然修行過密宗武學,但他畢竟不是喇嘛,所以,他就打著西域人招牌來參加武林大會,同他一起來的,除了他的兩個弟子外,還有十來個在西域很有名氣的武學高手。 他見方劍明出場,當然不肯放過教訓方劍明的機會,當下聽了鈴木野的話,眼睛一瞪,怒視著鈴木野,沉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鈴木野怎會怕他,冷笑道:「我說你讓是不讓?」 眼看西域老虎當場就要發彪,朱祁鈺不得不出來發話道:「兩位請聽本王一言。本王實在是沒有料到三位會同時出場,本王有一個建議,三位中若誰最有理由同這位少俠比武,那就應該讓此人與這位少俠切磋武藝。」 長眉頭陀聽了,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此言正合小僧之意。小僧到中原之前,家師曾與小僧說過,中原武學,源遠流長,其中最傑出的當屬少林寺。少林寺不僅是佛學聖地,武學絕技更是數不勝數,家師當年曾與少林寺前輩大師印證武學,對少林武學推崇輩至,小僧見方少俠精氣內藏,是不可多得的對手,小僧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西域老虎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長眉,我看你的理由沒有我的充分,我有兩個弟子,受到此人的侮辱,敗在他的手上,我作為師父,怎肯坐視不理?你下去吧,精氣內藏的又不只他一個!」 長眉頭陀聽了,沉吟道:「既然這樣,小僧只好讓予虞施主了!」說罷,看了方劍明一眼,轉身退下。方劍明知道長眉頭陀是在提醒他要小心此人。 西域老虎扭頭看了鈴木野一眼,哼道:「怎麼?你還不退下?」 鈴木野道:「該退下的是你!」 西域老虎怒道:「這話怎麼說?」 鈴木野冷笑道:「這位姓方的殺了我扶桑人,這個理由比起你的來,難道不是還要大得多?」 西域老虎一怔,猛然大笑了一聲,道:「殺得好,殺得好,這個理由的確是最大的理由,這一場就讓給你。」 說完,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小子,你最好給我活著,不然老夫就找你師祖算帳去。」 哈哈大笑著退下。 鈴木野眼中殺氣一現,道:「方劍明,你為什麼要殺我扶桑人?」 方劍明一怔,突然想起昨晚被扶桑忍者刺殺的事,心中怒道:「好啊,這叫『惡人先告狀』,我沒有去找你們算帳,你倒先找上門來。」口中冷笑一聲,道:「鈴木先生,關於此事,我還要向你打聽,貴國忍者緣何半夜在大街上刺殺在下?」 鈴木野臉上露出一絲愕然,但他不愧為扶桑大名,為人沉穩,很快隱藏臉色,道:「我們不要在浪費口舌,我扶桑人死在你的手裡卻是事實,你抵賴不了。我們雖然名為印證,但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對你起了殺氣,扶桑劍道,注重氣勢,殺氣就是一種強大的氣勢,你小心了!」 說完,伸手一探,摸到了腰間的長刀刀柄上,一股詭異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方劍明見他未出刀,就有這麼強的氣勢,不敢大意,伸手摸著了刀柄。 鈴木野將腰間的長刀緩緩拔出,他的目光跟著刀身一起走動,刀先是在身前一豎,然後他的另外一隻手,抓住了握刀的手,雙手握刀。 見了這種奇怪的刀式,很多人都覺得新奇,都在猜測方劍明是否接得住。 飛星老道在台下見了,眉頭一皺,看了飛虹真人一眼,飛虹真人也皺了一下眉頭,轉頭問圓性師太道:「圓性師太,這鈴木野的刀式,你可曾見過?」 圓形師太一對濃眉一揚,道:「這種刀法,家師曾在貧尼眼前展示過,貧尼想忘也忘不了!」 飛虹真人道:「貧道的師尊也曾在貧道面前展示過此種刀式,言此種刀法乃天下最強勁的刀法之一,修為越高,刀勢越猛,一旦與之敵對,除非是功力高過對方許多,否則不死也得重傷,這莫非便是『迎風一刀流』?」 飛星老道聽了,哭喪著臉道:「這麼說來,方小子豈不是要遭?」 圓性師太沉思道:「不錯,這正是扶桑的『迎風一刀流』,當年家師與真人的師尊聯手對付『小森次郎』,起先吃了這『迎風一刀流』的大虧,後來閉關修煉,自創了聯手克制此刀法的劍術,才把『小森次郎』擊殺,但兩位老人家也被『迎風一刀流』的刀氣中傷,無法痊癒。」 飛虹真人歎道:「唉,這『迎風一刀流』著實可怕,明兒不知能否接得下?倘若他用劍的話,我們倒可以……」 圓性師太道:「就算他使的是劍,到了這個時候,你我也難以將克制此刀法的劍術傳授給他,再說這套劍法需要兩人聯手,一人使出來,威力又怎及得上雙劍合壁?」 大方聽了他們的話,歎道:「阿彌托佛,有勞真人與師太掛念明兒。佛曰: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明兒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在所難免。貧僧唯有拭目而已。」 清成關心方劍明的安危,他知道飛星老道好說話,拉了飛星老道一下,低聲道:「飛星師叔,你想想辦法啊,這『迎風一刀流』當真這麼厲害?」 飛星老道說道:「當然厲害,你沒聽圓性師太說嗎,這種刀法一經施展,敵對之人非死即傷,我們還是乞求如來佛與太上老君,保佑明兒平安。」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問禪動武 清成心頭一涼,暗道:「這不是聽天由命嘛?」他又想道:「明兒啊,為師雖然幫不上你,但是我相信你會接下對方的這一刀,你不要讓為師失望,更不要讓為師難過!」他這麼一想,心中卻也寬慰了。畢竟方劍明的武功不是吹的,他雖然不能說天下無敵,但也擊敗過不少高手。這鈴木野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方劍明摸著刀柄,一動不動的有了半盞茶時辰,鈴木野還是沒有出刀,但那濃烈的刀氣宛如薄霧吹向方劍明。 不光是台上的人,就是立在台下靠得比較近的人,也能感受到刀氣中帶有狂熱的殺氣。 那關山月滿臉興奮,張開大嘴,伸舌添了添嘴唇。 突然,只聽鈴木野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殺!」,身形狂野的一衝而上。由於他的速度太快,氣流還未有所波動,一道殺氣十足的刀芒由上而下的劈到了方劍明頭頂。 只聽「轟」的一聲巨吼,一條人影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眾人還沒看清此人是誰,聽得鈴木野的聲音冷冷的道:「方劍明,你竟敢硬架『迎風一刀流』,我看你是活膩了!」 此時,比武的兩人站在台上的就只有鈴木野,那飛出去的自然就是方劍明瞭。 無數道眼光隨著那飛起的人影移動,眼看方劍明就要撞上一根大旗,突見他身軀一偏,閃過了大旗,然後以優美的姿勢饒了大旗一圈,又飛了回來,落到台上,位置恰好就是他剛才所立之處。 眾人見他安然無恙,爆發出巨雷的掌聲。 鈴木野臉色慘白,接著一沉,道:「不可能,『迎風一刀流』乃天下最剛猛的刀法,遇強則強,你為什麼沒有受傷?」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鈴木先生,我承認『迎風一刀流』的確是世上少見的刀法,但是若論天下第一,未免有些言過其實。『迎風一刀流』既然是至剛之氣,在下心知使出天蟬刀來,就算不敗,也難保不受內傷,是以決定以武學上的『以柔克剛』之術,對付鈴木先生這剛猛絕倫的一刀。饒是如此,人也被震出了好遠。」 鈴木野像看著鬼一般看著他,喃喃道:「你有多大道行,竟能將『以柔克剛』發揮到如此境界?」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在下道行也不是很大,不過恰好能接得下鈴木先生這一刀而已!」眼珠一轉,道:「我接了鈴木先生一刀,不知你可願意接我一刀?」 鈴木先生無法逃避,將頭一昂,道:「來吧,讓我領教一下少林寺的絕學!」 方劍明將天蟬刀解下,招式也不擺,連刀帶鞘的往鈴木野頭頂緩緩砍下。看他的樣子,似乎這一刀便能輕輕鬆鬆的擊中鈴木野。 眾人見他這一刀宛如小孩子用刀一般,還道他的刀法早已進入了無上刀道,誰都不敢小瞧,瞪大了眼睛瞧著。 那關山月眼見天蟬刀就要落到鈴木野頭上,眉頭皺了一皺,突然大笑了起來。 鈴木野雙手握刀,全身佈滿了真氣,見天蟬刀緩緩落下,雖察覺出這一刀到處是破綻,可是他沒敢架招,他怕,怕其中有什麼花樣,同時也在猜測這小娃子是不是真的進入了無上刀道,若真的進入了無上刀道,那麼這一刀再多一些破綻,他也難以接得下。 方劍明聽到關山月的笑聲,他也跟著笑了一聲,天蟬刀在鈴木野的一根頭髮上一碰,閃電一般收了回來。 鈴木野畢竟是刀法名家,方劍明剛一收刀,方知上了方劍明的大當,呼吸急促,雙手將長刀握得緊緊的,一股白煙從長刀上冒出。 方劍明道:「鈴木先生承讓,在下這一刀使完了,鈴木先生還要打嗎?」 這時,眾人才明白方劍明這一刀根本就是毫無招式,毫無內力的一刀。 鈴木野狠狠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中原武林有你這樣的武學奇才,難怪能稱霸武壇!」 說完,將長刀收回鞘內,退回原位。 方劍明回身退下,途中眸子與關山月的眼神一觸,他的心頭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傢伙絕對會來找他比刀! 接下來的這一場就顯得有些別開生面了。 只見那批著黃色袈裟,來自藏邊的喇嘛走到台中,雙手合十,聲音洪亮的道:「貧僧根敦朱巴,是西藏扎什倫布寺的法台,向諸位中原豪傑問好。」 群雄聽了,有不少人變了臉色。 大苦苦笑道:「這位活佛終於出來了。」 大方道:「阿彌托佛,善哉,善哉,這場比試,中原武林恐怕是無人能敵!」 果然,根敦朱巴說完後,並沒有人上前。 根敦朱巴含笑道:「貧僧自幼修習密宗,佛學雖有小成,但武學卻不見長進,不知那位施主上前與貧僧印證一番!」 方劍明是初次聽到這根敦朱巴之名,並不識得厲害,見大家都沒有上前的意思,心中納罕,腳下禁不住上前動了一下,突聽吳世明傳音道:「劍明不可出來,這個喇嘛乃西藏黃教創始人宗喀巴的得意弟子之一,密宗功夫精深,有人稱他做活佛,他要是同你較量佛學,你自問是他的對手?」 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原來大家都怕這個,難怪無人敢上前應戰。唉,大家都不應戰,豈不是顯得我中原無人?華大哥能為丐幫與中原百姓,同瓦刺相鬥十數年,難道我就不敢與這活佛印證嗎?就算我敗了,但雖拜猶榮。」 根敦朱巴見十人中唯有方劍明有上前之意,臉上露出微笑,對方劍明道:「方小施主,貧僧見你有心動之意,為何不上前?」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心動見性,區區怎能逃得過大法師的法眼。」 根敦朱巴眼神一亮,竟然伸手作了一個:請。方劍明走上前來,向對方雙手合十道:「請大法師賜教。」 根敦朱巴含笑道:「貧僧聽大方禪師說,你自幼在少林寺長大?」 方劍明道:「正是。」 根敦朱巴道:「對佛學可有研究?」 方劍明暗道:「我不到十歲就離開了少林寺,雖然也曾瀏覽不少佛經,怎敢說研究二字?」口中道:「佛法無邊,難窺之萬一,在下不敢說研究二字!」 根敦朱巴笑道:「聽你話意,雖不敢研究,但已步入佛學之門。不如這樣,你我一邊印證武學,一邊談經論道,何如?」 方劍明有點硬著頭皮的架勢,道:「大法師賜教!」 根敦朱巴用雙手結了一個密宗手印,緩緩向前推出,道:「為何人有善惡之分?」 方劍明心神一沉,做了一個「孔雀開屏」的招式,道:「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 根敦朱巴手掌猛然一翻,往下急沉,道:「如何能靜?如何能常?」 方劍明左腳向前踏出一步,被對方的真氣震得晃了一晃,道:「尋找自我。」 根敦朱巴大笑道:「方小施主對佛學經典甚有研究,怎麼說不敢研究?」 方劍明道:「實為不敢,是為不敢!」 兩人的身軀突然一震,都往後退了一步。 根敦朱巴右腳在台上虛畫了一個圓圈,道:「何謂滅法?」 方劍明用左腳在台上虛畫了一條線,道:「無我!」 根敦朱巴突然盤膝坐下,道:「何謂空性?」 方劍明突然躺了下來,道:「空性見心,心即空性!」 話剛說完,根敦朱巴盤膝而坐的身軀旋轉起來,道:「心若為空,從何來性?」他越轉越快,宛如風車一般。 方劍明如殭屍一般立起,道:「一切皆為空。」 根敦朱巴旋轉的身軀說停就停,毫不拖泥帶水,眾人見了,均是大吃一驚,他對力道的收放控制,已達隨心所欲。 根敦朱巴雙眼望天,道:「何謂本有?」 方劍明低眉看台,道:「你,我,他」 根敦朱巴臉色一沉,緩緩站起,道:「何解?」 方劍明道:「像由心生,心有億萬,無解!」 根敦朱巴喝道:「錯!」 方劍明道:「不錯!」 根敦朱巴喝道:「誰是佛?」 方劍明頓住了,閉上了眼睛。 根敦朱巴緊逼,道:「誰是佛?」 方劍明還是不動不言。 眾人都在歎息方劍明要敗了,卻見根敦朱巴笑道:「善!」凌空縱起,批在身上的袈裟不知何時脫了下來,化作一片黃雲,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雙目一張,幾乎也是在同一時刻躍起,闖入了黃雲中。 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蓬」的一聲,兩人已不知何時落回了原位,根敦朱巴的袈裟批在身上,似乎不曾脫下使用。 根敦朱巴雙手合十,道:「方小施主惠根不淺,可惜終究不是佛門中人。」 方劍明也雙手合十,道:「佛無處不在,在下只求一切隨緣,多謝大法師。」 根敦朱巴含笑道:「方小施主不必客氣。」 兩人都退了下去。 校場上的任何一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他們究竟誰贏了,兩人都沒有說,自然是無人知道了。武功高的人雖然看清了二人相擊的動作,但落入他們眼中的動作只是平手而已,若沒有對禪學的深刻領悟,又怎能看出?大方,大苦等高僧雖對禪學精研,但領悟不是靠勤奮,而是一種靈性,所以他們也沒看出來。 兩人剛退下,突見一個錦衣衛急沖沖的走上台來,在朱祁鈺耳邊說了些什麼,朱祁鈺臉色一變,眼中暴射出一道駭人的寒光。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朝廷的陰謀 方劍明見了朱祁鈺的眼神,心頭一凜,暗道:「這個王爺好精深的內家功力!不知他是從何處學來的武功?」 朱祁鈺口裡哼了一聲,向一個錦衣衛點了點頭,那錦衣衛飛步下台而去。 這時,場中出來長眉頭陀與飛葉齋的賈飛羽,兩人都是用掌,在台上兔起鶻落的斗在一處。 剛打了二十多招,台下突然有人大聲嚷嚷起來,不一會,叫嚷的人更多,甚至有人罵罵咧咧的。 朱祁鈺眉頭一皺,叫台上二人暫且住手,運起真力,傳聲道:「台下出了何事?為何如此吵鬧?」。 只聽有人運功發話,整個校場都聽得見,極為不滿的道:「小王爺,我說你們朝廷是怎麼搞得,怎麼一聲不響的就把門關上了?」 群雄聽了,都是大吃一驚。 朱祁鈺裝作有些不滿的道:「這是怎麼回事?」面對群雄,雙手連揮,道:「諸位,諸位,請安靜,且聽本王一言。」 這時,那被他叫去的錦衣衛快步走上高台,手裡拿著一個長長的錦盒,極為恭敬的遞給他。 朱祁鈺將錦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卷黃色綾綢布。四大副統領見了,臉上一片蒼白,這件東西,他們並不少見。 這時他們心中已隱隱猜到朝廷要做些什麼了。 朱祁鈺將綾綢布「唰」的展開,運功大聲喝道:「聖旨下,眾武林豪傑跪下接旨!」 眾人聽了,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不知朝廷要做些什麼,部分武林人物跪了下去,但是仍有大部分武林人沒有跪下。這時,四大副統領以及眾多的錦衣衛都跪在了地上。 朱祁鈺雙目一瞪,喝道:「不下跪的人難道是想違抗聖旨,圖謀造反?」 這話起了一定效果,還在猶豫的人,撲通一聲跪下來,但仍有三分之一的人站著不動,這些人中一部分是壓根兒就沒想下跪,一部分是自忖功夫了得。 朱祁鈺也懶得去管,看著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聞四海之內,奇人異士甚重。當今天下,國泰民安,朝中欲選拔武學高深之士。借此武林大會之際,聚天下豪傑至京師。中華武學,威震四方。著令郕王特設『金龍會』,獲勝十大高手皆封『金龍武將』。其餘人等,有意效力朝廷者,按武功高低賜予官銜,無心富貴者,任其自回,但今後必聽命於『金龍會』。若有違令者,殺無赦!」 聖旨宣讀完畢,台下一片混亂。不滿,憤怒之聲四處響起,有人開始往四個大門的方向飛奔。 朱祁鈺站在台上怎會見不到,回頭沉聲道:「四位副統領,聖上有手詔要給四位。」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交給四人。 四人剛起身來,這會急忙下跪接過。 孔伯端當先一閱,臉色大變;何飛閱了,臉色鐵青;南宮巖閱了,嘴裡喃喃的也不知說些什麼;於東海閱了,臉色霎時慘白。 這個時候,台下一片混亂,台上的十個高手卻沒有人動。 眾錦衣衛擁著「貴客」們退到了檯子的後面,一列三十來人,身穿鎧甲,帶著頭盔,全身上下一片金黃的衛士,手裡拿著一根奇怪的有個洞眼的桿子從檯子後撲出,站在了朱祁鈺身前。 十大高手就在這三十個盔甲武士前面三丈開外。 朱祁鈺喝道:「『金龍武士』聽令!」 只見三十個武士抬起了手中的桿子,朱祁鈺掃了十大高手一眼,道:「你們十個也都聽到了聖旨上是怎麼說的,先前沒有接受『金龍武將』的五位現在還可以改變注意。」 吳世明聽了,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召開這個武林大會,沒安什麼好意,你以為憑這三十個怪模怪樣的傢伙就能……」 只聽南宮巖道:「吳少俠,這是『神機營』的火器,名叫手把火銃,威力無匹,翼兒,還不快過來!「只見那名叫南宮翼的走了出來,一聲不響的到了南宮巖身後,南宮巖看了他一眼,微微歎了一口氣。 突然,只聽「砰砰砰……」的十數聲震響,接著便是慘叫,驚叫之聲。 原來有二十來個武林人奔到四個大門底下時,想施展輕功從大門上掠過去,誰知就在他們剛起身的那一刻,大門頂上突然冒出了無數名侍衛,每隔五人就有一個手拿手把火銃的侍衛,沒有拿手把火銃的手裡拿著一張弓,箭已在弦。 拿火銃的侍衛發動機關,立時噴出一道火光,那十幾個率先起身的武林人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中彈飛落,無一倖免。 這一來,都把群雄給震住了,大家都呆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能憑一口真氣從大門上越過去的人,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但是人家一開火,就把他們給擊斃了,那火器的厲害未免太嚇人。 朱祁鈺見了,臉上帶著得意的神情,運功說道:「各位武林朋友,到了這時,你們還不向朝廷俯首聽命嗎?」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校場四方圍欄上冒出了無數手拿弓箭的侍衛,這些人都是從京城各衛中挑選出來的神箭手。人數少說也有三千。 群雄的人數雖然比他們多,但人家將他們四周圍住,居高臨下,火器,利箭在身,誰都不敢冒險一試身手。 朱祁鈺哈哈大笑道:「各位,也許有人想憑著高強的輕功硬闖出去,但是本王警告這部分人,你可能躲得過火銃,躲得過利箭。但是,本王事先提醒,在少部分的利箭上藏有江南雷家的一些小玩意,不怕死的就硬闖吧,那只會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這一來更是沒有人敢動,校場內安靜了下來。 大方越陣而出,道:「阿彌托佛,王爺,武林與朝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朝廷為何要如此對付武林?」 朱祁鈺淡淡笑道:「因為有些武林人,實在太不聽話,朝廷不得不親手管理武林。」 說完,頭也不回的道:「四位副統領,你們還在愣著幹什麼?難道聖上的手詔是假的不成?」 於東海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大叫道:「王爺,武林大會的召開,很多人都是收到了我的邀請信函前來,你叫我有何面目面對天下?」 孔伯端道:「是啊,王爺。」 朱祁鈺沉聲道:「於東海,這麼說來,你是怪聖上做得不對了?好你個於東海,本王要不是看在於大人的面子上,早就叫人把你綁起來了。」 只聽一個幽靈般的冷笑傳來,不男不女的腔調道:「王爺是看在于謙的面子上,幾次沒有治於東海的欺君之罪,咱家來了,就要秉公處理了!」 隨著話聲,從空中落下六條人影。兩人是從那些侍衛群中飛落下來的,因為這個檯子是靠著一面圍欄而建。 靠前一人是個太監,他身後五人卻是四個東廠番子和一個錦衣衛穿著的男子。 於東海見了這個太監,聽他要治自己的罪,怒從心起,喝道:「你是什麼東西?就是你這種傢伙,才使得聖上整日沉迷於玩樂之中,我恨不得殺了你。」 朱祁鈺喝道:「放肆!」 那太監氣得臉色發白,指著於東海道:「於……於東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咱家。馬順,給咱家把他捆了。」 那錦衣衛躍身出來,一個虎撲過去,大笑道:「於統領,卑職對不起你了,誰叫你不聽聖上的話。」 說著,雙臂一張,「呼」的一聲,竟然要用雙臂去夾住於東海。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個少年的聲音大怒道:「馬順,你膽敢碰我的叔叔!我讓你好看!」隨著話聲,於問荊從錦衣衛中疾躍而出。 那太監喝道:「把他也拿下。」 兩個東廠番子一掠而出,凌空向於問荊探手抓到。 於問荊抽出腰間的皮鞭,使出一招「左右逢源」,皮鞭一晃,點向二人手掌掌心。兩人身形一縱,向兩旁閃開,腳剛沾地,一左一右猛然攻到。 就在三人動手之際,馬順的雙臂也即將夾住了於東海。 突聽有人舌綻春雷般的喝道「馬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以下犯上,給我滾開!」 孔伯端舉手一劈,正中馬順的肩頭,他這一掌去得好快,力道又沉。他雖然是馬順的頂頭上司,但是他知道這個馬順是東廠太監頭子王振的心腹,是王振特意安排在錦衣衛中的,所以並沒有留情。 「蓬」的一聲,馬順身形若陀螺一般旋轉著退了出去,孔伯端見了,大吃一驚,道:「馬順,原來你一直隱藏自己的實力。」 馬順哈哈一笑,身軀在一丈外定住,笑道:「孔大人,下官要是不隱藏鋒芒的話,又焉能有今日的成就?」 那太監陰沉沉道:「孔伯端,你再敢阻攔,連你也同綁了。」 孔伯端正要說什麼,忽聽於東海一臉死灰,大聲長歎,道:「罷了,罷了,孔老哥還是按聖上的旨意辦事吧。荊兒,給我住手!」 馬順哈哈一笑,道:「於統領,恕卑職得罪了!」衝上來在於東海身上連點了幾指,叫人把於東海捆住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來晚了! 於問荊聽了叔叔的話,手上頓了一頓,就在這一瞬間,兩個番子加快速度,撲上將於問荊拿住。其中一人心狠手辣,抓著於問荊的肩頭,使出「大內鷹爪手」的功夫,想廢掉他的武功。 誰知他內力剛一運起,一股祥和、令人難以抗拒的勁氣緊緊的壓在他的手上,休說想廢掉於問荊的武功,就算動彈,也感到力不從心。心頭大駭。 根敦朱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鐘鳴一般,道:「施主,得繞人處且繞人!」 那番子冒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有廢掉於問荊武功之心,卻將於問荊也捆綁了起來,讓他同於東海站在一塊。 於問荊一臉悲憤,看著於東海道:「叔叔,當今聖上實在昏庸。自本朝開國以來,我們於家每一代人無不效忠於皇家,沒有功能也有苦勞,沒想到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於東海喝道:「住口!」 於問荊不滿的道:「叔叔,你……」 於東海截口道:「皇上對我於家皇恩浩蕩,只可恨宦官專權,王振在朝中一手遮天,這個餿主意一定是這奸賊所想出來的。王爺,恕卑職斗膽,打眾武林人士的主意是否就是王振想出來的?」 朱祁鈺淡淡的道:「本王不知,本王只是奉聖上之命而已,其他一概不問。」說完,臉色一沉,喝道:「三位副統領,難道你們也想同於東海一樣,落得被捆的下場,還愣著幹什麼?」 南宮巖、何飛、孔伯端都是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突然縱身竄起,從金龍武士頭頂躍了過去。 南宮巖雙臂一振,向吳世明撲了過去,何飛雙手一探,方劍明向撲了過去,孔伯端雙掌一沉,向關山月撲了過去。 此刻,接受「金龍武將」封號除開南宮翼外的四個高手,在於東海叔侄被捆的時候,已經站到了朱祁鈺的身後。 朱祁鈺向祝紅瘦與鍾濤看了一眼,道:「勞駕兩位『金龍武將』將劍谷的祝紅瘦與天山的鍾濤抓住,這兩人務必生擒。」 話聲一了,曹繼雲與逍遙派的葉開懷將身一縱,撲了上去。 頓時,五對人在台上展開一場龍爭虎鬥。勁風四掃,真氣橫流,台上似乎處在驚濤駭浪之中。 那三十個「金龍武士」卻絲毫不為所動,挺著火銃。 台下各大門派的人都不敢輕易的躍上台來相助,因為那三十個「金龍武士」手裡的火銃可以隨時瞄準飛身上台的人。 其實,剛才發出喧嘩聲,要奪路而走的,大多是江湖上無門無派的人,內中確實也有不少好手。 各大門派的人呢,都沒有一個人亂跑。 少林寺、劍谷的人早在朱祁鈺宣讀完聖旨之後,就想上台去將方劍明、吳世明、祝紅瘦接應下來,但見三人沒有下台的意思,而火銃的威力又異常厲害,所以兩家都沒有任何動作,靜觀其變。 台上的人呢,吳世明一直想找機會出手抓住朱祁鈺,但是他發覺這朱祁鈺雖然在說話,但功力暗運,提防任何一個有可能想他下手的人。 方劍明卻是在暗自捉摸手把火銃為什麼會這麼厲害,三十個「金龍武士」在穿著盔甲之後武力有多強。 祝紅瘦也是在想火銃與「金龍武士」,不過她的用心同方劍明不一樣,她在想怎麼避過火銃,擊退「金龍武士」,然後一劍刺中朱祁鈺的穴道,抓他作為人質。 但是三人還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辦法,三個副統領已撲上來抓他們了。 突聽台下有人大罵起來,憤怒道:「你們朝廷的人真是混蛋,召開這次武林大會,原來是想讓我們武林中人聽命於朝廷!我呸!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答應你們的狗屁聖旨。諸位武林朋友,既然敢在江湖中混,還有什麼可不敢的?我們一起衝出去,我就不相信憑我們這麼多人,還幹不過這些武功低微的侍衛。」 隨著他的話聲,台下又是一陣慌亂。叫喊聲此起彼落,有人施展輕功,身形飛縱,向圍欄上躍去。 「砰砰……」 「嗖嗖……」 兩種聲音響個不停。火花炸裂,亂箭如雨,向撲到圍欄下的人射到。 刀光、劍光、掌力、拳風、真氣,四處可見,慘叫聲不斷,鮮血飛濺,群雄一批批的倒下。圍欄上的侍衛也有數十人稍不留神,被一些武功甚高的武林人劈空掌力擊斃。但人剛倒下,立刻換上一批侍衛。 這圍欄上還埋伏著侍衛,只是沒有現身罷了。 眼看死在利箭、火銃下的群雄差不多有三百多人,鮮血流了一地,屍體橫陳,慘不忍睹。 突聽有人舌綻春雷,大吼道:「這樣硬闖,只能徒增死屍,大家向檯子那裡移動,抓住朱祁鈺,拿他作擋箭牌。」 這句話起了很大的作用,立時,群雄如潮湧一般向檯子這頭聚攏過來,從地上騰起無數條人影向檯子飛撲了過去。圍在台下的各大門派那裡還會站得穩陣腳,片刻便被沖得七零八落。 不久,有數十條人影就要衝上檯子,朱祁鈺怒道:「放!」 只見檯子身後圍欄上的近百名弓箭手與二十多名火銃手,連同那三十個「金龍武士」,一起發射。 「砰砰……」 「嗖嗖……」 箭如雨下,火舌吞吐,非但將那數十名武林人士殺退的殺退,擊傷的擊殺,還波及了台上相鬥的五對高手。 十人顧不得向對方進招,發出真氣將利箭震飛,閃避著飛彈。從火銃裡射出的飛彈速度之快,勁力之強,簡直就是令人膽寒。他們不敢用真氣去冒險一試飛彈,萬一不能震飛,以飛彈的速度,他們只有三成左右的機會閃開。 朱祁鈺見「神機營」的火銃經過精心改造後,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哈哈大笑了一聲,道:「五位都退下來吧,讓他們見識一下『金龍武士』的厲害!」 三個副統領,曹繼雲,葉開懷一縱身,落到了金龍武士身後,其他五人要追,卻被金龍武士的火銃從半空中逼落。 雖有了那數十個武林高手的教訓,但群雄中還有許多豁出命的人想上台去抓朱祁鈺,人影不斷的向台上躍去。 只聽「砰」的一響,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一條人影終於被擊個正著,全身上下發出一聲巨響,人被炸得粉碎。火苗四射,將身邊的七個人也燒著了。 那七個人滾下台去,在地上滾著,慘叫不已。大方與飛虹真人悲歎一聲,大袖一揮,發出強大的氣勁,將他們身上所著的火滅掉,但人已是奄奄一息。 方劍明見了這一火銃的威力,臉上一驚,他知道這飛彈裡面加了些什麼。 大方大吼一聲,運起佛門獅子吼,道:「阿彌托佛,諸位武林朋友不要輕舉妄動,請聽貧僧一言。」 眾人只覺耳鼓一陣嗡嗡響,校場頓時靜了下來。 有人認得他,道:「大方禪師,你叫我們不要輕舉妄動,難道要我們乾等著送死或者俯首聽命?」 有人怕死,不想同朝廷硬幹,道:「朝廷的火器這麼厲害,我看我們還是聽朝廷的命令吧,大不了……」 這人話還未說完,立刻遭到許多人的唾罵。 群雄有部分人早就有投降朝廷之意,見有人帶頭,便七嘴八舌的出來幫這人說話。立時出現了滑稽的場面,群雄分作兩團,大吵起來,宛如鬧市。 朱祁鈺見了,臉上滑過一道冷笑。 其實,他也知道光憑朝廷的這些火器與弓箭手,絕不可能將校場內不聽話的武林人全部殺掉。強如選出來的十大高手之輩,只要肯捨身往外逃,是怎麼也擋不住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把全場人逼得無路可逃,人人拚命。他的危險就大了,再多來一批「神機營」的人,也萬萬擋不住。 正因為群雄根本就不可能齊心協力,很多人都在投鼠忌器,見風使舵。朝廷這一方才佔了上風。 方劍明聽台下吵成一片,大方、飛虹等舉足輕重的人都不能勸阻,他的雙眉皺了起來,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熟悉聲音道:「小兄弟,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待會你……」將一個計劃說了出來。 朱祁鈺正要開口喝住群雄,驀地臉色一沉,原來他發現竟然有人在使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通話。但究竟說些什麼,他聽不出來。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在校場四周響起,道:「是那位在用傳音入密的內功說話,難道是看不起老夫嘛?出來與老夫一會!」 說話的人,正是瓦刺來的那個黃發老怪。 方劍明聽了,臉色一變,轉目望去,見祝紅瘦,吳世明,鍾濤也變了臉色,唯有那關山月一臉冰冷盯著前面的金龍武士。 黃發老怪話音一落,全場都安靜了下來,無不為這黃發老怪深厚的內力震驚,能將話聲說到如今境界的人,天下之間,屈指可數。 就在群雄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離校場數里開外,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四條道上走來了十二個人,每個方向三個。 這十二個人大聲說笑著,似乎是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如果你從天空中看下去的話,你必會驚訝的發現一個不可思議的情形。四批人離校場圍欄的距離相差無幾,儘管在移動,但與圍欄的遠近始終保持著幾乎相同距離。 他們的步伐極為神奇,腳步移動得慢,但是速度卻快得出奇,大笑聲中,不久便來到了距離校場里許開外。 圍欄上的侍衛早發覺他們了,但由於十二人的身法實在過於詭異,人人都道是自己看花了眼,直到十二人到了距離圍欄里許時,才真的相信確實是「人」。 圍欄四個方向的領隊侍衛,內功也不淺,一見他們真的是人,運氣傳話,都道:「來者何人,朝廷重地,還不趕快走開?不聽勸告者亂箭射殺。」 十二個人好像沒聽見一般,笑聲突然傳了過來。十二個絕頂高手齊聲發出的大笑,幾乎要將圍欄震跨,音波遠遠擊到,震得圍欄上一干侍衛氣血沸騰,校場內的人也覺得體內的真氣不安的運動起來,人人變色。 是什麼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而且一下子來了十二個? 黃發老怪臉色陰沉起來,眸子內閃過一道奪人的寒光。 朱祁鈺聽了這神奇的大笑,臉色大變,叫道:「『金龍武將』,三大統領,上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八人身形剛起,突然又落回了原地,一起一落,快如閃電。原來他們剛起身,立刻各自遭到一股強大氣勁的威脅。 其中五道便是來自台上的方劍明等五人,另外三道卻來台下群雄之中。 一條人影從群雄中飛身而出,只聽「砰砰……」的六響,六個金龍武士開動了火銃的機關。 那人將手中的一個幡子凌空一舞,灑出一道怪異的真氣,六枚飛彈擊中真氣,真氣散了,飛彈也落了。 來人已站在檯子上,哈哈一笑,笑聲顯示精深的內力,道:「小王爺,還不退兵?」 朱祁鈺剛要下令放箭,卻遠遠的望見圍欄上的侍衛一個個的倒了下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倒了半數。 他立時呆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轟」的一聲巨響,面對檯子的那一面圍欄,那扇巨大的門瞬息間被一股龐大的刀氣震破,全身份裂。 刀氣意猶未盡,朝檯子這頭飛了過來,群雄只覺頭頂上空有一股氣流劃過,驚得渾身冷汗直流。 刀氣去得好不快速,到了台上將三個「金龍武士」擊中,三人連慘叫都還沒有發出,飛出去撞在圍欄上。身上盔甲片片碎裂,人自然是丟了性命。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從沒有大門的圍欄下,緩緩的走了進來。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他每走一步,很多人的心臟都跟隨著跳動。 他身上沒有刀,刀氣是從什麼地方發出的?難道他的人就是刀? 方劍明遠遠望見這人,心中充滿了激動,恨不得跑上去撲入他懷中。 中年人走了一段路,頓住了。在這一段路中,校場內誰都不敢出聲,生怕一出聲,那股強大的刀氣就會砍向他。 中年人猛一頭,突然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勢已去 中年人說完之後,目光看向了平台上,目光悠遠而又空靈,彷彿那裡藏著無窮的力量,這難道便是進入無上境界才會有的眼神嘛? 忽聽「吱吱」一聲歡叫,一條長得像極了松鼠一般的動物從人群裡電閃似的飛了出來。這一飛,立時看出了它的神奇之處,它雖然沒有生著翅膀,凌空所橫渡的距離超乎人的想像之外。 二十丈的距離,整整是二十丈的距離。 麒麟鼠一出現,方劍明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目光隨著麒麟鼠的身形,一直落到了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的修為儘管已達無上境界,但見了麒麟鼠,嘴角禁不住掛起了一種充滿了神異的微笑,伸手一抓,就把麒麟鼠抓在了手裡。 中年人仰天大笑,道:「哈哈,阿毛,我們終於見面了!」 麒麟鼠伸出鮮紅的舌頭,在中年人那張沒有一絲皺紋的臉上狂添起來。 在群雄面前,能做出這般不看人眼色行事的人,天下能有幾人。這中年人正是天榜高手--刀神黃發老怪看到刀神,體內的真力不由自主提了起來,一股強大的氣勁向外擴張,將身邊的一些人都推了出去。扎那當先發現他的異常,心中大吃一驚,不等氣勁來到,身軀一縱,躍到了兩丈外。 西域老虎站在他左首五尺之處,突覺一股怪異氣勁強烈的推擠著他,扭頭去看時,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驚異之色,暗道:「這傢伙好精深的功力,我還道他同我是一個檔次的,原來比我高了一節,能同師兄一戰!」 這西域老虎的弟子雖然自大,但是他本人卻不這樣,他好歹也稱得上是西域的宗師級高手,既知不是黃發老怪的對手,也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一旁,不過他能走得如此輕鬆,其武功可見一斑。 那五個從波斯來的穿著黑色長袍,生著濃密鬍子的高大老者本來是一字排在黃發老怪右首靠後。這五人總是閉著嘴唇,好像就是啞巴一樣,他們來宮中八天了,很少同人說過話。宮中的人暗中都稱他們為「怪物」。 當這五個「怪物」發現黃發老怪強烈的氣勁時,五人的眉頭均是皺了一皺,最左與最右兩人看起來就像站久了就要出來活動一樣,微微的向前進了一步。氣勁竟然沒有推動他們五人。 這是什麼招法?天下居然有以前進來化解力道的功夫。波斯武學果真是非同凡響。 除了他們五位外,只要是站在黃發老怪身邊的人,都被「迫」得離他至少兩丈遠。 但是,黃發老怪沒敢動,他想動,想去找刀神一較高低,八年前他曾敗在刀神手下,那是他的恥辱。他本以為八年後,自己的武學有了增進,而對方也老得差不多了,那時就能擊敗對方。可是,刀神非但沒有顯老,還顯得更加的年輕,臉上無一絲皺紋,這難道不是表明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他還在追求的境界? 突聽根敦朱巴的聲音緩緩道:「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施主猶豫不前,乃心中有魔。貧僧觀施主之相,一年之內,有一劫,心魔除掉,則此劫除,心魔不出,則此劫將令施主萬劫不復!望施主好自為之,善哉!」 黃發老怪收回了氣勁,道:「大師之言,我會時刻記在心上!」 此人一生桀驁不遜,只對有數的幾個人服氣,沒想到他會對這根敦朱巴如此客氣,可見這根敦朱巴的絕非普通的喇嘛。 那手裡拿著幡子,站在台上的算命人看了一下呆住了的朱祁鈺,淡淡一笑,道:「小王爺,武林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皇兄不知是聽信了誰的讒言,居然會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來脅迫武林中人,真是大大的失策。既然你沒有話說來,就讓我來說吧!」 說完,也不管朱祁鈺聽了他的話後有什麼反應,轉身面對群雄,道:「諸位武林朋友,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破門而入的武林前輩,正是天榜上的高手刀神老前輩。」 群雄聽了,很多人都是大吃一驚,暗道:「天榜果然不愧為天榜!」 算命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笑道:「我呢,便是江湖百曉生!」 這句話聽在群雄耳裡,比聽到刀神是更響,群雄議論紛紛。方劍明心中苦笑了一聲,暗道:「原來他就是江湖百曉生!唉,我怎麼沒有猜出來呢,我應該早就猜出來的啊。」 江湖百曉生道:「諸位,如今在這個校場外,還有十一個武功高深的前輩,有的雖然不是天,地幫上的人,但武功之高不難相信。有他們在,我可以擔保諸位的安全。我早就傳言過,要在武林大會上現身,並有重大的事要同各大門派的首領商談。 但是如今看來,這件事情暫時是商談不了了。武林中的各方勢力非但沒有來齊,還碰到了被朝廷脅迫的事。不過,我也想到了一個後招。那就是在四月初五這一天,在泰山再舉行一次武林大會,沒有朝廷介入的武林大會。「台下有人起哄,江湖百曉生臉色一沉,凝重的道:「諸位,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武林即將面臨著一場大劫難,少林,武當,丐幫,這三大門派,都曾遭受過不明身份的人攻擊。現在我們已經查出他們是『血手門』的人。諸位應該沒有聽過這個門派的名字,不知道它的厲害,但是我江湖百曉生可以用人頭擔保,『血手門』超乎想像的龐大,門中籠絡了無數奇人異士,甚至,在場的武林人中,就有他們的人。 『血手門』一心想獨霸武林,剷除異己,所以,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四月初五的泰山武林大會,我們將推舉出武林盟主,領導我們聯手對付『血手門』。我知道台下的人中,有不少黑道上的人,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血手門』要對付的是整個武林,凡是不聽它號令的,絕不會放過。我希望你們來參加這個武林大會。最後,我要再強調一次,『血手門』很可怕,可怕得超乎我們想像之外,武林中的人都要團結起來,才能對付得了『血手門』。我言盡於此,這就不打擾諸位英雄了。「說罷,將手中幡子一振,飛身落下台去。許多人都要找這江湖百曉生,見到那裡有幡子的蹤影,就往那裡擠。 這時,只聽刀神大吼一聲,道:「大門已被我打開了,哪位想走的就走吧!」 抓起麒麟鼠,轉身大步走了,方劍明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道:「明兒,晚上來找我。」 群雄生怕再有變故,頓時如洪水一般湧向大門。 那圍欄上的數千侍衛突然站了起來,發現校場外的那些可怕的高手已不見,慌作一團,搭起了弓箭,火銃,就要朝群雄放箭開火。 此時,朱祁鈺明白大勢已去,見狀喝道:「讓他們走,你們不要命了!」 方劍明下了檯子,在人群中找到大方等人,大方見吳世明仍然不肯來見他們,心中有些氣憤和無奈。方劍明怎麼會不知道大方的心情,寬慰了大方幾句,大苦也在一旁說吳世明的好話。 隨著人群出了校場,方劍明回頭望去時,見了圍欄,突然想起初次見到校場時想到的當時看起來有些不可能的猜想,沒想到真的會應驗。心中不禁大大的歎了一口氣。要不是有義父等人來解圍,不知道這校場裡面會有多少人藏身! 朝廷的陰謀被破壞了,但是武林中人對朝廷更加的嫉恨,也越發不相信,被朝廷殺害的人也只能做冤死鬼,就算他們有朋友,有親戚,但憑他們的力量,是萬萬不能報得了仇的,因為仇人是朝廷。 當天,離天黑還有半個時辰,京城的武林人士走了大半。朝廷對此好像沒有什麼感覺,京城中依舊如同往日一樣熱鬧,少了武林中人,並不減弱京城的繁華,只是在熱鬧中少了許多江湖氣而已。 一個長袍老人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老人頭髮花白,也不知多少歲了,反正看起來很老很老,不過,相貌卻很威嚴。 他看起來不像是旅人,旅人一般身上都有包袱,看起來也不像客商,更不會像江湖中人,他普通得就像一個回家看孫兒的老頭兒。 老人遠遠望見了京城的城門,心中歎了一口氣。突然,前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老人很自然的閃到了一邊去,一行江湖中人打扮的漢子騎著大馬卷塵而過。老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嘴裡念道:「這已經是第一百三十五批人了,京師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武林大會在今天結束,也不會這麼快就走啊?」 老人又開始步行。 驀地,一個人在前方猛然出現,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老人好像沒有看見來人,走自己的路,眼看兩人越來越近。 突然,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向老人湧了過來,老人看起來好像沒有發現,自管走路,氣勁吹過老人,老人絲毫不受影響。 「請問老先生可是姓張?」 老人抬起頭來,看了看對方,見是一個身穿藍衫的中年人。 老人道:「我姓張。」 藍衫中年人道:「老先生的劍呢?」 老人道:「我無劍。」 藍衫中年人道:「既然無劍,何來比劍?」 老人道:「因為無劍,所以比劍。你家主人呢?他在什麼地方等我?」 藍衫中年人道:「今晚子時,紫禁城之巔,我家主人恭候老先前大駕!」 老人一怔,突然明白了原因,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他還是不能忘記。」 藍衫中年人向老人微微躬身,轉身離開,身形晃了幾晃,便消失在大道上。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雲醒來 方劍明來到魔刀門的人落腳之地,只碰到了刀神。 刀神正和麒麟鼠逗樂,見他來了,一拍麒麟鼠的腦袋,麒麟鼠「吱吱」一聲向方劍明撲來,他道:「明兒,恭喜你在大會上取得好名次。」 方劍明伸手抓住撲上來的麒麟鼠,在它頭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記,苦笑道:「義父,你這不是取笑我嘛,要是沒有你們這些老前輩及時趕到,我們豈不是要陷入朝廷的陰謀中,還談什麼名次!」 刀神道:「說起來,你們可真夠倒霉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在武林大會召開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朝廷的陰謀!」 方劍明一驚,道:「那……你們為什麼不把它公佈出來,好讓我們知道朝廷的險惡用心,這樣就不必死了那麼多的人。」 刀神沉聲道:「沒有血的教訓,武林中人是不會警醒的。朝廷永遠是朝廷,它信奉的只有強權,讓任何勢力臣服於它,這有點像當年的『血手門』。我們之所以來遲一步,就是為了讓泰山的武林大會順利召開?」 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什麼?」 刀神道:「因為我們幫了你們的一個大忙,你們不能不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總覺得這樣做,好像有些……有些……」 刀神道:「是不是有些卑鄙?」 方劍明忙道:「明兒不敢。」 刀神道:「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江湖百曉生說了,為了能團結起來,聯手對付『血手門』,不讓『血手門』危害武林,耍一些手腕是必須的,江湖本來就是這樣子,沒有心機的人在江湖中混,早晚要吃大虧。我約你來此,首先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提醒你,你今後的江湖之路還長,你除了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外,還要提防別人的算計,迫不得已的時候要以牙還牙。」 方劍明道:「義父,既然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又怎麼能有算計別人之心呢?」 刀神哈哈笑道:「孩子,你的惠根不淺,這個問題我想你早晚有一天會明白,其實這兩者本來就是相通的。」 話鋒一轉,道:「我待會就要出城了。」 方劍明道:「義父這麼急著要出城,難道有什麼緊要的事情麼?」 刀神道:「你也看到了,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從校場回來的時候,就把呂血他們派遣出去,此時早已遠離京城,我要去見一些老傢伙,商談大計。」 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和慈航軒的龍碧芸是好朋友嘛?」 方劍明怎麼會料到他突然提到龍碧芸,臉上一紅,道:「義父,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 刀神見了,大笑一聲,道:「臭小子,原來是義父說錯了,她非但是你的好朋友,還是你的心上人,紅顏知己。好小子,快把她給我搞定,義父等著抱孫子呢!不過……」眉頭一皺,道:「你明天得趕去慈航軒一趟。」 方劍明聽了,心中疑雲大起,惠塵師太叮囑他武林大會後要去慈航軒,眼下義父也要他趕去慈航軒,難道慈航軒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不成? 他變色道:「義父,是不是慈航軒發生了大事?」 刀神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聽勝衣說,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攻擊,軒主派人將你的心上人接走了。怎麼,你心上人沒跟你說?」 方劍明雙眼閃過一道黑芒,道:「又是『血手門』!義父,我和你一起出城!」 刀神道:「你不用如此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心上人剛走不久,便有兩個高手前去相助,再說了,慈航軒機關重重,號稱武林聖地,天下能破得了裡面機關的人,還沒有出世呢。」 方劍明也聽龍碧芸說過慈航軒的確是機關重重,數百年來,還沒有人破得了,他問道:「義父,是那兩個高手?」 刀神道:「一個是醉道人,一個是慈航軒的老相好,叫什麼病書生的,我聽勝衣說,此人的武功比他還要高。」 方劍明聽了,略為放心。 刀神道:「你也不要大意,你知道『血手門』的厲害,當年飛龍子說漏了嘴,將『血手門』第一次說給你聽,你當時還吵著要我告訴你,我沒敢告訴你。現在好了,既然它死灰復燃,這筆說不清的帳早晚也要算清。我叫你明天就去慈航軒,是心中有些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 方劍明道:「不管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我明天一早就啟程去慈航軒。對了,義父,聽的你口氣,你這些天,已經同許多老朋友碰面了,和你一同來解圍的前輩都有那些人啊?」 刀神笑道:「有些是老朋友,有些卻還是頭一次見面。這十二個人中,除了我之外,有都天聖人,勝衣,飛龍子,仇天忍,朱笑白,方白羽,上官無錯,姜無崖,笑老頭,西門先生,還有一個是天都聖人從普陀山請來的世外高人。」 方劍明道:「西門師父他們來了,怎麼也不來看我?」 刀神笑道:「笑老頭不是見到了你嘛?不是他們不來看你,而是大家都在忙著一些事情,他們也叫我代話,要你好好練功。」 方劍明聽了,伸伸舌頭。 頓了一下,道:「義父,你們這個組合真是太強大了,難怪朝廷的人在你們現身之後,就像老鼠見了貓。」 刀神道:「沒有辦法,我們必須聯合起來,不然單憑個人的力量,萬難同『血手門』作對,『血手門』絕不會放過我們這些老家活。」 方劍明驚道:「義父,『血手門』雖然勢力龐大,但只要你們天,地榜上的人,能聯手對付他們,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 刀神臉色突然凝重起來,正色道:「明兒,你錯了。姑且不說天,地榜上的高手死了好幾個,就以如今『血手門』還未成熟的力量來看,就能同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物一教高低,我們要在它未成熟之前,盡快抓住或者殺死血手門主,解散血手門,這樣武林才不會遭受更大的劫難。」 方劍明驚道:「義父,這『血手門』究竟是什麼來頭,連你們都對它極為忌憚。」 刀神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孩子,我現在告訴你的話,又得是長篇大論,等我有空了,就將它的來歷說給你聽。對付『血手門』的一份重擔,必將落在你們年輕人身上,我希望你把天蟬刀練好,他日能與義父並肩作戰。」 方劍明毅然道:「義父,我會的。」 刀神哈哈一笑,道:「好樣的,這才是我刀神的好義子。義父要走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要是見你的刀法不見長進,小心我踢你屁股。」 兩人出來,各自分散。 方劍明帶著麒麟鼠往客棧的方向走,一個丐幫的弟子從一旁閃了出來,麒麟鼠一溜煙似的跑到了方劍明身後。 那丐幫弟子低聲道:「方少俠,我們幫主要見你!」 方劍明一愣,道:「你說的是華幫主?」 那丐幫弟子道:「不錯。」 方劍明大喜,暗道:「難道華大哥已經醒過來了?」 向對方道謝之後,飛步而行,麒麟鼠在後面緊隨。不久,他來到了丐幫京城分舵,見到了華天雲。 華天雲坐在椅子上,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精神很好,同吳世明等人有說有笑的。方劍明一步踏進客廳裡,叫道:「華大哥,你可醒來了!」 眾人起身,華天雲笑道:「劍明,多虧了你的寶貝,不然我的魂就回不了了。」 麒麟鼠進了客廳,探頭探腦的,見了楊柳月,老毛病又犯了,呆呆的看著她。楊柳月發現它很可愛,再加上華天雲醒來後,她心情大好,便向麒麟鼠嫣然一笑。 麒麟鼠的魂立時被勾走了。 方劍明落座,見了麒麟鼠的「色樣」,一把將它抓了起來,按在左首的一張椅子上,道:「你給我老實一點,規規矩矩的坐著,不要生事!」 麒麟鼠無辜的低下腦袋,眾人都笑了起來。 方劍明迫不及待的問道:「華大哥,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華天雲道:「我感覺很好,內傷已經不礙事,而且還覺得體內的真氣異常充沛,我本以為遭此大劫之後,就算能撿回一條命,武功也將全廢,但出乎我意料之外,武功非但沒廢,我還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領悟,就如獲得了新生一般。我丐幫的『破天錄』當真神奇,劍明的寶貝也是一件奇物啊。」 吳世明笑道:「依我來說,最根本的是大哥你修為過人。換成是我,再多的寶貝,我也撿不回一條命。」 華天雲搖手笑道:「不能這麼說,我現在最想感謝的人就是劍明與那位名叫看唱本的老前輩。」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不用放在心上。看老是當世奇人,不會計較這種事,哪天我遇見了他老人家,就將你的謝意轉達給他,但是我不敢保證他會來見你。」 華天雲不能見到看唱本,微微有些失望,但他生性豪氣干雲,立刻笑道:「那就只好這樣了。」 他從懷中掏出「清心石」,看了一看,伸手就要摘下,道:「劍明,這寶貝是你的家傳寶物,大哥……」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現在不要把『清心石』給我,等你的內傷完全好了,再給我不遲。」 華天雲含笑道:「我感覺內傷差不多好了,就用不著了吧。」 方劍明正色道:「看老說過,你的內傷要借助『清心石』,慢慢調息,才能痊癒,你要是現在給我的話,就是不當我是你的朋友!」 華天雲聽了,哈哈一笑,道:「劍明,是大哥多心了。」將「清心石」放入懷中,道:「劍明,我聽說你的易容術非常了得,叫你來這,一來是想見見你,二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方劍明非常高興,道:「什麼忙?華大哥儘管說來。」 華天雲大概是早就想好,毫不猶豫的道:「我想暫時『變成』一個無名之輩,煩你施展乾坤妙手,讓我們都見識一下你的易容術。」 方劍明一怔,但很快明白了華天雲為何要改換身份,笑呵呵的道:「華大哥這一招實在妙極了。好,我一定讓別人都認不出華大哥來。」 當下,方劍明施展高超的易容術,為華天雲易容。 不久,華天雲成了一個相貌普通的漢子,楊柳月左看右看,倘不是她知道站在面前的人就是華天雲,她還認不出來。 吳世明見了,嘻嘻一笑,湊上前來,道:「劍明啊,你幫了大哥一個忙,也得幫我一個忙。」 方劍明笑道:「你也想叫我給你易容嗎?」 吳世明搖搖頭,在他耳邊說了一陣話,方劍明的臉色一沉,道:「好!」 「好」字剛落,突聽有勁風之聲,一個也不知道裝著什麼的大麻袋從對面的屋頂上飛落下來,正好砸在客廳門口。吳世明飛身出了大門,喝道:「誰?」 只聽一個笑嘻嘻的聲音道:「給你們送禮物的人。」 方劍明聽了這個說話的強調,臉上一喜,躍到屋外,朝對面的屋頂笑道:「看老,你怎麼來了?快下來啊。」 看唱本的聲音道:「不下來了,小子,有空跟我走一趟。」 方劍明愕然道:「你老找我有事?」 這時,華天雲等人都走了出來,華天雲抱拳說道:「看老,救命之恩,請受晚輩一拜!」 看唱本不等他拜下去,道:「華小子,你別拜了,老漢來此,是找方小子的,讓方小子跟我走一趟,老漢有話要跟他說。」 華天雲雖然想見他,但人家不現身,他只好作罷,道:「劍明,既然看老找你有事,你就去吧,別忘了你世明哥的事。」 方劍明道:「我不會忘的,我這就走了。」 打了一個口哨,招呼麒麟鼠,一大一小飛身到了屋頂,一閃身就不見了。 吳世明看了那大麻袋一眼,見大麻袋裝的好像是一個人,滿臉困惑,大聲叫道:「喂,看老頭子,你送的是什麼禮物啊?不會是人吧?」 看唱本的聲音傳來道:「好禮物啊,你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嘛?你們可別放走老漢送給你們的禮物。」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章 進宮看戲 方劍明追上前面的看唱本,笑道:「看老,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嘛?看情形,你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看唱本回過頭來,瞄了麒麟鼠一眼。 麒麟鼠被他看得渾身一顫,這老傢伙不會以為它真的是松鼠,要宰了它用來下酒吧。麒麟鼠立刻雙耳豎直,警惕的看著看唱本。 看唱本問方劍明道:「這傢伙可靠嘛?」 方劍明道:「什麼?」 看唱本道:「老漢說這只麒麟鼠靠得住麼?它會不會出賣你?」 方劍明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樂了。他眼珠一轉,起了一個「壞」主意,心中憋著笑,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看了麒麟鼠一眼,道:「這傢伙最近鬼鬼祟祟的,八成是投靠了朝廷,大內那麼多的美女,說不定被美女收買了。」 看唱本道:「那好,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它給……」說著,作了一個砍頭的姿勢,道:「然後,找一家酒店,讓店廚子弄一鍋香噴噴的麒麟鼠肉,嘖嘖。老漢活了這麼多年,還沒嘗過麒麟鼠的味道呢。」 方劍明看著麒麟鼠一張漸漸臭起來的臉,強忍笑意,道:「看老,這傢伙的肉是臭的。」 看唱本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是臭的?」 麒麟鼠也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心頭想道:「你這個臭主人沒吃過我,怎麼知道我的肉是臭的,你要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方劍明看了它的表情,猜中它在想些什麼,乾咳了一聲,道:「你沒看它臭著一張老臉嘛,它的肉能不是臭的嗎?」 說完,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麒麟鼠方知上了二人的大當,嘴裡「哼哼」了幾聲,跑上去抱住方劍明的一隻小腿,狠狠的啃起來。 方劍明「哎喲」一聲,道:「阿毛,行了,行了,你在使勁,我的肉就要被你咬下來了。」 突見麒麟鼠掩著鼻子,一溜煙似的跑到一旁去,作嘔吐裝。 方劍明道:「好呀,阿毛,你咬了我還不算,居然嫌我的肉臭。」 麒麟鼠以後肢支撐身體,前肢在胸前一抱,如人一般站著,毛茸茸的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神情。 方劍明走過去,一拍它的腦袋,道:「得了吧,這下算你贏了,還不快去見過看老。」 麒麟鼠跑到看唱本身前,有模有樣的向他打躬作揖。 看唱本樂呵呵的道:「麒麟鼠啊麒麟鼠,你真不愧為上古神獸,只是可惜啊……」 方劍明詫道:「可惜什麼?」 看唱本道:「可惜它的力量被什麼古怪的東西封住了,能發揮出來的力量不過是萬分之一而已,要是它恢復了力量,這世上就沒有誰是它的對手了!」 麒麟鼠無辜的抓了抓頭。 兩人繼續前行,方劍明道:「看老,方纔你送的禮物究竟是什麼?」 看唱本笑道:「是一個大活人,但被老漢點住了穴道。」 方劍明狐疑的道:「人?什麼人?」 看唱本突然面色一黯,輕輕的歎了一聲,道:「『血手門』的人。」 方劍明道:「怎麼?」 看唱本道:「此人幾天前就在丐幫京師分舵附近出沒,一直沒有機會偷進去,今晚碰到了時機,悄悄的摸了進來,正打算偷聽你們的話,卻被老漢從後面一把抓住了。」 方劍明苦笑道:「沒想到『血手門』的人早就在暗中監視丐幫,虧你想得出來,從那裡弄來的麻袋,把人家裝在袋裡,當作禮物送人。」 看唱本道:「老漢逮住他後,見角落裡放著一個沒用的麻袋,便隨手牽養,將他裝了進去。」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看老,我問你一個問題,行嗎?」 看唱本道:「什麼問題?」 方劍明道:「你老對『血手門』有什麼看法,你是最近才知道『血手門』,還是很早就知道這個門派?」 看唱本呆了一呆,沉默了。 方劍明心中暗自奇怪。一提到「血手門」,看唱本的臉色就顯得不好,而且還是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是最後沒有說出的樣子。 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看唱本難得的苦笑了一聲,道:「『血手門』,唉,他當年要是一視同仁話,或許武林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了。」 方劍明聽得稀里糊塗,道:「看老,你說的他,是指……」 看唱本道:「你不認識他,大概也沒聽說過他的名字。嗨,老漢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徒增煩惱罷了。」 方劍明誤會了他的意思,急忙道:「都怪我不好,『血手門』的事,其實根本就不用你老這等奇人操心,你老神龍見首不見尾,『血手門』的人躲避你還來不及,怎麼敢去找你老的麻煩。」 看唱本道:「你是怪老漢不幫你們對付『血手門』。」 方劍明又發現說錯了話,急得俊臉通紅,道:「看老,我……」 看唱本道:「早在許多年前,老漢就已經知道了『血手門』的存在,老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方劍明越聽越糊塗,看唱本又不肯將他所知道的事說出來,任他想破腦袋,也不能把內中的關係想清楚,只好道:「看老,你是世外高人,早已不理江湖中的事,咱們也別說這件事了。你老這是帶我往那兒走,莫非……」 方劍明發現他們所去的方向竟然是紫禁城,而且很快就要到城外的護城河旁。 看唱本笑道:「是啊,咱們別說有關『血手門』的事了。我帶你來這,一是來看一場好戲,二是讓你把那件東西交給朱祁鎮。你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京城來,你此時不交給他,何時交給他。」 方劍明一拍腦袋,埋怨自己道:「看老,多虧你提醒,不然我還險些給忘了。看老,你帶我去看什麼戲啊?我們每次進宮,都是去看好戲,真是有趣。」 看唱本嘻嘻笑道:「那是當然,不有趣的話,老漢也不會帶你來。你別著急,一會就知道了。」 兩人一鼠在護城河旁蹲了一會,施展快如閃電的身法飛到了城牆根下,看唱本左手拉著方劍明,右手拉著麒麟鼠,身形猛然一晃,以快過人眼的速度,剎那間到了城內。 方劍明心中大為驚奇,低聲道:「看老,你這手輕功叫什麼名字,如此快法!」 看唱本道:「老漢這輕功還沒名字,不如你給起一個?」 方劍明歎道:「古人說大道無名,果真沒有說錯啊。」 看唱本笑道:「好了,你少弔書袋了,咱們進宮去吧。」 二人不是頭一次到皇宮,雖不敢說十分熟悉,但仗著輕功的高超,一路上避開了巡夜的侍衛,麒麟鼠身子不大,飛走起來,更是沒有動響,自然也不會被發覺。 方劍明是一個路盲,跟著看唱本在皇宮轉了半天,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突聽前面傳來琵琶聲與歌聲,還夾雜著歡快的笑聲。 看唱本一拉方劍明,身形一晃,兩人便到了一座宮殿之上,麒麟鼠悄無聲息的也爬到了宮殿上,靜靜的伏在方劍明身旁。 二人朝下看去,只見下面是一片草坪,草坪四周掛著宮燈,照得四下發亮,宛如白晝,此時,正有幾個人在草坪中的一個花廳內玩樂著。 那花廳不是一般的花廳,妝飾非但無匹豪華,而且比一般大戶人家的花廳還要大上好幾倍。 只見廳內有一個美貌的少婦抱著琵琶,錚錚的彈著,小嘴裡唱出一首悅耳的歌,在她面前不遠,放著一張長桌,以上好的錦緞鋪蓋,上面擺滿了水果與酒菜,三女一男姿勢有些的躺著,大聲說笑。 方劍明定睛望去,見那男子正是朱祁鎮,那三個女子連同彈琵琶唱歌的少婦都是一身妃子的打扮。 方劍明看了那彈琵琶的女子一眼,覺得自己在那裡見過,忽見那三個妃子中的一個從地上爬了起來,嬌笑道:「光史姐姐一個人彈奏唱歌,怎麼能解聖上的憂愁,還是讓我來給聖上表揚一段舞蹈吧。」 說完,扭著小腰,走到桌前,跳起一段艷舞來。 朱祁鎮見了,大笑道:「好,史貴妃,艷貴妃,你們對朕真是太好了,我要好好的獎賞你們。」一心三用,聽著琵琶,歌聲,看著艷舞,同那兩個妃子大聲調笑。 方劍明見了,心中暗自罵道:「這個朱祁鈺真是不成體統,毫無人君之相。」 看到艷舞,聽到琵琶聲,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兩個人來。這兩個妃子豈不就是杭州花魁大賽出現過的史小宛與艷燕? 方劍明暗自歎息,心道:「沒想到她們會到了宮中來侍侯皇上,本來是人間奇女,入了皇帝家,卻被作踐成這樣。」原來他從史小宛的琵琶聲,歌聲,以及艷燕的舞蹈中,再也找不到一絲令人回味的地方,簡直就是庸俗之極,想當初她們的技藝是何等的出眾啊! 突然,只見朱祁鎮坐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宋貴妃始終不肯來此和我們一同歡樂,不然場面將會更加的精彩。」 一個妃子緊挨著他的身子,嬌滴滴的道:「皇上,難道這還不精彩麼?宋貴妃自從到宮中後,都是單獨取悅皇上,那肯和奴家們在一起呢。」 朱祁鎮聽了,眉頭舒展,笑道:「這倒也是,這也是朕喜歡她的地方。來,艷貴妃,史貴妃,你們都停下來,陪朕喝酒。」 史貴妃,艷貴妃聽了,道了聲「遵命!」,走了上來,酒剛倒滿,只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草坪,一不留神,頓時摔了一腳,惹得朱祁鎮和那四個妃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朱祁鈺笑道:「小彥子,你真是搞笑,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好哥哥 小太監還沒爬起來,就尖聲叫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與公主來了。」 朱朱祁鎮聽了,臉色大變,頓時酒醒,將四個妃子推開,道:「你們快走,快走,不要讓皇后與公主看見。」 四個妃子忙作一團,慌不擇路的向花廳外跑去還沒跑出草坪,只見兩個人已從前面不遠的走廊轉了過來。 那兩人見了四個妃子,均是帶著氣憤的表情看著四妃。 四妃走上去,施禮道了一聲:「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巾幗公主。」 兩人中一個年長,長相端莊的美婦冷哼了一聲道:「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將皇宮搞得像什麼樣子?」 四妃低著腦袋,都不敢說話。 美婦道:「你們下去吧,下次不要讓哀家聽到你們聚眾玩樂的事,這裡不是民間,這裡是皇宮,懂了嘛?」 四妃都道:「懂了。」 四妃雖然得寵於朱祁鎮,但怎麼敢與皇后叫勁,急忙閃人了。 皇后(美婦)與巾幗公主進了草坪,朱祁鈺已從花廳裡迎了出來,有些埋怨的道:「皇后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知一聲?」 皇后道:「是臣妾不要讓他們通報的。」 朱祁鎮拉著皇后的手,進了花廳,道:「你出來,怎麼也不多加些衣服,當心著涼。」對巾幗公主卻是不理會。 皇后道:「臣妾心中放不下事,心急如焚,那裡還顧得上這麼許多。臣妾聽說皇上在此……在此飲酒作樂。」 朱祁鎮道:「皇后,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朕今晚心情不好,你們又不陪朕喝酒,朕只好叫史貴妃來給朕彈奏唱歌,散散心。」 皇后道:「皇上心情不好,想要聽琵琶,可以駕臨史妃住處,又何必在此聚眾作樂呢?」 朱祁鎮眼睛一瞪,道:「好了,不要再說了,朕是一國之君,所做的事都有一定的道理,我們不必在這件事上爭論下去。皇后,夜深氣寒,我們還是回宮歇息去吧。」 正要叫小彥子去喚宮女來,皇后道:「皇上且慢,臣妾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皇上。」 朱祁鎮沒好氣的道:「什麼事?」 皇后看了一眼巾幗公主,道:「皇上,你一向最疼愛巾幗公主,今晚見了她,為何不說一句話?」 朱祁鎮不聽還好,聽了,生起氣來,道:「正因為朕太疼愛她了,她才做出以下犯上之事,居然想要挾朕!令朕臉上無光。」 皇后聽了,臉色一變,突然明白了,歎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巾幗公主要走,她今晚就是來與臣妾辭行的。」 朱祁鎮聽了,大吃一驚,道:「什麼?妹妹,你……你要離開皇宮?」 巾幗公主不說話。 朱祁鎮道:「妹妹,你是不是怪皇兄今天沒有聽你的話,下一道聖旨,放了那些武林中人?皇兄先前對你是凶了一點,但是現在好了,那些武林中人都沒事了,難道你還在生皇兄的氣?」 巾幗公主這才幽幽的道:「皇兄,我不是因為這件事想離開皇宮,我早就想到宮外生活。」 朱祁鎮急道:「妹妹,你真是太孩子氣了,你心中必是在怪皇兄。先前的事,也有你的不對啊,你帶著那兩個老怪物闖進皇兄的書房,幸好司馬大統領與曹供奉來得及時,才沒有讓你做出欺君之事。」 巾幗公主道:「皇兄,我怎麼會怪皇兄呢?我要挾皇兄,已犯了彌天大罪。皇兄疼愛我,才沒有治我的罪。我之所以要出宮,是因為我不想在宮裡過著冷冰冰的生活。」 朱祁鎮與皇后聽了,均是一呆。 半響,朱祁鎮歎了一聲,道:「妹妹,你長大了,想要飛了。你要遠走高飛,皇兄不攔你,但是皇兄曾答應過瓦刺人,將你許配給瓦刺的扎那。你也見到了扎那,皇兄看他對你非常癡情,你這一走,叫皇兄如何向瓦刺人交待?」 巾幗公主道:「皇兄,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要嫁的人,是我喜歡的人。扎那雖然樣樣都好,但是我並不喜歡他。」 朱祁鎮對這個妹妹異常疼愛,聽她這般說了,便不再為難她,苦笑道:「那皇兄只好做一個『反覆小人』了。你什麼時候走?」 巾幗公主道:「明天!」 朱祁鎮驚道:「妹妹,你走得未免太快了吧?」 巾幗公主道:「越快越好,扎那是一個好人,我不想再欺騙他。」 朱祁鎮道:「妹妹執意明天就走,皇兄明日一大早就給你送行。」 巾幗公主道:「皇兄,不必了,我想靜靜的離開,不要驚動外人。」 朱祁鎮歎了一聲,沉思了一下,突然對小彥子道:「小彥子,你快去,把朕的寶貝拿來。」 小彥子道了聲「是,皇上!」飛快的跑了。 三人在廳中說了一會離別的話,朱祁鎮道:「你身邊有那兩個老怪物,他們會保護你的,但是朕還有些放心不下。」說到這,小彥子已經回轉,手裡拿著一個盒子跑了上來,跪在地上,將盒子遞給朱祁鎮。 朱祁鎮接過盒子,交給巾幗公主,道:「這是皇兄送給你的寶貝,你可要好生藏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拿出來亂用,它的威力實在太大了。」巾幗公主奇怪的問道:「是什麼寶貝?」 朱祁鎮笑道:「你打開來看看。」 巾幗公主打開盒子看了一下臉上吃驚的道:「皇兄,這不是你非常喜愛的名叫火槍的寶貝嘛?」 朱祁鎮道:「你收下吧,朕在皇宮,根本就用不著這個東西,你也知道它的用法。」 巾幗公主道:「皇兄,這是葡萄牙貴客送給你的見面禮,你喜歡得不得了,我怎麼好『奪你之所愛』。」 朱祁鎮笑道:「又有什麼東西比得上你這個妹妹呢!」 巾幗公主想起皇兄對她無微不至的疼愛,心中酸痛,流下淚來。她雖知皇兄不是一個有道的人君,但他對自己的哥哥之愛卻是出自真心,即將臨別之時,又焉能不心酸! 方劍明在宮殿上看了,想道:「朱祁鎮不是一個好皇帝,卻是一個好哥哥,他對這個皇后也滿好的。唉,倘若不是王振這個太監弄權,天下就太平得多了!」 皇后見巾幗公主流淚,上去幫她抹淚,笑道:「有什麼好哭的呢,你都要出去闖蕩了,哪有一點做女俠的樣子?」 朱祁鎮看了看天色,道:「我們走吧,妹妹,讓皇兄與皇后送你一程。」帶著小彥子,走出了花廳。 皇后與巾幗公主跟著也出了花廳。 方劍明目送他們遠去,低聲道:「看老,你老不會就讓我來看這場戲吧?」 看唱本道:「當然不是,這只是路過而已,路過而已!嘿嘿,對了,你把那東西拿出來交給老漢。」 方劍明喜道:「這就對了,還是看老你交給朱皇帝,我可沒這份本事。」 拿出了在?王府上,被看唱本奪來的東西,遞給看唱本。看唱本接過來,嘻嘻笑道:「你還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吧?」 方劍明道:「不是我的東西,我怎敢亂翻。」 看唱本道:「想不想知道?」 方劍明道:「不想。」 看唱本一愣,接著笑罵道:「好呀臭小子,你不想知道,老漢偏要告訴你。」說著,將那東西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張紙來,這長圓的東西裡面居然只是裝了一張紙而已。方劍明暗自納罕。 看唱本打開紙,輕聲念道:「倭國國王臣源表:臣聞太陽升天,無幽不燭;時雨沾地,無物不滋。矧大聖人明並曜英,恩均天澤;萬物向化,四海歸仁。欽惟大明皇帝陛下,紹堯聖神,邁湯智勇。戡定弊亂,甚於建瓴。……」 方劍明聽了,猛吃一驚,道:「看老,這是倭寇向朝廷稱臣的臣表。」 看唱本道:「不錯。這東西倘若被德川將軍那批倭人偷走了,試問朝廷顏面何存?」一拍方劍明肩頭,道:「你在這裡等著老漢,老漢去去就來。」臉上露出怪異的微笑,一晃身不見了蹤影。 方劍明被他這一笑弄得渾身不自在,怎麼也猜不出他這一笑含義何在。 看唱本走後,他靜靜的呆在宮殿上,麒麟鼠不知何時睡著了,嘴角還留著汗拉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唱本遲遲不見回轉。 突然,麒麟鼠雙眼一睜,雙耳機警的豎直,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方劍明同時也聽出了夜行人走動的聲音。 只見一個穿著夜行衣,蒙著黑巾,女子身段的人凌空飛落,站在了草坪上。她在草坪四周很快的找了一下,接著一挺身進了花廳,在花廳內找起來。 方劍明暗自嘀咕道:「這女子在找什麼?」 蒙面女子在下面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飛身到了花廳上,任何地方都不放過,摸索起來。 就在她找了半天,還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的時候,東北方向傳來了叫喊之聲。蒙面女子急忙飛身離開花廳,穿過草坪,投入了黑暗之中。 東北方向的叫喊聲突然停了,然後便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傳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人闖進皇宮裡來,難道……難道是看老被人發現了?」 他只覺這股力量極為吸引人,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帶著麒麟鼠向東北方向飛快的躍去。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無劍比劍 方劍明施展絕頂輕功,人如一道輕煙。很快,他見到了不遠處站著密密層層的侍衛,人數少說也有八百。 他借黑暗之處以及宮殿的飛簷,幾個縱身,輕輕的伏到了一片琉璃瓦上,回頭看去時,麒麟鼠一溜煙的飛奔到了他身後一丈外,輕輕的爬了過來。 方劍明見它極為謹慎的樣子,險些沒笑出聲來。等麒麟鼠爬到他身邊後,他才轉過頭來,微微抬高一下腦袋,運功於雙目,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視線朝下看去。 只見朱祁鎮站在層層侍衛之中,左右站著司馬無風,曹天祐。二人目露驚恐,望著遠處的一座宮殿。方劍明見了,微微叫奇,暗道:「司馬無風,曹天祐是何等樣的人,居然也有恐懼的時候?」 他隨著眾人望去的方向瞧去,一瞧之下,面色大變,心道:「原來是他們!他們來皇宮做什麼?難道看老說的好戲就是指他們。」 在離他這座宮殿大約有三十丈遠的另外一座宮殿上,四條人影宛如神人一般立在四個方位。在四人中央,有一頂轎子。四人正是雲霧老仙的手下,而轎子中的人自然就是雲霧老下了! 那四個人一動不動的立在遠處,看也不看下面的眾多侍衛。 原來剛才有一對侍衛進過這裡時,其中一個侍衛抬頭看了一眼宮殿上,隱隱約約的好像看見了有什麼東西,待他摸了抹眼睛後,才發現宮殿上居然有一頂轎子,還有四個人,立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轎子是怎麼到了皇宮,是什麼時候到了宮殿上,竟然沒一個人知道。 那名侍衛失聲驚叫起來,驚動了眾侍衛,眾侍衛發現後,領隊的侍衛大聲喝問他們是什麼人。誰知話剛說完,人就不聲不響的倒了下去。驚嚇得眾侍衛還以為是遇見了鬼。便大聲呼叫起來。 不久,司馬無風被驚動,帶著錦衣衛趕到,剛到宮殿下,便被一股強大的真氣逼退了十數步,這一下連他也覺得心驚,立時喝住眾侍衛的喊叫,打量著宮殿上的人。 過了一會,曹天祐也帶著人來了,朱祁鎮送走巾幗公主不久,突聽有人前來稟報,在宮殿上發現可疑的人。他大怒之下,便想來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竟敢把皇宮當作無人之地。 他到了宮殿外時,正要叫侍衛把四人抓下來,司馬無風急忙在他耳邊悄悄的道:「皇上,不可,不要招惹這些人!」 朱祁鎮聽了,大怒道:「司馬大統領,你竟然要朕不要理會他們,深更半夜,他們闖進大內,站在宮殿上,目中無人,試問朕的顏面何在?朝廷顏面何在?司馬大統領,朕命你上去把他們抓下來。」 司馬無風向曹天祐看去,曹天祐豈有不知宮殿上四人的厲害,那轎子裡更是坐在一個高深莫測的高手,急忙為司馬無風解圍道:「皇上息怒,這些人,我們實在惹他不起,且讓卑職問問他們的來意。」 朱祁鎮聽了,不相信的道:「曹供奉,你是不是頭昏了?」 曹天祐道:「卑職清醒得很!」 朱祁鎮哈哈笑道:「你既然清醒得很,為何說出這番『長他人之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朕就不信,大內的高手聯合起來,不是他們的對手。」 曹天祐虛汗流了出來,道:「皇上,請聽卑職一言。宮殿上這四個人,武功之高,卑職也覺得難以對付,何況一下就是四個,就算叫來所有宮中高手,也難以抗拒。還請皇上三思。」 朱祁鎮聽他說得前所未有的慎重,眉頭一皺,道:「難道你就叫朕站在這裡,看著他們想幹什麼便幹什麼?」 曹天祐道:「且待卑職去問一下他們的來意。」 說罷,分開侍衛,走到宮殿下,揚著頭,道:「四位是何方高人?到皇宮來,不知有什麼事?」 其中一人冷冷的道:「我們主人在這裡等一個人。」 曹天祐道:「不知等什麼人?」 不等對方開頭,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等我。」 只見一條人影出現在東首的一座宮殿上,眾人見了,大吃一驚,這人是怎麼出現的,誰都沒有看清,彷彿他早就站在那裡,只不過沒有人發現罷了。 方劍明扭頭看去,眼珠頓時瞪大老大,心中驚喜,暗道:「啊,原來是他,想不到他老人家也到了京師,他來京師……難道就是為了與這雲霧老仙比武?」 這時,他才明白看唱本帶他來皇宮的用意,原來這場好戲是雲霧老仙與張向風的比武! 那出現的老人正是張向風,看唱本所說的「南張北李」中的南張。 張向風一出現,那四個腳夫突然飛身躍下,所發出的氣勢將曹天祐逼得連連後退,背心出了一股冷汗,幸好這四個人不是他的仇人,不然四人聯手出招攻擊他,他連一招都接不下。 內中一人喝道:「你們都不要說話,誰說話,我就殺誰!」 說完,手掌一劈,擊向十丈外的一個水池中的一座假山,那座假山突然開始往下掉石屑,不一會兒,一座假山消失在水池中。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朱祁鎮更是嚇得冷汗直流。曹天祐慢慢得退後,回到了朱祁鎮身邊,向司馬無風搖了搖頭,表示不要輕舉妄動。 司馬無風心中暗歎了一聲,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這是他這一輩子來,所遇到的最窩囊的事。他堂堂錦衣衛的大統領,居然要任這些武林中人在皇宮亂來而無能為力! 寂靜,場面頓時寂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吭聲。 張向風面對著轎子,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他想起一百多年前那一場比劍,彷彿又回到了當初。 當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英雄氣概!而如今,他自己已是一個糟老頭子,一個活不了多久的老頭子。 雲霧老仙的聲音緩緩傳來,道:「姓張的,你終於來了!」 張向風道:「是,我來了。李兄真的要比劍?」 雲霧老仙道:「不比劍我也不會來中原,我來中原的目的就是為了你。時間過得好快,一晃就是一百多年,我們都太老了。」 張向風道:「故人相逢,李兄為何不出來一見?」 雲霧老仙冷笑道:「等我擊敗了你,就出來見你。」 張向風淡淡一笑,道:「你對自己還是那麼的自信!」 雲霧老仙哈哈大笑道:「人對自己沒有自信,豈不是活得很難受?姓張的,多年前我敗在你的劍下,今晚我要讓你好看,你進招吧!」 張向風不忙動手,輕輕歎了一聲,問道:「李兄,你這又何必?」 雲霧老仙道:「我是給你機會!」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眾人都聽不懂。 張向風懂,要是不懂的話,他也就不會來京師了。 張向風道:「既然如此,我們的賭約還算數嘛?」 雲霧老仙冷笑道:「你怕我反悔嗎?」 張向風道:「不,我是怕你辦不到?」 雲霧老仙聽了,哈哈一聲大笑,道:「姓張的,你也很自信嘛?」 張向風笑道:「這不是自信,這是一種勇氣。」 雲霧老仙道:「你放心,只要你擊敗了我,我就讓他們走人。我雖然老了,但是還有一些份量的。」 張向風道:「好!」 伸指向轎子虛空點去,眾人瞧得莫名其妙。突然,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劍氣刺破天空,劍氣所帶動的氣流,將水池中的水吸了起來,立在水池不遠的侍衛驚恐的紛紛後退,卻沒人敢叫出聲來。 一股水柱沖天而起,宛如水龍,突聽一聲長嘯傳出,從轎子內發出一道驚天劍氣,劍氣騰飛,刺入了水柱之中,只聽「轟」的一聲,水柱散開,眼看就要灑落,卻聽張向風道:「聚!」 伸指虛空又是一點。這一點卻極為緩慢,慢得竟然微微發顫。張向風臉上一片凝重。雲霧老仙的大笑傳來,道:「姓張的,你太小看我了,我的劍罡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隨著他的話聲,數十道劍氣衝向張向風。張向風另外一隻手輕輕抬了起來,五指指著天空,緩緩分開,只見那數十道劍氣彷彿遇到了一張無形的巨網,怎麼也前進不了半步。 張向風笑道:「李兄,你也小看我了!」 散開的水柱眼看即將完全聚攏,雲霧老仙知道絕不能讓水柱聚攏,只見轎子猛然飛了起來,水柱又慢慢的散開。 張向風面色一沉,人冉冉生氣。水柱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嚇得底下的人面色蒼白,生怕水柱真個掉下,將他們淹沒。 轎子與張向風越升越高,很快就只能見到兩個黑點。半響,轎子與張向風又開始往下降,那水柱始終不能決定散聚,在兩人的劍氣壓迫之下,一點點的化為白霧,水柱越來越小,白霧越來越多,不久這一片的上空遮住了,眾人只見上空有一片白霧,白霧中有一股如水龍般的水柱,卻不見轎子與張向風的蹤影。 方劍明伏在琉璃瓦上,那白霧慢慢的傳了過來,也將他的視線遮住了。 突然,一股令人心慌的劍氣傳來,方劍明運功相抗那股心慌,暗道:「心中有劍,心中有劍,雲霧老仙終於出絕招了!不知張前輩怎麼應付?」 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只覺心臟加速的跳動起來,就在眾人被這股劍氣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一股神奇的劍氣沖天而起,那劍氣就若有若無,不著行跡,力道也不是很大,但眾人心臟的跳動在這股劍氣下又恢復了正常狀態。 只聽一聲「轟」的巨響,白霧急速的收攏,同水柱合為一體,凌空一轉,落向了水池,就好像是一條龍口渴了,要到水池中去喝水。 水柱落入水池之後,轎子和張向風不知何時,已落回原先之處。張向風閉著雙眼,神態安詳,雙手背負在身後,臉上看不出是悲還是喜。 那頂轎子靜靜的立在宮殿上,它當然不會說話,裡面的雲霧老仙好像死了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攔路單挑 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也沒看出究竟是誰贏了,但見張向風的神態沒有一點失落之意,更多的人傾向於他。 除了方劍明外,宮中的人都不知道這老人是誰,只覺得他就是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曹天祐與司馬無風均在心中猜測這老人的來歷,任他們猜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張向風是誰?雲霧老仙既然稱他姓張的,武林中姓張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武功高得這般離奇的人,卻還沒聽說過。 他們把自己所知道的人都想了一遍,還是不知道老人是誰。轎子中的人那就是更加的不清楚了。 張向風好歹露了面,這轎中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出過轎子一步,又怎麼會知道呢? 突聽張向風一聲長歎傳來,蒼老的聲音道:「李兄的劍罡,加上『心中有劍』,果然厲害無匹!」 等了一會,雲霧老仙的聲音才緩緩道:「姓張的,你不要在諷刺我了。你的劍法分明已經進入了『心中無劍』的境界。我的劍法再厲害,也不是你的對手!」 張向風道:「李兄,你錯了。這天下間,真正進入『心中無劍』的人,唯有一人而已。我的劍法還遠未達到,只能說是只得皮毛。倘若我的劍法到了『心中無劍』的境界,劍氣早已隱藏,於無形之中致敵於死命,也不會收不住劍氣,傷了李兄!」 話剛說完,雲霧老仙在轎中「哇」的一聲,好像是吐了一口鮮血,但他的聲音卻很高昂,道:「姓張的,我雖然中了你的劍氣,內傷嚴重,但是還沒有到一命嗚呼的地步,而你,硬接了我的劍罡,三個月之後,必死無疑!」 張向風突然大笑起來。 雲霧老仙愕道:「你笑什麼?」 張向風道:「人生自古誰無死!張某活了這麼多年,也已經活夠了。張某半年之前,早已料到自己的陽壽將盡,就算不硬接你這一劍,也活不過三月!」 雲霧老仙沉默了,突然長長的歎了一聲,道:「我來中原的時候,滿懷雄心。沒想到臨走的時候,卻提不起半絲的爭強之心。姓張的,我這輩子注定是無法再趕上你了。回去後,我將永不出山,你放心,我們的賭約我一定會辦到!走!」 轎子驀地飛了起來,那四個轎夫騰空躍起,在空中一翻,抓住了轎桿,竟是憑著深厚的內力飛也似的踏空而去。 張向風向方劍明這頭看了一眼,方劍明知道自己的行蹤滿不過他,但是他不敢出去,這一出去,勢必同司馬無風他們鬧翻,他們不敢對張向風發威,對他卻是可以顯顯威風的。 張向風收回目光,朝下看去,道:「誰是皇帝?」 朱祁鎮聽了,心中又驚又喜,暗道:「有這等老神仙相助我大明朝,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急忙道:「我就是皇帝,懇請老神仙下來一會。」他不敢自稱「朕」。 張向風看了他一眼,道:「我送你一言,你可要聽清了。」 朱祁鎮道:「願聞老神仙法音。」 張向風道:「仁者無敵。」 話聲落,人已消失在宮殿上。 這時,眾侍衛才送了一口氣,身上早已被冷汗侵濕了。朱祁鎮不見了張向風,急得大叫道:「老神仙,請慢走一步,老神仙!」 曹天祐吁了一口氣,道:「皇上,此老已經出了皇宮。」 朱祁鎮道:「你們都要去給朕將他找回來,我要封他為國師,保我大明朝萬年不倒。」 司馬無風道:「皇上,此老乃天下奇人,就算派出十萬人馬,也難以找到。他既然已走,誰也無法阻攔。請皇上收回聖命!」 朱祁鎮呆了一呆,歎道:「罷了,罷了,就依你所言。對了,司馬大統領,曹供奉,剛才他所言的仁者無敵是什麼意思?」 司馬無風眼珠一轉,道:「仁者無敵,就是說,天子要施行仁政,愛護百姓,這樣才永葆江山。」 朱祁鎮道:「難道朕自從當上皇帝以來,不是在施行仁政嗎?嗯,也許是朕施行的仁政還不夠,明早朕就去問問老師。讓他幫朕想出更多的仁政來。」 他所說的老師,當然就是太監頭子,東廠老大的王振了,若叫王振幫他想出更多的仁政來施行,豈不是氣得天下人吐血。 司馬無風走上一步,道:「皇上!」 朱祁鈺回頭道:「大統領,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嘛?」 司馬無風跪下道:「皇上,既然要施行仁政,卑職懇請皇上開恩,放過於副統領與他的侄兒。」 朱祁鎮一呆,道:「為什麼要放他們?他們辱罵朕,不肯聽朕的話,罪當論處,要不是有於閣老求情,朕早就推出午門斬首去了。」 司馬無風道:「皇上乃天下至尊,度量如海,於門世代在朝為官,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勞,於家叔侄更是盡心盡職,只因一時糊塗,犯下了這等大罪,懇請皇上饒恕。」 朱祁鎮想了一想,道:「不錯,朕要施行仁政,朕就饒恕了他們。不過,朕也不能輕易的饒了他們,令兩人立刻解甲歸田,此生不得入仕。」 司馬無風鬆一口氣,朱祁鎮想起一事,道:「於東海回家去了,他的副統領職位就由千戶馬順擔任,他是王老師向朕舉薦的人,說他的武功不下于于東海,辦事能力極強。明天就叫他上任吧!」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曹天祐跟了上去,司馬無風卻在原地待了一會,心中想道:「東海老弟啊,總算挽回了你們叔侄的性命,我已經盡力了。」 方劍明等人都走光了,才飛身落下來,麒麟鼠也跟著飛下,跑到水池邊,一縱身到了池台上,朝裡看來看去。 方劍明見了,笑罵道:「你這臭小子看什麼?」 麒麟鼠「吱吱」一叫,方劍明一聽,正要躲起來,看唱本的聲音樂呵呵的道:「怎麼樣?這場好戲絕對是曠古絕今吧?」 看唱本從黑暗中現出身來。 方劍明苦笑道:「看老,你去了半天,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沒想到你早就在這裡了。」 看唱本道:「嘿嘿,老漢另外還去辦一點事,讓你久等了。不如這樣,讓老漢作東,請你去喝一杯,你也施行仁政,饒了老漢。」 方劍明哭笑不得,道:「算了,看老。深更半夜的,哪家酒店還開著大門。再說了,我還有事回去。」 看唱本道:「哦,原來你還有事,我們就出宮去吧。」 兩人出了宮,方劍明看了看看唱本,笑道:「看老,你的毛驢呢?」 看唱本打了一個奇怪的口哨聲,遠處傳來毛驢的叫聲,他道:「這不就是來了嘛?」不一會兒,毛驢出現在遠處。見了看唱本,歡快的跑了上來。 看唱本在它身上拍了一下,道:「毛驢啊,毛驢啊,你跟著老漢受累了。」一翻身上了驢背,姿勢是倒騎,還真有些張果老倒騎毛驢的韻味。 麒麟鼠見了毛驢,「吱吱」一叫,顯得萬分歡喜,跑上去要模毛驢的腿。 毛驢見它上來,嚇得退後。 看唱本道:「你這麒麟鼠怎麼欺負起老漢的毛驢來了,你是上古神獸,老漢的毛驢是凡間之物,你欺負它,羞是不羞?」 麒麟鼠聽了,一溜煙似的遛到了方劍明身後。 方劍明與看唱本都大笑了起來。 方劍明回到客棧的時候,清成並沒有睡,而是在房中等著。方劍明進了屋,道:「師父,你怎麼還沒睡?」 麒麟鼠從方劍明身後猛然閃出,向清成撲了上去。清成觸不及防,被它撞得倒在了床上,清成狠狠的拍了麒麟鼠屁股一巴掌,道:「臭小子,讓你偷襲我!」麒麟鼠摸著屁股,一跳一跳的到一旁玩去了。 方劍明道:「師父,你這是在等我嘛?有什麼事?」 清成道:「我們天一亮就要啟程了。」 方劍明道:「這麼快?」 清成道:「京師的武林人都走了大半,掌門師伯與飛虹真人商量了,明天就回去,你是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 方劍明道:「師父,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泰山武林大會,少林寺也要去吧?」 清成道:「當然要去,泰山武林大會不比這次大會,我想到時候全武林的人都要去參加。」 方劍明道:「那好,到時候我就到泰山和你們相會。」 清成拉著他的手,道:「明兒,你在江湖中行走,不要大意,也不要太老實了。」 方劍明道:「徒兒知道。」 清成道:「對了,你那個紀小弟,你打算怎麼辦?」 方劍明一呆,道:「師父,他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你就把他暫且帶回少林寺去。」 清成道:「明兒,你的這個紀小弟怪裡怪氣的,師父可侍侯不了他,還是讓你……」 方劍明道:「師父,他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再他跟著我受苦,我又怎麼忍心,還是帶他到少林寺去過一段平靜的日子。」 清成歎道:「既然這樣,我就帶他回去吧。不過,他要是半途跑了,你可別怪我?」 方劍明失笑「他那會跑呢。真的跑了,我也不會怪你。」 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紀小黑的真正身份,更加不會知道紀小黑心中所想了。 兩人聊了一會,方劍明道:「師父,我要幫世明哥一件事,天不亮就得走。這麼晚了,你歇息去吧,師祖伯,還有紀小弟那裡,你就幫我說一聲,我就不跟他們告別了。」 清成道:「什麼事如此急迫?」 方劍明悄聲道:「世明哥要去找司馬俟報仇。」 清成「哦」了一聲,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情人山莊的人不是好惹的。」 方劍明笑道:「放心吧,世明哥說了,我們只是去跟他越陣,他要單挑司馬俟。司馬俟在大會上被世明哥擊敗,表明了不是世明哥的對手。」 清成道:「世明要殺他,情人山莊的肯袖手旁觀?」 方劍明道:「正因為怕他們的人不幹,世明哥才拉了我們同去。」 清成恍然大悟,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丐幫幫主華天雲武功蓋世,情人山莊的人不敢亂來的。」 清成走後,方劍明坐在床上盤膝調息了幾個周天,感覺時辰就要到了,睜開眼起身,叫起睡得正香的麒麟鼠,悄悄出了門。 此時,天還未亮,方劍明不想驚動任何人,帶著麒麟鼠輕輕的從屋頂上躍出了客棧。 不一會出了城,一路向南,急行了三十多里路。 一輪紅日從天邊猛然跳了出來,方劍明回頭看去,陽光迎面射來,渾身舒坦。他只覺身輕如燕,這三十多里地,仿若沒有急行過一般。 再行了十里地,天色大亮,突聽道邊有人叫道:「方少俠,這裡。」 方劍明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聞言扭身朝話聲出掠去,麒麟鼠緊跟不放。 只見全聚德藏在一株大樹後,見了方劍明,笑道:「方少俠,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幫主。」 方劍明道:「好的,有勞全大哥了。」 兩人在山中走了一會,便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之地。 吳世明,楊柳月,鄒易夫,王賓,還有化了裝的華天雲都坐在一片樹林中等他。另外,還有三個背著八個袋子的丐幫弟子。 原來在丐幫裡面,不光長老有八個袋子,一些弟子也有八個袋子,這些弟子雖然不是長老,沒有多大的權力,但是都有絕活,武功也甚高。 吳世明起身迎接方劍明,笑道:「劍明,你可來了。」 方劍明道:「沒有來晚吧。」 吳世明道:「沒有。」 方劍明落座,鄒易夫為方劍明介紹道:「方少俠,這三位是丐幫的八袋兄弟,這位是蛇丐』葛岳,這位是『打狗丐』洪三,這位是『鐵缽丐』鄔四。」 方劍明抱拳見禮,三人抱拳道了一聲:「久仰。」 葛二身邊的草地上放了一個大口袋,洪三腿上放了一根棒子,鄔四身旁放著一個極大的鐵缽。 方劍明道:「世明哥,這裡人跡罕至,你斷定司馬俟他們會從此地經過?」 吳世明冷笑道:「司馬俟現在怕我得很,出了城,一定會走此路。」 突然,只見一個乞丐在小山頭上出現,叫道:「鄒長老,人已經出現了。」 吳世明一躍而起,道:「來得好!」 眾人起身,施展輕功,到了山頭。跟著那乞丐在山中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條小道上,那小道沿路上生著無數棵大樹,大樹之間的距離卻拉得很遠。 眾人分開,將小道給堵住了。吳世明當仁不讓,站在最前的位置。 片刻,馬蹄聲傳來,只見一群人騎著大馬,在樹林中的小道上出現。 來人發現小道上有人,卻並不慌張,司馬俟的聲音傳來,道:「嘿嘿,吳世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陰謀詭計嘛?你太自大了,今日這就是你的藏身之地。」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交鋒 吳世明冷聲道:「司馬俟,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我看今日葬身此地的是你!」 情人山莊的人騎著馬走了上來,紛紛滾鞍下馬,將馬趕到了一邊去。司馬俟走上前來,掃了眾人一眼,道:「怎麼著?吳大公子,你叫了這麼多幫手是鐵定吃定我了?」 吳世明冷笑道:「是不是幫手,那就要看你作何打算了?」 司馬俟一愣,道:「這話怎麼說?」 吳世明沉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你殺了苦兒,我就要殺了你。你有種的話,就跟我單挑,咱們不死不休。其他人想要為你出頭,可別怪我的朋友對他不客氣。」 司馬俟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吳世明啊吳世明,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我真會那麼傻,和你決一死戰嘛?」 吳世明嘲笑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司馬大公子居然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一個無恥的膽小鬼!」 司馬俟臉上閃過一道獰笑,很快恢復了微笑,道:「吳世明,你這就錯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昨天在決賽中,我已經輸給了你。本公子自認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你想找我單挑的話,你就打錯了算盤。」 吳世明淡淡一笑,道:「那你說我們的帳該如何清算?」 司馬俟看起來信心十足,彷彿他已經吃定了吳世明,道:「這很好辦,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給本公子道個謙,發誓不再糾纏本公子,說不定本公子一高興,就繞你一馬。二呢,就是你們一塊上來,看是你們厲害,還是我們厲害。」 吳世明一呆,嘴角滑過一絲嘲笑,向情人山莊的人掃了一眼,不屑的笑了一笑。 情人山莊的人一共有十五個,除了司馬俟外,還有他的大舅司馬強,二舅司馬威。另外還有方劍明那晚所遇見的同司馬俟看起來極為親密的綠衣少女。當然,還有司馬俟的好朋友宇文堅。 剩下的十人則是情人山莊的護院,雖是護院,但個個均是一流好手。 吳世明眉頭微微一皺,道:「司馬俟,你們的人不是還有一個老頭嘛?好像是你的外公,叫什麼西門多子,怎麼不見他?」 司馬俟傲然一笑,道:「我外公待會就來。你要想打的話,就乘現在。要是我外公來了,就沒你的命了。」 吳世明「哈哈」笑道:「司馬俟,你太猖狂了,就憑你們這點人,就想和我們動手?我看你還是單挑我吧,死了也算一條漢子。」 司馬俟冷笑道:「吳世明,本公子本來還有些擔心你會叫來華天雲,眼下華天雲沒來,你們哪一個是我外公的對手?」 吳世明道:「可笑,你外公來了,我也照打不誤。」 眼珠一轉,嘿嘿笑道:「假如我大哥來了呢?」 司馬俟神色一凜,突然笑道:「就怕他不來,我已經找人來對付他了。」 吳世明「哦」了一聲,道:「誰?你說的不會是司徒狂吧?哼,司徒狂上次被我大哥打得落花流水,他這次再敢來,我們就要他有來無回!」 司馬俟四下一掃,喝道:「華天雲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吳世明道:「我大哥是什麼人,該現身的時候自然現身。絕不會讓你失望。司馬俟,我再問你一句,你敢不敢與我單挑?」 司馬俟面色一沉,冷笑道:「姓吳的,你既然這麼急著想送死,本公子就陪你玩玩,你放馬過來。」 吳世明道:「好!」 身形一起,向司馬俟閃電撲了過來,一掌狠狠的劈下,勁風有如雷動。 司馬俟上身一仰,一招「霸王舉鼎」,翻腕朝天一推,只聽「蓬」的一聲,狂風大起,氣流急速的滾動起來。 吳世明被震得高高躍起,司馬俟則是「登登……」的退了六步。 司馬俟身形未穩,吳世明長嘯一聲,身形一折,半空中一棍打到。棍聲「嗚嗚」直響,震耳欲聾。 司馬俟雙掌一拍一搓,將「白骨地獄錄」的功夫使了出來,只見一道白骨的影子撞著了屠龍棍。 「砰」的一聲,吳世明這次並沒有被震飛出去,盤空一轉,又是一棍擊下。 司馬俟見了,眸子內閃過一道駭人的殺氣,雙掌一翻,一股帶著死亡的氣息夾在白骨中,同棍身撞個正著。 這次,顯出兩人的深厚的功力出來,伴隨著一聲巨響,附近的大樹「卡嚓」斷了好幾根,地上的泥土大把大把的飛向高空,雜草更是不能倖免。一股無形的真氣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眾人都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綠衣少女見了,花容失色,叫道:「俟哥,你要當心了。」 司馬俟沉聲道:「真妹,我沒事。」 說話間,施展全身本領,同吳世明激戰起來。 轉眼間,兩人纏鬥了十數招,棍影翻飛,掌風如山,難分高下。 華天雲見了司馬俟所施展的武功,眉頭一皺,低聲道:「這司馬俟不光修煉了『白骨地獄錄』,他還修煉了司徒狂的武功!」 方劍明走到他身旁,悄聲道:「這麼說來,他以前都在藏私了?」 華天雲道:「有這個可能。不過你放心,若在以前,世明或許還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現在,他的本事再大,也鬥不過世明。」 方劍明道:「這我就放心了。華……呃……司馬俟剛才說不想同世明哥單挑,怎麼這會改變了主意,同世明單挑起來了。」 華天雲笑道:「他這時是單挑,但是一會兒就是群毆了。他只要覺得敵不住世明,就會叫人幫忙的。」 方劍明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華天雲笑道:「不要著急,加上一兩個人,也擋不住世明的屠龍棍法,除非是司徒狂親至。就算西門多子來了,最多也只能將世明攔住,也不能傷得了他。只要西門多子出現,我們就可以上前幫忙了。」 果然,場中的吳世明與司馬俟打了五十多招後,司馬俟逐漸感到不是吳世明的對手。吳世明的功力比他高了許多,又有屠龍棍在手,雖對屠龍棍領悟不多,但足以對付他了。 幸虧他同時施展出兩種功夫出來,吳世明又忌憚「白骨地獄錄」能吸人功力,一些威力強大的招數不敢輕易使出,才支持了這麼久。換在以前,不到二十招,就可能倒在了吳世明的棍下。 突然,只聽吳世明大喝一聲,一棍逼退司馬俟,雙眼一瞪,道:「司馬俟,讓我送你上西天去吧!」 屠龍棍一轉,內力透入棍身,只見屠龍棍放出耀眼的光彩,棍身上雕刻的那條龍似乎要飛出來,一股強大的棍勁衝向了司馬俟。 司馬俟被先前一棍逼得倒退了三步,氣還沒喘過來,眼見棍勁就要到了。 就在此時,宇文堅冷笑一聲,一拔長劍,「錚」的一聲,道:「吳世明,休得猖狂,還有本公子在此呢。」 同時,聽得西門威哈哈笑道:「現在該輪到我了,小俟子,你到一旁休息去吧。」 二人飛身縱到,一人出劍,劍尖一晃,化作十三道劍影,劍氣斯斯。一人出掌,掌風狂暴,宛如颶風。 二人聯手接下了吳世明威力不凡的一棍。 只聽「蓬」的一聲巨響,一股龍捲風沖天而起,三條人影一合三分,向三個方向急速後退。 吳世明落下地來,深吸一口內氣,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人剎那間似乎已經同屠龍棍合為一體,隨手一揮,屠龍棍「嗚嗚」狂叫,一股超強的氣勁擊向了司馬俟。 宇文堅與西門威聯手接下吳世明這一棍,均被震得氣血沸騰。 宇文堅暗自心驚道:「這傢伙看來已繼承了高不興的全身功力,想不到屠龍棍的威力竟然強大如斯!」 西門威則是哇哇大叫出來,道:「你這個小伙子的武功好厲害啊,我不是你的對手,你為什麼要找小俟子的麻煩?」 眼角看到吳世明又擊出了一棍,二人就算想出手相助司馬俟,也感到已經來不及了。 司馬俟眼見氣勁來到,決定拚上一拚,雙掌向前猛然一推,死亡的氣息再次發出,滾向氣勁。 毫無任何巨響,氣勁消散了,但是轉眼之間,一股無形的氣流在場中旋轉起來,地面頓時裂開了數十個長長的口子。 吳世明發出一聲冷哼,身形晃了一晃,臉色一沉。 司馬俟則是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彷彿得了大病一般,突然朝後一倒,被那綠衣女子伸手抱住了。 吳世明回過氣來,眼中爆射一道精芒,吐氣開聲的大喝道:「司馬俟,拿命來!」就要一棍擊出。 驀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傳來,兩條人影在遠處騰空一翻,向這頭飛了過來,內中一個高大身材的巨漢凌空一掌拍出,一股排山倒海帶著死亡氣息的掌力劈向了吳世明。 吳世明大吼一聲,怒道:「司徒狂,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將全身功力注入屠龍棍內,棍身的光芒更加耀眼。 天蟬刀由於受到屠龍棍威力的刺激,開始振動起來,方劍明知道這傢伙又不甘於寂寞了,急忙伸手將刀柄牢牢握住,不讓它出鞘。 吳世明雙腳一分,居然擺了一個馬步,屠龍棍豁然往上一翹,一條龍影從棍身飛騰出來,怒吼著狠狠的撞著了掌力。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四周刮起了狂風,三棵大樹轟然倒下,沙塵四揚,眾人紛紛避開。 吳世明被司徒狂的掌力震飛出三丈外,落地後「登登登」急退了三步,才穩住腳步,他只覺氣血沸騰,心中頗為難受。 司徒狂落下地來,身軀晃了一晃,陡然退了一步。他臉上突然露出了令人心寒的殺氣。他這一生中,幾時被一個年輕人擊退過? 「好呀,沒想到你這個小子居然能硬接老夫八成的掌力。再給你三年的時間,老夫就不是你的對手了。老夫今天要殺了你。」 提掌就要上前擊殺吳世明。 鄒易夫上前一步,道:「司徒狂,你講不講理?」 司徒狂一愣,道:「你是誰?老夫怎麼不講理了?」 鄒易夫道:「丐幫長老鄒易夫。司徒狂,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別人最好不要插手。你作為武林前輩,難道想欺負後輩不成?」 與司徒狂同來的人正是西門多子,司馬俟的外公。只見他看了司馬俟的傷勢一眼,轉過身來,走到司徒狂旁邊,道:「武林之中,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麼?我外孫殺了人,這姓吳的要找我外孫算帳,擺明了就是不把情人山莊放在眼力!」 鄒易夫冷笑道:「依你的意思,又該怎麼做?」 西門多子淡淡一笑,道:「看在丐幫的面子上,我們就不根他計較了,我們還要趕路,你們閃開吧。」 鄒易夫聽了,怒笑道:「你……」 司徒狂道:「你什麼你?叫你們閃開,實在太便宜你們了。老夫要把他的脖子扭斷,居然敢擊傷老夫的徒弟!」 說完,縱身騰空而起,伸手抓向了吳世明的腦袋。 手離吳世明一丈時,吳世明能感覺到勁風撲面,隱隱生疼。 吳世明穩住下盤,屠龍棍一橫一挑,發出一股力道。 司徒狂冷笑一聲,身軀凌空一斜,動作極為剛健的飛起一腳,踢向了屠龍棍,喝道:「脫手!」 吳世明冷笑道:「司徒狂,你太狂傲了!」 換招迅速,屠龍棍一掃,擊中了司徒狂的小腿。 只聽「啪」的一聲,一陣旋風飛起,司徒狂凌空連翻了三個觔斗。吳世明卻覺得手腕疼痛,屠龍棍險脫手飛出。 吳世明正要全副心神對付司徒狂時,只聽有人輕輕的笑了一聲,道:「你就是司徒狂?」 易容化裝過的華天雲走了上來,故意用沙啞的聲音說話。 司徒狂萬沒料到會有人出來找死,扭頭瞪了華天雲一眼,臉上微微閃過一道狐疑的神色,道:「你是誰?怎麼知道老夫的名字?」 華天雲將自己模仿成丐幫的一名普通弟子,道:「在下是丐幫的弟子,名叫雲一。聽說閣下殺人如麻,罪大惡極,在下想領教閣下的殺手絕招。」 司徒狂「哈哈」大笑一聲,眼睛一斜,不屑道:「就憑你?把你們幫主華天雲叫出來,老夫最近神功增進,正想找他算帳呢!」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在下聽人說過,你早已敗在我們幫主手下。在下怕華幫主一來,你要嚇得掉頭就走,就讓在下來接閣下幾招吧。」 司徒狂最恨別人說他的短處,聞言臉上閃過一道嚇人的殺氣,一股無形的真力悄悄在左手運聚。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掩埋 華天雲看著司徒狂,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沒有發覺司徒狂對他已經有了必殺之心。 司徒狂手中無形真氣越聚越多,眾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出,隱隱見到他那隻手掌四周籠罩一層奇異的真氣。 「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老夫這一掌,必叫你灰飛煙滅!」司徒狂可心頭冷笑道。 此時,場中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注視著二人。 情人山莊的人在猜測這個漢子的來歷,此人竟敢出來觸怒司徒狂,分明就是不想活了。丐幫這邊,大家都是尋思華天雲在有傷的情況之下,是否能接下司徒狂霹靂一掌。 方劍明最擔心華天雲的安危。可華天雲身體還有內傷,雖聽他可說差不多好了,但看唱本曾說過,他的傷要好起來,得需「清心石」精心調理。從他醒來以後,到現在還不到一天的時間,華天雲就算是金剛之身,想要對付司徒狂,似乎有些不可能。 他本想上去換下華天雲,但是華天雲既然出來找司徒狂的麻煩,這便說可明華天雲有必勝的把握,他也只能在心中保佑華天雲能夠擊敗司徒狂。不過,憂慮之心始終不能去除。 他一旦發現華天雲有所差池,便要拔出天蟬刀,將最厲害的刀法閃電使出來。他相信只要自己竭盡全力,一刀砍出,就算強如司徒狂也得暫避鋒芒。 眾人本來以為司徒狂聚齊真氣之後,就要一掌拍出,誰知真氣越聚越多,他的人卻放鬆了下來,眼珠一轉,「桀桀」冷笑道:「老夫知道你是誰了!華天雲,你不要再裝了,你瞞得了老夫嗎?」 華天雲不為所動,道:「我們幫主要是在此,一掌就把你劈了。」 司徒狂眉頭一皺,道:「你不可是華天雲,那你是誰?丐幫何時出了你這麼一個高手?」 華天雲笑道:「丐幫弟子數十萬,想找出一個高手,又有何難?在下說過了,在下名叫雲一!」 司徒狂喃喃的道:「雲一,雲一,哼,沒聽說過,老夫……」突然無聲無息的撲了上來,身形一動,宛如鬼魅,一掌就印在華天雲的胸膛上。 真氣發動,嘴裡炸雷一般喝道:「得罪了老夫,你就去死吧!」 眾人都沒料到司徒狂會偷襲出招,他的武功雖然沒有進入無上天道境界,但修為卻也差不多了,這一掌下去,速度之快,勁道之強,天下之間,能及時避得開的寥寥無幾。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華天雲飛了出去。 方劍明大驚失色,就要拔刀出鞘。 驀地,一股神奇的力道從華天雲身上發出,他的人在空中可旋轉了一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回轉,一掌按到了司徒狂的頭頂。 眾人都看不出這一掌有何神奇之處,但見司徒狂滿臉驚恐,想來這一掌在司徒狂眼裡無疑於如來的五指山了。 說時遲那時快,司徒狂大吼一可聲,將全身功力運上,雙掌朝天一拍,雙臂還未伸直,華天雲的手已經碰到了他的手掌。 兩人手掌接觸,一股霸道的氣可勁向外橫飛,眾人臉色大變,紛紛後退,一退再退,遠遠離開了場中。 只聽「轟轟……」之聲不絕,方圓十五丈之內的大樹盡皆斷裂,繼而被氣勁一條條割斷。先前已經有了裂痕的地面猛然塌陷下去,場面氣勢壯觀。三十丈之內,勁風四掃,難以立足。 騰起漫天的沙塵,遮蔽了眾人可目光,眾人遠遠站著觀望,神色驚駭,只能隱隱見到兩可人的身軀緩緩升起。 驀地,方劍明身上的天蟬刀輕吟了一聲,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也「嗚嗚」警鳴起來。二人只覺心頭一跳,心中大叫道:「不好!」 還沒有來得及作何表示,一條人影無聲無息的至三十丈外一飛而到,來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眾人只見人影一晃,來人已降臨華天雲頭頂,飛起一掌,拍向了華天雲頭頂。華天雲在來人出現之時,就已感覺有人要偷襲。聽風辨向,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招「天王托天」,一隻手同來人的一隻手接在了一處。 說時遲那時快,突聽華天雲一聲大吼,「破天錄」的真氣終於發出。 司徒狂大叫一聲,被震飛了下來,落入了下面的大坑中,但是很快他又從坑中飛出,嘴裡狂笑道:「華天雲,你終於露出了馬腳,這下你死定了!」 華天雲正待發力將頭頂之人甩可出去,誰知一甩之下,對方動也不動,心中吃了一驚,來人「嘿嘿」陰笑一聲,道:「小子,老夫發覺你體內的功力實在太強了。吸了你的功力,老夫以後誰都不怕了,就算張三豐在世,諒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隨著話聲,一股古怪邪氣的力道從他身上發出,華天雲只覺內力向外狂吐,心中吃驚,下盤一沉,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落到了坑中,恰好與司徒狂相距一丈錯身而可過。 司徒狂「咦」了一聲,道:「看不出來,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使出這種功夫出來。」向下撲去。 不料,撲到兩人身前一丈外時,只覺一股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氣勁將他震得身軀晃了一晃,變色道:「好呀,這麼強!」 將全身功力運起,震破了上衣,露出塊塊誇張的肌肉。一道無形的真氣繞著週身旋轉,一步步走近華天雲。 華天雲只覺體內的內力一波一波的向外吐,進入來人的體內。 此時,他看清了此人的相貌,是一個臉白如玉的,鶴髮童顏的老頭。這老頭正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不過華天雲卻不認識他,只發覺這人的功力比司徒狂還要深厚,所修煉的「白骨地獄」比司馬俟不知強了多少倍。 本來以華天雲的武功,是不會可著了老老爺的道兒,但華天雲剛才運功將司徒狂震下去一瞬間,氣機稍微有所鬆動,便被老老爺抓住機會,牢牢吸住了功力。 也許有人說華天雲為什麼要把司徒狂震出去。 其實,這很個道理簡單。華天雲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患有內傷的情況下接住兩個絕世高手的聯手合力攻擊。 他的內功怎麼可以同兩個一百多歲的加起來相比? 倘若他真的要拚命,全力發動可「破天錄」,到時三人就得爆體而亡。華天雲大劫剛過,當然不會同他們拚命。 但是,華天雲萬萬沒料到,老老爺修煉的「白骨地獄錄」實在太可怕了,他有一絲的鬆懈,便被對方抓住先機,吸取他的功力。可他想擺脫對方,卻感到了力不從心。 老老爺看到司徒狂走近,眼中露出制止之色,同時也有一絲的恐可慌。此刻他也說不出話來,雖然在一點點的吸取華天雲功力,但他一說話,華天雲就會乘機反攻。 司徒狂看了老老爺的眼神一眼,心頭想道:「這傢伙怕我殺了華天雲,就吸不盡華天雲的功力。哼,你以為我那麼笨可,讓你成為天下第一!好,我立刻殺了華天雲,真氣一歇,你不死也得重傷。」 這幾下說來緩慢,卻不過是轉可眼之間。 司徒狂向坑裡撲下去的時候,楊柳月最擔心華天雲的安危,一聲長嘯,向大坑縱身過去。 吳世明,方劍明跟著也飛了過去,其他人也向大坑圍攏上來。 楊柳月當先來到坑邊,運功雙掌,向坑中撲去。剛撲下半丈,一股強大的氣勁將她震飛出去,人在空中「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方劍明大叫一聲,道:「楊姐姐!」身形一翻,將楊柳月抱在懷中。只見楊柳月面色蒼白,急忙將她放下,運功給她療傷。 吳世明第二個達到坑邊,手中屠龍棍一揮,向下就撲。一股強大的氣勁撞上來,吳世明眼睛一瞪,及時伸可手抓在了坑邊的泥土,穩住身形,心中倒吸一口冷氣,暗道:「三人發出的力道果然強大得厲害,我也感到舉步維堅!」 但是他不得不下去,因為司徒狂已經慢慢的舉起手掌,向華天雲可頭頂落下。 這一刻,吳世明但覺一股怒氣往上衝,他才明白司馬俟何以會說這裡是他們的葬身之所的話,原來他們早已有了安排。 只是,誰也沒有預料會是這個樣子,情況的發展已經大大的超出了可兩方人的預算! 怒氣衝到腦門,吳世明雙眼閃過一道有若實質的寒芒,頭突然痛得厲害,宛如有萬根銀針扎中了一般。可這個時候,在他的大腦中,湧現出一副副畫面。十三個僧人排成陣可勢,在一個忽暗忽亮的地方,施展一套棍法。但是任憑他怎麼看,也看不清棍法是如何使出來的。只覺這棍法一旦使出來,威力無窮。 頭痛!頭痛!這是怎麼回事?可為什麼我的頭會這麼痛? …… 吳世明仰天一聲大叫,聲波傳出,震得坑裡石屑簌簌掉落,卻被氣勁震成灰塵。 這一聲大叫將眾人都嚇了一跳,佛門獅子吼也未必有這麼大的威力。司徒狂也被這聲大吼嚇了一下,手上不禁頓了一頓。 吳世明雙眼泛出紅光,奪人心魄,朝下猛撲了下去。 他彷彿已成了屠龍棍,屠龍棍就是他。身軀竟然突破了三個絕世高手所發出的氣牆,一棍擊到司徒狂頭頂。 司徒狂受到一種狂熱情緒的刺激,轉過身來,抓住了可屠龍棍,雙眼發出烏光,死亡的氣息如濃霧一般從他身上發出。 只聽「轟」的一聲,坑裡劇烈的晃動起來。 吳世明怒吼道:「司徒狂,我要你死!」 司徒狂如同獅子一般怒道:「你想和老夫拼內力,好,老夫就成全你!」可兩人借屠龍棍之身,較量起內力來,寸步不讓。 吳世明得了高不興的內力,加上自身的功力,那裡會懼怕司徒狂。司徒狂自忖功力深厚,又何懼吳世明。 坑裡的氣牆又加深了幾分。 後來趕到的人還沒來到坑邊,就被一股氣勁逼得紛紛後退,連坑裡是什麼情形都沒看上一眼。眾人色變,一時都不敢動彈。可西門多子定了定神,發現方劍明正在給楊柳月運功療傷,殺心一起,冷笑一聲,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可「鐵缽丐」鄔四見了,喝道:「西門多子,你好卑鄙!」手中的巨缽一轉,突然飛出,撞向了西門多子。 西門多子揮手一格,只聽「當「的一聲,人卻被震了下來,鐵缽丐卻退了好幾步。巨缽凌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鄔四手裡。 西門多子吃了一驚,暗道:「想不到一個乞丐就有這麼好的功夫,兩個乞丐聯手的話我討不了好處,要是他們三人一起上,我就不是對手了。」 向宇文堅使了一個眼色,宇文堅猶豫了一下,道:「西門前輩,乘人之危,這……這有些不好吧?」 西門多子道:「你是俟兒的好可友,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他。」 卻聽西門威哇哇叫道:「爹爹,爺爺在坑裡面啊,我們快去看看他吧,不要讓那個小子害了他。」 西門多子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住嘴!」 西門威誰都不怕,就怕這個老可爹,聞言嚇了一跳,退到了哥哥西門強身後。看他們的年紀相差不多,如同兄弟,一個叫另外一個為爹,倘不可是在這種緊張的情形下,或許要笑倒不少的人。 就在這時候,方劍明站起身來,將楊柳月交給鄒易夫看管,走上來,沉聲道:「西門多子,你敢上來,我就對你不客氣!」 西門多子冷笑道:「小子,你可有多大的道行,竟敢口出狂言。」 方劍明冷聲道:「你不信的話就上來試試!」 西門多子雖未同方劍明打過,可但也聽說過他的一些事,猶豫著不敢上前。 方劍明看了三丐一眼,道:「可三位,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全身佈滿真氣,硬走到了坑邊。 這時,只聽「吱吱」一聲尖叫,麒麟鼠從一叢草蓬中出來,突破無形的氣勁,來到方劍明腳邊。 方劍明往下看去,見吳世明與司徒狂二人頭頂都冒出了層層真氣,臉上都有痛苦的神色,臉上汗水遍佈。可華天雲臉色蒼白,對手卻滿面紅光(方劍明雖然見過老老爺,但那不是他本人,所以不認識。 他心知華天雲被對方吸了不少可內功,心中又驚又怒。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軀,輕輕的摸了麒麟鼠腦袋一下,道:「阿毛,你到一邊去,我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去找義父!」手上一用力,將麒麟鼠推了出去。 麒麟鼠「吱吱」大叫,小眼睛閃出淚光,急得要衝上來,卻被方劍可明發出的一股真氣彈了回去。 方劍明緩緩拔出天蟬刀,以往他拔出天蟬刀均是閃電一拔,然後就是奔雷般可出刀,誰也無法看清刀身的樣子。 這次他慢慢的拔出,只見天蟬刀刀身佈滿了蟬兒,眾人均是第一次看到天蟬刀的真身,不禁瞪大了雙睛看著。 方劍明內力一運,刀身上本來是死的蟬兒突然都「活」了,繞著刀身翩翩飛舞。他眸子內閃過一道駭人的黑芒,朝前一步踏出,身軀遇到強大的氣牆,被震得晃了一晃,但是這一步終於踏出去了。 就這樣方劍明雙腳緊緊吸住坑壁,一步步的朝下走去。每走一步,天蟬刀便會發出狂吟之聲,蟬兒舞動得更狂熱,他的身軀越愈發震動得厲害。 好不容易走了兩丈,距離吳世明只有一丈了。可方劍明深吸一口氣,丹田之氣與天蟬刀的內力全力運出,向前硬生生的踏了一步。突然只聽他一聲悶哼,兩個鼻孔開始流血。他不去理會,又向前邁出了一步,這次不光是鼻孔流血,連眼角也開始流血,模樣顯得有些恐怖。可方劍明卻毫無所覺,再次邁步…… 麒麟鼠在坑邊一丈外,急得團團直轉,小嘴裡發出「吱吱」的哭聲,眾人聽了,都覺得心中一酸。這倒不是說人人都同情它,而是這哭聲有一種古怪的魔力,誰聽了,都忍不住想起傷心事。 突然,地面震動了一下,接著便是劇烈的震動起來,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眾人就算運功吸住地面,身形也是搖搖晃晃。 只聽一聲「轟」的巨響傳來,沙石騰空,樹枝橫飛,木條爆炸,眾人驚恐的紛紛往後退。 麒麟鼠呆了一呆,預感到什麼,想往坑中撲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勁氣震飛出去,摔出了十多丈外。 ……可待場面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眾人往場中看去時,都瞪大了眼珠。在他們眼中,再也看不到大坑。六人竟然被深埋在地下! 麒麟鼠「吱吱」傷心的大叫,從遠處飛射到,落在大坑之處,用四肢去刨泥土,一邊刨一邊發出哭叫。 「哈哈……好一場驚天動天的打鬥。老夫生平第一次見過這麼精彩的場面。精彩,精彩,真是令老夫大開眼界!」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叫道。 「誰?」西門多子心頭一凜。 他感覺得出這人的武功比他還要強,而且預感到來人不止一人。 「血手門客卿!」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騰空飛起,落到了場中,仰天哈哈大笑。 笑聲未完,又是四條人影騰空可飛起。四人在空中翻了一個筋可鬥,向場內的每一個人都發動了攻擊。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王者之怒 場中武功最低的那名丐幫弟子,只覺驚濤駭浪般的掌力湧來,來不及接掌,人就被撕裂,血雨紛飛。 情人山莊的十個護院緊跟著步了此名弟子的後塵,齊聲慘叫,雙眼暴突,被強勁的掌力震飛出去,五臟六腑盡皆粉碎,臉上佈滿了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隨後在場的人除了楊柳月之外,出招迎擊時,都受到了內傷,不過只是輕重之分。 鄒易夫為了保護楊柳月,被掌力震得狂吐鮮血,身形歪歪倒倒,幸虧他內力深厚,才沒有被當場擊斃。饒是如此,所受的內傷卻是眾人中最嚴中的。 全聚德雙掌一拍,掌力剛吐出,就被一股氣勁震飛出去,撞著了一棵大樹,樹葉掉下一大片。他強忍著內傷硬是站了起來。 王賓冷哼一聲,雙掌朝前一推,掌力如山吐出,但仍然不敵,被震得真氣浮動,喉頭一甜。 西門強發現真氣湧到,用盡全力揮掌一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身形退了好幾步。 三丐運功全身,齊聲大吼,無形真氣合力發出,但很快三人臉色一沉,悶哼一聲,身不由自主的被震退了三步,眼光黯然,嘴角掛著一絲血跡。 西門威接下掌勁,「哇哇」大叫著,在原地快如風車的轉了六圈,張嘴「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 宇文堅劍尖一抖,幻化成一道劍幕,劍氣破空射出,他本以為自己這一劍,足以擋住掌力。 誰知掌力極為古怪,透過劍幕,打在了他握劍的手腕上,宇文堅咬著牙根忍受疼痛,沒有吭出聲來。 西門多子是場中武功最高的人,發現不對時,急忙將功力一提,真氣遊走,「白骨地獄錄」發動,一道白骨影子射出。 只聽「蓬」的一聲,骨影消失,西門多子被震得氣血沸騰,腳下晃了一晃,受了一點內傷。 西門多子驚駭莫名,這四人的武功未免太高了,單是一個就能對付得了他。何況還有率先出來的這個人。這人比後面四人的武功要高了一籌! 那綠衣女子也不知使的是什麼步法,抱著司馬俟,蓮足轉動,人影飄忽,將掌力化解了大半,卻被掌風擊中肩頭,「呃」了一聲,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第一個出來的人「咦」了一聲,背著雙手,上前一步,低聲道:「夏侯世家的『驚鴻步』,你是什麼人?」 西門多子伸手一擋,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不要亂來。」 第一個出來的人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頭,身上穿著一件紅袍,腰間掛著一把量天尺。後面四人卻是四個相貌醜陋的怪人,其中三個就是在少林寺出現過的「陰司三丑」三兄弟,「血手門」的客卿之一! 紅袍老人眼睛一瞪,道:「你沒聽說過『血手門』嗎?」 西門多子倒吸一口涼氣,武林大會他雖然沒有參加,但司馬俟等人卻是參加了的,他從司馬俟等人口中得知江湖百曉生號召整個武林聯起手來對付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血手門」,沒料到這「血手門」卻找上門來了。 見識了這幾個人的手段,西門多子本來對此事是半信半疑,現在已經完全相信「血手門」確實是勢力強大。 西門多子定定神,道:「原來是『血手門』的高人,情人山莊與貴門素無往來,不知尊駕等人何故向我等攻擊?」 紅袍老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老夫的問話,你們還沒回答,說,這個女子是什麼人?」 綠衣少女怒道:「你很了不起嗎?我是夏侯世家的人。」 紅袍老人嘿嘿一笑,道:「夏侯成天是你什麼人?」 綠衣少女俏臉一變,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我爺爺的名諱。」 紅袍老人笑道:「原來他是你的爺爺,整個夏侯世家,就只有夏侯成天一人還有些本領,其他人都是廢物。」 綠衣少女氣得粉臉發白,指著紅袍老者,道:「你……你……」 紅袍老人道:「我什麼?你也不例外,你要不是廢物,你懷中的情郎也不會被人家打成重傷了!」 綠衣少女爭辯道:「我武功低微,幫不了俟哥的忙,上不上去都是一個樣。」 紅袍老人眼珠一轉,眸子內驀地閃出一種奇異的神光,緊緊的盯著綠衣少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綠以少女雙眼一陣迷茫,道:「我叫夏侯真真。」 紅袍老人以溫柔的聲音道:「真真姑娘,老夫幫你殺了這些人,你答應我約你爺爺出來見我一見,怎麼樣?」 西門多子聽到這,再看他這一身紅袍打扮,還有腰間的量天尺,立時想起一個聽說過的人來,臉色大變,暗道:「原來是紅袍量天寇中原,沒想到他還沒死!」 明知夏侯真真中了他的邪術,卻不敢多嘴。 夏侯真真呆呆的道:「好的。」 紅袍老者哈哈一笑,回過頭去,對四個醜老怪道:「四位老弟,那一位出手將丐幫的人殺了。」 最左首那位,生了一對馬眼,朝天鼻子,招風耳朵的醜老怪「桀桀」笑道:「這件事就交給我『醜怪』了包泰。」 醜怪包泰?難道這傢伙就是「八怪」中的醜怪包泰?沒想到「血手門」把他也招攬為客卿了。 紅袍老人道:「有勞包老弟了。」 包泰露齒一笑,更加恐怖,比「陰司三丑」更勝三分,道:「寇兄何必客氣,大家都是為本門辦事。」轉過身去,向三丐走了上來。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楊柳月已經清醒過來,見鄒易夫傷勢甚重,大驚道:「鄒老,這是怎麼回事?」 鄒易夫道:「楊樓主,你醒來就好了。」 楊柳月四周尋找,道:「鄒老,他們人呢,還有……那個大坑怎麼不見了?」 鄒易夫老淚縱橫,歎道:「方少俠他們都被埋在了坑中。」 楊柳月一呆,只覺芳心片片碎裂,痛不欲生。 鄒易夫沉痛的道:「楊樓主,你要保重身子,我想他們不會死的,說不定待會就能出來,你……扶我一把!」 楊柳月畢竟不是一般女子,定了定神,暗道:「這個世上除了雲霧老仙那樣的高手才能要大哥的命,就憑司徒狂和那個偷襲的人,不可能做到。何況還有世明,劍明幫助大哥,我要相信大哥一定會出來的。」 伸臂出去,扶著鄒易夫,緩緩的走了上來,到了三丐身後。楊柳月見包泰走上來,粉臉一沉,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包泰難聽的笑道:「丫頭,真有你的,死到臨頭還這般凶。」 楊柳月雙目噴火,全身發出一股怪異的真氣,道:「醜老頭,本樓主要殺了你!」 包泰一聽,大笑起來,道:「丫頭,你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話未說完,只覺一股氣勁射來,吃了一驚,急忙縱身後退,才將氣勁躲過。 紅袍老人見了,微微「咦」了一聲,道:「包老弟,小心一點,這個丫頭可是煙雨樓的樓主,不可小覷。」 包泰怪叫道:「我不管什麼煙雨樓不煙雨樓的,今天老夫要一掌一掌的劈死她。」面目猙獰,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鄒易夫突然叫道:「且慢。」 楊柳月已伸手摸到了腰間的劍柄,聞言停手,道:「鄒老,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只有全力一拼。只要大哥他們破土而出,我們就能反敗為勝。」 紅袍老者聽了,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是啊,萬一他們沒死,破土而出,那就不好對付了。」 想畢,臉上掛著一絲陰笑,緩緩走上前來,道:「為了免除後悔,我們只好一起動手了。陶家三兄弟,動手!」 話聲一落,五人施開身法,向楊柳月這頭撲了過來。 包泰當先撲到,右手五指一抓,抓向了「鐵缽丐」鄔四。鄔四手中巨缽一擋,只聽「砰」的一聲,鄔四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踉踉蹌蹌的後退。 紅袍老者雖是同「陰司三丑」一起施展輕功,但他身法要快上一些,第二個趕到,一掌揮出,楊柳月拔劍出鞘,一道劍光劈向了他的手掌。 紅袍老人怒喝一聲,道:「撤手!」伸指一彈劍身。 只聽「噹」的一聲,楊柳月悶哼一聲,略為好轉的內傷又加重了,但是她劍法卻也不凡,將紅袍老者的袖口削下一片。 紅袍老者沒有彈飛楊柳月的利劍,反而被對方削下一截衣袖,惱羞成怒,暴喝道:「丫頭,老夫一掌送你上西天。」 一掌轟出,掌風狂捲,吹得楊柳月衣袂獵獵作響,楊柳月的人就如海浪中的小船。 就在紅袍老人劈出這一掌的時刻,陰司三醜的老大陶大橫搶攻「蛇丐」葛岳,老二陶大岷搶攻「打狗丐」洪三,老三陶大峰獰笑著,一掌劈向了鄒易夫頭頂。 鄒易夫正想拼了老命,只聽王賓的聲音喝道:「賊子焉敢?」 拿手絕技「大甩碑手」全力發出,他知道對手比他武功高,一出手就傾盡全力,這一來正合陶大峰的心思,他發覺這些人中,其實就屬王賓有些難對付,見狀掌力加沉,亦是竭盡全力。 只聽「轟」的一聲,王賓摔了出去,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條命。 陶大峰「呸」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退了三步。 這一掌耗費了他一半的功力,但要殺鄒易夫卻是易如反掌,提掌劈向了鄒易夫,卻聽一個聲音道:「師父!」 一股大力將鄒易夫退開,全聚德飛身上來,運功雙掌,硬接了陶大峰的如山掌力。 陶大峰冷笑道:「你想死?老夫就送你去死!」 內力狂吐而出,全聚德焉能是他的對手,五官流出鮮血,慘叫一聲,軟軟的倒了下去。 鄒易夫雙目盡赤,痛聲道:「聚德!」 恨不得撲上去在陶大峰身上狠狠的咬一口,但是他身上有嚴重的內傷,動一動就覺得力不從心,何況其他。 此時,三丐已被對手打成重傷,摔出了數丈外。包泰,陶大橫,陶大岷獰笑著,向三人追殺過去。 紅袍老人一掌擊在楊柳月劍上,只聽「卡嚓」一聲,劍身斷為兩截。 紅袍老人哈哈大笑道:「丫頭,老夫看你這次還有什麼招數?」 一提左掌,劈向楊柳月。 楊柳月棄了斷劍,雙掌一翻,推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楊柳月踉踉蹌蹌的被震出兩丈外,嘴角鮮血汩汩流出。 紅袍老人面色一沉,吼道:「你這丫頭內力蠻強的,居然接下了老夫的八層功力,好,老夫……」 話未說完,只見一股勁風撞了過來,隱約見得是一條小狗一般大的東西,長袖一捲,將來物擊退。 那東西卻是靈敏,一擊不中,立刻換了方向,在電光石火間連接襲擊陰司三丑,包泰。四人都被這個小東西的身法嚇了一跳,顧不得殺掉鄒易夫和三丐,飛身退開了。 眾人凝目望去,見正是麒麟鼠。 只見麒麟鼠趴在地上,雙眼閃出異樣的光芒,張開小嘴,露出森森牙齒,「吱吱」的咆哮著。 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紅袍老人,但是耳朵卻豎直,誰要是一動,它就會立刻向誰發動閃電般的襲擊。 紅袍老人一見是它,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你這畜生,你主人都已經被埋在了地下,你還不和他一起去死!」 麒麟鼠最恨別人叫它「畜生」,聞言大叫一聲,向紅袍老人電也似的撞到,紅袍老人早有防備,伸手一抓,誰知卻抓了個空,突覺身後有風動,臉色一變,身軀一滑,向左側移開了三尺,麒麟鼠張著小嘴,一口咬空。 紅袍老人雖是絕頂尖高手,卻也嚇了一聲冷汗,要是被這個畜生咬了一口,說不定會中什麼毒,就算是掉下一塊肉來,也是讓他在眾人面前大失臉面。 紅袍老人臉色一沉,雙掌緩緩的提起,六層真氣轉眼運起。 由於麒麟鼠這一鬧,陰司三丑,包泰都不急於殺掉對手,注視著紅袍老人要怎麼對付麒麟鼠。 其他人也是吃驚的看著,誰都沒料到這個小小的麒麟鼠居然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紅袍老人大喝一聲,道:「畜生,去死!」 雙掌一推,掌風排山倒海一般的擊出去,麒麟鼠正要起身,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它定在了原地,難以移動。 只聽「撲」的一聲,麒麟鼠「吱吱」的痛叫一聲,被震飛了出去。 紅袍老人得意的哈哈大笑,道:「畜生,這次不把你震死才怪!」 話剛說完,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不相信的看著遠處。 只見麒麟鼠在地上滾了兩丈多遠,眾人還道它這下沒氣了,誰知它又緩緩的爬了起來,身上的毛只是掉了幾根,看不出那裡受傷。 但是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應該是被紅袍老人這一掌打得痛苦不堪。 麒麟鼠以後肢支撐身軀,前肢彎曲如爪,對著天空,嘴裡「吱吱」怒叫著,一尺一尺的「走」上來,那模樣就如一個被徹底激怒的鬥士。 眾人見了,都不敢笑,因為從它身上發出一股恐怖的力量,它的眸子內閃過一道妖艷的神采,人多看一眼,就會覺得頭暈目眩。 紅袍老人正不該如何對付時,卻聽那包泰「桀桀」怪笑一聲,道:「寇兄,不就是一個畜生嗎,何須你動手?交給小弟了。」 包泰說著話,走了上來,擋在紅袍老者面前。 紅袍老人老臉微微一怒,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說他連一個畜生都對付不了。但是他轉念一想,暗道:「既然你想出頭,我就讓你見識一下這畜生的厲害,你打死了它算你有本事,你有了什麼意外,也不管我的事,誰叫你多管閒事!」 腳步後移,退了一丈。 包泰咧嘴一笑,對著麒麟鼠怪笑道:「畜生,你有多大道行,竟敢和我們作對,你乖乖的給老夫磕幾個頭,老夫就饒了你。」 麒麟鼠對著它怒吼了一聲,斜著腦袋,森森白牙向外吐出。 包泰臉色一沉,道:「畜生,你敢不聽老夫的話,老夫要活剝了你。」 縱身一起,向麒麟鼠撲了過去,一腳飛出,踢向麒麟鼠,他打算先把麒麟鼠踢暈過去。 腿勢足以裂石開碑,但是麒麟鼠一躍,瞬息之間跳到了包泰左側,張著小嘴,咬向包泰的另外一隻大腿。 包泰「咦」了一聲,心中冷笑道:「畜生,你想咬我一口,好,老夫就看看是你的牙硬,還是老夫的內功強。」 將功力運聚在大腿上。 「啊……」包泰大叫一聲,醜臉冷汗直流,一掌拍向麒麟鼠,道:「老夫宰了你這畜生。」 麒麟鼠這次學乖了,在他剛動手的一霎時,全身一抖,擺脫對方無形真氣的壓力,疾如飄風,從包泰身後撲了過來。 包泰回身一掌劈出,卻擊中了空氣,麒麟鼠騰空而起,閃電般從右側襲擊過來。 包泰惱羞成怒,立在原處不動,麒麟鼠來勢太快,一頭撞在了包泰腰間,正要張口去咬,卻慢了一步,被包泰一隻大手箍住了脖子,呼吸頓時被住,使不出勁來。 包泰哈哈的大笑起來,連腿上被咬的傷口也不管,道:「你這畜生終於落入老夫的手裡了,看老夫怎麼收拾你,老夫要一刀一刀的宰了你,然後把你燉了。」 楊柳月知道麒麟鼠和方劍明關係極好,是他最愛護的寵物(雖然方劍明有時候也用暴力),聞言冷笑道:「虧你活了一大把年紀,用這般手段對付弱小,你有膽量的話,把它放了,我與你決一死戰。」 包泰哼道:「放了它,休……啊……」 也不知麒麟鼠那裡來的氣力,扭頭張嘴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背頓時血肉模糊。 包泰被麒麟鼠徹底激怒了,雙手箍住麒麟鼠脖子,雙目噴火,道:「畜生,你竟敢咬老夫,老夫要你死得很難看。」 手上的勁道越來越緊,麒麟鼠的脖子幾乎要被他擰斷,麒麟鼠開始翻白眼。 包泰歹念又起,眼見麒麟鼠沒剩幾口氣了,雙手換成單手箍著麒麟鼠,往地面狠狠砸下去,想把麒麟鼠砸得粉身碎骨。 「嗚……」的一聲,麒麟鼠突然掙脫了包泰的手掌,眸子內射出駭人的神芒,張開小嘴,一股火光噴出。 「啊……」包泰避不開火光,被擊中了面門,抱著腦袋摔倒在地。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只聽包泰有如狼嚎一般慘叫,身軀彈了起來,然後又重重的落在地面。 「蓬」的一聲,全身著火,轉眼化為一團灰燼。 麒麟鼠仰天厲吼,張嘴吐出一道道火光,頭部開始變化,竟然生出一片片的鱗甲,兩根像獠牙一般的長牙從嘴裡往外生長。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它身上發出。這是一股王者之氣,只有真正的王者才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眼中均是露出恐懼之色。麒麟鼠居然能吐火?吐出的火竟然是傳說中的天火!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破土 「天啊!包泰居然被它的火燒成灰燼了!這……這是什麼怪物?」紅袍老人指著麒麟鼠失聲叫道。 強如他這等高手,也被麒麟鼠的威力嚇壞了。 麒麟鼠不再是「吱吱」的叫著,而是變成了「嗚嗚……」咆哮。 這聲音飄入眾人耳裡,似乎是聽到了來自遠古的猛獸。隨著麒麟鼠不斷的咆哮,它的身軀慢慢的長大起來。 不一會兒,它已經有一隻大狗那般大小。大嘴一張,如獠牙的兩顆長牙變得赤紅,一道火光噴出,將空氣燒得絲絲作響。眼中閃出陣陣神光,頭部也佈滿了鱗甲。 可惜的是,那鱗甲只長到了脖子,便再也蔓延不下去。身子、尾巴、四肢都還是毛茸茸的,看起來顯得有些可笑。 但是,誰也笑不出來,因為麒麟鼠的前肢往地上一撐,後肢作出蹬彈的姿勢,臀部一翹,尾巴豎了起來。 誰都看得出它準備發動攻擊了! 紅袍老人與陰司三丑當然知道麒麟鼠要攻擊的對象就是他們,他們見包泰被天火燒成灰燼,膽已被嚇破了,怎麼敢輕易去惹怒麒麟鼠,腳步慢慢的後移。 他們也明白,假如自己後退得過快,麒麟鼠一生起氣來,最先撲向的人就是驚動它的人。 這時,只見鄒易夫撲在了全聚德的屍體旁,老淚縱橫的痛哭道:「聚德,你醒醒,你醒醒啊,師父要為你報仇!我要殺了兇徒!」 扭過頭來,指著正往後退的陶大峰,急怒攻心之下,雙眼一翻,內傷更加嚴重,頓時昏了過去。 丐幫這邊,如今還能走路的就只有楊柳月了。 楊柳月見鄒易夫昏了過去,撲上去,道:「鄒老,鄒老……」強忍內傷,運功雙掌,要為鄒易夫療傷。 三丐見了,趴在地上叫道:「楊樓主,不可這樣,你內傷甚重,萬萬不能強行運功,楊樓主……」 話聲未完,楊柳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歪倒在一旁,氣息微弱的道:「我……我也不行了,你們……」 「嗚……」的一聲巨吼,麒麟鼠大叫一聲,突然向紅袍老人撲了過去。 紅袍老人臉色大驚,回身就跑。 麒麟鼠張嘴一吐,一道長長的火蛇向對方竄了過去。紅袍老人聽得身後風響,急忙將身軀一提,騰空躍起三丈高下。 一道火龍從腳下掃過去,地上的草木被燒得無影無蹤。紅袍老人雖未被燒中,但也感覺渾身奇熱無匹,心頭就如有一把火在燃燒一般。 他知道這天火的威力太強,不敢久留,施展平生最得意的功夫,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掌擊出。不管能否擊中麒麟鼠,人化作一道紅光,投入了二十多丈外,沒幾下就消失得不見蹤影紅袍老人的內功是何等深厚,他的武功實不下於地榜上的一些人。這一出掌,立時狂風大作,一股龍捲風般的真氣打中了麒麟鼠。 麒麟鼠「嗚」的一聲大叫,向後翻了一個觔斗,摔在地上,沒有動靜了。 陰司三丑正要逃跑,見麒麟鼠被擊中後沒有動靜,以為麒麟鼠不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頓時忘了麒麟鼠的可怕。 三人轉身向麒麟鼠撲來,三道如山掌力重重的劈向麒麟鼠。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被掌力震開了一個大坑,泥土翻飛,灰塵四揚。陰司三丑哈哈大笑。 陶大峰邊笑邊道:「這下看你死是不死?」 話剛一落,一股駭人的真力捲了過來,一道火蛇將他吞滅。陶大峰連慘叫都還沒有來得及叫出,人已經被燒成灰燼。 陶大橫與陶大岷相顧駭然,撒腿就跑,剛跑出十丈外,一股炎熱的氣流自身後竄了過來。 陶大橫見無路可逃,一橫心,大喝一聲,道:「二弟,跟著畜生拼了!」 兩人猛然轉身,運起渾身功力,四掌朝前一推,一道無形的內家真氣撞向火蛇。 麒麟鼠趴在六丈外,張開大嘴,源源不斷的火蛇從嘴裡噴出。火蛇與內力真氣相碰,發出驚魂的異響,就像是一種猛獸在吞噬著它的獵物。 陶大峰與陶大岷的內家真力一點點的被火蛇吞噬,加入火蛇,火蛇越來越龐大,突然變成了「火龍」。 陶大峰魂膽俱裂,剛道了一聲「不好!」 火龍狂捲而上,頓時將陶大峰與陶大岷吞沒,兩人轉眼間成了灰燼,同弟弟到地獄裡相見去了。 原來,麒麟鼠體內有方劍明給它吃的「銀龍丹」。 這「銀龍丹」是美和尚文若望花了多年心血精心煉製的能增加內功的丹藥。按照文若望的推算,這「銀龍丹」是給闖進來的人服食的。誰知方劍明見麒麟鼠想吃,便放棄了增加數十年的內力的機會,將銀龍丹給了麒麟鼠。 人吃了「銀龍丹」,順利的話,經過數月的運功吸收,就能平添功力。但是給動物吃了,誰都不清楚會怎麼樣。 麒麟鼠乃上古神獸,吃了「銀龍丹」只是鬧了肚子,便沒有其他反應。但是,「銀龍丹」的藥性卻留在麒麟鼠體內。 先前麒麟鼠被包泰箍住脖子,呼吸頓止,眼看就要沒命,包泰又歹毒無匹,想砸死麒麟鼠。 在這緊要關頭,麒麟鼠被徹底激怒,體內的「銀龍丹」開始發揮了功效,麒麟鼠奮力掙脫對方的手,張嘴就是一口天火,將包泰燒了。 後來,紅袍老人一掌將麒麟鼠震翻,麒麟鼠體內的「銀龍丹」受到這等高手深厚內力的刺激,藥性完全發揮出來,同紅袍老人打入它體內的真氣爭奪地盤。 麒麟鼠在這兩種內力的攻擊下,軀體早已麻木,躺在地上不動。 可笑陰司三丑不識好歹,他們一走的話,也不會喪命於此。 三人合力攻擊,威力比「銀龍丹」與紅袍老人的真力強大。這一來無疑是給麒麟鼠加了一把勁,麒麟鼠非但沒事,反而感覺力量比先前翻了數倍。 但它受到掌力的擊打,除了頭部,渾身痛苦難當,焉能放過三人,才會發生了陰司三丑被天火吞滅之事。 陰司三丑被燒成灰燼後,麒麟鼠只覺體內的真氣往回退走,力量也慢慢的減弱,身軀開始縮小,頭部的鱗甲消退。 待它恢復正常之後,只覺身上舒服極了,就像和一個超級大美女溫柔了一番,往地上一躺,忘了身在何處,四肢一鬆,呼呼大睡起來。 「呼嚕……」 麒麟鼠睡覺的聲音傳來。 情人山莊這頭,自從紅袍老人向楊柳月等人發動攻擊之後,就沒有人一人敢動。聽到麒麟鼠的呼嚕聲,他們才略為清醒過來。 西門多子究竟是人老成精,眼珠一轉,頓時明白麒麟鼠耗費了那麼多的體力,現在一定是累了。 只見他陰沉沉的一笑,道:「嘿嘿,這畜生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老夫看你們還有誰來保護?你們離死也快不遠了,不如就讓老夫送你們一程。」說著,提掌走了上去。 夏侯真真、宇文堅見狀,異口同聲的道:「西門前輩,他們已經這樣,還是算了吧!我們還是想辦法把西門老前輩從地下救出來!」 西門多子眼睛一瞪,道:「他們已經死了,還救什麼救?」 話音一落,地面倏的搖動起來。 西門多子觸不及防,險些摔了一腳,臉色大變,急忙運功,看著地面,失聲道:「這……難道是……」 眾人臉上一片震驚,楊柳月臉上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種舒心。 她知道華大哥絕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地面的震動,便表示她的華大哥就要破土而出了。她心頭一寬,遒首一歪,昏了過去。 三丐雖然受了重傷,但力氣還是有的,他們爬到王賓身旁,試探王賓的鼻息,發覺還沒有死,便合力把他拖到了楊柳月身旁。 這一來,三丐、王賓、楊柳月、鄒易夫聚在了一處。 三丐累得虛脫。 鄔四吐了一口鮮血,看著顫都的地面,顫聲道:「天祐丐幫,希望……幫主……幫主能破土而出。」 西門多子站穩身軀,聽了這話,冷聲道:「可惜你們看不到華天雲破土的時候了!」騰身躍起,向六人撲了過去。雙掌一翻,劈空掌力狠狠的轟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西門多子這一掌剛擊到一半,地面猛然裂開,一股強如驚濤駭浪的光柱沖天而起,泥土隨著光柱翻飛。西門多子被震出十數丈外,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滿臉驚駭的看著天空。 光柱過後,只見從地底下飛出五條人影。其中兩個同時大吼一聲,聲波遠遠傳出,震得地面的塵土跳動起來。 「砰」的一聲,兩人的內家真力撞在一處,兩人往後飛退,落下地來。 左首之人手中拿著一根棍子,棍上有一條盤繞如同活了的飛龍,仰天大笑道:「司徒狂,你還敢來嗎?」 右首之人赤露著上身,露出塊塊肌肉,聞言狂笑道:「吳世明,沒想到你的內功和老夫拼了個半斤八兩,老夫還怕你不成,來吧!」 二人又要較量,三丐中的「打狗丐」洪三強吸一口真氣,發話道:「吳……」只說了一個字,便覺得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吳世明聽到聲音,轉頭看去,大吃一驚,道:「怎麼會這樣?司徒狂,你且慢!」向六人飛身過去。 就在他們二人落地之時,另外三條人影緩緩從半空飄落,這三個人是纏在一起的。 華天雲與老老爺單手相接,另外一隻手下垂。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切在兩人手掌相接的縫隙處。三人緊閉雙眼。 在他們沒有被泥土掩埋之前,老老爺本來是紅光滿面,但此時滿頭大汗,嘴唇青紫,渾身打著顫。 華天雲卻是一臉淡然,彷彿已經睡著。 方劍明雖然閉著雙眼,但是眉頭輕蹙。 吳世明飛身撲過去的時刻,只見方劍明雙眼一睜,暴射神光,天蟬刀往下直斬,頓時將華天雲與老老爺分開。 華天雲雙眼一開,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圈,一股溫和的力道罩住了方劍明。方劍明本想吐出鮮血,經此一罩,如得神助,內傷頓時好了大半。他將天蟬刀收回鞘內,看著華天雲,又驚又喜。 方劍明一刀分開二人,老老爺踉踉蹌蹌的退出數步,只覺體內的真氣只剩下八層,四層內力被華天雲倒吸過去,臉上驚怒焦急,道:「你……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根本就不可能!」 華天雲冷冷一笑,道:「這就叫報應!我現在不想殺人,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去運功療傷,不及時療傷的話,內力就會一天天的消失,最終成為一個廢人。」說完,一拉方劍明,向楊柳月那頭飛躍過去。 老老爺試著運功,果然發現體內的真氣有散失的跡象,心中大驚,轉頭對司徒狂道:「司徒兄,我們下次再找他們算帳!」飛身而去。 還沒出得十五丈,迎面來了一群人。 老老爺心情煩躁,見這群人壓根沒有避開的意思,大怒道:「都給老夫閃開!」袍袖一揮,一股狂風捲出,頓時飛沙走石。 但這群人也不是好惹的,內中一個身材頗為高大,披著虎皮風衣的老者「哈哈」一笑,道:「來得好!」披風一抖,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 只聽「轟」的一聲,老老爺在空中連翻了三個觔斗,被逼落地。 老者只覺真氣沸騰,腳下浮動,朝後急退,卻被一個喇嘛及時拉住,道:「阿彌托佛,虞施主小心!」 老老爺掃了他們一眼,心中暗暗吃驚,還以為他們是一夥的。此時他有傷在身,不便和他們發生衝突,冷哼了一聲,繞道而行。 這時,司徒狂帶著西門多子等人走上來。 他用眼光掃視著這群人,發現不少都是武功高深之輩,有幾個更是高深莫測,差點就要出手試探。但是一想到老老爺的事,便不再生事,揚長而去。 吳世明來到楊柳月身邊,將她扶起,運功為她療傷。 華天雲、方劍明隨後趕到。華天雲出掌如風,在三丐身上幾處大穴不輕不重的拍打了一下,隨手發出三股真力,打入三人體內。三人發覺內力能夠運轉,感激的看了華天雲一眼,便閉目運功療傷。 華天雲蹲下身軀,抓住鄒易夫的右手手腕,雄渾的內力源源不斷送入對方體內,鄒易夫吐了一口烏血,睜開雙眼,看見華天雲就在身前,激動的道:「幫主……」老淚簌簌留下,他想起了徒弟全聚德。 華天雲溫和的道:「別說話,精心療傷。」 方劍明見王賓的傷勢最重,將他扶起,運起功力,雙掌緊貼對方的後心。 「哇」的一聲,王賓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雙眼微微睜開,模模糊糊的見到華天雲正在給鄒易夫療傷,心中一喜,道:「幫主……」 正為他運功療傷的方劍明忙道:「王大哥,你先別說話,療傷要緊!」 腳步聲傳來,那群人已經走近。 就在同時,一條人影從另外一個方向急射而至,眼光往場中一掃,手中的一把大刀連刀帶鞘的插入地下,深達一尺,冷冷的道:「原來是你們!這下正好。方劍明,關某要和你比刀!」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約戰 來人是關山月! 他的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笑一聲,道:「好啊,姓方的,原來你在這裡!我師父正要找你算帳呢!」 一個手裡拿著把折扇的青年走上來,看樣子想去拍方劍明的肩頭,這折扇青年正是路逸。 眾人見了,都是一驚。因為他這一拍,有可能就使得正在為王賓療傷的方劍明氣機錯亂,真氣倒流。 「逸兒,你回來!」西域老虎(高大老者)厲聲喝道。 他對這個弟子格外寵愛,路逸也十分聽他的話,他本以為這麼一喝,路逸就不敢在放肆了,誰知路逸為人極為奸猾,聽了師父的話,假裝嚇了一跳,手中的折扇暗藏內家真力突然掉下…… 一道刀光劃破天空,閃電般的將折扇劈為兩半,兩半折扇受到刀氣的帶動,旋轉著飛了出去,落在遠處。 關山月的聲音冷冷道:「卑鄙!」 路逸雙目一瞪,怒道:「你說什麼?」 關山月冷冷將大刀往肩上一扛,冷笑道:「老子說你卑鄙!」 他的刀本來插在地上,路逸暗算方劍明,他閃電拔刀、出刀、收刀,一氣呵成。眾人都沒有看清。 現在又見他輕輕鬆鬆的將刀從泥土裡拔出扛在肩上,心中都是暗自驚心。 路逸氣得七竅生煙,就要動手,卻聽西域老虎怒吼道:「夠了!逸兒,你還不快退下來,你這種手段實在太讓為師失望了!」 「哈哈,虞前輩的徒弟確實有些過於卑鄙了,方少俠正在運功給別人療傷,倘若被他的折扇打中,後果豈不是很嚴重?」華天雲起身說道。 鄒易夫已經能夠自行運功療傷了。 西域老虎微微一怔,向他一抱拳,道:「這位武林朋友,怎麼稱呼?」 他在武林大會是見過華天雲的,並說過幾句話。但華天雲已經易容了,他眼力再高,也看不出此人就是華天雲。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在下雲一,丐幫弟子。」 西域老虎笑道:「原來是丐幫的人,我與你們幫主有過一面之緣,方才劣徒所為實有違江湖正道,我代他向諸位,尤其是方少俠道歉。」 「不必了!就算他真的想暗算我,他也辦不到!」方劍明一躍而起。 眾人見了,心頭都是叫奇。 本來運功為人療傷,極為耗費內力和體力,但是見他輕輕鬆鬆的躍起,不像是剛運功為人療傷的樣子。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就算是在為人療傷,對四周的情形也是瞭如指掌,甚至能空出手來接招。 方劍明躍起後,向關山月抱拳,感激的道:「關兄,多謝出手相救。」 關山月冷冷的道:「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會有事。我只不過是看不慣這種卑劣的手段而已!」 路逸將牙根緊咬,對關山月的恨意更濃。 這時,只聽有數人高聲念道:「阿彌托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原來是六個穿著黃色僧衣的喇嘛見到全聚德以及那十個死狀極慘的情人山莊護院,開始為死者的陰魂唸經。 這六個僧人中為首的就是根敦朱巴,他還在外面批著一件袈裟。 眾人見了這些屍體,心中明白這可能是武林之爭,沒有人多問。就算問了,他們也不會說。 西域老虎因為路逸的事鬧得心情很不愉快,對方劍明道:「方少俠,劣徒方纔所為,我回去之後,會嚴加懲罰,可是……」 方劍明道:「可是我曾經打敗你的徒弟,所以你要找我算帳!你放心,你想和我比武,我要逃也逃不掉,我就索性和你比試。不過,我最近有要事在身,半個月之後,你再來找我,那時你想怎麼打,在下奉陪到底!」 西域老虎略為沉思了一下,笑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中原風光無限,我正想借這半個月的時間,游賞名山大川,只是不知半月後,我們何時在何處相會?」 方劍明眉頭一皺,估算了一下行程,心頭一動,道:「前輩到過華山腳下嗎?」 西域老虎聽了,面有難色。 他身後站著的一個中年漢子笑道:「虞兄不用發愁,華山小弟去過。虞兄,到時小弟帶路便是。」 方劍明喜道:「這就好了,下月初十,我們就在華山腳下相會。」 西域老虎哈哈大笑一聲,道:「方少俠果然爽快,下月初十,我等就在華山腳下恭候方少俠的大駕!」 說完,扭頭對根敦朱巴道:「大師,我等還要在中原逗留一段時日,就不與你們一同回去了!」 根敦朱巴雙手合十,道:「虞施主不必客氣,只管請便!」 西域老虎哈哈大笑,帶著兩個徒弟,以及十來個西域高手揚長而去。 待他們走後,根敦朱巴對方劍明道:「方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急忙還禮,道:「大法師,在下有禮了。」 根敦朱巴向華天雲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並不說話,只是向他雙手合十,頗為莊重。華天雲露出高深莫測之態,不說話的回禮。 根敦朱巴在方劍明臉上看了一下,道:「方施主,你可是要南下?」 方劍明心頭一奇,道:「大法師從何得知?」 根敦朱巴道:「天機不可洩漏。此次南下,多有阻攔,望方施主好自為之。貧僧等人告辭了!」 方劍明道:「大法師一路好走!」 根敦朱巴帶著五個喇嘛緩緩而去。 方劍明對這位大法師打心頭敬佩,雖然他不清楚根敦朱巴究竟有何身份,但自從和他交手之後,對他有一種無名的好感,不禁目送了他們一程。 當他收回目光時,卻發現場中除了關山月外,還有五個穿著黑袍的異國人。這五人生著濃密的絡腮鬍子,正是從波斯來的五個怪異老者。 方劍明見關山月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對五個波斯怪異老者道:「五位,不知你們還有什麼事情?」 站在中間那位操著濃濃的外方口音道:「方……嗯,人人都叫你方少俠,我也這麼叫吧。方少俠,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方劍明一愣,壓根兒就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道:「敢問五位如何稱呼?」 知道這五個波斯怪異老者姓名的人極少,但是這次不知是因為什麼,那波斯怪異老者毫不遲疑的說了出來,道:「我叫摩柯多,他們是我的四位師弟,這是摩柯羅,這是摩柯古,這是摩柯娑,這是摩柯河。」 方劍明心頭稱奇,暗道:「天下竟然有叫這種名字的人,稀奇,稀奇!」 摩柯多突然打量起方劍明來,眉頭一皺,道:「方少俠身上的這把刀是一把有趣的刀,懷內似乎還有一些有趣的東西,就是腰間這個黑囊,我猜想不錯的話,也藏著一件極為有趣的東西。」 方劍明大吃一驚,他腰間的黑囊裡裝的是「子長生瓶」,旁人都以為是他帶在身邊用度的銀兩,不曾有人去注意,誰知這摩柯多的眼光好厲害,竟然有勘破的跡象。 方劍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在下身上確實有些有趣的東西,但是腰間黑囊裡的東西都是一些碎銀子,不信的話,五位請看。」 說著,作勢就去解開黑囊。 五個波斯怪異老者臉上不為所動,似乎就等著他打開黑囊。 方劍明毫不遲疑,開始解開黑囊的細繩,道:「這些銀兩帶在身上實在有些不方便,但是出門在外又不得……」 見他真要打開黑囊,摩柯多臉色微微一變,眉頭一皺,道:「方少俠,這就不用了,我等多心了,失禮,失禮!」 方劍明暗中吐了一口氣。 摩柯多道:「恕我多問,少俠到了魔教總壇之後,可曾有什麼奇怪的發現?」 方劍明詫道:「五位何以知道在下到過魔教?」 摩柯多也不隱瞞,道:「實不相瞞,我們五人乃是波斯聖教的五大護法。波斯聖教與貴國的魔教有些淵源,我們這次從波斯遠到而來,一是參加中原武林大會,二是處理本教的一些私事。到了京城,我五人曾數次拜訪魔教的獨孤教主,在談話中,獨孤教主無意中曾說起少俠到過魔教總壇。」 方劍明聽了,想道:「獨孤伯伯怎麼把我到魔教的事告訴了他們?」 摩柯多猜中他的心思,忙道:「我五人到中原來,要處理的私事,關係到本教的盛衰。此事又同魔教有很大的關係,我們不得不詳細詢問獨孤教主,而獨孤教主有心幫助我們,便在無意中道出了少俠到魔教之事。其實,我等對少俠絕沒有一分壞意,只是問問而已。」 方劍明哪裡知道他們想辦的是什麼私事,也不便多問,道:「哦,原來是這樣,我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是他故意隱瞞,而是「子長生瓶」的事不能向任何人道及,否則後患無窮。 摩柯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話,道:「多謝方少俠,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方劍明道:「告辭。」 五人還沒出去三丈,摩柯多突然回過身來,揚聲問道:「方少俠,恕我再多問一句,少俠在江湖上行走,可否見過一些會武功的波斯人?」 方劍明聽了,暗自好笑,嘴上說道:「在下也走了一些地方,但是還不曾見過會武功的波斯人,當然這要除了五位護法之外。」 摩柯多道:「多謝方少俠了!」 五人身法陡然一變,身軀幾乎貼著地面,如蛇一般飛快的向前飛行,轉眼消失蹤影。 方劍明見了這種怪異的身法,心頭倏地一動,想起了什麼東西,但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只好拍了拍腦袋。 關山月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和別人對話,對華天雲等人卻是不望。此時,楊柳月也醒過來了,見華天雲等人沒事,歡喜不已。 方劍明回頭見楊柳月已經醒來,並站了起來,正要向她問好。 關山月打斷了他要說的話,淡淡的道:「方劍明,這下清靜了,你我的事,該怎麼算?」 方劍明一愣,道:「關兄,此話何意?」 關山月冷聲道:「你別裝糊塗,我說過要和你比刀,什麼時候,你說一個時間!」 他還沒得到方劍明的答應,便要方劍明約定比刀的時間,令方劍明感到哭笑不得,道:「關兄,你方才幫了我的忙,我怎麼可以向你動刀,此事萬萬不可!」 關山月冷哼一聲,道:「比刀有什麼稀奇的?敵人之間可以比,朋友之間也可以比,初見一面的可以比,相識幾十年的可以比。說,什麼時候?」 方劍明還待推卻,卻聽吳世明冷笑道:「他要比就和他比,劍明,打敗他!」 關山月轉頭看了他一眼,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裂開大嘴,笑了起來,道:「吳世明,可惜你不是用刀的,不然老子就找你狠狠的鬥上一場。」 吳世明寸步不讓,針鋒相對的道:「關山月,可惜你不是用棍的,那樣的話,老子不會放過你!」 兩個人脾氣都是那麼的硬,那麼的臭,若不作兄弟,豈非虧了? 方劍明看了關山月一眼,道:「好吧,關兄執意要比,在下只好向你討教了。但是比刀的時間卻要推遲一段時間了。」 關山月道:「只要在今年之內,什麼時候都可以。」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不如這樣,泰山武林大會之後我們選一個好地上,好時辰,比個痛快,如何?」 關山月道:「就依你所言。我勸你這些日子找個洞府好好練刀,因為我在這段日子內,會擇一個無人之處練刀,你要是不勤加練習的話,多半會敗在我的手裡。」 方劍明聽了,對他好感倍增,大笑道:「多謝關兄指點了!」 關山月將大刀往肩上一扛,揚長而去,看那姿態,活像一個大英雄一般! 這時,一種古怪的聲音傳了過來,仔細一聽,才聽到是…… 「呼嚕……」 方劍明聽到呼呼大睡的聲音,想起麒麟鼠,循著呼嚕聲看去,只見麒麟鼠大大咧咧的躺在遠處,睡得不亦樂乎。 方劍明當然不知道麒麟鼠先前大展神威的事,見它居然還有心思睡大覺,大叫一聲,惡狠狠的向麒麟鼠撲了過去…… 離京城有八十多里的一個山谷。 一頂轎子停放在谷中,四個中年人守在谷口。谷口不小,但四人往谷口那麼一站,發出的氣勢,足以擋住千軍萬馬。 谷中有一個瀑布,飛流落下,濺起水花,轟隆直響。 瀑布下的河水中有一塊巨石,浮出水面,其上立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 岸邊有一個美如潘安的青年。此人正是周風。 周風立在岸邊,同老者一起望著瀑布,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蒼老的聲音道:「你在怪老師破壞了你們的大計?」 周風躬身道:「學生不敢!」 老者道:「那你怎麼不說話?」 周風道:「學生在等老師的吩咐。」 老者突然深深的長歎了一聲,道:「你放心,你們的計劃只是推遲了一些日子,進攻明朝只是早晚。」 周風沒說話。 老者道:「老師知道京城有你們的內應,城外又潛伏著化裝的精兵過萬,裡應外合,勝算不小。」 周風還是沒說話。 老者道:「但是,城內還有不少武林高手,難保他們不會不相助明皇帝。所以,你們其實是在賭。」 周風終於說話了,道:「是的,老師,我們是在賭!這些武林中人剛受到朝廷用兵要挾,懷恨在心,我們便賭他們不會相助,甚至有人會搗亂!」 老者道:「你們太小看這些中原武林人了,朝廷雖然和他們不和,但到了國難當頭的時候,很多人可以放棄嫌隙,聯手對敵!還有,你們對京城的實力估計太低了,不說他們有火炮,神機營的火器就令人防不勝防。」 周風似有話說,但沒開口。 老者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她有話說,道:「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周風只得道:「老師,神機營有我們的人,皇帝身邊也有我們的人。」 老者好像是怔了一怔,沒有說話。 半響,只聽老者有些自責的道:「原來你們的人早已打入了對方深處,我與張向風比劍,看來是錯了!」 他說「你們的人」,而不說「我們的人」,顯然和周風已經有了隔閡,雖然這隔閡是他們都不想看到的。 周風突然跪下,道:「老師,你沒有錯!學生知道老師的心意,老師是想贏了張向風,然後為我們打開京城之門,有老師的相助,天下沒有一座城池不能攻克!」 一陣風吹來,老者頭上的白髮突然掉下十數根,被風捲走,飄入河裡。 老者有些失落的道:「這又怎麼樣?最後還是敗在了張向風手中。」 周風見老者掉了頭髮,臉色變了,道:「老師,你的頭髮掉了!?」聲音顯得很驚訝和酸痛。 這老者便是雲霧老仙了。 雲霧老仙雙手一背,道:「世上沒有不死的人,武功再高,早晚都逃不了生死的輪迴。人生有時就像這河水一樣,不知要通往何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周風道:「老師……」 雲霧老仙不等她說下去,道:「或許人之一世,只是一場夢,直到夢醒的時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種種實在可笑,名也好,利也罷!」 周風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 雲霧老仙的身軀突然戰抖了一下,輕輕的咳嗽著,慢慢的轉過身軀,道:「老師不會阻攔你們的大事,老師回山之後,這一生也將走到了盡頭。那時你和你的哥哥們就能揮軍南下,奪回大元的江山!」 周風跪在地上,看著雲霧老仙,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酸痛,幾乎是從肺裡喊出來的道:「老師!」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俯首 情人山莊的人走在山間的小道上,小道插入一片幽深的樹林。 樹高葉密,陽光幾乎射不進來。老老爺一邊運功壓制內傷,一邊飛快的走著,突見他臉色一沉,喝道:「這鬼地方怎麼這般難走?強兒,你是怎麼帶路的?」 西門強聽了,慌道:「爺爺,這你得要問俟兒。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路怎麼走!」 老老爺哼了一聲,道:「俟兒如今未醒,你讓爺爺怎麼叫醒他?混帳!」 西門強嚇得不敢吭聲。 司徒狂笑道:「西門兄,不要對晚輩發脾氣了。現在除了我之外,你們都有內傷,還是讓我來運功給俟兒療傷,待他醒來之後,我們就可以走出去了!」 從夏侯真真手中接過司馬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眉頭微微一皺。席地而坐,雙手抓住司馬俟的雙手手腕,運功為他療傷。 不一會兒,司徒狂頭頂冒起層層真氣,宛如雲霧。 突聽他大吼一聲,司馬俟「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出來。司徒狂不等黑血臨身,早已站起退開,道:「屠龍棍的威力果然厲害!」 司馬俟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四周略顯幽暗,還道自己已經死了,此刻身在地獄。 抬頭見夏侯真真關切的看著他,臉上一怔,接著慘笑一聲,道:「真妹,沒想到你對我這般好,也來下面陪我了!」 夏侯真真雖然喜歡他,但是他當真別人面說這種情話,也感覺臉上發燒,從懷裡拿住一塊香帕,擦著他嘴邊的血跡,道:「俟哥,你沒死,我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司馬俟一愣,道:「我沒死?」 「哼,離死也不遠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眾人大驚。 宇文堅拔劍出鞘,四下一掃,然後看著頭頂的樹葉,喝道:「是誰?裝神弄鬼的,給我出來!」 司徒狂與老老爺暗自戒備。他們聽出這人的內力之強,絕不在他們之下。此刻他們都耗費了不少真力,單獨一人恐怕不是對方的敵手。 那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們要死還是要活?」 西門威只聽到話聲,卻見不到人影,甚感有趣,哇哇叫道:「你在那裡,你在那裡,我怎麼看不到你,你出來啊!」 老老爺喝道:「你鬼叫什麼,給我閉嘴!」 西門威翻了一個白眼,老老爺雙眼一瞪,西門威怯生生的低下了腦袋。 老老爺罵道:「你們三個都是飯桶,早知道如此,就不要你們了!」 他說的三個人,自然是兒子西門多子,孫子西門強與西門威了。 「哈哈,西門老爺子,你這又何必呢。」 隨著話聲,一個紅袍老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這次說話的人,卻又不是先前那冷冰冰的人。 西門多子見了他,臉色一變,道:「原來是你?血手門的客卿!」 紅袍老人怪笑一聲,道:「西門多子,老夫與你父親平輩論交,見了我,你怎麼也得叫老夫一聲叔叔,何以口氣如此不敬?」 西門多子都是九十多歲的人了,這紅袍老人看起來和他年紀差不多。 紅袍老人要西門多子叫他一聲叔叔,豈不是想把西門多子氣死。 但是,西門多子一看到他腰間的量天尺,沒有生很大的氣,他知道這個老家活成名很早,在江湖中混的時候,自己還是情人山莊的少爺。 所以,他立刻點破對方的身份,道:「別人不認識你,我卻認識你,你不就是當年黑道上赫赫有名的『紅袍量天』游良樸嗎?」 紅袍老人嘿嘿一笑,道:「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認得我老人家!」 司徒狂聽了,眉頭微微一皺,很快露出驚詫之色,道:「你就是『紅袍量天』?」 紅袍老人向他看了一眼,抱拳道:「司徒兄也聽過在下的賤名?」 司徒狂「哈哈」大笑,道:「原來真的是你!想當年你『紅袍量天』的名氣可是不小,所殺的人絕不在我司徒狂之下。」 游良樸淡淡笑道:「司徒兄過獎了,都是陳年老事,何必說它?」 老老爺很少理會江湖中人,這次要不是為了司馬俟,他也不會出來。 聽游良樸說完,便冷冷的道:「姓游的,林中還有你們的人,叫他們出來一見,你們有何企圖?」 游良樸道:「諸位果真要見?」 司徒狂道:「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見面?不然你們又何必在此阻攔?」 游良樸突然陰沉沉的一笑,道:「只怕諸位見了,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了?」 老老爺冷哼一聲,道:「就算不出來見,我們也只有兩條路選擇!」 游良樸笑問道:「敢問西門老爺子所說的是那兩條路?」 老老爺道:「生或者降!」 游良樸哈哈一聲大笑,內家真力傳出,震得林中發出呼嘯之聲,樹葉枯枝紛紛掉落,道:「西門老爺子果然厲害,不過有一個字卻是說錯了,不是生或者降,而是死或者降!」 說完,回頭有些恭敬的道:「有請紫衣邪神!」 只見八條人影從林中閃了出來。當先一人,身穿紫衫,一臉冰冷,看年紀不過五十出頭。 後面七人卻很奇怪,其中五個是身材一般高下的蒙面人,另外兩個卻是一個中年文士和一個師爺打扮的老者。 宇文堅見了中年文士,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年人士喝道:「堅兒,還不快來拜見紫衣邪神大人!」 宇文堅呆呆的,以不肯相信的口吻道:「爹,蔡伯,怎麼會是你們?你們……你們怎麼加入了『血手門』?」 那中年文士與師爺打扮的老者正是白駝山莊莊主宇文修嵐與莊中的大管家蔡忠。 只見宇文堅臉色一沉,道:「堅兒,還不拜見?」 宇文堅好像就在做夢一般,他怎麼也沒想到爹竟然是「血手門」的人,聽了宇文修嵐的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呆呆的道:「拜見紫衣邪神大人!」 那紫衣邪神突然咧嘴一笑,道:「起來!到你父親身後去吧,免得誤傷了你。」 宇文堅不知是喜還是該憂,活像一具被人抽走了靈魂的殭屍乖乖走到了宇文堅身後,宇文堅有些憐惜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掌拍在他的肩頭。 司馬俟見了,驚叫道:「宇文伯伯!」 宇文修嵐看了他一眼,將昏過去的宇文堅交給蔡忠,道:「讓他睡一會,醒來之後就會好了。」 司徒狂眼珠一轉,「嘿嘿」道:「宇文修嵐,你白駝山莊在武林中何其有名,想不到居然投靠了『血手門』?」 宇文修嵐焉能聽不懂他譏諷之意,淡淡一笑,道:「本門門主武功蓋世,門下高手如雲,區區又怎麼能拒絕門主的一片美意呢。」 老老爺冷笑道:「不知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 宇文修嵐看了紫衣邪神一眼,紫衣邪神點頭。 宇文修嵐笑道:「區區位列門中三十六天罡的天機星!」 眾人聽了大驚,以宇文修嵐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是位列三十六天罡之一,那麼血手門勢力的可怕,可想而知了。 司徒狂不相信,帶著諷刺的口氣道:「照你這麼說,血手門既然有三十六天罡,莫非還有七十二地煞?」 這次卻是游良樸開口了,他語氣雖然平穩,但說出來的話足以嚇倒眾人,道:「反正今天你們不是死,就是歸降,索性就告訴你們吧。 本門門主自號鬼神,武功出神入化,天下無敵。 其下有一天尊,武功超凡入聖,然後便是七大邪神,這位紫衣邪神便是七大邪神之一,武功之高,我想你們不會看不出來。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三公四王。三公之強,絕不在我之下,四王之力,也相差不遠。 下來便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我也不一一列舉,以宇文山主的武林地位,也不過是天機星。本門的實力放眼天下,誰又能比?你們除了死之外,只有歸降了。」 眾人駭然變色。 司徒狂心中吃驚,暗道:「難怪江湖百曉生要號召整個武林對付他們,原來實力當真強大得匪夷所思。就是九大門派聯手起來,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口中卻怪笑道:「那麼你呢?你又是何身份,至少也能弄個什麼公吧?」 游良樸笑道:「我嗎,是本門的客卿。剛才忘記說了,本門還有一大批客卿,奇人異士甚多。你們也是聰明人,如今該做出明智的選擇了。」 話聲未了,司徒狂陡然掠起,凌空一掌劈出。 掌風帶著死亡的氣息轟向紫衣邪神,林中的氣流呼嘯著將大樹撼動,如同有龍捲風從林中掃過,一道足以稱得上是驚濤駭浪的真氣湧了過去。 紫衣邪神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厲聲喝道:「都給我退後!」 游良樸,宇文修嵐,蔡忠,以及那五個蒙著面紗的人飛身暴退。 只見紫衣邪神雙掌一舉,雙手赤紅如血,化作一道紅幕將司徒狂的掌力罩住。 司徒狂臉色微微一變,喝道:「破!」 催動真氣,死亡的氣息以瘋狂的速度捲向紫衣邪神。 紫衣邪神臉上冰冷如霜,突然右腳往前踏出一步,紅幕的顏色愈發紅艷。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林中狂風掃蕩,氣勁橫飛,一股無形真氣向外排開。 老老爺閃電一般的飛身而起,雙手出動,抓住了司馬俟與夏侯真真,帶著他們飛出了十數丈外。 其他人也被氣浪逼得後退不迭。 突聽司徒狂大叫一聲,飛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樹斷了,他的人也落了下來。 紫衣邪神呼吸濃漸,這一擊顯然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司徒狂從地上一躍而起,擦掉嘴角的血跡,冷聲道:「要不是老夫損耗了一些元氣,你焉能擊得退我?」 紫衣邪神冷笑道:「就算你元氣恢復,你也擊敗不了我!」 司徒狂一愣,倏地哈哈一笑,道:「『血手門』果然堪稱天下第一,老夫依你便是。不過,老夫要做客卿,其他的虛職,一概不要。」 游良樸微笑著走上來,道:「這是當然,有司徒兄加入,本門的實力又壯大了不少。」 司徒狂眉頭一皺,回頭對老老爺道:「西門兄,你的打算呢?」 老老爺突然露出一副恐怖的笑容,聲音怪怪的道:「『血手門』如此強大,情人山莊自然是俯首稱臣了!」 那紫衣邪神猛然「哈哈」大笑起來。 游良樸眼珠一轉,向夏侯真真走了過去。司馬俟神色一變,攔在夏侯真真身前,道:「游前輩,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這是為何?」 游良樸道:「她是夏侯世家的人,今日聽了本門這麼多的秘密,難保不會說出去。」 司馬俟道:「游前輩,在下保證她不會說出去。」 游良樸陰笑道:「你以人頭擔保也沒用!你放心,我不會殺她,我只是讓她忘記我們剛才所說的話而已。」 說完,眼中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死死的盯著夏侯真真。夏侯真真本來有些害怕的眼神突然變得非常迷茫。 老老爺見了,怪聲道:「原來游兄修煉了『攝魂大法』!」 游良樸對夏侯真真溫柔的道:「忘掉剛才的事。」 夏侯真真呆呆的道:「忘掉剛才的事。」 游良樸臉上閃過一道笑意,對老老爺道:「西門老爺子眼力不凡,此功確實是傳說中的『攝魂大法』,可惜在下修為淺薄,只能對武功低微的人施展。」 紫衣邪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游良樸心中一驚,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轉口道:「彫蟲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方劍明飛快的行走在官道上,身後跟著麒麟鼠。 吳世明雖然沒有殺死司馬俟,卻也令他受了重傷,由於對情人山莊的估計失誤,造成了全聚德與那名丐幫弟子的死亡,吳世明深為自責,暫時放棄了去追殺司馬俟的念頭。 但是,如此一來,丐幫與血手門的血仇結下了! 方劍明因為關心慈航軒的事,見楊柳月等人沒有性命之危後,便帶著麒麟鼠上路。華天雲知道他有事,並不留他。雙方只是約定在泰山武林大會上見面。 方劍明從楊柳月口中得知麒麟鼠大展神威,吐火滅掉四個超級高手的事,為自己的莽撞驚醒了麒麟鼠的好夢向阿毛道歉。麒麟鼠在吃掉十兩銀子一頓大餐後,原諒了他。 但是,方劍明心中卻也懊惱,這傢伙總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發威! 趕了兩天,今早到了一個叫「谷安縣」的境內,他在城中的一家飯館裡用過午飯後,匆忙趕路。 趕了十來里,忽見左首山路上跑下一群小孩兒,手裡拿著毛草,像是有人在身後追著,一邊跑,一邊道:「不好了,不好了,兩個老怪物來了,快跑啊!」 一個七八來歲大的小孩一不留神,撞在了方劍明身上。方劍明急忙將他抓住,免得他顛倒,笑道:「小弟弟,什麼兩個老怪物?」 那小孩笑嘻嘻的道:「大哥哥,那邊山裡有兩個老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學老和尚唸經呢,可好玩了!」 方劍明心下好奇,道:「那你們為什麼要跑呢?」 小孩笑道:「我們用手裡的毛草去他們臉上撓癢癢,他們突然動了,我們害怕他們要打我們,就趕緊跑了。」 他雖說害怕被打,但一臉笑嘻嘻的模樣,何曾有怕的樣子。 這一來,方劍明更加奇怪,暗道:「難道有什麼江湖奇人在此出沒不成?」 那群小孩跑了一程,又往回跑,嘴裡唱道:「老怪物,學和尚,不正經,撓癢癢。」 方劍明心中好笑,拉住原先那個小孩,道:「你們怎麼又回去了?難道不怕他們動手打你們嗎?」 小孩笑道:「那兩個老怪物都在山中坐了三天,我們每日都來撓癢癢,他們沒有打過我們,所以我們說他是老怪物。」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你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小孩問道:「大哥哥,你身上這把刀是幹什麼用的?」 方劍明嚇唬他道:「打老虎用的。」 小孩拍手笑道:「那好,大哥哥和我們一塊去撓癢癢,有大哥哥在,我們就不怕他們了。」 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反正還有幾天才能趕到慈航軒,耽擱這麼一小會也無妨,說不定此去會遇到什麼奇人!」 扭頭看去,卻見麒麟鼠早已被一個小女孩抱在身上,往山上跑,麒麟鼠回頭向他擠眉弄眼的,顯得十分俏皮。 方劍明心中笑罵道:「這臭小子好不胡鬧,簡直就是超級大色鼠,大小通吃!」 拉起小孩,道:「大哥哥和你一塊走。」 施展輕功,腳下如飛,那小孩異常膽大,見身旁的物體向後飛走,自己宛如騰雲駕霧一般,笑道:「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 很快,方劍明拉著小孩超過了其他小孩,趕到了前面,順著山道往山中奔馳。 片刻,他發覺前面一片樹林中有高手的存在,估計就是他們所說的兩個老怪物,便停了下來。 那小孩滿臉興奮,道:「等一會,等一會,等等他們!」 方劍明便依他所言。過了一會,那群小孩才從山路上跑過來,到了近前,一個大概是這幫孩子的頭兒,奇怪的道:「小冬瓜,你怎麼來得這般快?」 小冬瓜嘻嘻笑道:「我有大哥哥呢。」 話剛說完,只聽樹林中有人罵道:「又是你們這幫淘氣的小鬼,這次再敢靠近,爺爺就拔了你們的皮。」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章 枯坐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麻煩 方劍明聽了這人說話的口音,微微一愣,因為他聽得出來,這人的口音格外古怪,聽起來有些彆扭。 既然他自稱「本將軍」,那他們是什麼人呢?難道是朝廷的人?但是依照麒麟鼠的比劃看,又不像是。 若真是官兵的話,麒麟鼠絕不會比劃得不倫不類的。 就在方劍明心下思忖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時,那彆扭的腔調又響起,道:「方劍明,快給本將軍出來,否則休怪本將軍一怒之下,放一把火將樹林燒了。看你還能躲到那裡去?」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這人的心腸怎麼這般狠毒?我和他又不相識,怎麼聽起來好像和我有很大的仇恨一般。」 當下便不在沉默,冷聲道:「你們是誰?來這裡找我做什麼?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要讓你放火燒我。」 那人陰聲道:「巴嘎,你出是不出?」 想是他以為方劍明在林中有什麼埋伏,己方雖然人多,卻也不敢冒失的躍入林中。須知方劍明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強。 方劍明冷笑道:「你們是怕我躲在林中暗算你們?哈哈,有趣,有趣,我連你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怎麼會暗算你們?不過……」 說到這,故意頓了一頓。 果然那人忍耐不住,冷聲道:「不過什麼?」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士。剛才你又說了一句令人好笑的鳥語。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們應該就是來自扶桑。哼哼,原來你們是扶桑人,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呢!」 就在說話的時候,他的人輕快一閃,手中抓了一把矮樹枝上的樹葉,抖手射出。 只見十數道綠芒從樹林中飛了出來,直取立在林外的一個穿著和服的小鬍子中年人。 小鬍子中年人臉上閃過一道怒芒,只見他身旁撲出兩個扶桑武士,拔刀出鞘,手起刀落,刀光疾閃,如同電光,十數片樹葉均被刀光劈開,化作蝴蝶漫空飛舞。 二人正要收刀後退,卻聽一個男子用生硬的腔調道:「慢著,把你們的刀給我看一眼!」 小鬍子中年人眉頭微微一皺。 那兩個扶桑武士將還沒入鞘的武士刀遞給了那男子。他們剛才用刀劈開樹葉的時候,微微感覺刀上有些不對,但是他們自認刀法精湛,怎麼會懷疑自己的刀出了問題。要不是那男子及時叫住他們,他們早就把刀收歸鞘內了。 那男子是一個看起來很精幹的黑衣漢子,腰間繫著一條寬寬的白色帶子,左右各插一把長刀,看起來頗為威武。 只見他拿過兩把武士刀,眼睛在刀身上瞄了一眼,突然閃電送出武士刀,竟將那兩個扶桑武士插穿。 有一截刀身從兩武士的背心穿出,可見黑衣漢子下手是何等的重! 他殺了小鬍子中年人的手下,小鬍子中年人並沒有生氣,但是小鬍子中年人身後一個和服中年人手按著武士刀,踏上一步,怒道:「巴嘎,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兩個被武士刀穿身的扶桑武士雖然沒氣了,但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遠處,只是從嘴角流出鮮血。 黑衣漢子雙手在二人臉上輕輕一推,二人「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黑衣漢子「嘿嘿」冷笑,道:「他們該死!」 和服中年人正要大怒追問,卻見那小鬍子中年人將手一舉,和服中年人將嘴緊緊的閉上了,不敢再吭聲。 小鬍子中年道:「他們的刀被方劍明用樹葉擊穿了。刀就是一個武士的靈魂,刀被敵人擊穿,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 黑衣漢子臉色一沉,道:「不僅如此,據我的手下探知,他們是黑龍集團打入我們內部的人。」 小鬍子中年人神色一變,道:「不可能!」 黑衣漢子冷笑道:「德川將軍,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你不信也得信,否則我也不會殺了他們。」 小鬍子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是在報復。」 黑衣漢子淡淡道:「德川將軍,你錯了,我們都有辦事不利的時候。你我都曾受過上面的懲罰,我又為何要報復你?我還得要感謝你。」 德川將軍道:「感謝我什麼?」 黑衣漢子看了一眼樹林,道:「等我們收拾了姓方的,我在告訴你。」 德川將軍霍然一省,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道:「不錯,我們是來找方劍明算帳的。他不肯出來見面,我們該怎麼辦?」 黑衣漢子冷笑一聲,道:「應付這種情況,我的屬下其實也不比德川將軍的死士差上半分!」 將手揮了一揮。 只見四個扶桑武士將身上的衣服一脫,露出一身黑衣,從懷中拿出一塊黑布,在臉上一抱,只露出一對眼睛,腰間的長劍已經背著了身後,轉眼之間,變成了四個忍者。 四人騰身一躍,落到了樹上,腳尖在樹枝上一點,宛如靈貓一般向樹林內射去。 四人剛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卻聽得四聲慘叫傳來,那四個忍者被人仍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均是雙手抱著小腿,身後的長劍根本就沒有機會出鞘。 眾人見了,心中暗驚。 黑衣漢子臉色太難看了,很快一沉,道:「定是那隻小畜生傷了他們,沒想到它的速度比我的屬下還快。」 只聽方劍明的聲音笑嘻嘻的道:「這就說明了他們連畜生也不如!」 和服中年人又出來插嘴,怒聲道:「巴嘎!方劍明,快把李芳武的行蹤告訴我們,不然就殺了你。」 藏在林中的方劍明微微一愣,見武狂就要大聲怒罵,急忙搖了搖頭。 武狂一愣。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對方劍明卻十分聽話,見他不要讓自己說話,也就閉嘴了。 潘沖之雙眼微閉,對外界不聞不問,好像是一個死人。 方劍明心頭暗自好笑。 他眼珠一轉,假裝不知道李芳武其人,笑道:「我想你們是找錯人了,你們要找的人,我不知道是誰。」 和服中年人冷笑道:「方劍明,你還記得我嗎?」 方劍明一怔,道:「你是?」 和服中年人冷笑道:「你記性還好的話,應該記得田中一郎,我就是田中一郎!」 方劍明想了一想,突然想起初次遇到鍾濤的表姐時,有一夥扶桑武士前來找事,領頭的那位名字就叫田中一郎,看來此人就是他了。 不過,這就奇怪了,他是怎麼知道武狂名叫李芳武的?武狂當年是八怪之一,但他的真名只有少數的人知道,這些人都是他的好朋友。這田中一郎是一個扶桑人,從那裡得知武狂的姓名? 方劍明心頭一動,揚聲道:「你們找這個李芳武,到底是為了什麼?」 田中一郎冷笑道:「找他……」 德川將軍冷哼一聲,田中一郎趕緊閉口。 德川將軍道:「方劍明,你少跟我們裝糊塗,跟在你身邊的那個老頭就是李芳武。你把他的行蹤告訴我們,或許我們能放你一馬。」 方劍明聽了,笑道:「方纔我聽你自稱將軍,還道是朝廷的人,現在卻知道了你是什麼人,我見過你,你曾在朱祁鈺府上出現過。」 德川將軍嘿嘿冷笑,道:「不錯,你的夥伴還搶走了本將軍的東西,本將軍恨不得一刀劈了你們!」 方劍明臉色一沉,冷聲問道:「這麼說來,那晚偷襲我的幾個扶桑忍者,就是你派來刺殺我的?」 德川將軍道:「可惜沒有偷襲成功,反倒送掉了我屬下的一條性命。你聽清了,第一,把那東西交給我,第二,將李芳武的行蹤告訴我們。」 方劍明「哈哈」笑道:「你的希望要落空了!那東西現在已經物歸原主,你們休想再拿到。我想大內的人丟失了一次,一定會嚴加看守。」 笑聲未完,只見兩個扶桑武士騰身躍起,向說話聲處電閃般擊到,兩道刀光狠狠劈了下去。 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身軀一晃,以鬼魅般的速度避過了兩人手中的長刀,雙手一分,作刀狀,砍在二人的手腕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肘一抬,重重的擊中兩人下巴。 兩個扶桑武士殺豬般痛哼一聲,身形一翻,在空中打了兩個跟頭,「啪」的落在了樹林外,半天爬不起來。 方劍明恨德川將軍派人刺殺他,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所以下手根本就不留情。這兩扶桑武士雖然沒死,但三個月之內想吃一頓好飯,恐怕是難以如願了。 這時,那四個忍者早將腿上被麒麟鼠狠狠咬下一塊肉的地方包紮好,退到了黑衣漢子身後。 黑衣漢子扭頭看了一眼德川將軍,陰笑道:「姓方的不好對付,看來你我不得不派出精銳了!」 德川將軍眼睛一瞪,道:「你的精銳先留著,視情況而出動。我讓我的屬下闖進去,方劍明又不是三頭六臂,能耐再大,一時也難以招架得住!」 黑衣漢子笑道:「你別忘了,還有一隻非常厲害的畜生。」 德川將軍冷笑道:「畜生畢竟是畜生。」 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個螺,放在嘴邊,怪異的吹奏起來。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奮戰 這怪異的田螺聲似乎在召喚什麼東西。 方劍明聽了,感覺怪怪的,突然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猛然出現。 倏地,三條黑影快如閃電的從三個方向朝空地上落下。恰此時,麒麟鼠小小的身軀破空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攻向了三人。 三人口中大叫一聲,手中的利刀一揮,陰毒如蛇,劍氣森森,將麒麟鼠捲入了劍光之中。 方劍明剛要起身相助,兩條黑影在樹上突然出現,幾乎就在出現的那一刻,兩人立刻向方劍明藏身之地撲了過來。 兩人四手一抖,無數枚菱形暗器如同蜂窩一般打向方劍明。 方劍明見這五個黑衣人正是那晚偷襲他的忍者,心中暴怒,隨手抓了一把樹葉,每一枚隱藏著內家真力,全部打出,呼嘯著帶起一股罡風,組成一道綠色光幕將菱形暗器一一擋落。 只聽「叮叮……」之聲響個不住,如同快速的打鐵一般。 那兩個忍者見了,瞳孔內射出驚駭的神色。 能用樹葉組成罡氣將他們的菱形暗器擊落,對於他們來說,還是第一次見到過。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了。 因為他們一見暗器對方劍明造不成傷害,將手一探,拔出了肩頭的刀,兩道寒氣森森,帶著強烈殺氣的刀芒劈到方劍明身上。 他們的刀明明砍中了方劍明的身子,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另一個方劍明在他們身後出現,雙手一抓,使出少林龍爪手的功夫,抓住了二人的後心。 二人及時的反手就是一刀。 刀剛砍出一半,方劍明大喝一聲「滾」,天蟬真力暗吐,打入二人體內,將二人遠遠摔了出去。 二人只覺一股龐大的真氣竄入體內,經脈寸斷,慘叫一聲,落地後就不動了。 方劍明只是想把二人擊成重傷,沒想到天蟬真力打入對方體內後,會有這麼殘暴的力量,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他這一呆的功夫,天空突然出現一條黑影,一道猛烈無匹的刀光撕裂空氣,斬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忙不迭的抽身後翻,刀光貼著身軀滑落,刀氣雖然沒有傷到他的身體,但也刺激肌膚出了一聲冷汗。 一失先機,便被對方追殺個不停。那人手中刀快如暴雨,一刀一刀的砍向方劍明,正是如影隨形,方劍明想擺脫刀芒,顯得極為困難。 此時,麒麟鼠已經連接襲擊那三個忍者數次,均是被它逼得沒有時間落地,忽見一道白煙閃過,一個忍者消失不見。麒麟鼠正自心奇,那個忍者出現在它身後,一刀橫削向了它的腦袋。 麒麟鼠聽到身後有異響,一扭身,刀光從頭頂一寸之處夾著勁風削過,它的身軀從對方的胯下竄了出去,迎面卻碰上了一個忍者,一刀狠狠的劈下,麒麟鼠心中一慌,急忙朝左首一滾,躲開了這一刀,但是第三個忍者早已在它滾去的方向等著,一刀夾著猛烈的罡風,正劈在麒麟鼠的頭上。 「嗚……」麒麟鼠一聲痛叫。 方劍明聽了這個叫聲,心中大怒,真氣運聚,身形猛然一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開了那人的長刀。 伸手一探,將天蟬刀拔了出來,大叫一聲道:「阿毛!」 手腕一抖,灑出一片刀光,刀氣爆射而出,將那人震得身軀直抖。 方劍明本以為這一刀定能將對方逼退,誰知那人強悍得令人可怕,簡直就是不怕死,合身撲上,手中的刀閃電般的刺了過來。 這一刺來得好快,方劍明想避開,卻差了那麼一分,只聽「噹」的一聲,那人的刀刺中了方劍明。 他發覺這一刀刺中方劍明身上一件硬如鋼鐵的東西的時候,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黑芒,天蟬刀化作一道蟬兒,將他劈成了兩半。 這一刀出得太快,當他的人分成兩半,向左右飛出處數丈外時,鮮血才飛濺出來。 方劍明雖然殺了對方,但身上不禁出了一股冷汗,原來剛才那一劍刺中了腰間黑囊中的「子長生瓶」,真是驚險到了極點。 就在這個時候,空地四周已經圍滿了人。 他顧不得去查看麒麟鼠出了什麼事,飛身一躍,落到空地中央,將天蟬刀一舞,一道強大的刀氣向外排開。 地上頓時飛沙走石,氣流旋轉著呼嘯起來。圍上來的人除了黑衣漢子與德川將軍外,其他人都被逼出了三丈外。 德川將軍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武狂,心中狂喜,哈哈大笑道:「李芳武,原來你就在這裡。殺!」 「殺」聲一落,剩下的三個忍者騰空一躍,手中的長刀交叉著刺向武狂上身。 武狂大吼一聲,道:「找死!」雙掌一推,劈空掌力如山捲出,三個忍者身形晃了一晃,身法僅是緩了一緩,便又閃電攻下。 突聽潘沖之怒道:「滾!」一道怪異的劈空掌力轟向三個忍者,三個忍者根本就沒防備他,想躲開已經來不及,頓時被潘沖之發出的「催魂掌」掌力擊傷。 武狂一擊不中,第二次推出劈空掌。 只聽「砰」的一聲,三個忍者痛苦的悶哼一聲,鮮血透濕了面罩,胸膛深深的凹陷下去,遠遠的橫飛了出去。 而這時,方劍明橫刀一掃,將德川將軍與黑衣漢子逼退兩丈外。 德川將軍的臉色又驚又怒,不一會兒的功夫,他最得力的手下一個個都被殺了,心中的怒火早就將理智湮沒,大吼一聲,喝道:「住手!」 黑衣漢子見他眼中放射處野獸一般的光芒,心頭一凜,叫道:「德川將軍!」 德川將軍呼吸急促,將腰間的長刀緩緩拔出,冷冷的道:「你們都退後,本將軍要親手殺了他們。」 重新圍上來的扶桑武士頓住了腳步。 田中一郎急道:「將軍,請聽卑職一言。」 德川將軍冷聲道:「什麼都不必說了,扶桑武士道精深不能壞在我的手裡。田中一郎!」 田中一郎道:「嗨以!」 德川將軍一個字字的道:「我要是殺了他們,回去後論功行賞,我向上面美言,加你的官。我要是死了,你們今後就聽從信川大人的號令。」 田中一郎遲疑了一下,德川將軍怒道:「巴嘎!」 田中一郎急忙挺身道:「嗨以!」 這個時候,方劍明隔空一抓,將躺在地上不動的麒麟鼠吸到了手中,發現它沒什麼事,只是昏過去了而已,便將它放在了武狂身旁。 德川將軍交待完後,轉過頭來,看著方劍明,沉聲道:「方劍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來吧!」 手中的長刀慢慢的舉了起來,眼中閃出一種詭異的光芒,就像是野獸一般。 方劍明那裡知道他們武士道精神是什麼,此時,他心中的殺氣早已被挑動,見他要和自己決一死戰,本想應戰,但是又怕別人乘機向武狂偷襲,只好冷冷的道:「你不想死的話,就過來吧!」 德川將軍眼中殺氣騰騰,倏地大吼一聲,身形暴進,手中長刀自上而下劃出一道電光,不顧空門大露,狠而重的砍下。 方劍明臉色一變,知道這傢伙是想一刀見勝負,心神一沉,將天蟬刀法使了出來,只見他手腕一抖,天蟬刀輕聲吟唱起來,蟬兒漫空飛舞,一道宛如流星的光芒從中穿過,與德川將軍的長刀相撞。 隨後,便是「噹」的一聲巨響,但見德川將軍的長刀轉眼斷成數十片,野獸般的眼神化為驚懼,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飛了出去,撞在一顆樹上,然後身形直挺挺的滑了下來,立在樹下,紋絲不動。 方劍明微微喘息,顯然這一刀耗費了他不少真力,他心中驚道:「這傢伙的刀法好厲害!」別人看不出,他卻能感覺到左肩受了刀傷。 信川大人瞧出有機可乘,陰沉沉的一笑,道:「殺了他們!」身形卻向後退出。 田中一郎見了,也忙道:「殺了方劍明,為德川將軍報仇!殺了李芳武,我們就能回去享受無盡的美女!」 眾武士在二人的鼓動下,拔出了腰間的刀劍,圍殺了過來。田中一郎的身形前進了一丈,卻突然慢了下來,讓後面的武士衝了上去。 信川大人冷笑道:「田中一郎,你為什麼不衝上去?」 田中一郎看著信川大人與他身後立著不動四個忍者,冷哼道:「信川大人好威風啊,德川將軍死得太不值了!」 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方劍明的天蟬刀一揮,刀光一閃,將五人擊傷,身形一躍,天蟬刀脫手飛出,蟬兒漫空飛舞,繞場一周,將眾武士擊傷的擊傷,逼退的逼退。 天蟬刀一回到他手裡,回頭叫道:「李大哥,你起來啊!」 武狂雙掌暗中運起功力,道:「這老鬼不起來,我也不起。」 一個扶桑武士衝到潘沖之身前一丈,方劍明沒有顧及到,潘沖之只好自己動手,「催魂掌」凌空拍出,將那扶桑武士擊飛出去,仰天狂噴鮮血。 潘沖之解決了對方,嘴裡冷笑道:「老子就算是死在這些扶桑人手中,也不會輸給你!」 武狂哈哈大笑道:「潘老鬼,你有種,難道我武狂就沒有種?看誰忍受得住!」 方劍明哭笑不得。這潘沖與他無親無故,自己犯不著為他抵擋扶桑武士,自己保護好武狂就行了,但是一見到有人去攻擊潘沖之,就會忍不住幫他。 這些扶桑武士是德川將軍從扶桑島上帶來的,個個都有一身好本領,人數一共有三十八個。除開先前被方劍明打爛下巴的兩個,眼下還有三十六個。 方劍明激戰了一會,場中倒了十數個人,剩下的人仍然瘋狂的採取圍攻。此時的方劍明開始覺得體內有些不支,內力也消耗了不少。但武狂與潘沖之依然不聽他的勸告,坐著不肯讓屁股脫離地面,見到有人衝進,就用劈空掌力逼退來人。 他們的內功又不是源源不斷,總有個不支的時候,待場中又倒下十數個人,還剩下十數人時,兩人呼吸急促,體力大為不支。 信川大人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吹了一聲古怪的口哨。不久,自林外飛落六個身背長劍的忍者,六人一落地,就跪在信川大人面前,顯得極為恭敬。 信川大人喝道:「殺了這三個人!」 六名忍者拔劍出鞘,正要飛身而上,卻聽有人冷聲道:「信川賴意,你敢!」這人說話的時候還在百丈開外。六字說完,人已經到了場中,手中長劍一挑,劍光一閃,將一個忍者挑飛出去。那忍者卻也不賴,人在空中一翻,穩穩落地。 信川賴意臉色一沉。 只聽「嗖嗖……」七聲響處,七個白衣人從林外躍落,站在那一劍挑飛忍者之人身後,手按在了劍柄上。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閒事 這八個人一來到,信川賴意的臉色越發陰沉,似在思考一件頗為重大的事情。 那用劍挑飛忍者的人是一個白衣英俊中年人,只見他將劍一收,回頭叫道:「各位請住手!」 那十數名扶桑武士被方劍明一刀橫掃,發出強大的刀氣震退,分別都受了內傷,但是方劍明強使出此招後,身形踉蹌著退了好幾步,看來這一刀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三個扶桑武士見他後退,獰笑著上前攻擊,突聽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額上早已佈滿了汗水,神態顯得有些瘋狂,吼道:「來吧!你們都上來。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來一對,我就殺一雙。你們不怕死,難道我方劍明又怕死了?殺!」 說罷,天蟬刀往前狂暴的閃電砍出,將一個衝上來的扶桑武士劈倒。 眾武士見他累成這般神態了,還有這麼大的氣力,這麼快的身法,畏懼起來,都不敢上來攻擊。 方劍明抬頭看了白衣中年人一眼,微微一怔,道:「你是?」 白衣中年人按劍笑道:「方少俠,我們在京城武林大會上見過面,但是沒說過話,我等來自高麗。」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們,你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看起來非常的虛弱,身上早已被汗水濕透了。 眾武士看出便宜,便要上前動手。 此時,武狂已累得提不起手掌,見狀深吸了一口內氣,強自提起手掌,大怒道:「你們誰敢上前一步?」 他不禁後悔起剛才沒有聽方劍明的話,倘若不是他爭強好勝,非要贏潘沖之不可,大家也不會弄成這樣了。不過,他若真的輸給了潘沖之,多半也沒有面子活下去了,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小翠是誰。 他當時見潘沖之瘋瘋癲癲的,渾身邋遢,那裡像個武林高手的模樣,加上潘沖之死纏著他要找小翠,他一怒之下,同時也有一些同情,就說了一個慌。只要贏了潘沖之,要他以後現實、理智一點,不要再去思念小翠,也未嘗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武狂的手掌剛提起,便軟了下去,大聲喘氣。 眾武士冷笑著,舉起刀劍,向三人走去。 白衣中年人將手中劍一揮,飛身攔住他們的去路,冷笑道:「如此行徑,你們也佩稱武士?」 一個扶桑武士「嘿嘿」一笑,道:「張清義,你少管閒事!」 白衣中年人冷笑道:「今天這閒事我就管定了。」話聲一落,那七個白衣人拔劍出鞘,圍在了三人四周。誰要是膽敢踏前一步,手裡的劍便會刺向誰。 信川賴意再也忍耐不下去,沉聲道:「張清義,我們扶桑與你們高麗乃友邦,你不要壞了兩家的交情。」 張清義還沒說話,只聽一個年輕的白衣人大聲罵道:「呸,這種話虧你也說得出來。你們扶桑人多次到我們住地騷擾,胡作非為,我恨不得殺了你們!」 張清義喝道:「金武,住口!」 金武爭辯道:「將軍,這本來就是事實,為什麼要叫我住口?」 張清義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嘴上卻道:「我能帶你出來,也能讓你回去。來的時候,你父親要你聽我的話,難道你忘了嗎?」 金武聽了,道:「正因為我沒忘,所以我才沒有找這些無恥……」 張清義臉色一沉,喝道:「夠了!」 金武臉上露出一絲不滿,但最後還是聽話的閉口不言了,憤憤的瞪了信川賴意一眼。他心中卻希望這些扶桑人上前動手,那時就有機會出手教訓這些傢伙。 張清義向信川賴意一抱拳,道:「信川大人,不知方少俠何處得罪了你們,要你們這麼多人圍攻他們三人?」 信川賴意當然不敢把真想說給他聽,那時他們想走也得費一番手腳,見他既然要插手此事,只得暗自生恨,口中說道:「姓方的殺了我們扶桑人,我們前來找他算帳,這有什麼不對?」 張清義笑道:「鈴木先生業已同方少俠交過手了,你們都是出自扶桑第一高手門下,我想這件事他應該跟你說了吧!」 信川賴意哼了一聲,道:「正因為鈴木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才來找他算帳,事情絕不能這麼算了!」 方劍明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冷笑道:「你說得真是好聽,你們做的事張將軍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你們怕我說出去,想殺我滅口,哼哼,可惜你們殺不了我。」 信川賴意眼珠一轉,道:「誰叫你破壞了德川將軍的事?」 張清義一怔,道:「德川將軍人呢?怎麼不見他?」 原來他來到之後,沒注意到立在遠處樹下早已氣絕的德川將軍。信川賴意伸手一指,道:「德川將軍已經被姓方的殺了,我們更不可能放過他。」 張清義轉頭過去,見了德川將軍的屍體,臉色大驚,道:「這……」他本想說這怎麼可能,但話到嘴邊,便收了回去,心中暗道:「德川將軍的武功在扶桑排名第八,怎麼會被方劍明輕而易舉的殺了?看這地上擺著這麼多半死不活的扶桑武士,定然是方劍明所幹的。想不到他的武功真的那麼厲害!這些武士在扶桑都是百里挑一,別說是三四十個,就是十來個,我都沒有把握全部擊倒他們。咦,這兩個老頭是什麼人?怎麼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眼光在武狂臉上微微看了一眼,便瞧向了潘沖之,見潘沖之的穿著就如一個叫化子,心中好奇。 潘沖之見他打量著自己,眼睛一瞪,怒道:「小子,你看什麼看?」 金武聽了,動怒道:「你這老頭怎麼這般不識好歹,我們為你抵擋這些扶桑人,我們不要你們報答什麼,但你也不應該罵我們將軍啊!」 潘沖之冷笑道:「笑話,我『九指鬼王』潘沖之還從來沒有受人恩……」說到這,看了方劍明一眼,道:「老夫不希罕你們的幫助,你們給老夫滾開,不要來煩我們。」 七個白衣人怒火中燒,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張清義對中原武林還是有些見識的,知道這些武林老怪脾氣就是如此古怪,淡淡一笑,道:「潘前輩,這件事我們是管定了。」 金武道:「將軍,這老家活不識好歹,你怎麼……」 張清義揮手,道:「我自有主張。」 信川賴意冷笑一聲,道:「張清義,你當真要管?」 張清義淡淡笑道:「還請信川大人賣個面子給在下。」 信川賴意的眼光突然看了左首六丈遠的大樹一眼,眾人還道他是在思考要不要給這個面子。 信川賴意收回目光,冷笑道:「今天就算他們命大,下次絕不是這麼簡單!」話罷,轉身離開。後來出現的那六個忍者緊跟在他身後,在六個忍者身後卻是那腿上受了傷的四個忍者。 田中一郎狠狠的瞪了張清義一眼,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武狂,叫那十數個受傷不重的武士扶起還有呼吸重傷在地的武士,自己則是夾著德川將軍的屍體,一行人走出樹林,很快就聽不到了腳步聲。 張清義等他們走後,轉身對方劍明道:「方少俠,你的傷……」 方劍明搖手道:「不要緊,多謝張將軍仗義出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張清義笑道:「方少俠不必客氣!」突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對這些扶桑人也非常痛恨。」 金武道:「將軍,你既然也恨他們,為什麼剛才還要阻止我罵他們。」 張清義道:「金武,你太沉不住氣了,你忘了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嗎?萬一和他們動起手來,誰去辦事?要做大事,就得韜光養晦。你這麼耿直,將來如何繼承父業?」 金武道:「將軍,我要憑自己的本事獲得爵位,爹爹的職位是他的,我不想從他手中承襲過來。」 張清義頗為欣賞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能有這般雄心壯志就好,你要是能想你父親那樣萬事都沉得住氣,將來的前途未可限量。」 話剛說完,卻聽潘沖之大聲叫道:「你們在這裡囉哩囉嗦的,還要不要讓人清靜,還不走人?」 金武手按劍柄,虎目一瞪,怒道:「你?」 潘沖之冷笑道:「小子,你上來在老夫身上刺上幾劍看看?」 金武火起,道:「你怕我不敢?我……」 張清義眼睛一瞪,道:「金武,我的話你又忘了嘛?」 金武憤怒的瞪了潘沖之一眼,只覺這人實在是世上最最無賴的一個人,將手從劍柄上放下。 方劍明突然笑道:「張將軍,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去辦?」 金武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武林大會結束了,你們沒有回去,卻在這裡出現,我想一定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暫時不能回去。」 張清義道:「不錯,我們還有一點私事待辦。」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既然有事,還不快走?在這裡等死不成?」 這次連張清義也忍不住動怒了,但他好歹是一個將軍,征戰沙場多年,見過了很多世面,能沉住氣。 當下淡淡的道:「既然潘前輩如此不歡迎我們,我們只好告辭了!」 (註:早在朱元璋晚年的時候,大約是1392年,高麗改國號為朝鮮,但由於是武俠,個人覺得『高麗』一詞要古代得多,而且想來武林中人一般都會稱高麗,所以就用高麗吧。呵呵,見諒了!)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鬥智 方劍明歉意的道:「張將軍,請恕在下身體不便,不能起身相送。」 張清義道:「方少俠不用客氣,你這位姓潘的朋友脾氣實在太大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說罷,帶著金武七人大步走了。 方劍明也沒解釋潘沖之不是他的朋友。 等腳步聲消失之後,方劍明面色一沉,冷冷的道:「綠袍老魔,你藏了這麼久,看了這麼多好戲,還不出來?」 只聽有人「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果然厲害,居然知道老夫早就來了!」 潘沖之與武狂不約而同的道:「你是什麼人?有何居心?」原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也發覺有人在不遠處隱藏著。 那人笑道:「我和方劍明可是老朋友了,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姓方的小子。」 武狂一怔,道:「主人,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當然是『真』的了,我們的交情可真夠好的了!」 武狂聽出他話中有諷刺之意,知道來人絕非方劍明的老朋友,相反應該是仇人。他心中不禁擔心起來,他知道這人的武功比自己全盛時期還高,甚至可以說是「高深莫測」,此時他和方劍明都消耗了這麼多的體力和內力。這人一旦出手,只要一掌就可能要他們去閻王殿報道。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既然是仇人,為什麼不出手呢?他一隻隱藏在遠處,究竟想幹些什麼?他怕什麼?他與那些扶桑人是不是一夥的?如果是一夥的,怎麼剛才不動手,他若在那時動手,三人恐怕早已被制住了! 潘沖之冷笑道:「剛趕走一群蒼蠅,又來了一隻吃人的蒼蠅,好不討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對方劍明屢次圖謀的綠袍老者。 聽了潘沖之的話,綠袍老者冷聲道:「潘沖之,老夫可沒有張清義那麼好說話,等老夫收拾了他們兩個,就來收拾你。」 潘沖之知道他有這個本事,嘴上卻不認輸,嘲諷道:「蒼蠅就是蒼蠅,再怎麼厲害也是蒼蠅。」 方劍明忽然笑道:「綠袍老魔,我們有這麼『好』的交情了,你究竟叫什麼名字?你知道我,我卻不知道你,豈非很不公平?」 綠袍老者陰笑道:「方劍明,你真想知道老夫的姓名?」 方劍明道:「當然想知道,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大理段家的人,同段彥宗有很大的關係。」 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聰明,你果然聰明,老夫確實是段家的人,既然你我已經打了幾次交道,老夫也不隱瞞你了。老夫名叫段淳風,是段彥宗的舅舅。」 方劍明突然哈哈一笑,罵道:「這個名字你不佩,我看你乾脆改作段卑鄙算了!」 段淳風不怒反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是故意在激老夫出手!」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既然不出手,來這裡幹什麼?」 段淳風陰笑道:「當然是來殺你,奪取『天河寶錄』。」 方劍明道:「那你怎麼還不動手?」 段淳風道:「你小子非常奸猾,老夫還不能確定你是真的沒了力氣,還是假裝出來給老夫看的。」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段淳風,你的膽子未免太小了,就算我沒有受傷,也不是你的對手,你還在遲疑什麼?我還非常奇怪……」 段淳風似乎多想跟他聊聊,笑道:「奇怪什麼?」 方劍明道:「在德川將軍等人來到不久,你就來了,既然你們是一夥的,你為何不同他們聯手?這樣一來,豈非更加容易得手?你遲遲不出手,害死了德川將軍,難道沒有一絲朋友之情?」 段淳風笑道:「人是你殺的,光老夫何事?嘿嘿,朋友?朋友是用來出賣的。你想知道原因老夫就告訴你吧。老夫一旦現身,必定成為主力,倘若將你逼急了,老夫和你硬幹上,豈不是便宜了這些傢伙?」 方劍明冷笑道:「那晚見你們同園喝酒,關係甚好,沒想到你們卻是如此的勾心鬥角。」 段淳風陰笑道:「這太正常不過了。」 方劍明道:「你直到現在還不動手,莫非說明了你十分怕我?」 段淳風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也太抬舉你自己了。老夫豈會怕你?不過,你手中的天蟬刀就有些不好對付了。再說了,老夫十分清楚,人在性命交關的時候,潛力會發揮到極致,往往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總之,老夫還是佩服你的,武功每時都在增進,竟然在大會上擊敗了宗兒。」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你不出手也不走,難道就想這樣等著?」 段淳風笑道:「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注意了!老夫只要一發現你運功調元,就會立刻向你動手。你要是不及時運功療傷,內傷只會越來越重。」 方劍明像是聽到大笑話似的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已經快不行了,為什麼還不動手?」 段淳風陰笑道:「姓方的小子,你少在老夫面前耍心機,你這麼急著要老夫動手,莫非是你跟本就沒有受傷?」 方劍明「哈哈」大笑,道:「段淳風,你實在太小心了,你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想奪『天河寶錄』,豈非是癡心妄想?」 方劍明越是這麼說,段淳風越是不敢下手。他知道方劍明不僅武功極高,也非常狡猾,是一個可以較量的對手。 方劍明能擊敗段彥宗,除了在武功上獲勝外,其實還是智力上的獲勝。一場比武,其實比的不僅僅是武功,還有很多東西,其中機智便是不可少的。那些看起來很威猛的拳腳功夫,在他們這等武學深厚的人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在思考方劍明究竟是真的沒多少力氣了,還是方劍明從一開始就在假裝。方劍明發現自己來了,知道自己會出手對付他,所以就假裝氣力用盡的樣子,引自己上鉤,然後突然使出絕招,這一招可真夠狠的! 但是,方劍明的神色看起來明明是很累的樣子,而且也沒有必要假裝不行的樣子,萬一弄巧成拙,後果豈非是不堪設想。 方劍明究竟是真的沒有力氣,還是假的沒有了力氣? 其實,他知道不出手對他也是一大好處,只要方劍明運功調元,他就動手,要是方劍明不調元的話,一來便很快離開此地,二來就一直坐在地上,如果等上半個時辰左右,還是不調元的話,這就說明了方劍明一定是真的受了重傷,內功消耗得差不多。 所以,段淳風決定等半個時辰後再動手。 他那裡知道就算方劍明沒有受傷,暫時也走不開,因為武狂與潘沖之還沒分出勝負來呢。 這時,潘沖之又大吼起來,他雖然內力消耗掉八八九九,但多少恢復了些力氣,嗓門很大,道:「姓段的,你這算什麼意思,人又不出來,卻又不願意離開,就跟娘們似的,有種的就跟老夫出來。」 段淳風笑道:「潘沖之,你罵吧,先讓你罵個夠,一會有你好瞧的,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方劍明忽然站了起來,對武狂笑道:「李大哥,你起來吧。」 武狂道:「不能起來,一起來就輸了。」 倏地,方劍明身形一顛,摔了一跤,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道:「李大哥,快走……」 只聽一聲陰笑傳來,段淳風道:「姓方的小子,你騙得老夫好苦,原來你真的受了傷!」 話聲中,從一棵樹上騰身而起,六丈的距離一閃而到,伸手去抓方劍明的後心。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猛然躍起,人在空中一翻,天蟬刀閃電攻出,化作漫天蟬兒,舌綻春雷一般喝道:「著!」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林中捲起一道狂風,沙飛石走。段淳風驚聲叫道:「姓方的小子,你真是詭計多端!」 一滴鮮血從他手腕滑落,他的人卻如驚鴻掠空,一閃出了樹林。 方劍明宛如戰神一般立在地上,臉上一片冰冷,眼中暴射精芒。 武狂與潘沖之呆呆的看著他,顯然是不相信方劍明在激戰一番後,還能將段淳風擊退。但這確實是事實。 武狂驚喜不已,大笑道:「主人,你……」 話聲未了,方劍明狂噴鮮血,顛倒在地,口中叫道:「李大哥,快……快把我身上的所有寶物拿走……離……離開此地,段……段淳風不會再上當了!」 武狂見了,就要起身,但一想到不能輸給潘沖之,猶豫不決,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地上,血肉模糊。 方劍明道:「李大哥……快……」 武狂聽了,心如刀割,恨不得一頭撞在地上死了算了。要不是他好勝心強,也不致於弄成這般田地,都是他害了主人。 他嘶聲叫道:「主人,好,我聽你的,但是我不能丟下你,我們一起走!」說罷,就要起身。 「走?哼,你們誰都走不了!」 段淳風去而復返,破空落到樹林中,向三人走近,臉色陰沉,冷笑道:「方劍明,老夫很佩服你,居然傷了老夫。老夫絕不相信剛才那一指沒有擊中你。哼,你能騙老夫一次,難道還能騙老夫第二次?」 說著,那只一直藏在長袖裡的左手緩緩伸了出來。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黑 他的左手纖細,宛如處女的玉手,五根白玉般的手指慢慢向掌心合攏,握成拳頭之後又緩緩的張開,一股駭人的殺氣從他手上傳了出來。三人見了,暗自心驚,潘沖之失聲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段淳風陰聲笑道:「看在你們馬上去見閻王的份上,可憐可憐你們,這就是傳說中的『滅神手』!」 話聲落,左手一翻,刮起一股陰風,一股沖天殺氣騰起,眼看段淳風就要出掌,倏地,他眉頭一皺,頭也不回的道:「是誰?」 方劍明和段淳風對面,段淳風看不到身後,方劍明卻能看到。只見四丈外有兩棵大樹,在兩棵大樹之間是一片頗為高大的小樹枝,那小樹枝最矮的也有七尺。就在段淳風手掌翻轉的那一刻,一個黑糊糊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小樹枝後面。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因為來人的身法不僅快,而且身子巨大,就像是一隻猛獸一般,他站在小樹枝後面,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他的身高比一些小樹枝還要高了一大截,這人的身軀未免太駭人來吧! 方劍明一看到這個人,立時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來,那人就是朱祁鈺府上,被朱祁鈺稱作「黑」的怪人來。也只有那人的身軀才能和他一比。 聽了段淳風的話,那人不動也不言語,就那麼藏在樹後。 段淳風雖然不知道來人是什麼模樣,但他卻深深的發覺來人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一個能讓許多人看見就嚇呆了的人。 「尊駕既不說話,也不出來,卻是為何?」 那人還是不開口,似乎是個啞巴。 段淳風臉色一沉,道:「既然你不肯出來,那就不要管老夫的事!」說罷,伸掌拍出一股恐怖的掌力轟向方劍明。不等方劍明有何表示,立在樹後的人影一晃,宛如一座小山般撲了過來。段淳風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擊向方劍明的這一掌不過是虛招而已。 他的人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半轉,左掌朝前一遞,正好擊中了巨人的一隻大手。段淳風的手與對方的手相碰,心頭一驚,暗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手!」 這幾下快如閃電,二人手掌接實,還沒看清對方長得如何模樣,真氣同時吐出,只聽來人悶哼一聲,顯然在內力上不如對方,但就在段淳風臉上剛顯出笑意的一霎那,他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很厲害,他悔不該與這人近身相搏。 他臉上的笑意尚未僵硬,來人另外一隻拳頭猛然轟出,這一拳足以摧毀一座涼亭,就算前面是道鋼板,也照樣洞穿。段淳風受傷的那隻手急忙一抬,射出三道劍氣,但是劍氣擊在對方的拳頭上,根本就沒有用,不過卻將來勢緩了一緩,段淳風乘機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拳,但是拳風卻掃得他受了內傷,而且還不輕。 段淳風剛閃到一邊,來人嘴裡喘息著,如同野獸,一對簸箕大的拳頭轟了上來,他只好在心中歎了一聲,使出在扶桑學來的忍術,在一股白煙中,消失了蹤跡。他消失了蹤跡,來人也同時藏到了樹後,陣陣的喘息聲傳來,十分駭人。 二人動手快如閃電,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見了分曉。段淳風既走,看來是不敢再與他動手了! 方劍明掙扎著坐起,道:「你……你受傷了!」那人不說話,喘息如前,方劍明正待要說話,那人卻說話了,嗓門很大,道:「他受的傷比我還重!」三人都嚇了一跳,原來他不是啞巴。 武狂眼睛瞪圓,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卻不回答他的話,而是對方劍明道:「你的傷更重,不及時療傷的話,性命難保。」 方劍明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多謝你出手相助,在下……」吐了一口鮮血,將話嚥了下去。武狂心中著急,但段淳風一走,他也不再會起身了,只能勸道:「主人,你快運功療傷!」 方劍明吸了一口氣,恢復一點力氣,盤膝坐好,開始一點點的聚集內力。他也不管那藏在樹後的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雖說他擊退了段淳風,但是說不定他也是覬覦天河寶錄的人。 這個時候,武狂與潘沖之也開始運功調元起來。藏在樹後的人一直在樹後站著,似乎就在給他們護法。 一盞茶功夫過後,方劍明雙眼一睜,目中閃過一道精光。藏身於樹後的人以奇怪的口吻道:「你……你好了?」 方劍明笑道:「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也好了個七七八八。恩人請受在下一拜。」起身面對兩棵大樹之間遙遙一拜。 那人十分驚奇,道:「你別拜了,你修煉的是什麼功夫?怎麼如此神奇?這麼一會兒功夫便生龍活虎的了。」 其實,方劍明之所以奇跡般的這麼快好轉,多虧了他腳底的「醒神經」內力。他剛一入定,便發現天蟬真力無法運轉,丹田之氣也不能提起,甚至他試著去運「大睡神功」真力時,那傢伙好像是午睡未醒,怎麼「叫」它,它都不理會。 方劍明正在焦急的時候,腳底的「醒神經」內力突然轉動,勢如破竹一般的衝上,所到之處,無不舒坦,一盞茶功夫,內傷居然全好,就是被德川將軍擊中的那一刀,以及段淳風射中的那一指,他也感覺沒有了疼痛。不過由於「醒神經」內力實在古怪,而且他又不知怎麼控制(他雖然記得類容,但沒有用心去鑽研),精神顯得異常的亢奮。 方劍明一拜之後,笑道:「在下這點武功又怎能比得上恩人,請恩人出來一見。」 那人道:「你不要叫我恩人,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大黑,你也叫我大黑吧,我相貌醜陋,一出來恐怕要嚇著你。」 方劍明心中暗奇,道:「他的名字好古怪,朱祁鈺的手下叫做黑,他卻叫大黑!」笑道:「在下不怕。」 那人想了一想,道:「那好,我出來了,你不要嚇著。」 只見他從樹後轉了出來,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這個名叫大黑的人宛如巨人,臉上一團漆黑,就像是鍋底一般,頭上包著一塊白帕,白帕黑臉,相映成趣,身穿一件恐怕是這世上最大號的長袍。看他的長相,不是中原人士。他說自己長得醜,其實也不醜,只是臉太黑了,難怪別人叫他「大黑」 方劍明笑道:「恩人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大黑笑道:「我正在山中趕路,突然發現剛才那人急匆匆的向這裡飛掠,我見他輕功世上少見,一時好奇,就趕來看個究竟,沒想到卻碰到他要殺你們。」 方劍明聽了,暗道一聲:僥倖。笑問道:「恩人好像不是中原人世?」 大黑見他還是稱自己為恩人,只得作罷,道:「我不是中原人,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似乎不想提起他國土,咧嘴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大黑道:「方劍明,我記住你了。我要走了,你們好自為之,不要再碰上壞人了。」 方劍明聽他要走,忙道:「恩人有急事嗎?」 大黑道:「我要去找人,不能耽擱了。」 方劍明笑道:「恩人不知要找什麼人,若有在下效勞之處,在下全力以赴。」 大黑想了一想,道:「我向你打聽一下,你見過一個這麼高的和你年紀一般大的,相貌也很好看的少年嘛?」 他猛然發覺自己說得不夠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對了,他身上有一把很大很大的弓。」 方劍明一驚,脫口而出,道:「你說的是不是一個叫做曹繼雲的少年?」 大黑臉上一喜,道:「正是,正是。他在那裡?」 方劍明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曹兄應該在京師。」 大黑向他一躬身,道:「謝謝你。」 甩開大步,轉身就走。突然轉過身來,道:「京師在什麼地方?」方劍明道:「你一直往北走,遇到最繁華的地方就是京師,你也可以向路人打聽,恩人慢走。」大黑咧嘴一笑,道:「謝謝你了。」沒走幾步,人就出了樹林。 方劍明正在猜想他和曹繼雲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去找他,卻聽潘沖之的聲音怪叫道:「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巨大的人,和他對敵簡直就是找死,沒動手就把人嚇壞了。」方劍明道:「身材雖然嚇人,但是他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潘沖之冷笑道:「善良?善良有個屁用,你……幹什麼?」原來方劍明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臉上帶著興奮笑容,看起來怪怪的。 方劍明道:「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打你更不會殺你。」 扭頭瞪了武狂一眼,道:「李大哥,你坐了三天,屁股不痛啊?起來吧!」 武狂大叫道:「主人,我不能輸給他。」 方劍明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好不古怪,看了潘沖之一眼,道:「潘沖之,你起來吧!」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鬼火 聽了這話,潘沖之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與武狂本來是在運功調元的,但心思都沒放在上面,見到大黑出來後,嚇了一跳,便沒在運功,所以二人的內力僅僅恢復了一點,連一層都不到。方劍明要是對他用強,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他嘴上一向很硬,說道:「別以為你剛才幫了老夫的忙,老夫就聽你的話,想讓老夫起來,除非……」 話聲未完,突然轉變為一聲驚叫,人已經被方劍明提了起來,不僅大怒道:「方劍明,你這是幹什麼?」 武狂的聲音幾乎也是同時的道:「主人,你這下把我害苦了。」兩人聽了對方的話,朝對方看去,發現對方都已經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都道:「我沒輸!」 方劍明鬆開二人,笑道:「這下你們都滿意了吧?」二人都不知道改怎麼回答。 方劍明對武狂笑道:「李大哥,既然沒輸,也就沒事了,我們還是走吧。」 武狂道:「你的傷?」 方劍明握了握拳頭,極為興奮的道:「沒事沒事,你看我精神多好!」 武狂道:「可是你剛才明明沒有調元多久啊?」 方劍明突然摸了模額頭,發現自己竟然興奮得出了汗水,心中驚奇,暗道:「一定是『醒神經』的內力在作怪」 便對武狂道:「李大哥,我發現自己有些不對,需要再調元一會,你幫我看著點。」 武狂大吃一驚,關心的道:「主人,你身體不舒服嗎?」 方劍明笑道:「我感覺有些興奮,沒事,調息一下就好了。」 武狂道:「主人,你放心吧,只要我活著,絕沒有人能碰你。」 方劍明笑道:「我現在內力恢復了差不多,就算是在運功調息,也能及時的醒過來。」說罷,席地而坐,運功調息。 潘沖之不能贏武狂,意味著將不會知道小翠的下落,心中有怒,對武狂道:「沒有分出勝負,我們再來比過。」 武狂可不敢和他比了,道:「既然沒分出勝負,還比什麼?實話告訴你吧,我壓根兒就不知道小翠是誰!怎麼會知道她住在那裡?」 潘沖之將牙齒咬得格格之響,怒道:「你耍我?」 武狂道:「小翠對你當真那麼重要?」 潘沖之冷笑道:「她和我青梅竹馬,你說重不重要?」 武狂哼了一聲,道:「既然是青梅竹馬,你應該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還在不在人世,你怎麼問起旁人來了?」 潘沖之一怔,但接著幾乎是吼著道:「我二十多歲之後就離開了她,幾年後回去,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嫁人了,有人說她被人搶走了。我怎麼知道她還活著沒有,更不會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了。」 武狂冷笑道:「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麼還要離開她,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潘沖之呆了一呆,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還比不比?」 武狂斷然回絕,道:「不比了。」 潘沖之道:「那你把小翠的下落告訴我。」 武狂幾乎要被他氣死,怒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潘沖之衝上來伸手就抓,道:「快告訴我。」武狂舉手一格,將他的手推開,道:「你少惹我,你現在沒有多少內力,敢與我鬥?」 潘沖之道:「你也差不了多少,快說,小翠在那裡?」 武狂氣乎乎的道:「不知道!再來糾纏,我就對你不客氣!」 潘沖之大怒,撲上去,攔腰抱住武狂,要摔對方。武狂也大怒,反抱住他,同他扭在一塊,渾然忘了還要為方劍明護法。 二人內力恢復得不多,力氣卻恢復了不少,當下便如同鬥牛一般在場中打著轉兒摔跤,這要是叫旁人看了傳出去,他們恐怕也沒面子在江湖中混了。 忽聽「咚」的一聲,原來是武狂一個橫掃,把潘沖之摔倒。潘沖之拉著武狂不放,武狂頓時被他扯到了地上。兩人滾到了一塊,翻翻滾滾,只覺得頭暈。 潘沖之不知道壓在了什麼東西身上,只聽一聲尖叫傳來,兩人嚇得呆了一呆,見自己的模樣實在夠無賴的,鬆開對方站了起來。 這時,麒麟鼠用前肢揉著腦袋,「吱吱」的叫著,從潘沖之剛才壓著的地方爬了起來武狂見它沒事,大喜,笑道:「阿毛,你沒事了?」 麒麟鼠一臉痛苦的樣子,扭頭看見方劍明在一旁打坐,「吱吱」的叫。武狂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麼,想起方劍明要他為他看著點的事,便不再跟潘沖之鬥氣。 潘沖之在力氣上鬥不過武狂,便坐下來盤膝運功,這下把武狂嚇壞了,急忙盤膝坐下,正要運功,忽然想到萬一有什麼壞人來了,三人豈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瞪了潘沖之一眼,打消了調元的念頭,盼望著方劍明快些調元完畢。 過了一炷香時辰,方劍明終於睜開了雙眼,躍身起來,笑道:「現在感覺好多了,李大哥,你運功調息,我給你護法。」武狂大喜,當即坐下調元。 不久,潘沖之調元完畢,睜開雙眼,見武狂在調元,冷哼一聲,站了起來,向武狂走來。 方劍明伸手攔住,道:「潘沖之,你想幹什麼?」 潘沖之道:「方劍明,這不管你的事。你閃開,我要找這老怪物算帳!」 方劍明道:「有什麼帳算在我頭上。」 潘沖之道:「你能為他作主?」 方劍明道:「我們是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潘沖之道:「那好,他看起來對你非常忠心。老夫問你,你知道小翠在那裡嗎?」 方劍明苦笑道:「我怎麼知道?」 潘沖之道:「但是老怪說他知道,你是他的主人,讓他告訴我,小翠究竟在那。」 方劍明道:「他也不知道。」 潘沖之一呆,怒道:「胡說。」 方劍明道:「我沒有胡說,李大哥是騙你的。」 潘沖之道:「他為什麼要騙我?」 方劍明正色道:「因為你的腦子有問題,他想幫你清醒一下。」 潘沖之哼了一聲,道:「我正常得很,誰說我腦子有問題?」 方劍明決定刺激他一下,遂冷笑道:「你說你很正常,那你還記得『相思鉤』嗎」 潘沖之一聽「相思鉤」,先是眼中一陣迷茫,接著便露出驚懼的表情,惶恐的道:「相思鉤!相思鉤!我知道,它的威力實在太可怕了。」 方劍明正色道:「潘沖之,你錯了!相思鉤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靈,你心中有魔,所以才會突然想起小翠來,你醒醒吧!你的小翠說不定早就死了很多年,你就算找遍天下,也找不到她了。你心中有魔,你心中有魔,你要除掉它。你還不清醒,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說到後來,幾乎是在大吼。 潘沖之聽了方劍明的話,只覺腦袋發脹,痛得厲害,抱著腦袋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有心魔,我有心魔。小翠早已死了,我為什麼還要去找她,為什麼?」 方劍明火上添油,道:「你既然早已知道小翠已經死了,還去找她做什麼?既然今生無緣,來世再來相見。最重要的是,小翠的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為了她瘋瘋癲癲,不像一個武林前輩高手的樣子!」 潘沖之突然跪在地上,顫抖著身子,哭道:「小翠,我錯了,我當初不應該離開你啊,小翠,我錯了……」 方劍明聽著他蒼老的哭聲,心潮起伏,頓時想起了許多事來。 潘沖之哭了好一會,才收住哭聲。武狂恰好收功,一躍而起,道:「潘老鬼,你是大姑娘小媳婦不是,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潘沖之站起身,擦掉老淚,瞪了他一眼,向方劍明道:「方……方少俠,謝謝你解開了我的心結。今後我不會再與你作對了,我也不會參加這會那會的了。今天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九指鬼王』這個人!告辭。」 說完,對著方劍明躬身拜謝,大步走出了樹林。 武狂見他不鬧了,大為驚奇。方劍明將剛才的事說給他聽,武狂有些鬱悶,道:「其實這些話我也想對他說的,我和他打賭就是在緩和他的心情,沒想到『便宜』了主人。哈哈,不過不要緊,主人做的好事就是我做的好事。」 方劍明扭頭看去,見麒麟鼠抱著個腦袋蹲在地上,臉上一喜,道:「阿毛,你沒事了?」 麒麟鼠抬起頭來,翻了一個白眼,指了指腦袋。方劍明過去給它揉了幾下,道:「修養幾天就好了。阿毛,你不會是被刀砍了腦袋吧?」 麒麟鼠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吱吱」大叫,比劃著砍頭的姿勢。 方劍明看著它誇張的比劃,忍住笑意,誇它道:「阿毛的頭比鐵頭還硬。刀也好,劍也罷,都不能傷它分毫。」 麒麟鼠得意的在地上翻了十數個觔斗。 武狂肚子早已餓癟,道:「主人,我們還是下山找一家酒店,我三天沒喝過一滴水,經剛才一鬧,連路都幾乎走不動了。」 方劍明道:「好,我們下山吧。」兩人一鼠出了樹林,下山而去。 在山下一家農戶裡打聽,才知道前面三十多里路才有城鎮,若是往回走的話,大約是十二里路。武狂乾脆在農戶家海吃了一頓,雖是粗茶淡飯,但武狂覺得比山珍海味還要好吃。 山裡人好客,不收他們的銀子,但是方劍明有辦法,將銀子往桌上一放,拉著武狂飛也似的跑了,麒麟鼠更不怠慢,早就跑在了他們前頭。 當天晚上,二人在一個小鎮唯一一家客棧住宿。翌日,便開始啟程趕路。有事話長,無事話短,前行了兩日,距離慈航軒的路程也只有三四天了。這兩日來,路上倒還平靜,不曾受到什麼騷擾。方劍明問起武狂是不是得罪了扶桑人,武狂賭誓說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德川將軍他們。兩人心中都極為納悶。 這一晚,兩人因為趕路,錯過了宿頭,只能在荒郊野外過夜。兩人在山中找了一個能容身的山洞,在洞裡生起一堆大火,麒麟鼠趴在火旁,美滋滋的睡大覺。 到了半夜,兩人都覺得有些肚子餓,方劍明便去山中抓些野物來燒烤。當年他和義父住在山中的時候,可是一個打獵的好手。如今重抄舊業,是熟能生巧,不一會兒就捉到了兩隻野兔。 方劍明正往回趕,突然見到對面的山坡上有一堆宛如鬼火的東西,亮了又息,息了又亮,極為古怪,在這個四週一團漆黑的夜裡,看在眼裡顯得十分的陰森與可怕。膽小的人見了,早就趕緊溜了,但是方劍明不是膽小的人。他心中雖然有些吃驚,但仗著藝高人膽大,想去看看究竟,便扯了一些長草,捆住野兔,縛在腰後,施展輕功向對面山頭躍去。 很快,他就來到對面的山坡上,越走越近,那「鬼火」越來越亮,看起來來是亮多息少了。距離二十多丈的時候,「鬼火」便一直亮著。 忽聽有人語聲傳來,正是從「鬼火」的地方飄到。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原來也有人在山中過夜,不知道是什麼人?能在這種山上過夜的人,除了經常在山中打獵的人外,就是武林中人了。」 那人語聲飄飄忽忽的,像是在唸經,但又同唸經不一樣。方劍明自幼在少林寺長大,當然知道唸經是個什麼味兒。聽這人語聲,極為奇怪,好像是一個女子在低聲的哭泣,又好像是巫婆在跳神。 方劍明正聽得詫異不已,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就像潑婦罵街一樣。在這漆黑入墨的山中,聽起來十分的陰氣與恐怖。方劍明聽了,身上禁不住一陣發毛,心頭暗道:「莫非是遇到了鬼不成?」 突然,那人語聲頓住了。方劍明正要往前靠近一些,一聲陰森到極點的尖笑從「鬼火」那裡傳了過來。 這聲尖笑實在太恐怖了!就算是鬼,也不會笑得這麼可怕! 方劍明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雖然說武林高手天不怕,地不怕,但遇到這種好像是見鬼了的事,任誰都有些心虛。 倏地,身後不遠傳來了人走動的腳步聲。方劍明渾身打了一個機靈,急忙將身子一閃,藏入了一片花叢中。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恐怖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這個幽深的靜夜,聽起來顯得格外的刺耳,每一步踏下去的間隔十分均勻。 踏……踏…… 過了一會兒,方劍明便看見一個黑糊糊的人影出現在視線之內,他運功凝眸望去,見來人是一個中年醜陋漢子,左半臉上也不知道生著些什麼,坑坑窪窪的,粗一看,還挺嚇人的。 他的樣子雖然難看,但是身材卻很堅實,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裹,鼓鼓的也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 一陣夜風吹來,一股讓人噁心的屍臭味飄入了方劍明鼻中,方劍明心頭作嘔,險些叫了出來,急忙屏住了呼吸。那屍臭味是從中年漢子身上發出來的,準確的說是從他肩上的包裹裡發出來的。 這樣一個夜晚,一個醜陋的中年漢子,走在山中的小道上,身後背著一個大包裹,從包裹裡還發出陣陣濃重的屍臭味,任誰見了,都要被嚇個半死! 方劍明雖然沒被嚇死,也感覺渾身毛毛的。 不一會兒,那中年醜陋漢子走過方劍明藏身之地不遠處,向「鬼火」處走去,到了離「鬼火」有五六丈遠近的時候,只聽中年醜陋漢子的聲音驚破了靜夜,道:「娘,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語氣厚實,想來是練過內功的,此人是一個會家子! 方劍明乘他說的當兒,真氣運轉,身形一飄,宛如一根羽毛一般,落到了中年醜陋漢子身後八丈外的一棵樹後。 他剛藏好身子,只聽一個陰森森的老女人聲音尖尖的道:「你鬼叫些什麼?難道娘不知道是你嘛?」 方劍明聽了這恐怖的話聲,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暗道:「天下竟然有如此難聽的話聲!」 那中年醜陋漢子像是聽慣了,一點也不害怕,繼續向前,嘴中說道:「娘,村裡的人都開始懷疑我們了。」 那老女人的聲音陰笑道:「不成才的東西,這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敢亂嚼舌頭的話,老娘就把他們挨個吃了。」 方劍明聽了,只覺毛骨悚然。 這倒不是害怕,而是因為這老女人用這種音調說出這樣一句貌似鬼所說的話,一時不能適應而有的感覺。 中年醜陋漢子笑道:「娘,你吃了他們,他們變成鬼了,也還是要亂嚼舌頭!」 說著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鬼火」邊,那老女人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聲音飄忽。只見那中年醜陋漢子將肩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方劍明再也難以看清了,也聽不清他們再說些什麼。 他想了一想,心神一沉,人慢慢的飛了起來,憑著深厚的內力凌空飛出八丈遠近,身形如鬼魅一般落到一棵樹上。 那老女人聽覺極好,似乎有所察覺,陰森森的喝道:「誰?」 只聽一個漢子的聲音飄來,道:「我!」 夜色下,一個漢子從另外一條山路上走了過來,到了「鬼火」旁。 方劍明偷偷向下看去,只見來人是一個身穿青布衣衫的中年人,腰間別著一把彎刀。方劍明將目光看向那老女人時,卻嚇了一跳。 這老女人生得未免太醜了,生了一對三角眼,塌鼻子,血盆大口,長髮散亂的披在肩上,若她真的是鬼,誰都相信。 這老女人身穿一件黑紅相隔的長袍,看起來就像是長袍套在身上一樣。看她的年紀,至少也有九十歲了。 老女人見是中年人,陰森森笑起來,露出滿口黃牙,道:「桀桀,原來是那總管,你每次來總是如同幽靈,嚇了老娘一跳。」 那總管捂著鼻子,怪笑道:「駱大姑,我要是幽靈,你就是鬼母了!」臉色一板,道:「你的那鬼功修煉得怎麼樣了?」 駱大姑陰笑道:「你放心吧,今晚是最後一晚。過了今晚,老娘就能修練成『屍魔奪魂神功』,那小子一來,老娘就能將他擊敗,然後交給堡主,報答他當年的救命之恩。」 那總管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裹,臉上露出噁心之色,道:「駱大姑,你要小心一點,我剛得到最新的秘報,那小子今晚沒有在客棧裡住店而是連夜趕路。依腳程看來,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這附近。你在這修煉,萬一把他引來怎麼辦?」 駱大姑「桀桀」笑道:「那這就好極了,老娘再加把勁,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將『屍魔奪魂神功』修煉成功。他今晚不來算他走運,來得話,老娘就讓他成為老娘的第一個試驗品。」 那總管道:「駱大姑,你出手的時候,千萬要記住,不要傷他性命,也不要弄成白癡,堡主要的是活人!」 駱大姑陰笑道:「那總管,這件事就交給老娘了。老娘許多年沒有與人動手,這次可要大展伸手。」 那總管冷笑道:「你可不要大意,那小子身邊還有一個高手。」 駱大姑道:「是什麼樣的高手?」 那總管道:「當年的八怪之一的『鐵面怪』,如今叫做武狂。」 方劍明聽到這,心中驚道:「原來他們說的小子就是我,我與他們沒有仇怨,怎麼要對付我?」想起他們說的「堡主」,心頭一動,思忖道:「武林中也只有飛鷹堡的西門萬鷹才會被稱作堡主,難道是飛鷹堡的人?」 突聽駱大姑尖聲狂笑起來,恐怖之極,那總管嚇了一跳,道:「駱大姑,你鬼笑什麼?想嚇死我不成。」 駱大姑收住笑聲,老臉一獰,道:「八怪!八怪算得了什麼!老娘那該死的漢子就是八怪中的『惡怪』,他的武功都是老娘教的,老娘會怕八怪?」 那中年醜陋漢子聽她提起死去的爹,叫道:「娘!」 駱大姑凶狠的道:「你住嘴!不成才的東西。」 那總管聽她提起「惡怪」來,禁不住問道:「駱大姑,這二十多年來,不聞巴兄的蹤跡,莫非在修煉什麼絕世武功?」 駱大姑獰笑道:「你想知道他的消息?」 那總管心中一毛,乾笑道:「我不過是隨便問問,說不說在於大姑。倘若巴兄在此的話,你們夫妻聯手,別說是那小子,天下也沒有幾人可以抵擋!」 駱大姑聽了,老臉露出陰森的表情,怪笑道:「可惜他已經死了!」 她說可惜,臉上卻沒有可惜時的傷感。 那總管變色道:「巴兄死了?誰這麼厲害,竟能殺死巴兄,莫非是天、地榜上的人?」 駱大姑尖聲笑道:「是老娘殺的!」 那總管嚇了一跳,顫聲道:「大姑,這……」 駱大姑仰天怪笑了幾聲,宛如鬼哭狼嚎,道:「他該死,老娘教他功夫,不是讓他去糟蹋黃花大閨女,不是讓他殺那麼多人,最後竟然惹了天都聖人那老家活。老娘一怒之下,只好將他殺了!」 那總管聽她說得這般恐怖,身上不禁出了一股冷汗,就是藏身在不遠的方劍明也感覺脊樑發涼,暗道:「她丈夫再怎麼作惡畢竟還是她丈夫,沒想到她真能下得了狠手,殺了丈夫。」 那總管不敢再多問下去,摀住嘴巴,道:「大姑,這包裹裡的東西實在太難聞了,我要走了,這就不打擾你修煉,明天就看大姑的表現了。」 駱大姑陰笑道:「放心吧,那總管,老娘這門功夫,不能說是天下無敵,但絕對是世間少見!」 那總管轉身飛奔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下。 等他走後,駱大姑對中年醜陋漢子罵道:「不成材的東西,還愣著幹什麼,把東西倒出來。」 中年醜陋漢子道:「是,娘。」 將地上的包裹提起,口子朝下,只聽「嘩啦」一聲,從包裹裡滾出一些東西出來,一股臭味立時瀰漫了四周,但二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方劍明定睛望去,頓時一股寒氣從心底生氣,瞳孔暴睜。 人頭!那是些東西竟然是一顆顆的人頭! 方劍明腳下一滑,發出一絲輕響。駱大姑老臉一獰,也不見她怎麼作勢,人已經向方劍明藏身之處撲了過來,一股陰慘慘帶著屍臭味的勁風擊到。 方劍明大喝一聲,間不容髮之際縱身躍起,勁風掃中大樹,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人在空中一翻,從駱大姑頭頂掠過,駱大姑身形快如閃電,倒翻追上,一爪抓向方劍明的後心,陰笑道:「小子,讓你跑了,老娘就不叫駱大姑!」 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對方的速度之快,簡直就是鬼魅,聞得身後異響,深吸一口內氣,身軀憑空宛如皮球一般彈起五尺,閃電拔出天蟬刀,反手就是一刀揮出,漫空蟬兒飛舞捲向駱大姑。 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只覺虎口一疼,人在空中連翻了十數個觔斗,向「鬼火」處落去。臭味撲入鼻中,方劍明險些嘔吐,左手一翻,拍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劈空掌力,那中年醜陋漢子雙掌往上一拍,真力一吐,兩股強勁的掌風一接,「鬼火」四周捲起一陣「呼呼」狂風。 中年醜陋漢子掌力不如方劍明,當即被震飛出去,地上的包裹以及那些人頭頓時被狂風掃出去,滾如草叢中,四周的空氣才清新了一些。 方劍明落地後,運功戒備,如臨大敵。 駱大姑人如鬼魅輕輕的落下,一對陰森森的三角眼狠狠的盯著方劍明,也不管他兒子是否受傷。 倏地,方劍明剛才藏身的那棵大樹一陣顫動,開始腐爛,最後化成了一堆灰塵,好陰毒好厲害的掌力! 駱大姑陰笑一聲,道:「小子,你把老娘的東西都打飛了,老娘就要拿你的腦袋來修煉神功!」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苦戰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駱大姑,你修煉的是什麼狗屁神功,簡直就是慘無人道。你叫你兒子從那裡弄來的這麼多人頭,你的心腸可真夠狠毒的!」駱大姑陰聲笑道:「小子,你的嘴倒是挺硬的。老娘手上不死無名之鬼,你報上名來!」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就是你要對付的那個人!」 駱大姑一愣,很快「桀桀」一笑,道:「原來是你,你叫方劍明?」方劍明道:「不錯!」駱大姑冷笑道:「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姓方的小子,老娘既然知道你是誰,更不會放過你了。但是,你應該感到很幸運,老娘不會要你的小命,只想把你捉住。」 方劍明憤憤的道:「你修煉如此邪惡的武功,害死了多少人,今晚在下說不得要廢了你的武功!」駱大姑老臉一獰,道:「你放屁,那些人都是死人!老娘怎麼害死他們了?」方劍明哼了一聲,道:「就算他們是死人,他們也是入土為安了。你為什麼又要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修煉這狗屁神功。這分明就是邪惡之徒,非正道所為!」 駱大姑陰笑道:「姓方的小子,看起來你倒是很正派的,你今晚既然送上門來,老娘就成全你吧!」說完,兩隻又寬又大的袖子隔空一掃,一股勁風捲了上來,一陣令人作嘔的屍臭味迎面撲到。 方劍明屏住呼吸,身形一閃,躲過了勁風。但駱大姑旨不在他,他剛一閃開,駱大姑飛身而起,落到了「鬼火」旁,仰天尖聲長笑,顯得十分的得意。 這時,那中年醜陋漢子從草叢中爬了出來,擦了擦了嘴上的血跡,叫道:「娘,你小子的內力深厚,你要當心一點!」駱大姑笑聲頓住,喝道:「你閉嘴,不成材的東西,娘當然知道他武功高強,不然西門堡主就不會請我來收拾他了!」她對這個兒子看起來很不好,任意的開口罵。他兒子卻對她極好,時時關心她。 方劍明舉手一揮,道:「咱們先別動手,我有幾句話要問你。」駱大姑道:「老娘滿足你的要求!」方劍明道:「是不是飛鷹堡的人叫你這麼做的?」駱大姑道:「不錯。」方劍明冷笑道:「他們為什麼要抓我?」駱大姑翻了一個白煙,道:「老娘不知道。」 方劍明道:「剛才那人是飛鷹堡的人?」駱大姑道:「他是飛鷹堡的總管,名叫那浩川,武林中人都叫他『新月刀』。小子,你得罪了飛鷹堡的人,可是對他們好像不怎麼熟悉啊!」方劍明冷笑道:「飛鷹堡暗算我的事,我尚未找他們算帳,沒想到他們找上門來了。駱大姑,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助紂為虐?」 駱大姑陰笑道:「反正你是逃不出老娘的手心了,老娘不妨告訴你。西門堡主曾救過老娘的命,老娘平生恩怨分明,西門堡主請我出山,老娘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只好出來為他辦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將你捉住。」方劍明有些奇怪,問道:「西門萬鷹對『天河寶錄』覬覦已久,只要殺了我就能拿到『天河寶錄』,他為何非要捉住我不可?」 駱大姑陰笑道:「這個問題你見到了西門堡主再去問他吧,姓方的小子,你準備好了嗎?」方劍明叫道:「且慢,我還有話說!」駱大姑冷笑道:「有屁快放!」方劍明道:「剛才我聽你說你的丈夫是八怪中的『惡怪』,還聽說你將他殺了,難道是真的?」 駱大姑陰笑道:「小子,這是老娘的家事,你不要多問!」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如此行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駱大姑眼中暴射陰森森的綠芒,厲聲道:「為什麼?」方劍明冷笑道:「『惡怪』是你的丈夫,你居然將他殺了,你的心腸也太狠毒了。你為了修煉你那狗屁神功,叫你兒子從墳裡面挖出屍體,砍掉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死了也不安寧,試問天下,還有誰比你更狠毒?」 聽了這話,駱大姑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不錯,老娘是殺了丈夫。但是他該死,老娘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凶殘的人。我那漢子卻凶殘成形,無惡不作,連老娘都看不下去。他四處給老娘惹麻煩,打不過人家,每次都讓老娘出頭。老娘早已受夠了他的氣。有一天天都聖人找上門來,害得老娘被他打傷,一怒之下就把我那畜生不如的漢子殺了,免得他再出去害人,給老娘惹麻煩!」 方劍明聽了,才知道其中的原委,雖說她此舉顯得過於殘忍,但是她殺的畢竟是一個大惡徒,也有可取的地方。她殺了丈夫,恐怖心裡也不好受。 方劍明又問道:「就算你這是大義滅親,那麼我再問你,你修煉這狗屁神功,為什麼要用人的腦袋?」駱大姑冷笑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邪門功夫。若是不邪門,又焉能叫做『屍魔奪魂神功』?老娘自從被天都聖人打傷後,一心想找他報仇,但是自忖再怎麼修煉,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無意中找到了『屍魔奪魂神功』的秘笈。桀桀,有了這本秘笈,修煉成功,別說是天都聖人,就算是獨孤動天復生,也不是老娘的對手!」 方劍明沉聲道:「你為了報被人打傷之仇,就修煉這傷天害理的狗屁神功,難道不覺得心中有愧嗎?」駱大姑怪笑道:「老娘又不是白道上的人,一切喜怒由心,從來不會惺惺作態。為了能打敗天都聖人,又有什麼不能修練的?反正老娘沒有害人,只是用用死人的頭顱而已。」 她說得頭頭是道,方劍明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冷笑了一聲,道:「我看你現在還沒修煉成功,你怎麼對付我?」駱大姑嘲笑道:「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老娘神功一旦練成,天都聖人都不是老娘的對手,何況是你?老娘現在是沒有練成,但火候也差不多了,用來對付你是綽綽有餘!」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我想你剛才也嘗到了我手中這把刀的厲害,你自問能捉得住我?」駱大姑怪聲道:「那總管也告訴我了,你手中的刀是少林寺的天蟬刀,老娘對天蟬刀的威力也有所耳聞,方才接了你一刀,險些為它所傷,果然有些古怪,不過……」 方劍明道:「不過什麼?」 駱大姑陰笑著,伸手一指地上的那一蓬「鬼火」,道:「你看到這堆火了吧?」方劍明瞧了一眼「鬼火」,道:「看到了,這又怎麼樣?」駱大姑道:「你再仔細看看!」方劍明冷聲道:「你想乘我不備,偷襲於我。」 駱大姑冷哼了一聲,道:「老娘為人雖然邪氣,但從來不會偷襲人。」方劍明半信半疑,但目光不由自主的朝那堆「鬼火」看去。從出現到現在,他都沒怎麼在意這堆火,如今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堆火有些奇怪。 這堆火只有兩根木柴,兩根木柴交叉成十字,猛烈的燃燒著,彷彿永遠燒不盡,兩根木柴看起來始終如新。 方劍明笑道:「這火雖然奇怪,但是我想一定是你在木柴上擦了什麼東西,才會燃燒不盡。」駱大姑笑道:「你很聰明,難怪西門堡主會請我來捉你。不錯,這兩根木柴上是擦了些東西。這東西就是用人的腦髓加上老娘煉製的一些小玩意混合在一起煉成。抹在木柴上,燒上一百年也不會熄滅。」 方劍明還是不明白,道:「這又怎麼樣?」 駱大姑陰聲笑道:「我想你來這裡的時候,恐怕也在遠處看到了。你是不是看到這堆火像鬼火一樣,忽明忽暗。」方劍明道:「只要有風吹來,任何篝火都是這個樣子。」駱大姑陰笑道:「但是今晚的風很小,間隔的時間也很長。實話告訴你,那是老娘在修煉『屍魔奪魂神功』。小子,老娘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方劍明冷笑道:「我的武功是不如你,但是我有天蟬刀在手,倘若真的鬥不過你,逃跑應該沒問題。」 駱大姑長笑一聲,人影一晃,站到了火堆後面,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出手的,那堆火的火焰暴漲有一人高,卻聽那中年醜陋漢子大聲叫道:「娘,讓我幫幫你吧!」 駱大姑的聲音飄來,道:「滾開,你給娘滾到十五丈外去,不然娘就殺了你!」中年醜陋漢子看了看那堆火,又看了看方劍明,轉身退出了十五丈外。 方劍明冷笑道:「你對你兒子也是如此兇惡,難怪要修煉這種傷天害理的狗屁功夫!」 「找死!」駱大姑的聲音飄來,一團幽火從火堆裡突然暴射而出。方劍明嚇了一跳,天蟬刀一格,擊向幽火。那幽火卻是古怪,天蟬刀對它居然沒有很大的效果,只是將它劈到了回去。 方劍明大吃一驚,駱大姑心中比他更吃驚。 說起這幽火卻有很大的來歷。方劍明雖然沒聽說過這駱大姑的名字,但一些武林前輩卻是聽說過的。她出身邪派,論年紀今年恐怕也有一百一十多歲了。她的丈夫巴道光,也就是八怪中的「惡怪」,一身所學均是她傳授。 她的年紀比巴道光足足大了二十歲,人又生得醜,但因為巴道光貪圖她家的武功,才娶了她做老婆。 巴道光能名列「八怪」之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駱大姑身為他的妻子兼師父,武功比他還要高,不然巴道光在外惹了一些世外高人,也不致於跑回家讓駱大姑為他出頭了。駱大姑自幼修煉家傳武功,若依照五行來劃分,屬於火。她修煉了一百多年,就算近二十年來,她刻苦修煉「屍魔奪魂神功」,但也沒有把家傳武功落下。 恰好這「屍魔奪魂神功」亦是屬火,兩者相輔相成,那團幽火便是她這麼多年來的成就所在,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三味真火」,但也相差不遠。世上的任何寶刀再怎麼堅硬,只要輕輕沾上一點,沒有不粉碎的。 在她的估計中,天蟬刀再怎麼厲害,也難以抵擋,即使不能讓它粉碎,也能叫它斷裂,最不濟也得讓它出現口子。但是天蟬刀超出了她的想像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害,她心中焉能不驚! 只聽她尖尖的長笑了數聲,四周都是她的笑聲,方劍明竟不知道她藏身何處。自從她躲在火堆後,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桀桀,方劍明,你果然有些門道,看來老娘有些低估了你,為了能捉住你,老娘只好對你不起了!」 話聲一落,便傳來了方劍明先前聽到的那種古怪的人語聲,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巫婆跳神。那堆火猛然增亮,三團幽火暴射而出,向方劍明飛了過來。 方劍明當然知道這三團幽火的厲害,急將天蟬刀快速的舞動,頓時風雨不透,三團幽火在他四周繞著圈子發動一波又一波快如閃電的攻擊…… 也不知道三團幽火攻擊了多少次,反正方劍明揮出天蟬刀至少有了兩百餘下。 忽聽方劍明大吼一聲,凌空縱起,三團幽火騰空追上。方劍明的身形倏地在空中一翻,連接使出了天蟬刀法的第六式「蟬動」,第七式「蟬旋」,第八式「蟬魂」,三招一氣呵成,轉眼之間,反覆不斷的各使了七次。只見一條長達三丈由蟬兒組成的光帶同三團幽火纏繞在一起,好不驚人。 半年前,他憑著這三式刀法逼退了飛龍子,如今他內力增進了不少,一使出來更見威力,很快便將三團幽火擠壓得不成形,不久,三團幽火像是逃命一般向火堆「跑去」。 方劍明人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倒翻,天蟬刀帶著強勁的吟唱,宛如一條閃電向火堆大力砍下。這條閃電足有兩丈來長,別說是火堆,就是一座鐵屋,也能劈得開。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射,刀氣縱橫,方圓十丈之內的物體化為一團灰燼。火堆在瞬息之間被電光從中破開,向兩旁移動。 方劍明見了,心中大喜。 倏地,駱大姑那恐怖的語聲突然變為一聲尖笑,刺耳之極。方劍明雙腳一著地,抬頭一看,心卻越來越涼,他四周的景物竟然完全變了,那裡還在山中! 只見四周飄蕩著無數的幽火,幽火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駱大姑盤腿坐在空中,雙眼微閉,嘴上古里古怪的念著什麼咒語。方劍明聽了,只覺頭疼,猛然大叫一聲,一刀橫斬向了駱大姑。 這一刀明明從駱大姑身上斬了過去,但是刀過之後,駱大姑依然盤腿坐在原來的地方,這真是邪門。 方劍明長嘯一聲,變斬為劈,天蟬刀宛如電閃,明明是從駱大姑頭頂一直劈到臀下,但是駱大姑依然是那個姿勢,不曾受到任何傷害,她的人就好像是一個影子,任你如何劈斬,都是枉然。 方劍明心頭一沉,暗道:「完了,劈斬都拿她沒有辦法,還能和她斗嗎?這是什麼鬼地方,陰氣森森,難道我中了這老妖婆的什麼陣法不成?」 他想起駱大姑修煉的「屍魔奪魂神功」,心頭一凜,思忖道:「莫非我的魂被她奪走了不成?不,世上哪有魂魄被人奪走的事。這一定是幻覺,這一切不過是假相!」 他禪根不淺,當即領悟到這是「屍魔奪魂神功」給人產生的錯覺而已,急將心神一沉,天蟬刀橫在胸前,運功於雙眼。 片刻,他的眼中開始發光,到了最後,一團精光在眸子內閃爍,就在這一刻,駱大姑的人消失不見了,她的陰笑聲在四周響起,道:「桀桀,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能領悟到其中的關鍵,再看看這一招怎麼樣?」 駱大姑的人一消失,但那飄在空中的無數團幽火開始移動起來,發出陰森森的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向方劍明飛速的聚集而到。若被它們擊中,方劍明恐怕要被燒成一堆灰燼。 這麼多的幽火飄在空中,好似燈籠,一塊向人發動攻擊,躲無處躲,避無處避,方劍明只能將天蟬刀舞得水洩不通,在身體四周布下了一層厚達兩丈的刀浪。幽火就在他兩丈外輪番攻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劍明發現體力有些不支,內力也消耗了一半。 這「屍魔奪魂神功」果然了得,駱大姑沒有修煉成功,就有這般威力,一旦修煉成功,天下又有幾人能抵擋得住?任他武功再高,陷入了這永無休止的攻擊之中,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累死! 不說幽火威力的恐怖,單只是這麼多的幽火就足以將讓拖到力盡而亡。 兩天前方劍明剛經歷了一次生死的考驗,現在又再次經歷,難怪根敦朱巴會說他一路上是多有阻攔,叫他好自為之。《小說下載|WRsHu。CoM》 過了一會,方劍明發現自己沒多少力氣了,便決心一搏,將渾身的功力用上,天蟬刀繞身一掃,將圍在四周的幽火逼退出去,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將天蟬刀放在腿上,雙手合十,運起了功力。 只見一層真氣向外排開,那些幽火剛到他身前三尺,便被擋住了。幽火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在四周轉動。方劍明的臉色愈發蒼白,汗水早已濕透了衣衫,他緊咬著牙,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這時,他的心神完成進入了冥想狀態。 駱大姑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發出這麼多的幽火,有些幽火必定是虛幻的,而且有一團幽火應該是這些幽火的頭領,依靠它的指揮,才能使得這麼多的幽火向人發動攻擊,而這團幽火則是受駱大姑的控制。 想要破掉幽火,先得找出這團幽火在那。 方劍明雖在冥想,但氣機卻在幽火中尋找著領頭的幽火。 片刻之後,忽見他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上身搖搖欲墜。就在這一瞬間,一團幽火衝破真氣,向他腰間襲來,幽火的前端突然長出長有半寸的火苗,打向他腰下的穴道。 這個細微的地方沒有瞞過方劍明的氣機,他心中一喜,不顧其他幽火的攻擊,天蟬刀突然飛了起來,重重的砍在了這團幽火身上。 只聽駱大姑那陰森的笑聲倏地一頓,接著便是一聲悶哼,駱大姑顯然是受到了幽火的反撲。 但方劍明的這一刀已經完全消耗掉了內力和氣力,人滾到地上,天蟬刀發出刺眼的光芒,無人控制的就是一掃。駱大姑陰森森的大笑一聲,一股強大的帶著屍臭味的氣勁擊中了天蟬刀,天蟬刀的光芒頓時黯然,自行插入了刀鞘內。 這時,漫天的幽火不見了,黑夜還是那個黑夜,不過在十五丈之內,除了一堆火與他們兩人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東西。 方劍明斜身躺在火堆前兩丈外,火光迎紅了他的臉盤,由於失血過多,顯得格外的妖艷。 駱大姑的身形出現在火堆後面,這次可以看見她那張又老又醜的臉,此時她的臉上不再是陰笑,而是一種驚詫,只聽她有些不相信道:「你居然能破掉『屍魔奪魂神功』的第三層,老娘不得不佩服你了!可惜的是你現在已經沒了力氣,怎麼跟老娘鬥?老娘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你的穴道點住。」 屈指一彈,射出一道指風去封方劍明的穴道。在這緊要的關頭,本來沒有力氣的方劍明倏地身形一滾,指風擊中草地,響起「蓬」的一聲。 駱大姑一怔,接著陰笑道:「桀桀,想不到你還有些力氣,不過這次看起來應該沒有了,你還是……」 話聲未了,笑容突然在臉上僵住了,因為方劍明正從地上慢慢的爬起來,身子雖然在晃動,但仍然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帶著一種異樣的紅暈,配著他那神郎的風采,駱大姑不禁呆了一呆,心想道:「看不出來他的相貌是如此的俊逸,所謂的潘安之貌似乎都顯得不夠形容。」 想是如此想,但她怎麼會被迷住,裂開血盆大口,陰笑道:「好!很好!你竟然還能站起來,實在出乎老娘意料之外。但是,你這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母子 方劍明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道:「就算是困獸之鬥,我也不會束手就擒。駱大姑,你想捉我,除非我死了!」伸手摸住了刀柄,一股駭人的真氣從他身上發出,一股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這股真氣來得奇異,這股鮮血來得突兀,給人一種壯烈的感覺。 駱大姑臉色一變,道:「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方劍明冷笑道:「與其被你這捉去獻給西門萬鷹,不如同你決一死戰,說不定還能一線生機。」 駱大姑倏地的長笑一聲,道:「你既然這麼不怕死,老娘就成全你!」 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聲音震動四野,就在同時,駱大姑眸子內閃過一道駭人、恐怖的光芒,一種奇異的力量罩住了方劍明,她的眼睛泛起幽幽宛如深潭的死水,一眨不眨的盯著方劍明。 方劍明即將拔出的天蟬刀卻被對方的眼神吸住了,他只覺一股可怕的力量從駱大姑眼中射出,他的眼睛再也眨不動,沒有反抗之力,眼光只能與對方的眼光纏著了一處,氣流隱隱在滾動。 就在二人的眼光吸在一處的時候,一聲大吼傳來,武狂的聲音飄來,喝道:「小子,你給老夫滾開!」 隨後便是「蓬」的一聲震響,那中年醜陋漢子的身軀被武狂深厚的內力震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丈,但是此人甚是強悍,一躍而起,向武狂撲了過來,但武狂那裡會給他機會,飛身向火堆處電閃撲來。 距方劍明還有兩丈距離的時候,他發覺空氣中有一股奇怪而又恐怖的氣流在翻動。火光下,方劍明與駱大姑隔著火堆相視,從他們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氣勁,氣氛顯得無匹的怪異。他的身形緩了下來。 他走到方劍明身後一丈外時,麒麟鼠焦急的「吱吱」一叫,似乎在叫他不要再向前。 武狂聽了麒麟鼠的叫聲,心中一動,那中年醜陋漢子挺身追上,一掌拍出,掌風如雷,武狂回轉身軀,大怒道:「臭小子,你滾一邊去,他們兩人若被驚動,非死不可!」 中年醜陋漢子被一掌震飛出去,但是這次沒有滾到地上,而是退了幾步,聽了武狂的話,叫道:「你要是敢上去同這小子聯手對付我娘,我就跟你拼了。」 武狂冷笑道:「拼?你拚得過嗎?你說這醜老婆娘是你娘?」伸手一指駱大姑。 中年醜陋漢子怒道:「不許你說我娘是醜老婆娘,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駱大姑。」 武狂笑道:「她不是醜老婆娘誰還是醜……什麼?你說她是駱大姑!」武狂驚疑的看著駱大姑。 中年醜陋漢子哼了一聲,道:「廢話!你是誰?你和這小子可是一路的?」 武狂臉色有些蒼白,叫道:「你是惡怪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醜陋漢子道:「我娘說了,不要讓我說起我爹,我叫巴鵬。」 武狂眼光在四周掃了一下,運功戒備,叫道:「你爹呢?他來了沒有?他躲在什麼地方,叫他出來。」 巴鵬沉聲道:「我爹死了。」 武狂一愣,接著哈哈一聲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這老怪要是還不死,天下所死的人都是死得冤枉!」 巴鵬臉色氣得通紅,但他也知道爹爹的當年所作所為,就是死上一千次也是死有餘辜,所以也沒有反駁武狂的話。 武狂頓住笑聲,道:「巴鵬,叫你娘住手,我們可不是壞人。」他還以為兩人是因為誤會而鬥起來。 巴鵬道:「這人是我們要捉的人,我娘要捉去報恩,我娘說了,絕不會放過他的。」 武狂一呆,突然向巴鵬撲了過去,巴鵬觸不及防,手剛抬起,便被武狂點住了穴道,一把舉了起來。武狂怪笑道:「對不起了,借你用用。」 走上幾步,讓駱大姑看見她的兒子在自己手中,笑道:「駱大姑,你快住手吧,不然我就廢了你的兒子。」 駱大姑眼神動都不動,武狂見她不為所動,大怒道:「駱大姑,我是鐵面怪,你要是還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的兒子殺了。」說著,作勢朝地上重重的砸去。 駱大姑的眼神終於動了一動,陰笑道:「你想威脅老娘?你殺了他吧,沒有這個不成才的東西,老娘照樣能活下去!」 武狂氣得哇哇大叫,將巴鵬收回。 就在駱大姑說話的時候,方劍明心神一鬆,得了一口喘息的時機,張口大叫道:「李大哥,你不要亂來,我沒事!」 駱大姑陰笑一聲,道:「沒事?很快就有事了!」眼神一聚,方劍明心神一緊,不敢分心,與她對視起來。 武狂見二人古里古怪的對視,氣流暗湧,又不能拿巴鵬威脅駱大姑,只得狠狠的跺了一下腳跟,將巴鵬穴道解了。巴鵬穴道一被解開,一掌就向武狂劈去,罵道:「卑鄙!」 武狂老臉一紅,飛起一掌,將他擊得滾到地上去。 武狂怒道:「你再敢上來,老子就廢了你的武功。」 巴鵬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武狂,見他沒有去攻擊駱大姑的意思,嘴裡罵罵咧咧的哼了幾句,卻是沒有再上來。 方劍明這次被駱大姑的眼神吸住,只覺同上次不一樣了。第一次的時候,他還能保持一些清醒,但是這次,從一開始就覺得腦袋昏漲,有一種失掉了魂魄的感覺。 其實,這便是「屍魔奪魂神功」的第五層境界,也是最高的境界。駱大姑雖然沒有修煉完此功,但也能使出第五層,不過威力卻是失色不少,不然的話,第一次的時候就能讓方劍明倒下。 一盞茶功夫後,方劍明再也支持不下去,只覺渾身無力,心魂霎時被人勾走了,身子緩緩向後就倒…… 駱大姑臉上露出了一絲奸笑。武狂見狀,飛身而起,向駱大姑撞了過來。 駱大姑臉色一沉,怒道:「你想找死!」眼神同方劍明仍然對視,一隻枯瘦的手掌凌空一拍,一股屍臭味的強大勁氣將武狂拋出了三丈外,她的人卻被武狂的這一撞之力震得退了一步,臉上殺氣頓現,倏地,方劍明的身軀倒到一半時向前挺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種神奇的笑意,眼中泛出白茫茫的光芒,令看者昏昏欲睡。 駱大姑臉上的殺氣瞬息變為驚駭,接著便是一片迷茫…… 方劍明在倒下的那一刻,憑著最後的神智歎了一聲「這下完了!」 倏地,腦後湧出一股內力,正是大睡神功! 方劍明的大腦頓時清醒,心魂在轉瞬之間全都回來了,驚喜之情難以言表。 只要「大睡神功」的內力出來,他就能試著去引導對方,這次「大睡神功」十分聽話,方劍明引導它在各大經脈遊走,速度之快,比之平常不知快了幾千倍! 原來「懶人」也有勤快的時候。 他的力氣頓時恢復如初,內力也在不斷的恢復中,就在他想再來一遍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嚇了他一跳…… 方劍明的眼神由白茫茫變為精芒,看清了眼前所見,只見駱大姑眼神散亂,倒在了火堆旁,那堆火的光芒弱了不少。 在場的人,除了駱大姑之外,誰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巴鵬見駱大姑軟倒在地,不知死活,大叫一聲「娘」,便撲了過去,抱起駱大姑的身子,狂叫道:「娘,你怎麼了?你醒醒!你醒醒!」 +文}駱大姑像是死了一般,巴鵬還道她已經死了,抬頭怒視著方劍明,怒氣衝天的道:「你殺了我娘!你殺了我娘!……」 +人}武狂來到方劍明身邊,關心的道:「主人,你沒什麼事吧?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書}方劍明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搖搖頭,默不作聲,似乎有著滿腹的心事。 +屋}巴鵬抱著駱大姑的身子大哭起來,道:「娘,你死得好冤啊!娘你等著,我要殺了他們,為你……」 「報仇」兩字還未說出口,駱大姑倏地雙眼一睜,一掌狠狠打在他臉上,頓時將他打翻了個觔斗。 巴鵬一呆,但接著驚喜的叫道:「娘,你還活著?」 駱大姑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模樣更加醜陋,嘶聲罵道:「不成才的東西,你娘被姓方的小子打成這樣,你很開心是不是?」 巴鵬見她還活著,比看到什麼都高興,道:「娘,我沒有……」 駱大姑陰森森的道:「你滾,你要是像個人,也就會讓娘被這小子打成這個樣子了。」 巴鵬驚道:「娘,你究竟怎麼了?」 駱大姑厲聲喝道:「我叫你滾,你聽到了沒有?」 巴鵬聽了,爬起身向後退走,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駱大姑臉上突然顯出一絲獰笑,獰笑中似乎又隱含著一種淒涼,用一種異常柔和的聲音道:「鵬兒,你過來,娘有話要跟你說。」 巴鵬還是第一次聽到駱大姑用這種充滿母愛的口氣對他說話,他心中暖和和的,眼眶一熱,流淚道:「娘!」大步走上來。 駱大姑眼神散亂,毫無神采,看了看巴鵬,眼神再也不是討厭、兇惡、氣憤,而是一種母性的柔和。 巴鵬來到駱大姑身旁,道:「娘……」 駱大姑笑道:「鵬兒,你坐下,讓娘好好看你。」 巴鵬壓根兒沒想過娘怎麼會突然間對他如此充滿了母愛,毫不遲疑的坐在駱大姑身邊。方劍明看出不妙,心頭一寒,正要上前,武狂一把將他拉住,臉上帶著一些無奈之色,向他搖了搖頭。 方劍明不忍心再看,別過頭去,暗歎了一聲。 只聽駱大姑的聲音格外溫和的道:「鵬兒,以前娘對你太壞了,這是娘的不對,娘向你認錯。以後娘再也不會打你罵你了,娘與你活在世上都很累,你覺得是不是?」 巴鵬道:「娘,我只要看到你開心,我再累也沒有什麼。」 駱大姑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笑道:「鵬兒,今後我們母子再也不會活得很累了!」 巴鵬笑道:「娘,我知道你已經想通了,我……」「我」後再也說不下去了,臉上掛著笑容,停止了呼吸。 駱大姑的手從巴鵬的死穴緩緩移開,靜靜的看著巴鵬那張含著笑意的臉。《小說下載|WRsHu。CoM》 四週一片寂靜,像是死了一般。 過了一會,駱大姑抬起頭來,對方劍明道:「方劍明,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底善良的人,所以我不怪你破你了我武功。我為修煉『屍魔奪魂神功』,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早就該死了,在我臨死之前,你可以把你所用的功夫告訴我嗎?」 方劍明有些傷感的道:「大睡神功。」 駱大姑喃喃念道:「大睡神功,大睡神功,哈哈,名字雖然難聽,但確實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功。」 說完之後,便咬舌自盡了,同巴鵬並排倒在草地上。這時,那堆火突然熄滅了,駱大姑就是那堆火的靈魂,人已經死了,火也就息了。 方劍明、武狂站在黑暗夜色下,看著這對母子,心中並不曾有半點恐懼,而是一種說不清的傷感。 二人靜靜的立了半響,便開始動手,在附近用掌力震出兩個大坑,將這對苦命的母子埋葬了。 駱大姑一心想捉住方劍明,而且逼得方劍明險些力盡而亡,方劍明本該恨她才對,但只要稍微有些良心的心,怎麼也不會去恨死去的人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恨的! 二人回到山洞,看著火堆發呆,麒麟鼠捲著身子靠在火邊睡覺,早把剛才的事忘了。方劍明打來的那兩隻野兔,在打鬥之中也不知丟在了何處。 二人沉默了許久,武狂歎了一口氣,道:「主人,不要再想了,身子要緊,你還是運功調息。」 方劍明回過神來,他本是一個樂觀的人,聞言笑道:「李大哥,我聽你的。」盤膝運功。 火光照在山洞中,一片明亮。黑夜雖長,但是黎明總有來到的時候! 翌日,二人一鼠上路,下午的時候,要經過一座山谷。走至一半,忽聽得什麼動物的叫聲傳來。 二人凝神一聽,才聽出是鶴鳴。 武狂奇道:「這裡怎麼會有鶴呢?從那裡來的鶴?」 突然,麒麟鼠歡快的大叫起來,在地上跳躍。 不久,只見天空出現了一個白點,飛快的向北移動。方劍明見了大喜,仰天長嘯了一聲,麒麟鼠興奮的「吱吱」歡叫。 那白點突然改變方向,向山谷降落。距離越來越近,最後終於可以看清了,原來是一隻奇大的白鶴。 武狂笑道:「原來是它!」這隻大白鶴曾與他交過手,他當然不會忘記。 大白鶴看到麒麟鼠,高興的鳴叫起來。 麒麟鼠擺出老大的派頭,向大白鶴「招手」。大白鶴雙翼輕輕一扇,飛到離地面還有五丈距離時,一個人從鶴背上飛躍而下,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道:「方大哥,快去慈航軒!」原來是龍月。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章 細說 方劍明見來人是龍月,問道:「月兒,只有你一人嘛,芸兒呢?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龍月穿了一身勁裝,腰間掛著一把很別緻的寶劍,雙眼有神,英姿勃勃,顯得頗有男兒氣概,只聽她道:「方大哥,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急著趕回師門了吧?」 方劍明苦笑道:「你與芸兒瞞得我好苦,後來我才打聽到你們急於趕去慈航軒是因為『血手門』的人找芸兒師門的麻煩。怎麼?你不在慈航軒,要到那裡去?」 龍月道:「當然去找你啊!我們快趕回慈航軒去,『血手門』來了一大群高手,軒中又出了一個叛徒,慈航軒險些毀在她的手中,能不能保存,就看你的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月兒,你這話怎麼說?」 龍月看了一眼武狂。 武狂咧嘴一笑,道:「月姑娘,我們是自己人,有什麼話可不要瞞著我啊!」 方劍明也道:「月兒,李大哥和我是好朋友,他和我正是要到慈航軒去相助你們的。」 龍月看了看天色,道:「我們上了大白鶴,容我慢慢細說。」 武狂看了一眼正同麒麟鼠逗樂的大白鶴,問道:「這大白鶴能載上我們三人嗎?」 龍月道:「應該沒問題!」 向大白鶴一招手,大白鶴長聲一鳴,飛到了三人身前,看它同龍月頗為親密的樣子,想來這段時間混得很熟了。 麒麟鼠見大白鶴走了,一躍身,當先跳到了大白鶴背上,向三人「吱吱」一叫,意思是叫三人快點上來。 三人飛身躍上大白鶴背上,大白鶴雙翼扇動,便騰飛上天,向南飛去。 大白鶴飛有千丈高下,麒麟鼠往下一探腦袋,「吱吱」一叫,跳到了龍月懷中。大白鶴背上頗為寬闊,能容得下三人。 龍月坐在最前,方劍明次之,武狂則是最後。 方劍明與武狂是第一次坐大白鶴,感覺有些稀奇和興奮,等他們情緒穩定之後,龍月運功發話道:「方大哥,你發現我與從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 方劍明一愣,心道:「你還是你,還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運起功力,笑道:「你這套衣服挺好看的,我是頭一次見你穿,感覺你比以前英氣得多了!」 龍月聽他稱讚自己,心中一甜,道:「方大哥,除了這個以外,你還發現我還有什麼地方很特別?」 方劍明半天摸不著頭腦,想道:「這小妮子不急著告訴我慈航軒如今怎麼樣了,卻問這種古里古怪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卻聽武狂「哈哈」一笑,道:「主人,我都瞧出來了,你怎麼還沒看出來?」 武狂坐在最後,大白鶴飛在高空,速度又快,他們是逆風而行。他說話的聲音暗藏著內力,聽在前面二人耳裡卻是清清楚楚。倘若換成一般的人,別說是說話,就是呼吸都顯得急迫。 方劍明略一沉思,眼睛一亮,奇道:「月兒,莫非你有什麼奇遇不成?你的內功比從前高出數十倍了,早已超出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很快就能趕上我們了。恭喜,恭喜」 龍月笑道:「你才看出來啊,真是遲鈍!我能在這麼高的天空中逆風說話,毫不吃力,李前輩早看出來了,你現在才看出來,虧你武功比我高出不少。」 方劍明道:「月兒,你就別賣關子了!慈航軒究竟出了什麼事?血手門都來了些什麼人?你的功力又是如何增長的?我都十分想知道,你就一一告訴我吧!」 武狂大笑道:「是啊,月兒姑娘。我老頭子也頗為好奇呢。」 龍月想了一想,突然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一說起這事,我就感到生氣,恨不得殺了那個淫賊!」 二人一愣,問道:「什麼淫賊?」 龍月卻是不吭聲了。 二人聽她突然說起什麼淫賊,想來是在途中被這淫賊刁難,有些話說出口,實在讓他為難,所以都沒問她。 方劍明道:「月兒,既然你不想說,我們也不聽了。但是你得告訴我們慈航軒到底怎麼了?芸兒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龍月眼圈一紅,氣乎乎的道:「我就知道你不關心我,我險些被那淫賊污辱,你問都不問!」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怒,道:「月兒,誰這麼大膽?你說出來,日後我去找他算帳,將他捉住,拿到你面前任你處置!」 龍月破涕為笑,道:「用不著你動手,等我從師父那裡學來高深的劍術之後,一劍就能將那淫賊殺掉。」 方劍明越聽越糊塗。她什麼時候有師父了?龍月只不過是慈航軒的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平時眾多弟子都是在一起習武練劍,所以根本上來說,她沒有師父。 只因龍碧芸待龍月親如姐妹,龍月的身份在慈航軒才顯得比一般弟子高上一分。 方劍明十分好奇,笑問道:「月兒,你師父是誰?哦,我知道了,你的內功增長得如此迅速,定是你師父搞的鬼。你師父莫非是神仙不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為你打通了任督二脈,使得你的內力一瀉千里。」 龍月格格笑道:「我師父就是……」 方劍明道:「是誰?」 龍月一板俏臉,道:「反正你是認識她老人家的,等我把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告訴你們,再把她老人家的名號說出來。哼!到時候別說是你,就是李前輩,也得叫我一聲『前輩』呢?」 武狂「哈哈」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師父定是一個世外高人,活了幾百歲,不然憑我的歲數,焉能叫你前輩?」 龍月笑道:「李前輩不愧為闖蕩江湖許多年的大人物。」 當下,便將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告訴了二人。 在如此高的空中,逆風而行,她一句句的說來,說了一個多時辰,臉不紅氣不喘,令二人大為心中驚奇。這小丫頭的內力之深厚,恐怕不下於一甲子。 聽她說完之後,方劍明心中著急,恨不得一步趕到慈航軒,同『血手門』的人大戰一場。 原來龍碧芸主僕到了京師沒幾天,便有慈航軒的一名弟子找到她們,說有一群陌生人到慈航軒來鬧事,自稱是「血手門」的人。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武林中的頂尖好手,慈航軒眾門下在軒主的帶領下,仗著機關陣法的厲害將他們攔住。 但是,血手門中有好幾個會奇門遁甲之術的高手,聯合起來研究,破了慈航軒的好幾道門戶。 這這名弟子就是僥倖逃出血手門的圍困,找到京師來的。 她離開慈航軒的時候,『血手門』的高手攻破了慈航軒第三重機關,待她同龍碧芸主僕坐著大白鶴趕到慈航軒時,敵人已經攻破了第八重機關,簡直就是勢如破竹。 慈航軒號稱武林聖地,當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甚至連門戶,也沒多少人能找得到。即使是千軍萬馬,想破掉慈航軒的前三重機關,都是難上加難,血手門的高手能破到第八重,可見「血手門」這次下了很大的血本,不把慈航軒拿下來,誓不罷休。 龍碧芸主僕趕到慈航軒時,慈航軒內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令慈航軒元氣大傷。 原來龍碧芸的祖師,也就是病書生的老相好龍與她的師妹龍嬌嬌聽門下告知第八重機關被「血手門」攻破,心驚之下不得不出關。 但是剛一出關,龍碧芸的祖師便遭到了自己人的暗算,深受內傷,不能動武。暗算的人竟然是龍碧芸的一個師姐,也就是龍月常常說起的那個她非常討厭的女子。這女子名叫龍碧雪,早在一年前就被血手門的人收買了。她因為不滿龍碧芸樣樣都比她強,將來軒主的位置必定是龍碧芸,所以就暗中同「血手門」勾結。 血手門的天尊曾親自召見過她,並曾答應她有朝一日攻破慈航軒,制住那幾個老不死的後,就支持她當上軒主。 她鬼迷心竅,就將慈航軒的許多陣法機關告訴了血手門,血手門的人才會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攻破了八重機關。沒有龍碧雪的告密,血手門想要破這八重機關,至少得半年。 龍碧雪知道老軒主與龍嬌嬌是軒中最厲害的人,雖然在閉關,可是一旦聽到慈航軒被破了這麼多機關,必定會出關。 所以,她就等著二人出關得那一刻,遲遲沒有翻臉,後來見到老軒主出關,她用從天尊那裡學來的一招掌法,乘老軒主不備,暗算了老軒主,致使老軒主半月之內不能運功,若在半月內強行運功的話,不出三日將會死亡,神仙難救。 龍碧雪暗算老軒主後,帶著兩個心腹逃到了血手門人中去。 當龍碧芸主僕趕到時,正好是老軒主被暗算那天的當天晚上。 龍月聽說此事後,見老軒主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她知道老軒主最是慈悲了,被龍碧雪暗算,心中卻不會怪罪。龍月恨不得去殺了龍碧雪。 在龍碧芸師父的主帶領,慈航軒眾弟子苦守著第九重機關。這第九重機關,龍碧雪並不怎麼熟悉,但她出入過好幾次,知道一些情形。 血手門的高手研究了數日後,便發動了攻擊。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被攔 這一戰甚是慘烈,慈航軒眾人仗著第九重機關中的陣法對付他們,從早上打到下午,慈航軒死傷過半,對方也死了一些人,第九重機關岌岌可危。 眼看第九重機關被破,眾人即將遭到滅門之禍。這時,病書生與醉道人聯袂趕到,從後面殺出一條血路。血手門的人見二人共進退,無人是二人聯手之敵,不願造成更大的損失,故意讓他們殺進去與慈航軒的人會面。 病書生多年不見老軒主,二人本該是有很多體己話要說,但「血手門」虎視眈眈,二人也只能淚眼相看。 病書生見老軒主臥病在床,便用自身的內力為她療傷,但老軒主受到的暗算實在古怪,病書生傾盡全力也只能讓老軒主下地走路。 這時,守在外面的醉道人等高手不敵對方,眼看慈航軒就要毀於一旦,老軒主便帶領大家進入了第十重機關。 這第十重機關,別說現任軒主不知道,就是龍嬌嬌也不知道。 原來這是慈航軒的一個大秘密。這個大秘密只能上一代軒主預感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活或者慈航軒遭受嚴重到實在無法抗敵的時候,才能說給下一代軒主聽。 慈航軒有四個大院,東大院是慈航軒前輩所住的地方,西大院是龍月這種普通弟子所住的地方,南大院則是藏經閣,北大院則是用膳的地方。 在東大院的後山有一座神秘的山谷,山谷有一處好地方,名叫「天上人間」。 在這「天上人間」的左首,大約一里的路程,有一座屋宇,裡面供奉著慈航軒歷代祖師的靈位,慈航軒稱作「慈航堂」。慈航堂依地形而建,極為隱蔽和艱險,進去的通道只有一個小門戶、這後山,五年才開放一次,門中弟子祭奠過歷代祖師靈位後,出了那個小門戶,就可以轉到不遠的「天上人間」觀賞三個時辰的美景。 軒中弟子只道這「天上人間」是天下第一奇景,那裡知道它卻也能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奇陣。 老軒主見第九重機關被破,儘管有病書生,醉道人二前來相助,但是仍然鬥不過對手,只等打開這個秘密。 血手門所到高手,著實嚇人。除開一大群屬下外,有十八個天罡,二十個地煞,七位客卿,領頭的自稱紅衣邪神,副手為三公中的星公。另外還有四個奇怪的白衣人,為首的是一個帶著斗笠的漢子,此人竟然是九大神秘客中的天殺。誰都沒想到他會是血手門中的高手。 這四個人所出的力最多,他們四人聯手,就能將醉道人困得幾乎脫不了身。 老軒主封住通往「慈航堂」的那個小門戶,那小門戶內藏著機關,一經封住,再也不能打開,更不是人力所能攻破,然後帶領眾門下與病書生,醉道人奮力殺出,進入了天上人間。他們通過的時候,還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奇景,但是等血手門的人追到,闖進來時。老軒主發動機關。「天下人間」頓時成了陣法,將不少人困在裡面。 等這些闖進去的人聯手退出來時,陣中困死了五個地煞,三個天罡,氣得紅衣邪神揚言一定要破掉此陣。 這一下,血手門的人暫時進不來了,哪幾個會奇門遁甲的血手門高手研究了半天,始終不得法門,就是龍碧雪也感到束手無策。血手門的人只好駐守在「天上人間」外,派出一部分人將慈航軒佔領了。 但是,來之前天尊曾交代過,不得隨意損壞慈航軒的一草一木,無人敢動屋裡的東西,藏經閣除了紅衣邪神,星公,七位客卿進去觀光過外,其他人沒人敢進去。可是,慈航軒重要的幾本武學秘笈早被帶走,裡面除了大部分經書外,任何武學秘笈自然不會放在這些人眼裡。 老軒主帶領門下與病書生,醉道人通過「天上人間」後,便是一座山峰。從前,來「天上人間」觀賞的門下弟子,到了此地都不能再向前,也不能再上前,因為路好像已經到了盡頭。 但是老軒主卻在一塊石壁上打開機關,開出一個石洞,眾人穿過石洞後,竟然到了「慈航堂」的後院。 此地四面環山,出去的路,就是那小門戶和「天上人間」,小門戶被封死,「天上人間」外又有敵人把守,幸虧建造「慈航堂」的這位祖師有先見之明,在「慈航堂」的一個地窖裡存有食糧和水。可是由於他們人多,食糧再多,也只能用一個多月而已。一個多月後,還是出不去的話,就只能餓死了,或者是「血手門」的高手確實神通廣大,破了「天上人間」的陣法,在石壁上找到機關,那時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他們決不能坐以待斃。按照龍月的想法,乘血手門的人暫時功攻打不進來,分批乘坐大白鶴飛出去,大概不要半天就能逃出。 但是這裡是「慈航軒」的大本營,你想誰肯會走?她們若逃走了,以後「慈航軒」的武林地位也就完了。眾多弟子都不願逃生,願與「慈航軒」共存亡。病書生更不可能走,他這次見到老軒主,就再也不想離開了。他當然要和老軒主死在一起。他不走,醉道人也就不會走。 後來,經過大家的商議,決定讓龍月騎著大白鶴出來找幫手。這個任務可是極為重大的,龍月拿了「慈航軒」中最鋒利的寶劍,騎上大白鶴乘著夜色走了。 她走的那一晚是遇到方劍明這一天的前天晚上。龍月騎著大白鶴一直朝北飛行,她最先想到人就是方劍明。 大白鶴飛累了,就找深山中找地方休息,龍月也下來休息吃東西。 一路上幾乎是沒有什麼差錯,誰知「血手門」的人當真神通廣大,也不知道用的什麼跟蹤手法,竟然知道了她的行蹤。 今天早上,大白鶴休息過後,喝足了水,吃飽了東西,龍月一切準備妥當,啟程往北。行到中午時分,龍月發覺大白鶴飛累了,便想下去休息。 大白鶴始終不是神鳥,想飛多久就飛多久,連續飛幾個時辰當然感覺有些吃不消,見龍月要它下去休息,它便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樹林落下。 那樹林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大白鶴飛到河中去喝水。龍月來到河邊,喝了幾口水解解渴,然後掏出乾糧來吃,正當她吃飽了,大白鶴也休息夠了的時候。 倏地,大白鶴發出一聲警覺似的長鳴,向龍月飛了過來,勁風滑過水面,蕩起層層波浪。 龍月不知道打敗黑為何這麼激動,正想開口時,從河裡猛然飛出三個人來,三把寒光閃閃的大刀罩向了龍月。 龍月那裡料得到河中早就藏著敵人,頓時嚇了一跳,想要抵擋卻已經來不及。其實,憑她的功夫,也擋住這三人的聯手偷襲。 大白鶴及時趕到,一對長翼猛然一扇,刮起狂風功向三人。三人心中一驚,急忙轉身躲開並還招,與大白鶴大戰起來。 龍月躲過了三人致命一擊,趕緊跑到樹林中去。心想這三人必定是血手門的人,因為知道她要去搬救兵,所以在此埋伏。 但是龍月想不通,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會從這裡經過,又怎麼會在這裡落腳? 不等她想明白,從樹林的另一頭「哈哈」大笑著走來七個人。 當先一位是個英俊的青年,臉上帶著輕佻的笑,腰間掛著劍。靠後一點,卻是一個穿得很華麗的漢子,手裡拿著一根木棒。最後則是五個身穿勁裝,手拿兵器的壯漢。 龍月心頭大驚,急喚大白鶴。 大白鶴被那三個人纏住不放,一時脫不開身。這三個人其實是血手門的地煞,分別是地耗星,地賊星,地狗星。三兄弟原在魯南一帶橫行,人稱「魯南三水鬼」,精通水性,陸上功夫也很了得。 後來,他們被血手門的人收服,就做了地煞。 三人的武功,單是一人,龍月都不是對手。三人聯手攻擊大白鶴,威力極強,就算大白鶴力大無窮,會武學招式,但想一下子擺脫三人卻有點困難。 聽到龍月的呼叫聲陣陣傳來,大白鶴知道她要出事,仰天怒鳴一聲,左翼一掃,發出的勁風猛如海濤,頓時將石大蛟逼退了幾大步。 大白鶴飛起兩隻爪,抓向石二蛟,石三蛟。 二人見來勢強勁,急忙用刀在胸前一擋,只聽「噹」「噹」兩聲,兩人竟被震出了三丈外,心中連呼厲害。 大白鶴雖然將二人打退了,但是雙爪隱隱生疼,它究竟是肉生的,儘管修煉千年,爪上同刀刃相碰,雖未留下刀傷,但也疼得厲害。 狂鳴聲中,雙翼一掃,掃過一道狂風,三地煞竟是站立不穩。 大白鶴乘此機會,向龍月疾飛了過去。 龍月正被那七個人追逐,見大白鶴來到,心中一喜,眼看大白鶴即將飛到,那英俊青年冷笑一聲,道:「一隻長毛畜生,除了飛得高外,還有什麼能耐?」 身形如閃電,騰空三丈,迎面撞向了大白鶴。大白鶴見有人竟敢阻攔,怒鳴一聲,夾著萬斤力道,衝向了對方。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淫賊(上) 英俊青年大喝一聲,道:「滾!」 眸子內閃過兩道精光,雙掌一合一開,內家真力潮湧般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沙飛石走,附近的大樹都被勁風撼動,聲勢好不驚人。 英俊青年只覺雙掌生疼,落下地來,退了三步。大白鶴則是疼鳴一聲,飛上了高空,尖聲長鳴,對這英俊青年既恨又有些畏懼,一時不敢飛下去搭救龍月。 「魯南三水鬼」飛身上來,石大蛟提醒道:「九哥,當心這長毛畜生,它力大無比,修煉有道,而且還會武功,我們須謹慎應付。我們只要制住哪小丫頭,不讓這長毛畜生近身就算完成任務了!」 英俊青年「嘿嘿」冷笑,道:「這只長毛畜生確實厲害,我的掌力恐怕不能讓它甘心,就讓它嘗嘗大爺手中利劍的厲害。」 說著,從腰間解下了寶劍,「錚」的拔劍出鞘,稍一晃動,一道白光閃過,劍風斯斯,劍氣森森,果然是一把好劍,他的內力也精深不凡。 此時,龍月已經被那漢子和五個壯漢四面堵住,無處可逃。 龍月拔出腰間寶劍,只見劍光宛如一汪秋水,發出陣陣的涼意,晃動起來,發出一種流水的聲音,好不驚人,柳眉一揚,大眼怒視,喝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吧,姑奶奶就用這把寶劍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六人料不到這劍如此古怪,被劍光嚇了一跳,各退了幾步。 那漢子聽了龍月的話,大笑了一聲,眼光貪婪的看了一眼寶劍,然後在龍月身上賊溜溜的一轉,淫笑道:「我的小美人,別發火,我們不會殺你的,只要你……」 龍月芳心大怒,恨他出言輕薄,「刷」的一劍刺出,只見一道青光一閃,夾著一種怪異的流水聲,飛到了漢子胸膛一尺之處,速度好快。 那漢子嚇了一大跳,收起色心,縱身後躍,同時將手中的木棒朝前奮力一挑。 只見青光過處,木棒掉了一段,漢子的一截上衣被劍氣割下,轉眼被劍氣撕裂成數十片。那漢子想不到這把不寶劍如此厲害,險些為它所傷,心中駭然,見龍月沒有再攻擊,怒喝道:「臭丫頭,你這把劍是什麼劍?居然如此厲害,你若不是仗著這把寶劍的古怪與鋒利,大爺焉能被你擊退?」 龍月冷笑道:「惡賊,姑奶奶這把劍名叫『秋水無痕』,殺人不沾血,專殺惡人。你們誰不想要命,就儘管上來吧。」 那漢子與五個壯漢見此劍確實厲害,不敢輕舉妄動。漢子的武功雖然比龍月高,但是他向來怕死,怎麼還敢上前試劍,五個壯漢的武功又不如龍月,聯手起來雖然能對付,但是劍又不長眼睛,碰著了誰,誰就得斃命,人那裡有不怕死的,所以他們也不敢妄動。 英俊青年見他們都不敢動手,天空中的大白鶴又不肯離開,盤旋在二十丈高下,望著底下,發出陣陣的怒鳴,隨時可能飛撲下擊。 英俊青年向那石家三兄弟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上去。 石大蛟遲疑著,道:「九哥,這長毛畜生不好對付,你一人應付得下嗎?」 英俊青年冷笑道:「區區一隻長毛畜生,當然應付得了。你們上去幫忙,將這個丫頭給我抓住,記住要活的,最好是點住她的穴道。」 眾人都知道英俊青年的愛好就是玩弄女子,他的條件又是很高,不是美女不要。龍月也算得上是一個美女,焉能被他放過? 那漢子名叫趙雄,也就是被王賓廢掉武功的那個丐幫劣徒。他被月公叫弟子帶走後,月公請高人用上等的藥材化在水中,讓他泡了半個月,然後利用深厚的內力,將他的傷勢治好,並使內力得到了恢復。 過後指點了他一些武功,他的武功比以前高出了一籌,但由於曾經被王賓的重手法廢掉武功,想要再增進,卻是很困難。月公當然不是笨蛋,不可能為了他耗費更多的藥材與心力。饒是如此,趙雄也將月公視為他的再生父母,死心塌地的為血手門辦事。 這次他們受天尊的吩咐,到這裡埋伏著,阻攔從慈航軒逃出來的人,也就是龍月。其實,他們更想去慈航軒,那裡可是武林聖地,美女恐怕不少,寶貝也有很多,叫他們在這裡等一個黃毛丫頭,他們覺得是「大材小用」。 那英俊青年卻不以為然。此人生性奸猾,又很怕死,天尊叫他們在這裡堵截龍月,他覺得比去攻打慈航軒強,他知道就算攻下慈航軒,龍碧芸那等美女決不會讓自己享受,而且萬一失手,命丟在那裡,豈不是天大的冤枉?還是堵截龍月好啊,畢竟龍月長得不賴。 血手門的人都叫這英俊青年為「九哥」,他現在是天尊的徒兒皆紅人,血手門中的很多人都想拍他的馬屁。 其實「九哥」不是代號,只是他小時候常用的小名而已。他的真名叫做周壁輝。 他小的時候是個牧童,本性也不壞,有一次在山中遇到了天尊令狐松。當時天尊令狐松正同一個世外高人比拚內力,兩人幾乎到了油燈苦盡之際。 令狐松見到他,便用花言巧語蠱惑,周壁輝依照他的吩咐,撿了一根柴棒,在那世外高人的身上輕輕打了一下,致使對方氣機錯亂,走火入魔,吐血身亡,死得實在可憐而可歎。 如此一來,可以說令狐松這條命是周壁輝救的,令狐松問他叫什麼名字,周壁輝就把自己的小名告訴了他,山裡孩子的小名就是這麼奇怪。他在家中派行第九,和他一塊兒玩的比他小的孩子都叫他九哥,自然就成了他的小名。 後來,他家鄉遇到瘟疫,全家死了,只剩下他一個,被一個路過的採花大盜抓去當苦力,你還別說,這傢伙天資不錯,採花大盜被他伺候得舒服,一不小心就收他為弟子,傳授他武功和採花之道。 他師父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他比師父更不是好東西,更加的可怕。很快他武功超過了師父,在一次採花中,兩人同時看上一個女人,他心狠手辣,一怒之下將師父殺了,手段之狠,簡直是殘忍。 但是他長得英俊,不用採花就能勾引上許多大家閨秀,但是也有看不上他的。這時,他就扮作採花賊,前去採花。 玩過之後,就會將這個女子的容貌毀掉,有不少大家閨秀毀在他了手中。 官府出榜文捉拿他,可是他武功甚高,輕功尤為厲害(高明的採花賊輕功不厲害才怪),官府始終捉拿不到。不久,他遇到了胡不歸的情人媚娘,胡不歸常年不在家中,媚娘寂寞難耐,又看他年輕英俊,便和他勾搭上。他賭錢賭輸了,隨時可以去找媚娘要,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和媚娘一直相好的原因。 此時令狐松的武功比之當年更高,又受到了「血手門」門主鬼神的禮遇,當上了天尊,為鬼神招攬了不少高手。他想起當年救他的牧童,要報答牧童的救命之恩,派人打聽九哥下落。打聽來了一段時日,知道了周壁輝正是當年的九哥。所以,他就暗中叫人和九哥交上朋友,時常照顧他。 周壁輝雖然不需要這些照顧,但在賭場賭輸了,有人替他付錢,到妓院玩樂,有人為他包場子,他哪裡會推辭。他還以為自己時來運轉,老天爺大發慈悲,對他格外青睞。直到吳世明找上門來,血手門的人聽說他要出事,立即趕到,甚至連日公都被驚動,為了他而大打出手。 血手門的人帶他去見令狐松,令狐松將一切告訴他,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老天爺對他格外青睞,而是令狐松在暗中指使。 令狐松當年遇到他的時候,見他骨骼很好,是個練武的材料,本想收他為徒,但因為身體不便,只好放棄了。如今見到他,一來為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二來血手門需要人才,便請客卿幫忙,花了很大的物力人力,使他在不長的時日內,內力暴增。 令狐松收他為徒,指點其武藝,他的武功比之從前高了許多。現在的他,武功之高,不在一派掌門之下,甚至比很多掌門高出不少。 石家三兄弟聽了他的話,道了一聲「是」,飛身過去抓龍月。 大白鶴在空中見了,心中一急,向三人猛撲了下來。周壁輝焉能讓它得逞,大喝一聲,道:「長毛畜生找死!」手中寶劍一揮,一道劍光擊向了大白鶴。 大白鶴見劍氣斯斯,不敢硬接,向旁閃電避開,又往三人追去。周壁輝早料到它不會死信,不等它追去,一連揮出十三劍,劍光霍霍,劍氣縱橫,頓時將它攔住。 大白鶴暴怒之下,用身上最堅硬的地方去撞劍身,只聽「砰」的一聲,掉落幾根大羽毛,周壁輝只覺虎口一疼,心驚道:「這長毛畜生好堅硬的身體,竟然不畏刀劍!」 騰身而起,手腕狂抖,舞出一道道的劍浪,大白鶴不敢再胡來,被逼無奈,只好飛上高空,高聲怒鳴。 石家三兄弟可不怕龍月,一上來就是聯手合擊之勢,趙雄上去幫忙,卻被石二蛟一掌推開退開,叫他與那五個壯漢在圈外看著點,不要讓大白鶴接近。 龍月怎麼會是三人的對手,片刻之後,身上早已香汗淋淋,險象環生。一來周壁輝要捉活的,二來她手中的「秋水無痕」著實厲害,三地煞暫時才沒有抓住她,但她已是岌岌可危,被抓只在早晚。 龍月眼見自己不敵,大白鶴三番五次的來救自己,但周壁輝總是全力抵擋,大白鶴始終不能靠近,大白鶴心急,她的心更急。她明白自己一旦被這些人制住,後果將不堪設想,清白不保。 龍月心頭越來越涼,暗道:「看來我龍月是要死在這裡了!」想到小姐,想到方劍明,不覺心頭大痛,稍一失神,便被石大蛟用刀背砍在了肩頭,滾到草地上。 她心一橫,怒道:「我龍月寧願死,也不受你們的污辱!」 一提寶劍,就要抹脖子自殺,石二蛟早已猜中她有此打算,閃電一般的射出一道指風,點住了她的軟穴。 龍月雙目瞪圓,正要咬舌自盡,石三蛟冷笑一聲,猛一抬左手,在她下巴打了一下,她連咬舌的力氣也沒有了,軟軟的倒在草地上。 見趙雄滿臉淫笑的看著自己,她眼淚「嘩嘩」的直流,若她真的受辱於這些人,她還有什麼面目苟活於人世? 但是哭也沒用,誰又會來救她? 石家三兄弟與趙雄等人知道這是九哥的「東西」,他們想碰也得等九哥享受過後,所以都不敢碰她,連摸都不敢摸,過過眼癮卻是不妨事。趙雄與那五個壯漢用狼一般眼睛在她身上從腳看到頭頂,越是神秘的地方越是不放過。龍月只覺這已算是對她在污辱,恨不得挖掉他們的眼珠,在他們身上扎幾百個劍孔。 眼淚止不住的流,心越來越沉,今生再也不能快快樂樂的活了。就算他們事後不殺自己,自己難道還有臉面活下去嗎? 石家三兄弟不是趙雄等人所能比的,雖然也眼饞龍月的容貌,但大白鶴一刻不離開,他們就休想動龍月。 於是,三人上去幫忙。周壁輝也怕了大白鶴,打又打不死,趕又趕不走,簡直就是在浪費他的力氣,見三人來到,頓時想到一個好主意,將大白鶴再次逼上高空之後,在三人耳邊低聲說了些話。 四人不再去理會大白鶴,向龍月走來。 周壁輝看著躺在地上的龍月,見她淚水狂湧,露出心疼的神色,笑道:「我的美人兒,你別傷心了,你看都哭成什麼樣了,你不知道哥哥會很心疼的嗎?」 見「秋水無痕」還被龍月拿在手中,對趙雄道:「趙雄,把那把寶劍給我拿起來。」 趙雄道:「是,九哥。」蹲下身去,搬開龍月的手指,乘機揩了些油水。他立身而起,手腕不由一抖,讚道:「好劍啊!」 一股透人的涼氣傳出,眾人打了一個寒噤,嚇了一跳。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淫賊(下) 周壁輝臉色一沉,趙雄急忙陪笑道:「九哥,對不起,這把寶劍實在太鋒利了,我禁不住揮了一下,沒想到會這麼厲害。這把寶劍九哥不用,天下誰又能配用呢?」 周壁輝聽了他的話,雖知他是在拍馬屁,心中很高興,也就放開了臉色。 只見他緩緩蹲下身軀,在龍月臉蛋上打量了一番,道:「嘖嘖嘖,真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啊!哎喲,你看,梨花帶雨的,真讓哥哥心疼死了。」 說著,用手去擦龍月的淚水。 龍月雙眼發赤,眸子內燃燒著熊熊怒火,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 周壁輝淫笑著替她擦去眼淚之後,在她光滑的臉蛋上輕輕的摸了一下,十分受用的道:「這肌膚真是光滑得令人心癢癢,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怎麼樣?」說著,伸手去解龍月的腰帶。 只聽大白鶴狂聲怒鳴,一頭衝了下來,趙雄與五個壯漢嚇得用兵器去擋,卻被大白鶴一掃,狂風大起,掃得兵器脫手飛出。 就在這個時候,周壁輝與石家三兄弟同時躍起,三把刀,一把劍,向大白鶴全力功去,大白鶴知道中了他們的奸計,但為了保護龍月,只得跟他們拼了。雙翼一扇,用盡全身氣力,撞向了四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白鶴長長的哀鳴一聲,飛上半空,隨後落在二十多丈外,趴在了地上,渾身顫抖,原來它的大腿上受了劍傷。 就在大白鶴哀鳴之際,石二蛟與石三蛟被震飛了出去,手上的刀折為兩截,一頭撞在樹上,兩人本來已經受了重傷,經這麼一撞,頓數鮮血狂噴,奄奄一息。 石大蛟大叫一聲「二弟!三弟!」 飛身上去,伸手一探他們的鼻息,發現還有氣,急忙從懷中拿出療傷藥來,給每人服下三顆。 大白鶴大腿上所受的傷是周壁輝手中利劍所劃,周壁輝雖然重傷了大白鶴,但體內的真氣卻被對方震得起伏不定,過了一會才恢復正常,不禁為大白鶴如此強悍的力道而心驚,同時也大怒,道:「趙雄,你們上去把那只長毛畜生殺了,現在它受了重傷,不是你們的對手。」 趙雄見大白鶴在痛苦的哀鳴,用嘴去添大腿上的傷口,果然是重傷在身。他俯身撿起「秋水無痕」,叫道:「跟我上!」 五個壯漢跟著他上去。 周壁輝將他們支開後,見石大蛟忙著為兩個兄弟推宮活血,根本就沒功夫理會這邊,嘴上露出一絲淫笑,走過去將龍月抱起,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將龍月輕輕的放下,淫笑道:「小美人,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你乖乖的聽話,哥哥會很疼你的!」說完,伸手去解龍月的腰帶。 龍月只覺萬念俱灰,連思想都停止了。不知是周壁輝太激動,還是龍月的腰帶確實難解,他解了幾下沒解開,不禁大怒,就要運功扯斷。 「啊……」的數聲慘叫傳來,周壁輝心中一凜,急忙站起身來,向遠處望去。只見大白鶴翻到在地,羽毛掉了好幾根。不遠處,躺著五具屍體,腦袋都被擊碎了,正是那五個壯漢。 趙雄一臉驚駭,他身上沒有什麼傷害,原來他手中的「秋水無痕」鋒利無比,將大白鶴嚇住了,在拚命之中沒敢向他下手,卻將五個壯漢擊斃了,但是趙雄一劍刺出,傷了大白鶴。 大白鶴所受的傷勢更重,鮮血流了一地,在地上哀鳴,根本就沒有再戰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周壁輝冷哼一聲,暗道:「沒用的東西!」蹲下身軀,滿腹怒火朝龍月發洩,道:「為了你這個丫頭,死了這麼多人,老子今天非把你……」 話還未說完,只聽又是一聲慘叫傳來,周壁輝心道:「娘的,這大白鶴也太厲害了吧,居然還有反抗之力!」 站直身子一看,卻嚇了一跳。趙雄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石大蛟一丈開外,滿口鮮血,掙扎著要起來,卻怎麼也坐不起來,疼得直大叫。 而石大蛟則是一臉的驚駭,呆呆得看著遠處,周壁輝好生奇怪,順著他得目光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大白鶴兀自躺在地上哀鳴,要說是它動手將趙雄打得那麼遠,未免太離奇,趙雄離原來的地方至少也有三十丈。 大白鶴受了重傷,怎麼可能辦得到? 倏地,石大蛟跳了起來,揮舞著大刀,厲聲喝道:「你他媽的是誰?跟老子出來,老子要宰了你!」 話剛說完,人突然飛了起來,撞在樹上,樹葉簌簌直落,人吐了一口鮮血,壓在石二蛟身上,石二蛟「媽呀!」的慘叫不已。 周壁輝心中大駭,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忽聽龍月厲喝一聲道:「我殺了你這淫賊!」操起周壁輝隨手放在一旁的寶劍,躍身刺來,劍光飛動。 周壁輝萬沒料到被點住穴道的龍月會動,想要躲避時,卻慢了一分,龍月又是含恨出手,當即在他胳膊上刺了一劍。 周壁輝滾出三丈外,不敢久留,飛也似的就逃。龍月提劍去追,那裡追得上。 眼看周壁輝就要消失在遠處,忽聽他大吼一聲,雙掌奮力一拍,頓時飛沙走石,一股龍捲風掃過樹林,強大的真氣將幾棵大樹震斷,「轟」的一響,周壁輝慘叫一聲,向地上滾去,沒入草叢中不見了。 只聽有人微微一哼,道:「暫時放你一馬,下次讓小丫頭取你狗命!」 龍月也不管是誰隔空解了她的穴道,她此時已被氣得沒了理智,見周壁輝逃了,就把氣出在其他人身上,跑過去在趙雄,石家三兄弟身上各次了十數劍,俏臉帶煞,怒道:「我叫你們污辱我,我叫你們污辱我!」 刺了這麼多劍,只覺手酸,劍也掉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時,只見一個白髮老婆婆出現在大白鶴身旁,歎了一聲,和藹的道:「白鶴啊白鶴,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大白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白髮老婆婆右掌一翻,掌上頓時發出白色的光芒,竟然是內家真氣,只見光芒越來越大,轉眼之間,將大白鶴全身罩住。 過了一會,光芒消失,大白鶴身上的傷勢竟然奇跡般的全好了,站起來,向白髮老婆婆鳴叫著低頭扣謝。 白髮老婆婆摸了摸它的頭,笑道:「你先飛去吧!」 話聲一落,人已出現在龍月身邊,見不遠處放在一把帶著涼意的寶劍,隔空一吸,吸入了手中,一隻手她抱起龍月,遠離死屍到了一片草地上,將龍月平放在草地上。 她將寶劍放在一旁,伸手在龍月頭頂摸了一下,龍月頓時清醒,看到白髮老婆婆,小嘴一張,大哭起來,投入了白髮老婆婆懷中。 白髮老婆婆早已心如止水,但聽了她這般號啕大哭,也禁不住為她難過,摸著她的長髮道:「孩子,別哭了,有婆婆在,天下之間,誰都不敢欺負你。」 龍月抱著對方大哭了一會,將人家的肩頭都弄濕了,心中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離開白髮老婆婆的懷中,低聲道:「婆婆,原來是你啊,謝謝你又救了我!請受月兒一拜。」 就要跪下來給對方磕頭,白髮老婆婆含笑道:「傻孩子,不要多禮,起來起來。」拉著龍月起身,不問她為什麼會被這些人欺負,而是問道:「你一定要趕路吧,你看,大白鶴已經好了,你們又可以繼續上路了。」 龍月抬頭望去,見大白鶴在天空翱翔,心中大喜,向大白鶴揮了揮手,大白鶴歡快的鳴叫了幾聲。 龍月想不通此老怎麼會在這裡,遂問道:「婆婆,你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白髮老婆婆含笑道:「你受到壞人的欺負,我當然要來了!」輕描淡寫的將她為何出現在這裡的事避開了。 龍月一想起剛才的事,哼了一聲,道:「可惜那淫賊逃了,下次見到他,我決不會放過他。」 白髮老婆婆道:「我讓他吃了一些苦頭,留著他讓你以後收拾他。」 龍月突然歎了一口氣,道:「我連那三個壞蛋都打不過,何況是他呢,除非有小姐幫助我。」 白髮老婆婆道:「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方劍明只道她在安慰自己,笑道:「婆婆,我要馬上啟程了,你老還有什麼事嗎?」 白髮老婆婆臉上一片深思,不知在想些什麼。龍月急著去找人,便搖了搖她,道:「婆婆,你老……」 白髮老婆婆突然以凝重的口吻問道:「你難道不想殺了那個淫賊嗎?」 龍月愁眉苦臉的道:「他武功那麼高,我想殺也殺不了。」 白髮老婆婆道:「我可以教你武功啊!」 「什麼?」龍月呆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髮老婆婆含笑道:「上次我隔空教你用劍,這便說明了我們有緣,難道你不想婆婆教你武功嗎?」 龍月驚喜得幾乎要暈倒,立刻雙膝跪下,顫聲道:「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突然想到自己是慈航軒的門下,怎麼可以另拜他人為師,頭沒有磕下去。 白髮老婆婆那裡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笑道:「你放心吧,你還是慈航軒的門下。但是你也可以是我的徒弟啊,你稱我婆婆也好,師父也罷,你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要是你們軒主不答應,我就找她去。」 龍月心想這老婆婆乃世外高人,自己拜她為師,也並不違反慈航軒的規矩,當下便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白髮老婆婆拉起她,笑道:「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徒兒了,師父也沒有什麼寶貝給你,就送一個見面禮給你吧。」 龍月詫道:「什麼見面禮?」 白髮老婆婆道:「你閉上眼,待會身體有些疼痛,你要忍著痛不要出聲。」 龍月心下奇怪,依言閉眼,只覺一隻手輕輕的握住她的右手,一股神奇的真氣傳入體內,渾身舒坦,過了一會,真氣運轉快速起來,向任督二脈衝去。 龍月疼痛難當,汗珠滾滾落下。但是她緊記師父的話,沒有喊出聲來,默默的忍受著刺痛。 片刻,她想像著「轟」的一聲,任督二脈竟然被真氣打通,內力頓時增加了數十倍,驚喜不已。 白髮老婆婆鬆開她的手,笑道:「你坐下來調元一會內力。」 龍月盤膝坐下,運功調元。 …… 當她睜開眼時,只覺身輕如雁,內力異常的充沛,一躍而起,興奮的拍了拍手,急忙向師父拜謝,道:「師父,你對月兒的大恩大德,月兒永生不忘,願意終身服侍你老人家。」 白髮老婆婆笑道:「小姑娘將來要嫁個好郎君,那裡能留得住!」 龍月俏臉飛紅,低低的道:「師父取笑月兒了。徒兒還不知道你老的名諱呢?」 白髮老婆婆道:「很多年前,武林中人都叫師父為辛二娘。」 龍月心中惦記著慈航軒的事,便道:「師父,如今小姐與軒主她們有難,望師父可憐徒兒,前去搭救。」 白髮老婆婆道:「我不用去了,自會有人去的。好了,我該走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傳授你一些武功,等你將來有所成就了,我會將本門最厲害的劍法傳授給你。你快去找人吧,記住,找到你想找的人後,就趕緊回去,不要再去找人了,不僅浪費時間,而且還很難找。你放心,慈航軒會保得住的,所去的人能化解危機。」 龍月只好同她依依告別。 當下,龍月喚下大白鶴,騎上白鶴,向北飛行。 大白鶴飛了一個多時辰,龍月忽聽到方劍明的長嘯聲,大白鶴也發現了麒麟鼠,便朝谷中飛落下來。 龍月將知道的都說了,但有些不好開口的地方自然是一句帶過,說完之後,笑問道:「你們猜猜看,我師父是誰?」 方劍明驚道:「救你的人武功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但是我猜不出來。」 龍碧芸小鼻子一哼,驕傲的道:「什麼天、地二榜,她老人家還把地榜上的人打得哭爹叫娘。」 方劍明聽了,大為驚奇,這等人物,豈不是神仙一流的世外高人?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辛二娘會收龍月為徒,要知道辛二娘的身份可是很老很老的了。 他猜不出,武狂更猜不出。 龍月格格一笑,道:「你忘了當初在客棧救了我們的那個老婆婆嗎?」 方劍明「啊」的一聲大叫,道:「原來是她!」道:「月兒,真是可惜啊。你要是讓你師父幫助我們,血手門一個個都得完蛋。」 龍月道:「誰說我沒有,但是她老人家說了,有人會去解救慈航軒的,我想這人應該是你吧。」 方劍明苦笑道:「我能幫些忙,但是說到解救,就有些不敢了。莫非還有什麼高人不成?她老人家料事如神,既然這麼說,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們就快些趕去吧。希望我們能及時趕到。」 大白鶴載著三人一鼠,向南快速的飛翔。 這一次大白鶴可神通了,途中只休息了兩次,到了第二日下午,差不多就要趕到了慈航軒。 方劍明朝下看去,見不遠有個小鎮,心頭一動,拍了一下大白鶴,道:「白鶴,讓我下去吧。」 武狂一愣,道:「主人,就要快到了,你下去做什麼?我還要和你並肩作戰,會會這些血手門的高手。」 方劍明臉上神秘的一笑,道:「這次我要讓血手門知道我的厲害,你們先到後山去,我從前面進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前後夾擊!」 龍月擔心的道:「他們人多,你一個人很危險的。」 方劍明拍著胸脯笑道:「放心吧,我的易容術雖不敢是說天下第一,但除了西門師父以及世外高人之外,誰都看不出來。」 二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隨他。 大白鶴落下來,方劍明跳下鶴背,與二人道別。 見大白鶴騰空飛去,方劍明施展輕功,疾行了幾里,到了小鎮上,在小鎮上買了一些需要的東西,出了小鎮,往東南綿延不絕的大山中飛奔。 地勢越來越險,到了荒山之中,四野無人。經過了一座山谷和一道石樑,然後便看見遠遠的有十數座高山突兀的插入雲霄,端的是令人歎服。按照龍碧芸給她的指示,他知道慈航軒就在坐落在其中,心中一喜,施展絕頂輕功,人如一道輕煙,在山中狂奔。 他輕輕一縱身越過了一道山坡。倏地,兩個人迎面走了過來,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一甩身軀,不可思議的快過人的視線,落在十丈外,撲入一片草叢中,人與大地頓時成了一體!這一手當真是妙絕天下。 只聽那兩個人中的一個道:「熊老大,剛才好像有些不對。」 另一個道:「什麼不對?」 那人道:「我好像感覺有什麼東西飛呀飛的就不在了。」 另一人笑罵道:「天還沒黑呢,你這小子就開始想女人了。奶奶個熊,聽說慈航軒中的女弟子個個都是人間絕色,咱們這些守在外面的跟班,沒眼福啊!」 那人道:「你才想女人呢,老子早已改邪歸正了。媽的,女人那玩意,簡直就是無底洞。我可警告你啊,當心一點,不要累死在女人肚皮上!」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喬裝 另一人笑罵道:「奶奶個熊,你以為我是你啊,這麼不用!對了,陳老二,你說慈航軒那些女弟子要是能讓我們玩一把,豈不是比神仙還快活?哈哈。」 陳老二嘲笑道:「得了吧,熊老大,咱們是什麼身份?人家又是什麼人?怎麼說也輪不到咱們!」 熊老大「嘿嘿」笑道:「眼下慈航軒的娘們被我們的人圍困在裡面,插翅難飛。她們除了死就是投降,倘若寧死不降,真是太可惜了!」 陳老二悄聲說道:「熊老大,這你就不懂了。」 熊老大道:「我怎麼不懂了?」 陳老二低聲道:「我聽說慈航軒出了一個叛徒,為了能當上軒主,暗算了門中的一個長輩,要是把慈航軒的人都殺光了,這叛徒怎麼當軒主?難不成叫她又當弟子又當軒主?嘿嘿,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們這次攻打慈航軒,最主要的目的是控制慈航軒,讓慈航軒聽我們的號令,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殺掉她們的。」 熊老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奶奶個熊,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恐怕又是你那個當了地煞的舅舅告訴你的吧。」 陳老二道:「可不是,你別胡亂說出去,萬一叫上面知道了,我舅舅也保不住我。」 熊老大道:「怎麼會呢,你和我是啥關係?我怎麼會亂說出去,我不想要腦袋了?」 陳老二看了看天色,口中罵道:「娘的,這兩個傢伙怎麼還不來?快到了換班的時候了,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熊老大道:「這兩個雜碎多半還在喝酒,奶奶個熊,每次都要來晚一步!外面風大,真他媽不是人待的。」 二人在四周轉了兩圈,背向方劍明藏身之處邊說邊走。 方劍明見這正是一個好好機會,身形一起,無聲無息的躍到二人身後,可笑二人毫無所覺,嘴裡兀自罵著。 方劍明伸手在一個和他差不多高下,有些偏瘦的漢子肩頭一拍,怪聲笑道:「兩位,你們好啊!」 兩人嚇了一大跳,還沒叫出聲來,方劍明出手如風,當即點住了二人的啞穴與麻穴。 方劍明看了看二人,便將那個偏瘦的漢子一手夾起,一手撿起落在地上的大刀,找了一個茂密的草叢,先仔細的看了對方幾眼,隨後將他的行裝換上,接著把人和大刀藏在了草叢中。 回到另外一個看起來極為結實的漢子身前,搬開他的嘴,撒了一些麵粉似的東西在他口中,聲音陰沉沉的道:「事先給你說明,你吃下了我的獨門毒藥,名叫『七日斷腸散』,識相的話,就乖乖的聽話,不要聲張,否則活不過七日,你答應的話就眨眼睛,要是不答應……」伸掌作勢欲劈他的腦袋。 那漢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眨眼,他生怕眨得不夠快,眨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方劍明心頭暗笑,解開了他的穴道。 那漢子「撲通」一聲,立刻給方劍明跪下了,叫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方劍明神色一變,機警的四下掃了一眼,喝道:「小心一點!」 那漢子急忙閉嘴,磕頭如蒜。 方劍明從懷中拿出一塊灰長布,從肩頭解下天蟬刀,將刀鞘包住,一邊包一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又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道:「小的叫陳東,人家都叫我陳老二,那人叫熊存壯,人家都叫他熊老大!大爺,你……你把熊老大怎麼樣了?」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你放心,他不會死的。呵呵,你比他結實,卻叫陳老二,他比你瘦小,卻叫熊老大,要不是你說出來,我還以為你就是熊老大。有趣,有趣。」 陳老二連聲道:「是,是,是。」 方劍明包完之後,暗運功力,只聽身上骨骼辟啪響了幾下,身材頓時瘦小了幾分,和那熊老大的身材差不多。 陳老二見了,心頭大驚,這種鎖骨功非同小可,他只聽人說過,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中再無半點異心,只求方劍明快些給他解藥,放他一條生路。 方劍明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記住了,待會有人來,我就是陳老二,你還是你,你要是敢露出一絲馬腳,當心我殺了你,就算我殺不掉你,七日之後,你也逃不過『七日斷腸散』的發作。」 陳老二道:「不敢,不敢,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小的只求大爺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大爺不要殺我。」 方劍明淡淡道:「你只要聽話,我辦成我的事之後,自然會給你解藥!這段時間,我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你也別想活,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老二臉色慘白,叫道:「懂了,懂了。」 突然,方劍明聽到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只見兩個黑衣漢子轉過山腳,向這頭走來,還沒走近,其中一個漢子大聲叫道:「陳老二,我們來換班了,你們回去喝酒吃飯去吧!」 陳老二嚇得面無人色,方劍明一低頭,在臉上抹了幾下,抬起頭時,轉眼之間就變了相貌,活脫脫的就是熊老大。 陳老二見了,還道是遇見了鬼,險些摔了一跤。方劍明一把拉住他,學著熊老大的口音,道:「奶奶個熊,陳老二,你別激動啊!」掐了陳老二一下。 陳老二為了活命,鎮定起來,配合著方劍明,道:「我當然激動,娘的,這下可以回去暖和暖和了。在這受冷風吹打,真是活受罪!」 那兩個漢子走到近前,兩人都有一些酒意,也沒怎麼在意二人。一個道:「你們該知足了,等天一黑,我們在這看著,那才叫受罪!」 方劍明在陳老二腰下掐了一下,陳老二道:「你們看著點,我們走了!」 那漢子道:「去吧,去吧。」 方劍明便與陳老二往這兩個漢子來時的路走去,轉過了山腳,回頭不見那兩個漢子,方劍明冷笑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不是配合我行事,我就立刻殺了你。」 陳老二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道:「不敢,不敢。」 方劍明道:「你帶路,待會遇到什麼人,由你來應付,別人問起我,我就假裝身體有些不舒服,你該知道說些什麼吧?」 陳老二道:「知道,知道。不過……大爺,小的不知道你要去那裡,怎麼給你帶路?」 方劍明沉吟道:「往日這個時候你們都在幹些什麼?」 陳老二道:「回去之後,喝一會酒,賭上幾把,然後就睡了。」 方劍明暗道:「你們倒活得快活自在的。」眼珠一轉,道:「那好,我跟你先去,到了你們喝酒的地方再說。」 陳老二苦著臉,道:「那地方人多混雜,我怕大爺你被人發現是喬裝的!」 方劍明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陳老二道:「大爺不是裝作身體不舒服嗎,不如我們回去後就說你要歇息,睡覺的地方這個時候通常沒幾個人。到時候我睡我的覺,大爺想幹什麼便幹什麼,但是大爺你自己惹了事,可不要怪我。」 方劍明笑道:「看不出你還滿有頭腦。你放心吧,我就算惹事,也不會當著你的面。」 二人在山間的小路上走了一會,方劍明眉頭皺了起來,原來他發覺前面有四個人伏在暗中,心頭吃了一驚,只聽有人喊道:「血手滿天下!」 方劍明一愣,陳老二接口道:「四海皆臣服!」 那人道:「過去吧!」 二人便走了過去,走了一會,方劍明確定四下無人,低聲道:「原來你們還有暗號,說,前面還有幾道這種關卡?」 陳老二道:「大爺沒有問,所以小的也沒說,這一路上,共有五道關卡,我和熊老大守的是第一道,第二道關卡是四個人,第三道關卡是八個人,第四道關卡是十六個人,第五道關卡是三十六個人。」 方劍明吃驚的道:「第五道關卡怎麼這麼多人,難道都藏身在暗中嗎?」 陳老二道:「是的,因為第五道關卡不遠就到了我們落腳的地方,那裡原來是慈航軒的第一重機關。」 方劍明點了點頭,笑道:「對了,就應該這樣。我一高興,說不定就會早一點給你解藥。」兩人繼續前行。 一路之上,果然還連遇了四道關卡,方劍明發現暗中隱藏的人數一道勝過一道。 過了第五道關卡之後,再走一里路左右,便看到不遠有三幢屋宇,在屋宇前面左首,有一座涼亭。 此時,天色漸黑,涼亭四方插著四根火把,火光照耀下,只見在涼亭下兩丈外,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慈航聖地閒人莫入」。 那涼亭上站著兩個拿刀的漢子,見他們來到,一個漢子將右手的一個三角小紅旗抖手飛出,打到了對面的一個小石孔裡面。他認孔之準,手勁之強,顯非庸手。 方劍明知道他關閉了第一重機關,這第一重機關的威力雖然不大,但也能攔得住一般的人。當日血手門闖關的時候,因為第一重機關在那些高手眼裡簡直就是小玩意,所以沒有破壞掉多少,還保存著。 二人從涼亭旁走過去後,方劍明聽得身後「呼」的一聲響,原來在對面的石孔下埋伏著人,見他們通過之後,拿出小紅旗,仍了回去,被漢子接在手裡,機關又啟動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精舍 從正中那幢屋裡傳來陣陣吆喝聲,兩旁的屋子卻是靜悄悄的。 陳老二帶著方劍明進了右首那幢屋子,這屋裡橫七豎八的鋪著不少毯子。此時,只有幾個人分散著躺在自己的地毯上,二人進來,他們只管睡自己的覺,誰都沒看他們一眼。 方劍明按陳老二的指示,躺在熊老大的地毯上,只覺一股汗臭味傳來,有些難聞。陳老二低聲道:「熊老大,我肚子餓了,你身體不舒服,我去弄些吃的來。」 方劍明知道他下午還沒吃飯,便放他去了,過了一會兒陳老二回轉,手裡拿著一包雞肉,交給方劍明後,便躺在了自己的地毯上。 方劍明想道:「這傢伙倒不是很壞。」 一邊吃著雞肉,一邊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想了一會,發覺問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血手門不僅勢力龐大,而且手段頗為高明。他來的時候是想搞一些破壞,但見到如此戒備森嚴,在這裡搞破壞也無濟於事,因為這裡只是慈航軒的外圍。 正當他想不出好的辦法來時,只見大門打開了,一個魁梧身材的中年漢子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帶刀大漢。陳老二見了中年漢子,神色一喜,站了起來,迎上去道:「舅舅,事情怎麼樣了?」 方劍明見這中年漢子武功雖高,但離他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便用傳音入耳的功夫對陳老二道:「你不要亂來!聽我的吩咐。」 只聽那中年漢子道:「舅舅出馬,當然成功了,我已經打通了關節。走,不用待在這鳥地方了,跟舅舅到上面去。」說著,轉身就走。 方劍明心頭一動,心中大喜,傳音對陳老二道:「帶我去。」 陳老二當然不敢違抗,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道:「舅舅,我這位姓熊的兄弟也想到上面去,我在這裡的時候,得到他的照顧,你也讓他去吧。」 方劍明站起來,躬身道:「小的熊存壯!」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看了看他,對陳老二道:「你娘的真多事,下次不要再跟老子惹麻煩了,走吧!」 方劍明與陳老二跟在了三人後面,出了大門。那兩個勁裝漢大漢想來是這中年漢子的手下。一路往北,路雖然有些難走,但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過途中卻出現過幾個武功頗高的人,大概是地煞中的高手。 這一路,其實也是慈航軒第二重機關到第八重機關,因為都被破壞殆盡,再也擋不住人了,只是派了一些人看守而已。 過了慈航軒的總大門,便算是真正的進了慈航軒。雖是夜晚,但遠遠望去,整個慈航軒內高樹林立,花香四飄。屋宇連綿,間或看到一點燈光,有時還能看到一些宛如雲霧的氣體,果然是「人間一福地,勝似天仙宮」,不愧為武林聖地。 眾人過了總大門後,沿著小徑向右面而行,不一會,進了一個大門,轉了幾個大圈子,到了一個小院子中,把他們安排在一間屋子裡,中年漢子臨走前交待道:「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事做,沒事不要亂跑。」 兩人連連道是。 方劍明見三人走後,叫陳老二先睡。他在床上躺了一會,便悄悄的出了門,臨走前再次警告陳老二不要起異心。 方劍明出門後,打量了一下地形,猜想這裡應該是慈航軒西大院中的一個小院。他不敢飛身上屋,這樣容易暴露,將心神一沉,施展絕世輕功,人如鬼魅一般,不露一絲風響的出了這個小院子。 他將西大院轉了一圈,發現這裡所住的人,武功都不是很高,雖然有六個人的武功上了檔次,但對於他來說,根本造成不了威脅。在他想來,這些人應該是地煞中的人物。 他將西大院的地形熟悉之後,身形一飄,便過了西大院的大門。 剛出大門不久,隱隱發覺前面有一個十分可怕的高手。其實,他並非聽到對方的腳步聲,而是武功到了一種境界之後,才有的直覺,心中一驚,急忙一伏身形,藏入了黑暗之中,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向這頭走來,只見那人手裡提著一個長長的箱子,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些什麼,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袍,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極為的神秘。 這人不快不慢的從林中小徑走了過來,月光下,一張毫無表情的臉,看年紀大約在五十上下,走到小徑分開處時,沿著左面的小徑而去。 方劍明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心頭一動,悄悄的跟了上去,但是他發現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怎敢靠近,將全副心神用上,就算是在飄身向前,二十丈之內,落下一片樹葉的輕響也能聽得見。 只見那黑袍人東轉西繞,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那裡,地勢越走越險,那像雲霧的氣體有時會出現在前面的路上,當真令人難走。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座石壁,那石壁高有五丈,也不見黑袍人如何發力,人就飛上了石壁,消失蹤跡。 方劍明等了一會,確定無人後,飛身上了石壁,略一打量地形,發現有一條小路通向遠處,心中驚異,暗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再想去跟蹤那黑袍人,卻已經失去了黑袍人的氣機,方劍明沿著小路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了岔口,正不知道該往那條路上走時,倏地,後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方劍明急忙將身軀一提,躍到了旁邊的一顆樹上。 過了一會,只見兩個人順著小路走了過來,左邊那個是一個身穿灰袍的長鬍子老頭,右邊那個是一個錦衣青年。 只聽那錦衣青年道:「梅老,在下對奇門遁甲也有些研究,但那『天上人間』究竟是個什麼陣法,怎地如此奇怪,威力強大如斯!」 那灰袍老頭皺眉道:「老朽研究多年陣法,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天上人間』這等陣法,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經過這些天的研究來看,此陣的威力堪稱天下第一,就是百萬精兵闖入其中,活著退出的人也只有三分之一。唉,此陣妙就妙在依地形而設,設置這陣法的人當真不愧為天下第一陣法大家,即使是諸葛孔明在世,也得讓他三分。」 錦衣青年道:「這麼說來,這次攻打慈航軒要功敗垂成了。」 灰袍老頭道:「這卻不然,慈航軒的大部分地方被我們佔領,只有這『天上人間』暫時不能破掉。慈航軒的人逃入其中,我想裡面的糧食絕不會超過一月,就算我們破不了陣,他們早晚也要出來的。」 錦衣青年道:「只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在這裡待上一些日子。」 灰袍老頭笑道:「這不很好嗎?慈航軒素有武林聖地之稱,景象萬千。內中有不少好地方,就比如我們要去的這一線巖……」 兩人走遠,聲音聽不見了。 方劍明聽了一線巖之名,微微一愣,暗道:「我好像聽芸兒說過,這一線巖是歷代退位軒主閉關的精舍,原來就在這附近。」 見二人朝右面小路走遠,飛身落下,悄悄的跟了上去。 前面二人走了半天,地勢越來越高。方劍明知道這兩個人乃頂尖高手,多半是天罡或者客卿中的人物,不敢過於靠近。 突然,只見在淡淡的月光下,遠處出現了一幢精舍。那精舍建在一快巨大的石巖上,石巖向外凸出,巖下便是萬丈深淵,精舍的背景是緩緩飛動的宛如雲霧的氣體,看上去美到極點,也險到極點。 此時,正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坐在精舍前,紋絲不動,看起來像打坐的樣子,但卻又不是。二人走近之後,看了那黑袍人一眼,頗為恭敬的道了一聲「梅秋裡(穆震宇)見過黑袍先生!」 黑袍人鼻中輕輕的哼了一聲,算作是回答。兩人不因為黑袍的自大而感到不滿。 兩人在精舍前緩緩的走動,注視著精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方劍明悄然來到精舍前十丈外,那黑袍人的武功高深莫測,再靠近恐怕就要被他發覺了。方劍明凝神朝精舍望去,只見這幢精舍搭建得十分精巧,古色古香,雖立於懸巖之上,但氣勢穩重,內中隱隱含著天象之術。 黑袍人坐在精舍前的一片白色石面上,長長的箱子就放在身邊,雙眼微微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聽梅秋裡低聲道:「穆老弟,你看出了什麼沒有?」 穆震宇搖頭道:「沒有,這一線巖上的精舍明明暗含天象之術,我們一連看了幾個晚上,怎麼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梅老你呢?」 梅秋裡苦笑道:「我也沒有。」 這時,兩人走到了黑袍人左首,眼睛注視著黑袍人前面的地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東西,臉上都帶著驚異的表情。 方劍明看不見地面,也沒法看見他們的表情,心中暗道:「他們看到了什麼,怎麼都不動了?」 梅秋里長歎了一聲,道:「老朽每看一次這些腳印,心中就會有一種望山的感覺。一代宗師畢竟是一代宗師啊,我們要是有他的三層功夫,便可縱橫武林了。」 穆震宇看了一眼黑袍人,低聲道:「梅老,我聽說這地面上的足印乃武當派張向風所留下,卻不知他為何要在此地留下這些足印?」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黑袍 梅秋裡聽了,有些買弄自己的見識,指著地面道:「這些腳印,想來你也看出一些端倪。他不是人用深厚的功力刻意踏出來的,而是人在無意中留下。這地面的石頭可不是一般的石頭,堅硬異常,內家功力深厚的人,想在上面留下半寸深的足印都顯得極為困難,但是你看,這足印卻深達一寸,且又是無心所留。張向風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就有這般造詣,活到如今,恐怕已是地仙一流的人物了。」 穆震宇道:「據說張張向風還活在世上?」 梅秋裡看了一眼黑袍人,道:「據傳他確實還活著。」 穆震宇心驚道:「此人一旦顯身武林,本門豈不是要糟?」 梅秋裡笑道:「張向風的武功雖然出神入化,但本門鬼神大人的神功則是上天入地,想來不在他之下。」 穆震宇聽他說起鬼神大人,卻不敢多問有關鬼神的事,淡淡一笑,道:「張向風既然在這裡留下足印,便說明他與慈航軒有些淵源,梅老見多識廣,想必也知道一二吧。」 梅秋裡道:「我小的時候從師祖那裡聽說的,不過所知有限。據說當年張向風與慈航軒的一名女弟子發生了戀情,但由於師門的長輩多有阻攔,致使二人無法結合,兩人因情而苦而恨,張向風還曾做了半年的武當掌門,後來他得知這一切的結果是他師父所導致,便辭了武當派掌門之位到慈航軒來找這名女弟子,無奈這名女弟子心中受到的傷痕太深,無法原諒張向風,加上她的師父對她寄予很高的希望,根本就不讓張向風見她。張向風只好夜探慈航軒。那一晚,張向風到了這一線巖上,躑躅徘徊,久久不肯離去,心亂如麻,一代宗師在不知不覺間就在這裡留下了足印。」 穆震宇聽了,長歎一聲,道:「我雖然對白道人士素無好感,但是每當聽先師說起張向風時,那種崇拜之情,心中也頗受感染,想不到他還是一個情聖!」 梅秋裡抬頭看了看天色,突然,天空中滑劃過一道流星,梅秋裡掐指算了一下,面色一變,接著又滿臉疑惑,道:「奇怪,有流星閃過,必有異數,照我的推算來看,三個月內,天下要死掉兩個宗師級別的高手,一個可以猜測到,但另外一個卻又是誰?還有,隱隱之中暗藏兵災,難道要有戰爭發生不成?」 穆震宇神色一凜,道:「莫非其中一人便是張向風?」 梅秋裡不置可否,卻沉思道:「能與張向風齊名的人,會是誰呢?難道是他?」 穆震宇道:「誰?」 梅秋裡道:「當年武林中『南張北李』的李慕華。」 穆震宇滿臉疑惑,道:「這李慕華又是何人?」 梅秋裡道:「此人不是漢人,乃蒙古人,只因為仰慕中華武學,所以才起了一個漢名叫李慕華,此人曾做過大元的國師,論年紀比張向風還大,一身武學修為直追張向風,可惜當年與張向風比劍,以一劍之差,敗於張向風,後離開元都,不知所蹤!」 穆震宇乾笑了一聲,道:「這些老傢伙的命活得真夠長的!」 梅秋裡看了一眼黑袍人,對穆震宇道:「穆老弟,今晚看不出什麼東西來,我們還是下山去吧。」 穆震宇道:「梅老既然如此說,在下便聽梅老的。」 兩人向黑袍人躬身告辭,轉身出了一線巖,沿著山中小路往回走,這時,方劍明已先他們一步,退到了黑暗中。見二人消失不見蹤影之後,方劍明又悄悄的靠近了一線巖。看著黑袍人紋絲不動的身軀,方劍明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他猜想這人定是血手門的客卿之一,而且在眾多客卿中,絕對是受到器重的一位。如果將他制住,化裝成他的模樣,豈不甚好,一來可以解除掉一個高手,二來可以乘機刺探血手門的底細。 正在他估計這人的武功究竟能高到何等程度時,那黑袍人突然慢慢的站了起來,眼睛看著張向風當年所留下的足印,身形猛的一閃,在瞬息之間,腳下連用了十八種步法,淡淡月光下,黑影消失,出現,消失,出現…… 方劍明見了,心頭大驚,這等輕功,實在過於詭異。方劍明對偷襲他的信心全無,現在只想著悄悄的離開,不要驚動對方。 「你出來吧!」黑袍人頓住身形,聲音冷冷的道。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在說誰,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你既然有膽子跟蹤了這麼久,為什麼沒有膽子出來?」黑袍還是以冰冷的口吻道。 方劍明暗暗吃驚,人緩緩的站了起來,淡淡的道:「尊駕既然已發現在下跟蹤,為何不早先點破,好讓你們的人抓我。」 黑袍人突然坐了下來,面對著方劍明,眼光如電,在方劍明臉上注視著,冷聲喝道:「你是誰?」 方劍明笑道:「一個無名小卒!」 黑袍人見他手上一緊,似有出刀之意,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叫人,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要是想抓你,發現你的時候就叫人了。」 方劍明手一鬆,道:「尊駕好高深的武功,不知是什麼時候看破了在下的行跡?」 黑袍人道:「就在你發現我的時候。」 此人一向沉默寡言,無論對誰,就算是鬼神,也沒怎麼說過話,但對方劍明卻是極為例外,不知道是因為他發現了方劍明身上有一些古怪的東西呢,還是其他的原因。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臉色蒼白,道:「這麼說來,你的武功還在我之上了,難怪你不叫人,因為光憑你一人就能對付得了我。」 黑袍人道:「不錯。」 方劍明哈哈笑了一聲,道:「反正在下已逃不過你的手掌心,有些話想問尊駕,你可同意?」 黑袍人道:「你說。」 方劍明道:「你是誰?在血手門中是何職位?鬼神是誰?你在這裡坐著有何目的?你想說便說,不說的話,我們就開戰了。」 黑袍人冷笑道:「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可惜你生了一張無趣的臉。我是黑袍,是血手門的客卿,至於鬼神是誰,我不知道。你問我坐在這裡有何目的,因為我要殺一個人。」 方劍明心中詫異,禁不住問道:「殺誰?」 黑袍人冷聲道:「張向風!」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精神 方劍明聽了,大笑了一聲,身軀突然「辟啪」直響,身軀猛然壯了幾分,一股強大的氣勢向對方衝了過去,道:「大言不慚,你本事再高,焉能殺得了張大俠!」黑袍人冷冷一笑,道:「只要張向風不是神,我就能殺得了他。」 方劍明聽他語氣如此肯定,問道:「你憑什麼?」 黑袍人淡淡的道:「讓你死個明白。張向風當年不應該留下這些足印在此。既然留下,他便非死不可。」 方劍明嘲笑道:「留下足印說明張大俠的武功精湛,你居然說留下了足印後他老人家非死不可,這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黑袍人突然提著箱子站了起來,道:「跟你這種無知的小輩說不明白,你出招吧!」 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反正我離死也不遠了,不如你將我無知的地方說出來,也讓我死個明白,不然我就算進了地獄,也非常不甘心。」 黑袍人哼了一聲,道:「張向風的武功雖然出神入化,但還是有弱點,任何人的武功都有弱點。這些足印雖是在他年輕的時候留下,但一個人武功再有多大的改變,始終擺脫了修行時的習慣,我從他的足印上研究出了他武功的弱點,只要他敢來慈航軒,我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半信半疑,道:「看不出你吹牛的本事還不小,天下那裡有這樣的功夫,能從足印上看出人武功的弱點?」 黑袍人冷笑道:「所以我說你很無知。」 方劍明嘲笑道:「就算你知道張大俠武功的弱點,但憑你的武功,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焉能傷害的了他老人家?」 黑袍人本來冰冷的眼光突然異常的炙熱起來,就如看到了意中人一般,方劍明被他炙熱得近乎妖艷的眼光看的渾身發麻。 黑袍人怪怪的道:「很好,很好,就這樣,你情緒越高,對於我來說就越有挑戰性。論武功,我當然不及張向風,但只要有一個人能纏住張向風片刻,我就有機會接近他,我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信心的。」 方劍明冷笑道:「我不否認血手門高手甚多,但要找出一個能纏住張大俠的人來,只怕還沒有出世。」 黑袍人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小輩,看得出來,你是一個精神上的高手,值得我出手!」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叫精神上的高手?」 黑袍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原來你不知道,這樣最好。來吧,拿出你最強的本領向發我出招,我要在三招之內制住你!」 方劍明冷哼了一聲,心道:「就算我武功不如你,也不至於敵不住你三招,我不讓你知道我方劍明的厲害,就叫你把我看得一文不值了!」想著,慢慢的將天蟬刀上的灰布解開。 黑袍人臉色微微一驚訝,突然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方劍明道:「你看我像誰?」 黑袍人注視著他,眸子內泛起一層淡淡的烏光,那烏光居然帶有一分正氣和九分邪氣。方劍明的目光與他的眼神一對,只覺腦袋微微生疼,心中大驚。 他立刻想起了駱大姑。駱大姑修煉的「屍魔奪魂神功」與這黑袍人的武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駱大姑的眼神完全是邪氣,而這黑袍人眼神中還隱隱藏著正氣。眼神中既有邪氣又有邪氣,難道這傢伙同時修練了一正一邪的武功? 黑袍人眉頭一皺,道:「原來你易容了,難怪我說你怎麼生了一張無趣的臉。」 方劍明心中不禁佩服他,能看出他易容的人,算得上是世外高手了,伸手一握刀柄,一股暴戾的氣勁自身上傳出,隱隱罩向對方。 黑袍人絲毫不為所動,冷聲道:「露出你的真面目。」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殺了我後自己來看吧!」說罷,心神一沉,天蟬刀緩緩的拔了出來。只聽蟬兒的輕吟聲傳來,隨著刀身的抽出,蟬兒越來越多,輕吟聲愈發響亮。 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猶如實質,人突然暴起,幾乎是一閃就到了黑袍人頭頂,天蟬刀化作漫空的飛蟬,迎頭捲向黑袍人。 黑袍人猛然消失了蹤跡,方劍明的這一刀去勢是何等極快,但他對天蟬刀的運用業已達到了收發自如,發覺黑袍人不見,不等招式變老,反手就是一刀劈出,刀氣翻湧而出,只聽「砰」的一聲震響過後,方劍明在空中連翻了十八個觔斗,每翻一個便出三刀,轉眼之間就出了五十四刀,刀刀奪魂。 黑袍人將手中的長箱子舞得「呼呼」直響,竟然以箱子迎戰方劍明,不過他的手法實在過於詭異,箱子一遞出,即將碰到天蟬刀時,總是能貼著刀身撞向方劍明,等到方劍明橫刀去削箱子時,箱子在瞬息之間退了回去,總能搶佔方劍明一步。 方劍明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可怕的敵人,這種敵人的可怕不是武功比你高出很多,而是知道你要出招的方位,隨時可以避開反擊。方劍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應付。 倏地,就在第八招的時候,黑袍人身形突然頓住了,方劍明一刀閃電斜劈而出,黑袍人腳下一滑,箱子橫擋,只聽「叮」的一聲,箱子飛上了半空。方劍明發覺這一刀砍下去,根本就沒有傷著箱子,不禁為對方的巧力大吃一驚,眼見箱子飛上半空,身形沖天而起,黑袍人卻先他一步縱身而起,一把抓住了箱子,身軀凌空一轉,一道寒光快過人的視線,刺在了天蟬刀上。 方劍明只覺一股強大的真氣從天蟬刀身上傳到,運起全身功力,天蟬刀向外一拋,想把對方掀出去,誰知刺在天蟬刀身上的那個東西牢牢的粘住不動,黑袍人並沒有被仍出去。 只聽黑袍人一聲怪笑,眼中發出強烈的光芒,用一種邪氣的口吻道:「這把寶劍可是千古奇劍中的魚腸寶刃,你怎麼可能將我拋出去?把你的精神交給我!」 隨著話聲,一股龐大的力量將方劍明推落到地上,往後退了十數步,到了懸巖邊。方劍明只覺一股冷風吹來,深吸一口內氣,往前踏出了一步。 黑袍人一手拿著箱子,一手拿著魚腸寶刃,頭下腳上凌空倒豎,魚腸寶刃就緊緊的吸在天蟬刀上。 「方劍明,把你的精神交給我!」黑袍人再次厲聲喝道。 方劍明聽了,神智突然一昏,眼中閃出暴戾的精光,抬起頭來與對方的目光注視。兩道目光一接,氣流狂烈的滾動起來,半空中宛如雲霧的氣體不安的向高空游動。 黑袍人嘴角露出殘忍的陰笑,眼中的精光愈發妖艷。兩人的身形就這麼一動不動了。 方劍明的目光同對方視線接上之後,只覺一股極為邪惡的力量闖入腦中,並瘋狂的侵蝕著他的神經,眸子內的暴戾之氣很快變為煞氣。 「不……不,我絕不會讓你這邪惡的人吸走我的精神,大睡神功,你給我出來!」方劍明心頭大叫道。 很快,大睡神功的內力緩緩的跑了出來,來勢雖然緩慢,但對方邪惡的力量一碰到它立刻掉頭就走,方劍明心中大喜。 黑袍人臉上的陰笑卻越來越濃,就在大睡神功就要把邪惡的力量驅除腦中時,黑袍人陰沉沉的笑道:「你終於使出了真正的精神力!哈哈,我等的就是這一刻,只要吸收了你的精神力,我就天下無敵了,來吧!」 一股比剛才還龐大的邪惡力量湧入了方劍明腦中,大睡神功正在自鳴得意,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反撲,想跑回老巢,那裡還能跑得掉,頓時被邪氣團團包圍,突圍不出。 方劍明心中大叫「大睡神功,現在就看你的了!」 將全副精力放在了大睡神功上的內力上,調動它怎麼攻擊邪氣。片刻之後,對方的邪氣越來越強大,大睡神功的力量越發越小。 黑袍人陰笑道:「你修煉的那點精神力怎麼能和我想比?我苦苦修練了一甲子,豈是你小子所能比的?不過,你的精神力功夫應該在我精神力功夫之上,不然以道行來計算,你的精神早就被我全部吸收了。哈哈,你真是上天賜予我的寶貝!」 這時,方劍明只覺神智逐漸有淡漠的跡象,人突然間變得好輕,自己就像是一片羽毛,飄飄欲飛,殘餘的精神告訴了他「自己的精神正被對方一點一點的吸收。」大睡神功也開始恐慌起來。 「不,我不能死,我還要見芸兒,我還要相助慈航軒打退血手門,既然大睡神功的修為還淺,不是他的對手。醒神經,你也出來!」 方劍明領悟了精神的力量,便試著去調動腳底的醒神經真氣,殘餘的一些神智令他想起了醒神經上的字句。 就在他的神智就要完全被黑袍人的邪惡力量吞滅時,腳底湧出一股強大的真氣,一路橫衝直撞,印合著方劍明想起的字句,轉眼就到了大腦。 邪惡的力量一碰到對方,就如兵敗如山倒,全線潰退,但退得已經來不及了,就像是小溪遇到了大河,頓時被淹沒。 黑袍人雙眼一翻,飛出了兩丈外,手中的魚腸寶刃與箱子滾到了地上,他抱著腦袋野獸一般的低吼著,突然直起身軀,一對長寬的袍袖向外一展,一股駭人的氣浪向兩旁排出,雙眼一陣迷茫,倒了下去。 方劍明心中暗道了一聲「好險!」,發覺渾身是虛汗,正要上去看他死了沒有。 倏地,黑袍人直立而起,陰森森的目光看著方劍明走上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難道我方劍明真的要死在這裡不成?」豈料黑袍人走了五步之後,突然單腿跪下,敬畏的道:「主人,你有什麼吩咐?」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入陣 方劍明一怔,沒料到對方會來這一套,暗道:「這傢伙怎麼了?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心中想著,嘴上冷冷的道:「黑袍,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 黑袍人面上一片冰冷,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道:「主人,我沒有任何冒犯之意,請主人寬心!」 方劍明冷冷的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此話是真是假,突然心頭一動,喝道:「你稱我作你的主人,這麼說來你願意聽我的話了?」 黑袍人道:「不管主人有任何指示,我定當竭盡全力照辦!」方劍明冷笑道:「黑袍,你不是再與我開玩笑吧?我還有再戰之力,你儘管上來,我們再來比劃比劃。」 黑袍人道:「不敢再與主人動武。」 方劍明察言觀色,見他臉上雖然依然如前冰冷,聲音極為冷酷,但聽在人耳裡,不想是騙人的話,心頭信了幾分,暗道:「莫非是他被我的精神力反攻,將腦子弄壞了?」眼珠一轉,道:「黑袍,既然你願意聽我的話,為了驗證你是否誠心,我現在命令你,立刻跳下懸巖。」 黑袍人道:「是!」說完,邁步走向懸巖,臉上毫無猶豫之色,大有方劍明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之意。 方劍明見他臉上毫無作假之態,眼看就要到了懸巖邊,心中又信了幾分,待見他一腳跨出了懸巖,冷風吹得長袍獵獵作響,另一隻腳就要邁出,方劍明這才確定這傢伙的腦子定是出了毛病,叫道:「慢著!」 黑袍人身軀一頓,道:「主人還有什麼吩咐?」 方劍明道:「你不知道這一跨下懸巖,就得粉身碎骨,命歸黃泉嗎?」 黑袍人道:「知道!」 方劍明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跳下?」 黑袍人道:「主人吩咐怎麼做我便怎麼做,主人叫我跳下去,一定有主人的理由。」 方劍明暗自叫了一聲慚愧,說道:「你回來吧,我不回讓你死的,把你的東西撿起來。」黑袍人道:「是!」走回來將長箱子與魚腸寶刃撿起,立在方劍明一丈開外,等著方劍明的吩咐。 方劍明看了看他,心頭思忖:「這傢伙一定是被醒神經弄得神經錯亂,才認我做主人。待我來問問他,若他肯回答,便是真心,若他有半點遲疑,便是心中有鬼。」口中道:「你也坐下來。」 黑袍人道:「謝主人。」坐了下去。 方劍明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袍人道:「黑袍!」 方劍明苦笑道:「我問你的真名。」 黑袍人呆了一呆,道:「我的真名早已忘了。數十年來,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黑袍,主人若不滿意黑袍之名,給我另取一個名字也行。」 方劍明道:「不必了。我再問你,你來自那裡?師承何人?學的又是何等武功?為何要加入血手?」 黑袍人道:「主人,我原本住在湘西深山一個山洞中苦練武功,一年前,有一個名叫令狐松的人闖進我的洞府,自稱血手門的天尊,請我加入他們,說日後能稱霸天下,我一時心動,就加入了。我的師父名叫『啞真人』,他說他是一個沒有名氣的人,我想主人不會聽說過。我學的武功一時也說不清,除了師父教我的外,我還自學了一些,主人看了我箱子裡的東西,便知道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你把箱子拿給我看看。」 黑袍人將箱子遞給他,他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箱子,感覺挺沉的,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木做的,問道:「這箱子是用什麼做的?方纔我的寶刀居然難以傷它。」 黑袍人道:「箱子看起來是木做的,但是內含一種稀世金屬,兵器難傷,加上我對它運用如微,方才主人的寶刃才沒有使它有所損傷。」 方劍明笑道:「這說明你手法極為巧妙,我遠遠不及。」說著,伸手一按箱子的開關,只聽「叮」的一聲輕響,箱子打開了。 方劍明朝裡一看,微微一呆,道:「這是什麼兵器?」 原來箱子裡面裝著一個與箱子差不多長短的奇行兵器,看起來像劍,但卻無劍刃,兩頭寬寬的,整個身軀呈墨綠色,居中有一道淺藍色的痕跡。 黑袍人道:「這件兵器便是傳說中的『打神鞭』。」 方劍明一呆,道:「打神鞭?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既然是鞭,看起來卻又不像,它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黑袍人道:「此鞭藏於深山大澤,數百年來不曾出世,不要說主人,當今之世聽說過的人恐怕也是寥寥無幾。它的神奇之處在於舞動起來可以發出一種攝魂的力量,不管對方武功多高,心神多少都要受到影響,我想用它來對付張向風。」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驚道:「難怪他會有恃無恐,原來還有這麼一件寶貝,要是他一開始就用這件寶貝對付我,此刻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問道:「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黑袍人道:「我常年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出沒,無意中從一個山洞中得來。」 方劍明暗道:「你的運氣還不錯嘛!」伸手去拿「打神鞭」,鞭入手,感覺通體奇冷,拿出來後,還沒仔細看看,卻見「打神鞭」下壓在兩本書籍樣的冊子,微微一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黑袍人冰冷的臉上露出嚮往的神色,道:「主人,這便是我修煉的武功,你看看怎麼樣?」 方劍明將「打神鞭」放下,把兩本冊子拿起來,只見第一本的封面寫著「玄邪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過,問道:「這本『玄邪經』上的武功,就是你剛才用來對付我的那種精神力功夫?」 黑袍人道:「正是,剛才冒犯了主人,該死,該死。」 方劍明聽了,大為驚奇,心中疑惑:「這黑袍既然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要吸我的精神,此刻又怎麼對我如此俯首聽命?當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醒神經』在作怪?」禁不住問道:「你既然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你不是要吸我的精神,要我的命嗎?怎麼會稱我做你的主人?」 黑袍人呆了一呆,臉上露出茫然之色,道:「我不知道,請主人責罰,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方劍明見他也不清楚,只能歸功於「醒神經」。 將第二本冊子抽了出來,低頭一見封面上的三個字,頓時呆了,半天沒有出聲。黑袍人靜靜的坐著。 過了一會,方劍明驚喜的叫道:「黑袍,你快告訴我,這本『洗髓經』是從何處得到的?是真是假?」 黑袍人道:「不瞞主人,這本『洗髓經』是我撿來的。」 方劍明道:「你是怎麼撿到的?」 黑袍人道:「其實也不算撿。五十年前,我與家師住在一個叫白雲洞的洞府裡面,有一日來了師父的一個名叫龍驤子的故交,二人大談武學之道,說到激動之處,家師便把『玄邪經』拿出來給龍驤子看,龍驤子也拿出這本洗髓經給家師看。二老看後,有觀摩之心,互相約定,將各自的秘笈借給對方研究半年。過了半年之後,龍驤子來了,席間出言無狀,說玄邪經根本就比不上洗髓經。家師一怒之下,便與龍驤子比武,沒想到二老一交上手後,便成了不死不休之勢,最後雙雙力竭而亡。我武功低微,當然制止不了。可憐家師為了爭一口氣,丟了性命。我見二老死後,便拿了兩本秘笈,埋葬二老之後,離開了白雲洞。這些年來,一直住在在深山中,修煉這兩種武學寶典,玄邪經修練到了第七重,偏偏這洗髓經艱澀難懂,至今未曾領悟四分之一,少林寺的武學果真是天下無雙!」 方劍明聽了,伸手在臉上摸了幾把,抬頭道:「黑袍,你看我是誰?」 黑袍人定睛一看,微微一呆,道:「主人,原來你是這個樣子,模樣很俊俏的。」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我便是你們血手門要捉拿的方劍明!」 黑袍人道:「原來主人的名字叫方劍明,我記下了,血手門要捉主人,首先得關了我這一關。」 方劍明本以為他聽說過自己的名字,誰知他卻不曾聽說,便道:「黑袍!」 黑袍人道:「在。」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弟子,這本洗髓經乃本門失傳之物,我現在收回,你可答應?」 黑袍人道:「主人想怎麼樣便怎麼樣,這本『洗髓經』我研究多年,難有收穫,再練下去也是枉然。主人既然是少林寺的人,收回去是自然之事。」 方劍明道:「這冊洗髓經是全本還是殘本?」 黑袍人道:「是手抄本。據上面記載,上面的類容只是全本中的三分之一。」 方劍明暗道:「義父那裡有三分之一,如今找回三分之一,希望以後能找回剩下的三分之一,這樣我就可以將全本的洗髓經交回師門了。」 想了一想,問道:「黑袍,你知道那龍驤子是怎麼得到這冊『洗髓經』的嗎?」 黑袍人道:「他沒說。」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對了,你先前說血手門有高手可以纏住張大俠,此人是誰?」 黑袍道:「他是血手門的毒神。」 方劍明道:「毒神?他在血手門中是何職位,武功當真如此高強?」 黑袍人道:「他的武功高深莫測,又擅長使毒,地位還在令狐松之上,整個血手門,除了門主之外,就屬他最厲害。」 方劍明聽得有些糊塗,想乘此機會打聽血手門的勢力,問道:「黑袍,血手門門主到底是誰?令狐松的天尊身份在血手門中究竟是什麼職位?血手門還有多少高手?你一一說來。」 黑袍人道:「我只知道整個血手門以鬼神為大,誰都要聽他的命令,我只見過他一面,他臉上帶著面具,看不見相貌。毒神是客卿,但他權力極大,除了鬼神外,誰都要聽從他的號令,下來是令狐松,令狐松自稱天尊,此人武功極高,單論武功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若拚命的話,我未必會輸於他。另外還有七個怪裡怪氣的邪神,以服色為名,分別叫做紅衣邪神,白衣邪神,黑衣邪神,黃衣邪神,藍衣邪神,青衣邪神,紫衣邪神,七人武功極高,足以稱雄一方。再下來便是什麼日月星三公與臉色才氣四天王,還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這些人的武功,有少部分還算可以,其他的都不怎麼樣。除了以上這些外,血手門還有一批客卿,客卿中多為奇人異士。環視整個江湖,沒有一個門派是他們的對手,除非是整個武林聯手才有可能與他們對抗。」 方劍明雖然明知血手門的勢力雄厚,聽了也禁不住感覺可怕,追問道:「那你知道血手門有多少客卿嗎?」 黑袍人搖頭道:「不知道,反正不少。」 方劍明抬頭看看夜色,道:「今晚的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該幹什麼便幹什麼,以後遇到我,把我當作陌生人,除非我叫你,你不得與我打招呼,明白麼?」 黑袍人道:「主人放心,我知道主人與血手門是敵人,這次是來解救慈航軒,只要主人一聲令下,我隨時為主人殺敵。」 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真的在裝傻,聽他剛才的這些話,分明就是一個正常人,但對自己又是如此的恭敬與聽命,真是叫人詫異萬分。 方劍明道:「對了,你們怎麼知道張大俠要來?」 黑袍人道:「毒神說的。」 方劍明道:「你當真看出張大俠武功的破綻?」 黑袍人道:「雖然還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加上打神鞭,至少也能讓張向風受到重創。」方劍明正色道:「黑袍,張大俠若來了,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得動手。」 黑袍人道:「是。」方劍明起身道:「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黑袍人道:「是。」起身下山。隨後,方劍明換回原來的相貌,施展輕功也下了山。 翌日清晨,慈航軒的「天上人間」外,遍佈血手門的人。當先一人是一個身穿紅衫的中年漢子,靠後三尺是星公,左首是七位客卿,黑袍人赫然在列,但看他的神態,對誰都不理會,與昨晚面對方劍明時判若兩人。右首是天罡、地煞中的高手。這些人身後六丈外,排成成隊站著一百五十位血手門的手下,看起來頗為強盛。 這次血手門還來了四個神秘的白衣人,有一個甚至是九大神秘客的天殺,但是這裡卻不見他們的蹤影,想來就隱藏在暗中,一旦破了「天上人間」的陣法,他們應該也會現身了。 方劍明站在第六排的左數第八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但是吉利的數字並不說明他的運氣好,相反,他的運氣有些不妙。幾個奇門遁甲高手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之後,總結了一個辦法來。這個辦法是一個黑髯老者,自稱鬼谷子的客卿提出來的。經過這些天的研究,鬼谷子對「天上人間」中的陣法有了初步的瞭解,決定試一試想出來的法子。其實,這個法子非常簡單,就是先派二十個手下進陣,在他們腰上捆住繩子,發生了什麼異常的情況,可以及時將他們拉出來。這個辦法雖然有些笨,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二十個手下是由四個地煞親自挑選出來的,其中一人便是方劍明。二十個人選出來後,鬼谷子站到了他們身前,掃了一眼他們,道:「能否破陣就看你們二十個人的表現了,你們進去之後,將會看到一些意想不到場面,我希望你們能保持鎮定。」說完,從懷中拿出了二十張有些像符咒的紙條,從左至右,在每人的胸前貼上,眾人雖然都不知道這紙條是幹什麼用的,但沒有一個人敢問。 方劍明被選中的時候,就思忖著要不要動手,萬一進陣之後,被困死在裡面,豈不是大大的虧本?但敵人如此眾多,自忖一人不是對手,卻也不敢貿然動手,及至鬼谷子把紙條貼在他的胸前之後,他便打定注意,進陣去試探一番。自從昨晚他運用大睡神功與醒神經的力量之後,對精神力的控制有了一定的瞭解,世間的陣法萬變不離其宗,再厲害的陣法,只要自己能保持心神,任何幻象都不會傷害自己。他有兩大精神力的神功在身,一定可以保持心神。而沒有幻象的陣法,又怎麼可能攔得住他這等高手? 二十個人腰間繫上長長的繩子之後,便向陣內走去。陣中一片濃霧,進去之後,伸手不見五尺,就算運功,也只能看到一丈開外,但是一丈開外還是濃霧,所以運不運功都是一個樣。 方劍明一個人在濃霧中摸索著,估計向前走了三十丈的距離,卻還是處於濃霧中,不禁暗自生奇,難道這濃霧沒有盡頭? 他正想調出大睡神功的內力來看看時,腳下突然一空,眼前的景象倏地一變,腰間的繩子居然不在了。此時,他已身處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雖明知這是幻象,但任誰也不願意相信這都是假的。 凝神一聽,棋子落盤聲從前面的一片樹林中傳來,方劍明運功戒備,向樹林慢慢的走近。 這陣法之中居然會有這麼一個好地方,已經是令人歎為觀止,沒想到還有人下棋的聲音,更是令人難以置信!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姐妹 方劍明走到林邊,棋子落盤聲愈發清楚,傳入耳內,就如泉水緩緩滴落石上,異常悅耳。世上居然有如此動聽的棋子落盤聲! 方劍明舉目一望,只見林中的一片草地上,坐著兩個長髮披肩的女子對弈。 面對方劍明的女子,身穿白衣,看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歲,她說不上是一個絕代美人,但妙在一個淡字,淡得讓人對她生不出半點邪心,她就如山中的蘭花一般。 她纖細的玉指輕夾白棋,姿態優美的落棋,每落一粒,臉上便露出一絲恬淡的微笑,說不出的脫俗。 與她對弈的女子,身穿紫衣,因為背對著方劍明,方劍明並沒有看見她的相貌。但見她楚楚動人的背影,姿色想必絕不會在蘭花一般的女子之下。 方劍明見了白衣女子,呆了一呆,幾疑自己遇到了仙人,好在他常在夢中見到綠衣仙子,也僅僅是剎那之間的發呆而已,隨後輕輕的退了一步,正要開口問詢,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喝道:「何方鼠輩,竟敢偷看我們下棋!」 「咻咻……」棋子破空聲傳出,六粒黑棋閃電一般擊向方劍明,所打的方位竟是方劍明上身六處穴道,這一手端的是驚人之至! 方劍明大吃一驚,來不及躲閃,腳下倒踩七星,橫刀一封,只聽「叮叮……」六聲響過,方劍明但覺手腕麻疼,天蟬刀險些脫手飛出,人已被震出了三丈之外。 六粒黑棋反彈回去,凌空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一一落入了棋盒中。這棋盒正是背對方劍明女子的棋盒,她的棋子是黑棋! 「兩位前輩,在下方劍明,無心冒犯,還望兩位前輩恕罪!」方劍明躬身說道。 白衣女子臉上露出輕微的埋怨之色,對紫衣女子道:「妹妹,不可胡來,你怎麼能這般對待我們的客人。」 紫衣女子冷笑道:「姐姐,是你讓他進來的,我可沒有讓他進來。依我來說,不如讓他闖入陣中,任其自生自滅。」話鋒一轉,有些驚奇的道:「姐姐,此人內功深厚,來歷絕不會是那麼簡單,怎麼會同那些酒囊飯袋同時進來?」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妹妹,這次你可看走眼了,他施展了易容術,這副相貌不是他的真正面目。」 紫衣女子「哦」了一聲,冷冷的道:「原來這樣,他化裝成別人,一定是心存不軌。小子,你進來吧!」 方劍明聽了,抬腳就走,卻聽「咻」的一聲,一顆黑棋破空飛來,來勢之強,難以抵擋。 方劍明騰空而起,叫道:「前輩,此是何意?」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當此地是容易進來的地方嗎?躲得過我的棋子,你便進來,躲不過的話,算你學藝不精!」話聲中,八粒黑棋帶著強勁的勁風,成三角形破空直射方劍明。 方劍明朗笑一聲,道:「原來前輩是想考教在下,在下只好得罪了。」凌空一翻,身形飄然,宛如鴻雁掠空,十分瀟灑的躲過了八粒黑棋。 誰知八粒黑棋與先前的那粒黑棋飛出三丈外後,突然回轉,從後打到,來勢飛快,力道萬鈞,若被一粒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方劍明吸了一口內力,踏空朝前走了三步,眼看率先而到的兩粒黑棋緊隨他的身形就要打中他,倏地,他的身形快速無比的凌空翻了三個觔斗,九粒黑棋分三批閃電般從身下飛過,落到了棋盒中。 方劍明的人也同時落到了草地上。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方劍明的身形若慢了半分,便會被黑棋打中。 白衣女子眼神一亮,讚道:「好輕功!」 方劍明抬頭看去,呆了一呆,原來這紫衣女子的相貌同白衣女子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白衣女子臉上始終是一種恬淡,而這紫衣女子卻是一臉的冷煞。 紫衣女子聽了白衣女子的話,柳眉一挑,對方劍明冷聲道:「說,你闖入陣中,有何居心?為何要假扮他人?」 方劍明道:「這……敢問兩位前輩尊姓大名?」 紫衣女子臉色一沉,正要發作,白衣女子將手中的一顆白棋往棋盤上一落,微微一笑,道:「妹妹,這下你可認輸?」 紫衣女子朝棋盤上看去,臉色頓時變為苦惱,道:「都怪這個小子,若不是他闖進此地,我又怎會輸給姐姐?這盤不算。」 白衣女子道:「妹妹莫非又想耍賴?」 紫衣女子不滿的道:「姐姐,這分明就是你不對嘛。要不是姐姐讓他進來,我便不會分心,我不分心又焉能輸給姐姐?總之,姐姐使詐。」 她面對白衣女子說話時,顯得有些嬌憨,同方劍明說話,卻是一臉的冰冷,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妹妹,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我請這位客人進來,自有我的用意。你不怪自己下棋不專心,怎麼怪起姐姐來了?」 紫衣女子冷冷的瞪了方劍明一眼,沒有再說話。 白衣女子扭頭看著方劍明,含笑道:「你恢復你的真正面目吧,這副相貌看了實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方劍明道:「前輩果然是世外高人。」 很快恢復了真正的相貌,身材也變回了原來的身材。 兩個女子只覺眼前一亮,白衣女子笑道:「妹妹,我早已說過我們的客人絕非尋常之輩,你看他骨骼清奇,一臉英氣,何曾是壞人?」 紫衣女子道:「別看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說不定一肚子的壞水,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你可不要上了他的當!」 方劍明急忙道:「晚輩闖入陣來,絕沒有半點歹意,只因被迫無奈,才會入陣,還請兩位前輩海涵。請兩位前輩賜告尊姓大名,讓在下也好稱呼。」 白衣女子含笑道:「我叫龍雪蘭,這是我的妹妹龍雪瑾。」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兩位前輩莫非是慈航軒的前輩高人?」 龍雪蘭點頭,問道:「你叫方劍明?」 方劍明道:「正是。」 龍雪蘭沉吟道:「你可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奇道:「龍前輩如何得知?」 龍雪蘭笑道:「你身上的這把刀可是天蟬刀?」 方劍明更是驚奇,道:「龍前輩真是神人晚輩的這把刀正是天蟬刀。」 龍雪瑾聽了,突然臉色一沉,說道:「你可認識李不休此人?」 龍雪瑾皺眉道:「妹妹,你怎可對李前輩如此無禮?」 方劍明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兩位前輩認識家師?」 二人聽了,臉上的震驚比他還要濃厚。龍雪瑾倏地騰身躍起,左掌一拍,一股刺骨的寒風擊向方劍明。 方劍明驚道:「春夏秋冬笈!」就要拔刀,誰知對方的掌力之強,實在叫人恐怖,人被掌力籠罩,只覺呼吸苦難,渾身寒冷,天蟬刀怎麼也拔不出來。 龍雪蘭見狀,變色道:「妹妹,不可胡來。」 龍雪瑾手上緩了一緩,冷笑道:「方小子,還不快把李不休傳授給你的看家本領使出來,難道想送死不成。」 方劍明霍然醒悟,心神一沉,調出大睡神功的內力,但覺寒氣盡除,一掌閃電拍出,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臉色略顯慘白,飛了出去。 龍雪蘭隨手一抖,一根綢帶宛如白龍一般閃電飛出,便將方劍明身軀捆住,拉到了近前,手一鬆,綢帶回到了手中。 龍雪瑾一掌震飛方劍明後,落回了原位,雙手結了一個手印,冷笑道:「果然能克制本門的武功,要不是他修為尚淺,受傷的就是我了。」 龍雪蘭瞪了她一眼,嗔道:「妹妹,你再胡來,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龍雪瑾臉色一變,道:「姐姐,不要。我只是試探一下他的武功而已,都怪我不好,望姐姐恕罪。」 龍雪蘭輕歎了一聲,道:「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脾氣還是這樣急躁。」 這時,方劍明慘白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雙眼一睜,向龍雪蘭抱拳道:「多謝龍前輩出手!」 龍雪蘭苦笑道:「要不是我這妹妹貪玩,也不至於讓貴人受累……」站起身來,微微施禮,道:「慈航軒龍雪蘭向貴人賠罪。」 龍雪瑾也站起來向方劍明賠禮道歉。 方劍明臉色一紅,急忙給她們下拜,道:「兩位前輩,快快請起,這豈不是折殺晚輩,萬萬不可如此。」 龍雪瑾瞧他慌張的神色,冰冷的臉上禁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這個貴人傻里傻氣的,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方劍明一愣,道:「前輩此話何解?」 龍雪瑾道:「你是李前輩的弟子,便是我慈航軒的貴人,軒中上下便可由你作主,還能……」說到這,臉上微微一紅,有些嬌羞的看了龍雪蘭一眼,神色竟是無限的情意。 龍雪蘭見她當作方劍明的面做出如此神態,重重的瞪了她一眼,對方劍明道:「方貴人,山中簡陋,只好請你席地而坐了。」 方劍明笑道:「沒事,這草地十分暖和,正好可以當作毯子。」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章 變化 三人落坐之後,方劍明有些疑問,恨不得全問出來,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龍雪蘭見了,道:「方貴人,我想你心中定是充滿了疑惑,你不要著急,我會告訴你的。不過,我想先問你,你如此年少,怎麼會是李前輩的徒弟呢?莫非李前輩還在人世?」 方劍明道:「不瞞兩位前輩,晚輩自幼在少林寺長大,因機緣巧合,夢中受到高人指點,在寺後山中得到家師所著的神功秘笈,晚輩便常常於夢中修煉,至今方有小成。家師雖已不在這個世上,但他老人家神功蓋世,元神能夠進入晚輩夢中。」 龍雪蘭道:「我聽家師說過,李前輩的神功舉世無雙,還能克制本門武功,我一直想見識,可惜一生未能如願。今日聽你所言,此功竟能在夢中修煉,當真是天下奇談。」 方劍明想起一事,便問道:「晚輩心中有個疑問,還望前輩明示。晚輩何以會成為貴軒的貴人呢?」 龍雪蘭笑道:「本來這事應該由還活在世上的軒主告訴你的,既然你見到了我們,我就告訴你吧。」頓了一頓,道:「方貴人,想必李前輩也告訴了你他老人家當年與太師祖的一些事情。」 方劍明瞪大雙眼,吃驚的道:「這……你們豈不是……」 龍雪蘭笑道:「方貴人,請莫驚慌,我是慈航軒的第四代軒主,我與妹妹早已死去多年,你看到的一切皆是幻象,我想你能夠理解的。」 方劍明定了定神,歎道:「兩位前輩真乃神人也,想必此陣便是由兩位前輩所創的吧。」 龍雪蘭點頭道:「方貴人說的不錯,此陣名叫『誅魔神陣』,是我與妹妹花了五十年時間精研而成,堪稱天下第一奇陣,你來看!」 說完,左袖一揮,雷鳴一般的殺伐之聲突然傳來,半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壯觀的場面,只見在茫茫的草原上,無數的騎兵身穿鐵甲,手持長槍,正在廝殺。 這些騎兵一共分為十九個陣營,十九個陣營的頭領正是同方劍明一起進來的那十九個人。此時,他們臉上一片殺氣,身上沾滿了血跡,忘我的廝殺著。 忽見一個騰空而起,橫空飛渡百丈,從無數騎兵頭上飛過,手中長劍一揮,一道紅色的光芒從長劍上飛出,擊向敵手。 敵手不等紅光射至,飛身從馬背上竄起,手中大刀劈空一砍,一道黑色的光芒撞向紅光,只聽「轟」的一聲響,方圓三十丈之內均被氣流籠罩,在這個範圍內的騎兵連人帶馬飛了起來,慘叫一片。 那兩個頭領大叫一聲「殺」,刀劍相交,只聽「噹」的一響,兩人「哇」的一聲,狂噴鮮血,從半空落下,轉眼便被馬蹄踏碎,慘不忍睹。 方劍明明知這不過是幻象,但此情此境,歷歷在目,就如真的一般,禁不住失聲叫道:「好慘!」 龍雪瑾冷聲道:「世人皆有殺心,入得陣來,便會為幻象所迷,自以為是軍中主帥,帶領千軍萬馬廝殺於戰場,人在此陣中,所發出的力量是平時千百倍以上,但最後不是被人所殺,就是力劫而亡。你的膽子可真不小,竟想進來破陣,要不是我姐姐看出你有些異常,此時你恐怕已死在萬馬鐵蹄之下。」 龍雪蘭道:「妹妹,方貴人所習神功,注重精神,又能克制本門的武功,此陣威力雖強,卻也未必能傷得了他。」 龍雪瑾道:「就算傷不了他,至少也能將他困住,我們不讓他出陣,他早晚也會餓死在陣中。」 龍雪蘭歎道:「正因為此陣過於殘酷,前些日子我才放走了一些人,讓他們知道此陣的厲害,誰知他們仍不肯離去,今日又派人進來試探,不過是徒增傷亡。」 龍雪瑾冷聲道:「犯我慈航軒者,必不是什麼好人。姐姐,你太心軟了。」 龍雪蘭道:「我若心軟,當年便不會與你共同創立此陣。只是殺戮過多,有違天合。」 龍雪瑾哼了一聲,道:「誰叫他們闖入陣中。」 這時,戰場上狼藉一片,到處是死屍,十九個頭領只剩下一人,忽聽他仰天大笑三聲,道:「天下是我的了。」 話聲未了,人從馬上栽落,吐血身亡。 龍雪蘭不忍再看,左袖一揮,幻象立時不見,正要跟方劍明說什麼,柳眉突然微微一皺,道:「妹妹,你去看看。」 龍雪瑾也發現有些問題,道了一聲「是,姐姐。」話聲剛落,人突然消失不見。方劍明暗自稱奇。 龍雪蘭對方劍明道:「方貴人,我繼續說下去。剛才我說到本門第一代祖師的事。當年太祖師與李前輩本是一對人間情侶,但由於戰火四起,二人誤會重生,最終不能結為夫妻,太師祖自知有所虧欠李前輩,便立下遺訓,只要李前輩有傳人,便是本門的貴人,軒中上下都要聽命於此人,此人若是女子,便與軒主結為姐妹,若是男子,軒主便要與他結為夫妻。」 方劍明聽了,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慈航軒的貴人,師父的老情人龍翠茹當真是一片苦心,難怪師父說到此事時,顯得十分傷心。 龍雪蘭看了看他,問道:「你既然是來相助慈航軒,怎麼闖進陣裡來了?」 方劍明便把進過簡單的說了一下,龍雪蘭臉色微變,道:「這麼說來,這個血手門的勢力實在有些太可怕了,可惜我與妹妹幫不了忙,只能擋住他們,卻不能救慈航軒。」 剛說到這,龍雪瑾猛然現身,眉頭微蹙,道:「姐姐,那些小徒孫不知是中了什麼邪,打開了陣法的一角出去與敵人交鋒。」 方劍明臉色一變,立身而起,道:「不好,定是芸兒他們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才出來與血手門的人打鬥。晚輩先告辭了,麻煩兩位前輩將我送出去。」 龍雪蘭道:「且慢,我想他們不會亂來的,依我想來,除了你之外,還有人前來相助,我這些小徒孫之所以出去,是想裡應外合,等我把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交給你後,你再出去殺敵。」 方劍明奇道:「是什麼東西?」 龍雪蘭看了看龍雪瑾,似在徵求她的意見,龍雪瑾點點頭,表示同意。 龍雪蘭臉上帶著後悔之色,長歎了一聲,道:「本軒的『春夏秋冬笈』雖不是天下第一的神功,但除了李前輩的神功能克制外,其他功夫都難以勝之。當年我因一時意氣用事,做下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我沒有將『春夏秋冬笈』的最後一層心法傳給弟子,以致於今日慈航軒被邪魔所困。這層心法乃『春夏秋冬笈『的精華所在,修煉成功之後,威力就會增加十倍以上,我現在就把最後一層心法傳給你,你好生聽著,脫困之後,把此心法傳給我的小徒孫。」 方劍明吃驚的道:「這……這恐怕有些不便。」 龍雪瑾冷聲道:「有什麼不便?你是慈航軒的貴人,可以說是慈航軒的人,你用心緊記,莫要誤了大事。」方劍明無話可說,只得聽從。 當下,龍雪蘭便把心法口訣傳給了方劍明,方劍明很快便把類容記下來了。 龍雪蘭與龍雪瑾相視一笑,手牽著手,宛如一對情侶,消失在方劍明眼前。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覺眼前一花,人突然飛了起來,腰間頓時出現了繩子,四周儘是濃霧,人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躍出陣外。 陣外的人都沒想到陣中會有人躍出,都是吃了一驚。 方劍明一落地,舉目一掃,臉上升起一道煞氣,叫道:「芸兒!」 一抓繩子,隨手一抖,繩子閃電解下,並有一股強勁的真氣沿著繩子傳出,牽著繩子另一頭是一個中年大漢,他發覺不妙,運起全身功力相抗,只聽「砰」的一聲,繩子應聲粉碎,中年大漢「哇」的吐了一口鮮血,被震飛出去,如同掉線的風箏,摔出了十多丈外,奄奄一息。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這人是血手門的一個地煞,方劍明只是隨手一抖,便將他擊成這般模樣,內功之深,簡直就是驚世駭俗。 方劍明震傷對方之後,縱身而起,向左撲了過去,半途卻被一個人攔住,喝道:「方小子,你瘋了!」 方劍明叫道:「病前輩,芸兒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都出來了?」這人正是病書生。 不等病書生說話,一旁的龍月哭道:「方大哥,你怎麼會在陣裡?小姐與血手門的人比武,受了重傷!」 此時,天上人間之外,血手門的人與慈航軒的人相互對持著,場中留著一塊頗為寬敞的空地,看樣子是在比武。 慈航軒這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龍碧芸臉色蒼白,盤膝坐在地上,一個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坐在她的身後,雙掌貼在龍碧芸的肩頭,運功為她療傷,兩人頭上均是冒出層層白氣,中年女子臉上汗水隱現。 一群女子站在二人身後,臉上都是一片悲淒,為首的是一個中年頭髮半白的女子。武狂與醉道人則是同病書生站在一旁,三人臉上都有傷懷之色,尤其是病書生,臉上的悲痛看起來雖不濃厚,但他的身軀微微顫動,心中顯然隱藏著無限的悲憤! 血手門那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帶著斗笠的白衣人席地而坐,紋絲不動,看起來也是在運功療傷。一個長相古怪的老頭坐在白衣人身後,伸直雙臂,雙掌緊貼白衣人肩頭。這人是血手門七位客卿中的一位。 方劍明一出來,便將血手門的一個地煞毀了,氣得紅衣邪神臉色發紫,踏上一步,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怒道:「臭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假扮本門的人!」 星公見了方劍明,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過來,臉色大變,陰森森的道:「方劍明,原來是你!你是怎麼混進來的?你懂不懂規矩?」 方劍明冷笑道:「我是怎麼混進來的,你不須多文,我為何不懂規矩?你們血手門講過規矩嗎?」 星公沉聲道:「本門給慈航軒一條生路,雙方以三場比武決定勝負。在此期間,其他人等不得出手,你為何傷了我們的人?」 方劍明一怔,道:「我怎麼知道這個約定?你們會如此好心嗎?我看你們是別有用心,暗藏陰謀!」 星公臉色一變,喝道:「你放屁。」 方劍明冷笑道:「你們有什麼陰謀,我早已知曉,今日你們膽敢冒犯慈航軒,就休怪我方劍明刀下無情。」 紅衣邪神「哈哈」一聲大笑,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我正要抓你去見門主,第一場你們勝了,算你們僥倖,第二場我看你們怎麼贏?」說完,縱身掠出,落到了場中,冷冷的看著病書生,道:「你不是想和本邪神決一死戰嗎?怎麼還不出來?」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求死 病書生聽了,臉色一沉,二話不說,走上前去。 紅衣邪神又是「哈哈」一聲大笑,道:「病書生,你果然不愧為天榜中人,視死如歸。當年本門被你們圍殺,你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活過來吧?告訴你,我們活過來,就是為了來取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之士的性命。」 病書生冷冷的道:「紅衣邪神,你休說大話,當年你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何況如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何能活轉過來,但是,你們的野心,休想得逞!」 紅衣邪神臉色一沉,道:「病書生,我們廢話少說,還是手底下見真章,這一局你非輸不可!」 病書生冷笑道:「你要是輸了,豈不是鎩羽而歸?」 話聲未了,兩人同時發出真氣,兩道強勁的掌風撞在一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騰空飛起,錯身而過,就在一躍之間,病書生打出了二十三道掌力,紅衣邪神擊出了二十三道拳勁。 病書生雙腳一著地,人突然倒躍而出,向紅衣邪神撲了過去,瞬息之間踢出十三腿,腿風凌厲,腿影如山。 紅衣邪神大吼一聲,雙掌一搓,施展上乘輕功,人如鬼影,在腿影之中左右閃挪,忽聽「砰」的一聲響,兩人雙掌合在了一塊。病書生大喝一聲,雙臂一縮一伸,將紅衣邪神彈飛出去,誰知紅衣邪神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人倏地飄到了病書生左前方,左掌一劈,一股排山倒海的真氣疾湧而出。 病書生似乎早已知道對方的這一招,右掌及時的翻出,兩股內家真力相撞,方圓十丈十內氣流暗湧,勁風四掃,吹得觀看的人衣角頭巾獵獵作響,兩人的手掌還差一尺就要接實,卻怎麼也前進不了一分。 只見一圈白中帶紅的真氣出現在兩人手掌之間並向外擴張,氣流的滾動逐漸的加劇,情勢顯得十分的詭異。 方劍明見了,心中吃驚,醉道人臉色大變,心頭焦急,武狂則是瞪大了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 隨著二人內力的提升,哪圈真氣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深。紅衣邪神的左掌突然變得赤紅如血,眼中泛出陣陣紅光,奪人心魄。 病書生臉色如常,好像不是在比拚內力,只是在那裡站著伸掌。 片刻之後,紅衣邪神眼中的紅光愈發濃盛,倏地朝前走了一步,這一步看似輕盈,但對於紅衣邪神來說是無比的艱難。 病書生悶哼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人隨之退了一步,紅衣邪神臉上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就在一瞬間,病書生咳嗽了一聲,內力突然增強了三分,頓時將紅衣邪神逼退了三步。 紅衣邪神祇覺體內的真氣有些不濟,心中大吃一驚,長嘯一聲,右掌暴推出去,病書生的左掌跟著飛出。 只聽「蓬」的一聲,兩人的身軀都劇烈的顫動了一下。紅衣邪神「哈哈」一聲大笑,道:「病書生,本邪神現在就要取你的老命!」話聲中,掌力潮湧而出,將病書生震退三步,雙拳一握,赤紅如血的拳頭冒出絲絲紅色的真氣,全身骨節卡卡直響,身形突然變大了一分。 病書生臉露驚色,發覺對方的功力驟然間增加了十倍。 醉道人也發覺了,大聲叫道:「老病鬼,小心!」話聲未落,紅衣邪神一掌夾著怒濤閃電劈出。病書生飄身疾退,好不容易閃過了一掌,對方的另一掌緊跟而到,快得不容人多想。病書生在剎那之間施展了十三種快速絕倫的身法,依然逃不過對方的攻擊範圍,只得運起全身功力朝前一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紅色的真氣沖天而起,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氣勁襲到,急忙暗中運功。 病書生「哇」的一聲,飛了出去,紅衣邪神「哈哈」狂笑,待要說話,卻見病書生飛出六丈的身軀轉了一個圈,落到了地上,人劇烈的咳嗽起來,上身彎曲,似乎連肺都要咳嗽出來。 紅衣邪神瞪大了雙眼,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方劍明見了,不喜反憂,他雖然不太清楚場中情形,但已看出了不對。 只聽那頭髮半白的中年女人著急的道:「病大哥,你不要這樣,這一場就算我們輸了,你快回來!」 醉道人臉色驚慌的道:「老病鬼,不要!不要和這不是人的怪物拚命!」 紅衣邪神聽了,狂笑道:「不錯,我的確不是人,我是邪神!病書生,這次我看你怎麼應付!」 病書生的身軀緩緩站直,一字一句的道:「我病書生一生未有一敗,這一次也不可能敗!紅衣邪神,你施展的可是『天魔解體大法』?」 紅衣邪神道:「不錯,難道你也想施展?」 病書生道:「為了保持不敗敗,未嘗不可!」 眾人聽了,臉色均是大變。這「天魔解體大法」施展之後,內功雖然暴增,但過後能活下來的幾率十分渺茫,可以說是逼不得已而為之。這紅衣邪神居然施展了此功,難道他不想要命了? 紅衣邪神冷笑道:「病書生,我施展此大法,事後絕不會有事,因為我早已不是人,而你,一經施展,不出三天,就會全身暴烈而死,哈哈,你既然想死,本邪神就成全你!」 雙掌緩緩的提了起來,一股紅霧從他體內湧出,很快便將他全身包圍,身軀朦朦朧朧,再也難以看清。這正是「血手神功」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所產生的異像。在場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異像,無不睜大了眼睛看著。 方劍明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發覺病書生是在同一個打不死的人拚命,踏出一步,喊道:「病前輩,不可!」 病書生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接著掃向醉道人,慈航軒的人,語氣冰冷的道:「誰都不要攔我!」 眼光在那正為龍碧芸運功療傷的女子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猛然咬破舌尖,雙臂一振,一股白氣從頭上騰升而起,一股強大的力量向紅衣邪神緩緩的移動過去,所過之處,地上的石子化成粉末。 說時遲那時快,籠罩紅衣邪神的紅霧爆炸開來,一道紅影向病書生撲了過去,看上去就如一隻巨大的手掌,這「手掌」便是紅衣邪神本人。 就在同時,病書生身形在瞬息間旋轉起來,地上的粉末騰空飄起,病書生化作一陣狂風,人已經同狂風結合一體,眾人的眼角還未捕捉到狂風的走勢,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流向外排開,天空似乎為之變色,眾人只覺呼吸有些急迫,接著便看到紅影疾退,一道白影猛然出現,纏繞著紅影轉動,隨後便是一聲巨響,紅影縮小,落下地來。白影騰空飛了三圈,落在了醉道人身旁。 醉道人一把扶住白影,叫道:「老病鬼,你這又是何苦!」 病書生臉色慘白如雪,嘴張了一張,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仍低低的強自說道:「就算我不與這怪物拚命,你以為我還能活下去嘛?」醉道人沉痛的道:「我知道!」 方劍明見病書生如此傷重,臉上萬分焦急,走上來道:「病前輩,你快坐下,我來為你運功療傷!」 病書生看了他一眼,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顯得很欣慰,但他不笑還好,一笑便讓人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醉道人長歎了一聲,道:「方小子,不要浪費功力了,就算藥老頭在此,也無能為力。」 方劍明聽了,臉色蒼白,叫道:「不!不會的,病前輩一定不會有事的!」 此時,紅衣邪神從地上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病書生,你輸了,你已經沒有再戰之力,而我感覺渾身都是力量!」 慈航軒的人聽了,大驚失色,病書生都沒有將他打倒,還有什麼人可以擊倒他? 病書生冷冷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是嗎?」話聲剛落,紅衣邪神渾身戰抖起來,指著病書生怒道:「你……你果然厲害!」向後便倒。 一條人影電閃而出,將紅衣邪神扶住,拿出三顆藥丸倒入紅衣邪神口中,叫人把紅衣邪神扶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人是鬼谷子。 鬼谷子摸了摸鬍子,陰笑道:「第二場是平手。」 醉道人冷笑道:「第一場我們勝了,第二場是平手,這第三場就算你們勝了,結果仍是平手之局,難道還用打嘛?你們還不滾?」 星公走到鬼谷子身旁,仰天大笑起來,陰沉沉的道:「醉道人啊醉道人,你們當真愚蠢得很,病書生一完蛋,你們還不趕快投降?」 醉道人心中大驚,怒道:「你們……」 武狂心中怒火升起,大吼一聲,道:「無恥之徒,吃老子一掌!」奔雷一般掠出,手起掌落,劈向了星公。就在同時,站著的頭髮半白中年女子一聲長嘯,飛身躍出,喝道:「我早就知道你們這些鼠輩不會講信用,我要殺了你們這些鼠輩!」 鬼谷子一聲陰笑,道:「老太婆,你這是找死!」同星公飛身躍起,內家功力如山一般發出,只聽兩聲巨響之後,鬼谷子與星公落下地來,臉色均是陰沉沉的。 武狂落地後,身軀微微晃了一下,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身軀一落地,厲嘯一聲,騰身而起,向鬼谷子撲了過去,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三道白影突然出現,白影剛一出現,三股強烈的殺氣衝到,三道冷冷的劍光交織成網,罩向了她。 只聽「蓬」的一聲震響,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劍網雖然破了,但瞬息之間便又組合。 倏地,一道暴戾的煞氣沖天而起,一道由飛蟬組成的刀光閃電一般劈在劍網之上,刀氣,劍氣縱橫之中,劍網頓時破了,三個白衣人落下地來,手中長劍一指,劍芒吞吐,三股濃烈的殺氣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凌空一翻,落在了頭髮半百的中年女子身前,道:「前輩,讓我來!」 就在這時,三條人影從遠方飛躍而到,當先一個來勢極快,腳尖在一塊石頭上一點,身形翩翩,落到了鬼谷子身旁,笑道:「師父,師叔祖,弟子勸你們還是歸降了,這次你們想躲進天上人間,恐怕是來不及了!」 慈航軒眾弟子一見是她,紛紛開口怒罵,只見一個中年美婦越眾而出,喝道:「畜生,你還有臉面來見我們?」 來人是一個十分貌美的紅衣女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後面則是兩個背劍侍女,兩人微微低頭,似不敢看慈航軒的人。 紅衣女子柳眉一揚,冷笑道:「我尊你一聲師父,是看在你養育了我十多年,你不要得寸進尺!」 中年美婦厲聲道:「只怪我當初看錯了人,竟然收了你這麼一個逆徒,害死了軒中許多弟子,我恨不得一掌殺了你!」 紅衣女子眼神一慌,但很快變為怨毒,道:「你要是肯把位子傳給我,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這都是你逼我的!」 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聽了,怒道:「小畜生,慈航軒出了你這種弟子,是慈航軒最大的恥辱,老身要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話聲剛落,突聽三聲爆炸傳來,三道紅光從山下衝天而起,血手門的人臉色均是一變,這分明是山下的人遇到了強敵所發出的信號。 見了這信號,鬼谷子與星公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發白。一個天罡長嘯一聲,內家功力極為深厚,震耳欲聾,聲音遠遠傳出,似在示威。 嘯聲未完,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慈航軒乃武林聖地,什麼時候容得鬼怪在此亂嚎?」 只見那名天罡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滿臉驚恐。一陣清風吹過,場中突然多了一個人,場中這麼多高手,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得清他是怎麼上來的。 這人來得未免太快,彷彿就是那山中的風。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毒神 來人是一個威嚴的白髮老人,場中眾人人除了方劍明外,誰都沒有見過此人,更加不會知道他的來歷。不過,有人就算是第一次見到他,也已經猜出了他的來歷。 只見星公臉色一凜,驚聲道:「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尊駕莫非便是武當派的張向風張大俠?」強如星公這等人,見了這等絕代高手,就算彼此誓不兩立,也不得不稱對方一聲張大俠。 老人向他投去一眼,這一眼雖然沒有什麼威力,但足以在星公心中泛起一陣波瀾,星公就算再自大,借他十個腦袋,他也不敢向這位一百多年前就已名震武林的一代宗師挑戰。來人確實是張向風。天下之間,又有幾人會有這般好的輕功? 張向風淡淡的道:「你們就是血手門的人?」 星公道:「不錯。」 張向風道:「你們門主呢,他在那裡,我要見他。」 只聽有人「哈哈」一聲大笑,飛身躍出,叫道:「張向風,沒想到你還沒死,你的命活得可真夠長的,平某要向你討教幾手武當絕學。」 張向風抬眼一望,見是一個手拿狼牙棒的灰衣老頭。這灰衣老頭身材頗為高大,手中的狼牙棒隨手一揮,呼呼作響,顯見內力極深。 張向風眉頭一皺,道:「老夫與你素不相識,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我有所成見,你是什麼人?」 灰衣老頭仰天一陣大笑,笑過之後,眼中冒出狠毒之色,厲聲道:「張向風,你難道忘了我手中的這根狼牙棒?當年你是怎麼打傷狼牙棒的主人,今天平某就要用這根狼牙棒討回公道。」 張向風向狼牙棒打量了一眼,臉上浮起回憶的表情,隨後露出想起來的神色,問道:「葛三郎是你什麼人?」 灰衣老頭冷笑道:「承蒙你還惦記著我師公他老人家,一百二十多年前,我師公找你比武,被你打成重傷,最後落得鬱鬱而終,這筆賬平某要跟你算清!」 張向風淡淡的道:「嶺南一棒葛三郎當年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邪道人物,他當年非要找我比武,我為了自衛,不得不將他打傷,至於他鬱鬱而終,我就不得而知了,想不到他會出了你這麼一個徒孫,你叫什麼名字?」 灰衣老頭沉聲道:「我是血手門的客卿,名叫平南天。」 張向風道:「平南天,你師公雖然出身邪道,但一向是獨來獨往,桀驁不遜,沒想到傳至你這一代,你竟然加入這個妄圖稱霸武林的血手門,葛三郎倘若還活在世上,絕不會任你胡來!」 平南天冷冷一笑,道:「張向風,我不是來聽你的教訓,你既然來了,就嘗嘗我狼牙棒的厲害!」 說完,長嘯一聲,縱身而出,狼牙棒閃電擊向張向風。 張向風身軀半轉,喝道:「你這小輩好生無禮,看在葛三郎的面子上,我就不傷你了!」也不出招,小腹一吸,張嘴吐出一口真氣,一股勁風纏住了狼牙棒。 平南天想不到張向風的內力會如此神通,臉色一紅,運起全身功力,怒道:「張向風,你這是找死!」手中的狼牙棒凌空一振,挽了一個棒花,脫了勁風的纏繞,夾著狂風打到張向風頭頂。 張向風見他不識好歹,微微動怒,電閃出手,也不見是怎麼出招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棒頭,內力一吐,道:「回去!」 只聽「砰」的一聲,平南天被震飛出去,遠遠的落在地上。眾人見了,心中駭然。平南天剛一落地,倏地向張向風撲了過去,狼牙棒幻化成一片驚濤駭浪捲向張向風。 張向風微微一哼,淡淡的道:「原來是天狼三十六式棒法,就算你將葛三郎的棒法修煉到登峰造極,也是枉然!」 眼見如山般的棒影就要打在張向風身上,突見他單手一插,然後便是「撲」的一聲,葛三郎暴退兩丈。 原來張向風的一掌穿過重重棒影,拍在了葛三郎的肩頭,好在張向風所用的勁道恰到好處,沒有將平南天擊傷。 平南天臉上閃過一道陰毒的神色,倏地將狼牙棒一抬,三根細如牛毛喂毒烏針無聲無息的射向張向風,場外的人竟無一人發覺,還道他要使出什麼絕招出來。 張向風不愧為一代宗師,雖然沒有看清烏針,但已經察覺出來,臉色一變,長袖一揮,只聽「叮叮叮」三聲輕響,烏針倒射,去勢更快,射進了平南天的左臂。平南天慘叫一聲,手中的狼牙棒突然脫手飛出,藏著深厚的內家真力,刮起一股勁風,勢如怒濤一般的向張向風砸了過去。 張向風看出不妙,老臉一沉,喝道:「平南天,你太歹毒了!」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虛空一按,狼牙棒立刻在一丈外停住了。 平南天脫手打出狼牙棒後,右手豎直如刀,將左臂斬了下來,左臂掉在地上,轉眼化為一灘黑血,好厲害的毒! 平南天斷臂處鮮血狂流,但他心中早已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知疼痛,臉上露出陰毒笑容,道:「張向風,你也有今天,我看你怎麼破狼牙棒裡面的炸藥?我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哈哈,沒想到你一代宗師,竟會被我平天南暗算!」 眾人聽了這話,臉色大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紛紛後退,生怕自己被狼牙棒中的炸藥炸傷。 方劍明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但一想到張向風的危險,頓住了腳跟,叫道:「張老前輩,要不要晚輩來幫你?」 張向風扭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微微一愣,但很快看出他是誰,淡淡一笑,道:「小友,原來是你。區區炸藥,還難不到我!」說罷,眼中閃過一道白光,全身籠罩著一股無形的真氣,食中二指在空中開始劃圈,每劃一圈,狼牙棒便憑空少了六分之一,六圈劃完,偌大的一根狼牙棒竟然完全消失在空中。這等神功不要說看見,就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 平南天見了,臉如死灰,喃喃的道:「這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你就不是人,你……啊……」斷臂之疼襲來,額頭上豆大般的汗珠滾落,身形搖搖欲墜。 梅秋裡與他有些交情,見狀飛身而出,伸手去扶,就在這一瞬間,張向風的眉頭微微一皺,只聽有人陰森森笑道:「張大俠果然不愧為一代宗師!」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快過電光石火,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身穿黑色長衫,頭上帶著一頂黑帽的冷煞老者輕飄飄的落在了平南天的身後,宛如鬼魅一般。 梅秋裡只覺一股龐大的真氣擋在前面,再也不能前進一步。聽到這個聲音,更不敢在向前。 來人冷冷一笑,野狼一般的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右掌無聲無息的一提,拍向了平南天,這一掌看似平淡,但梅秋裡的身軀卻被一股無形真氣迫退了兩丈開外,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 平南天想不到來人會對他下毒手,心頭又驚又怒,厲聲叫道:「好你個陰險……」運起全身功力,奮力一推。 兩人的手掌接實,從來人身上發出一股黑色的真力,沿著手臂,轉眼傳到了平南天身上,平南天剛說了五個字,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軀轉瞬間變為乾屍,週身骨頭粉碎,倒在了地上。 來人口未張,「桀桀」陰笑傳出,道:「平南天,你雖然是本門的客卿,但是你擅自作主,本大人只好代替門主毀了你!」 血手門眾人見了他這等凶殘的手段,心頭禁不住冒出一股寒氣,異口同聲的叫道:「拜見毒神大人!」 毒神臉色一沉,將手一揮,看也不看慈航軒這頭,只是將目光轉向張向風,微微一笑,陰森的聲音道:「張大俠,你終於來了!」 張向風看了看平南天的屍體,冷聲道:「你的手段未免太毒辣了,他既已斷臂,你何苦再殺他?」 毒神道:「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既然成了廢人,留他何用?」 張向風神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這樣,好奸詐的計謀!他這麼做是故意消耗我的內力,然後你便出來對付我!」 毒神陰笑道:「我沒有把握擊敗你,只好略施手段了!」 張向風輕歎了一聲,道:「可憐他臨死之前才看出被你利用了,死得不明不白。」臉色一沉,喝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擊敗我嗎?你是什麼人?」 毒神雙手往身後一背,頗為自負的道:「血手門的毒神!」 張向風一怔,道:「你便是血手門門主?」 毒神「哈哈」一笑,道:「張大俠抬舉了,本門門主另有其人。」 張向風淡淡的問道:「那你在血手門中是何身份?」 毒神道:「算是副門主吧!」 張向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道:「你回去告訴血手門門主,叫他解散了血手門,不要妄想稱霸武林,他若再殘害武林同道,亂殺無辜,他日不會有好下場!」 毒神眼中閃過一道陰毒的寒芒,冷冷的道:「張向風,你未免太狂傲了!」 張向風淡淡一笑,臉上帶著一種自信,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宛如神人,道:「出招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劍道 毒神陰沉沉一笑,道:「素聞武當派劍法天下無雙,尤以太極快劍和太極慢劍最為出眾。這兩種劍法中,太極慢劍似乎更勝一籌,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惜武當門下眾弟子勤奮有餘,天資不足,百年來無一人學會此劍法,武當後繼無人,實為武林中一大憾事。」 張向風眉頭一揚,道:「這麼說來,你想和我比劍?」 毒神沉沉的笑道:「本毒神對於劍道頗有研究,見獵心喜,此來正是要領教武當劍法有多厲害!」 張向風聽了,大笑一聲,道:「你既然有心,我又焉能拒絕於你?」抬頭朝慈航軒眾人看去,道:「誰願意借我一把劍?」 那中年美婦走上前來,向張向風施了一個大禮,將手中的長劍遞給張向風,道:「慈航軒現任軒主龍紫吟拜見張前輩!」 張向風接過長劍,道:「這些俗禮就免了,我既然來了,便不會讓他們再損害這裡的一草一木。等我打發了他們,再跟你們細說!」 這時,毒神已從一個地煞手中拿過一把長劍,兩人相距三丈,眸子內射出精光,注視著對方。 方劍明悄悄的走到龍月身旁,低聲道:「月兒,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要用心看。」 龍月臉上還掛著淚痕,泣聲道:「小姐與老軒主都這個樣子了,你叫我怎麼還有心思看比劍。」 方劍明心一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芸兒她究竟受了什麼傷,老軒主不是不可以運功的嗎?你們怎麼不阻攔?」 醉道人歎道:「這裡只有她才能救芸兒,她不出手的話,芸兒的武功今生就不會再有前進了。」 方劍明驚道:「什麼?」 龍月低低的說道:「小姐與天殺比劍,雖然擊敗了對方,但小姐也被天殺的劍氣擊中了經脈,差點就……老軒主為了救小姐,只好運功為小姐療傷。」 方劍明聽了,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悲憤,喃喃的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龍月道:「你在場也沒有用,天殺指定要小姐出場,小姐不能弱了慈航軒的名聲,只能與他比劍。半年前,天殺就想殺小姐,這次他是有備而來,加上又是一個殺手,殺氣騰騰,小姐要是不是臨危使出一招神奇的劍法,恐怕敗的人就是小姐了!」 方劍明心中暗自叫奇,思忖:「芸兒的劍法雖然不錯,但是想在劍術上擊敗天殺,似乎有些不可能。」 但他並沒有往深處想,只是歸因於春夏秋冬笈的厲害,他關心的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龍碧芸,又看了看為她療傷的中年白髮女子,心想:「原來她就是芸兒的師祖,這麼說來,另外一個白髮人就是芸兒的師叔祖了。」 這麼想著,眼光朝場中望去,呆住了。 只見毒神「拿」劍的手法很奇怪,不是用手拿,而是用掌心,他的掌心貼著劍柄,長劍便牢牢的在他掌握之中,與其說是拿劍,毋寧說是「吸劍」。 張向風「拿」劍的手法也很獨特,他是用兩根手夾著劍柄,叫人看了,不得不生出好奇之心。 很多人從來沒有看過這等用劍法,不禁瞪大了眼珠。醉道人自認為見多識廣,但是看了這兩種拿劍法,也傻了眼,卻聽有人失聲驚奇的道:「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吸劍術』與『夾劍術』?」 張向風淡淡一笑,看了他一眼,道:「閣下好眼力。」 毒神陰笑道:「梅秋裡,你也知道『吸劍術』?」 梅秋裡聽了,躬身道:「不瞞毒神大人,我是從家父那裡聽來的。」這話本已說完,但他臉上卻帶著驚詫的神色,似還有話說,看了看毒神,沒有再開口。 毒神雖然沒看他臉上的表情,但早已察覺他的神色,冷冷的道:「你似乎沒有說完,繼續說下去。」 梅秋裡沉思了一下,沉吟道:「據家父所說,吸劍術是八大悠悠書盟中的『逆天典』上的一種功夫!」 此話一出,震驚當場。 那「逆天典」乃四大邪書之一,是江湖中夢寐以求的寶物,沒想到這所謂的「吸劍術」會是上面的功夫。梅秋裡之所以說八大悠悠書盟,那是因為他不敢在毒神面前稱「逆天典」為邪書。 張向風眉頭微微一皺,道:「原來是逆天典,難怪你敢與我比劍。」 毒神陰笑道:「不錯,吸劍術確實是『逆天典』上的功夫。張向風,你們武當劍法雖然精妙,但『逆天典』上的功夫也絕不會遜色。」 說罷,身形一長,手掌一舉,一劍刺了過來。張向風朝前邁出一步,兩指夾著長劍往前畫了一個圓圈,只聽「噹」的一聲,一黑一紫兩道真氣騰空飛射出,長達三丈。眾人見了,無不駭然。 原來兩人早已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內力之深,一般兵器在手,稍微用一點內力,就能折斷,二人初次交鋒可不想兵器毀掉,所以真氣從長劍中及時的竄了出來。 毒神身形猶如幽靈一般退回原位,臉色陰沉,道:「張向風,你果然名不虛傳,剛才雖然消耗了一些內力,但你現在的體內的真氣絲毫仍然充沛,絲毫不在我之下,我不得不佩服你!」 張向風淡淡的道:「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 毒神冷笑一聲,喝道:「未必!」 右手倏地一抬,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刺出後,毒神的人便已不見了,圍著張向風的均是滿天黑色劍影,劍影各以不同的角度擊刺向張向風,別說是雨,就算是風,也不能逃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張向風一聲長嘯,一道紫色的劍影出現在黑色的劍影之中,就像變魔術一般,滿天的黑色劍影陡然化為一劍,搭在了紫色的劍影上,毒神又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兩劍相搭,毒神陰笑一聲,朝前舉步,張向風雙指輕輕一抖,長劍緩緩的旋轉,毒神一聲冷哼,吸在掌心的長劍朝下猛然一壓,張向風淡淡一笑,指中長劍由隨時針轉為逆時針旋轉。 毒神臉色一沉,那只踏出去的右腳還沒粘地,人便極快的退了出去。張向風如影隨形,一步踏上,一劍緩緩旋轉著刺出。 毒神飛退,張向風猛追。 …… 如此八番之後,毒神忍耐不住,冷笑一聲,掌中劍閃電刺出,只聽「噹」的一聲,兩劍相交,張向風手腕一沉,長劍壓住了對方利劍,劍尖一寸寸的向毒神刺去,毒神臉色陰沉,眸子內閃過一道野狼般的厲芒,左臂一振,劍氣反撲出去。張向風輕歎了一聲,真氣運聚,一聲異響傳來,兩柄長劍瞬間化為粉末。 真氣強大如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毒神幽靈一般退出三丈,一舉手掌,手上頓時多了一把由黑色真氣融合的長劍,令人心驚膽戰。 張向風歎氣,眼中閃過一道神光,兩指間多了一把由紫色真氣融合的長劍,使人魂飛魄散。 兩人都不動了。兩人雖然不動,但劍氣卻在空中互相攻擊著,無數的劍影圍著二人旋轉。霎時之間,氣流急速的轉動起來,不久便形成一股巨大的龍捲風,在兩人之間來回的移動。強大的勁風卻掀不動他們的身軀,二人腳下就如生了根一般。 眾人暗自運功相抗,不讓自己被勁風所累,卻瞧得虛汗直流。這可不是一般的劍術啊,而是難以練成的幻劍術,誰能達到了這般境界,足以縱橫江湖。 劍術修煉到這等境界,就算是站在十丈外,人不動,幻劍一出,劍影也能取敵人的頸上頭顱。 過了一會,眾人只覺呼吸有些困難,空氣似已被龍捲風帶走。 毒神雙眼暴睜,眸子內射出兩道黑色的氣勁,張向風眼神一亮,兩道紫色氣勁從瞳孔內飛出,將毒神的氣勁打散。 毒神心頭驚怒,陰沉沉的哼了一聲,將毒功使了出來。只見他全身湧出一股黑霧,濃如墨汁,滾向張向風。 張向風眉頭微蹙,心中吃驚,這黑霧絕不是一般的毒霧! 雖然他已經修練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但離金剛不壞之身還差了那麼一小步,對這怪異的毒霧不得不有所顧忌,急忙分出二分力量,將毒霧彈出三尺之外。如此一來,二人卻成了相持不下之下之勢。 驀地,兩人同時長嘯一聲,手中的真氣之劍脫手飛出,相撞在一塊,「轟」的一聲巨響過後,真氣與黑霧都消散在空氣中,接著便從兩人身上發出無數道劍氣,擊向對方。風雲為之變色,天空霎時黯淡了下來。 方劍明見了,失聲叫道:「心中有劍!」 突聽毒神「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退了好幾步,張向風臉色蒼白,神色略顯疲憊。 就在這個時候,毒神厲聲叫道:「黑袍!」方劍明聽了,跟著大叫道:「黑袍!」 黑袍人等待已久,聞言電閃而出,向張向風衝了過去。方劍明見了,心中一涼,冷汗流了出來,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張向風眉頭微微一皺,手抬了起來…… 黑袍人倏地咧嘴一笑,鬼魅似的轉了一個方向,撲到了毒神身前,手中的長箱子帶起一股狂風,狠狠的砸向了毒神。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鬼神 毒神壓根兒就沒想到黑袍人要攻擊的人是他,身受重傷之下,一不留神,竟給箱子重重的打在身上。 他心中驚怒交加,只覺一股怪異的真氣闖入體內,全身的經脈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當。好在他絕非等閒之輩,心知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大吼一聲,含著深厚的真氣吐出一道血箭,打向黑袍人的面門。 黑袍人本想乘勢殺了毒神,此時若不殺他,恐怕以後就要被他所殺,但是見毒神噴出一道血箭後,無奈之下,不得不退了兩丈。 毒神全身是毒,這股血箭中也暗含劇毒,一不小心,沾上一點,轉眼之間就會身體腐爛而死。 黑袍人退,毒神也退,退得比黑袍人還快,眨眼之間,已經退出了二十多丈外,陰森森的道:「黑袍,你竟敢背叛本門,本毒神下次一定要讓你死無全屍!」 話聲未了,人已經到了山下,受了如此重的傷,竟然還有這般快的身法,果然是一個超級大魔頭。 就在毒神離去的時候,鬼谷子與星公長嘯一聲,飛身撲出,聯手攻擊黑袍人。黑袍人身軀半轉,箱子一提,只聽「轟」的一聲,黑袍人臉色略現蒼白,退了六步。鬼谷子與星公悶哼一聲,只覺兩隻手臂像斷了一般疼痛,心中都是一驚,這個黑袍果然了得,難怪天尊令狐松平日對他也得禮讓三分。 二人打著同樣的心思,尖聲長嘯,向山下如飛而去。其他人聽了他們的嘯聲,轉身向山下躍去,不敢多留。他們見毒神重傷下山,張向風武功高深莫測,黑袍人又突然臨陣倒戈,彼長此消之下,當然是趕緊離開次此地為妙。 龍嬌嬌(站著的白髮中年女子)焉能讓他們這麼輕易的離去,怒嘯一聲,追了上去,武狂手中正癢,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雙掌夾著萬斤力道,轟向了走在最後的一個地煞。那地煞發覺身後勁風壓頂,躲無處躲,只得回身雙掌一翻,運起全身功力,對上了武狂的雙掌,兩人硬拚上了功力。 那地煞怎是武狂的對手,慘叫還沒有來得及出口,五官流血,整個人被武狂震得矮了一尺,雙腿深陷土中。武狂看也不看他,縱身飛過,追殺跑得慢的人。 慈航軒眾弟子報仇心切,在軒主龍紫吟的率領下,殺向血手門的人。這一來,形勢逆轉,血手門眾人就如兵敗如山倒一般,只顧著離開,不敢回身硬拚。 慈航軒眾弟子一直追到了山下,殺了二十來個人,其中有兩個便是龍碧雪的侍女,這兩人是被龍嬌嬌掌力震死的。龍碧雪也被龍紫吟一掌震傷,含恨逃走。 龍紫吟打傷了龍碧雪,自己也受了內傷,她雖然是龍碧雪的師父,但武功並不比龍碧雪高。 方劍明當然也去追殺敵人,他的輕功以至絕頂,雖然是最後一個追上去,但到了半山的時候,已經同武狂並駕齊驅,天蟬刀閃電拔出,響起怪異的吟聲,同武狂聯手,很快就將將兩個天罡,三個地煞毀了。 慈航軒眾人追到了山下的涼亭邊,在涼亭左右又殺了十來個血手門的手下,自身也毀了七八個弟子,這才沒有追上去。 龍嬌嬌瞪著遠去的血手門眾人,傳聲道:「血手門的人給我聽著,今日之仇,他日我慈航軒必報不可!」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遠處傳來廝殺之聲,一群人迎面碰上了血手門眾人,二話不說,竟然展開了一場廝殺,轉眼之間,雙方均是有所傷亡,血手門的人宛如喪家之犬,倉皇逃去。 這群來歷不明的人雖然殺退了對方,但是人人心中都有些驚駭,己方個個是好手,死亡的人數卻比對方還多,所以也不敢追去。 這場廝殺來得快,去得也快,慈航軒的人不知這群人的底細,待發現他們是來相助慈航軒時,血手門的人多半已經逃走,追上去聯合這群人,將血手門的殘餘份子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地上躺了數十具屍體,慘不忍睹。 只見一個大和尚,僧衣粘了不少血跡,嘴裡卻笑哈哈的道:「痛快,真他媽的痛快,這些傢伙竟敢冒犯慈航聖地,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他旁邊的一個大鬍子老頭冷聲道:「酒肉僧,你可不要小看這些人,我們來了這麼多高手,轉眼就折損了不少,這夥人的勢力算得上是中原第一了!」 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的老者對大鬍子老頭道:「莫老哥,快給我引見一下,哪一位是龍小姐?」 龍月在人群中發現了酒肉僧,心中驚喜,叫道:「原來是你們,你們怎麼知道慈航軒在這裡?」 酒肉僧也看到了龍月,道:「月姑娘,我們來遲了,龍小姐不會怪罪我們吧?」 龍月聽他提起龍碧芸,臉上露出憂愁之色,道:「小姐受了重傷!」 這群人聽了,很多人都怒罵起來。那大鬍子老頭沒有看見龍碧芸,心中有些著急,對錦袍老者道:「柳兄,這裡並沒有龍小姐。」 龍紫吟聽他們鬧哄哄的炒作一團,暗運內力,傳聲道:「眾位是什麼人?還請實告。」龍月生怕彼此鬧起矛盾來,趕緊給他們介紹。 方劍明見了酒肉僧,心頭不禁有些苦笑,沒想到他們會找到這個地方來。同酒肉僧一起的,還有「閻王刀」莫不同,「追風殺人腿」張殺人,「殺人不長命」莫長命,另外一些人,多是長相兇惡之人,內中就算不乏相貌端正之人,但身上都帶著匪氣和邪氣,慈航軒是武林聖地,沒想到今日會來了這麼多邪道上的人,當真是一種諷刺。 聽了龍月的介紹,雙方都有所認識,那錦袍老者向龍紫吟雙手抱拳,頗有氣度的道:「在下柳南星,見過龍軒主!」 龍紫吟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道:「尊駕莫非便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人稱『鐵膽追魂』的柳南星?」 錦袍老者朗聲道:「正是在下。」 龍嬌嬌在一旁聽了,眉頭一皺,道:「這麼說來,你們都是邪道中人?」 這些人都不認識她,龍月也沒給他們介紹,就算介紹了,他們也未必聽說過龍嬌嬌的名字,聽她這麼一說,一些人臉上便不快起來,一個身材矮胖的布衣老頭道:「哼,邪道中人又怎麼樣?我們要不是知道龍小姐有難,也不會大老遠的跑來這裡。」 龍紫吟聽了這話,心中暗叫糟糕,她知道龍紫吟的脾氣一向暴躁,這布衣老頭說出這種話來,恐要吃虧,正要出去打圓場,誰知龍嬌嬌一點也沒有生氣,只是冷冰冰的道:「原來你們是沖芸兒來的,本來慈航軒不歡迎任何邪魔歪道,但你們既然這麼好心前來相助,我就不怪你們了。吟兒,你替我招待他們,我要上去看看師姐與芸兒怎麼樣了!」 龍紫吟聽了,暗呼一聲「好險!」。龍嬌嬌說完之後,身形展動,飄如輕風,快如閃電,轉眼之間便消失了芳蹤。 眾人見了這一手上乘輕功,心頭暗驚。 她剛一走,黑袍人突然驚恐的長嘯了一聲,縱身躍起,手中的長箱子一掄,氣流頓時濃縮起來,數十個漩渦出現在他身邊,看起來,他就像是處在激流之中一般。 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聽「砰」的一聲,漩渦四散,轟向了對面,眾人臉上帶著驚駭,紛紛走避,漩渦砸中地上,發出轟然之聲。 飛沙走石之中,一道龍捲風沖天而起,武狂與柳南星臉上露出恐怖之色,同時驚叫道:「不好,有敵人!」 黑袍人在空中連翻了十八個觔斗,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但他甚是強悍,人雖受了重傷,身形凌空左移一丈,閃電般將箱子打開,把「打神鞭」拿了出來,隨手一揮,一股怪異的力量鋪天蓋地的蔓延開去。 眾人只覺心中有些不安,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方劍明暗運功力,隱隱感覺到有人來了,但是這人身法實在太快,根本就看不見。這人是誰?武功竟然如此高強! 驀地,一個蒼老的聲音異常凝重的道:「大家趕快運功。」 聲落,張向風出現在方劍明身旁,抬頭望著天空。眾人只覺他所說的話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剎那間心中舒服多了,暗自運功。 這個時候,黑袍人一手拿鞭,一手拿箱子,雙手舞動,勁風四掃,真氣橫飛,他的人在空中連換了二十多種身法,似在同一個無形的人搏鬥,身法之妙,宛如一條黑龍一般。 眾人見了,不禁瞪大了眼珠,這人的武功未免太詭異了。突聽黑袍人冷笑一聲,道:「鬼神,想不到你會駕臨此地!」 方劍明聽了,心頭大駭,這人竟然會是鬼神,血手門的門主! 「嘿嘿,黑袍,你竟敢背叛於本神,本神要讓你神魂俱滅!」這話飄飄蕩蕩,如同鬼聲,誰也聽不出他在那裡說話,更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處。 說話之間,黑袍人攻出了十數招,招招均是石破天驚之勢,但是依然沒有將鬼神逼得現身。他臉上開始露出了恐懼之色。 張向風望著天空,臉色無比的沉重,雙臂緩緩的抬了起來,動作之慢,如同蝸牛,但瀟灑出塵之態,堪稱無雙,一種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如水銀瀉地一般流淌而出。眾人只顧看著空中的黑袍人,倒把他拋在了腦後。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黑袍人一聲悶哼,從半空落了下來,人落地之後,全身戰抖,頭頂冒著陣陣白氣,臉色異常的蒼白。 方劍明長嘯一聲,天蟬刀一揮,護在身前,飛落到了黑袍人身旁,關心的道:「黑袍,你怎麼樣了?」 黑袍人臉上帶著驚恐,瞳孔泛起驚懼之色,喊道:「主人,趕快離開此地,讓我來為你斷後,鬼神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 「哼!想走,沒那麼容易,這裡的人統統得死,本神要將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殺!」 「殺!」字一落,方劍明但覺胸口一疼,真氣狂跳,心中好不難受,「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晃晃。 其他的人,除了張向風外,個個只覺體內真氣亂竄,胸口如同烈火在燒一般,片刻之間,被鬼神的音波功夫震死了數十人。強如武狂這等人,也噴出了鮮血。 眾人心中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彷彿看到了死神的降臨。 「咦!姓方的小子,你果然厲害,受了本神三層的『逆天魔音』,竟還沒有倒下,本神對你的興趣越來越大了,本神要親手捉你回去!」 一陣鬼風吹過,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黑芒,天蟬刀帶著暴戾的煞氣,劈空一砍,就算前面是萬丈高山,方劍明也要將它劈為兩半。 蟬兒漫空飛舞,怪異的輕吟,二十丈之內的空氣急速向蟬兒積聚,氣渦開始湧現,這一刀彙集了方劍明全身的功力,也是至今為止最有成就,最有威力的一刀。這一刻,方劍明有一種頓悟的感覺,天蟬刀的前三式在腦中不停的閃現。他想抓住什麼,可是在鬼神強大的壓力之下,他並沒有完全抓住靈光…… 「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仰天噴血,人被震飛六丈外,摔落在地。 這一交手,方劍明雖然受了重傷,但鬼神也被逼得現身,他出現在黑袍人身前兩丈外,臉上帶著面具,身上的披風無風自動,要多鬼氣有多鬼氣。這一剎那,他似乎已經不是人,而是鬼,鬼中之神! 從面具上的兩個洞眼射出駭人的眼神,讓人不敢和他對視。鬼神的眼睛微微一轉,發現了張向風的異常,微微一怔。 場中頓時寂靜無聲,但隨後的一聲驚天鶴鳴傳來,震醒了眾人。 大白鶴從遠處飛來,夾著怒火急衝而下,狂風來臨地面,飛沙走石,塵土翻飛。鬼神冷冷的哼了一下,「逆天魔音」發出。大白鶴驚恐的哀鳴一聲,身軀一震,掉落十樹根羽毛,振翅高飛。 麒麟鼠「吱吱」怒吼一聲,從大白鶴的背上一躍而下,閃電一般落到了方劍明身前,如人一般直立,緊緊護著主人。 「敖嗚」的一聲低吼,麒麟鼠張開鮮紅的小嘴,露出了一對尖銳的獠牙,噴出一道天火,燒得空氣斯斯作響,臉部開始起了變化,生出一片片的鱗甲,身形也慢慢的變大。 「小傢伙,你還不成氣候,這種級別的天火難不倒本鬼神!」鬼神陰森笑著,右手赤紅如血,緩緩的舉了起來…… 「咦!這是什麼功夫?」鬼神驚奇的叫了一聲,轉身面向張向風。眾人也看向了張向風,一見之下,嘴卻張得老大,足以吞下一個大鵝蛋。 只見張向風膝蓋微彎,臉膛呈紫色,雙臂柔軟,手掌緩緩的在胸前劃圓,一個紫色的光圈在身前轉動,配上他滿頭的白髮,說不出的怪異。瞬息之間,他彷彿已經不是人,而是神,人間之神! 這是什麼神功?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無敵 龍紫吟看了看張向風的臉色,心中大喜,語氣有些驚訝的說道:「是紫氣神功。晚輩恭喜張前輩突破了紫氣神功的第八重,終於修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眾人聽了這話,心中暗自吃驚。 這「紫氣神功」雖是武當派任何一個稍有資歷的弟子都可以學的內功,但自從張三豐開派以來,除了他的大弟子曾將此功修練到第九重外,任何弟子不管多麼的勤奮,資質多麼的好,都不曾突破第八重。這第八重頓時成了武當派的隱痛。只要突破了第八重,將會是另外一個新的天地。 張向風歸隱前(其實是由於當年的一段情孽使得他閉關不出世),也不曾聽到他將此功修練到了第九重以上,他當年之所以被人稱做大俠,一來是因為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俠義之事,二來是因為一手高深的劍法,堪稱無敵。沒想到他竟將「紫氣神功」難以突破第八重的百年神話打破了。 黑袍人聽了龍紫吟的話,心中暗叫一聲「僥倖!」,要是讓他知道張向風將「紫氣神功」突破了第八重,他恐怕就不會來參加這次圍攻慈航軒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將鬼神帶給他的壓力擺脫,調元了一下,飛身向方劍明撲了過去。麒麟鼠不知他是敵是友,張嘴噴出一口天火,黑袍人閃身避開,叫道:「主人!」 方劍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擦掉了嘴角的血跡,哈哈大笑,眾人聽他大笑,均是有些莫名其妙,就連鬼神也感覺稀奇,他算定方劍明被他重擊之後,只剩下半條命,根本就不能站起來,誰知方劍明不僅站了起來,聽他的笑聲,也異常的充沛。 他那裡知道不休當初在夢中讓方劍明接受十八銅人的考驗,這些苦可不是白吃的,有付出總有收穫嘛。 方劍明笑過之後,將麒麟鼠叫住,道:「看來鬼神也不過如此,血手門想稱霸武林,簡直就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鬼神聽了,雙眼泛起一道殺氣,一股氣勁無聲無息的撞向方劍明,黑袍人臉色一沉,攔在方劍明身前,打神鞭一揮,化作一道屏風,接下了這股氣勁,人卻被震得眼角留下鮮血,說不出得恐怖。 方劍明心頭好不感動,搶上前去,叫道:「黑袍,你受了重傷,讓我來!」 黑袍人搖了搖頭,冷冷的道:「主人,你要保重,還是我來!」 鬼神聽了,陰森森的大笑起來,道:「方劍明,你放心,本神暫時不會殺你的,留著你還有一些用處!」說完之後,轉首注視著張向風,冷笑道:「張向風,你有幾條命?你受了內傷,不要再硬撐下去了。」 張向風眼中閃過一道紫芒,雙掌劃著圓圈,淡淡的道:「你雖然帶著面具,但我發現了你的一個秘密!」 話聲剛落,鬼神全身發出一股恐怖的邪氣,這股邪氣是不由自主的發出的,帶著驚怒,來勢之猛,竟將場中許多人震昏了過去,能站著的人也就二十多個人。 「什麼秘密?」鬼神厲聲喝道。 張向風眼神一亮,倏地雙掌往前一推,胸前紫色的光圈旋轉著衝向鬼神,半個天空似乎也變紫起來。 鬼神怒嘯一聲,騰空躍起,赤紅如血的雙掌朝天空一舉,一道血紅的光圈在手掌出現,另一半天空彷彿已被燒紅,向前猛然一推。 紫色的光圈與紅色的光圈撞在一起,時間霎時就如凝固了一般,接著響起一聲悶雷,風雲變色,暗淡的天空猛然閃過一道閃電,宛如巨龍掠空,場面好不驚人。 站著的人只覺強大的勁風撲面而來,就算是運起全身功力,也無法相抗這股強大的力量,均被迫出了三十多丈外,只能遠遠的看著場中二人。 兩人的真氣相撞之後,鬼神翻身落地,右手虛空一按,一股氣流撞向張向風,張向風視而不見,雙手劃了一個圓圈,氣流穿過張向風身體後,便不再有何反應,這股氣流似乎已被張向風所劃的圓圈吸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鬼神冷哼了一聲,道:「張向風,你真奸猾,竟然乘我心神鬆懈的時候,向我攻擊,枉你是一代宗師!」 張向風聽了,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我只求無愧於心。武功到了我們這般境界,本是不再管江湖中的事了,一心追求有所突破。沒想到你會逆天而行,作亂武林,老夫真是為你感到惋惜!」 鬼神狂笑一聲,道:「張向風,你很超脫嗎?要是真的超脫,你也不會出山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向風突然長歎了一聲,道:「你組織血手門,絕不會單單是稱霸武林那麼簡單,你究竟有什麼仇怨,要向整個武林報復?」 鬼神眼中露出一種怨恨的神色,冷冷的道:「我要拿回別人所欠我的,別人迫害我一分,我就要讓別人還我百分、千分!」 張向風道:「不可化解?」 鬼神「嘿嘿」冷笑,道:「化解?可笑,可笑,張向風,你真是越老越糊塗,要化解我心中的怨恨,除非天塌下來。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也未必能化解,這個世上,強者為尊,弱者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明知是逆天,我也要逆天而行,我就不相信天命不可以逆轉!」 眾人聽了這話,只覺心頭如鍾撞了一般,這鬼神的怨氣未免太大了,雖然不知他受過什麼委屈,但要想和天作對,這種氣魄,也可以說是狂妄自大,古往今來,又有幾人敢想敢做? 張向風雙掌放在胸前,不動了,臉上顯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淡淡的道:「逆天?天在何處?我告訴你,天就在你心中,你逆天就是逆你自己。你不應該修煉四大邪書之一的『逆天典』,這種邪功不僅將你毀了,還讓你入了魔道!」 鬼神聲音竟然有些戰抖,喝道:「你說什麼?」 張向風眼中閃過一種奇怪的不忍之色,道:「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只希望你能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鬼神聽了,哈哈大笑,道:「正與邪,魔與聖不過是一線之間而已,你們所謂的正,未嘗不是我們的邪。人有了慾望,卻要裝成一副的聖人樣子,不去發洩。難道你不覺得真小人比偽君子要可愛得多嗎?」 張向風沉吟道:「可惜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這條路是不歸路,滅絕之路!」 鬼神眼中閃過一道譏誚,道:「張向風,我不是來聽你的教訓的,你要是就此離去,或許還可以多活一些時日,若想再管江湖中事,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張向風淡淡一笑,道:「我是會死,但絕不是死在你的手中,不信你就試試。」說著,衣襟飄動,向鬼神飄然走了過去,所走的姿態宛如神仙,凡人是不可能走出這種步法的,眾人看了,幾乎要拜倒在他的足下,人人露出神往之色。 鬼神心頭一驚,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退後,就算是死,恐怕也不會讓他退後,但在張向風的自信面前,他退了。 張向風面上帶著自信的微笑,突然加快速度,突破極限,一晃而到鬼神身前,以一種奇怪的打法擊向了鬼神,他雙手軟綿綿的,看起來沒有半斤力道,足下卻點塵不驚。這根本就不像是武功,而是一種舞蹈。 鬼神赤紅的雙掌本來要按向他的胸膛,但總被一股怪異的力道迫開,他將真氣全力催動,想在身前布下一道無形真氣,不讓張向風近身。誰知張向風的身形竟不受真氣的任何影響,人彷彿已經成了金剛不壞之身,與他總在三尺之內。 鬼神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可怕的武功,心頭有些恐懼,突然想起武當派的一種功夫,厲聲問道:「你使的可是武當太極拳?」 張向風哈哈一笑,道:「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隨由就伸……」邊說邊「舞」,看起來就不像是在跟一個絕代魔頭比武,而是在獨自舞蹈。鬼神越打越覺得可怕,眸子內泛起絕望、痛苦、悲憤、無助…… 突然仰天大叫一聲「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心神大亂,真氣突然倒轉,竟將自己震傷了,悶哼一聲,電閃而失。瞬息之間,他的人已經到了十里外,在山中發足狂奔,雙掌赤紅,隨手一揮,便有一股恐怖的紅龍飛出,不管是什麼東西,碰到之後,很快被被炸得粉碎。不知道翻過了多少山嶺,迎面出現一座大山。鬼神厲嘯一聲,將全身功力運起,紅霧狂湧,將他週身包圍,向大山撞了過去,離大山還有二十丈的時候,紅霧回收,鑽入了他體內,他突然化作一道巨大的紅色手掌撞在半山上。 「轟隆」一聲巨響,整座山峰搖晃起來,巨石騰空,沙石飛舞,山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化身為巨大紅色手掌的鬼神勢如怒濤,穿破大山,向遠去滾去…… 天!好可怕的力量! 鬼神離去之後,張向風依然獨自「舞」著,一舉手一投足,無不令人神往。眾人只顧看他舞蹈,連鬼神是怎麼離開的也不知道。在他們眼中,整個天地之間,除了張向風的神奇的招式外,其他好像都是浮雲。 …… 「哇」的一聲,張向風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鮮血飛出,宛如盛開的鮮花,優美的招式陡然停住了。 他怎麼能夠停下?! 眾人心頭滑過一種失望和悲傷,只恨為什麼不能再多看一眼。待眾人醒悟過來,卻發覺眼角不知何時竟然留下了淚水…… 張向風仰頭看著天空,天氣已經開始好轉,他的心也跟著歡快起來。儘管他知道自己沒有半個月可以活,有些不捨這個世間,但是他依然快樂;儘管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完全領悟太極拳的精髓,但是他依然快樂。 他的思緒飛速流轉,往事歷歷在目,仿在眼前,百年前的一樁樁情事觸動心魂,好像就是昨天才發生的。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就在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思念著她。這種思念實在太刻骨銘心,任時光如何飛逝,百年、千年…… 也不會有一絲改變!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情網 微風送爽,帶來了花香,春天的腳步悄悄來臨,正是一個出外遊玩的好時光,但這一切都被慈航軒眾弟子無視了,存活的弟子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有很多善後的事需要處理。慈航軒遭此重大的創傷,所帶來的影響就算用十年,甚至二十年也難以彌補。這也是慈航軒有史以來遭受最嚴重的打擊! 前來相助的邪道高手都差不多走了,留下來幫忙的人是酒肉僧等四人和「鐵膽追魂」柳南星與他的兩個拜弟,不過他們七人在第二天的下午也告辭了。這裡畢竟還是武林聖地,他們若在這裡待久了,人家不趕他們走,他們也覺得十分的不便。尤其是慈航軒上下都是美貌的女子,這更是不敢多留的原因。 張向風站在一線巖上的精舍前,注視精舍,眸子內充滿了懷念之情。他站在這裡已經有一個上午了。慈航軒的人知道他是來憑弔故人的,所以都不敢上來驚擾他。對於這麼一個神仙一般的高人,她們都有些敬而遠之。 「……一百二十年了,時間過得好快,錦妹,我來看你了,不久我就可以和你在地底下團聚了。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來看你一眼,你不會怪我吧?當年的我們還不成熟,太執著,彼此傷害得太深,造成了我們的性格的偏激,要怪就怪老天在捉弄他們。不知道此刻你是否已經原諒了我?」張向風低低的說著,腦中浮想想起了當年的點點滴滴…… 一百三十年前,二十出頭的張向風就成了武當派的第一高手,隨著他在武林中相繼打敗了許多成名的劍客,名氣愈發響亮,加上他做了不少俠義之事,有人開始稱他為大俠,年輕人未免有些好勝,這個時候他的心態浮躁了,竟找上了劍谷的谷主瀟湘劍客賀青衫。賀青衫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在當時,此人被譽為繼陳天相(張三豐的大弟子,道號玄青子)之後,最有成就的劍道高手。兩人在劍谷中比劍,這一戰結果如何,不得而知,但自此以後,張向風去掉了往日的驕氣,劍術更加精純。 在回武當的途中,他遇到了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這人便是慈航軒的女弟子龍素錦。龍素錦脾氣好勝,是特意來找張向風比武,張向風見了她,一時驚為天人,並不與她比,龍素錦一直將他纏到了武當山下。一路上的相處,兩人情愫暗生,不久張向風藉故離開武當山,在江湖中遇到了龍素錦。 兩人聯袂而行,在武林中幹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尤其是殺了元朝奸相這一件事,更是驚動了天下。爾後,兩人為了躲避元官兵的追捕,到大漠塞外遊俠,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 數年後,兩人早已心心相印,正要論及婚嫁。但是,這個時候,武當派有人傳信給張向風,說掌門亡故,要他回山,張向風信以為真,匆匆趕回了武當山,誰知他的師父也是他的叔叔蒼松真人並沒有死,其實,這是「陰謀」的開始。 說起這蒼松真人,卻大有來歷,他與張三豐是親戚,又是張三豐的閉關弟子,在武當山做了數十年的道士,張三豐離開武當,將位置傳給大弟子陳天相,陳天相做了二十多年掌門,也厭倦了,把位置傳給了小師弟蒼松真人後,不知所蹤。論資歷,論武功,蒼松真人卻是不及一些師兄,他「撿」了掌門之位,當然是當作寶貝,勵精圖治,想把武當發揚光大,無奈他能力有限,他只好把希望放在了張向風身上。 他一心想讓張向風出家當道士,這樣就可以繼承掌門的位置,他臉上也光彩。但是張向風想做一個遊俠,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這次他設計將張向風騙到了武當山,把他關在了房中,不讓他外出。無獨有偶,龍素錦的師父也是這樣一個剛愎自用的人,龍素錦是最有希望成為軒主的人,是她最看重的弟子,為了阻止張龍的交往,便與蒼松真人暗中策劃了這場陰謀。 龍素錦的師父假造了龍素錦的書信,由蒼松帶給張向風,這是一封斷絕來往的信,要張向風不要來找龍素錦,她將來要繼承慈航軒軒主之位,不談兒女私情,張向風不相信,要去慈航軒找龍素錦,赤松真人怎麼會讓他去,以掌門的身份命令他不得下山,否則就不再是武當的弟子。張向風素來孝順,不敢違抗,這時蒼松真人好言相慰,說龍素錦既然喜歡你,肯定會來武當找你,要是她真的來找,便讓他們相聚。原來張向風與龍素錦分手的時候曾約定一年後相見,這事被龍素錦的師父套出,蒼松真人便利用這個約定勸說張向風,讓張向風安定了不少。眼看即將到了一年之期,與張向風並稱的元朝國師李慕華突然來到武當山,聲言要和張向風比劍。 蒼松真人假造了張向風的書信,由龍素錦的師父交給龍素錦。 這封信中說張向風最近在閉關修煉劍術,以應對半年之後和元朝國師的比劍,要她等他一年。龍素錦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張向風,只要張向風不變心,她願意等。 這樣一來,龍素錦自然是沒有赴約,這對張向風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他為了應付比劍,暫時把兒女私情拋在一邊,勤練劍術,終於在半年後擊敗了李慕華。他雖然擊敗了李慕華,但高興不起來,龍素錦一直沒有來找他,他的心澈底的冰冷了,蒼松真人乘機勸說張向風出家為道。正所謂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張向風既然等不來龍素錦,便真的以為她決心要繼承慈航軒的軒主之位,世上還有什麼事還放在他眼裡呢,於是便出家當了道士。 張向風出家剛滿一個月,蒼松真人突然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要把掌門的位置傳給他,這當然遭到一些人的反對,尤其是張向風,但是蒼松真人不顧反對,執意要將位置傳給張向風。於是,張向風便成為了武當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門,他當時還不到三十五歲。就在接任當天,許多武林朋友前來祝賀。 龍素錦來了,她不是來祝賀,她是來質問張向風的,帶著滿腔的怨恨,她在天下武林人物面前大鬧武當山,蒼松真人大怒出手,誰知卻不是龍素錦的敵手,連連遇險,張向風聽說龍素錦來了後,就閉著不見,得知蒼松真人和龍素錦交手後,他不得不出來,一出來就替蒼松真人接了一招,打了龍素錦一掌,龍素錦根本就沒有想到張向風會對她出手,驚怒之下,任由這一掌打在了她身上,頓時被擊飛,受了重傷。 張向風呆了,他的心痛如刀割。龍素錦沒想到等他一年,換回來的會是「負心郎」一掌,只覺心灰意冷,天下沒有一個衷心的男人,當著眾武林人士的面,聲明與張向風恩斷義絕。 她從此再也不相信男子,性格越來越偏激。 事後,張向風追問蒼松真人,蒼松真人知道紙包不住火,只好將事情的經過告知,張向風聽了,心中悔恨不已,他恨師父,恨龍素錦的師父,更恨自己,但他面上卻是出奇的鎮定,蒼松真人還以為他明白了自己的一片苦心。 誰知就在半月後,張向風失蹤了,他到慈航軒請求龍素錦的原諒,但是龍素錦受到這麼大的刺激,怎麼會原諒他,不願見他,並躲到了師父所住的一線巖精舍,張向風深夜在精舍外徘徊,久久不肯離去,便在地面上留下了足印。張向風挽不回龍素錦的心,只好傷心離開慈航軒,回到武當後,遠離同門,一個人住在山中的石洞內,任憑蒼松真人怎麼勸說,他也不離開石洞。 張向風的心已死,自此以後便將自己封閉在山中,開始每天還有武當弟子送些飯菜,後來次數越來越少,最後乾脆就沒有送飯菜,他餓了就吃些野果,但是他武功高深,只要有水喝,數月不用齋也能活下去。 這一「閉關」,竟閉了一百二十多年,世上的人早已忘記了他,要不是因為血手門攻打武當派,武當岌岌可危,他或許就在山中過完一生,直到兵解的那一天。 …… 張向風在一線巖上憑弔龍素錦的時候,慈航軒東大院的一個長滿了蘭花的院子中,老軒主與病書生站在樹下,互相攙扶著,倆倆相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兩個人都變得老了,不再是什麼武林高手,倒像是一對歷經劫難,相濡以沫的老夫妻。老軒主臉上佈滿了皺紋,絕代風華消失殆盡,一雙大眼睛毫無神采。病書生也不再是中年書生的模樣,成了一個老頭子,他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後,功力盡失,那裡還會保持得住中年人的英姿。但是他們心中都是高興的,相處的這些天,他們自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對。 老軒主輕輕的握住病書生的手,歎了一聲,道:「飛揚,你這又何苦呢?」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約定 病書生淡淡的一笑,道:「如霜,你能拋開生死,將全身的功力給了芸兒,難道我就不能為慈航軒做一點事嗎?你死了,難道我還能獨自偷生?當初我們的誓言我還沒有忘記!」 龍如霜眼中露出欣慰而又傷感之色,有些懷念的道:「是啊,當初的誓言我死了也不會忘記。今生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求同時離開這個世界。」突然低低的問道:「你現在還恨我師父嗎?」 病書生呆了一呆,臉上倏地綻開了笑容,道:「自從你師父仙逝之後,我就沒有再恨她,她是一個值得同情的人,她的一生本來就很不快活,我要是恨她,我也太沒有人情味了!」 龍如霜看著他,笑了,道:「那你可曾埋怨過我?」 病書生大笑起來,道:「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上天讓我們兩個相逢,經過了這麼多年,就是等這一天的到來。」 龍如霜道:「這一天等得未免太長。」 病書生道:「只要有希望,再長的時間我也願意等!」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刻,他們的感情已經昇華到了另外一種境界。他們這一生,從相識、相愛,到分開,再相聚,經歷了一百來年,他們所求的也就是這一刻而已。 一陣微風吹來,一瓣蘭花從枝頭飄落,宛如飛舞的蝴蝶,落到了龍如霜主的滿頭白髮上。 「別動,讓我來!」 病書生臉上湧出一種激動,緩緩的伸出手,龍如霜蒼老的臉上突然生起了一股羞澀的紅暈,像嬌羞的少女低下了頭…… 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圓門外,此時,醉道人背著個大酒葫蘆出現,但他看到院中的這一幕,再也不敢向前踏進一步,院中二人沒有發現他的來到,沉浸在幸福之中。 醉道人看著他們,百感交集,不知該為他們悲傷,還是為他們高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覺自己的眼角濕了,他將大葫蘆解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他決定為他們高興,他太清楚他們這麼多年來的相思之苦了…… 病書生與龍如霜的愛情故事也頗為不平凡,兩人自從在江湖中相遇後,都被對方深深的吸引,他們雖然喜歡對方,但都一直沒有說破,龍如霜是迫於師命,病書生是怕傷害龍如霜,她是那麼一個善良的女孩,他怎麼會讓她為難。 龍如霜的師父便是龍素錦。龍素錦因為和張向風的情變,對男人萬分仇恨,從小就教育龍如霜與龍嬌嬌不要相信世上任何一個男人,但是不管她怎麼說教,依然沒有用,龍如霜還是愛上了病書生。 他們的事被龍素錦得知後,龍素錦自然是惱恨異常,找上門來,偏偏只碰上了病書生一人,龍素錦不報身份,讓病書生遠離龍如霜,病書生不知她是誰,當然不會答應,兩人脾氣都很強硬,動起手來,龍如霜回來之後,自然已經晚了,兩人兩敗俱傷,龍素錦見龍如霜關心病書生,一怒之下,不顧重傷離去。 病書生傷好之後,龍如霜想回去看望師父,病書生答應了,但是一些人反對,這些人就是龍嬌嬌和病書生的好友們,他們知道龍如霜一旦回師門,就有可能今生出不了慈航軒半步。恰此時,天都聖人前來做客,聽說此事,勸說龍如霜暫時不要回去,他找上慈航軒,見到了龍素錦。天賭聖人可是同張向風平輩論交的,他的年紀比龍素錦也就小了十來歲,自以為說話有些份量,可是龍素錦根本就把他的話當作放屁,聽他說了半天,最後將他趕出慈航軒,並要天賭聖人代話給龍如霜,讓她不要在回慈航軒了。天賭聖人回來後,說龍素錦如今還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再回或許可以有所轉機。於是,龍如霜便與龍嬌嬌留在了病書生身邊,哪些年,病書生的好友們吃了許多龍嬌嬌的苦頭,好在有龍如霜,不然他們非得被龍嬌嬌捉弄得不敢再和病書生作朋友不可。 後來,慈航軒的弟子突然找到他們,說龍素錦練功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命將不久,要龍如霜回去見師父一面。 龍如霜趕回慈航軒時,龍素錦已經不行了,臨終前要龍如霜答應她一件事,這件事就是要她繼承慈航軒軒主之位,發誓今生不得出嫁,龍如霜為了讓龍素錦安心死去,只得發誓。 當病書生隨後來到慈航軒時,龍如霜將她答應師父的事如實告訴了病書生,並決定依照師父的遺言做。病書生當時想不通,生氣離去。十多年的相愛,竟然敵不過師父的一句遺言!病書生幾乎要發瘋。 不久,他明白了,也想通了。相愛就要為對方著想,龍如霜陪著他的十多年,他此生已經滿足,還奢求什麼呢?只要兩人彼此惦記,難道就非要在一起? 所以,病書生這麼多年來,都在江湖中流浪,路遇不平之事,也常常拔刀相助。 有的時候,他的心會隱隱作疼,但是他只要想起在遙遠的慈航軒有一個人也在同樣的月光下思念著他,他的心就得到了安慰。 …… 方劍明與龍碧芸漫步在山中,看著美麗的景色,聞著飄來的花香,兩人沉重的心情輕鬆不少。 方劍明關懷的道:「芸兒,你的傷勢沒有事了吧?」 龍碧芸道:「已經痊癒了,你不用擔心,只是……」說到這,輕輕的歎了一聲,臉上露出傷感之色。 方劍明明白她的心情,安慰道:「這一切都無法挽回,老軒主既然肯成全你,你就不能辜負了她的良苦用心。」 龍碧芸抬起頭來,毅然道:「是的,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武林有了血手門,江湖永無寧日,看來師門的祖訓要落到我的頭上了!」 方劍明詫道:「什麼祖訓?」 龍碧芸道:「讓武林不再有紛爭!」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這個任務實在太重了。血手門要稱霸武林,正如你所說,江湖將永無寧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讓武林平靜。」 龍碧芸想了一想,感激的道:「方郎,我要謝謝你給我的心法,現在『春夏秋冬笈』已經完整,師門有望了!」 方劍明道:「謝我幹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芸兒,接下來你的打算是什麼?」 龍碧芸沉吟道:「方郎,我暫時不能和你一道出去了!」 方劍明道:「為什麼?」 龍碧芸道:「師祖將她的百年功力全給了我,我需要閉關,一來想用心研究你所給我的心法,二來借此把體內的功力盡快融合。鬼神雖被張前輩驚走了,但我想他絕不會就此罷手,張前輩不久要離開人世,這個重擔將落在我們的身上,我希望在閉關後,能有所突破,以後也能為武林獻出一份力量。」 方劍明感歎的道:「芸兒,你實在……」 龍碧芸道:「方郎,不要讚我,你也一樣。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只是你有時候顯得有些懶散罷了。」 方劍明心中湧出一種感激,歎道:「知我者芸兒也,今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我也知道我的這個弱點,很多事都是迫於無奈,從來不積極主動的去辦事。」 龍碧芸道:「方郎,不要這麼說,我覺得這樣很好。人行走江湖,最忌好強,我希望你能時刻保持真我就行了!」 方劍明聽了,眼神一亮,想起很快就要和龍碧芸告別,臉上現出不捨之色,道:「芸兒,我們才相見不久就要分開,我有些捨不得。」 龍碧芸妙目轉動,深情的望著他,道:「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想去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我永遠支持你!」 方劍明有些激動,輕輕的握住了她的小手,道:「芸兒,我要到秦嶺找人!」 龍碧芸道:「可是去見你的白姐姐?」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芸兒……」 龍碧芸道:「你見到白姐姐後,代我向她問好,我願意視她為自己的親姐姐,我想我們能好好的相處,我真想見見她的樣子。」 方劍明道:「我想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芸兒,你能如此理解我,我感覺自己……」 龍碧芸掩住他的口,道:「不要這麼說,我不理解你,我還理解誰呢?我有一個很體諒人的好師父,所以我更加懂得理解。慈航軒這些年的遭遇已經很不幸,我不想讓悲劇在我們身上繼續下去。」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想了一想,道:「芸兒,你閉關的這段時間,我把阿毛留在這裡,它有時會有些幫助。還有那個黑袍,我想讓他留在這裡,萬一血手門的人再來搗亂,他武功高強,可以抵擋。」 龍碧芸沉思了一下,道:「這樣也好,不過要委屈你的這個僕人住在山下的涼亭邊的屋子裡!」 方劍明道:「我會跟他交待清楚的。」 兩人漫無目的在山中邊說邊走,突然聽到了龍月的叫喊他們的聲音,兩人抬起頭來,便看見了龍月的身影,兩人向龍月走去。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黑鷹 方劍明與武狂二人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慈航軒,取道向北。武狂決定跟著方劍明去秦嶺,這是他暫時的打算。至於到了秦嶺後,他有什麼打算那是以後的事了。 方劍明算了一下時間,依照他們的腳程,二月初十定可以趕到華山腳下。方劍明沒有去過華山,他之所以約西域老虎在華山比武,那是因為他要去秦嶺,要去秦嶺的話,順道可以去華山。 武狂走南闖北的,對華山當然不陌生,聽說方劍明約西域老虎在華山比武,他便當起了方劍明的嚮導,帶著方劍明向陝西進發。這一路上,觀賞了不少好地方,時令入春,春暖花開,到處一片生氣勃勃,二人的心情逐漸好轉。 這一日,二人起來後,感覺神清氣爽,行到午間,來到了一個小鎮。二人在鎮中用過午飯,繼續前行。 出了小鎮,行不到二十里路,大道向左右分開,出現了岔口。二人剛走到岔口處,忽聽左面的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二人抬頭望去,便見八騎飛也似的疾馳過來,這八騎都是駿馬,來得好不迅速,二人剛看到塵頭揚起,一轉眼的功夫,八騎宛如狂風一般捲到岔道口,前騎上的人見路口有人,急忙一拉韁繩,但馬的速度實在太快,眼看就要撞上二人。 二人身形一晃,掠到了一旁,冷冷的看著,八騎停了下來,但人都坐在馬上,似乎沒有道歉之類的意思。 武狂心中有氣,破口大罵道:「你們是什麼人?如此不長眼睛,大白天的想撞死我們不是?」 聽了這話,內中一人飛身下馬,走上來喝道:「老傢伙,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看看?」 武狂眼睛一瞪,道:「老子說你們不長眼睛,怎麼了?」 方劍明看了這六個人一眼,見到前面兩人,心中微微一怔。 只見飛身下馬的是一個黑衫漢子,約莫四十出頭,聽武狂如此嘴硬,冷哼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找我們情人山莊的麻煩,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完,出手如電,去抓武狂的衣襟。 一個有著潘安之貌的錦袍中年人低聲喝道:「杜川,不要亂來!」他雖然叫杜川不要亂來,但並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武狂那裡會將杜川這等角色放在眼裡,身形滴溜溜一轉,人已經到了杜川身後。杜川一抓不中,心知遇到了高手,忙不迭的回身就是一腿,這一腿掃出去,頓時帶起一股狂風,勁力沒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 武狂「哈哈」一聲大笑,任憑這一腿踢在腰上,只聽「蓬」的一聲,武狂紋絲不動,杜川只覺踢出去的腿隱隱生疼,還沒弄懂是怎麼回事,人便被武狂提起來,往遠處一仍,摔了個鼻青臉腫。 錦袍中年人見了,臉色大變,飛身落馬。其他六人也跟著落馬,有五人撤出了兵器,冷冷看著武狂。 武狂面上帶著微笑,道:「怎麼?想打架不是?來來來,你們一起上!」 錦袍中年人身後一個長衫中年人眉頭一皺,淡淡的道:「閣下好高明的擒拿手法,不知如何稱呼?」 武狂看了他一眼,心中便不喜歡,冷哼一聲,道:「你管老夫是什麼人?情人山莊的人難道還怕我這個遭老頭子?」 長衫中年人正要開口,錦袍中年人搶先說道:「在下司馬正平,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前輩多多包涵!」說著,雙拳抱了一抱。 他說話好聽,武狂的心頭的氣消了一些,道:「這才像句人話,老夫不為己甚,讓你們過去吧,下次可不要這般魯莽!」 司馬正平道:「多謝前輩。我等有事在身,這就告辭了!」說完,飛身上馬,其他人隨後飛身上馬,杜川也騎在了馬背上,驚惶的看著武狂。 八騎飛也似的從右邊的大道馳去。 武狂拍了拍手,道:「這些傢伙急著去辦喪事啊,怎麼如此拚命!」 見方劍明望著遠去的六八騎出神,微微一愣,道:「主人,你在想什麼呢?你可是認識他們?」 方劍明皺眉道:「那錦袍中年人與長衫中年人我好像在那裡見過?」 武狂冷笑道:「情人山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那小子向我賠禮,我非把他們攔在這裡不可!」 方劍明「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們!」 武狂道:「是誰?」 方劍明道:「那自稱司馬正平的人是情人山莊的大少,我猜想不錯的話,他就是司馬俟的父親。那長衫中年人是情人山莊的三少,名叫仇楓,是祁連山仇家的弟子!」 武狂聽了,大笑起來,道:「仇家的人竟然為情人山莊做事,仇天忍聽了,豈不是要氣得吐血?」 方劍明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當年遇到他的時候還小,聽說他是瞞著家裡的長輩做了情人山莊的女婿。」 武狂道:「情人山莊有什麼好處,竟然令他不惜瞞著家裡人也要當這個女婿,難道是金龜婿不成?」 方劍明笑道:「據他所說,情人山莊有不少武學秘笈,他貪圖這些東西,便死心塌地的做了情人山莊的女婿。」 武狂道:「哦,原來如此。不過他也太蠢了,他仇家的琵琶手功夫學到了家,一樣也可以縱橫天下。」 方劍明道:「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二人繼續前行,方向也是右邊的大道。行了不到十里路,突然兩聲鷹叫傳來,二人抬頭一看,只見兩隻巨大的黑鷹從高空飛過。 武狂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道:「不好,這老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劍明見了這兩隻巨大的黑鷹,心中突然想起了飛鷹堡,問道:「李大哥,這兩隻巨大的黑鷹是人養的嗎?」 武狂道:「非但是人養的,而且它們的主人還是武林中一個怪傑!」 方劍明好奇的問道:「不知這人是誰?」 武狂一拉方劍明,順著黑鷹飛去的方向縱身騰躍,道:「走,黑鷹不會無緣無故出現,這老怪一定就在不遠,我們去看看熱鬧!」 二人跟著黑鷹,縱躍如飛,不久來到了一道峽谷外,便見有八匹坐騎繫在谷外的大樹下。二人認得正是司馬正平等人的坐騎。 武狂低聲道:「難道這老怪約的人是情人山莊的人?」 方劍明道:「李大哥,究竟這老怪是誰?聽你的口氣,似乎你比還要老?」 武狂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主人,我先保密,一會你就知道了。總之,我們偷偷看著,不要出去就是!」 二人施展輕功,一溜煙似的掠進了峽谷中,前行數百丈,地形越來越陡峭,那兩隻巨大的黑鷹盤旋在峽谷上空,不肯離去。 忽聽前面有人道:「正平兄,怎麼不見嫂子的人影?」聽聲音,正是仇楓。 司馬正平的聲音道:「你放心,一會就出現了。唉,我叫丫鬟們看住她,丫鬟們非但沒有看住,反而被她打傷了!」 仇楓道:「正平兄,恕小弟多嘴,嫂子得的究竟是什麼怪病?」 司馬正平歎了一聲,似乎有滿腹的心事,道:「我也不太清楚,她這病一到正月的時候就要發作,總會跑出門去。十六前,她失蹤了好幾個月,我好不容易將她找回來,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陪伴著她,才沒有出現什麼事情。沒想到今年我有事脫不開身,竟然讓她跑出來了,還惹上了這老怪物!」 仇楓聽他說得含糊,不便問下去,道:「這老怪物沒什麼可怕的,我們聯手對付,諒他也不是對手!」 司馬正平道:「我倒不是怕他,我擔心他的身份。」 仇楓道:「大哥,你說他會是飛鷹堡的人?」 司馬正平正要說話,卻聽峽谷深處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長嘯之聲,這聲長嘯傳來,震得峽谷中到處是回聲。 方劍明與武狂聽了,心中微微一驚。聽這女人的聲音,內功竟然極為深厚。 仇楓道:「嫂子來了!」 話聲剛了,只見一條人影從右面的一片樹林內掠出,向峽谷中的一塊草地飛落,並傳來她的聲音道:「你叫這兩隻黑鷹帶路,我已經來了,你怎麼還不出來?」 司馬正平縱身躍起,朝來人落腳之處撲了過去,喊道:「玉音!」 來人厲聲道:「你是誰?給我走開!」 衣袖一揮,帶起一股香風,強大的真氣撞向了司馬正平。司馬正平知她是來真的,急忙一扭腰身,人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劈出一股內家真力。 只聽「砰」的一聲,司馬正平竟被中年婦人的真力震得悶哼一聲,受了內傷。來人落地後,見了司馬正平,呆了一呆。這人竟是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 司馬正平看著她,心痛的道:「玉音,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只希望你跟我回去,俟兒的婚事沒有你就辦不成了!」 這時,仇楓等七人飛身落到了司馬正平身後。 仇楓道:「嫂子,我們是來接你回去的,你跟我們回去吧!」 中年婦人喝道:「住嘴,誰是你的嫂子,再叫我嫂子,我就殺了你!」 「小女人,原來他們是你帶來的幫手。」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出現在左邊高高的山頭上。眾人抬頭看去,依稀見得是一個身材偉岸的老頭。 中年婦人見了老頭,冷聲道:「你就是要為徒弟報仇的人?」 老頭淡冷笑了一聲,道:「他們是你的朋友?」 中年婦人道:「不是!」 老頭臉色一沉,道:「既然不是,就叫他們滾開一點!」 中年婦人轉過身來,對司馬正平道:「你叫他們退到一邊去,你也退到一邊去,我不想傷害你。」 仇楓正要開口,司馬正平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道:「好的,我們這就退下!」說完,八人退到了遠處。 老頭見他們走遠了,冷笑一聲,道:「小女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傷我的徒弟,我徒弟那裡得罪了你,你要挖掉他的雙眼?」 中年婦人冷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殺他已經算是便宜他了,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多看了我兩眼!」 老頭聽了,怒道:「我徒弟因為你生得美貌,才會多看你兩眼,你就把他雙眼廢了,你未免太狠毒了。」 中年婦人道:「這我不管,我覺得他不對,他便不對!」 老頭仰天怒笑一聲,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今天老夫就要挖了你的雙眼,替徒弟報仇!」 說完,口中打了一個奇怪的哨響,只見那兩隻巨大的黑鷹振翅飛下。老頭一提身形,往前一跳,竟從高高的山頭落下。眾人大吃一驚。 這麼高的山頭,峽谷中又多亂石,武功再好,落下來不死也得受傷,這老頭是不是瘋了? 就在老頭落下二十多丈高下的時候,那兩隻巨大的黑鷹飛到他頭頂,只見他雙手一抓,右手抓住了一隻黑鷹的左爪,左手抓住一隻黑鷹的右爪。兩隻黑鷹齊聲大叫,帶著他飛到了峽谷中。 眾人見了他這一手功夫,心頭驚奇。他這份膽量確實不可多見,那兩隻黑鷹能提得住他,力量也是不小。從次也可以看出,他與這兩隻黑鷹相處甚久,才會有這麼好的配合。 老頭落到谷中後,鬆開了手,兩隻黑鷹在他頭頂十丈高下盤旋,沒有離去。<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中年婦人看了兩隻黑鷹一眼,冷聲道:「看不出你這兩隻黑鷹的氣力倒是挺大的,我還以為你想不開了,要自殺!」 老頭走上幾步,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道:「小女人,老夫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你要是自願挖掉雙眼,老夫就饒了你,你倘若不願意的話,老夫就要親自動手,讓你痛不欲生!」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你這老頭休說大話,我本想放你一馬,但是聽你如此說來,你同你的徒弟也是同樣的人,我不會放過你了!」 老頭怒極反笑,道:「老夫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般狂妄的人,小女人,出招吧!」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怪病 中年婦人長袖一揮,道:「我見你上了年紀,還是讓你先出招吧!」 老頭聽了,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對老夫說話!小女人,老夫佩服你的膽量,既然你這麼急著想死,老夫就成全你!」 說罷,長嘯了一聲,身形一晃,疾如離弦之箭,右掌飛起,劈向中年婦人的左肩。中年婦人冷哼一聲,玉掌往外一封,用了一招奇怪的掌法,便將老頭的掌力引到了一邊,跟著身形一轉,從側面一掌攻向老頭。 老頭心中微微一驚,暗道:「果然有些道行,不知她使的是什麼武功?這小女人又是哪家的閨女!」想是如此想,但他武功精湛,早已入了化境,又怎會把這中年婦人看在眼裡,大喝一聲,道:「小女人,三十招之內,老夫必將你拿下!」 中年婦人喝道「老頭,廢話少說,看招!」身形倏地的一翻,連環雙掌劈向了老頭,速度之快宛如奔雷。 老頭腳下到踩七星,眨眼之間飄了兩下,躲過了對方兩掌,但中年婦人掌法奇特,第三掌緊接著而至,好像早已料到老頭落腳的地方。 老頭運起功力,雙掌朝外一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六步,兩人的掌力竟然拼了個半斤八兩。 老頭呆了一呆,倏地厲聲道:「好啊,原來你是雪山派的人!」 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什麼雪山派?」 老頭冷笑道:「你所使用的武功不是雪山派的『寒玉神掌』嗎?沒想到雪山派竟然還有傳人活在世上!」 中年婦人不懂,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還打不打?」 老頭雙眼一翻,道:「當然要打,『寒玉神掌』沒有什麼了不起,最後還不是被人給滅門了!」 說完,身法如電,向中年婦人展開了暴雨般的攻擊。中年婦人施展平生所學,同他大戰。前二十招,她同老頭打了一個半斤八兩,但過了二十五招後,中年婦人逐漸露出敗相。 等到二十八招的時候,老頭一聲大吼,身形陡然躍起,快如疾風,雙掌化為鋼爪,夾著萬斤力道抓到中年婦人的頭頂。 中年婦人來不及躲閃,只得運起全身功力,對上了鐵爪,只聽「砰」的一聲,中年婦人嬌哼一聲,被老頭的鋼爪震出了一丈外。 老頭哈哈大笑,道:「小女人,『寒玉神掌』最為消耗功力,現在你那裡還會是老夫的對手!」 話聲中,向中年婦人攻出了一記重招,中年婦人雙眼暴射一道精芒,硬接了這一招,頓時將老頭震退三步,自己卻「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老頭大意之下,險些被她所傷,臉上殺氣頓現,向中年婦人撲了過去,鋼爪帶起十萬斤巨力,罩向了中年婦人。眼看中年婦人就要被老頭擊中,只聽有人道:「前輩且慢!」隨著話聲,司馬正平電射而至,人在空中快速的轉動,宛如陀螺一般,壓向了老頭。 這一招來得好快,威力也非同凡響,老頭一時大意,竟給他逼退了十數步。司馬正平本以為這一招能打中老頭,誰知人家功夫絕頂,接下這一招後,不曾有半點事,心中暗暗吃驚。 司馬正平翻落在地,護在中年婦人身前,道:「前輩,內子已經敗在了你老手上,你就放過她吧!」 老頭看了看他,面色一沉,道:「你是司馬家的人?」 司馬正平抱拳道:「在下司馬正平。」 老頭「嘿嘿」冷笑,道:「你是司馬玉龍的什麼人?」 司馬正平道:「他是我的祖父!」 老頭道:「難怪你會司馬家的武功,這小女人是你的老婆?」 司馬正平道:「正是內子!」 老頭怪笑道:「她不是說過不是你的朋友嗎?」 司馬正平歎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內子因為身患疾病,有時瘋瘋癲癲,誰也不認識。這段時間正是她疾病發作的時候,所以才會誤傷了前輩的高徒!」 老頭冷笑道:「誤傷?說得好聽,把老夫的徒弟都廢了,這還叫誤傷?」 司馬正平聽他絲毫沒有罷手之意,淡淡的道:「內子業已被前輩打傷,前輩何必再與她為難?俗話說:得繞人處且繞人。希望前輩就此罷手,在下感激不盡!」 老頭面色一沉,冷笑道:「老夫要是不放過她,你打算怎麼辦?」 話剛說完,便見跟司馬正平一起來的人,除了仇楓外,個個都撤出了兵器,把中年婦人護在圈內。 那中年婦人此時卻坐在地上運功調元,對外界不聞不問。 老頭「嘿嘿」一聲冷笑,雙眼一翻,道:「怎麼,你們也想動手?」 司馬正平道:「前輩要與內子為難,在下又怎能袖手旁觀?」 老頭隨手一掌拍出,真氣暗湧,將一塊巨石震碎,道:「司馬正平,就算你祖父還在世上,也得讓我三分,你敢與我動手?」 司馬正平微微一笑,道:「倘若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前輩可是六十前就已經成名江湖的縛鷹老人?」 老頭「嘿嘿」冷笑,並不言語。司馬正平見他不說話,只當他是默認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中年婦人調元完畢,起身喝道:「閃開!」雙袖向外一拂,發出一股強勁的力道,將擋在身前的兩個大漢推開。 司馬正平回身叫道:「玉音,你不要再胡鬧了!」 中年婦人呆了一呆,愣愣的看著司馬正平,語氣古怪的問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司馬正平走上去,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來,道:「玉音,你還記得這塊玉嗎?」 中年婦人見了那塊玉,臉色大變,從懷裡摸出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來,厲聲道:「你這塊玉從那裡得來的?快告訴我!」 司馬正平輕輕的歎了一聲,溫和的道:「這兩塊玉本來是一對的,是我司馬家的家傳寶物,我們成親的時候,你手中的那塊玉就是為夫送給你的!」 中年婦人看看手中的玉,又看看司馬正平手中的玉,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眼神迷茫,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想不起來。 她只覺頭痛得厲害,一些東西鑽入了腦中,她全身戰抖,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頭見她的樣子不像假裝,臉上微微一怔,道:「原來你老婆確實有病,連你都不認識了。老夫與她動手的時候,便覺得有些古怪。可笑,可笑,老夫竟然會同一個瘋婆子打架!」 司馬正平臉色一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走過去,充滿柔情的對中年婦人道:「玉音,你再想想,我是正平啊。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跟我回家吧。就算你不為我著想,你也應該為俟兒想想!」 中年婦人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痛苦與驚惶之色,喊道:「俟兒,俟兒,你在那裡?兒子,你在那裡?你還我兒子!」說著,向司馬正平撲了過來。這一撲根本就沒有什麼力道,司馬正平任她撲來,在自己胸前用拳打著。 司馬正平臉色和緩了,知道她的瘋病就要好了,等她的情緒徹底穩定之後,就會好過來。 果然,中年婦人「鬧」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突然一把推開司馬正平,喝道:「你是誰?想幹什麼?這是什麼地方?」抬頭見是司馬正平,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道:「正平……原來是你?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眾人瞧了,心中暗自叫怪。她的這個病也太古怪了,剛才還不認識司馬正平,這會兒卻親熱的叫他正平,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司馬正平見她恢復了正常,心中歡喜,道:「你可把我嚇壞了,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家去吧!」 老頭重重的冷哼一聲,道:「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當你們是在演戲呢。想走,沒這麼容易!」 中年婦人聽了,奇怪的道:「這位前輩,不知我們何處得罪了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們離開?」 老頭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道:「好你個小女人,你所做的事,你想推得一乾二淨嗎?」 中年婦人臉上一怔,想了一想,沉聲道:「我做了什麼事?還請前輩明示。」 老頭呆了一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知道該怎麼向她「明示」,只好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你今天要離開這裡,除非把眼珠子挖出來!」 中年婦人聽了,有些生氣,道:「前輩,你這也太沒道理了,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要挖我的眼珠子?」 老頭道:「你去問你的丈夫!」 中年婦人看向司馬正平,司馬正平當然不會告訴她實情,淡淡一笑,道:「玉音,你放心,有我在這裡,絕不會讓他傷害你。等我回去之後,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告訴你!」說完,向仇楓使了一個眼色。 仇楓會意,「哈哈」一笑,道:「縛鷹老人乃武林前輩,武藝超群,應該不會在乎我們這些小角色吧?」 老頭冷笑道:「老夫早就料到你們會一起上,老夫還會怕你們不成?你們給老夫聽清了,一旦動手,可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 司馬正平笑道:「你心狠也好,心慈也罷,你既然不放過內子,我等只好向你討教了!」說罷,與仇楓飛身而出。杜川在內的六個大漢分開來,將老頭包圍住。 老頭見了這個架勢,哈哈一聲狂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既然你們這麼急著想去見閻王,老夫就成全你們!」朝天打了一個口哨,只見盤旋在半空的兩隻黑鷹展翅飛下,向六個大漢發動了閃電一般的攻擊,他本人卻縱身躍出,雙掌一分,左右拍出。司馬正平與仇楓長嘯一聲,暗運真力,各與他對了一掌。 「轟」的一聲,狂風大作,勁氣四射,峽谷內碎石亂飛,枯草殘枝,高高的揚起,只見司馬正平與仇楓臉上大驚,轉而變得通紅,露出痛苦之色。老頭亂髮飛舞,宛如魔鬼一般,狂笑著將二人推動,向一塊大石撞去。 中年婦人見了,喝道:「休得傷我丈夫!」身形一晃,搶在老頭之前,雙掌一搭,放在了司馬正平與仇楓的肩頭,內力潮湧而出。 一股巨型的龍捲風平地而起。一股真氣繞著四人旋轉,頓時將六個大漢震飛,兩隻黑鷹大叫一聲,飛上了高空。 「轟隆」一聲巨響過後,遠處的幾塊巨石均被強大的氣流震碎,老頭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退了八步,但他很快雙臂一振,雙掌變爪,在胸前旋轉了幾圈,接著朝下一壓,平息了真氣的浮動,冷哼道:「你們果然有些功夫!」 老頭被震傷,司馬正平三人也受了內傷,其中又以中年婦人最重,她的臉上一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司馬正平回頭見了,一把扶住她,叫道:「玉音,你怎麼樣?」 中年婦人將他輕輕推開,強顏笑道:「不要管我,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讓我離開這裡了,我們只有跟他拼了!」 仇楓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不錯,這老傢伙跟我們來真的,我們就不要再跟他客氣了!」說著,全身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司馬正平與中年婦人見了,微微一怔。 老頭狂笑道:「老夫看你的樣子就不是一個好東西,原來你還暗中藏私,嘿嘿!」 仇楓冷聲道:「縛鷹老人,人不要太露鋒芒了,這點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老頭雙眼一翻,道:「老夫比你更明白!」 眼看就要動手,老頭有所察覺,臉色突然一變,朝峽谷外看去,只聽有人哈哈笑道:「有什麼事大家可以坐下來慢慢的商談,何必動武呢!」隨著話聲,六條人影疾如飄風,轉眼便到了近前,這六人的輕功實在高明,武功之高,恐怕絕不會在司馬正平之下。 老頭抬頭一看,見是他們,臉色一沉,冷笑道:「原來是你們,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章 老頭 所來的六個人,當先一位是個中年勁裝漢子,這人竟然是飛鷹堡的副堡朱鄭可莊,當初在石壁上為爭奪天「河寶錄」,他與魔門的一個名叫風公度的長老打得兩敗俱傷,半年之後,傷好了,看起來又生龍活虎的了。 跟他一起來的五人是四男一女,其中兩個是年約六旬的長袍老者,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睛眨動,射出精光,內家功力顯然極為深厚,另外兩個男子卻是飛鷹堡的總管那浩川與護法易如山,剩下的那名女子長得甚是妖艷,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出頭,頭上紮了一朵紅色的花。花美人更美! 鄭可莊聽了老頭的話,顯得就跟老熟人似的,大笑道:「前輩別來無恙,你老怎麼與情人山莊的大少打起來了?你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不如讓在下做一個和事佬,為你們講和?」 老頭冷笑道:「鄭可莊,我們的事不要你來插手,你們來幹什麼?」。 鄭可莊笑容滿面的道:「我們堡主說了,他十分想念你老,特地派我們來接你去本堡納福!」 老頭冷哼了一聲,道:「西門萬鷹對我會如此好嗎?他還不是為了那本『飛鷹爪譜』!老夫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再來騷擾我,你這次帶這麼多人來,難道是想動手不成?」 鄭可莊笑道:「不敢,不敢,你老是堡主的師叔,我們怎麼敢和你動手?我們堡主是真心誠意邀請你老到飛鷹堡去的!」 老頭哈哈一笑,道:「既然是真心誠意,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請我去?」 鄭可莊道:「堡主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實在脫不開身。」特命我等前來請老前輩務必移駕本堡。」 老頭眼珠一轉,道:「你幫老夫將這些人抓起來,老夫就跟你去。」 鄭可莊一怔,看了看司馬正平,道:「大少,未知你與前輩有何衝突,還望詳告?」 司馬正平心中大奇,情人山莊與飛鷹堡根本就沒有什麼往來,這人怎麼會認識他?對方又是怎麼知道他就是情人山莊的大少? 司馬正平按下心頭的疑惑,抱拳道:「不知兄台尊姓?」。 鄭可莊笑道:「在下鄭可莊,是飛鷹堡的副堡主。」接著介紹其他五人,分別是飛鷹堡的總管那浩川,護法易如山,護法「紅花美姬」喬美珍,護法「天地雙豹」柴氏兄弟,大哥柴士通,二弟柴士達。 飛鷹堡一共就只有八個護法,沒想到一下子就來了一半,可見對這個老頭不是一般的看重。 司馬正平聽了鄭可莊的介紹,心中暗自吃驚,面上卻笑道:「原來是飛鷹堡的諸位高手,失敬,失敬。說起在下與前輩的衝突,就得要說到內子。內子因為身患怪病,病發之後,就變得脾氣暴躁,在路上同前輩的高徒產生了誤會,內子失手之下,將前輩的高足打傷,所以前輩才會與內子為難。」。老頭「嘿嘿」冷笑,道:「說得倒是輕巧,恐怕不是打傷那麼簡單,挖掉我徒弟的眼珠,幾同廢了他,這口氣老夫怎麼可以嚥得下去?」 喬美珍聽了,格格嬌笑一聲,道:「前輩,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定是你的高徒無禮在前,不然司馬夫人這麼漂亮的人兒,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挖了他的眼珠呢?」 老頭臉上一紅,喝道:「住口,喬美珍,你信不信老夫一掌劈了你!」 喬美珍假裝很害怕的樣子,拍著粉嫩的胸脯道:「哎喲,前輩不要生氣,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那浩川走出來,笑道:「喬護法,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前輩說話?堡主曾交待我們,一定要請前輩到飛鷹堡做客,你不怕得罪了前輩不跟你回去?堡主怪罪起來,大家可都擔當不起啊。」。 喬美珍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道:「我這可是一番好意,怎麼怪起我來了?」 那浩川道:「什麼好意?」 喬美珍道:「前輩不知道,難道我們還不知道嗎?大少是情人山莊的女婿,司馬夫人則是情人山莊老老爺的孫女,我擔心前輩為難司馬夫人之後,到頭來會有一身麻煩。」。 老頭聽了,狂笑道:「喬美珍,他們不知老夫,你們可是知道的。老夫還會怕區區一個山莊?」 喬美珍道:「你老當然不會怕一個山莊,但是山莊的主人學了『白骨地獄錄』上的功夫,你老自認有把握贏得了他們?」 老頭變色道:「什麼?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 喬美珍生怕老頭還不清楚,繼續說道:「還有呢,聽說當年神月教的。教主司徒狂是老老爺的朋友,兩人最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前輩有把握鬥得過他們?」 老頭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道:「沒想到司徒狂還活在世上!原來他們有這麼大的來頭!」低頭沉思了一下,抬起頭來,對司馬正平道:「今天老夫就繞了你們,你們給我記住,老夫他日定會拜訪情人山莊,向所謂的老老爺討個說法!」 司馬正平壓根兒就沒想和他動手,聞言大喜,向喬美珍道了一聲「多謝!」,扶著妻子匆匆出谷,仇楓向六人一抱拳,帶著六條大漢隨後也出了峽谷。 老頭見他們走了,臉色一沉,道:「你們也可以走了!」 喬美珍俏臉一板,道:「前輩,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好心提醒你。」讓你免去一身麻煩,難道就不能請你到本堡一趟嗎?」 老頭冷笑道:「你可不要會錯了意,老夫並不是怕他們,老夫有一天終究會找上情人山莊去。」 喬美珍道:「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前輩就算武功高強,一個人恐怕也對付不了情人山莊,前輩倘若答應我們到本堡一趟,我們堡主定會為你老人家討回一個公道!」 老頭冷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們關心,沒有其他的事,你們就走吧!」這話說出去後,六個人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了。 鄭可莊淡淡的道:「前輩,我們對你如此客氣,沒想到你一點面子也。不給我們,豈不是很令我們為難?」 老頭雙眼一翻,冷笑道:「你當老夫是傻瓜不成,西門萬鷹大逆不道,暗算了……」 六人臉色一變,那浩川冷聲道:「前輩,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老頭哼了一聲,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鄭可莊看了他一眼,道:「你老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出來,只要我們辦得的,一定為你老辦妥,我們只求你老肯與我們到飛鷹堡一趟。」。 老頭這次並沒有一口回絕,心中想道:「這次不比上次,上次只來了鄭可莊,喬美珍和那浩川三人,這次多了這三個一聲不響的傢伙,恐怕不是他們聯手之敵!」 沉思了一下,道:「要我去也可以,不過……」 鄭可莊臉上一喜,道:「不過什麼?前輩儘管直說。」 老頭道:「老夫有三個條件,第一,到了飛鷹堡,老夫不受你們的節制。第二,老夫要走就走,你們不許攔我。第三,這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叫西門萬鷹在一個月之內不要跟我。談有關秘笈的事!」 鄭可莊聽了,笑道:「好說,好說,前輩是堡主的師叔,到飛鷹堡就像是到自己的家,誰又敢攔你呢?這次堡主請你到本堡,是去敘舊的,我想堡主絕不會讓前輩為難!」 老頭雖然未必相信他的話,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道:「那好,你們先跟我來,我去收拾一下東西,就跟你們到飛鷹堡去。」 仰天打了一口哨,天空中的兩隻黑鷹展翅向南高飛,他本人卻轉身向左面的山坡躍去,腳尖在幾棵樹上點了幾下,便去了數十丈。六人不敢遲疑,跟著飛身而去。片刻之後,七條人影翻過山坡,消失在遠處…… 七人走後不久,方劍明與武狂出現在峽谷內。 武狂滿臉困惑,道:「這老怪的性子怎麼變了?他什麼時候成了飛鷹堡堡主的師叔?難道是我看錯了?」 方劍明道:「李大哥,這老怪真的是縛鷹老人?」 武狂沉思了一下,搖搖頭,道:「他跟縛鷹老人長得一模一樣,而且也有兩隻黑鷹,但我想他絕不會是縛鷹老人。」。 方劍明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武狂奇道:「你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不是真的縛鷹老人?」 方劍明笑道:「不知你注意到沒有,司馬正平雖然說他是縛鷹老人,但他始終沒有承認,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把自己看作是縛鷹老人,倒好像是比縛鷹老人更厲害似的!」 武狂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說話怪怪的,不像我見過的縛鷹老人。嗯,這麼說來,他有可能是縛鷹老鷹的胞胎兄弟。不過,我倒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兄弟。」 兩人說著,朝峽谷外走去…… 方劍明道:「李大哥,那司馬夫人的怪病,未免太稀奇了,你可曾見過?」 武狂苦笑道:「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在情人山莊見到司馬俟母子的事。司馬俟那麼壞,但是他的母親看起來卻很慈祥,雖然發病後的脾氣暴躁,手段也有些殘忍,但那也不是她的本性,病得連丈夫都不認識的人又還有什麼本性呢? 武狂見他在沉思,問道:「主人,你在想什麼?」 方劍明脫口而出,道:「我見了這司馬夫人,總有一種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的感覺,我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狂一怔,道:「是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別管這些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二人出了峽谷,沿著來路回到大道上。有事話長,無事話短,二人曉行夜宿,不知不覺過了兩天。 這一天是二月除三,走到黃昏,二人進了一個小鎮。鎮上只有一家客棧,由於過客比較多,只剩下一間客房,二人便同住一屋。 用過晚飯,二人在燈下海闊天空的聊天,聊到江湖中事,武狂把他早些年聽到的一些武林軼事說給方劍明聽。方劍明聽得眉飛色舞…… 武狂正說得興起,突然聽到了夜行人走動的聲音,方劍明也聽到了。 兩人假裝不知,繼續說著。本以為這人只是一個賊人而已,誰知這夜行人到了窗戶外,陰沉沉的道:「李芳武,有種的話就跟我來!」 武狂一怔,向窗戶撲了過去,夜行人怪笑一聲,上了屋頂。 武狂大喝一聲,道:「何方鼠輩,有種的就不要跑!」轉到門邊,打開門衝了出去。 方劍明一拿天蟬刀,隨手往桌上丟了一塊碎銀子,出了房門,跟上武狂的身形…… 二人追著夜行人出了小鎮,向東南方向疾馳。那人輕功極高,似乎要帶他們去什麼地方,方劍明感覺不妙,道:「李大哥,這有可能是個陷阱。」 武狂道:「就算是個陷阱,我也要去看看是什麼人竟然找到我的頭上來?」 方劍明眼珠一轉,倏地加快身形,宛如流星趕月一般,電閃似的衝向了夜行人。夜行人發覺身後風響,回身就是一掌劈出,掌風呼呼,極為強勁,顯非庸手。 方劍明一聲長嘯,凌空一翻,頓時落在了他的前面。那人心中大吃。一驚,喝道:「你是誰?」 方劍明冷笑道:「我還沒問你是誰,你倒問起我來了!」 這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漢子,方劍明從來就沒見過他,暗道:「難道不是扶桑人?」 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道:「我約的人是李芳武,你跟來幹什麼?這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不要跟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深更半夜的出來約人,你定是不安好心,我就要跟來,你又能怎麼樣?」 武狂飛身趕上,看了中年漢子一眼,面色一沉,道:「說,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老夫的名字?」 中年漢子上下打量著武狂,道:「李芳武,想不到你還沒死。嘿嘿,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就跟我來。」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敵人 武狂雙眼一瞪,冷哼道:「去就去,老夫還怕你不成?」 方劍明走到武狂身邊,低聲道:「李大哥,你當真要跟他去啊?」 武狂道:「主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卻知道我的名字,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看。」 方劍明道:「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啊!」 武狂道:「陷阱沒有什麼可怕的,你……」 方劍明攔住他要說的話,道:「既然李大哥要去,我也不阻攔,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也得跟去!」 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隨你的便,多你一個人也無妨,大不了……」說到這就不再說下去,施展輕功,向西南方向飛奔。二人飛身而起,跟在中年漢子身後,暗自運起功力,以防有人偷襲。 四週一片濃黑,伸手不見五尺,幸虧三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眼神不同常人,不然這路還不怎麼好走。 三人在野外飛奔了一盞茶功夫,掠過了幾座山嶺,來到了一個亂墳崗外。 中年漢子腳下一頓,回頭獰笑道:「有膽量的話就跟我進去!」說完,身形一晃,閃進了亂墳崗中,很快消失了蹤影。 二人藝高人大膽,投身進了亂墳崗。 亂墳崗雜草叢生,又多怪樹,朦朦朧朧中看去,無數個墳頭就像是巨大的饅頭,帶有一種陰森,淒涼的感覺,加上不知從那裡傳來的烏鴉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這個亂墳崗可真不小,二人跟著中年漢子飛快的走了半天,還沒有走出去。 武狂心中有些不耐,喝道:「站住,你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再往前走,我們就不奉陪了!」 中年漢子頭也不回,「桀桀」一聲陰笑,道:「李芳武,到了這裡,你們還能活著出去嗎?見鬼去吧!」身形突然往下一伏,鑽入草叢中,二人飛身撲到他剛才所立之處,眼光四下一掃,那裡還有他的蹤影。 「嘎嘎……」烏鴉刺耳的叫聲叫傳來,忽然一股陰風撲到,二人臉色一變,不及多想,身形往兩旁一閃,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從兩人之間飄了過去。二人心頭一震。這人的輕功好不高明! 二人生怕有詐,不去追那人。 武狂劈空拳打出,刮起一股狂風,將雜草吹得東倒西歪,冷笑道:「裝神弄鬼的東西,有本事的話就出來見面!」 「嘎嘎……」 又是一聲烏鴉叫,叫聲過後,三個燈籠如同鬼火一般,猛然從雜草中飛起,快如閃電的向二人打來。 武狂往前踏出一步,右掌一翻,拍出一掌,掌風凌厲,頓時將三個燈籠震飛出去。燈籠熄滅,消失在黑暗中。 方劍明見燈籠來得古怪,不敢大意,伸手一握天蟬刀刀柄,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就在這一瞬間,六個燈籠暴射而至,數十枚暗器跟在燈籠之後向二人襲到。 二人長嘯一聲,身形騰空而起,六個燈籠與暴雨般的暗器從腳底下電閃而過,他們的身法只要慢了半拍,便會被燈籠與暗器打中。但是,危險並沒有過去。二人剛騰空而起,跟在暗器後面,是六個黑衣蒙面人。六人手中利劍一振,分批殺向二人,劍氣森森,劍光如電,令人心驚。 武狂虎吼一聲,震耳欲聾,不顧身前露出的破綻,非但不退,反而深吸一口真氣,身軀凌空一轉,衝入了劍光之中,再也看不見他的人影,他已經被劍光團團罩住了。 就在武狂撲出去的時候,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拔出天蟬刀來,只見刀光一閃,然後便是一群飛舞的蟬兒。只聽「當當……」刀劍相碰之聲響個不住,方劍明在瞬息之間接下了每人三十五劍,三個蒙面人就是一百零五劍,三人只覺手腕麻疼,人被震落。 三人心中大吃一驚,能接下他們三人合擊的人,絕對是刀法名家,方劍明不等他們投身黑暗中,天蟬刀一舞,奔雷一般砍向三人,刀光一分為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劈出。 三人舉劍一擋,架住了天蟬刀,三人手中利劍一絞,想把天蟬刀絞斷,他們的利劍雖然是寶劍,只是可惜遇上了天蟬刀。 方劍明人隨刀走,內力運足,使出天蟬刀法中的第六招,頓時只見漫空均是飛舞的蟬兒,天蟬刀輕聲吟著,刀氣縱橫,氣流旋轉。 三人眼中露出驚恐之色,手中利劍轉眼片片碎裂,三人只覺一股駭人的刀氣襲到,瞬息均被刀氣震傷。 一人慘叫一聲,滾入草叢中,另外兩人在利劍碎裂的那一刻,同時雙掌飛出,拼著受了內傷,內家真氣狂湧而出,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早已料到這一招,不等掌到,凌空一翻,從二人頭上越過,雙腳後踢,正中二人的肩頭。 二人受傷更重,慘叫一聲,向前撲出了數丈外。 就在方劍明收拾完三人之時,武狂與另外三人的打鬥也接近尾聲,武狂向來疾惡如仇,無緣無故遭人偷襲,恨不得將這三人活劈了,同三人過了三招之後,「哈哈」一聲大笑,身法陡然一快,一腳飛出,正中一人的胯下,那人大叫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 隨後,只見他左肘一撞,疾風一般撞在一人胸前,將此人震入黑暗中,眼看是活不成了,接著頭一低,避開最後一人的利劍,右手閃電一拿,將對方手腕緊緊扣住,五指發力,「卡嚓」一聲,將對方的腕骨硬生生夾裂,隨手一仍,便將對方仍出了數個墳頭。這人就算還有一口氣在,武功多半也是被廢了。 武狂仰天長嘯,嘯聲遠遠傳出,驚飛了亂墳崗中的烏鴉,冷聲道:「正主兒,你快出來吧,派這些小角色是難不住我們的。」 「啪……啪……」的巴掌聲傳來,四周陡然亮起十五盞燈籠,將四下照得發白,燈籠亮起的那一刻,前、後、左、右四面同時各出現了六條人影。 東面、西面、南面的六人臉上帶著猙獰的面具,身上穿著拖地的長袍,看起來宛如從墳裡飄出來的鬼魂,只差沒有發出陰森的鬼叫了。北面的六人沒有帶著面具,但二人都發覺這六個人是四路人中最難對付的。其中一個便是那中年漢子。 他所站的位置是左邊第一個,自他向右數過去,分別是一個相貌醜陋的矮小老頭,一個高高的中年武將,一個怪模怪樣的長髮老者,一個白色道裝的怪人,一個身材高大的莽漢。拍手的人是中年武將。 六人走上前來,在二人兩丈外停住。 中年武將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緩緩的道:「你終於來了,我是叫你武安君呢,還是叫你李芳武?」 武狂一愣,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對此人卻很陌生,目光移動,對上了怪模怪樣的長髮老者,心頭突然生出一股仇恨。 長髮老者見了他,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眼光一直在武狂臉上捕捉著些什麼。 武狂雙眼一翻,道:「你是誰?老夫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看你們的裝束,不像是中原人。」 中年武將笑道:「你這話說的有趣,難道你是中原人嗎?」 武狂一怔,接著沉著老臉喝道:「胡說,老夫怎麼不是中原人?你們是高麗人?」 中年武將淡淡一笑,道:「不錯,我們正是來自高麗。」 武狂冷哼道:「我與你們高麗人素無往來,你們為何要找我?」 話剛說完,長髮怪人臉上突然閃過一道驚奇的神色,厲聲喝道:「你果然是李芳武!你怎麼沒死?」 在武狂的記憶中,並沒有見過這人,但不知怎麼回事,一看到此人,就會有一種遇到仇人的感覺,聽了他的話,沉聲道:「我當然沒有死,你是誰?難道我們見過?」 長髮老者臉上一愣,道:「李芳武,你仔細看看我,這麼多年過去,我尚且還認識你,難道你就忘了我嗎?嘿嘿!」 武狂端詳了一會,還是想不起在那裡見過他,道:「我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你,你到底是誰?」 長髮老者陰沉沉一笑,道:「李芳武,你的命可真大啊!當年我以為你死了,誰知你還活著,而且在中原武林混得還不錯。聽到你沒死的消息後,我還半信半疑,這次我親自到中原來,就是來證實你的死活,這一次可不能讓你再活下去了。在我眼裡,你早已是個死人,不如你就永遠的死去吧!」 武狂聽了,疑惑的道:「你說的話我半個字也聽不懂,我確實不認識你,但是我一看到你,就有一種仇視的心情。」 長髮老者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就對了,你本來就應該仇視我,因為我們之間一早就是敵人。」 面色一沉,喝道:「李芳武,死到臨頭,還在跟我裝瘋賣傻,我哥哥死了那麼多年,你憑什麼還能活在世上?」 武狂越聽越奇怪,正色道:「我再說一次,我不認識你!」 長髮老者冷笑道:「你當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武狂哼了一聲,道:「不是不記得,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長髮老者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心中叫奇,嘴裡卻道:「記不記得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你很快就要到地獄裡作鬼去了!」 方劍明一直沒說話,聽到這,淡淡的道:「各位最好是把話說明白些。」 長髮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誰?為何要同李芳武一起來送死?」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突襲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而已,說了你們也不認識。但是,想要我的命,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動手之前,你們可得把話說清楚,免得彼此有什麼誤會。」 中年武將聽了,眼珠一轉,笑道:「誤會?你所指的是那一方面?」 方劍明看了看他,道:「前不久,我見過貴國的一位姓張的將軍,他的名字叫張清義。看你的打扮,是軍中的武將,這位姓張的將軍曾援手相助我們不知你可認識他?」 中年武將臉色一變,道:「你說張清義見過你們?」 方劍明道:「不錯!」 長髮老者聽到張清義這人之後,眼中閃過一道殺氣,方劍明「不錯」二字剛落,只聽他「桀桀」一聲陰笑,道:「這麼說來,他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你們。李芳武,你為什麼不跟他們回國?」 武狂愕然,道:「回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六人聽了這話,臉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那中年漢子道:「原來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真是奇怪,他們既然見過你,怎麼會認不出你?」 長髮老者仰天大笑道:「這大概是他們太謹慎了,有時候謹慎過度,往往辦不成事情。張清義啊張清義,你雖然碰到了李芳武,但是你有眼無珠,沒有認出他是誰,以至於讓我們捷足先登,真是天助我也!」 武狂聽得滿頭霧水,大喝一聲,道:「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給我說個明白!」 長髮老者眼睛一翻,獰笑道:「李芳武,你活過來之後居然連以前的事都忘了。你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既然你選擇了忘記,我就成全你,送你去見閻王!」 說完,將手一揮,六人飛身退走。武狂虎吼一聲,縱身去抓他們。那十八個帶著面具的長袍怪人快速的飄動起來,武狂這一衝上,迎面便遇上了三個提著燈籠的長袍怪人。 武狂一掌擊出,只聽「砰」的一聲,僅僅將三個燈籠震得晃動了一下,他的人卻被一股強大而又詭異的勁道震回原地,心中大吃一驚,叫道:「主人,小心他們,這燈籠有些古怪!」 就在武狂縱身而出的時候,方劍明天蟬刀一揮,向左面六個長袍怪人劈了出去,本以為這一刀能將六人震退,誰知只見五個燈籠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一根細長的鞭子電閃而出,方劍明只覺手腕發麻,身形飄動,躲閃著鞭子,退了八步。 六人怪聲叫著,宛如鬼哭,紛紛飄了起來,長袍一直拖到草叢上。見了這等怪異的情形,二人不敢輕舉妄動,背靠背的暗中運功,凝神應對。 十八個長袍怪人飄忽著發出鬼哭一般的尖叫,繞著二人轉圈,速度越來越快,十八個人有十五個手中拿著燈籠,其他三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根細長的鞭子。他們是以六個人為一組,一組五個燈籠加上一根長鞭。 那六人退開之後,站在了圈外。中年武將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道:「石先生,此人當真是武安君?」 長髮老者點點頭,冷笑道:「不錯,正是他!」 中年武將道:「六十多年前,我還沒有出生,所以並不清楚當年的經過,你不是說過,武安君已經被你殺了嗎?」 長髮老者道:「這也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六十多年前,我與哥哥奉命到中原來追殺他,我們在樹林中大戰了一場,後來我哥哥死在他的手中,他也被我一掌擊斃,我至今還記得那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他離地飛起,撞在了一塊巨石上,渾身是血,我當時也探過了他的鼻息,自認他已經死了,這才抱著哥哥的屍體回到本國。這麼多年過去,要不是烏龍禪師占卜說他這個師弟還活在世上,我也不會到中原來!」 中年武將皺眉道:「石先生,武安君當真是烏龍禪師的小師弟?」 長髮老者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怕烏龍禪師?」 中年武將神色有些不自然,道:「難道你不怕?」 長髮老者道:「不錯,烏龍禪師號稱本國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測,但是你要知道,他已經老了。三十年前,他就閉門不出,一心修身養性,倘若不是發生了宮中的這件怪事,他也不會插手此事。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君著想!」 中年漢子插話道:「石先生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作為大君的食客,倘若不能為大君辦成此事,怎麼好回去向大君交待?樸將軍,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就合圍上去,將李芳武殺了。」 他們說到這的時候,十八個長袍怪人依然圍著方劍明二人轉圈,並沒有發動攻擊。 長髮老者陰笑道:「何須我們動手?本門的十八幽靈陣法,足以將他們困住!」 中年武將問道:「十八幽靈陣法當真如此厲害?」 長髮老者淡淡的道:「樸將軍,跟你說實話吧,這個陣法本是用來對付烏龍禪師的,他既然已經歸隱,只好用來對付李芳武了!」 中年武將心中暗自一驚,問道:「這麼說來,武安君必死無疑了?」 長髮老者道:「不是我自誇,天下之大,能闖得過本門十八幽靈陣法的人,寥寥無幾。」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長嘯傳來,方劍明縱身而起,向一個長袍怪人發動了攻擊。 長髮老者見了,臉色一變,道:「咦,這毛頭小子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夾著狂風砍出,這一刀本來只是砍向一人,但是這陣法確實厲害,他的人剛一動,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個的燈籠,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的人被一股強大的真氣彈迴圈中,十八個長袍怪人的身法頓了一頓,但立刻又轉動起來,速度之快,比之先前,還要快了一倍,圈外的人再也看不見裡面的二人。 方劍明被震退後,只覺眼前一花,到處都是燈籠和鬼影,心中大吃一驚,伸手一碰武狂,喝道:「李大哥,這陣法能亂人心智,你要小心!」 武狂被他一碰一喝,本來有些頭昏的腦袋立刻清醒,閉上雙眼,大吼一聲,撲了出去,發動了霹靂一般的攻勢。 武狂當真不愧為武狂,這一發狂,轉眼之間打出了二十六拳,十八腿,但是這陣法非同小可,任武狂的拳風如何剛猛強大,也不能將十八個人逼退半步。 武狂身形反撲,發動了第二次攻擊,奇怪的是武狂明明只是攻向一個人,但到了對方身前,突然一下子成了對付十八個人,十五個燈籠宛如鬼火一般齊向武狂打來,武狂雙掌一合,內家真氣猛然轟出。 掌力同燈籠相撞,人當即被震了回來,那些燈籠卻完好無損,武狂的腳剛著地,三根細長的鞭子猶如長蛇一般抽到,武狂聽風辨向,連換了幾種身法,才將鞭子躲過。卻嚇了一身冷汗。這鞭子的速度好快! 武狂動手的時候,方劍明並沒有動,他在細心觀察陣法,試圖找出陣法的破綻,就在武狂躲過鞭子之後,只聽「呼」的一聲,一根長鞭向方劍明當頭砸下。方劍明身軀一轉,斜移五尺,長鞭的招式跟著變化,橫掃出去,捲向方劍明的腰間。 方劍明手腕一抖,天蟬刀向外一磕,將長鞭震開,同時飛身躍起,人在空中一翻,喊道:「李大哥,你踏中宮向右全力發掌。」 武狂聽了,依言而行。 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將全身的功力貫注於天蟬刀內,一刀斜劈而出,一道兩丈來長的刀光夾著無數的蟬兒擊出。 這一刀足以劈開一座小山,十八個長袍怪人鬼哭一聲,十五個燈籠突然飛起,打向了刀光。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光飛舞,刀氣沖天而起,氣流瘋狂的旋轉起來,場外六人盡皆變色。 方劍明處於狂風之中,臉色漲得通紅,突然「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十五個燈籠受到天蟬刀魔力的強烈反攻之下,頓時一一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狂一掌打出去後,狂風大作,三根鞭子長蛇一般捲了過來,武狂身形宛如閃電一般迎向三根鞭子,十五個燈籠消失之後,三根鞭子的威力減色不少,武狂乘機反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根鞭子抓在手裡,運功丹田,一股龐大的內家真氣沿著鞭子發出,頓時將三個長袍怪人震死,這個陣法就這麼被破掉了! 場外六人呆了一呆,在他們一呆的功夫,武狂大展神威,一招三式,三拳狠狠的擊在三個長袍怪人身上,三人鬼哭一聲,咕咚一聲翻到在地。 長髮老者氣得頭髮倒豎,眼中湧出強烈的殺氣,向武狂撲了過來,雙掌飛起,轟向武狂。 武狂「哈哈」一聲大笑,雙掌往上一推,兩人四掌一接,內家真氣運出,只聽「轟」的一聲,長髮老者飛出了數丈外,武狂的上身只是晃了一晃。長髮老者的內力顯然不如武狂。 武狂將長髮老者震退之後,來到方劍明身邊,關心的道:「主人,你怎麼樣了?」 方劍明暗自調息了一下真氣,道:「放心吧,我死不了,我還有再戰之力。」 這時,六人以及還活著的長袍怪人圍了上來。 長髮老者指著方劍明怒道:「臭小子,沒想到你的武功會這麼高,居然看出了陣法破綻之處,將本門的十八幽靈陣給破了,老夫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方劍明嘲笑道:「這鬼陣法確實有些威力,但要對付我們,卻還差了點。」 中年武將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喝道:「休要猖狂,看本將軍怎麼將你拿下!」 「下」字一落,身軀倏地半轉,雙掌一翻,印在了一旁的中年漢子身上。 中年漢子壓根兒就沒料到他會向自己動手,那裡能夠躲開,胸骨瞬息斷裂,一股恐怖的真氣闖入體內,經脈寸斷,人被震出數丈外,仰天噴了一大口鮮血,落地後彈跳了兩下,便見閻王去了。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奮戰 眾人一下子呆住了,這中年武將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會向自己人下毒手? 長髮老者回過神來,氣得臉色發紫,雙目噴火,怒道:「樸鵬程,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殺金大友?你不說個明白,我就廢了你!」說完,揉身撲上,雙掌一圈,罩向了中年武將。 中年武將身形一晃,及時躲開,一掌帶起風聲,「呼」的向一旁那個矮小老頭擊去,這一掌的力道異常強勁,大有同矮小老頭同歸於盡之勢。 矮小老頭見他撲來,當然不會願意和他拚命,怒道:「樸鵬程,你想幹什麼?」雙肩一抖,疾風般向旁閃開。 誰知樸鵬程這一招只是一個虛招而已,身形倏地一轉,電閃一般掠到了武狂身邊,大聲叫道:「武安君,我不會與你作對的,此地不易久留,我們快走!」 武狂和方劍明愣了一愣。 長髮老者聽了,眼中閃過一道陰策毒的寒芒,飛撲而上,喝道:「好呀,樸鵬程,想不到你會是叛徒!」雙臂一振,雙掌夾著萬斤力道拍向樸鵬程。 不等樸鵬程接招,武狂大喝一聲,道:「來得好!」運起全身內力,雙掌迎了上去。兩人雙掌一接,狂風大作,方圓六丈之內都是勁風籠罩範圍,方劍明與樸鵬程站立不住,被迫得退出了好幾步。 長髮老者臉色一紅,悶哼了一聲,猛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掌一轉,叫道:「無塵道長,千里兄,不要讓他們跑了!」坐下盤膝調元。 武狂與長髮老者硬拚了一掌,真氣劇烈的浮動起來,怎麼也壓制不住,不禁吐了一口鮮血,身形晃了一晃,雙目圓瞪,道:「好掌力!」 方劍明趨前一步,抓住武狂的手臂,急聲叫道:「李大哥,你受傷了!」 武狂大笑道:「這點小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樸鵬程臉色非常焦急,喊道:「快走,讓我來為你們開路!」話聲中,掠到二人身前,左掌一翻,接下了撲上來的矮小老頭排山倒海般的掌力。 「砰」的一聲巨響,樸鵬程向後退了一步,矮小老頭的上身晃了一晃,冷笑道:「樸鵬程,你不是老夫的對手,沒想不到你會叛變大君?」 樸鵬程「呸」了一聲,怒道:「你們才背叛了大君,你們的詭策計我早就知道,要不是因為你們的勢力很大,我早就剷除了你們!」 說著話,兩人以快打快,交戰在一處,頓時掌風襲人,氣勁暗湧。 方劍明對武狂道:「李大哥,怎麼辦?」 武狂大吼一聲,道:「我們一起殺出去!」縱身而出,迎向了那身材高大的莽漢。 方劍明心神一沉,天蟬刀斜劈而出,刀氣翻飛,攻向了矮小老頭。矮小老正和樸鵬程打得正歡,發覺刀風襲到,心頭跳了一跳,向外飛身掠開。 方劍明與樸鵬程同時向武狂那頭撲去,相助武狂,將莽漢擊退,三人抱著同樣的心思,朝左飛奔,迎面卻碰上了四個長袍怪人。 方劍明當仁不讓,大吼一聲,騰空躍起,天蟬刀自上而下的猛然一砍,一聲輕吟傳出,蟬兒飛舞。 四個長袍怪人鬼哭一聲,發出了如山的掌力,掌力與刀勁相撞,只聽「轟」的一聲響,地面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坑。四個長袍怪人那裡會禁得住天蟬刀古怪的魔力,齊聲慘叫,飛到半空,遠遠摔出。 方劍明也被反震落地,嘴角掛著一絲鮮血,身形晃了一晃。這一刀消耗掉了他四層的內力。 就在他幹掉這四個長袍怪人的時候,武狂使出絕招,兩招之內將兩個長袍怪人擊殺,但是這樣一來,他的內傷更重,只覺渾身無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樸鵬程與矮小老頭又幹上了,兩人硬拚八掌,一股狂風過後,樸鵬程吐出鮮血,滾到了草叢中,半天爬不起來,矮小老頭的上半身陷入土裡,臉色蒼白。他雖然將樸鵬程打成重傷,但自己的內傷也不小,一時半刻還不能動手。 只見那身材高大的莽漢向武狂走了上去,剩下的六個長袍怪人將武狂團團圍住,發出淒厲的鬼叫聲。 樸鵬程在草叢中掙扎了一下,那裡能夠站得起來,抬頭看著吳光南,厲聲道:「吳光南,虧你平時自稱對大君忠心耿耿!」 莽漢的身形頓了一頓,臉上一紅,道:「樸將軍,你這又何必呢?」 矮小老頭樸沉聲笑道:「樸鵬程,你都自身難保了,還要為李芳武保命,等殺了李芳武,下一個就是你!」 話剛說完,那六個長袍怪人飄身接近武狂,同時向武狂拍出了如山的掌力,看起來已經快不行的武狂突然躍起,猶如猛虎下山一般,雙掌閃電打出,拍在兩個長袍怪人身上,將二人震出十數丈外。 同時雙腿翻飛,將兩個長袍怪人踢飛,跟著腦袋一撞,「蓬」的一聲,竟將一個長袍怪人的腦袋撞碎,所帶的面具沾滿了鮮血和腦漿。 最後一個長袍怪人見了這種打法,嚇得呆了一呆。武狂騰空躍起,雙腿一夾,將對方的脖子夾住,快速的翻滾,將他的腦袋夾斷了。這幾下不過是在眨眼的功夫,吳光南想來解救,已然不及。 武狂在瞬息之間幹掉這六個人以後,內力和氣力已經完全用盡,自己也滾到了草叢中,正好落到了樸鵬程身邊。 吳光南追上,沉聲道:「武安君,對不起你老了。不是我存心與你過不去,而是你的存在會壞了我們的大事!」說著,運功雙掌,向武狂劈了下去…… 這麼一會兒功夫,方劍明為什麼沒有來到呢? 原來他遇到了一個可怕的敵人,他殺了四個長袍怪人後,剛想縱身,一個陰冷的聲音喝道:「別動!」 一股強大的劍氣頓時將他牢牢的鎖住,只要他一動,這股劍氣隨時可以將他阻攔,那白衣道士鬼魅一般擋在了兩丈外,手中長劍緩緩的拔了出來。 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在這六個人當中,這個白衣道士的武功才是最高的! 光看他有這麼強的氣勢,能發出這麼恐怖的劍氣,就知道他是一個劍道上的絕頂高手。方劍明自忖在沒有消耗內力的情況下,也不是此人的對手,何況他現在的功力所剩不多。 但是,他又怎麼能看著武狂受到傷害? 身形一頓之後,如立弦之箭射向白衣道士,天蟬刀閃電劈向白衣道士。 白衣道士冷笑一聲,道:「不自量力!」立在原處不動,長劍隨手一揮,一道劍光劃空而過,只聽「噹」的一聲,白衣道士立著不動,方劍明被震出了數丈外。 白衣道士低頭一看長劍,臉色一沉,道:「你手中的是什麼刀?竟然能將我的寶劍砍傷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再次騰身而上,喝道:「閃開!」 白衣道士身形一轉,長劍舞動,瞬息之間攻出了三十六劍,均是用劍尖去點方劍明的週身大穴。方劍明人隨刀走,想用刀去拼對方的長劍,但對方果真不愧為用劍的高手,總是能及時的避開。方劍明竟奈何不了他。 光憑他這一手劍法,放眼中原武林,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劍光、刀光飛舞之中,忽聽方劍明大吼一聲,肩頭挨了對方一劍,身形一挺,闖如劍光之中,提刀往前就刺。 這招是方劍明臨時想出來的亡命打法,白衣道士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刀法,心中不禁嚇了一跳,收劍奮力向外避開。天蟬刀的刀氣是何等厲害,人雖閃開了,他的腰帶卻被割斷了。 方劍明乘他退開的功夫,向吳光南撲了過去,吳光南的手掌就要劈在武狂的頭頂,忽聽身後刀風聲響,怪異的刀氣刺得肌膚生疼,心中一驚,暗道:「我要是殺了李芳武,恐怕也要死在這小子的刀下!」 顧不得取武狂的性命,轉過身來,雙掌在胸前一合,蒲扇一般的巨手將天蟬刀夾在了手中,大吼一聲,推著方劍明前進丈外,抬眼見方劍明臉色蒼白如雪,知道方劍明就要不行了,「哈哈」大笑一聲,道:「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功夫,我吳光南也不得不佩服你了!」說完,真氣如山一般打出。 方劍明「哇」的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白衣道士弄好了腰帶,挺劍殺來,見方劍明為吳光南所傷,冷冷的笑了一聲,目光轉向武狂和樸鵬程,搖了搖頭,道:「樸鵬程,可惜你走錯了最後一步!」 正要一劍殺了武狂,忽聽吳光南恐懼的大叫一聲,飛了出去,沒入黑暗中,半天沒有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白衣道士扭頭看去,只見天蟬刀發出一股怪異的黑芒,刀身上的蟬兒似乎是活了一般,飛舞起來,奇怪的是方劍明的人卻搖搖欲墜。 白衣道士心頭大奇。按理來說,方劍明受了這麼重的傷,絕不會是吳光南的對方,誰知吳光南卻被震飛了出去,難道方劍明是在假裝不成? 一時之間,白衣道士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他見方劍明的樣子確實已經快不行了,心中打定注意,冷笑一聲,一劍向方劍明刺出。 方劍明舉刀一擋,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白衣道士使出結果,得意的「哈哈」一笑,手腕一抖,劍光一閃,劍尖在方劍明身上刺出三道口子,鮮血飛濺。 倏地,一聲長嘯從遠處傳來,一道人影疾如閃電落在場中,厲聲喝道:「無塵賊道,本將軍要看看你的劍法是怎麼個厲害法?」 「錚」的一聲,寶劍出鞘,去架白衣道士的長劍。 白衣道士見了來人,眸子內射出一道駭人的精光,沉聲道:「張清義,你還不是我的對手,除非叫烏龍老和尚來!」 長劍一揮,轉眼之間,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劍,劍劍追魂。 張清義本是高麗第一高手烏龍禪師的得意弟子,劍法的造詣自然高人一等,寶劍架不著對方的長劍,眼見劍光飛舞,無數道劍影刺來,冷哼一聲,道:「我師父來了,你還有命在?」 說著,展開身法,手腕一抖,灑出海浪一般的劍影。 只聽「噹噹噹……」之聲響個不停,兩劍相交,只見劍光,不見人影。 突聽「嗤」的一聲,衣服被刺破的聲音響起,有人悶哼一聲,顯然是受了內傷,一條人影從劍影中退了出來,肩頭衣服少了一塊,卻是張清義。 張清義臉色略現蒼白,緊閉嘴唇。白衣道士冷笑一聲,道:「張清義,我的劍法怎麼樣?」張清義哼了一聲,道:「不過如此!」 話聲剛落,只聽衣袂破空之聲傳來,七條白影躍到場中,正是張清義所帶的手下,七人拔劍出鞘,將白衣道士圍住了。 白衣道士聽了張清義的話,臉色一沉,道:「難道你不服?」張清義冷笑一聲,道:「我的內力不如你,被你的劍氣所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要說到劍法的精妙,你的劍法怎能與本門劍法相比?你仔細看看胸前!」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黑手 白衣道士低頭朝胸前仔細一看,臉色大變,喝道:「原來如此,難怪烏龍老和尚會被稱為本國第一高手,我問你,這一劍你是怎麼做到的?」 原來,他胸前不知何時被劍氣刺破了一圈細小的洞口,數一數,一共是九個,白衣道士雖然傷了對方,但胸前衣襟被人間劍氣在不知不覺中刺破,劍法的精妙自然要在他之上,只是因為火候未到,不能傷他。 張清義不理會他,轉身向方劍明走去。方劍明的身形搖搖欲墜,被他一扶,頓時立穩了。方劍明喘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張將軍,怎麼會是你們?你又救了我們!」 張清義眉頭深鎖,自責的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當初不過於謹慎,也不會造成今日的結果!」 說完,頓下身,看了看樸鵬程的傷勢,樸鵬程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張將軍,你總算來了,我還死不了。」 張清義歎道:「原來你就是和我聯繫的人,你我同朝為將,雖然各自為政,但是你能以大局為重,我張清義萬分敬佩!」 樸鵬程道:「我們都是為了國家著想,就算政見不同,當此之際,是應該聯手的。」 張清義點了點頭,扭頭去看武狂,突然朝他拜倒,十分自責的道:「張清義護駕來遲,讓大君受傷,罪該萬死!」 武狂心中納悶,這些高麗人好像都認識自己似的?他眼睛一瞪,道:「你為什麼向我下拜?我不是什麼武安大君,你們認錯人了!」 張清義愣了一愣,從懷裡拿出一副肖像畫來,對照著武狂看了一眼,堅定的道:「你就是我們要找的武安君!大君,你可知道?現在宮中妖人作祟,王被人施了妖術,至今未醒,朝中一片混亂,還要等你回去主持大局!」 武狂氣乎乎的道:「你們這些高麗人實在是無理取鬧,竟然認我做什麼武安君?老夫實話告訴你,我叫李芳武,以前外號叫『無常怪』,現在的外號叫『武狂』,跟你們搭不上任何關係。」 張清義向樸鵬程看了一眼,樸鵬程苦笑道:「張將軍,我也很奇怪,大君的情形好像是失憶了!」 張清義道:「失憶?」 方劍明突然叫道:「你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我想李大哥一定是失憶了。」 武狂愕然,道:「主人,連你也這麼說,難道我真的失憶了嗎?難道我真的是高麗的武安君?」 「桀桀……」一聲怪笑傳來,矮小老頭從土中飛身而出,飄落至地,冷笑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過去,今天你必須得死。無塵道長,你還在想些什麼,我們兩個聯手將他們全都殺了!」 白衣道士低著頭,似已成了泥塑。 張清義站起身來,將劍一振,嗡嗡作響,喝道:「趙千里,你們口口聲聲說要請大君回去主持大局,原來都是騙人的鬼話。」 趙千里「哈哈」一笑,道:「張清義,你們太天真了,要不是烏龍和尚從中作梗,我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 樸鵬程冷笑道:「你們的詭計永遠不會得逞。」 趙千里雙眼一翻,怒道:「樸鵬程,張清義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和他串通一氣。他能找到這裡來,一定是你暗中通知他的,是不是?」 樸鵬程道:「你真聰明,張將軍是我通知他來的,但是有一點你搞錯了,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和你們同流合污,當我發現主子的異常之後就去稟告了烏龍禪師,烏龍禪師說主子已經被人控制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你們才會做出這等事來,本打算找你們算帳,但是因為你們的勢力過於龐大,我就只好暫時與你們站在一邊。沒想到你們居然真把我當成了朋友,只是可惜你們始終不肯告訴我幕後黑手是誰!」 話聲剛落,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黑暗中有人得意的大笑出聲。 聽了這個笑聲,那坐著盤膝的長髮老者倏地一躍而起,落在趙千里身邊,沉聲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不滿之情流於口氣之中。這麼一會兒功夫,他的內傷好了大半。 聽腳步聲,來人似乎很多,黑暗中響起一個怪異的嗓音,笑道:「我們也並沒有來遲,只是來晚了一點而已。這裡太黑了,將火把點燃!」 話聲未了,四周突然亮起了十數個火把,將亂墳崗深處照得如同白晝,一群扶桑人出現,為首的人竟是信川賴意! 張清義見了信川賴意,想起他們要殺方劍明的事情,心頭一震,脫口而出,驚道:「原來是你們!」 信川賴意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道:「張清義,帶兵打仗,我或許不如你,但要說到這陰謀詭計嗎,你就差得太遠了。你千里迢迢到中原來,為的不就是找李芳武嗎?誰知你見到了他,卻不仔細的看看,以至於失之交臂,悔之晚矣!」 張清義向見了他身後三個怪模怪樣的扶桑老者,臉色大變,問道:「三位不是已經同鈴木野回扶桑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這三個老頭正是同鈴木野前來中原參加武林大會的扶桑高手,其中一個老者曾經同華天雲在酒樓上動過手,文比輸在華天雲手上,這老者自稱中村三郎。 三人向場中掃了一眼,中村三郎沉聲道:「鈴木野是回國去了,但是我們沒有回去,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這時,武狂與樸鵬程在調元過後,站了起來。信川賴意帶著眾扶桑人與長髮老者會合,來到了趙千里身邊。 那白衣道士一直想不通自己的胸前是怎麼被張清義的劍氣刺中的,到了現在才回過神來,見七個白衣青年手拿利劍,圍著自己,心頭一怒,長劍緩緩舉了起來…… 張清義臉色一變,叫道:「金武,你們七個到這裡來!」七人聽了這話,收劍快速掠到張清義身後。 白衣道士冷哼了一聲,道:「張清義,剛才這一劍叫做什麼名字?」 張清義淡淡一笑,道:「這一劍名叫『九星換位』,只因我未到練家,只能在你胸前的衣襟上留下痕跡,換成了家師,你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白衣道士聽後,將長劍插回鞘內,滿臉深思,默默的走到了長髮老者身邊。 火光照耀下,亂墳崗中充滿了殺機,方劍明等人聚在一塊,對面是長髮老者等人。扶桑人來得可真不少,除了拿著火把的十多個武士外,四周還站著三十多個武士,再加上與信川賴意同來的三個扶桑高手,勢力之強,可想而知。何況,信川賴意還養著一批忍者,這些忍者沒有出現,自然是躲起來了。 看到信川賴意出現在這裡,方劍明不由想起段淳風來。過了這些天,段淳風的傷勢也差不多好了。他經常與扶桑人在一起,不知他來了沒有?來了又躲在什麼地方?他們當前最緊要的就是趕快恢復內力,然後衝殺出去,但對方會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嗎? 信川賴意看了看方劍明和武狂,不懷好意的笑道:「兩位的傷勢看來不輕啊?」 武狂怒喝道:「信川,又是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信川賴意「哈哈」一笑,道:「李芳武,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武狂心中暗道:「是啊,我怎麼單單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呢?」 剎那間,他想起了六十多年前在北方一個叫做吉祥村的地方,被好心的村人救活的事。據救他回來的村民說,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僅僅剩下一口氣,本以為救不活他,誰知他生命力強,居然活了過來,當地的村因為此事,還以為他是天神下凡。 剛才長髮老者也說了,奉命到中原來追殺他,事情也是發生在六十多年前,難道這僅僅是是巧合嗎? 不,這不會是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難道自己真的是武安君?體內流淌的是高麗人的血? 他想不通。他無法相通啊。因為自從被村民救回來了以後,除了記得自己叫李芳武外,以前的事都忘了,好像從那以後,才是他人生的開始,年輕時候所幹的事都成了空白。 他突然覺得腦子好疼,他拚命的要去回憶,但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越是回憶越是頭疼。 方劍明發覺他的異常,急忙將他扶住,道:「李大哥,你的頭又痛了嗎?」 武狂大吼一聲,雙眼射出一道精光,叫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想不起當年的事,我是不是武安君已經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打算如何?」 長髮老者道:「李芳武,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脾氣依然沒有改變,難怪當年會離家出走。我們想怎麼樣,這不是廢話嗎?」 方劍明平靜的道:「這麼說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長髮老者冷笑道:「商量?信川大人沒有來之前,你們都沒有商量的餘地,何況現在?告訴你們,這次你們是死定了!」 說完,向信川賴意使了一個眼色,信川賴意知道他的意思,對身邊的三個扶桑老者笑道:「三位不是要活動筋骨嗎,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三個扶桑老者走出來,方劍明和武狂正要搶出,張清義喝道:「金武,你們七個上去會會他們?」 七個白衣青年聽了,縱身而出,一字排開,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就在雙方即將動手的時候,忽聽一個聲音飄來,道:「方少俠,要我們幫忙嗎?」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是一驚,向來聲望去,只見五個身穿黑袍的高大怪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三個手拿火把的扶桑武士身邊,三個扶桑武士立在原地不動,好生奇怪。 方劍明見是他們五人,心中一喜,隨後又發愁起來。 信川賴意臉色一沉,冷聲喝道:「將他們拿下!」 一個黑袍怪人笑道:「他們三個已經被我點了穴道,怎麼可能拿下我們?」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鄉農 這五個黑袍怪人不是別人,正是來自波斯聖教的五大護法,名字分別叫做摩可多、摩柯羅、摩柯古、摩柯娑、摩柯河,說話的人是摩可多。 眾人聽了他的話,心中又是一驚,他能瞞過眾人的耳目,點中三個武士的穴道,這手功夫確實是不可多見。 長髮老者面色一沉,冷笑道:「你們是什麼人?」 摩可多笑道:「我們來自波斯。」 長髮老者變色道:「波斯聖教的人?」 摩可多道:「你倒有些見識,我們正是聖教中的五大護法。」 長髮老者沉吟道:「你們想怎麼樣?」 摩可多笑道:「不想怎麼樣,只是來看看熱鬧而已,不過只要方少俠要我們出手,我們絕不會推辭。」 長髮老者心中思忖:「這五個波斯聖教的護法武功奇高,倘若相助對方,說不定會將他們救走。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真是邪門!」緩緩的道:「五位護法前來中原,想必有自己要辦的事,何必節外生枝,插手此事?」 摩可多道:「插不插手,只在方少俠一句話。」 方劍明聽到這,再也不能沉默下去,揚聲道:「有五位大護法出手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在下將感激不盡。」 摩可多眉頭微微一皺,道:「方少俠,我等出手的話,保證能讓你們安全退出。但是有一個條件,希望少俠能答應我們。」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摩可多笑道:「當日少俠把我騙得好苦,事後想來,發現自己中了少俠的計謀。我依然對少俠腰間的那個黑囊感到好奇,少俠若能答應將裡面的寶貝借我一觀,我們將全力以赴讓少俠脫險。」 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這傢伙的眼光好厲害,終於還是讓他看出了黑囊中有寶貝。」想起辛二娘的囑咐,猶豫了一下,道:「在下還是哪句話,五位若能仗義出手,我將感激不盡。」 摩可多道:「換句話說,方少俠是拒絕了?」 方劍明道:「五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以黑囊中的寶貝作為交換條件,請恕在下無法辦到。」 摩可多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看看熱鬧得了,方少俠請保重!」 話聲剛落,突聽遠處傳來兩聲慘叫。眾人心中暗奇,什麼人被殺了? 信川賴意臉色一變,喝道:「什麼人?竟敢和我們扶桑人作對?」原來他安排了一些人在外圍,這兩聲慘叫正是發自他的手下。 人影一晃,四個土裡土氣的農夫猛然出現。一個拿著鋤頭,一個拿著鐮刀,一個帶著斗笠,一個背著籮筐。 見了這四人,四個扶桑武士拔出武士刀,齊聲大喝,向四個農夫撲了過去。不料,這四個農夫好生了得,拿鋤頭的農夫將鋤頭一揮,將一個武士的武士刀震斷,鋤頭閃電砸在武士的腦門上。武士慘叫一聲,仰天就倒。 拿鐮刀的農夫怪笑一聲,手中的鐮刀隔空一劃,一個武士的武士刀還未遞到人家五尺之內,就被一股可怕的勁氣擊中,「哇」的一聲,鮮血狂奔,向後飛退三丈,滾入草叢中。 帶著斗笠的農夫將頭微微一抬,露出一張老實人的相貌,身形一晃,右手一拿,便將一個武士的手腕扣住,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武士手中的武士刀突然回收,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抹了一下。 帶斗笠的農夫鬆開武士的手腕,武士一聲不響的緩緩倒下。帶斗笠的農夫道:「要你命的是你這把刀,可不要怪我。」 背著籮筐的農夫歎了一聲,一巴掌隨手甩出,穿過刀影,扇在了最後一個武士的臉上,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武士一百四十多斤的身軀如同玩偶一般飛了起來,最後重重的落在地上。 眾人見了四個鄉農的手段,無不大驚失色。從表面上看,這四個鄉農普普通通,一點也不像是武學高手,但是他們的出手,都透露出狠,快,力道十足,一招致敵於死命。 四人乾脆利落的幹掉對手之後,向場中走來。八個扶桑武士圍了上去。 信川賴意不知他們的來意,喝道:「都給我退回來,不要妄動。」 眾武士聽了,退回原位。四個鄉農走近,帶斗笠的農夫眼光一掃,看定方劍明,向他走了過來。方劍明根本就沒見過他們,見他向自己走來,分明就是衝自己來的,道:「尊駕高姓大名?」 帶斗笠的農夫道:「無名無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正是!」 帶斗笠額農夫問道:「你父親叫文天賜?」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帶斗笠的農夫「哈哈」一笑,道:「就是你了,跟我們走。」 方劍明奇道:「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帶斗笠的農夫道:「沒那麼多廢話,去了不就明白?」探手就去抓方劍明,快如疾風。方劍明舉手一格,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退了三大步,對方立住了,讚道:「受了傷還能接下我的一抓,不錯。」飛身撲上。 張清義看不下去,喝道:「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挺身一劍刺了出去。 帶斗笠的農夫眸子內閃過一道寒芒,使出了剛才對付扶桑武士的哪一招,身形一晃,穿過劍影,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法,竟然扣住了張清義的手腕,寶劍猛然回收,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眼看就要抹中,忽聽張清義怒吼一聲,一股強大的真氣從他身上發出,寶劍倒轉,向斗笠農夫抹了過去。 帶斗笠的農夫「咦」了一聲,縱身後退,看著張清義,有些佩服的道:「你是第一個沒有死在這一招之下的人!」 張清義雖然把對方逼退了,但身上也嚇了一身冷汗,對方剛才的這一招手法實在太詭異,太可怕了。他也不清楚是怎麼被對方扣住手腕的。 方劍明生怕這四個鄉農胡來,搶上前去,站在張清義身前,道:「四位找在下不知有何貴幹?」 帶斗笠的農夫道:「帶你去見一個人!」 「要帶他走,先得問問我們手中的刀!」三個扶桑老者同時開口,將矛頭指向了四個鄉農。 四個鄉農猛然轉身,面向三個扶桑老者。帶斗笠的農夫冷笑道:「你們不讓我們將他帶走?」 中村三郎沉聲道:「他們是我們的。」 帶斗笠的農夫喝道:「放屁!」向中村三郎撲了過去。 就在他撲出去的時候,拿鋤頭的農夫飛身而起,向一個扶桑老者撲到,手中的鋤頭夾著勁風砸下。拿鐮刀的農夫向另外一個扶桑老者發動攻擊。 三個扶桑老者臉色一冷,長刀閃電一般拔出,騰空躍起,刀光如電,刀氣瀰漫,三對人在場中展開了一場廝殺。 這場廝殺沒過多久,便告結束,每一對只不過打了十多招便分出了勝負。 第十二招的時候,帶斗笠的農夫使出了怪異的那一招,閃電扣住中村三郎的手腕,讓中村三郎的長刀去抹自己的脖子。 中村三郎不是一般的扶桑武士,將全身功力運起,長刀倒轉,刀光急閃,頓時將帶斗笠的農夫頭上斗笠劈為兩半,但隨後只聽一聲慘叫,中村三郎的右臂被自己的長刀砍斷,血流如注,疼得暈了過去。右臂掉落,長刀兀自被五指拿著。 帶斗笠的農夫冷哼道:「我從來不殺手無縛雞之人。」飛起一腳,將中村三郎踢飛。 信川賴意縱身躍出,將中村三郎抱住,飛快的在他的斷臂處點了幾下,叫兩個扶桑武士為他包紮傷口。 拿鋤頭的農夫同一個扶桑老者交手十來招後,兩人互有攻守,寸步不讓,就在第十三招的時候,兩人同時發出了絕招,這一招是拚命的打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扶桑老者大喝一聲,長刀化作一道驚虹,劈向了拿鋤頭的農夫。拿鋤頭的農夫將鋤頭舞動,宛如長劍一般,插進了驚虹之中。 只聽「轟」的一聲震響,兩人便不動了。 鋤頭砸在扶桑老者的腦門,扶桑老者雙眼圓瞪,似是不相信自己會被對方殺了,嘴一張,鮮血狂噴,緩緩的倒了下去,當真是死不瞑目。 拿鋤頭的農夫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他雖然沒有被長刀劈中,但對方的刀氣已經將他震傷,雖不嚴重,卻也不輕。 拿鐮刀的農夫一把鐮刀在手,霎時好像變了一個人,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死神的味道,與他對敵的扶桑老者自從和他交上手後,心中就起了畏懼之心。 就在雙方打到第十四招的時候,拿鐮刀的農夫冷聲道:「你心中有了懼意,怎麼還會是我的對手,還不去死?」 鐮刀一揮,強大的勁氣將扶桑老者震退三步,鐮刀宛如死神之鐮,隔空一劃,扶桑老者想躲已然不及,只覺胸口一疼,胸前出現了一道長長的洞口,血水狂湧而出。 扶桑老者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被殺,臨死之前將全身的內力貫注在長刀上,脫手射出長刀,長刀勢如奔雷,向拿鐮刀的農夫飛了過去…… 拿鐮刀的農夫只見刀光閃現,不及多想,舉起鐮刀一擋。 「當……」的一聲,拿鐮刀的農夫向後退了三步,長刀在他右臂砍了一下,然後遠遠的被磕飛出去。 拿鐮刀的農夫伸手點住傷口四周的穴道,止住鮮血,看著扶桑老者的屍體,一臉冷煞。 帶斗笠的農夫一掃全場,冷聲道:「誰還要阻攔?」 信川賴意心頭震驚,這四個從那裡冒出來的農夫,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 他眼珠一轉,問道:「四位僅只是沖方劍明而來?」 帶斗笠的農夫道:「不錯。」 信川賴意心中一喜,道:「方劍明就讓你們帶走,其餘的人我們要留下!」 帶斗笠的農夫道:「我們找的人是方劍明,其他的人是死是活,不管我們的事。」說完,拔步向方劍明走去。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花樣 倏地,一股怪異的氣勁隔空向他射來。 戴斗笠的農夫心頭暗吃一驚,將身一扭,斜飛而出,氣勁刺破空氣發出絲絲的響聲從身旁射過。 「蓬」的一聲,氣勁打在遠處的一棵老樹上,整棵老樹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落下無數樹葉。 「哈哈……」一聲長笑傳到,笑聲未落,只見一條人影電閃而至,憑空翻了一個觔斗,雙手握拳,然後十指向外一彈,十道劍氣向方劍明過去。 四鄉農見了,齊聲大喝,想要阻攔,但來人的身法比他們快了不少,那裡能夠攔住! 方劍明聽到這個笑聲,就知道是來人是段淳風,冷笑一聲,騰空躍起,天蟬刀一揮,蟬兒飛舞,輕聲吟唱,刀光疾閃,砍向了對方。 段淳風的聲音冷笑一聲,道:「方劍明,我們又見面了!」身形一折,避開天蟬刀,伸手抓向方劍明的肩頭。 方劍明手腕抖動,天蟬刀狂舞三下,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但段淳風是何等高手,武功之高,絕不會在天、地榜下。身形飛快換了三次方位,突然落到了方劍明身後。 方劍明感覺身後有動靜,反手就是一刀,段淳風運起真氣,舉手一抓,將天蟬刀牢牢的抓住。 換成以往,他武功再怎麼厲害,也不敢大膽到去抓天蟬刀,但是此刻的方劍明,內力不足,身受內傷,頓時給他抓住了天蟬刀。 「哼,誰敢上來,我就殺了他!」段淳風喝道。 四鄉農見他抓住了天蟬刀,只要內力一吐,方劍明就有可能被震死當場,不得不停下身子,落下地來。 他們雖然知道方劍明的武功高強,但是這個人的武功更為恐怖,他們單個不是人家的對手,除非四人聯手。 戴斗笠的農夫眸子內透出殺氣,喝道:「你敢殺了他,你將會後悔十輩子!」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你這是威脅?」 戴斗笠的農夫道:「你要是殺了他,我們四個將會全力以赴將你拿下,就算拿你不下,也將與你同歸於盡。」 眾人聽了這話,心頭都是一震。這四個鄉農到底是什麼來頭? 段淳風陰笑道:「不要這麼激動,我現在不會傷害他的,我只想從他身上拿走一件東西而已,我知道四位武功蓋世,怎麼敢殺你們要帶走的人呢?」 戴斗笠的農夫傲然一笑,道:「你明白就好。」 武狂見方劍明受制於段淳風,就要上去幫忙,張清風攔住他道:「大君,方少俠在他手中,不要亂來。」 武狂雙眼噴出怒火,看著段淳風,一字一句的道:「你要是敢動主人一根毫毛,老夫就讓你不得好死。」 段淳風「嘿嘿」笑道:「武安君,你現在可威風了!自己都自身都難保了,還在這裡大言不慚。」 武狂沉聲道:「你有種的話,放了主人,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段淳風哈哈一笑,道:「李芳武,我當然會放了方劍明,但不是現在,你想和我大戰三百回合,等下輩子吧。」 扭頭看著方劍明,喝道:「方劍明,你識相點,快把東西拿出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不會自己來拿嗎?」 段淳風笑道:「方劍明,你別跟我耍什麼花樣,把我逼怒了,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怎麼,你怕了?」 段淳風道:「我怕什麼?」 方劍明道:「你說你怕什麼?前幾次你恨不得要了我的命,但總是不能得手,這次我落在你手裡,你怎麼不一掌把我劈了?只要我死了,身上的寶貝可都不是你的了?」 話聲一落,五道人影快過肉眼,落到了場中,原來是波斯的五大護法。 五人目中流動著駭人的精光,緊緊的盯著段淳風。 四鄉農見他們突然躍到近前,生怕他們胡來,齊聲叫道:「你們想幹什麼?」說著話,四人拍出一掌,發出了隔空掌力。 除了摩可多外,其他四個護法袍袖一揮,發出了內家真氣。只聽「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沖天而起,火把被吹得呼呼作響,眾人只覺一股強風迫面,武功稍低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出了好幾步。 勁風消散之後,八人都沒有動。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拿鐮刀的農夫突然悶哼了一聲,面色蒼白,但他強忍內傷,沒有讓自己吐血。他剛才已經受了內傷,如今再和一個差不多級別的高手過招,內傷更重。 「四位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歹意。」摩可多發話道。 戴斗笠的農夫道:「最好如此!」心中卻在吃驚。他吃驚,波斯的五個護法也在吃驚。 段淳風看了看摩可多,笑道:「波斯聖教的護法也對方劍明身上的東西感興趣嗎?」 摩可多道:「希望我們的感興趣的東西不是同一件。」 段淳風道:「旦願如此。」 方劍明突然喊道:「段淳風,實話告訴你,你拿不到天河寶錄了!」 段淳風臉色一變,道:「為什麼?你是不是交給了刀神?」 方劍明笑道:「段淳風,不用如此慌張,我本以為你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你怕我義父!」 段淳風冷笑道:「胡說!」 方劍明道:「既然不怕,為何提到我義父時,你心中發虛?」 段淳風正想說什麼,突然醒悟過來,厲聲道:「姓方的小子,原來你在跟我拖延時間,我警告你,我數三下,你要是不乖乖的拿出『天河寶錄』,或者說出『天河寶錄』的下落,我就讓你……」 說到這,內力慢慢的吐出(方劍明不敢鬆開天蟬刀,一來生怕鬆開的一瞬間,段淳風會使出殺招,二來鬆開之後,天蟬刀恐怕就要被段淳風拿去了,雖然天蟬刀不可能認段淳風為主,但他要是拿去作惡,這個罪過可就不小了。)方劍明只覺全身痛苦難當,額頭冒出了不少冷汗。 武狂與四個鄉農向前踏出一步,喝道:「你想幹什麼?」 段淳風雙眼射出一道殺氣,陰沉沉的道:「不要亂動,誰要是亂動,我就殺了他。」 忽聽長髮老者「哈哈」一笑,飛身躍出,道:「我就希望你殺了他。」 背著籮筐的農夫不等他來到近前,縱身躍起,雙掌印了上去,內家真力如山一般罩向對方。 長髮老者冷笑一聲,雙掌翻出。 兩股內家真力相撞,響起一聲巨響,長髮老者被震得退了回去,背著籮筐的老者也被對方震得落地,冷哼道:「誰敢上來,就不要怪我對他不客氣。」 長髮老者心頭一驚,暗道:「我的內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這一掌足以將一流高手擊斃,沒想到這鄉巴佬的內力會如此深厚,竟不在我之下。」 眼珠一轉,笑道:「尊駕有話好說,你們不是沖這小子來的嗎?怎麼還要這般維護他?」 背著籮筐的農夫淡淡的道:「我們是衝他來的,但並不是你們想像中的情形,誰要是敢傷害他,我們將與他誓不兩立!」 眾人聽了,心中都在叫奇,他們既然是沖方劍明來的,而且那戴斗笠的農夫剛才還想抓方劍明,帶他去見什麼人。從表面上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但當方劍明出現危險的時候,他們卻極力保護著他,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段淳風不想再這裡多待下去,時間越長,對他就越不利,開始數道:「一……」 方劍明不動,冷冷的看著他。 段淳風念道:「二……」 戴斗笠的農夫見方劍明不肯答應,臉色大變,道:「少……方劍明,你就把『天河寶錄』交給他吧,大不了以後我們幫你搶回來。」 摩可多也勸道:「方少俠,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武狂緊緊的握著拳頭,他沒勸方劍明,他知道方劍明的性格,方劍明不肯答應必有他的理由,武狂絕對相信他的主人。 就在段淳風就要說出的「三」字的時候,方劍明陡然笑道:「好!」 段淳風冷聲道:「既然答應了,趕快把『天河寶錄』拿出來!」 方劍明慢慢的伸手入懷。 段淳風警告道:「你不要玩什麼花樣,我要是看出有什麼不對,就立刻殺了你,我想你也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方劍明嘲笑道:「叫你搜我的身,你怕我搞鬼,我自己拿出來給你,你也怕我搞鬼,你究竟想怎麼樣啊。」 段淳風冷笑,懶得說話。 方劍明的手伸入懷內,摸到了藍潮蕭,這一瞬間,他想了不少,暗道:「就算『天河寶錄』不附身在我身上,也不能交給他。我要是將藍潮蕭突然攻出,能有幾層的把握將他擊退呢?這雖然實在太冒險,有可能死在他手中,但我豈能向這種人俯首? 大睡神功啊大睡神功,這次你可不要偷懶,遲一步的話,我死了,你也別想活。天蟬刀啊天蟬刀,你不是跟我心靈相通了嗎,你要是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就該顯顯神通,幫幫我吧,藍潮蕭啊藍潮蕭,這次就靠你了!」 他雖然在胡思亂想,但臉上卻不露神色,只是行動有些緩慢。 段淳風隱隱發覺不妙,喝道:「別玩花樣!」 方劍明無辜的道:「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能玩什麼花樣,這不是『天河寶錄』嗎?」說完,調動腦中的大睡神功,從懷中拿出藍潮蕭,閃電一般向段淳風插了過去。 段淳風一直盯著他手臂,當方劍明剛拿出藍潮蕭的一剎那,就知道這小子在騙他,心頭大怒,內力狂湧而出,同時飛起一腳,踢向了方劍明左手手腕。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 段淳風強大的真氣湧入天蟬刀內,奇怪的是這次並不像上次那樣傷到方劍明,內力只傳到刀柄處便不再向前。 天蟬刀突然暴發一股濃墨般的黑芒,令人驚心,刀身上的蟬兒突然就如活了一般,輕輕的吟著。 「不好!」段淳風的腳尖在方劍明手腕上沾了一下,手陡然鬆開天蟬刀,提身向後倒躍,去勢好快! 幸虧他退得及時,不然就會被天蟬刀怪異的反震之力擊傷內腑。他這麼做也免去了方劍明斷手之憂,他只要再加一分力氣,方劍明的左手就要廢了。 方劍明雙眼猛然一亮,眼中閃過一道怪異的白芒,從他身上發出一股古怪的氣息,在場的人只覺大腦微微一迷糊,轉瞬清醒過來。 由於迷糊與清醒的間隔實在太短,眾人都沒怎麼在意,強如摩可多這等高手也不能例外。 危機過去,大睡神功悄然退回營地,開始做春秋大夢去了。 方劍明身上禁不住出了一股冷汗,暗道一聲「好險!」 四鄉農見他脫險,飛身將他圍在當中,暗自運功。誰要是敢向方劍明動手,就會向誰發動霹靂一般的攻擊! 段淳風緩緩的走了上來,臉色異常的平靜,道:「方劍明,我又上了你的大當,你當真不愧為我最大的敵手。我會和你一直玩下去的,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方劍明冷笑道:「段淳風,只要我還活著,你永遠別想拿到『天河寶錄』,我對你的忍讓已經達到了極限,下次你再來找我的麻煩,我一定和你決戰到底!」 段淳風正要開口,臉色突然一驚,接著大喜,哈哈笑道:「我看你再也不會有下次了,遊戲即將結束!」 話聲剛落,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氣機向場中壓來,亂墳崗深處儘是這股強大得可怕的力量。 火把受到氣機的壓制,火苗倒捲,詭異之極。 就在眾人感覺呼吸有些急迫的時候,場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是怎麼來的,沒有一個人看清,強如段淳風和摩可多這等高手,也僅只能感覺到他來時氣流的走動。 來人是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的和服老者,頭上戴著一頂奇怪的帽子,帽子上還鑲著一顆圓大的寶珠。 他往場中這麼一站,一股霸王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 方劍明心中暗驚,嘀咕道:「這老者是誰?竟然能發出同義父一般強大的力量。這裡的人恐怕沒有一個會是他的對手。唉,看樣子他是個扶桑人,這次可走不了啦!」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野心 眾扶桑人見了這和服老者,均是彎下腰去,神態顯得異常的恭敬。 信川賴意臉上帶著驚喜的神色,道:「原來門主也到了中原!」和服老者將手一揮,緩緩的道:「都起來吧!」 眾扶桑人都站直了身軀。 和服老者眼光一掃,臉色猛然一沉,喝道:「是誰殺了山本次郎和宮本三郎?」 山本次郎和宮本三郎就是三個扶桑老者中被殺的兩個老者。信川賴意指著四個鄉農道:「是他們!」 和服老者的目光瞧向了四個鄉農,眼神同戴斗笠的農夫的眼神相撞,兩人都發出了強大的氣勁,氣流暗湧。 突然,戴斗笠的鄉農臉色一紅,「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另外三個鄉農見了,同時向和服老者發出了強大的氣勁。 和服老者冷哼一聲,道:「你們是什麼人?」雙袖一揮,發出一股怪異的無形刀氣,將三道氣勁震散。 戴斗笠的農夫喘著氣,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問我們是誰,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和服老者深深的看了個四鄉農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們四人的武功還算可以,想必你們的主人武功更高,我暫時不找你們算帳,李芳武何在?」 武狂聽了,踏上一步,道:「李芳武在此,你是誰?」 和服老者臉上一怔,眼光在武狂臉上久久的凝視著,突然輕輕的歎了一聲,道:「小師弟,你還記得我嗎?」 武狂一呆,道:「你……說什麼?你叫我小師弟?」 和服老者點點頭,道:「事實確實如此。」 武狂冷笑道:「我已經忘記了過去,不記得有你這個師兄。我既然是你的小師弟,你為什麼要叫你的手下來殺我?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和服老者沉聲道:「本來這件事不應該牽扯到你身上,因為大家都以為你死了。但是有人偏偏把你拉了進來,為了扶桑的大計,我不得不這麼做。」 武狂怒道:「就算我真的是高麗人,但是我忘記了過去,我不想回到從前,我現在是一個中原人,高麗和你們扶桑的事情為什麼要將我牽連進去?哪個人又是什麼人?好端端的幹什麼把我拉進你們的爭端?」 張清義聽了,臉色一變,叫道:「大君,不可以這麼說,哪個人正是家師。你知道我師父是你的什麼人嗎?」 武狂一呆,道:「他是我什麼人?」 張清義道:「其實,我應該尊稱你一聲師叔才對,但是因為你的身份尊貴,我才稱你大君。」 武狂詫道:「你說你師父也是我的師兄?」 這次不等張清義回答,和服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錯,他正是你的師兄,也是我的師兄,我和他鬥了這麼多年,依然不能將他打敗,我們的大師兄實在太厲害了!」 張清義見他突然出現在這裡,聯想起宮中發生的事,以及這許多年來扶桑對高麗的多次騷擾,心中暗暗吃驚,冷笑道:「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指示,虧你還是一代宗師的身份!」 和服老者笑道:「師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我再不好也是你的師叔。」 張清義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叔,看到你出現在這裡,我猛然發覺了許多事情,你的野心太大了。」 和服老者道:「你現在知道了什麼?」 張清義掃了場中的外人一眼,心中有萬分憤慨,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平復了一下心情,道:「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明了。你們扶桑對我高麗國土覬覦多年,一直陰謀怎麼侵佔我們的家園,我們一直對你們忍讓著,希望能夠和好相處,誰知你們卻變本加厲,這次竟然買通宮中的奸細,暗算了大王,令大王處於昏迷狀態,然後又叫奸細用藥物控制了安平君,慫恿他在這個時候出來爭奪王位,只要安平君奪得了王位,你們就能控制他,這樣一來,也就是控制了高麗,達到你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和服老者「嘿嘿」一笑,道:「師侄,你真聰明,看得很遠,你說我們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說對了,師叔賞你一個全屍。」 張清義「哈哈」大笑,一字一句的道:「你們的野心昭然若揭,控制了高麗,你們進而向大明發動攻擊,再加上東南沿海的扶桑浪人,也就是倭寇,兩面夾擊大明王朝,你們的野心就是整個天下!」 眾人聽了,心中都是大吃一驚。 方劍明心中暗道:「沒想到扶桑人還有這麼大的野心!」 和服老者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道:「師侄,你分析得頭頭是道,不愧為高麗的第一大將,只是可惜你今晚逃不出去了!」 話聲一落,人影幢幢,無數個忍者出現在亂墳崗深處,將眾人包圍,這些忍者手中都舉著兵刃,面上只露出陰森的目光,一眼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從他們身上均是發出一種怪異的力量,令人恐怖。 段淳風見了,心頭微微一驚,笑道:「原來門主早有準備。」 和服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段先生,我們是好朋友了,將來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希望我們能繼續合作下去。」 段淳風道:「門主神功蓋世,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和服老者淡淡一笑,微微有些得意。 張清義與樸鵬程見了這些忍者,臉色大變。 樸鵬程失聲叫道:「這……這難道便是扶桑『迎風一刀門』最精銳的忍者流!」 和服老者皺了一下眉頭,道:「樸鵬程,你怎麼同他們站到了一塊?到底出了什麼事?」說完,眼光定在了長髮老者的臉上,臉上隱隱有怒意。 長髮老者心頭一振,急忙跪下道:「屬下該死,樸鵬程原來是對方的人。」 和服老者沉聲道:「這麼說,他知道我們的事!」 長髮老者道:「屬下只是將扶持平安君上台的計謀告訴了他,其他的都沒有告訴他。」 和服老者眉頭還是皺著,道:「烏龍四十多年來雖然不理朝政之事,但我知道他這人的性格,聽說宮中出了事,一定會出來干涉,這次派人來中原找小師弟回去主持大局便是一個很好的證明,遲則生變!」 說到這,扭頭看向五個波斯護法,道:「五位可是波斯來的聖教護法?」摩可多施禮道:「正是。」 和服老者道:「我對聖教一直存著善意,知道聖教在波斯勢力強大,聖教一向也不喜歡管他國的事,所以我希望五位護法不要將今晚看的事說出去。」 摩可多看向其他四位護法,四位護法點點頭,摩可多道:「門主放心,聖教從來不會管這種事情,今晚的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和服老者放心了,他對波斯聖教有一定的瞭解,知道他們言行如一,說到便做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五個波斯護法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摩可多眼中更是露出複雜的神色,五人施展輕功,很快離開了亂墳崗。 和服老者見他們一走,對武狂笑道:「小師弟,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武狂道:「什麼活命的機會?」 和服老者道:「加入本門,將來你就是高麗的大王,成為一國之君。其實,當年你不走的話,現在還坐著王位呢,你太不珍惜了。」 武狂「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的野心當真不小,我不想做什麼大王,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我寧願死了,也不會答應。」 和服老者臉上升起一團殺氣,冷笑道:「你既然如此頑固,就不要怪師哥心狠手辣,這是你自找的!」 說完,右手緩緩的舉了起來,一股強大的真氣在他手中聚集。 武狂心神一沉,將全身的功力運起,眸子內閃動著精光。 張清義手中的寶劍提起,斜指著和服老者,樸鵬程暗運功力,雙掌蓄勢待發。七個白衣青年手中的利劍也橫在胸前。 就在劍拔弩張的時候。 倏地,一聲驢叫傳來,聽了這聲驢叫,眾人心頭都是一驚。 方劍明心中大喜,喊道:「看老,是你嗎?」 和服老者隱隱感覺不妙,陡然騰身掠出,手掌一翻,一股恐怖到極點的刀氣鋪天蓋地的罩向武狂,站在武狂身邊的人根本就出不了手。 空氣一霎時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眾人只覺呼吸困難。 看唱本的聲音遠遠傳來,怒道:「佐籐,你給老夫住手!」 說話的時候人還在七里外,「手」字方落,人已經到了場中,守在外面的人,不管是扶桑武士,還是忍者,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 一股恐怖的真氣隨著看唱本的現身向和服老者撞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信川賴意閃電拔出腰間的雙刀,一掠而起,雙刀夾著強勁的力道劈向了看唱本。 長髮老者飛身躍起,全身功力如山一般發出,打向看唱本。 趙千里長嘯一聲,雙掌連環劈出,發出六道強大的掌力,擊向看唱本。 白衣道士身形一晃,飄身縱向看唱本,長劍凌空一揮,一股駭人的劍氣衝向看唱本。 段淳風雙手十指連彈,使出段家的「逍遙神劍」,數十道凌厲之極的無形劍氣射向看唱本。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回憶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亂舞,十數個墳墓被強大的真氣夷為平地,真氣四溢,迫得眾人紛紛後退。 長髮老者臉色一紅,從半空落下,身形搖搖欲墜。 趙千里「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人飛了出去,撞斷了一棵大樹。 白衣道士悶哼一聲,人在空中飛快的轉動,一直轉到地上,轉動帶起「呼呼」強勁的風聲。 信川賴意臉色蒼白,跌落到草叢中。 段淳風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看唱本畢竟來晚了一步,又要對付這麼多高手,不能完全攔住和服老者的殺手招…… 「啊……」的一聲大叫,武狂儘管將全身的功力發出了,還是被和服老者的刀氣震得向後飛退,撞在了一塊墓碑上,腦袋率先碰上…… 「砰」的一聲,將墓碑震為兩截,人深深的陷進了墳墓中。 和服老者「哈哈」大笑,與看唱本凌空換了三掌,同時落地。落地後,和服老者向後退了一步,看唱本上身晃了一晃。 看唱本的臉上再也不是笑嘻嘻的表情,凝重的看著對方,道:「佐籐,你太卑鄙了,連你小師弟也不放過。」 和服老者冷笑道:「老傢伙,原來是你!」 張清義與樸鵬程大叫一聲,向陷進墳墓中的武狂撲去,心中卻涼了大半。 方劍明雙目噴出熊熊怒火,向這些扶桑人掃了過去。 剛才那一下實在太快,他正要出手相助時,被戴斗笠的農夫攔了一下,之後便被強大的真氣逼退。 就算他衝上去,也是無濟於事,看唱本都沒能及時攔住,何況是他?武狂仍然免不了被和服老者震飛出去。 心中怒火越燒越大,就在這一霎時,他手中的天蟬刀突然發出詭異的黑芒,刀上的蟬兒歡吟飛舞,腦後的「大睡神功」調動起來,腳下的「醒神經」不由自主的運轉,所剩不多的天蟬真力猶如神助,正逐漸的恢復。 他的雙眼泛出一道白芒,四個鄉農不知怎麼回事,身軀晃了一晃,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這個時候的方劍明已經不是平時的方劍明,他臉上升起濃烈的煞氣,向和服老者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眾人見了,心中駭然,看唱本心頭也是一怔,看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淳風臉色急變,道:「這……這難道是『天河寶錄』上的武功?」對「天河寶錄」的興趣越來越大。 方劍明雖然起了這種奇怪的變化,但和服老者還至於怕了他,大喝一聲,劈出一股強大的刀氣。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往前一揮,蟬兒狂吟,兩道刀氣相碰,旋風四起,氣流響起古怪的異響。 「轟」的一聲,方劍明被震退了六步,但他臉上煞氣越來越濃,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事,向和服老者走去…… 眾人睜大了雙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和服老者臉色陰沉,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殺氣,身週五尺之內響起詭異的動響…… 看唱本臉色一變,叫道:「迎風一刀流!」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將方劍明一把推出了三丈開外。眾人見了他這一手神奇的功夫,幾疑他就是神仙。 「老傢伙,你當真要管此事?」和服老者冷聲道。 「佐籐,你的陰謀業已敗露,現在高麗宮中的亂黨也將被平復,老漢勸你還是收手吧!」看唱本道。 和服老者怎麼會相信他的話,眼中閃著陣陣電芒,厲聲道:「誰要阻攔我,我就讓他死!」 看唱本歎道:「你所走的這條路正想當年你的師弟一樣,最後讓你身敗名裂。在這一點上,你遠遠不如自己的弟子鈴木野!」 和服老者怒道:「不要把我和那個該死的師弟相比,他不配!」 看唱本嘲笑道:「你以為練了迎風一刀流就能天下無敵嗎?你連自己的師兄都打不過,還想在老漢面前放肆。你再鬧下去的話,不用老漢廢了你,你師父也會來廢了你。」 和服老者聽了,身軀突然輕微的戰抖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一聲撕心裂肺狂叫傳來,被張清義,樸鵬程從墳墓中挖出來的奄奄一息的武狂陡然發出一股駭人的真氣,將張清義,樸鵬程震開。 他滿頭鮮血,大叫大喊,情形十分恐怖。 突然,只見他雙手緊緊的抱著腦袋,往地上重重倒下,然後又彈起。 眾人見他沒死,心中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傢伙的腦袋是鐵做的不成? 武狂狂嚎著,抱著腦袋號叫道:「我的頭為什麼這麼疼?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 無人不為之動容。 剎那之間,許許多多的回憶一下子湧來,塞進武狂的腦中,他霍然想起了年輕時的事,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這麼一些畫面…… 很小很小的時候,自己住在一個島上,在這個島上,還有師父和五個師兄,師兄們的年紀都比他大很多,他是師父的關門弟子。 有一天,他問師父:「師父,書上說人都有父母,我的父母在那裡呢?他們怎麼不來接我回去?」 師父說:「等你長大了,你父母就會來接你回去。」不管他怎麼鬧,師父都沒有告訴他父母在那。 五個師兄很少理他,都在勤奮的練功,他們好像都是為了練功而生存。他一天一天的等長大…… 後來他就沒有再問父母的下落,他開始懂事了。 當他長大之後,有一天,他實在無法忍受島上的孤寂,偷偷的坐船出了島,來到了大陸,看見了許多可愛的人,見到許多新奇的事物。 自己幫當地人打跑了壞人,但是自己也受傷了,晚上生病,一對老夫妻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自己病好以後,見到二老就像見到自己的父母,於是他甘願拜二老為父母,承擔起了贍養二老的責任。 本以為自己會這麼一輩子這麼單純快樂的活下去,但是世事難料,不到一年,來了兩群官兵,在當地廝殺,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當地的村民無辜的被殺害,二老也慘遭毒手,自己為了報仇,殺了不少官兵,但是自己最後還是累倒了…… 醒來之後,自己躺在華貴的大床上,一個威武的中年人和一個中年美婦站在床前,關懷的看著他…… (畫面變換) 威武的中年人怒氣沖沖的對他道:「你叫李芳武,你是我李成桂的兒子,你體內流淌著我李家的血,這些都是事實」 (畫面再變) 知道二老是死在威武中年人的官兵之手,自己傷心無比,要離開這個奇怪的家的時候,依然是那個威武的中年人,對著自己的背影吼道:「你跟我回來,當年我把你送上島,就是讓你學一身好武藝,繼承家業,你敢不聽我的話?你不許走!」 自己被抓了回去,不管母親是如何的開導,自己都不想聽,覺得這個家不是想像中的家,到處是鉤心鬥角,弟弟們對自己都很不友善,妹妹們見了自己,都遠遠避開。 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開始自暴自棄,學會了喝花酒,常常深夜才歸家。 後來,因為和一個將軍的兒子在妓院中大打出手,將對方打得半死不活,還是那個威武的中年人,命令自己去向將軍家道歉。 自己去了,但心中更恨這個威武中年人。 自己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要逃離,遠離這個沒有樂趣的家,這次是真的離開,再也不會回來。 在妓院事件發生不久,燈光下,威武中年人對自己語重心長的道:「武兒,不要責怪爹,古今做大事者,就要不擇手段,韜光養晦。爹現在是大將軍,將來就是大王,以後你就是大君,當我百年之後,我會把大王的寶位傳給你!」 第二天,自己就離開了這個家,以死要挾父母不要攔他。 威武中年人指著他,氣極的道:「你這不孝的逆子,你為什麼如此固執?好,你走,你要是敢踏出家門一步,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自己毫不遲疑的走出了家門…… (畫面三變) 拋開一切包袱,經過千辛萬苦,自己終於來到了大陸的深處,這裡的村人也極為好客,自己決定做一個遊俠,發誓要把大好河山遊覽。 但是,這個冤枉最後破滅了。一天,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兩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兄弟,哥哥叫韓桂成,弟弟叫韓桂興。 他們是弟弟的手下,奉命來追殺他。 自己雖然發誓將來不會跟弟弟爭奪任何東西,但是他們並沒有放過自己。向自己發動了攻擊。 自己力戰數十人,最後只剩下了韓家兄弟,自己被兩兄弟追到了一片樹林中,當時是一個冷星寒月的日子,自己拼著最後一口氣殺了韓桂成,已經毫無力氣,被韓桂興一掌狠狠的擊中,經脈幾乎斷裂,人向山中的一塊巨石撞了過去…… 畫面到此結束,武狂一邊回憶,眼淚合著鮮血流下,緩緩的坐到了地上,停止了號叫,任夜風吹著。 原來自己真的是高麗人? 六十多年過去,當年的事,自己還記得如此清晰,難道自己忘不掉了嗎?既然忘不掉,為何又要逃避? 武狂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那是因為威武中年人對他說得最多的就是時刻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名叫李芳武,是李家的人。 場中一片沉悶,武狂突然站了起來,走上前去,頭上雖然留著血,但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 方劍明激怒的心情在見到武狂醒來後漸漸平復,見武狂走來,驚喜的道:「李大哥,你醒來了?!」 武狂點點頭,咧嘴一笑,道:「我沒事,讓主人擔心了,我現在想起了以前的事,我確實是高麗人,我是李成桂的兒子!」 轉過頭去,看著和服老者,淡淡的道:「你叫佐籐武藏,是我的二師兄,你的這一掌我會記下的。」 佐籐武藏低著頭,臉上露出沉思,似乎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武狂也不管他聽見了沒有,看向長髮老者,冷冷的道:「韓桂興,我現在終於想起你來了。你怎麼也想不到我沒死吧?」 韓桂興見他恢復了記憶,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竟然有了一種恐懼。 他強壓心中懼意,冷笑道:「我當年明明察探過你的呼吸,見你的確死了才離開,你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十分奇怪,武狂頭上的傷口不在外流血,他道:「實話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活過來了,也許是老天要讓我活過來報當年被你們追殺之仇!」 佐籐武藏突然抬起頭來,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道:「不是老天讓你活過來,是師父讓你活過來的。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打不死的武功。師父,你真偏心!」 「阿彌陀佛,師弟,你錯了!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偏心,而是你根本就不適合修煉這門武功!」 話聲剛落,一道人影飄進場中,這人來得好快,說到就到。此人的輕功竟不在佐籐武藏之下。 眾人向來人看去,只見竟是一個老僧, 老僧方現身,四面突然湧上無數勁裝白衣人,腰間都配著寶劍,個個氣宇不凡,一看就知道平時訓練有素。 來了這麼多人,眾扶桑忍者與扶桑武士擺開陣勢,同眾勁裝白衣人對持著,火藥味十足,大戰一觸即發。 見了這老僧,張清義等人臉上先是一呆,接著都露出了驚喜。 張清義跪拜下去,激動的道:「師父,你老怎麼也來了?」老僧寬大的袍袖一揮,一股溫和的力道將張清義扶起。 佐武藏郎身上發出怪異的真氣,冷冷的看了老僧一眼,道:「你來了更好,省得我去找你,今晚就是我們決一死戰的時候!」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劍術 老僧雪白的眉毛輕輕一抖,搖了搖頭,道:「我來中原,目的不是和你決一死戰,而是來勸你回頭是岸,消除你的心魔!」 佐籐武藏「哈哈」大笑,道:「烏龍,你以為你能辦得到嗎?你雖然知道了我們的計謀,但是想改變事態的發展不嫌晚了嗎。」 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師弟,宮中確實隱藏著不少奸細,但我堅信遲早會被一一揭露。也許你還不知道,你安排在宮中最重要的棋子已經被我查出來了。」 佐籐武藏臉色一變,喝道:「烏龍,你少騙我?」 老僧歎道:「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佐籐武藏沉著臉龐,冷笑道:「就算被你發現了又怎麼樣?李?沒醒過來,誰敢動他?連你也不敢!」 老僧道:「我當然不敢動他,但是小師弟回去之後,至少可以制止他的不軌行為。宮中的老臣都知道小師弟是太祖大王最疼愛的大君!」 武狂聽了這話,不禁想起了威武中年人的樣子,難道自己真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佐籐武藏「嘿嘿」冷笑,道:「小師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他離去之後,李成桂始終念念不忘他,後來還封他為武安君,這種殊榮前所未有,但是這又怎麼樣?烏龍,你離開了高麗,還有誰能阻攔得了我的棋子,只要我向他飛鴿傳書,他就會立刻發動政變,你還未趕回去,江山已經易主了!」 老僧看著佐籐武藏,眼中儘是惋惜,道:「師弟,我能放心離開王宮,表明王宮早有準備,難道我老糊塗了,沒有想到這層?」 佐籐武藏冷笑道:「你的準備是什麼?不會是讓你廟裡的弟子為你辦事吧?他們有什麼用?你……」臉色突然一變,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叫道:「不會,絕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絕不會再出山!」 老僧淡淡一笑,道:「倘若是師父叫他出山的呢?」 佐籐武藏驚道:「師父!你說師父要他出來與我作對?」 老僧道:「你別忘了,三師弟也是高麗人,就算他當年答應你不會再管朝中的事,但他知道你的陰謀之後,心頭震驚,迫於誓言不便出山,但後來師父來了,他能不出山嗎?」 佐籐武藏聽後,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老僧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師弟,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們倘若兵刃相見的話,將會有許多無辜的人被牽連進去,最終會造成兩敗俱傷,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辛苦經營的『迎風一刀門』敗落在你手中吧!」 佐籐武藏沉默不語。 許久,只聽他長長而又無奈的歎了一聲,道:「為了這一天,我花了無數的心血,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我好恨!」 說完之後,轉過身去,對信川賴意下達命令,道:「信川,帶著我們的人,回扶桑。」 信川賴意心頭一震,叫道:「門主!」 佐籐武藏喝道:「信川,你敢不聽本門主的話?」 信川賴意無可奈何,只好帶著眾扶桑武士和忍者退出了亂墳崗。老僧並沒有叫眾勁裝白衣青年阻攔,所以他們走得很順利。 韓桂興與趙千里也要跟著離開,卻被老僧叫住了。韓桂興向佐籐武藏看去,佐籐武藏對老僧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僧道:「他們是高麗的叛徒,理當接受應有的懲罰,師弟難道想為他們出頭?」 佐籐武藏冷笑道:「烏龍,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已經下令退兵了,你還想為難我嗎?」 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佐籐武藏道:「韓桂興現在是我迎風一刀門的門下,不能由你們處置。」 老僧道:「迎風一刀門中若有這樣的門下,只會壞了迎風一刀門的名聲,再說了,他根本就不是扶桑人,沒有資格加入迎風一刀門。」佐籐武藏沉默了。 韓桂興臉色驚惶,急叫道:「門主,你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說過的話難道想反悔?」 佐籐武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自有主張!」 這時,只見那白衣道士走出來,將手中的劍一舉,對老僧冷冷的道:「烏龍禪師,貧道不會走,貧道要死也要死在你的劍下。貧道習劍六十多年,為的就是能和你這個高麗第一高手一交高低,貧道要和你決鬥!」 烏龍禪師眉頭一皺,沉聲道:「無塵道長,你當真要同老衲較量?」 無塵道長冷聲道:「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烏龍禪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好,老衲就成全你。」回過頭去,對張清義道:「清義,把你的劍借為師一用。」 張清義將寶劍遞上,烏龍禪師伸手接過,頓時從他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輕輕一彈劍身,發出嗡嗡的震響。 烏龍禪師道:「劍是好劍,只是劍的主人有時候太謹慎了,劍就如人一樣,凡事都要放得開。」 張清義聽了,心中似有所悟,拜道:「弟子明白,謝謝師父的教誨!」 眾人都沒有吭聲,靜靜的看著二人。 無塵道長將長劍微舉,斜指著烏龍禪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烏龍禪師將劍隨意的橫在胸前,臉上帶著微笑,似乎不是在比劍。 倏地,只聽無塵道長長嘯一聲,疾如飛鳥,一劍向烏龍禪師刺了過去,人未到,劍氣已經到了。 烏龍禪師淡淡一笑,伸指在劍身上彈了一下,寶劍緩緩的刺出,這一劍去得不快,卻極為精確的刺中了對方的劍尖。 只聽「叮」的一聲,無塵道長凌空倒翻,劍光飛閃,向烏龍禪師頭頂罩了下來。 這一劍來得好快,眾人只見劍光一閃,劍氣已臨烏龍禪師腦門。 忽聽「噹」的一聲,無塵道長再次飛起,烏龍禪師立在原地,似乎沒有動過,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眾人見了,心中微微吃驚。烏龍禪師的劍術已經到了隨發由心的境界,想快就快,要慢就慢。 無塵道長兩劍沒有成功,將平生最得意的第三劍使了出來,心神一沉,全身突然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這股真氣連同長劍向烏龍禪師飛射而至,方圓三丈之內,無處可躲。 這一劍,至快!至強!業已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是許多劍客畢生苦苦追求的劍道最高境界。 就在這一剎那,烏龍禪師向右踏出了一步,手中的寶劍朝天一舉,劍氣沖天而起,劍影電閃,插入了對方的真氣之中。 只聽「砰」的一聲震響,無塵道長向後翻飛而出,落地後,以劍杵地,胸口微喘,臉上一片死灰。 烏龍禪師手中的寶劍只剩下了一個劍柄,劍身不知道跑那裡去了。在看他的腳下,隱隱可見一層粉末。 烏龍禪師將手中的劍柄扔掉,緩緩的道:「無塵道長,你現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敗了嗎?」 很多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感到奇怪。 他的寶劍都已經被毀了,無塵道長的劍卻沒有事情,怎麼就說被他擊敗了呢? 原來烏龍禪師內功精湛,劍法絕妙,一劍刺出去後,穿過了對方的劍氣,劍尖在無塵道長的胸口左方,畫了一個圓圈,但並沒有傷到對方的皮肉。 這一劍的威力足以將無塵道長擊斃,但烏龍禪師不想殺他,內力反震,將寶劍毀了。這其中的微妙不是絕頂高手,絕難看得出來。 在場的人中,也只有看唱本,佐籐武藏,段淳風,武狂,方劍明五人看出來而已。其中又以看唱本和佐籐武藏看得最為清楚。 無塵道長低低的歎道:「為什麼?」 烏龍禪師道:「因為你不忠!」 無塵道長淒然一笑,道:「不忠?我自從拿劍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忠於劍,一拿起劍,我彷彿就有無窮的力量,我覺得自己就是劍,劍就是我!」 烏龍禪師道:「無上劍道要求內外合一,你雖然忠於劍道,沉淫劍道多年,但你不忠於自己,不忠於自己的國家,又怎麼能達到不敗之地?」 無塵道長聽後,突然「哈哈」大笑一聲,笑過之後,悲聲叫道:「無塵啊無塵,你的道號既然叫做無塵,又何苦要沾上世間的塵埃?一步走錯,再也不能回頭,你還有何面目活著世上?」 反手一劍,長劍刺出,將身體插穿,嘴角溢出鮮血,眼神渙散,眸子永遠的合上,向後緩緩的倒下。 眾人見了,都為他感到惋惜,但他既然抱定一死之心,就算有人勸阻,也是無濟於事。 佐籐武藏眼光一轉,看著烏龍禪師,冷笑道:「好一個內外合一!烏龍,出招吧,輪到我們決戰的時候了。」 烏龍禪師道:「師弟,我們必須要打嗎?」 佐籐武藏道:「當然要打。如果我敗了,這兩個人我就不管了。你要是敗了,我就要把他們帶走。」 烏龍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我就只好領教師弟的『迎風一刀流』啦!」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章 昏倒 話聲剛落,兩人心神一沉,向對方試探性的打出了三道氣勁,三道氣勁相撞,發出刀劍碰撞時才能發出的響聲,一股駭人的暴風以兩人為中心,向四方狂捲而出,眾人紛紛後退,韓桂興與趙千里本想乘這個時候逃出去,但四周都是勁裝白衣人,一有不軌,就會被他們攔住了,所以二人不敢亂來,希冀佐籐武藏能打敗烏龍禪師。 段淳風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自信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他雖然知道看唱本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不少,但看唱本怎麼會阻攔他? 就在這個時候,場中兩人同時掠起,人如飛鳥一般輕輕的落到了兩座墳頭之上,相距五丈,互相凝視,氣流古怪的暗湧著。 一陣夜風吹來,吹起了無數樹葉,打著旋兒飄向遠處。 有一片樹葉飛呀飛的,突然誤入了兩人的氣勁範圍之內,停在了空中,怎麼也飛不動了,就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佐籐武藏身體急速的轉動,身週五尺之內充滿了刀氣,大喝一聲「殺!」,由於速度太快,他的人已經不見了,而是化作一把狂熱的大刀,帶著驚天動地的力道砍向烏龍禪師。 這正是迎風一刀流最高的境界! 就在同一時間,烏龍禪師眼中閃過一道猶如實質的電芒,仰天長嘯一聲,人瞬時淡化,化作一把無堅不摧的巨劍迎向「大刀」。 兩人的身體已經淡化,在眾人眼裡,只看到了一把發出狂熱殺氣的大刀和一把發出至強真氣巨劍相撞在一起。 霎時,半個天空似乎為之一亮。 「大刀」與「巨劍」勢均力敵的相持了良久,光芒越來越亮,真氣越來越強,令人不敢直視。 空氣突然被抽空,宛如失去了生命一般,但很快又回來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上出現了一道長長大大的裂痕,一眼望不到頭。 真氣暴發過後,「大刀」與「巨劍」向後飛射,凌空旋轉著落到墳頭上,卻成了兩個人的模樣。 烏龍禪師的臉色極為蒼白,眉毛輕輕的顫抖,胸前沾著幾滴血跡,但他立在墳頭,如同一尊佛像,自有一股氣勢。 佐籐武藏抬頭看著夜空,面無表情,誰也無法看出他受傷了沒有。 眾人正在猜想的時候,佐籐武藏老臉一紅,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的重傷,「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佐籐武藏眼中露出了絕望之色,猛然騰身掠起,向黑暗中如電飛去,冰冷的聲音道:「烏龍,算你厲害!」 韓桂興見佐籐武藏敗走,心頭咯登一下,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逃,長嘯一聲,向武狂撲了過去。 武狂大吼一聲,縱身迎上,雙掌夾著萬斤巨力,向對方拍出,喝道:「韓桂興,六十多前的老帳,咱們今晚就一筆算清!」 兩人在空中狠狠的對了一掌,發出一聲巨響。 韓桂興本想借武狂的這一掌將自己震飛出去,誰知武狂早就知道他的想法,雙掌暗藏「吸」字訣,牢牢的吸住對方雙掌。兩人旋轉著從半空落下,刮起一陣狂風。 就在韓桂興向武狂撲出去之際,段淳風「哈哈」大笑,身形如飛,向外掠去。方劍明大喝一聲,一刀劈出。 段淳風大笑變為冷笑,右手連彈,射出十三道劍氣,將方劍明擋了一擋,左袖暗含真氣,向外一翻,將前來攔他的十數個勁裝白衣人迫得向兩旁閃開,身形如閃電,射入了黑暗中。 趙千里走得不比段淳風快,可惜他的武功沒有段淳風好,向右面飛身而出的時候,被張清義掠身攔住了去路。 趙千里調轉身形,向左飛奔,樸鵬程早就在左面等著他。 三人動作極快,趙千里一掌劈出,剛把樸鵬程震退,身後的張清義雙掌夾著怒濤打到,人已無處可躲,猛然轉身,兩人雙掌合在一起,真氣向外排開,氣流猶如潮湧。 趙千里剛同樸鵬程對了一掌,這一掌那裡還會是張清義的對手,當即被張清義震出了三步。 七個白衣青年手中寶劍一指,向趙千里騰身躍到,七把寶劍閃電刺出,趙千里怒吼一聲,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雙臂一振,出手如電,將六把寶劍迅速折斷,身形不免緩了一緩,金武的寶劍恰在此時刺到,從他左肋穿過。趙千里只覺疼痛異常。 金武拔出寶劍,正要一劍結果了趙千里的性命。 張清義叫道:「金武,先不要殺他,留著他還有用處!」 金武手中的寶劍頓了一頓,趙千里一咬牙,令自己清醒,臉上露出歹毒之色,猛地躍起,一掌飛出,劈到了金武的腦門。 張清義想來解救已然不及,心中大駭。 突聽蟬兒輕吟,一道刀光電閃而至,將趙千里震出三丈外。 金武險些踏進了鬼門關,對趙千里恨之入骨,飛撲上去,手起劍落,在趙千里連刺了十數劍。 趙千里渾身流血,慘叫一聲,向後倒下,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 趙千里剛倒下,武狂與韓桂興的決鬥也有了分曉。 韓桂興本以為武狂已是強弩之末,所以一上來就是全力以赴,務求拿下武狂作為人質,誰知他想錯了,此時的武狂非但不是強弩之末,而是獲得了一次重生。 武狂只覺體內的真氣比以往充沛得多,不出三招便把韓桂興逼得狼狽而退,就在第四招的時候,武狂一掌夾著十萬斤力道劈到。 韓桂興心一橫,急忙咬破舌尖,雙眼射出精芒,一掌迎上。 兩掌相撞,響起「轟」的一聲巨響,武狂「咦」了一聲,被震退了一步。韓桂興長嘯一聲,雙掌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擊在了武狂上身。 武狂雙目圓瞪,噴出一口鮮血,雙腿突然飛起,凌空一夾,將韓桂興的脖子夾住了,身形旋轉。 韓桂興慘叫一聲,脖子被扭斷,武狂跌落到草叢中,方劍明關心武狂的生死,撲了過去,喊道:「李大哥,李大哥……」 武狂突然躍身坐起,道:「主人,我沒事,讓我調元一下!」說完,盤膝坐好,閉上了眼睛,心無旁騖的運功療傷。 方劍明見他沒有死,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大為震驚,暗道:「李大哥的身體是鐵做的不成,怎麼這般禁打?難道他也和我一樣,曾經被他的師父訓練過?」 抬起頭來,正要去找看唱本說話,卻見那四個鄉農從地上一躍而起,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看到他便向他這裡走了上來。 看唱本伸手一攔,嘻嘻笑道:「四位賣菜的想幹什麼?」 戴斗笠的農夫怒道:「誰是賣菜的?閃開!」 伸手一推,卻推他不動。 方劍明心中隱隱猜到了他們的來歷,生怕他們和看唱本發生衝突,急忙叫道:「看老,讓他們過來吧!」 看唱本笑嘻嘻的道:「這可是你自己找麻煩,你讓老漢讓他們過來,老漢就聽你的,出了什麼事,老漢可不幫你。」 說完,笑呵呵的向烏龍禪師走了過去,開始同烏龍禪師低聲交談著。 四個鄉農走到方劍明身前,戴斗笠的農夫問道:「你剛才所用的武功叫什麼名字,一招不出,我們就睡……昏了過去!」 方劍明道:「你們該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問你們……」壓低聲音道:「你們可是仙人谷的人?」 四個鄉農臉色大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戴斗笠的農夫乾咳了一聲,低聲道:「少谷主是怎麼知道的?」 方劍明冷笑道:「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你們來找我,究竟想幹什麼?」 戴斗笠的農夫道:「谷主要見你,叫我們務必把你帶回去見她。」 方劍明心頭一震,聲音帶著顫抖,道:「我……我是要去仙人谷,但不是現在,你們回去吧!」 戴斗笠的農夫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奇怪,少谷主竟然知道我們要來找你?」 方劍明一驚,道:「知道又怎麼樣?」 戴斗笠的農夫並沒就此追問下去,開了一個話題,問道:「不知道少谷主有喜愛的女孩子嗎?」 方劍明大驚,想起惠塵師太的話,冷冷的道:「沒有!」 戴斗笠的農夫笑道:「少谷主風流倜儻,怎麼會沒有喜愛的女孩子,少谷主不是在騙我們吧?」 方劍明臉色一板,沉聲道:「說沒有就沒有,這不關你們的事。」 戴斗笠的農夫道:「沒有人敢違抗谷主的命令,也沒有人敢與仙人谷作對。少谷主,也許你不知道仙人谷的規矩。告訴你我們要來找你的人,是不是姓方的?」 方劍明道:「不是!」 戴斗笠的農夫道:「他(她)是不是跟你說過些什麼?」 方劍明怒道:「沒有!」 四人見他的樣子極為生氣,心頭都是一凜。 過了一會,戴斗笠的農夫緩緩的道:「少谷主,你好好想想,我們還會來找你的。希望下次來見你的時候,你能想通,跟我們到仙人谷一趟!」 話罷,四人轉身就走。 眼看他們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黑暗中,方劍明衝著他們的背影大叫道:「你們給我聽著,回去告訴……她,我不想看到我的『親人』受到任何傷害,誰要是敢胡來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他!」 四個鄉農的身軀微微一頓,隨後一閃,沒入了夜色中。 方劍明有些不相信剛才的話是出自自己的口中,心頭泛起了一種苦澀,說不清道不明,只能呆呆的看著遠處。 …… 這四個鄉農來自仙人谷,來自神秘而又神奇的地方。 他們來找自己,要帶自己去見外婆,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本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他心中一絲快了也沒有。 他想起了父母的遭遇、惠塵師太的遭遇,以及外婆的狠心。 仙人谷絕不會是一個令人快樂的地方! 但仙人谷的勢力強大得可怕,光是派出四個普普通通的鄉農就有這麼高的武功,倘若來硬的話,他該用什麼來抗拒?假如外婆要干涉他未來的一切,他又如何是好? 他心中想著這看似虛無飄渺而又的確存在的仙人谷,把它想像成一座人力不可攀登的高峰,人只能仰望著它,不能攀登…… 它高高的聳立,讓人心中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難道自己真的不能抗拒? …… 看唱本與烏龍禪師說了半天話,抬頭見方劍明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看著遠處,目光呆滯,心中一驚,暗道:「這小傢伙是怎麼了?滿臉憂愁。不好,不好。」 拔步向方劍明走了過來。 這時,武狂一躍而起,拍了拍手,他的內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看到烏龍禪師正向他看來,心頭沒來由的一熱,向烏龍禪師走去…… 看唱本來到方劍明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小子,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入神,就像丟了魂似的。」 話聲剛落,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向前撲倒…… 看唱本臉色一變,一把抱住他,急道:「小子,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倒下了,你可不要嚇老漢。」 武狂還未來得及與烏龍禪師說話,見方劍明突然吐血倒下,心頭震驚,大叫一聲「主人!」 ……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長生 神秘谷。 當方劍明來到夢中,踏入這裡的時候,聽到了歡快的簫聲,蕭聲從谷的深處傳來,其間還雜著宛如百靈般的歌聲。 方劍明聽後,心中一奇,暗道:「是誰在呢?難道是仙子姐姐?或者是木頭叔叔?這歌是仙子姐姐唱的,看來是木頭叔叔在。真要是木頭叔叔的話,那可有趣了,木頭人也能,誰會相信?」 想著,快步朝谷的深處走去。 很快,他來到了谷中,見了眼前的畫面,不僅為之一呆。 只見碧綠的草地上,綠衣仙子翩翩起舞,歌聲正是傳自她的口中,她邊唱邊舞,身心都已經融入歌舞之中,並不知道方劍明的到來。 一旁的草地上,斜躺著木頭叔叔,一動不動,看光景,似乎已經被這歌聲、這舞姿、還有這簫聲陶醉了。 奇怪!的人不是木頭叔叔,更不是綠衣仙子,而是一個穿著紅肚兜,粉啄玉雕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坐在一塊巨石上,手裡拿著一管蕭,搖頭晃腦的吹著,小腿配合著韻律一晃一晃的,極為可愛。 方劍明見了他手中的蕭,不由自主的向懷內摸去,藍潮蕭不見了,這小娃娃手裡拿的正是藍潮蕭。 小娃娃正吹得高興,突然見到有人來到,簫聲一頓,從巨石上躍下,手中的藍潮蕭朝方劍明一指,古里古怪的喝道:「喏,小娃娃,你是從那裡的?來這裡幹什麼?快說,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方劍明聽後,啼笑皆非。 這不知從何處跑來的小娃娃居然稱自己為小娃娃,看他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說話的口氣老氣橫秋的,像個大人。 這是在自己的夢中,自己本該是主人,聽對方的口氣,自己倒成了外人,而對方才是這裡的主人。 方劍明「哈哈」大笑起來,罵道:「你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小屁孩,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綠衣仙子停下歌聲和舞姿,懶懶的坐在草地上,偷偷向方劍明看了一眼,抿嘴一笑,並不向他打招呼。 木頭叔叔保持那個姿勢,也沒有吭聲。 兩人顯得非常奇怪,往日的話,他們見了自己,總要打招呼的,今天是怎麼了?好像都把他當作了陌生人。 小娃娃聽了他的話,小手往腰間一插,氣嘟嘟的道:「好啊,你竟敢叫我小屁孩,你才是小屁孩。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說說看。」 方劍明笑道:「這裡是我的夢境,我可是這裡的主人,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從那裡跑出來的?」 小娃娃「呵呵」大笑,道:「笑話,笑話,這分明就是仙子姐姐的家,你怎麼說是你的夢境?你快些說實話,你來這裡幹什麼?」 方劍明做出很生氣的樣子,道:「小娃娃,你家大人是誰?住在什麼地方?我倒要去問問他們,是怎麼教養孩子的。」 聽了這話,小娃娃臉蛋一花,哇哇的大哭起來。方劍明愕然,不知所措。這小娃娃是怎麼了?剛才還像個大小孩似的,現在成了小小孩了。 綠衣仙子瞪了方劍明一眼,站起身來,把小娃娃抱著懷裡,哄著道:「長生乖,不要哭,只要姐姐在這裡,就不會讓他欺負你。」 小娃娃哭道:「姐姐,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綠衣仙子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在他小臉上親了一下,道:「長生是好孩子,愛哭的話就不是好孩子啦,你要找媽媽,姐姐一定會幫你找到的,你放心吧,不要哭了,長生乖!」 方劍明稀里糊塗,半天摸不著頭腦。這小娃娃究竟是誰?看情形,他和綠衣仙子的關係很好。 方劍明走到木頭叔叔身邊,問道:「木頭叔叔,別在裝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娃娃從那裡跑來的,我從前怎麼沒有見過他?」 木頭叔叔的聲音「哼」了一聲,道:「你當然沒有見過他,他是剛來的,都是你這小子,打擾了我們的興致,還把我們的小寶寶給弄哭了,氣死老夫了!」 方劍明一呆,苦笑道:「我怎麼知道他這般愛哭。」 綠衣仙子拉著小娃娃走了過來,小娃娃不哭是不哭了,但是小嘴撅得高高的,不看方劍明。 綠衣仙子道:「弟弟,快給長生道歉。」 方劍明道:「你說這小娃娃叫長生?」 小娃娃道:「我為什麼不可以叫長生?欺負人的壞蛋。」 方劍明挨了他的罵,不敢回嘴,無辜的搖了搖頭。 綠衣仙子急道:「你快給他道歉啊。」 方劍明無語,向小娃娃彎下腰去,道:「在下方劍明,方才多有得罪,向長生道歉,還望長生原諒……」臉色突然一變,驚道:「長生?難道……難道……」 木頭叔叔的聲音道:「知道小寶寶是誰了吧?」 方劍明指著小娃娃,驚奇的道:「你……你就是『子長生瓶』?」 小娃娃「哼」了一聲,道:「不錯,不過,我現在叫長生童子。」 方劍明像看怪物一般看著小娃娃,道:「你……你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綠衣仙子瞪了他一眼,道:「這怎麼不可能?我都能化出人形,他為什麼就不能?少見多怪。」 方劍明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驚歎道:「我的天啊,越來越稀奇古怪了,瓶子也會化成人形。」 長生童子驕傲的道:「我可不是一般的瓶子。實話告訴你,我和媽媽原本不是瓶子,後來因為被一個漁夫從海裡打撈上來,為了不讓人們吃掉我,我和媽媽才變成這個樣子。」 方劍明越聽越難以置信,道:「小……長生,你說你是從海裡被打撈上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跟我說個明白嗎?」 長生童子道:「要我說給你聽,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方劍明道:「什麼事?」 長生童子道:「你幫我把媽媽找回來。」 方劍明道:「這……你媽媽在太監頭子王振那裡,他本身是個武學高手,身邊又有很多高手保護,這事可不容易辦。」 長生童子別過臉去,不看他,道:「既然這樣,你就別想知道我的秘密。」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笑道:「長生,我答應幫你的忙,但是能不能找到你媽媽,我就不敢確定了,我盡力而為就是!」 長生童子輕輕的歎了一聲,小腦袋靠在了綠衣仙子的大腿上,很是憂愁。 過了一會,他突然興奮的抬起頭來,叫道:「這很好辦,你不是怕打不過王振嗎,這沒關係,我幫你打敗他。」 方劍明道:「你怎麼幫我?」 長生童子道:「待會你就知道了,你真的答應幫我找到媽媽嗎?」 方劍明拍著胸脯,道:「我像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長生童子「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剛才我是與你開玩笑的。你把我從溫泉中救出來,我很感激你。」 方劍明見它的樣子超可愛,忍不住在他白玉般光滑的臉蛋上捏了一下,道:「長生,別跟我客氣,你到了這裡,就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吧。」 長生童子道:「這可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哥了。有了大哥哥、大姐姐,還有叔叔,我就可以找到媽媽,回到海裡,找爸爸去啦。」 三人(木頭叔叔也算是人吧)聽後,大為驚奇。 木頭叔叔與綠衣仙子只知道他是子長生瓶變的,但有關他的一切,毫無所知。它不說,誰也不清楚。 綠衣仙子將他抱在懷裡,道:「長生,不要再賣關子了,快把你的身世說出來把,姐姐都快要急瘋了。」 長生童子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幾眨,緩緩的道:「我本來是大海中的神魚,在海的深處無憂無慮的生活著。爸爸媽媽警告我不要到海面上來玩,但是有一天,我忍不住跑到海面來遊玩,因為太貪玩了,一不小心,被漁夫捕撈上來,我的媽媽為了救我,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那時我還小,神力不大,媽媽耗費了許多神力,我們才變成了兩個瓶子的模樣。漁夫見捕撈上來的是兩個瓶子,就把我和媽媽放在了自己的家裡當作擺飾。 過了許多年後,我的神力越來越大,媽媽的神力恢復了一些。 有一天,漁夫的後代用我來養花,沒想到我的神力能讓死去的花起死回生,漁夫的後代發現這個秘密後,把我和媽媽以高價賣給大戶人家。 沒想到,過了幾天,這大戶人家遭到了搶劫,全家被殺,我和媽媽被一群山賊帶到了山中。 山賊的首領無意中發現了我的秘密,十分好奇,有一次他受了刀傷,抱著一試的心態,用瓶子裡的水倒在傷口上,傷口立時就好了。 這麼一來,更加把我們當作寶貝。 可是,不知是誰走漏了這個消息,來了一個武林高手,殺了山賊,將我和媽媽搶走。這個武林高手研究我和媽媽許多年,後來想出一個辦法,每當練功的時候,把我和媽媽放在身旁,練功完後,功力就會增加。我因為長大了,神力充足,媽媽因為不能完全恢復神力,所以練武之人更多是從我這裡得到神力來增加內力。 這個武林高手見媽媽的用處不是很大,就把我媽媽扔掉了。我看不到媽媽,不管他怎麼運功,就是不給他神力,他僅僅靠外洩的神力增加內力。後來他又把媽媽找回來,才能繼續修煉下去。 可惜這個秘密被他的四個弟子發現,起了貪心,乘他練功的時候,聯手將他擊斃,四個弟子也被他打死了三個,只剩下小徒弟。 不過,這個小徒弟也沒保住我們多久,我和媽媽又被武林高手搶走,就這樣,我和媽媽捲入了武林的搶奪之中,換了許多主人,最後落在了魔教的第一任教主手中。 他的手下眾多,勢力龐大,自身的武功又很高,誰也不敢來搶。過了數十年,大家都默認我們就是魔教的寶物了。 歷代魔教的教主憑著我和媽媽的神力,功成後飛昇。 其實,外界說我們能讓人長生不老,這根本是假的,不過壽命比一般的人長一些而已,武學資質好的人,修練到一定年齡,就能脫胎換骨,進而飛昇。 過了許多年後,魔教教主的位置落到一個叫獨孤驚天的人手中,他野心極大,不惜利用我作為誘餌,將兩個絕世高手,引到了魔教的禁地,讓兩人大打出手,最後落得兩敗俱傷,而我一不小心,被他們打到了溫泉中。 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想獨孤驚天一定氣得不行。可是,我心中難過極了,我本以為自己會永遠待在溫泉中,再也見不到媽媽了,誰知大哥哥卻來了,把我從溫泉中救出來。」 三人聽完他的敘述之後,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方劍明驚歎一聲,道:「原來你還有這麼大的來頭,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長生童子道:「大哥哥,為了找到媽媽,我決定讓你吸收我的神力。」 綠衣仙子問道:「長生,既然你能決定給不給別人神力,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給別人神力呢?」 長生童子道:「這沒辦法啊,我的神力雖然由我控制,但是神力會外洩,而且我和媽媽用處不大的話,別人就會把我們任意擺放,根本就不會尊重我們。 我和媽媽一直想回到大海,所以我就讓每一個主人吸收我的神力,反正這對於我沒有什麼傷害。他們只要一高興,或許有一天會把我們放回海裡。」 綠衣仙子苦笑道:「長生,你們是瓶子,他們怎麼知道你們的來歷?難不成叫他們無緣無故的把你們放到海裡?再說了,他們就算知道,也未必會答應。」 長生童子哭喪著臉道:「所以我和媽媽很著急啊。我雖然有了神力,但當初是媽媽將我變成這樣子的,我自己不能變,除非到了海中。而我媽媽的神力始終不能完全恢復,她也不能讓我變回來。 沒想到大哥哥修煉了這種神奇的武功,竟然能讓我在他的夢中化成人形。不然的話,我將永遠是一個可憐的小瓶子。」 方劍明發誓的道:「長生,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回媽媽,然後就把你們帶到海邊,讓你們重歸大海。」 長生童子道:「大哥哥,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方劍明疼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笑了一笑。長生童子的遭遇比起自己來,還要可憐的多啊! 木頭叔叔突然站了起來,道:「小子,到練功的時候了。」 方劍明起身道:「我知道啦。」 木頭叔叔道:「小子,你的『大睡神功』有了顯著的進步,現在有長生相助的話,我想再過不久,火候會越來越精純。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不到一年,就能達到第三層,進入無上天道的境界。你不是常常感覺『大睡神功』不聽你的指揮嗎?進入了第三層,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揮了,努力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醒神經』的內力,現在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我雖然看不出其中的奧妙,但是我想只要你好好的引到它,爭取讓它為你所用,一定會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我對它可是很看好的啊,其神奇並不在『大睡神功』之下。」轉身欲走,突然轉過身來,警告的道:「這話你可別跟主人說,他知道我這麼說,定要讓我吃很大的苦頭,記住了?」 方劍明笑道:「知道了,木頭叔叔。師父去了異界,暫時不會回來的。」 木頭叔叔道:「話不能這麼說,他神出鬼沒的,說不定就在附近,我們還是小心為妙。」說完,轉身如飛而去,進了山洞。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赴約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感覺頭有些疼,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疼痛才完全消除。 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心頭暗自驚訝。這可不是他與武狂所開的房間,這房間比先前那間要寬敞、明亮得多。 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在野外嗎?怎麼到了這裡?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聽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武狂端著一晚雞湯走了進來,見到他醒來了,滿臉驚喜,道:「主人,你可醒來,把我嚇壞了!」 方劍明翻身坐起,臉上一片茫然,道:「李大哥,你是什麼地方?」 武狂將湯碗放在桌上,走到床邊,道:「主人,你別睡了幾天幾夜之後,就把什麼都忘了?我好不容易恢復了記憶,你可不要……」 方劍明吃了一驚,截口道:「你說什麼?我睡了幾天幾夜?」 武狂道:「是啊,今天都二月初九了,你昏過去的那一晚是初三,你還記得嗎?」 方劍明顯得十分著急,道:「這可怎麼辦?明天就是我與西域老虎比武的日子,我輕功再好,也不能直接飛到華山去啊。壞了,壞了。」 武狂大笑道:「主人,你別擔心,你現在離華山不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方劍明向窗外看去,院中種著兩株榕樹,陽光射進屋裡,分外清爽,道:「我記得這屋子外的院中沒有什麼樹啊,這兩棵樹是怎麼長起來的,難道……難道這不是我們住的客棧?」 武狂道:「當然不是,如今我們住在華陰縣城內的一家客棧中,華山離這裡很近的,保管不會誤了你和西域老虎的比武。」 說完,轉身走過去,把雞湯端上來,道:「主人,你好幾天不吃不喝了,肚子一定很餓,先吃點東西,待會我叫夥計上一桌酒席,讓你飽餐一頓。」 方劍明聞到雞湯味,肚子不禁「咕嚕」一叫,臉上微微一紅,道:「李大哥,有勞你了,你是怎麼把我弄到這裡來的?」接過雞湯,喝了起來。 武狂道:「這有什麼難辦的!我雇了一輛馬車,直接把你送到這裡來啦。對了,你昏過去後,看老著急得很,之後一探你的脈搏,發現你只是身體虛弱而已,要好好的調養與休息,沒想到你這一睡,竟然睡了這麼多天,真是令人納悶。看老不見你醒來就不走,這會在馬房餵他的那頭毛驢呢!」 方劍明喜道:「看老還在嗎?真是多虧了你們……」猛然想起一事,道:「李大哥,高麗有難,你應該回去看看啊。」 武狂道:「不看到你醒來,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你的。我大師兄先回去了,清義師侄留在這裡陪我,等你醒來之後,我是應該回去看看啦!」 方劍明道:「我已經沒事了,高麗的事很重要,雖說佐籐武藏的陰謀破滅了,但高麗宮中還有不少大事需要你回去處理。李大哥,你就聽我一言,趕快回去吧!」 武狂笑道:「主人,你這是趕我走?」 方劍明道:「李大哥,你就不要叫我主人了,你可是高麗的大君,主人二字我實在承受不起。我不是趕你走,李大哥這麼待我,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趕你走呢?相對於我的傷勢來說,高麗的事重要得多了。」 武狂正色道:「主人,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麼,你一直都是我的主人,一輩子也不會改變。我知道高麗的事非常重要,我也要回家鄉去看看。主人,我聽你的,今天就走,只是……」 方劍明道:「只是什麼?」 武狂道:「你和西域老虎的比武……」 方劍明笑道:「李大哥,這有什麼可擔心的?西域老虎是一代宗師的身份,他絕不會與我為難,最多就是我技不如人,敗在他手裡而已,我不在乎輸贏的。」 武狂想了一想,道:「這也對,他是西域的五大高手之一,身份非同小可,想來不會不顧身份,與你為難,比武只是點到為止。再說了,主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麼會輸給他?我對主人的武功是很有信心的,哈哈!」 方劍明從床上坐起,發現沒有穿著外衣,伸手一摸腰間,然後再摸懷內,臉色微微一變。 武狂見了,道:「主人,你放心,你的東西就放在那裡。」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凳子,繼續說道:「看老生怕有人乘機偷你的東西,就一直跟著我們,這也是他不肯離去的原因之一。他說你身上的東西很重要,被人偷去,武林會更加大亂。」 方劍明歎道:「看老真是一個奇人,待會見了他,我得鄭重的謝謝他老人家!」 話聲剛落,忽聽窗外有人嘻嘻一笑,道:「你謝老漢幹什麼?老漢覺得此事再也平常不過了,區區小事而已嘛。小李,吩咐夥計上一桌酒菜,一來為你和小張送行,二來讓小子添飽肚子!」 人影在窗外一閃,看唱本便進了屋子,動作之快,驚人之至。 武狂應了一聲「是!」,走出去了。 方劍明下地穿衣,穿戴以後,欲向看唱本拜謝。 看唱本拉住他的胳膊,道:「整這些俗禮幹什麼!將來老漢或許還有事要求你呢,別客氣啦。」 方劍明道:「看老說笑了,你老神通廣大,那裡還有辦不到的事?真有你懶得去辦的事,吩咐小子一聲,小子萬死不辭。」 看唱本淡淡的笑了一笑,瞧瞧方劍明的臉色,然後替他把把脈,道:「嗯,你終於沒事了,老漢也是該走的時候拉!」 方劍明失聲道:「看老要走?」 看唱本道:「你別慌,我要走也不是現在,至少得吃了酒席再走,不然虧就吃大了!」說完,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四人吃這一頓飯,足足花了兩個時辰,後來在方劍明的勸說之下,武狂才撤掉了酒席,收拾行裝。 方劍明與看唱本送他們出城,在城外三里地外話別。 武狂臨走之前,說他把高麗宮中的事處理妥當之後,會來中原找方劍明。 看唱本似是打趣的說他來的時候,說不定帶著千軍萬馬,聽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方劍明和武狂可以說是忘年之交,交情非淺,見武狂離去之後,不免有些傷感,好在看唱本生性風趣,兩人走到城門外半里地時,方劍明的心情歡暢了許多。 看唱本見他喜笑顏開,突然歎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小子,你保重,老漢也該走啦!」 方劍明心中有些不捨,道:「看老,你就不能多待一天嗎?」 看唱本正色道:「明天就是你和西域老虎比武的日子,你可不要大意。這西域老虎號稱西域五大高手之一,武功非凡,你想要不被他打敗的話,得用點心!」 方劍明道:「我明白,我會盡心盡力的。」 看唱本點了點頭,打了一個口哨,只聽一聲驢叫傳來,從城內跑出一條毛驢來,正是看唱本的毛驢。 方劍明見了,暗自叫奇。 他們出來的時候,這毛驢還在馬房裡,想不到這麼一會功夫,就自己跑出來了。 看唱本躍上驢背,倒騎毛驢,伸手一拍驢臀,叫了一聲「駕!」,毛驢甩開四蹄,向前跑去。 看唱本的聲音傳來,道:「小子啊,有緣咱們再相見吧,保重!」 方劍明舉起手來,朝他擺手,大聲道:「看老,一路順風!」 之後,方劍明進城逛了一圈,回到客棧,在屋裡打坐了兩個時辰,起來用過晚飯,向夥計打聽華山。 那夥計一聽方劍明要上華山,來了興致,費了一番唇舌,把華山的大小景物都說了一遍,甚至還說到了華山派。 末了,道:「客官,我見你是外地人,好心提醒你一下。這些天來,華山附近來了不少帶著傢伙的江湖中人,你上華山的時候當心點,要是遇到找你麻煩的人,可以找華山派的人幫忙。華山派是名門正派,門下弟子都仗義得很!」 方劍明賞了他一些銀子,他喜滋滋的走了。 方劍明走到床邊,衣服也不脫,往床上一趟,想道:「這些武林中人多半就是西域老虎一行。不過,聽夥計的口氣,似乎不只是他們,應該還有其他的武林中人。華山派就在華山上,我到了這裡,自然要去拜訪。明天一大早,我就到華山去,要是遇見了西域老虎,就先和他比武,如果找不到他,我就先去拜訪華山派,下午的時候,再下山找西域老虎。」 念頭一轉,想到了白依怡,暗道:「依怡姐說到了秦嶺,自然會有人找上我,帶我去見她,比完武或拜訪過華山派後,我就到秦嶺去。只是秦嶺這麼大,魔門的人想找我也不容易,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依怡姐!」 本來秦嶺是在華山的南面,但由於他們走的不是直線,先到了華山,他要到秦嶺去的話,還得南下。 其實,從廣義上來說,華山屬於秦嶺。但是,從狹義上來說,秦嶺是秦嶺山脈的中段,位於陝西省中部的一部分,在漢代即有「秦嶺」之名,又因位於關中以南,故名「南山」,也就是終南山。 翌日,方劍明起了一個大早,天麻麻亮,就開始動身前往華山。 華山,號稱西嶽,乃五嶽之一,位於陝西省華陰縣城南,又因其西臨少華山,故稱太華山。 華山自古以來就以雄偉奇險聞名天下,處處懸崖峭壁,山路艱險,引人之處,在於一個「險」字。 要上華山的話,只有一條道路可行,因此有「華山自古一條路」的說法,但是對於武林高手來說,自然另當別論。 華山腳下有一座玉泉院,相傳是五代時的陳摶老祖所建。 玉泉院背依大山,四周古木參天,院內有一泉,泉水甘甜清冽,故名玉泉。 方劍明到了玉泉院,向院中的觀主打聽西域老虎的行蹤。 原來西域老虎一行兩天前就到了華山,此刻住在山上的一座道觀中,玉泉院的觀主早被知會過,聽說方劍明正是赴約的人,便讓他在玉泉院中稍待,讓一個年輕道士陪著。 方劍明觀賞了一會玉泉院四周的風景,來到院外,不經意間,忽見一人腳程奇快,向這頭走來。 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道,身穿灰色的道袍,頭髮半白,臉頰上生著一顆奇大的黑痔,腰下懸著一把長劍,雙手背在身後,極快向山上走去。 方劍明見了這個老道,感覺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已,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老道移動。 只見那老道上了山後,腳尖突然輕輕一點,人便飛了起來,竟然不走山路,向山上掠去。 幾個縱越之後,人便消失在山上。這份本領,當真驚世駭俗,沒有數十年的內力,萬難做到。 那年輕道士見了,也不稀奇,想來是看慣了。 方劍明眉頭微皺,低頭沉思,突然想起一人,大吃一驚,暗道:「怎麼會是他?他來華山幹什麼?難道瓦刺又有什麼陰謀不成?這人不是喜歡蒙面嗎,什麼時候出家做了道士?」 轉身去問年輕道士,道:「請問道長,剛從這裡過去的這位老道張是什麼人?」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刁難 年輕道士打了一個稽首,道:「不瞞施主,這位老道長乃是華山派的前輩,至於道號,小道就不得而知了。因我家觀主不會武功,同他並無交情,他每次路過這裡的時候,都不曾駐足。」 方劍明驚疑的道:「你說他是華山派的人?你能確定?」 年輕道士道:「小道是聽觀主說的。」 方劍明詫道:「你家觀主既然與他沒有交情,怎麼知道他就是華山派的人?」 年輕道士道:「華山派的魏中平掌門有時會來找我家觀主下棋,有一次,我家觀主無意中問到這個老道長,魏掌門就說這老道長是華山派的人,好像還是魏掌門的師兄」 方劍明聽了,暗道:「這人不是跟在黃發老怪身邊的九個蒙面人之一嗎?怎麼會是華山派的名宿?奇怪,奇怪!」 任他如何想也想不通,只好道:「哦,原來如此,多謝道長!」 年輕道長道:「施主不必客氣。」 方劍明轉了一會,忽聽有人「哈哈」大笑,從遠處的山路上走來七個人,其中兩人便是路逸和魯達,卻不見西域老虎。 為首的並不是路逸,而是那日說自己去過華山的中年漢子。 方劍明迎上去,皺眉道:「西域老虎怎麼沒有來?」 魯達聽了,怒道:「方劍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我師父的名號。」 方劍明冷笑道:「他是你師父,又不是我師父,我為什麼就不能直呼他的名號?」 中年漢子將魯達勸住,向方劍明抱拳道:「在下聶沛,受虞兄之托,前來迎接方少俠。」 方劍明道:「他怎麼不來?不是說好在這裡比武的嗎?」 中年漢子笑道:「虞兄正在閉關,還有半個時辰方可以出關。他讓我備了一些茶水,在青柯坪相候方少俠,請方少俠跟我來!」 方劍明只得跟他們上青柯坪。 他們都是會武功的人,腳程飛快,玉泉院距離青柯坪大約二十里地,不一會兒就到了青柯坪。 青柯坪上,除了有道觀外,還蓋了一座院子。 院子的主人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主人卻是一個會武功的老者,名叫秦百川,家中資產頗豐,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膝下並無兒女,只有一個管家和十來個家丁。 西域老虎等人來的第一天本來是住在道觀中,後來,西域老虎同秦百川相談甚歡,便搬到了秦家院子。 道觀粗茶淡飯自然是比不上秦家的大魚大肉。 進了秦家大門,只有管家出來相陪,卻不見秦百川。來到大廳,只見廳中坐著幾個相貌奇特的武林中人,正是西域來的高手。 見方劍明來到,非但沒有起身,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方劍明見他們態度如此傲慢,心中暗覺好笑,同時又有些擔心。 他獨自一人,而對方卻是十數人,路逸慘敗在他手中,自然對他沒什麼好心,所以比武的事越快越好,可是西域老虎在閉關,他也不好叫人家出來。 落座之後,家丁奉上香茶,管家悄悄的退了出去,只聽有一個粗嗓門的聲音叫道:「方少俠能在武林大會上嶄露頭角,武功自然是不同凡響,在下韋任發,以茶代酒,敬少俠一杯!」 只見一個粗壯的漢子舉起桌上的茶杯,向方劍明示意。 方劍明不好推辭,只得舉起茶杯,就在這時候,一股暗勁逼到,手腕一沉,茶杯突然間重如千金。 方劍明心中一怔,隨即明白,原來此人是借敬茶的時候,試探自己的功夫,心頭冷哼了一聲,嘴上笑道:「韋老兄實在太客氣了!」 一揮袖,一仰首,便將茶水一口喝乾,猶如喝酒一般。 韋任發打出去的勁道就像是石沉大海,心中正在奇怪,勁道突然反彈回來,手中的茶杯險些拿它不住,使出全身功力,才將茶杯拿穩,臉上早已窘得通紅,心虛的看了一眼方劍明,不敢再來相試。 「方少俠好痛快,不如也將我這一杯茶也喝了去!」一個年過百半的長髯老者說道,隨著話聲,伸手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向方劍明飛了過去。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閣下的盛情在下心領了,這一杯茶還是留著自己慢用!」 不等茶杯來到自己的桌上,發出一股氣勁,托著茶杯向長髯老者緩緩飛去。 長髯老者牛眼一瞪,打出一股氣勁,喝道:「方少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方劍明笑道:「閣下又何必強人所難!」 茶杯在兩人之間來回飛動,突然「砰」的一聲爆炸,茶水飛濺,長髯老者舉袖一擋,將茶水擋住,起身怒道:「方劍明,你不要欺人太甚!」 原來茶杯到了他身前三尺時猛然爆炸,茶水自然就衝著他去,險些讓他出了大醜。這也說明了他的內力不如方劍明,他的內力要是在方劍明之上的話,情形就會倒轉過來,茶杯在方劍明三尺外爆炸。 方劍明沉著臉,「唰」的站起身來,道:「不是我欺人太甚,而是閣下咄咄逼人。」 長髯老者指著他,氣得臉盤通紅,道:「你……」 聶沛出來打圓場,笑道:「兩位有話好說,何必如此?方少俠是來與虞兄比武的,虞兄也早已吩咐過了,叫我們要好生招待方少俠,我希望各位不要胡來,倘若真心向方少俠印證武功的話,何不光明正大的言明?我想方少俠是少年英才,絕不會拒絕。方少俠,你說我說的可對?」 方劍明聽了,心中冷笑,嘴上打了兩個哈哈,道:「聶老兄的話說得太對了,在下無話可說!」 話聲剛落,只聽坐在東首的一個紫臉老者淡淡的道:「你待會還要與虞兄比武,老夫就不想在拳腳上和你一比高低了,你看看老夫的這一手功夫如何?」 說完,右手食中二指一併,沾了一些茶水,猛然向外一揚,兩滴圓滾滾的水珠破空飛出,打在了廳中的一根柱子上,深達一寸。 眾人見了,暗自駭然,隨後,很多人都叫好起來。 方劍明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眼,聶沛笑道:「這位就是西域極負盛名的『混元掌』柏冬青柏兄!」 方劍明朝他略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柏冬青淡淡一笑,道:「你認為老夫的這一手功夫如何?」 方劍明低頭一想,暗道:「這種手法我也會,只是就算使出來,也未必會比他強上多少,待我想一個好法子,來挫挫此老的銳氣!」 突聽院外傳來鳥兒的叫聲,心頭一動,伸指沾住兩片茶葉,向外一揚,茶葉飛出,打向柱子。 一片茶葉深深的打進了柱子裡,另外一片茶葉卻從柱子一旁飛過,出了大廳。 方劍明「哎呀」一聲叫道:「這茶葉太滑膩了,竟然讓一片失了準頭!」 打中柱子的茶葉也是深達一寸,論功力,絕不在柏冬青之下,但是方劍明弄丟了一片茶葉,對於力道的控制似乎要比對方遜色了不少。 魯達「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我看你就不要和我師父比武了,現在就承認自己的武功不如我師父,免得到時候自取其辱!」 話音剛落,院子中突然落下一隻小鳥。 眾人怔了一怔,很快便明白了這隻小鳥不是無緣無故的落下來,而是被飛出去的茶葉打落下來的。 魯達有些不信,飛身到院中,伸手去撿地上的小鳥。小鳥在地上撲騰了一下,歡叫一聲,飛上了天空。 魯達沒料到它還活著,嚇了一跳。 方劍明道:「鳥兒啊鳥兒,快快飛走吧,下次可不要這樣大意了!」 原來那隻小鳥雖被茶葉打中,但力道恰到好處,只令它落下地來,喘了一口氣後,又恢復了力氣。 眾人見了方劍明這一手功夫,心中吃驚,路逸暗道:「這小子的武功越來越高了,希望這次師父能將他打敗,出我胸中的一口悶氣!」 柏冬青老臉一沉,正打算出去與方劍明好好較量一番,只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嘖嘖嘖,今天本公子可是大開眼界了,這麼多人對付方少俠一人,豈是待客之道?方少俠到了華山,怎麼不去找我喝酒,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一喜,正要出去說話,魯達大吼一聲,喝道:「鬼鬼祟祟的傢伙,出來與老子較量較量!」 「本公子何曾鬼鬼祟祟?你抬頭看看,我不就坐在你的頭頂嗎?」 魯達抬頭一看,只見院外一棵大槐樹上正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 那槐樹生得茂盛,長到了院裡來,漢子坐在一根橫枝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魯達。 魯達氣得七竅生煙,將身一縱,向漢子撲了上去,雙掌一拍,朝對方劈出兩道掌力。那漢子哈哈一笑,道:「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本公子就不與你為敵!」 說完,身形一晃,便到了院中。 魯達一撲不中,腳尖在橫枝上一點,凌空倒翻,向漢子伸手抓到。路逸掠出廳外,叫道:「師弟且慢!」 但已經遲了一步,只聽「轟」的一聲,勁風四起,魯達悶哼一聲,被震得高高飛起,那漢子冷笑道:「虞宗師的徒弟果然名不虛傳!」身形滴溜溜的一轉,腳下的石板出現了幾道長長的裂痕。 倏地,一道人影疾如閃電,掠過牆頭,伸手將魯達的身軀抓住,落下地來,大笑道:「小徒玩劣,孔公子何必同他計較?」 這時,眾人都搶出了廳外,站在院中。 掠過牆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西域老虎。那漢子卻是華山派的孔海山。 方劍明快步來到孔海山身邊,道:「原來是孔大俠。小弟正想到貴派叨擾,沒想到孔大俠卻已經來了!」 孔海山笑道:「我聽說方少俠要來華山與虞宗師比武,所以就下山來迎接你,誰知虞宗師的弟子早了我一步,把方少俠帶到這裡來了!」 方劍明道:「在下到了華山,豈肯錯過拜訪貴派的機會,待我與虞宗師比過之後,就與孔大俠一起同行。」 孔海山「哈哈」一笑,眼睛一轉,道:「此地不是我能待的地方,請恕我先行一步,我在前面的『千尺幢』等方少俠。虞宗師武功高強,方少俠可不要大意!」 朝西域老虎一抱拳,道:「虞宗師,在下告辭了!」 西域老虎道:「請代我向魏掌門問好!」 孔海山道:「好的!」 說完,飛身騰起,向牆外掠去,不知怎麼回事,就在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牆頭時,身軀震了一震,帶著一長竄奇怪的冷笑,遠遠的去了。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較量 方劍明瞧出一些端倪,心頭微微一驚,暗道:「是誰在為難孔大俠?難道是西域老虎?不會的,應該不是他,他的肚量不會這麼小。場中的高手中。除了西域老虎有這等本事外,恐怕只有『混元掌』柏冬青了!可是又不對,他要搞鬼的話,我就站在他前面,怎麼會看不出呢?」百思不得其解。 西域老虎剛出關,就看到自己的魯達被孔海山震飛,心頭未免有些不快。 他到華山的當天,就去了華山派拜訪魏中平,同他一起去的,還有路逸、柏冬青、聶沛三人。魏中平帶著孔海山以大禮相見,所以路逸認識孔海山,魯達沒去,自然不知道孔海山是誰。 西域老虎是一個奢武的人,敘禮過後便要同魏中平印證武學,魏中平知道他武功高深,只同他過了一招,然後便讓孔海山代他出戰,並說孔海山雖是他的師侄,但武功在整個華山卻是數一數二的。 西域老虎無奈,只得同孔海山較量。打到後來,西域老虎贏了一招,方才罷手。但彼此都十分佩服。 西域老虎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見孔海山竟能在自己的手底下走了許多招,比起自己的兩個徒弟來,要高明不少,當然佩服他。 孔海山身為十大公子之一,一手劍法在整個華山無人出其左右,輸了西域老虎一招,試出對方武功高深莫測,打心底佩服。 西域老虎的不快,並不是因為孔海山,他見識過孔海山的武功後,知道孔海山不會平白無故的來「欺負」自己的徒弟,一定是自己的徒弟當先招惹他,才會讓他出手。 他眼光掃了全場一眼,雖然不全明白,但已經猜出個七七八八,哼了一聲,對路逸道:「逸兒,我閉關之前是怎麼交待的,你竟敢違背我的話,與方少俠為難!」 路逸道:「徒兒不敢!」 西域老虎沒好氣的道:「那這是怎麼回事?」 聶沛出來道:「虞兄,這不關令徒的事,都是我們的注意。我們在武林大會上見到方少俠武功非凡,一時心癢,就像乘這個時候向方少俠討教幾手,孔大俠路過,誤會了我們,才會和令徒打起來!」 西域老虎看了一眼方劍明,方劍明笑道:「虞宗師,這等小事就不要責備令徒了,我們的比武在什麼地方進行呢?」 聽了這話,場中不少人心中有愧,都臉紅起來,對方劍明的胸襟暗自敬佩。 西域老虎道:「既然方少俠這麼說,我就不追究下去了。方少俠,你跟我來!」說完,將袖一揮,走在前頭。方劍明跟在了他後面。 其他人要跟去,西域老虎頭也不回的道:「我與方少俠比武,事關重大,你們就不要去了。」領著方劍明出了大門。 西域老虎帶著方劍明走了一會,來到一處頗為寬敞的草坪上。 西域老虎回頭笑道:「方少俠,這個地方還算寬敞,足夠我們施展功夫的了!」 方劍明道:「看來虞宗師早有準備。」 西域老虎道:「我到了華山,第一件事就是選擇比武的場所,最後才選中這裡。方少俠,你看這裡如何?要是你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換地方。」 方劍明道:「不必了,我看這裡很好,虞宗師滿意,我也滿意,我們就在這裡比武吧!」西域老虎大笑道:「方少俠果然是個爽快之人。」 話罷,兩人都坐了下來,互相凝視著。 春風吹過,帶來一陣撲鼻的花香,方劍明雙眼倏地一亮,騰身躍起,向西域老虎撲了過去,一爪抓出,爪風凌厲。 西域老虎雙掌一圈,一股暗勁發出,竟將方劍明震了回去。方劍明心頭一驚,就在這個時候,西域老虎身形如電,朝他撲了上來。 方劍明的腳還未站穩,急忙一個「鳳凰三點頭」,避開了西域老虎雷霆一般的招式,人剛閃到一丈外,西域老虎第二招如風一般使出,右掌在胸前一護,左掌劈向他的肩頭。 這一招來得太快,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掌劈出,兩人掌力相接,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方劍明被震出了三步開外。 西域老虎得勢不饒人,疾衝而上,身形微起,雙掌連番攻出,掌風如雷,狂暴的捲向方劍明。 方劍明硬接了對方十數掌,人已經被西域老虎逼退了六丈,場中刮起一股龍捲風,將二人罩在其中。 就在西域老虎雙掌緊追而上,就要擊到方劍明身上時,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雙肩下沉,雙手極快的向上一拖,頓時將西域老虎的雙掌牢牢抓住,大喝一聲,內力全數發出,將西域老虎甩了出去。 西域老虎「哈哈」大笑,盤空旋轉,帶起一陣狂風,竟然憑空倒掠而至,這一手輕功當真駭人之極! 方劍明長嘯一聲,拔出了天蟬刀,刀光一閃,刀氣縱橫,蟬兒飛舞。西域老虎在刀光中一連翻了九個觔斗,最後還是被逼退了兩丈。 西域老虎落下地來,盯著天蟬刀,問道:「天蟬刀?」 方劍明將刀一振,發出蟬兒的輕吟聲,道:「不錯!」 西域老虎雙臂一振,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眸子內閃過道道神光,身形一縱,向方劍明撲了過來。 方劍明將天蟬刀舞動,滿天均是蟬兒飛舞,西域老虎闖入飛蟬之中,週身一尺布了一層護體真氣,讓蟬兒進不得身。 這一場比鬥,可謂是驚險之極。一個是西域的五大高手之一,一個是中原的後起之秀,正如兩頭猛虎相博一般,寸步不讓。 西域老虎擅長的武功是密宗大手印,施展出來,身體四周就會產生護體真氣,刀劍不畏,天蟬刀雖然是神兵利器,但碰到護體真氣,總要被擋一下,高手相博,講究的就是把握時機,天蟬刀被真氣擋了一下,這就給西域老虎躲閃的機會,所以方劍明儘管將天蟬刀舞的風雨不透,還是被西域老虎壓制著他。 不知不覺,兩人交手兩百多招,始終不分勝負。 西域老虎之所以在戰前閉關一天,就是為了能保證贏得輕鬆一些,他知道方劍明武功非凡,自己不傾盡全力的話,萬難擊敗方劍明。誰知方劍明的實力在他的估計之外,他儘管閉關了,自認武功有了一些進步,誰知過了這麼多招,依然沒有將方劍明難住,自己是佔了上風,但想要擊敗方劍明,總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最多只能吃四碗飯,再多吃一口就會吐出來。 他心驚方劍明的武功,方劍明對他的武功也同樣心驚,此人果然不愧為西域五大高手之一。武功之高,顯然還在自己之上,只是由於自己手裡拿著天蟬刀,鋒利無匹,又有魔力,讓他的多少有些忌憚,自己才會支持了這麼多招。要是沒有天蟬刀的話,一百招上下就會被對方擊敗了。 很快,又過了一百多招,兩人的額上都出現了汗珠,西域老虎暗道:「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他勝在年富力強,我勝在內力精湛,到了最後只會兩敗俱傷!看來我得使出殺手鑭啦,不然就要讓他小覷了我,說我一代宗師也不過如此!」 心頭想著,手底下卻不慢,轉眼之間,同方劍明又過了十數招。 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一刀夾著烈風劈到,西域老虎大吼一聲,結了一個手印,一股古怪的勁道將天蟬刀托住,隨後便有一道強大的真氣撞向方劍明。 方劍明大吃一驚,翻身就退。西域老虎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長嘯一聲,終於使出了殺手鑭。 空氣忽然向外散開,方劍明只覺呼吸困難,深深的吸了一口內力。 西域老虎雙眼一閉,雙掌一合,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雙目倏地張開,神光頓現,只聽他大喝一聲,道:「地、水、火、風、空。」 人影一晃,霎時之間化作五個西域老虎,圍在方劍明四周,並向方劍明撲了上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長嘯一聲,喝道:「麒麟八變!」 身形一晃,瞬息之間,化作八個方劍明,迎了上去,天蟬刀閃電砍出,看上去真的有八把天蟬刀。 五個西域老虎同八個方劍明激烈的打在了一塊,草坪上勁風四掃,真氣四溢,就在幻影即將消失的時候,西域老虎霹靂一般喝道:「識!」 五尊幻影合為一體,輕而易舉的擊碎方劍明的一尊幻影,奔雷一般擊到方劍明胸前。 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電閃後退,但西域老虎來勢極快,追著他不放,倘若他此刻承認輸了的話,西域老虎或許會收回掌力,但是方劍明並沒有認輸,向後疾退。 繞場三周之後,西域老虎的力量越來越強,竟已經沒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就算方劍明此刻認輸,他也無法收回掌力。 西域老虎所念的這六個字乃是密宗的「六大」真言,前「五大」為「色法」,屬胎藏界,「識」為「心法」,屬金剛界。 密宗主張色心不二,金胎為一。六大俱出,有萬千神通。西域老虎的密宗武功雖然沒有修煉到最高境界,但使出這六大真言之後,力量之強,天下鮮有人能擋得住,正因為他沒有修練到家,所以到了最後才會控制不住。 他的力量越強,帶給方劍明的壓力就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方劍明的身形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手掌向自己胸前印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極,方劍明眼中閃出一道白芒,大睡神功霍然發動,足下湧起一股熱力,醒神經的內力也運動起來,白芒一閃,西域老虎的雙掌輕輕的按在了方劍明胸前,便再也按不下去。 此時,醒神經的內力竄到手腕上,配合著天蟬真力,方劍明只覺手腕一鬆,一刀向西域老虎劈了過去。 他這一刀去得十分緩慢,到了西域老虎頭頂一尺之處時,再也劈不下去,刀氣將西域老虎的長髮激得向兩旁飛揚…… 忽聽「轟」的一聲,狂風激盪,掀起了大塊泥土,久久方息。方劍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將刀插入土中,閉目運功調息。 西域老虎被震飛了出去,凌空一翻,落地後雙目緊閉,頭頂冒起陣陣的白氣。 一炷香時間過後,方劍明挺身躍起,拔出天蟬刀,將它插入鞘內。西域老虎睜開雙眼,道:「還沒有分出勝負,方少俠為何要收刀?」 方劍明看向遠處,淡淡的道:「我與虞宗師沒有任何仇怨,再要比下去的話,就要鬧出人命來了。我們只是比武,點到為止而已!」 西域老虎沉思了一下,道:「方少俠似乎還修煉了一門奇怪的神功,我的哪一掌貼到你胸前的時候,怎麼也發不了力。不知這門神功名叫什麼?」 方劍明道:「大睡神功!」 西域老虎一呆,道:「大睡神功?」 方劍明點了點頭。 西域老虎長長的歎了一聲,仰頭望著天空,道:「方少俠說得不錯,既然是比武,又何必弄得彼此受傷呢?方少俠如此年少,就有這麼好的武功,將來的前途未可限量,我敢斷定,不出十年,天下第一高手非方少俠莫屬!」 方劍明苦笑道:「我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天下第一。」 西域老虎怔了一會,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方少俠如此看得開,我到了這個時候才幡然醒悟,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這場比武就權當是一場笑話。方少俠,孔公子還等著你,你去吧!」 方劍明向他一抱拳,道:「虞宗師,你保重!」轉身如飛而去。 青柯坪的東側有一塊大石,就是華山有名的回心石,過了回心石,就是華山的咽喉要地千尺幢。 當方劍明來到千尺幢的時候,孔海山坐在一塊石頭上,顯得百無聊賴。見到方劍明來了,起身迎上來,笑道:「看方少俠的樣子,似乎已經贏了虞宗師。」 方劍明搖搖手,道:「虞宗師武功高深,我怎麼會贏得了他?僥倖這一場比武不分勝負……」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錯認 方劍明擺手道:「孔大俠過譽了。」 孔海山道:「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是在酒樓上,當日你與笑老頭同路,樓上還有不少的武林中人,我就是在那裡認識了崑崙派的令狐樂老弟的。」 方劍明不知他為何要提到此事,順口道:「哪天孔大俠與令狐大俠聯手懲戒欲圖同倭寇勾結的瓦刺兩個供使,至今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孔海山看了他一眼,道:「我能與令狐老弟結為朋友,難道就不能與你結為朋友嗎?同是武林中人,我們何必客氣?」 方劍明會意,笑道:「孔大俠若不介意的話,我就稱你一聲孔大哥了!」 孔海山大笑道:「我早就想稱你一聲方老弟了,只是怕有些冒昧。」 兩人說著笑著,施展輕功,如飛一般攀登千尺幢。 上了千尺幢,過了百尺峽,再過仙人橋,到了「老君犁溝」。傳說此地是太上老君牽著青牛犁出來的,故名叫「老君梨溝」。走完「老君犁溝」之後,便上了雲台峰。 由雲台峰(北峰)南上,過「仙人砭」、「天梯」等險處,最後到了蒼龍嶺,這蒼龍嶺兩旁千丈絕筆,僅有一條石脊通往對岸。 傳說唐代文學家韓愈游華山,鼓足勇氣爬上了蒼龍嶺,回頭一望,見山路如此險絕,大驚失色,認為自己難以生還,便寫下了遺書,投下山澗,放聲痛哭。後人就把這裡的逸神巖命名為韓愈投書處。 華山派在南峰上。南峰是華山最高峰,由兩個山峰組成,一個叫松檜峰,因這裡長有許多喬松巨檜而得名。一個叫落雁峰,因山勢太高,大雁到這裡飛不過去,必須在山上落腳,所以就叫落雁峰。 落雁峰上,依山搭建一些住房。 此時,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有三十名勁裝漢子,動作整齊劃一的揮舞著長劍,指導他們劍法的人正是華山派掌門魏中平的大弟子龔治山。 龔治山見方劍明上山來了,叫眾弟子自己練劍,走上來,抱劍笑道:「方少俠,你這一到,華山頓時增輝不少啊!」 方劍明道:「龔大俠說笑了。事前沒有投書,來的唐突啦!」 龔治山道:「幹嘛這麼客氣?海山師弟,你先招待方少俠,我一會就來!」向方劍明告了罪,回到眾弟華山弟子前,繼續指導他們練劍。 孔海山帶方劍明去見師父魏中平,魏中平見到方劍明,心中也是十分歡喜,三人在屋中閒聊了幾句。 魏中平隨口問道:「方少俠,不知比武的結果如何?」 方劍明道:「沒有分出勝負,我和虞宗師已經和好了,以後再也不會動手!」 魏中平心中暗自吃驚,歎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天下能調教出這方少俠這等弟子的門派也只有少林寺啦!」 方劍明心中卻惦記一件在他看起來十分迫切的事,聞言淡淡的笑了一笑,道:「魏掌門,晚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你請教,未知可否?」 魏中平笑道:「方少俠客氣了,什麼重要的事?」 方劍明口氣凝重的道:「我在玉泉院的時候,曾見到一位老道長,輕功出神入化,我問院中的道長,據他說此老竟是貴派的人!」 魏中平想了一想,頓時明白是誰,道:「不錯,這位道長是我的一位師兄。」 方劍明聽他親口承認,大吃一驚,道:「魏掌門,請恕在下多問,敢問這位道長道號如何稱呼?他怎麼會幹出……」 說到這裡,礙於兩人的面子不好再說下去。 魏中平與孔海山聽他話裡有話,心中詫異,面面相覷。 孔海山沉吟道:「方老弟,莫非你以前見過我師父?」 方劍明聽了,起身叫道:「怎麼?此老竟會是孔大哥的恩師?孔大哥的師父不是……」他想說是魏中平,但話到口邊便不好說下去了。 孔海山臉色沉重,向魏中平看了一眼,道:「師父,弟子要帶方少俠上仰天池一趟,希望你老能恩准!」 魏中平摸了一下鬍子,點頭道:「去吧,你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看師兄了,若有必要的話,請他下來。」 孔海山與方劍明出了客房,繞到後山,施展輕功,向南峰峰頂躍去。到了峰頂,仰望青天,近在咫尺。 落雁峰絕頂有一個水池,名叫仰天池,沒有得到掌門的准許,門下弟子誰也不得上去,一個月只開放一次。 此時,在仰天池旁,正有一個老道身形筆直如松,舉著一把寶劍,斜指天空,靜立不動,一股強大的劍氣從他身上隱隱發出。 方劍明定睛看去,這老道正是先前在玉泉院看到的老道,心頭按捺不住,忘了孔海山的交待,飛身而上,喝道:「好啊,閻羅魔君,你什麼時候當了道士?」 孔海山大吃一驚,叫道:「方老弟,不要……」 老道臉色一沉,身形一轉,向這頭看來,手中的寶劍遙遙指著孔海山,道:「海山,你先退下去!」 孔海山變色道:「師父,這位小兄弟是我的朋友,你老……」 那老道冷笑道:「剛才我在山下的時候,就見到了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怎麼會是你的朋友?我要你慎重交友,你竟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 孔海山正要說什麼,老道冷聲道:「什麼都不要說啦,這小子居然叫我閻羅魔君。好!你想出魔衛道,就儘管上來吧!」 方劍明聽他如此說,臉上一片困惑,朝孔海山望去。 孔海山傳音道:「方老弟,這位道長也是我的師父,脾氣有些古怪,他現在對你充滿了敵意。你先接他一劍,待他氣消之後,我再來跟你們打圓場,我想你們之間必有什麼誤會。」 方劍明思忖道:「難道我認錯了人嗎?不對啊,這老道明明就是閻羅魔君,雖然當了道士,嗓音也不似上次那般難聽,但他的模樣沒改變啊,他臉上那顆奇大的黑痔我怎麼會忘得了呢?」 正在沉思,老道寶劍向他一指,喝道:「少年人,你準備好了,你要是接下貧道一劍的話,貧道就放你下山,你要是接不下的話,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心神一沉,運功於劍,雙目泛出神光,注視著方劍明。 方劍明見他來真的,不敢分心,伸手摸著了刀柄,與他對視著。 孔海山在一旁急得雙手搓著。 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帶方劍明上來了。 倏地,老道長嘯一聲,身形起處,劍如電光,向方劍明疾刺而到。人到中途,手腕一抖,劍尖一晃,幻化出數十道劍影,分刺方劍明前身大穴。 方劍明心頭暗驚道:「沒想到他的劍法竟然這般高超!」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轉,閃電拔出天蟬刀,一刀劈出,蟬兒輕吟,捲向對方的劍影。 只聽「當當……」聲不斷,也不知刀劍相碰了多少下,突聽「嗤」的一聲,方劍明左臂衣衫被劍尖挑開了一朵棉絮,幸虧沒有傷者皮肉。人被對方深厚的真氣震得向後疾退,一直退到了一片石壁下。 就在方劍明向後退的時候,老道悶哼一聲,同時也被對方強大的內力反震,頭頂落下幾根髮絲,人向後飛了出去。 他這一退可了不得,竟向一處懸崖退去…… 孔海山正要去扶方劍明,突見老道飛出了懸崖,臉色大變,大叫一聲「師父!」,向老道掠了過去。 只聽老道大喝一聲,道:「海山,你放心,看師父怎麼上來!」 隨著話聲,雙腿一曲一併,向下一踢,寶劍往懸崖邊的一棵小樹上一插,借這一插之力,宛如神龍騰空,飛了起來。 人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落在了懸崖邊,手中的寶劍卻斷成了幾截,一來是受到天蟬刀的碰撞,二來是因為借寶劍躍上邊崖。一把好好的寶劍就這麼被毀了。 老道「哈哈」一笑,十分得意,目光一轉,道:「少年人,你的刀法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驚疑不定,反問道:「你的真名又叫什麼?」 孔海山剛要說話,老道舉手示意不讓他說,撫鬚道:「貧道道號雲中子,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道:「我出身少林寺,名叫方劍明!」 雲中子問道:「哦,原來是少林寺的弟子,方姓少年,你剛才叫貧道閻羅魔君?」 方劍明道:「難道你不是?」 雲中子「哈哈」大笑起來,二人不知他為何發笑,都怔怔的看著他。 笑過之後,雲中子道:「你是不是曾經遇到一個和我長得極為相像的人,他臉上是不是也和貧道一樣生著一顆奇大的黑痔?」 方劍明道:「不錯。你真的不是他?」 雲中子道:「廢話,貧道當然不是他。你仔細看看,好好想想,我們臉上的黑痔有什麼不同?」 方劍明失笑道:「黑痔就是黑痔,會有什麼不同?」 雲中子笑罵道:「糊塗小子,這麼容易的事情,你竟然沒有發現,虧你有這麼好的武功!」 方劍明頭大了,將那自稱閻羅魔君的人同雲中子在心中好好比較了一下,臉色突然一變,接著羞得通紅,暗道:「該死,我真的是糊塗透頂!」 向雲中子一揖到地,道:「晚輩愚昧,冒犯了前輩,把前輩當成了他人,向前輩道歉。」 雲中子冷笑道:「僅只是道歉這麼簡單嗎?」 方劍明道:「前輩想怎麼責罰晚輩,晚輩絕不會有所怨言。」 雲中子道:「貧道責罰你幹什麼?你又不是華山派的弟子?貧道只要你把這個閻羅魔君幹了什麼丟人的事統統告訴我。」 方劍明喜道:「晚輩正有此意。」 雲中子道:「咱們坐下來說話。」席地而坐。 方劍明與孔海山只得席地而坐,孔海山道:「方纔真是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師父真的生氣了!」 雲中子道:「當我聽到他叫我閻羅魔君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認錯了人。我那不成材的弟弟一定是幹了什麼壞事,不然也不會叫什麼閻羅魔君。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廢了他的武功!」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怪客 孔海山聽後,想了一想,對方劍明道:「方老弟,在你說出這事之前,我多嘴問一下,你剛才把我師父當成了一個叫閻羅魔君的人,現在又說不是,這其中的原因還與黑痔有關,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當初見到閻羅魔君的時候,他臉上有一顆黑痔,所以我一見到雲前輩像極了閻羅魔君,臉上也有一棵黑痔,竟把他當作了閻羅魔君。多虧雲前輩提醒我,我才沒有錯下去。閻羅魔君的黑痔長在左臉頰上,而雲前輩的黑痔生在右臉頰上,這就是兩人的不同點。」 雲中子道:「這閻羅魔君是我的孿生兄弟,當然長得一模一樣。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想要區別我們其實也很簡單,黑痔在左臉的是他,在右臉的是我。」 方劍明道:「難怪他的武功很高,原來是雲前輩的弟弟。」 當下,便把閻羅魔君的所作所為大約說了一下。 雲中子聽了,臉色一沉,伸手一拍地上,手掌深深陷進地下,怒道:「這畜生竟敢做出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情,早知道如此,三十多年前,我就不應該放他下山!」 孔海山比較謹慎,問道:「方老弟,你真的確定他和瓦刺有勾結?」 方劍明道:「這是他親口承認的,我說要去找黃發老怪算帳,他還勸我不要去送死。」 孔海山凝重的道:「如此說來,此黃發老怪就是這次到京城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瓦刺供使頭領。我打聽過了,此人是瓦刺太師也先帳下第二號高手,名叫伊日畢斯,想不到他會招徠了這麼多一等一的高手!」 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暗暗的唸了一聲「伊日畢斯」。 雲中子並不在意黃發老怪,沉聲道:「海山,以後你要是碰到了我這個弟弟,就替為師廢了他!」 孔海山道:「弟子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雲中子眼睛一翻,道:「海山,你的劍法已經青出於藍啦,華山派要重振雄風就全靠你了。你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了,以後怎麼做大事?」 孔海山道:「師父吩咐的話,我自然理當遵從。只是這閻羅魔君是師父的弟弟,也就是徒兒的長輩,徒兒要是與他為敵,只怕有許多不便。」 方劍明聽到這,道:「孔大哥,雲前輩,這件事關係到貴派的聲譽,在下還是先下去啦,你們慢聊。」 說完,就要起身。 雲中子將他叫住,歎了一聲,道:「算了,這件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就不必下去啦。」 看了一眼遠處的幾株松樹,道:「三十多年前,我這個不成材的徒弟,竟然鬼迷心竅的想偷取本派的『華山九劍』劍譜,被掌門師叔發覺,將他拿住。 掌門師叔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只罰他面壁兩年,誰知他在思過崖待了不到一個月,打傷看守的弟子,逃下山去。我下山追到他,本想捉他回去。他卻聲淚俱下的求我放了他,我一時心軟,放他走了。 他這一走,以後就不再是華山派的人了。 我回山請罪,掌門師叔卻沒有怪罪我,這讓我更加難過,心灰意懶,出家當了道士。 這麼多年來,我沒聽到他在江湖上作亂,還以為他改邪歸正了,要不然就是被人家打死了,誰知他竟做了瓦刺人的走狗!」 孔海山道:「師父,請恕徒兒多嘴,師父當年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而退出了掌門人的比武?」 雲中子道:「海山,你不要胡猜,掌門人武功高強,是掌門的最佳人選,我當年自動退出掌門人角逐,是因為出家當了道士。」 說完,看了一眼方劍明,笑道:「海山,你的這位朋友心中有一個老大的疑問,你就給他解釋一下吧。」 方劍明道:「可不是,孔大哥,武林中人都知道你是魏掌門的徒弟,但是你又叫雲前輩為師父,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孔海山道:「也難怪你奇怪。我本是一個孤兒,六歲的時候被掌門師父帶到了華山,並收我為弟子,在我八歲那年,我在山中練劍的時候,一不小心眼看就要摔下山崖,被路過的師父所救。 師父出家後獨自一人住在山洞裡,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師父也沒見過我,師父的……脾氣又有些怪,就要我拜他為師。我因為已經有了師父,沒有答應。師父卻在我面前練了一套自創的劍術,讓我看了去。就這樣,我就多了一個師父!」 雲中子聽了,哈哈大笑,道:「你還再怪我當年硬逼你看我的劍術吧?我不這樣的話,又豈能收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掌門人的徒弟有好幾個,我連一個也沒有,當時不收你為徒才怪。只是這樣一來,讓掌門人臉上不好看啦,也覺得對不起掌門師叔。」 孔海山道:「師父,掌門師父根本就沒有怪過你老,他當初帶我上山的時候,也有讓我拜你為師的意思,只是……」 說到這,便不好再說下去。 雲中子笑道:「只是他見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習武人才,捨不得將你給我,沒想到最後你看了我的劍法,便不得不拜我為師!」 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孔海山為什麼會有兩個師父的原因,想起自己遭遇,對孔海山的好感更進了一層。 其實,孔海山之所以能分別拜魏中平與雲中子為師,最大的原因在於魏中平,說起這事,還得說到魏中平的父親魏飛龍。 魏飛龍當年在眾弟子中排行第二,而雲中子兄弟的師父排行老大。魏飛龍在爭奪掌門人比武中,擊敗了大師兄,當上了掌門。 雲中子的師父身位大師兄,竟不敵師弟,感覺臉面上有些過不去,幾年後在一次練功中,急於求成,不慎走火入魔,武功全廢,後自殺身亡。 所以,魏飛龍總感覺有些對不起這個大師兄,對雲中子兄弟比自己的兒子還好,時常指點雲中子的武功。 雲中子的天資比魏中平好,劍法在魏中平之上,魏飛龍想成全雲中子,可惜的是發生了雲中子的弟弟偷取劍譜一事。 雲中子自感管教不嚴,愧對去世的師父和魏飛龍,又擅自作主放走弟弟,所以乾脆就出家當道士算了。 之後的幾年中,魏中平陸續收了幾名弟子,雲中子卻躲在山洞中練劍,不見外人。 魏中平知道在他們這一代弟子中,除了雲中子外,就屬他的武功最高,雲中子出家當了道士,掌門人又是自己的父親,所以下一任掌門必定是自己。 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雲中子,心地卻比雲中子寬厚得多,有一次下山,遇到了孔海山,見他是個孤兒,便把他帶到了山上,打算將孔海山送給雲中子做徒弟,但是後來見孔海山對武學很有天份,而雲中子在山洞住了幾年後,脾氣更怪,魏飛龍有幾次到山洞找他,都碰了釘子,自己突然送一個徒弟給他,恐怕要讓雲中子誤會自己的好意,所以一直沒敢送去,最後只好自己收孔海山為記名弟子。 沒有料到,兩年後,雲中子救了孔海山,逼他看自己練劍。孔海山回去後,將這事告訴魏中平。 魏中平想到自己的本意也是如此,便沒有阻止這事,吩咐孔海山不要將這事說出去,依然把孔海山當作自己的徒弟,傳授他武功。 其實,魏中平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的兒子微廷山年幼的時候,同雁北五老的孫子燕貴打架,斷了一臂,再怎麼勤奮,將來的成就也有限,幾個徒弟中就數孔海山天資最好,將來的成就必將是最大的。 所以,他對孔海山的期望很大,恨不得將他調教成第一等的人物,但他自己的武功有限,擔心孔海山受到自己的限制,雲中子的武功比自己高,讓他也傳授孔海山武功的話,豈不是兩全其美? 孔海山武功越好,華山派的復興就有希望了。 在孔海山十五歲那年,魏飛龍決定退位,雲中子果然沒有參加掌門人爭奪比武,魏中平順利的當上了掌門。 雲中子後來知道了魏中平的用心,十分感動,把壓箱底的功夫都傳給了孔海山。 他和魏中平雖然沒有彼此說明,但是以行動表示,要讓孔海山成為華山派百年來武功最好的弟子。 孔海山果然沒有辜負他們的希望,年少成名,技驚武林,如今在武林中的聲望已不下於乃師。 說實話,以他現下的武功,整個華山,已經沒人是他的對手。 方劍明在華山派住了一宿。 翌日,起了一個大早,在孔海山與龔治山的陪同下,爬到華山東峰上的朝陽台觀看日出。 只見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霞光普照,朝東望去,群山起伏,山嶺、松林無不染上金黃的色彩,動人心魄。 方劍明第一次見到這等奇景,禁不住面對東方,仰天長嘯了數聲。 他內力深厚,嘯聲遠遠傳出,整個華山似乎都是他的嘯聲。 他的嘯聲剛停,突聽一聲清越的嘯聲響起並傳來,震得三人耳鼓嗡嗡作響。三人大吃一驚,這人的內力未免太可怕了! 孔海山驚道:「此人是誰,功力之深,當真是世所罕見。」 龔治山變色道:「不會是來了什麼大魔頭吧?這些日子,華山附近來了不少武林中人,也不知道他們來幹什麼?」 方劍明道:「我們去看看如何?」 孔海山笑道:「我正有此意!」 龔治山自然不會反對,三人施展上乘輕功,向嘯聲傳來的方向飛躍而去。 片刻之後,三人來到嘯聲傳來的地方,卻不見一個人影。就在這個時候,卻從西面傳來嘯聲。 三人轉而向西面掠去,到了嘯聲處,又是不見人影。 三人心中大奇,這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難道是山中的鬼魅? 倏地,一條人影在前面十丈外一閃而不見。三人心中一震,不約而同的撲了上去,但是落地後,依然不見一個人影。 「哈哈……」一聲大笑從身後傳來,三人轉身一看,只見六丈外的一棵松樹頂上,輕飄飄的站著一個身穿寬大長袍的人,臉上罩著一副猙獰的面具。 方劍明猛然見到這副打扮,失聲叫道:「鬼神!?」 帶著面具的人又是「哈哈」一聲大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並不說話。 「什麼鬼神?」孔海山暗中運功,右手摸著了劍柄。龔治山的動作也不慢,將寶劍拔了出來。 方劍明定了定神,再向對方看去,暗自鬆了一口氣,道:「兩位且慢動手,他不是鬼神!」 這人的打扮雖然有些像鬼神,但絕不是鬼神。因為此人所穿的長袍太滑稽了,真是鬼神的話,絕不會穿成這樣。 此人的身材是屬於嬌小形,卻穿了一件特大號的長袍,要不是因為臉上帶著猙獰的面具,見到他這般不倫不類的穿法,任誰都要笑起來。 孔海山乍見到猙獰的面具,也嚇了一跳,後來看清他的裝束之後,禁不住笑了一聲。聽到他笑,那人也跟著笑了一聲。 孔海山一怔,抱拳道:「尊駕好高明的輕功,請問尊姓大名!」 那人學著孔海山的嗓音道:「尊駕好高明的輕功,請問尊姓大名!」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玩笑 三人聽了,禁不住愣了一愣。 孔海山笑道:「尊駕真幽默,莫非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怪客怪笑一聲,道:「尊駕真幽默,莫非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龔治山按捺不住,冷冷一笑,道:「朋友,不要在開這種玩笑了。你究竟是什麼人?到華山來有何居心?」 怪客尖笑一聲,回身欲走。 龔治山大喝一聲,疾如飄風,身形一閃即到,長劍橫斷而出。 怪客袍袖一揮,只聽「噹」的一聲,龔治山被對方強悍的內力震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退了十來步。 這一來,三人都是吃驚。吃驚最大的不是龔治山,也不是方劍明,而是孔海山。 整個華山派中,龔治山的武功絕對能進前六,他雖是山字輩的弟子,但也同孔海山一樣,武功之高,超過了派中的很多長老。 以他的武功,竟被這帶面具的怪客輕而易舉的打退,可見這怪客的內力是多麼的深厚!孔海山自認自己都沒有這麼大的能力。 孔海山長嘯一聲,喝道:「尊駕引我們來此,就想這麼走了嗎?」 飛身而出,凌空飄了三飄,轉眼之間刺出十數劍,劍光飛舞,將怪客的身形緊緊包圍住。 怪客的身法古怪得很,看起來毫無章法,但因為內力深厚的原因,步子亂七八糟,每踏一步,便揮出一袖,袍袖堅硬如鐵,總能將孔海山的長劍震到一旁。孔海山空有一身高超的劍法,但在內力相差懸殊之下,雖將對方攔住,但越打越吃力。 再這麼打下去的話,最後的勝利恐怕就是怪客了。 怪客似乎並沒有傷害孔海山的意思,他只想逃出去,但逃了幾次總是孔海山揮劍攔住,脾氣不由上來,怒氣沖沖的罵道:「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快讓我出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啦!」 聽聲音,竟然是個少女的聲音。 方劍明聽了,暗道:「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那聽過!」 孔海山也聽出了怪客是一個女子,心中更是吃驚。他先前還以為此人是武林中的前輩人物,沒想到從聲音聽來,這女子的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歲。如此年輕的女子竟有這麼深厚的內力,放眼整個武林,絕無僅有。 她到底是誰? 孔海山長嘯一聲,喝道:「想要出去也行,把你臉上的面具拿下來!」說著,手腕一抖,劍光飛閃,去挑對方臉上的面具。 這一劍去得好快,怪客手忙腳亂,嬌聲大叫道:「不好啦,要殺人啦,師父,你快來救救我啊!」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動,當即想到這人是誰,飛身而出,叫道:「孔兄,且慢,她是我的朋友!」 孔海山手上緩了一緩,就在這個時候。怪客雙袖往前一揮,發出一股駭人的內家真力,空氣頓時出現了真空,氣流就如死了一般,但在這死一般的氣流中,又暗藏著火山一般的威力。 孔海山與方劍明大吃一驚。 孔海山劍尖一顫,將真氣化為劍氣。方劍明心神,雙掌一合一開,強大的真氣向前推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岩石亂飛,大樹拔根而起,衝向了高空,一旁的龔治山頓時被勁風逼退了好幾步,嘴巴長大,足以吞得下一個大鴨蛋。 怪客嬌笑一聲,身形如電,向遠方飛馳。 方劍明腳尖在飛起的一塊岩石上點了一下,如離弦之箭,向對方追了過去,並大叫道:「風鈴,你等一等,你不認識我了嗎?」 孔海山落地後,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同龔治山緊隨方劍明,追了下去。 怪客飛馳的速度雖然驚人,但身法卻不怎麼樣,若不是仗著深厚的內力,出不了多遠,便被方劍明追上了。 方劍明見她上了一座孤峰,暗道:「聽她聲音應該就是風鈴,她怎麼會扮成這個樣子?聽她叫師父,藥仙前輩就在附近啦!」 腳下一緊,追上了孤峰。孔海山與龔治山隨後趕到。 龔治山見方劍明上了孤山,大聲叫道:「方少俠,小心一點,不要中了他人的暗算!」 方劍明頭也不回的笑道:「放心吧,她不會傷害我的。」 兩人的話剛說完,怪客已經掠上了峰頂。 方劍明大喝一身,展開了「麒麟八變」的身法,向對方撲了過去,大笑道:「好啊,風鈴姐姐,你還再跟我開玩笑,你師父呢,他在那裡?」 怪客突然回身,怪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叫風鈴?」 方劍明沒料到她會突然轉身,想躲開已然不及,兩人頓時在半空相撞,風鈴痛楚的叫了一聲,道:「你欺負我,你撞得我好疼,不跟你玩了!」身形如電,落到了一座鐵瓦亭上,揉著腦袋。 方劍明也被撞得頭暈目眩,他的身體雖然耐打,但風鈴的內力實在太強,他也禁受不起。 這時,孔海山與龔治山也趕到了峰頂。 孔海山遠遠的就看見了兩人的相撞,見方劍明落地後就搖晃著腦袋,關心的問道:「方老弟,你沒什麼事吧?」 方劍明拍了一下腦袋,抬起頭來,道:「沒事啦,這一撞把我都撞糊塗了。」 孔海山見他確實沒什麼事,目光移動,看向坐在鐵瓦亭上的「怪客」,沉聲道:「姑娘請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吧。」 怪客「哼」了一聲,道:「你們三個都是壞蛋,師父說了,不要讓我在壞蛋面前摘下這個面具。」 這聲音分明就是風鈴獨特的聲音,而且她還提到師父,她一定就是風鈴了。 方劍明向前走去,笑道:「風鈴姐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記得我了嗎?」 風鈴伸手一抓亭上瓦片,道:「快退,快退,你再上前一步的話,我就要用瓦片砸你啦!」 方劍明趕緊停下來腳步,訕訕一笑,道:「風鈴姐姐,你當真不認得我啦?」 這座鐵瓦亭是華山上有名的景點之一,亭中有鐵棋一枰,據說當年宋太祖趙匡胤曾在這裡和陳摶下棋,棋敗之後,將華山輸給了陳摶,此亭遂得名「賭棋亭」。風鈴要是亂來的話,好好的一個亭,豈不是要被她破壞掉。 聽了方劍明的話,風鈴露在外面的一對大眼睛眨呀眨的,在方劍明臉上端詳了一會,忽然嘻嘻一笑,道:「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你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孔海山與龔治山聽了,忍俊不住。 方劍明苦笑道:「風鈴姐姐,我不是……」 風鈴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齊天大聖,你要是的話,翻一個觔斗就攔住我了。你叫方劍明!」 方劍明聽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心頭大喜,道:「知道就好,你師父呢?你們什麼時候到華山來的?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風鈴道:「你問我這麼多,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方劍明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我想見你師父,有事找他!」 風鈴「啊……」了一聲,氣鼓鼓的道:「又是來找師父的,我師父說啦,你們要是再來糾纏他的話,就讓你們試試他最近……哎呀,不能說,不能說,說了就露餡啦!」 三人聽得有些糊塗,不知她再說些什麼。 方劍明詫道:「什麼你們?難道這些天有人來找過你們嗎?」 風鈴道:「豈知是這些天,我和師父離開家之後,一路上就有一些討厭的傢伙跟著我們,到了這裡,人越來越多,就像是蒼蠅一樣,嗡嗡的亂叫。」 三人這才明白華山為什麼會來了不少江湖中人。這些人到華山,既不是遊山玩水,也不是來拜訪華山派,原來是跟蹤藥仙。 孔、龔二人不知道風鈴說的爺爺是誰,就問方劍明,方劍明說出來後,兩人吃了一驚,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藥仙其人,江湖傳言此人醫術了得,堪稱華佗在世。 當時此人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過了數十年,沒想到還活著。 方劍明將藥仙告訴二人後,便對風鈴道:「風鈴姐姐,這些人為什麼要找你師父?」 風鈴正要說什麼,倏地站了起來,指著遠處叫道:「來了,來了,他們來了,你去問問他們吧。」 二人回頭看去,只見來路上如飛一般向這裡奔來二十多個人。個個身形矯健,身手不凡。 風鈴將臉上的面具整了一整,道:「你們不是他們一夥人的話,就到一邊去吧,免得動起手來,將你們擠下懸崖。」 「賭棋亭」的四面,除了來路的方向,其他三個方向,不遠就是陡崖,一不小心,掉落下去,恐怕就沒命了。 這群人來勢洶洶,衝到近前,一個長相兇惡的老頭高聲喝道:「你們三個快給老夫閃開,不然就把你們宰了!」 說著話,一掌夾著萬斤巨力劈出。 龔治山冷笑一聲,道:「你是何人?到了華山,焉能讓你們在此逞兇?」一掌閃電拍出。 兩道勁風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幾塊大石被震下了懸崖,二人都向後退了一步。 老頭暗暗一驚,看著龔治山,喝道:「你是什麼人?竟然能接下老夫這一掌!」 龔治山淡淡一笑,道:「華山派的龔治山,敢問尊駕是誰?」 老頭臉色一變,冷笑道:「原來是你,素聞你是華山派山字輩的第二號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老夫『九華一梟』余四海。我等前來華山,不是來找華山派的麻煩,請你們三位讓一讓。」 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對不起,各位要從這裡過去,就先得過了我這一關。」 余四海臉色一沉,道:「華山派竟然有你這樣的狂徒,老夫……」 孔海山聽了,笑道:「余四海,你說錯了,方老弟不是我華山派的人。」 余四海向他看了一眼,心頭一震,暗道:「此人莫非便是『七情劍』孔海山?」獰笑著對方劍明道:「小子,你好大的膽子,報上名來,讓老夫送你上西天。」 方劍明還未說話,風鈴站在亭上,雙手叉腰,發出鬼叫一般的笑聲,邊笑邊道:「我是鬼,臭老頭,你怕不怕我?你們要是再來抓我的話,我就吃了你們!」 余四海聽了,氣得面色發紫,怒道:「小姑娘,我們上了你一次當,你以為我們還會怕你嗎?這次絕不會讓你跑掉啦。快說,你師父到那裡去了?」 風鈴一怔,道:「你們當真不怕?我可是鬼啊。」 余四海道:「大白天的哪裡來的鬼,我們當然不怕!「風鈴垂頭喪氣的歎了一聲,忽然一本正經的道:「你們找我師父,無非是想請他老人家給你們治病,你們要是敢對我無禮,我師父不會繞你們的。」 從出現到現在,她才算說了一句比較像樣的話。 所到的二十多個武林中人聽後,臉色大變,紛紛叫道:「我們不會對風鈴小姐無禮,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 風鈴道:「開玩笑?我最喜歡開玩笑了,你們要找我師父嗎?」 余四海似乎是這群人的發言人,剛才還一臉怒氣,現在居然陪笑道:「是的。」 風鈴哈哈一笑,指著遠處,道:「你們看,那不是我的師父嗎?」 二十多個人回頭看去,見山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何曾有藥仙? 余四海道:「風鈴小姐,你看錯了吧,山路上沒有你師父啊。」 風鈴道:「你們沒看見嗎?再仔細看看,一定會看得見的。」 二十多個武林好手睜大了眼睛,在山路上仔仔細細的看。方劍明見了,心中一樂,暗道:「風鈴姐姐雖然腦子有些問題,但耍起人來,有板有眼。」 風鈴見自己的「奸計」得逞,大笑起來,眾人方知上了風鈴的大當,很多人氣得臉色發白。 余四海吼道:「小姑娘,你再敢騙我們,就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啦!」 風鈴「哎呀」一聲叫了出來,指著遠方,道:「我師父來了,你們看,這次不會騙你們啦!」 眾人上了一次當,這次絕不會上當,嚷著要風鈴下亭。 余四海將雙拳一握,全身骨節辟啪作響,獰笑道:「小姑娘,我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你乖乖下來,我們就好好的待你,你要是敢不聽話,就不要怪老夫來硬的!」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解毒 「你想怎麼來硬的?」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 眾人朝後看去,只見二十多丈外站著一個小鬍子的短髮老頭,肩上掛著一個袋子,手裡拿著一根渾身碧綠的竹棒。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藥仙。 就在眾人轉身看去時,風鈴從亭上一掠而下,腳尖在地上一點,猶如輕風,從眾人頭上飛了過去。 她內力深厚,這一發足力,眾人只見一條淡淡的影子,然後便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笑聲停下時,風鈴已經落在了藥仙身邊,拉著藥仙胳膊,低聲道:「師父,你看,你看,方劍明在哪邊呢。」 藥仙聽後,面色一板,道:「胡說,那傻小子怎麼會來華山?少騙師父!」 風鈴小嘴一撅,道:「哼,你不信就算了!」 這時,二十多個江湖好手向二人走了上來。 方劍明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便不忙走上去見藥仙,他向孔海山和龔治山使了一個眼色,三人站在了眾人的後面。 眾人沒想到藥仙真的會出現,都沒出聲。他們有求於藥仙,自然是不敢得罪他。藥仙將手中的碧綠竹棒往地上跺了一跺,道:「剛才是那個小子說要來硬的?」 余四海縱橫江湖數十年,何曾怕過別人,儘管他有求於藥仙,但聽藥仙如此說,感覺面上無光,越眾而出,道:「是我!」 藥仙看了他一眼,道:「又是你!余四海,老夫問你,你想怎麼來硬的?」 余四海面上一紅,喝道:「廢話少說,藥仙,你現身就好,快給我們解毒。」 藥仙冷冷的道:「老夫為什麼要給你們解毒?你們是老夫什麼人?」 有人道:「我等知道藥仙前輩醫術了得,能解天下奇毒,望前輩看在同是武林一脈上,給我等解毒吧,我等必將感激不盡!」 藥仙冷笑了一聲,道:「老夫早就給你們說過了,老夫不會解你們所中的毒。」 有人道:「前輩說這話已經不下十遍,但是我們不相信。」 藥仙道:「你們要怎麼樣才會相信。」 那人道:「前輩既然號稱藥仙,要是連我們所中的毒都解不了,豈不是妄稱藥仙?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在下卻清楚得很,前輩的醫術稱得上是天下第一,這『不會解』不過是前輩推搪之言罷了。」 藥仙向說話的人看去,見是一個年約四十的白衣勁裝漢子,心頭暗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人,他怎麼說對我清楚得很。」 口中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這話從何說起?」 白衣勁裝漢子走出來,向藥仙一抱拳,道:「在下盧治平,四十多年前,前輩可是救過一個叫盧萬榮的人?」 藥仙皺眉道:「四十多年前的事,我想不起來啦。」 盧治平道:「在下所說的盧萬榮正是我的叔叔,四十多年前,我叔叔在山中不幸被一種叫『一步倒』的毒蛇咬中,幸虧前輩路過,施展妙手,將我叔叔體內的毒液清楚,抱住了性命。在我們當地,只要被這『一步倒』咬中的人,沒有不死,但是我叔叔卻活了下來,這難道不是說明前輩的醫術高明。」 藥仙「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區區毒蛇能奈何得了你們這些武林高手?」 盧治平道:「前輩說得也對。不過,十多年前,在下在山中看到了一場驚險的事,現在想來都覺得可怕。」頓了一頓,道:「各位在江湖中行走,想來不會沒有聽說過『九幽一哭鬼』此人。」 余四海道:「當然知道,九幽一哭鬼十年前突然消失武林。論名聲,不在我之下。」 盧治平道:「他早就死了,他就是被這『一步倒』咬中,後來化為一灘黑水。我記得當時他被咬中的時候,砍掉了一隻大腿,但『一步倒』的狠毒就在這裡,可以在瞬息之間直達心臟。九幽一哭鬼砍了一條大腿,發覺讓毒液依然進入了體內,便想運功將毒液逼出,但是這根本沒用。 片刻之後,便命歸地府,可見這『一步倒』的毒性之大,稱得上是天下第一。我叔叔曾對我說過,他當年被咬中後,昏倒在地,本以為是必死無疑,誰知過了一炷香後,人安然無恙,這全賴前輩的妙手,試問天下還會有比前輩醫術更高明的人嗎?」 余四海道:「不錯,你既然能解這『一步倒』的毒,便沒有理由解不了我們體內的毒。我們已經運功試過了,體內的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發作起來,痛苦難當,你就不要再推搪我們啦!」 藥仙聽後,面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歎了一聲,道:「早知如此,我當年就不應該救盧萬榮。」 盧治平道:「前輩,我就是不明白,你當年可以救我叔叔,如今我們這麼多人一路跟隨,前來求你出手,你為什麼不救?」 藥仙沉默了一會,才淡淡的道:「不錯,你們體內的毒,我可以解,但是……我不能救你們!」 盧治平道:「為什麼?」 藥仙眼睛一瞪,道:「說不能救就不能救,哪裡有這麼多的廢話,現在你們可以死心了吧!」 余四海仰天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既然你會救,那就由不得你。」 藥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幹什麼?」 話聲剛落,十數個人縱身而出,將山路堵住了。 藥仙眼光一掃,突然看見了方劍明,臉上怔了一怔。方劍明向他笑了一笑,並無有出聲。 藥仙心頭暗道:「這小子居然真的在這裡!」他也沒立即和方劍明相認,而是看了余四海一眼,道:「余四海,你們想動手?」 余四海面色一獰,道:「藥仙,這些日子,我們已經給足了你臉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這些人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方高手,你要是不給我們解毒的話,今天就休想活著離開華山,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藥仙道:「就憑你們?」 盧治平不想和他動手,走出來道:「前輩,這也是逼不得已,你老難道真的是想見死不救?」 藥仙道:「你們體內的毒不會要你們的命,雖然發作起來很痛苦,但痛苦過去後,還是像正常人一樣。」 余四海怒道:「夠了!藥仙,我再問你一句,你給不給我們解毒?」 藥仙哼了一聲,正要說話,方劍明看不下去了,走上來道:「各位有話好說,千萬不要動武!」 余四海雙眼一翻,道:「又是你這小子,這不管你的事,滾!」 說完,劈空一掌向方劍明打去。 方劍明淡淡一笑,手掌緩緩的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余四海只覺氣血沸騰,站立不穩,向後退了三步。 方劍明立在原地,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各位,不知道在下夠不夠資格管這件事?」方劍明道。 余四海心頭震驚,臉上陰晴不定。 盧治平見方劍明輕輕鬆鬆的就將余四海震退,心頭也是一驚。 他們這些人中,雖不能說余四海的武功是最高的,但絕對能排在前五,只見他眼珠一轉,道:「請問閣下是哪位朋友?」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眾人聽了,很多人都聽過這名字,臉色均是變了一變。余四海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 方劍明並不理會他,向藥仙看過去,道:「前輩,請恕在下多問一句,這些人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藥仙道:「他們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但在江湖中的名氣著實不怎麼樣。」 方劍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說醫者父母心,前輩行醫濟世,為何不出手相救?」 藥仙心中暗罵道:「你這小子就會出來管閒事,我要是救的話,早就救了,何必等到現在?」 但他也知道方劍明是一片好意,口中道:「我不救他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不要多問啦!」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奇,想道:「藥仙前輩絕不會是見死不救的人,這些人不可能都是該死之人,就以那盧治平來說,說話客客氣氣的,不像是一個壞人。藥仙前輩不救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有,這些人怎麼會中了同一種毒?下毒的人又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三道響箭沖天而起,這二十多個江湖中人的臉色均是一片蒼白,頓時如臨大敵。 片刻,一群人湧上了峰頂,為首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一件灰袍,臉上帶著一副面具,面具烏黑,罩住了右半邊臉,露出慘白如雪的右半邊臉。 女的披著一件斗篷,頭上戴著一頂帶有黑衫的斗笠,將面目遮住。 見了這些人,孔海山和龔治山心中大驚,也是如臨大敵。 孔海山飛身躍出,站在方劍明身邊,道:「孔某猜得不錯的話,這位想必就是魔門中的天羅地網的地網護法!」 帶面具的男子怪笑一聲,道:「孔公子好眼力,竟然知道我是誰!」目光瞟了方劍明一雁,面皮輕輕的動了一下。 孔海山道:「華山與魔門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余護法帶著這麼多人來華山,不知所為何來?」 余一平道:「孔公子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沖華山派來的。」 就在這個當兒,頭戴斗笠的女子冷哼一聲,將手一揮,一條白色綾帶閃電捲出,向兩個勁裝大漢打去。 兩大漢怒吼一聲,手中的大刀揮舞,去砍綾帶。 誰知這條綾帶古怪得緊,宛如靈蛇,貼著刀身,以奔雷般的速度擊中了兩人的胸口。 兩人慘叫一聲,翻到在地,胸前鮮血狂湧,更驚人的是,那條綾帶竟沒有沾上一絲血跡,顯見她出手快到了極點。 戴斗笠的女子冷冷的道:「你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敢背叛本門,老娘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話聲剛落,只見兩條人影騰身躍起,向戴斗笠的女子撲了過去,手中長劍一揮,一左一右閃電攻到。 「顧家兄弟,你們這麼急於想死,就不要怪老娘手下不留情!」戴斗笠的女子飛身躍出,手中綾帶夾著強勁的罡風,捲向二人。 「快把解藥給我們!」出劍的兩人大聲喝道。 兩人各刺出了數十劍,劍氣縱橫,劍光飛舞,竟是雙劍合壁的劍招,將戴斗笠的女子圈在劍影之中。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轉眼之間,忽聽「砰」的一聲,三條人影向外飛躍,戴斗笠的女子翻落到余一平身邊,身軀晃了一晃。 顧家兄弟落地後,手中長劍斷裂,噴出一口鮮血,全身劇烈的顫抖,朝後就倒。 方劍明見她出手如此狠毒,正要上前,卻被孔海山按住了,低聲在他耳邊道:「方老弟,不要輕舉妄動,這好像是魔門的私事,不要多管。」 戴斗笠的女子「哈哈」一聲大笑,道:「現在給你們一條活路走,將藥仙拿下,我就不再追究你們背叛本門之事!」 盧治平厲聲道:「眾位不要聽她的,魔門絕不會放過我們,我們既然選擇了不受他們的控制,難道還能回去?回去之後必死無疑,現在我們大家只有齊心協力,將這妖女拿下,逼她拿出解藥,才有一線生機。」 余一平大吼一聲,叫道:「盧治平,你找死!」縱身飛出,雙掌含著內家真力,向盧治平擊到。 盧治平只覺呼吸困難,正要拼了性命和他一戰。 倏地,兩條人影不約而同向余一平撲了過去,左首之人單掌一豎,一股強大的內家真氣捲向余一平。 就在這兩人飛身躍出的一瞬間,帶斗笠的女子怪嘯一聲,手腕一抖,綾帶向右首之人捲到,喝道:「『七情劍』孔海山,老娘早就想見識你的劍法是怎麼個高明法!」 撲出去的兩人是方劍明與孔海山。兩人見這盧治平相貌端正,不像是惡徒,忍不住出手救他一命。 孔海山「哈哈」一笑,道:「尊駕這副打扮,莫非就是魔門的聖母?」說著話,身形晃動,剎那之間竟然憑空換了六個方位,長劍一揮,劍芒若隱若現,劍氣向外排開,氣流暗湧。 戴斗笠的女子冷笑道:「我若是聖母大人,十個孔海山也不是老娘的對手!」綾帶舞動,帶著罡風,幻起千層白影,捲向孔海山。 一聲震響過後,戴斗笠的女子姿勢美妙的在原地翻了一個觔斗,孔海山急如陀螺,旋轉著落地。 孔海山剛落地,方劍明同余一平連接對了三掌,狂風大起,將數塊大石捲飛,拋下了懸崖。 看情形,兩人似乎拼了個半斤八兩。 余一平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是一個勁敵!」腳尖輕點地面,向後飛退,道:「方少俠,算起來我們還是一家人,何必打起來呢?」 方劍明向前邁出一步,喝道:「住口,我有一筆舊帳還沒有和你算呢!」 余一平道:「那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一個誤會,方少俠若真想找余某算帳,恐怕就不會有人給你帶路去見你要見的人啦。」 方劍明略一遲疑,藥仙一臉陰沉,拉著風鈴走了上來,對余一平喝道:「老夫問你,你們的聖母可是一個叫方蘭的?」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屠殺 余一平冷聲道:「藥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聖母的姓名!」 藥仙臉色一變,突然大笑了幾聲,道:「果然是她!想不到她會變得如此狠毒,好一條一石二鳥之計!」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沉聲問道:「余一平,聖母叫方蘭?」 余一平眼珠一轉,將手一揮,道:「方少俠,這是本門與藥仙之間的事,還請少俠不要多管!」 對哪些武林人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誰把藥仙拿下,本護法就給他解藥。」 話聲剛落,當即有三條人影向藥仙撲了過去。 方劍明騰身躍起,天蟬刀閃電拔出,蟬兒飛舞,刀氣橫空,只是一刀,便將三人震出了數丈外。 「誰敢對藥仙前輩無禮,就是跟在下過不去!」方劍明冷聲道。 風鈴見了,拍手大笑道:「好看,好看,方劍明,再來再來。」 孔海山與龔治山「哈哈」一聲大笑,站到了藥仙的身後。 藥仙有自己的打算,道:「方小子,他們是找我的,你就不用管了。我正想鬆鬆筋骨,你看我怎麼教訓他們!」 方劍明沉吟道:「前輩,還是讓我來吧。」 藥仙「哈哈」笑道:「放心,我最近研究出了一種東西,正愁沒有實驗的人,就拿這些小子試一試。」 將風鈴推給方劍明,道:「幫我看好這小妮子。」 風鈴仍然帶著面具,抓著方劍明的手臂,怪聲道:「你怕不怕我呀?」 方劍明見她這般貪玩,心頭苦笑,面色一板,道:「不怕!」 風鈴苦惱的哼了一聲,將面具摘下來,仍在地上,狠狠的踏上了幾腳。 藥仙往前走了幾步,手中的碧綠竹棒一揮,嗚嗚作響,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吧!」 余四海獰笑著走出,道:「藥仙,這可是你自找的,你當初若是幫我們解毒,也不會弄成這樣了!」 話罷,雙掌一分,向藥仙撲了過來,掌風凌厲,每一掌都是擊向藥仙的要害。 藥仙施展絕頂身法,在他的掌風之中游動,宛如一條飛魚。 兩人打了十數招,四個勁裝漢子揮舞著大刀,加入了戰團,將藥仙圍在場中。藥仙以一敵五,絲毫不落下風。 風鈴看得精彩,拍手道:「好啊,好啊,師父,打他們,打他們!」 過了一會,又加了三個人,戰況激烈。藥仙一根竹棒在手,東挑西指,疾如飄風,令人難以防備,將八人緊緊纏住。 藥仙的武功雖然遠遠不如醫術那麼了得,但對付十來個一流高手是綽綽有餘。這些前來找他解毒的人,武功最低的也是一流好手,八人聯手對付他,竟然沒有將他難住,其中的余四海,在江湖中也有一席之地。從此看來,藥仙的武功已經很高了。 戴斗笠的女子突然厲聲道:「你們若不把藥仙拿下,統統就得死!」 立時,除了盧治平外,全都湧了上去。 藥仙長嘯一聲,猛然沖天而起,道:「來得好,讓你們見識一下老夫的『遲鈍粉』!」 左手一揚,一股淡淡的粉末漫天灑下。眾人還以為是毒粉,急忙向外散開,藥仙身形如電,連接幾個起落,左手揮舞,粉末如同下雨一般,除了余四海和兩個五旬開外的老者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沾上了粉末。 粘了粉末的人呆了一呆,但是很快便發覺這不是毒粉,他們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傷害,大聲喊叫著,向藥仙發動了狂風一般的攻擊。 方劍明見了,心中大驚,正要出手,孔海山拉住他,道:「方老弟,不要著急,藥仙前輩是何等人物,豈能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們再等等看!」 沾上了粉末的人攻勢之快,幾乎是平時的一倍,幸虧藥仙知道這粉末的藥性,灑出之後,便將竹棒舞動,在四面八方布下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棒影,任憑這些人如何狂攻,都進不了他身體五尺。 余四海見這些粘了粉末的人裝若瘋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冷笑一聲,一掌拍出,掌風狂捲,同棒影撞了一個正著,人被震退了幾步,但臉上卻是大喜,道:「他快不行了,我們累死他!」 話聲剛落,卻見身邊的兩個漢子雙掌緩緩的向棒影拍去,力道之小,恐怕也打不死一隻螞蟻,這種打法,那裡還像是個武林好手? 余四海一怔,就在這一怔的功夫,棒影散開,向他轟了過來。他臉色大變,雙掌一翻,向前一推。 只聽「轟」的一聲,余四海被藥仙的真氣震飛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藥仙將余四海震飛後,身形一轉,向那兩個沒有沾上粉末的老者撲去。這兩個老者見了他,好像就是見了鬼似的,向後急退,不敢接招。 這時,場面變得滑稽無比,那些被沾上粉末的人施展的動作可笑極了。他們都想去攻擊藥仙,但動作之慢,就如蝸牛,同方才閃電一般的速度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南地北。 藥仙「哈哈」笑著,在人群中飛掠,手中的竹棒左右揮動,在每個人的身上打了幾棒,這些人疼得大叫,摔倒在地。轉眼之間,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站在一旁觀看的人見了,心中都是大驚。 風鈴見這些人的動作突然慢騰騰的,姿勢搞怪又可笑,不禁格格大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 戴斗笠的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藥仙,你使的是什麼妖術!」縱身撲出。 藥仙將手一揚,一團粉末向她打了過去。 戴斗笠的女子左袖一揮,發出內家真氣,想將粉末震開,誰知藥仙的手法奇特,看似將粉末全部震開,但仍有少許的粉末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藥仙知道這點粉末對她不管用,冷笑一聲,道:「你也想來見識『遲鈍粉』的厲害嗎?」 騰身躍起,半空中向她灑了三團粉末。 戴斗笠的女子尖聲長嘯,全身發出一股怪異的勁氣,身形轉動,帶起一陣狂風,將粉末捲飛出去。 恰此時,藥仙急如奔雷,向她一頭罩下,一掌拍向她的頭頂。 戴斗笠的女子玉掌一翻,內家真氣全數發出,兩人的掌力一接,發出一聲巨響,藥仙高高的彈起,凌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退了好幾步。 戴斗笠的女子悶哼一聲,不由自主的向後急退。余一平踏上一步,發出一股溫和的力道,將她攔住了。 余一平只覺手腕隱隱生疼,心中暗道:「這老傢伙不僅醫術了得,內功也極為深厚啊!」 方劍明疾步來到藥仙身邊,看了看他的面色,道:「前輩,你沒事吧?」 藥仙若無其事,摸著頭上的短髮,十分得意,笑道:「怎麼樣?我的武功也不耐吧?我最近研製成功的『遲鈍粉』如何?雖然難不住絕頂高手,但是對於一流人物來說,還是有用的!」 這時,那群武林中人都爬了起來,他們身上挨了幾棒,力道確實不輕,挨打處還隱隱生疼,驚恐的看著藥仙,進退不是。 戴斗笠的女子吸了一口真氣,發現受了內傷,怒道:「藥仙,老娘記住你了!」將手一揮,帶著魔門的人下山而去。只剩下余一平在此。 哪些武林人見戴斗笠的女子下山去了,急忙跟上,唯獨盧治平沒有跟去。 藥仙看了他一眼,道:「盧治平,你為什麼不跟他們一塊去?」 盧治平高聲道:「我既然決定脫離魔門的控制,就不會再回去了,就算死也不會回去搖尾乞憐!」 倏地,一道怪異的笛聲飄來,遠處的一座山峰上出現一條人影,笛聲正是從哪裡傳來的。 兩座山峰相距遙遠,但他吹奏的笛聲卻清晰無比,好像就在耳邊吹奏一般。這份功力,實不下於天、地榜上的高手。 更令人駭然的是,笛聲剛響起,兩道人影就如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騰空躍起,向還沒有完全消失蹤影的那些武林中人殺到。 左首之人使劍,右首之人使一對判官筆,兩人出手不僅快,而且極為殘忍,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人,場面就像是在屠殺一般。轉眼之間,慘叫聲中,那些武林中人倒下了半數,活著的也是岌岌可危。 方劍明見了這兩個人,又驚又喜,長嘯一聲,喝道:「住手!」縱身而去。 當他趕到時,活著的人只有餘四海一人,但余四海已經被這兩個人的殺性嚇壞了,全身顫抖,臉上一片恐懼,哆嗦的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對判官筆帶著可怕的殺氣向余四海當頭落下,方劍明一掌飛出,叫道:「黃大哥,不要殺他!」 這一掌打出,雖然將對方震退了幾步,但方劍明的身形不免緩了一緩,那使劍的人厲聲喝道:「殺!」 劍光劃破天空,帶著狂熱殺氣的劍氣沖天而起,只是一劍,頓時就將余四海從中斬為兩截,鮮血飛濺。 方劍明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凶殘,呆了一呆。 笛聲一變,兩人野獸一般低吼了一聲,臉上雖然帶著青銅面具,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卻射出濃烈的殺氣,一步步的向方劍明走來。 這時,藥仙等人也趕了上來,風鈴的小臉露出害怕的表情,緊緊的挨著藥仙。余一平依然背著雙手,露在外面的半邊臉看不出什麼表情。 孔海山與龔治山臉上露出驚怒之色,盧治平臉上確實一片驚恐,他要是跟上去的話,下場絕不會好到那裡去。 藥仙面上凝重,朝對面山峰的人看去,沉聲道:「這兩人被笛聲控制住了,方小子,小心他們!」 笛聲又是一變,兩個帶著青銅面具的人突然轉身就走。 方劍明緩過神來,身形閃電射出,叫道:「陳大哥,黃大哥,對不起了!」 天蟬刀出鞘,向二人劈了過去,想把二人攔住。誰知兩人受了笛聲的控制,竟不顧身後將至的天蟬刀,瘋了一般的向山下狂奔。 方劍明心神一沉,將渾身功力運起,人一翻,落在了兩人身前,天蟬刀一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大吼道:「陳大哥,黃大哥。」 叫聲將笛聲蓋住了,兩人眼中閃過一道迷茫的神色,但笛聲霎時拔高,再次變化,刺耳之極。 兩人仰天厲聲長嘯,朝不遠處的懸崖跳了下去。 方劍明心中大驚,沒料到他們會尋死,臉色一變,撲到了懸崖邊,朝下一看,卻見兩個彈丸一般的東西終縱躍如飛,落地後,身形一矮,但很快挺身而起,向對面的山峰掠去,速度之快,驚世駭俗。 方劍明也正要往下跳,余一平的話聲傳來,道:「方少俠,就算你落下去不死,但是你自問可以和他們相比嗎?他們已經不是正常人啦!」 這時,對面山峰的那條人影一閃而沒,笛聲越來越小,漸漸消失。 方劍明雙目閃過一道寒芒,轉過身來,對余一平冷聲道:「余一平,你說,這個吹笛子的人是不是你們魔門的人?」 余一平道:「方少俠想知道這事,現在何不同我一塊到本門總壇?」 方劍明沉聲道:「我正想去見你們的聖母,看看她究竟是誰?」 余一平長嘯一聲,身形拔起,向山下縱去,道:「方少俠,請跟我來吧!」 方劍明扭頭對孔海山和龔治山道:「孔大哥,龔大俠,請恕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了。」對藥仙道:「藥仙前輩,我走了,你與風鈴姐姐要小心魔門詭計。」 藥仙道:「我自有對付之法,要小心的是你。」 方劍明張了張口,似要說什麼,原來他想問有關聖母的一些事,藥仙好像知道聖母,也就是方蘭的事。 難道他們認識? 但是余一平可不等他,眼看就要消失了蹤跡,他只得騰身而起,追了上去。 反正他此去,就是去見魔門的聖母,見到聖母,一切的疑問應該可以解開。不僅能將父母的事徹底弄清,或許還能查出黃升、陳錦藍為什麼會被人控制的原因。 他心中是這麼想的,但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他這一去,當真能解開心中的疑問嗎?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章 終南山中 終南山,是秦嶺西自武功縣境,東至藍田縣境的總稱,位於秦嶺的中段,唐詩人王維有詩《終南山》: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從此詩中,終南山的巍峨壯麗,白雲青靄的萬千氣象盡現筆端。 午間,方劍明與余一平走在終南山中的山路上。方劍明對此地完全陌生,任由余一平帶路。余一平的興致很高,沿途向方劍明介紹山中的名勝風景,彷彿就是來遊山玩水的,方劍明也不便掃他的興,沉重的心情漸漸輕鬆起來。 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道觀,終南山中道觀本來極多,不過大多都是全真道士,鮮有會武功者。 兩人在山中走了多時,到了人跡罕至的所在,地形也越發陡峭,草木眾多,方劍明的心情不由焦急起來,他正想開口詢問余一平何時方到魔門總壇時,兩人已經到了一片樹林外。 余一平回頭道:「我們到了!」 方劍明放眼四顧,卻不見半個人影。余一平突然縱身而起,如同飛鳥一般,在幾棵大樹上點了幾下,人又倒縱了回來,笑道:「方少俠,請跟我來吧!」 方劍明略一尋思,明白了他剛才已經打開了林中暗藏的機關,若不打開機關的話,誤入林中,恐怕很難走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兩人在林中行了兩百多丈,出了樹林,眼前豁然開朗,在一片山谷中,搭建著不少房屋,有的依山而建,有的就建在平坦的草地上。奇怪的是,這裡雖然有房屋,但人影稀少,只有六七個手持兵器的勁裝漢子在山中巡山。見到余一平,他們也不上來詢問。 在余一平的領路下,方劍明帶了一間佈置十分華麗的客房。余一平交待幾句後,便自去了。他要方劍明在房中歇息,他要見的人自會來見他。 客房中,除了方劍明之外,還有一個年紀和他相仿的丫鬟,叫做真真。 真真手腳麻利,很快弄了一桌酒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卻也令人食指大動,方劍明吃了幾筷菜,喝了幾口酒後,見聖母還沒有到來,就是白依怡也沒有來。白依怡知道他來的話,肯定會立刻來招待他的。 難道余一平並沒有將他來到的事告訴白依怡?或者白依怡並不在這裡? 想到這,面對一桌酒菜,卻沒有了雅興,感到索然無味,抬頭看了一眼真真,欲言又止。 真真見他看來,似有話說,俏麗的臉蛋微微一紅,輕聲道:「方公子可是需要奴婢倒酒嗎?」 方劍明搖搖手,道:「不用了。」頓了一頓,問道:「真真姑娘,我想跟你打聽一下,不知方不方便?」 真真道:「奴婢知道的不多,恐怕不能讓公子滿意。方公子要打聽什麼?」 方劍明道:「此地便是魔門的總壇嗎?」 真真道:「是的。」 方劍明道:「不知貴門的聖姑住在何處?」 真真怔了一怔,道:「不瞞公子,奴婢雖然在這裡住了數年,但身份過於低微,平時不要說聖姑,就是門中的長老也輕易見不著,請恕奴婢回答不了公子的問題。」 方劍明見她語出真誠,一絲作假的意思也沒有,便相信了她,正想再問。 突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略現蒼老的聲音笑道:「方少俠果然是一個守信的人,風公度來遲啦!」 隨著話聲,一個頭髮半白的老者走了進來,方劍明見到他,微微一怔,認得此人正是魔門的長老之一風公度。 風公度對真真道:「快去給我拿杯筷來,我要和方少俠痛飲一番。」 真真下去拿了杯子和筷子,風公度接過,將真真揮退下去,轉頭方劍明道:「方少俠,為何以這樣奇怪的眼光看著老朽?」 方劍明皺眉道:「風長老,我要見的人好像並不是你!」 風公度笑道:「哦,原來少俠是怪我們招待不周。少俠既然來到此地,何必如此焦急?今天就由老朽作陪。過了今天,有什麼事,明天可以商談。」說著就要倒酒。 方劍明冷冷的道:「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吃喝,聖母何在?她既然約我來此,怎麼不出來見我?」 風公度臉色微微一變,旋即轉為微笑,道:「方少俠此刻最想見的人恐怕不是聖母大人吧?」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們不要多說廢話,聖母究竟什麼時候見我?」 風公度道:「實不相瞞,聖母大人此刻不在這裡,明天才會回來。不巧的是,聖姑也出去辦事去了,這幾天就會回來。少下若覺得悶的話,我請聖女來。」 方劍明心頭有些失望,道:「這麼說來,這裡只有聖女啦?」 風公度笑道:「除了我們這些老頭子外,就只有聖女。」 方劍明道:「哪我真是來得不是時候。」 話剛說完,只聽門外有人接道:「方少俠沒有什麼事的話,何不在此多住幾日?風長老,方少俠到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呢?」 隨著話聲,一陣香風飄來,兩個人走進屋中。 當先一個正是魔門的聖女白依人,面上罩著面衫,看不見面貌,身後跟著一個紅衣侍女。 風公度起身道:「老朽不敢打擾聖女。」 白依人道:「姐姐臨走的時候,吩咐過我,方少俠倘若來了,要我好生招待,幸虧我即時得知方少俠已經到了,要是怠慢了他,叫我怎麼向姐姐交待?」 風公度訕訕的道:「說的是,老朽真是糊塗了,只知要招待方少俠,卻忘了通知聖女。」 白依人道:「風老不必如此。」叫紅衣侍女拿來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對方劍明道:「方少俠,遠來是客,依人敬你一杯!」 方劍明起身道:「白姑娘不必客氣。」 白依人掀開面罩一角,露出潔白的下巴,一口喝乾了杯中酒,然後又讓侍女倒了一杯,道:「方少俠,這第二杯,是我代白姐姐敬你的。」說完,又喝了一杯,接著倒了第三杯,道:「這第三杯,是告罪之酒,既然有風長老相陪,我就先行告退了。」喝了第三杯後,帶著紅衣侍女離去,屋中兀自殘留著淡淡的芳香,令人沉醉。 她來得快,去得也快,行事頗有鬚眉之態。方劍明見她連喝了三杯,當真算得上是女中豪傑,不僅對她刮目相看。 以前,在他眼中,白依人是一個既冷淡,又有些嬌弱的女子,如今在他眼中,又多了幾分豪氣。 聖母與白依怡都不在此,方劍明只好先住在這裡,等她們回來,這一頓酒吃得不怎麼爽快。 一來方劍明和風公度並不是很熟,二來兩個大男人在一塊喝酒,年紀又相差許多,有時說話並不投機,你叫方劍明怎麼會爽快起來? 再說,方劍明心頭畢竟壓著不少事,無論如何也喝得不起興。 風公度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谷中燈火很少,大多數的房子都沒點燈,好像都沒有人的樣子,只有東面有幾處亮著燈光。 這一晚,方劍明睡得不踏實,他也不是怕有人要暗算他。不知是怎麼回事,他一想到明天見到了聖母,心中的疑問一旦解開,那時候,他該怎麼對付聖母呢?若她真是母親身邊那個叫小蘭的丫鬟,她暗害母親的仇,要不要報? 如果要報的話,她是白依怡的師父,豈不是要和白依怡作對?讓他跟白依怡作對,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到了天亮才漸漸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猛然被一陣琴聲驚醒。 「是誰在彈琴?」他心中想道。 起床梳洗過後,琴聲悅耳,遠遠飄來,仍然未停,從琴聲可聽出,此人不僅是個琴道行家,還是一個武學高手。 方劍明問真真到:「真真姑娘,是誰在彈琴?」 真真道:「奴婢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聖母大人,谷中只有聖母大人會彈琴。」 方劍明驚道:「她回來了嗎?」 話聲剛落,只聽外面有人道:「方少俠,聖母大人有請。」 方劍明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只見風公度站在門外。 方劍明道:「彈琴之人,難道就是聖母?」 風公度道:「正是聖母大人!」 方劍明暗道:「沒想到她還會有此雅號」口中道:「她在那裡?」說完,四周張望。聽這琴聲,是從南面傳來,但具體位置卻聽不出來。 風公度道:「方少俠請跟我來。」帶著方少俠向南面走去。 二人出了山谷,在山中行了不多時,躍上了一道高坡,風公度便停了下來,看著坡下,神態顯得恭敬。 方劍明縱身上了高坡,往下一看,心頭為之大震。 坡下居然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水面碧綠,湖中央蕩著一隻船兒,船頭坐著一位一襲白衣的女子。 在她的身前,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副古琴。 琴聲悠揚,正是從船上傳來,若不是方劍明事先知道此人就是聖母,他還會把此人當作是白依怡。這個湖泊便是大大有名的天池了。 時令入春,今年的天氣沒有往年寒冷,湖上並沒有結冰,對面的山峰上,隱隱可見殘雪點綴,綠中帶白,頗為美麗。而他們這一頭,因為陽光經常直射,殘雪早就化掉了。 風公度道:「方少俠,聖母大人就在舟上等候,老朽暫先告退了。」說完,縱身下了高坡。 方劍明見了這個湖泊,不禁想起了在斷崖下和白依怡相處的那些日子。 斷崖下也有一個湖泊,是他經常去的地方,雖然天池不是斷崖下的湖泊,但是天下間的湖泊有許多的相似之處,一時之間,他看得呆了,分不清自己是在終南山中,還是在斷崖下。 琴音突然變化,將方劍明驚醒。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等什麼?我該下去了!」一提身形,翩翩如飛鳥,向下掠去。 來到湖邊,遠遠看去,船中的聖母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到來,正聚精會神的彈琴。 方劍明是一個樂道高手,琴聲雖然悅耳,但是聽在他的耳中,隱隱帶著一種怨恨之情,不是樂道高手,萬難聽得出來。 方劍明心中暗奇,想道:「不知她有什麼傷心之事?」 他四下看了一眼,見不遠處掉落了不少樹枝,走過去,撿起其中一棵,打量了一下形勢,將樹枝往湖面拋去,人跟著縱起,樹枝落在湖面,他也剛好落下,踏在了樹枝上。 內力暗運,樹枝向前滑動,很快就來到了小船近前,距離小船不過兩丈。 琴音嘎然而止,聖母頭也不抬,冰冷的聲音傳來,道:「你來了!」 方劍明看不到她的相貌,不知她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淡淡的道:「不錯,我來了。」 聖母道:「來得好!」 倏地,一股寒冷的氣勢從她身上發出,湖水似乎即將冰凍,坐姿不變,伸手一彈琴弦,音符化作一道氣勁,向方劍明急射而去。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怒出刀 方劍明臉色一變,腳尖在樹枝上輕輕一點,人陡然飛起,剛閃開第一道氣勁,人尚在半空之際,聖母雙手飛快的移動,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伴隨著琴聲,無數道寒冷的真氣向方劍明疾襲而去。音越高,真氣越發厲害。 方劍明展動身形,以一口深厚的內家真氣,硬是變幻了數十種身法,宛如神龍在天,在空中來往縱橫有半刻功夫。要是有人在場的話,必會驚得目瞪口呆,這已經脫離了一般的輕功身法,達到了以氣托身的境界。 半刻功夫過後,方劍明身形一翻,落在了湖面的樹枝上,冷笑道:「聖母,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聖母長嘯一聲,突然從船中飛起,向方劍明撲了過來,起身的時候,已把琴拿在手中,隨手一揮,琴弦震動,發出刺耳的聲音,罩向方劍明頭頂。 方劍明吸了一口真氣,身軀朝後一翻,在這一翻中,雙腿一分,右腳穿過琴影,踢向了對方的「肩井穴」。 這一腿後發先至,迫得聖母向後退了一丈,鞋子在水面微微一點,騰空而起,竟把琴當作長劍來使,伴隨著刺耳的琴弦震動聲,「刺」向方劍明。 方劍明本來可以一掌或者一刀擊碎琴,但他不願意這麼一把好琴毀在自己手中,只是一味的躲閃,不肯與聖母正面交鋒,這麼一來,兩人在湖面上展開交鋒。 二人的身形起落有致,偏偏若舞,落下後,均是用腳尖在湖面上一點,人便騰飛而起。方劍明不肯毀掉琴,形勢自然對他不利,但聖母想取勝,也難上加難。 兩人從東面打到西面,從南面打到西面,始終未見勝負,令人驚奇的是兩人在半空激鬥,但湖面卻異常的平靜。 就在第一百招的時候,聖母身法陡然加快,身軀一閃,逼近方劍明,手中琴攔腰斬向對方。 方劍明手一拖,將琴托在手中,忽聽「卡……」的一聲,「嚓……」音未起,方劍明拼著傷了一點內氣,不忍見琴徹底被毀,凌空倒翻而出,琴氣在他胸口掃過,悶哼一聲,倒縱六丈,落在了先前拋在湖面的樹枝上。 聖母本想要方劍明毀掉這這副琴的,但方劍明始終沒有下手毀掉,最後竟為了避免琴被毀,被琴氣所傷,但他在激鬥之中,看準了樹枝的方位,這份眼力,這份機制,卻是難得。 聖母心中有恨,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從她身上越來越重的寒氣,可以看出她的憤怒達到了極高的程度。 傷了方劍明後,她倒不向方劍明發動攻擊了,而是身形一轉,落回了船上,將手中的琴高高舉起,厲聲喝道:「方劍明,你為什麼不肯把這琴毀掉?」 方劍明揉了揉胸口,道:「我為什麼要毀掉?」 聖母道:「你寧願傷了自己也不肯毀掉它?」 方劍明一呆,這個問題他倒沒想過,他只覺得這麼一副好琴,倘若被毀掉,豈不可惜?而且他看破了聖母的意圖,聖母要他毀琴,他偏不毀。他彷彿就是聖母的對頭,聖母想幹的事,他偏不讓她如願。 方劍明臉色一正,道:「我來這裡不是來和你動手,我有一些事要問你!」 聖母沉聲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你就是我父親說起的丫鬟小蘭?」 聖母怔了一怔,問道:「他提起過我?」 突然冷聲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在說謊,你在說謊,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劍明冷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父親臨……臨終前,曾有一封信留在密洞中,我已經看了書信,知道暗害我母親的人是我她身邊一個叫小蘭的丫鬟。」 聖母聽了,冷笑起來,道:「除了這些,他什麼都沒有說?」 方劍明道:「我父親要是說清了,我就不會在此和你浪費口舌了!」 聖母陰笑一聲,道:「他當然不敢說,因為本來就是他對我不起,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恨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刮!」 方劍明臉上生起一股暴戾之氣,但他按壓住了,平息了怒氣之後,緩緩道:「這麼說來,你就是丫鬟小蘭,你為什麼要暗害我的母親,我母親和你有仇?」 聖母道:「沒有!」 方劍明厲聲道:「我母親待你不好?」 聖母突然怪笑起來,笑聲淒厲,極為難聽,道:「她待我比自己還好,你看過世上有這樣的女子嗎?她願意把自己的丈夫分一半給另外一個女人。她從來沒有打過我,罵過我,當你父親想殺我的時候,她還阻止你父親這麼做,這樣的女人世上能有幾個?」 方劍明聽後,心中一陣激動,身軀微微發抖。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他或許不是如此的激動,但從聖母口中說出,更加令人相信。 但這樣一來,更讓方劍明不解,強自鎮定,問道:「我母親既然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暗害她?你這麼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聖母冷笑道:「不要跟我說什麼良心,要怪就怪你的父親。」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我父親得罪了你,你才遷怒於我母親,所以你就向我母親下毒手?」 聖母卻不回答,突然將手中的琴一翻,露出底面,道:「你看看這是什麼字?」 方劍明凝目望去,只見琴底刻著一個字,那個字赫然是一個紅色的「文」字,答道:「是文字。」 聖母「格格」大笑,道:「你父親既然告訴了你不少事情,你應該知道他的姓名,他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驚異不定,這琴底刻了一個文字,難道這琴是父親的遺物? 聖母見他遲遲沒有開口,冷笑了數聲,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他名叫文天賜,是魔教的前任散人,好威風的身份,他的師父獨孤動天也管不了他,一個天下最自負,最絕情的男子!」 方劍明道:「這一定是我父親的遺物,你是不是從魔教盜出來的?」 聖母聽後,大笑起來,笑聲古怪,似乎覺得方劍明這話說得很可笑。 笑過之後,道:「你認為這是我盜的嗎?有時候你天真得就跟你母親一樣,幼稚可笑。我告訴你,這是你父親親手送給我的。」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胡說,你對我父親如此痛恨,他怎麼會送東西給你?」 聖母狠聲道:「我恨你的父親,是在他變心之後,這副琴是他變心之前送給我的。」 方劍明聽得有些糊塗,叫道:「等等,我父親變心?難道他喜……喜歡過你?」 聖母聽後,渾身一陣顫抖,陣陣寒氣從她身上發出,說不出的驚人,顯然這句話給她的刺激極大。 過了一會,她淡淡的道:「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反正他們現在已經是一對同命鴛鴦,你想報仇嗎?」 方劍明沉聲道:「如果真的是你害了我母親,我當然要報仇。」 聖母嘲笑道:「什麼如果?我就是小蘭,你母親就是我用『一睡三百年』暗害的,你打算怎麼報仇?」 方劍明聽後,心頭一陣憤怒,恨不得就要和她拚命。她既然能說出「一睡三百年」,兇手一定是她了。 方劍明平息了一下心情,道:「報仇之前,我還有一些事不明白,須得問個明白。『一睡三百年』是誰製造的?」 聖母一怔,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製造的?難道他沒告訴過你?啊,對了,他當然不會告訴你,因為他不敢!」 方劍明不知道她說的這個「他」是誰,難道這個「他」和自己認識? 他想了一想,想起一個人來,臉色猛然一變,渾身出了一股冷汗,喃喃道:「莫非……莫非是他?」 聖母冷笑道:「天下之間,除了他,誰會製造得出這種神奇的藥物?」 方劍明抬起頭來,目射殺氣,沉聲道:「就算是他老人家製造的,兇手依然是你。」 聖母冷哼道:「我一直就沒有推脫責任。」 方劍明冷聲道:「我要殺了你!」說著,眼中的殺氣越發濃烈,瞪著聖母。 聖母仰天大笑,說了一句令方劍明難以忍受的話,道:「當年要不是我一時大意,將你交給童五洲,現在你還不叫我一聲娘親?」 方劍明怒吼一聲,身形電閃,天蟬刀猛然出鞘,奮力向對方砍去。 這一刀,講的完全是氣勢,敵人就算躲開,第二波襲擊會更加猛烈,所以破解的辦法就是接下這一刀。 蟬兒狂湧,似乎已經明白了方劍明此刻的心情,夾著憤怒捲向聖母捲到,十丈之內的湖面受到真氣的逼迫,湖水向外排開。 一瞬間,十丈湖面陡然下沉,小船凌空懸著,被刀氣牢牢鎖住,怎麼也落不下去。 聖母不敢大意,運起全身功力,身軀一轉,右手頓時多了一把寶劍,一股寒氣鋪天蓋地的迎向天蟬刀,整個小船在轉眼之間被寒氣徹底冰封。 她的身軀隨之躍起,寶劍遞出,同天蟬刀相交。 只聽「噹」的一聲,整個湖面一陣波動,然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湖面衝起一道巨大的水柱,高達十數丈,小船在刀氣和已劍氣的交鋒之下,片片碎裂,散落湖面。 方劍明只覺一股寒氣竄進體內,冷到心底,悶哼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眼看就要掉入水中,幸虧他奮力一躍,堪堪落到了湖邊。 聖母雖然也受了傷,但沒有方劍明嚴重,凌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在湖邊,距離方劍明大約三丈。 本來以方劍明的武功,使出這一招,能和聖母打個平手,但他先前受了一點內傷,加上是在憤怒中出手,表面上看起來很強大,但招式卻打了一個折扣。聖母是存心激怒他,以致讓他敗在聖母手中。 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天蟬刀緩緩舉了起來,冷聲道:「想不到你的武功會這麼高,我低估了你!」 聖母道:「我還可以更高,只是不想殺你罷了,免得讓依怡傷心。」 方劍明眼中露出一股暴戾之氣,道:「你雖然不想殺我,但我卻要殺你,至少要將你的武功廢掉!」 聖母聽後,「格格」大笑,道:「廢我的武功?你以為你是誰?以我如今的武功,除了狂徒之外,還沒有誰敢說得出這種話。」 見方劍明似要動手,喝道:「你的脾氣就如你父親一樣,可惜你的武功比起他來,相差太遠。你先別動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地方?」 聖母道:「你不是要打聽陳錦藍和黃升的下落嗎?」說完,轉身就走。方劍明不得不跟上,他邊走邊運功療傷。 兩人在山中走了一會,來到一個小山谷中,這個山谷不大,谷中散落著十來間房子,進了其中的一間房子,屋內擺設齊全,就如一個小家一樣。 聖母徑直進了臥室,方劍明一頓身形,道:「你到底想帶我去那裡?」 聖母冷笑道:「想知道陳錦藍和黃升的事,就跟我來。」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便進了臥室。這個臥室分明就是女子的臥室,進去後,芳香撲鼻,聖母將琴放在一張桌上,走到一個書架旁,也不知動了什麼手腳,只聽「卡卡……」聲響,底面露出一個地洞。 聖母飛身落下,方劍明隨後飛身落下,「卡卡……」聲響,地洞合上,但地道中有燈光,洞內亮如白晝。 走了一會,前面無路,聖母在石壁上一按,打開一個洞口,二人先後躍上洞口,卻到了一個不過方丈大小的密室中。 密室有一面透明如境,看得見裡面的景物,從這面看似鏡子的東西望去,裡面是一個大廳。 聖母站在「鏡子」前,道:「你放心大膽的看,我們可以看見裡面的情形,但裡面的人卻看不見我們。」 話剛說完,卻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少婦走進大廳來,見了這個少婦,聖母道:「你還記得她嗎?」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想不起在那見過。」 聖母道:「八年前,你們去童五洲的府上助拳,難道你忘了嗎?」 方劍明略一沉思,想起一人,奇道:「原來是她,想不到她已經嫁人了,她好像是聖女的侍女。」 聖母道:「現在她的身份已經不是侍女,你想知道她的丈夫是誰嗎?」 方劍明冷笑道:「我與她無親無故,為什麼要知道她的丈夫是誰?」 話剛說完,臉色突然大變,怔怔的看著廳中。而這時,聖母卻轉過身軀,彷彿不敢看廳中的情形。 只見一個英俊的漢子走進大廳,抓起少婦的玉手吻了一下,蹲下身,用耳朵在少婦的大肚子上聽著。 少婦臉上一紅,舉手要打,卻被英俊漢子抓住雙手。 兩人臉上帶著沉醉的笑,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此刻很幸福。 夫妻笑鬧本是正常之事,但方劍明看到這個漢子後,怎麼也不會相信親眼所見,因為這個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陳錦藍!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心亂如麻 在方劍明的記憶中,陳錦藍是一個落魄書生的打扮,臉上有時會露出嬉笑的表情,數月前看到他時,他帶著青銅面具,方劍明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以及行事看來,絕不會是嬉皮笑臉的樣子。 可以說,陳錦藍被迷失了本性後,他已經變了。但此刻的陳錦藍卻同前兩次不同,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絕不是嘻笑,而是一種成熟男人的笑容,只有在經歷過許多事情後,才會有這種笑容,而且這種笑容需要在愛情的滋潤下才能綻開。 看到兩人開心的樣子,方劍明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如果這一切是夢的話,他寧願不會醒來,這一刻的陳錦藍,或許才是真正的陳錦藍,才是最幸福的陳錦藍。 方劍明仔細看著陳錦藍的臉,想從他臉上找出失去自我的神色,但很可惜,他沒有找到,陳錦藍似乎很清醒,根本就不曾迷失過自己。誰又會把在華山上屠殺那些武林人物的人同此刻的陳錦藍聯繫起來呢? 聖母自然很清楚方劍明的想法,淡淡的道:「你想不通陳錦藍為什麼變成這樣吧?」 方劍明轉頭來,看著她,陳錦藍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聖母的可怕,他冷冷的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讓陳大哥變成這樣,他究竟中了什麼妖術?」 透過面紗,聖母的眼神捕捉到了方劍明凌厲的目光,她冷笑,道:「這是他自找的,還有黃升!」 方劍明失聲道:「黃大哥?」 話剛說完,廳外走進一男一女,女的是一個美貌少婦,挺著個大肚子,那男子正是黃升。黃升臉上的表情同陳錦藍一樣,沉浸在幸福之中。 快要做父親的人,誰又會不開心呢? 方劍明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拳打在了一旁的石壁上,道:「為什麼?為什麼?」 聖母冷笑道:「難道你不願意看到他們開心?」 方劍明道:「我當然願意看到他們開心。」 聖母道:「這就對了,他們現在活得很開心,你看了這種情形,你還會去打擾他們的生活嗎?倘若你讓他們恢復了本性,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們會很痛苦,同他們一起痛苦的,還有他們的妻子,甚至還有他們未來的孩子。」 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是啊,如果讓他們恢復了本性,得知以前所做的一切,按照他們的性格,一定痛不欲生,姑且不論這兩個少婦是否真的喜歡他們,但她們身懷六甲,這已經是事實。 難道自己真的忍心見到不愉快的事發生,但是……自己又怎麼可以再讓他們帶上面具,六情不認,聽命於笛聲,胡亂殺人? 「你……你們真毒!」方劍明想了半天才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聖母得意的「格格」大笑,道:「八年前,他們與你分開後,到了海南,誰料到本門的人在海南辦事,被他們發現,發生了一場爭鬥,後來我們加強了實力,才把他們捉住,用藥物讓他們暫時迷失了本性,但這種藥物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這個時候,我就想到了用美人計,天下的男子,誰又能拒絕女色?果然,讓他們同兩個下屬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們漸漸的愛上了她們,再加上特製的青銅面具,他們還會不聽我們的號令?」 方劍明咬著牙根,道:「那麼中州五虎呢?」 聖母冷笑道:「這五條大蟲不知死活,竟想為童五洲報仇,前來找我算帳,被我制住,本想殺了他們,但是看在他們身高力大,還能辦些事,我才免去他們一死,他們武功比不上陳,黃二人,服下迷失本性的藥物後,這一生便只會聽命於本門!」 提起童五洲,方劍明心中怒氣橫生,道:「童五洲何其無辜,你為什麼要逼死他?你當年為何要偷走我?」 聖母聽了,冷笑幾聲,道:「他答應我的事沒有辦好,我當然不會放過他,你應該感謝我才對,你要是留在魔教,獨孤九天對你絕不會好。」 方劍明厲聲道:「你連我母親都敢下手,何況是我?恐怕我被你帶到魔門後,你就會用惡毒的手段對付我。」 聖母呆了一呆,沉默片刻,語氣陡然溫和起來,道:「孩子,你錯了,我雖然恨你的父親,但是我愛他也很深,不然他送給我的琴也不會被我保存至今。」 方劍明不相信她的話,道:「你要是真的喜歡我父親,你怎麼會想出這種毒計,暗害我母親來令他痛不欲生?」 聖母聽後,語氣突然陰森起來,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當年我和你母親已經說好了,我們一同嫁給你父親,但是你父親堅決不同意,發誓今生只願意娶你母親一人。從此以後,我便對他恨之入骨,在他眼中,除了你母親,其他女子,都是糞土。我要報復,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自負的代價!」 方劍明想起父親的留言上的一件事,霍然醒悟,道:「我明白了,你們從……從仙人谷出來之後,便是因為這件事不歡而分手,你離開後,加入了魔門,你恨我父親的絕情,等你羽翼豐滿的時候,你便來找我父親,是不是?」 聖母冷笑道:「可以這麼說,不過還有許多事,你還不知道,你也用不著知道。」 方劍明道:「你的恨意未免太大了,難道只因為我父親不願接受你,你就要這樣恨我的父親。」 聖母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個女孩獨身闖蕩江湖有多艱難,我所受的苦,都是你父親一手造成,不是他,我不會離開仙人谷,不是他,我也不會被小姐拋棄……」 突然醒悟自己說這些根本就是於事無補,改變語氣,問道:「當年你究竟是被誰從童五洲手上搶去的?」 方劍明道:「我不知道。」 聖母冷哼了一聲,道:「據童五洲說,將你奪去的人武功極高,只是一招便將你搶去了,他只見得人影一閃,還未看清是男是女,就被這人搶走,臨去前還尖聲說了幾句瘋話。我聽依怡說,你是大方從北方一個被馬賊搶劫過的村莊裡撿回來的,難道這個搶走你的人是瘋子不成,搶了你就丟掉?」 方劍明也想不通,他也不知道聖母為什麼會對他說這些,冷冷的道:「我的事不用你關心,我現在既然知道你就是害我母親的人,我會找你報仇的。」 聖母道:「你想走?」 方劍明手一按刀柄,道:「你想要取我的性命,恐怕沒那麼容易,就算你叫來余一平,甚至朱笑白,我也會讓你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聖母冷笑道:「我想要你的命,當年就把你掐死在襁褓中,何苦要等到現在?我當年去魔教,一半是不想讓你在魔教受苦,二來是想拿到『醒神經』。沒想到兩者都沒有辦成。我猜想不錯的話,你既然見過你父親的手記,『醒神經』一定在你身上,我要硬搶的話,你自信擋得住?當然,不止是我一人出手。」 方劍明心中一驚,「醒神經」的確在他身上,他並沒有交給大方,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把此經交給大方了。 聖母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將,我會給你許多好處,怎麼樣?」 方劍明冷笑道:「什麼條件?」 聖母道:「加入本門。」 方劍明冷聲道:「讓我變成陳大哥那樣,任你們擺佈?」 聖母笑道:「陳,黃二人怎麼可能和你相比?我要你在沒有迷失本性的情況下,答應我加入本門。」 方劍明正要說「辦不到!」時,聖母道:「你先別拒絕我,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我知道你喜歡依怡,只要你加入魔門,我就成全你們,你不答應的話,這一輩子休想和依怡往來。另外,只要你答應加入本門,我可以放過陳錦藍和黃升,不讓他們殺人,讓他們兩對夫妻遠離江湖。」 方劍明沉默了,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我加入,將我殺了,豈不是更好?」 聖母陰沉沉的笑了一聲,道:「這個問題你不會明白,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今天不算,從明天計算,三天後,你答應的話,皆大歡喜,若不答應,你知道後果會多嚴重!」說完,躍下了秘道。 這時,大廳中早已不見了陳錦藍、黃升和他們的妻子。方劍明看了一眼大廳,說不清是什麼感受,躍下了秘道。 …… 回到客房,真真準備好酒菜,方劍明哪裡還有口味,讓真真撤下酒菜,自己進了臥室,往床上一趟,滿腦子都是帶著面紗的聖母。 他真想去摘下聖母臉上的面衫,看看這個狠毒的女人究竟長得什麼樣。天下竟然有這麼狠毒的女子,她對父親的恨未免太深了! 自己雖然同情她的遭遇,但她不該暗害母親,若不是她暗害了母親,也不會讓父親陪著母親一塊沉睡,自己也不會成為孤兒。 可以說,這一切都是聖母一手造成。但是,他想起聖母對父親的怨恨,不僅有些迷茫,難道一個女人在遭到一個男子的拒絕後,仇恨會如此大?父親當真傷她太深? 自己該不該答應她的條件呢?若不答應,就算自己闖出了此地,今後恐怕再也不能和依怡姐相見,依照白依怡對聖母的感情來說,聖母叫她去死,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而且,還有陳、黃兩位大哥的事。 這些條件看起來十分優厚,只是一旦答應,自己又怎麼能對得起母親? 他仔細的想了一想,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很想殺聖母,當年她暗害母親,父親本要殺他,但被母親阻止了,母親並不想殺她,因為她曾經是自己的丫鬟,不管對方給母親多大的傷害,母親也不會殺聖母。就算母親在世,她一定阻止自己向聖母報仇。 其實,他不報仇,母親在泉下絕不會埋怨他。那加入魔門又有什麼不好呢? 加入魔門,就會與武林中的許多人為敵,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做出一些違背俠義的事,不可避免的要殺很多人,這才是他真正拒絕加入的原因。以魔門的野心來看,絕不會安分守己。『換句話說,魔門是變相的「血手門」,如此推測下去,得出的結論令他冷汗直流。天下間的各門各派,都是潛在的「血手門」,少林寺也不例外。江湖永存,武林中人的野心將不斷,太平是暫時的,紛爭與廝殺或許才是永恆的。 就在方劍明胡思亂想之際,一條人影悄悄的來到客房外,真真見了來人,臉色大變,急忙跪了下去,道:「奴婢參加聖姑大人。」 來人雖然帶著面紗,看不見臉色,但心情似乎很不錯,語氣不如平時冰冷,道:「起來吧,客人呢?」 真真道:「客人在臥室。」 來人道:「你下去吧。」 真真恭敬的退了下去。來人走進臥室,方劍明心亂如麻,聽不出她的腳步聲,直到來人來到床邊時,方劍明才發現她。 方劍明呆主了,擦了擦了眼睛,道:「依怡姐,真的是你嗎?我不會是做夢吧?」 來人道:「你有心事。」 方劍明一躍而起,喜道:「依怡姐,真的是你!」想去拉白依怡的手,白依怡閃躲開去,道:「我得知你已經到了這裡,馬不停蹄的趕來,師父說你們談的很開心,你怎麼滿腹心事,連我進來也沒聽出,我要是你的敵人,你還能活命?」 方劍明心中道:「這些事不能讓依怡姐知道,她知道了,一定會比我更加難過。」 眼珠一轉,向白依怡深深一揖,道:「有勞依怡姐提醒。」 白依怡道:「你不要裝了,你一定有什麼心事,難道不能告訴我嗎?」 方劍明愁眉苦臉的道:「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卻聽說依怡姐不在,心情自然不好,我盼望著和依怡姐相見,當然會胡思亂想啦。」 白依怡道:「你當真這麼想見我?」 方劍明正色道:「依怡姐,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白依怡心頭一陣感動,拉起他的手,兩人坐在床沿,說些相思之話。 白依怡突然問道:「我沒跟你說錯吧,我師父很好說話。」 方劍明心中冷笑,面上卻道:「她的確很好,尤其是對依怡姐。」 白依怡會錯了意,臉上有些發燙,道:「師父……師父是不是對你說了一些瘋話。」 方劍明心中雖然疼痛,但臉上卻是笑道:「豈止是瘋話,你師父還要……」 白依怡輕聲道:「還要什麼?」 方劍明道:「還要把你嫁給我!」 白依怡聽了,如吃了蜂蜜一般甜,渾身發軟,不由靠在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非常自然的摟住她的肩膀。 三天!只有三天的時間,他要珍惜這三天時間,好好的與白依怡相處。三天之後,他們今生或許就不能如此相好了!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夢中神遊 翌日,在白依怡的帶路下,方劍明遊覽了終南山中的不少奇勝名景。他苦在心頭,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為的就是不讓白依怡看出他的不快。好不容易見到白依怡,他又怎麼忍心讓她也跟著憂愁。 黃昏的時候,兩人往回趕,途經一地,方劍明見遠處風景頗為秀麗,先前經過這裡的時候,白依怡好像沒有注意,也不知道她看見了沒有。 方劍明停下腳步,指著遠處的山峰的道:「依怡姐,哪邊是什麼地方?我們明天去哪裡遊玩,怎麼樣?」 白依怡臉色微微一變,道:「哪邊我們不能去。」 方劍明心下好奇,道:「為什麼?」 白依怡道:「哪裡是本門的禁地,除了師父與太上之外,沒有特許,誰都不能進去,連天羅地網兩位護法也不能過去。」 方劍明詫道:「禁地?太上是什麼人?我怎麼一直沒有聽你說過。」 白依怡似乎不想多談禁地之事,拉起方劍明就走,道:「去年有一個弟子在這附近多待了一會,被師父發現,後來這名弟子就被處死了。我雖然不知道禁地裡有什麼,但哪名弟子被處死,禁地顯然事關重大,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多待。」知道這麼說,方劍明不會滿意,便笑道:「你問我太上是什麼人嗎?」 方劍明心下起疑,但見白依怡不願意提到禁地,只好順口道:「是啊,太上是誰?」 白依怡道:「本門原叫白蓮聖教,師父是白蓮聖母,在她接任聖母之前,一直由太上掌管大權,師父的位置也是由太上立任,可以說太上就是師父的師父,只是本門等級森嚴,太上雖然曾經指點過師父的武功,但不能師徒相稱。」 方劍明吃驚的道:「這麼說來,太上的武功一定很高深啦!」 白依怡沉吟道:「我只見過太上兩次,在我繼任聖姑的大典上,見過他一次,我從斷崖下出來後不久還見過他一次。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在我的印象中,他幾乎都是在閉關練功。不過,我猜想他的武功,比天羅護法還高,是本門的第一高手!」 方劍明道:「天羅護法就是地榜上的拳罡魔君朱笑白,不知朱笑白的武功在你們門中排在第幾?」 白依怡一怔,道:「弟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方劍明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我隨便問問。」 白依怡道:「八年前,他或許是本門的第二高手,除了太上之外,就數他最高,但現在我不敢肯定他能排在第二!」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這是為什麼?」 白依怡道:「近幾年,師父劍法增進如斯,自從我回到本門之後,我發現師父的武功已經進入了更高的層次,以師父現在的武功來說,絕不會在朱護法之下。」 方劍明心中暗道:「難怪我會失手敗在她手上,她的武功的確高深莫測。」 白依怡接著說道:「另外,還有兩個人,他們的武功也高深莫測。」 方劍明道:「是誰?」 白依怡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天的話特別多,但她並沒有隱瞞,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師父請來的武林前輩,一個笛不離手,一個頭上終年包著白布,兩人合稱『無法無天』。他們很少露面,尤其是頭上包著白布的『無天』,我僅見過他一面。」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道:「『無法』的笛子是不是能控制人的心神?」 白依怡道:「不錯。」緊接著詫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冷笑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利用笛聲,控制我的兩個朋友做了一些違背俠義的事。」 白依怡怔怔的注視著他,然後輕歎了一聲,道:「弟弟,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瞞著我嗎?」 方劍明避開她的眼神,道:「瞞你什麼?」 白依怡道:「我和你在崖下相處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你的性情嗎?你面上雖然毫不在乎,但是我知道你心中藏著很大的事。我師父的手段有時狠了一點,但處在她的地位,不得不如此,江湖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一不小心就會被敵人暗算。」 方劍明聽後,苦笑一聲,道:「不是我要隱瞞,這種事說給姐姐聽,只能增加你的煩惱,還是不要說的好。」 白依怡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弟弟,你變了。」 方劍明心頭一震,強笑道:「我哪裡變了?」 白依怡道:「以前你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方劍明道:「那是我還沒有長大。」 白依怡道:「你和我是什麼關係?難道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師父究竟和你說過什麼?師父說你們談得很開心,但是我看得出你心底藏著憂愁,我又從來沒有懷疑過師父的話,這樣更讓我為難。」 方劍明拉起她的手,語氣堅定的道:「依怡姐,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和你作對!」 白依怡心頭一凜,低聲道:「是不是我師父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道:「可以這麼說!」 白依怡呆住了,兩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方劍明看定白依怡,道:「依怡姐,我還是那句話,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和你作對。」 白依怡道:「弟弟,你也放心,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選擇,我不會怪你,只要你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這一刻,兩人的感情得到了昇華,這就是彼此著想。說起來簡單,要做到卻又是何等的艱難。 回到客房,白依怡留在房中吃過晚飯,兩人坐在燈下互相注視,雖然沒有過多的言語,但這難得的溫馨卻是最大的幸福。良久之後,白依怡才起身離去。 方劍明在白依怡走後,獨自在燈下發呆,他只覺心中一片空虛,這種空虛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嘗過的滋味。空虛令他煩惱,令他消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有了睏意,便和衣上床睡覺。 當他進入夢鄉,來到神秘谷的時候,被綠衣仙子拉到了樹林中。他本想去找「長生童子」練功,見綠衣仙子似乎有什麼話對他說,便任由他拉著。 綠衣仙子道:「傻弟弟,你還記得上次問過關於哪幅畫的事嗎?」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畫?」 綠衣仙子道:「就是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哪幅畫。」 方劍明道:「哦,原來是這副畫,怎麼了?」 綠衣仙子見他沒精打采的神情,哼了一聲,轉過身去,道:「人家好心來告訴你有關這副畫的事,你卻對人家愛理不理的,不跟你說啦,你去練功吧!」 方劍明見她生氣,好言寬慰,待她笑逐顏開之後,問道:「我記得你說的那幅畫就是在秦嶺的一個山洞中。」 綠衣仙子道:「是啊,我現在又見到了,這個山洞好像就在附近呢!」 方劍明暗暗吃驚,大聲道:「你說這個山洞就在我住的附近?」 綠衣仙子道:「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跟我來看看。」 方劍明一愣,道:「怎麼看?」 綠衣仙子道:「這個山洞離這裡不是很遠,我可以運用神力把你帶去一看,但是你事先要記住,在這一段時間內,不能說話,一旦說話,我就沒有神力再把你帶回來,到那時,你就只能變成孤魂夜鬼啦。」 方劍明道:「好,我保證不說話,你帶我去看看。」心中想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副畫一定藏著依怡姐的身世,希望能從這副畫中找出一些線索,哪個蒙面女子又是誰呢?莫非就是聖母?」 當下,綠衣仙子便要方劍明盤膝而坐,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手印,雙眼微閉,心神要如平時練功一般,切記分神。 方劍明坐了一會,突感覺身體一輕,好像是靈魂出體一般,輕如一團棉花飄蕩蕩的升上半空,陡聽底下有人笑道:「傻弟弟,你要飄到哪裡去,還不快給我下來。」 方劍明低頭一看,只見綠衣仙子站在一根樹枝上,向他招手,這一招手,只覺一股怪力將自己拉到綠衣仙子身邊。 綠衣仙子拉起他的手,道:「乖乖的聽話,閉上眼睛,叫你睜開的時候你便睜開。」 方劍明哭笑不得,只得依照她的吩咐閉上雙眼。 片刻,一股香風吹來,搔得他耳根發癢,綠衣仙子宛如百靈般的聲音道:「好啦,現在可以睜開雙眼了!」 方劍明睜開雙眼,心頭嚇了一跳,幸虧綠衣仙子拉著他,不然他還要以為自己會掉下去。 此時,他的身體飄在半空,頭上星光點點,腳下隱隱見得山脈起伏,山峰林立,還有幾抹燈光。 綠衣仙子拉著他緩緩飛下,方劍明初次領略這種滋味,顯得有些激動,他雖然知道這是在夢中,但他早已把夢當作了現實。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變態報復 二人落到一個山頭上,綠衣仙子指著下面,道:「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哪個山谷。」方劍明凝目望去,這個山谷豈不就是魔教的總壇所在? 他緊記綠衣仙子的話,不敢說話,心中卻想道:「哪間屋子豈不就是我所住的客房,我此刻要是下去的話,闖進屋裡看自己,不知會有什麼後果?」想是想,卻不敢這麼做。 綠衣仙子拉起他,向南面飄去。不一會,便見到了天池。夜晚的天池十分美麗,綠衣仙子似乎不想多看它幾眼,拉著他飛快的躍過了天池。 過了天池,綠衣仙子道:「別看這天池景色如畫,底下卻不知道有多少白骨,有一次我路過這裡的時候,看見有人在這裡打架並殺了人,將屍體往湖裡仍,自從那以後,我就很討厭這個天池。」 方劍明聽了,暗道:「江湖中打打殺殺的,本來就免不了要死人,在這裡打架殺人,自然是魔門同其他武林中人發生了爭鬥。」 這時,二人掠過一個山頭,方劍明見此地的地形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大吃一驚,暗道:「過去不遠就是魔門的禁地,難道山洞就在禁地之內?」 果不其然,綠衣仙子拉著他向前飛掠了數十丈,落在一塊大石之上,指著遠處,道:「你看,哪幅畫就在這個山洞中。」 方劍明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隱隱看到了一個山洞。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從巨石底下飄過一條人影。方劍明嚇了一跳,便要隱藏,綠衣仙子拉住他,笑道:「放心吧,她看不見我們的。」 綠衣仙子說話這麼大聲,哪人沒有絲毫反應,可見此言非虛。 方劍明朝哪人看去,發覺此人正是聖母,她蒙著面紗,身法矯健,雖是走路,但速度之快,比一般人要快了一倍。 綠衣仙子拉起方劍明,飛下巨石,跟在了聖母的後面。 不一會,聖母到了洞口前,往裡面走,綠衣仙子拉起方劍明飄進了山洞,這個山洞裝扮得極為雅致。 很快,來到最裡間的屋子前,聖母打開房門,隨手將門緊緊關上。 方劍明心想:「這下完了,她關上門,我們怎麼進去?」 綠衣仙子信心十足,拉起方劍明往大門撞去。方劍明心中一驚,人竟然安然無恙的穿過了大門,哪門好像就不曾有一樣。 綠衣仙子抿嘴笑道:「我要是沒有這個本事,就不會帶你來這裡,放心吧,傻弟弟,只要你不說話,什麼事都包在姐姐身上。」 方劍明暗暗稱奇,對她佩服萬分。這份能耐若放在現實中,恐怕就是神仙了,只是可惜她到不了現實中。 這時,淒厲怨恨的笑聲傳來,綠衣仙子氣呼呼的道:「又是這個蒙面女人在這裡鬼叫,難聽死了!」 只見聖母對著牆上的一副畫發出刺耳的笑聲,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從笑聲中,可以猜想得出她的臉一定很扭曲。不管多麼漂亮的女人,發出這麼難聽的笑聲,面部的表情一定極為難看。 方劍明既然知道聖母看不到他,就沒把聖母放在眼裡,走上去仔細的看著牆上的畫。 這副畫本來已經被撕碎,後來又粘在了一塊,所以畫上還留有拼湊的痕跡,但這不影響畫上的人。 這是一個絕色的美女,粗看之下,同白依怡、綠衣仙子長得一模一樣,但仔細端詳的話,便會發現,畫上的女子同綠衣仙子真的是一模一樣,因為綠衣仙子本來就是依照畫上的女子變化而來。 白依怡雖然同她們都很相像,但是白依怡喜歡穿白衣,身形要略微胖了一點。不過她們三人若站在一塊的話,定會讓人驚歎,天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可人兒。 聖母笑過之後,對著畫像冷笑道:「南宮紫嫣,你好有福氣,我為你養大了女兒,你要怎麼感謝我?」 方劍明暗道:「原來畫上的女子叫南宮紫嫣。」 聖母接著道:「她和你生得一模一樣,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她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齡,但是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管教這個孝順女,給她選一個英俊的男人。」 方劍明又驚又喜,暗道:「這麼說來,這個叫南宮紫嫣的女子就是依怡姐的母親啦。聖母既然認識依怡姐的母親,為什麼不肯告訴依怡姐,她到底要幹什麼?」 聖母陰沉沉的道:「我本來可以在她長大之前,一劍殺了她,但是這樣就便宜了你們,我要讓『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方劍明暗道:「『他』又是誰?這個『他』不會是父親,父親除了母親外,誰也看不上,看來是另有其人。」 聖母沉默了一會,突然像火山一般爆發,厲聲道:「南宮紫嫣,你為什麼要跟我搶男人?你比我漂亮,難道就可以跟我搶男人嗎?你是一個無恥的賤人,騷狐狸。我和他相愛在前,你為什麼要出現勾引他?沒有你的介入,怎麼又會……」 說到這,激動過頭,抓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往畫扔去,眼看就要打在牆上,卻被她凌空一吸,吸到了手中,手上冒起一股寒氣,轉眼將茶杯冰封,隨後化作細沙飄向地面。 聖母走到畫前,將畫摘下,放到桌上,仔細的看著,身軀微微戰抖,大概是想起了什麼事。其實,她看的不是畫上的美人,而是畫的線條。 只聽她憤恨的道:「司馬正華,為什麼你要背叛我?我對你那麼好,什麼都願意給你,但是自從你看到這個賤人之後,就被他迷上了!不錯,你就是被她迷上了。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花前月下,這統統都是假的。 我雖然恨你的薄情,但是你看,你留下的畫像我一直保存著,儘管你畫的不是我,而是這個賤人,但我一看到這副畫,就會想起你風度翩翩,對我含笑的神情,你是這個世上最英俊的美男子,哪個女子又不會對你動心?」 說著說著,眼前便浮現了司馬正華哪絕代的丰姿。「他」開始在對她微笑,「他」的微笑,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普天之下,能在這種微笑下保持不動心的女子沒有幾個。 突然,她的眼前「多」了一個美女,這個美女就是畫上的人,名叫南宮紫嫣的女子。 「他」的眼神不再關注她,而是轉移到了南宮紫嫣的身上,笑容更加燦爛,更加多情,足以融化一切。 就在她氣到頂點的時候,美男子陡然變成了一個相貌普通的漢子,南宮紫嫣變成了一個充滿靈氣的女子,這兩個人就是文天賜和方晴。 聖母的身軀不住戰抖,厲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都要這樣對我。枉我對你們癡心一片,換來的卻是你們的嘲笑,你們雖然都已不在這個世上,但是我要在你們女兒和兒子身上進行報復!」 過了一會,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將畫掛上,陰笑道:「南宮紫嫣,司馬正華,你們絕對想像不到,我對你們的女兒好得不得了。我不僅把她撫養長大,還教她武功,難道真的是我發了善心可憐她?我告訴你們,我要是打她、罵她,只會讓她記恨我,我對她越好,她記得我的好處,將來給她的痛苦就越大,哈哈……」 方劍明心中震驚,感覺這個女子實在太變態了,暗道:「她果然沒有安著好心,原來她將依怡姐撫養長大,就是為了報復依怡姐的父母!」 聖母的語氣突然變得極為陰森,道:「……當我告訴她就是我殺了你們的時候,我想她的樣子一定很可笑,她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哈哈……」 方劍明心頭大震,張口欲言,綠衣仙子臉色一變,將他一拉,騰空飛起,穿過山洞,飛到了半空。 綠衣仙子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道:「叫你不要說話,你差點就要說話,不能讓你看下去了,乖乖的閉上眼睛。」 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虛汗,回味著聖母剛才的那句話,怎麼也鎮定不下來,但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綠衣仙子叫他睜開眼睛時,兩人已經到了神秘谷中。 方劍明一躍而起,叫道:「姐姐,你聽到了嗎?聖母說她殺了依怡姐的父母,想不到她如此狠毒!」 綠衣仙子道:「聽到了,這又怎麼樣?」 方劍明道:「這樣我就不擔心要同依怡姐作對了,聖母既然殺了她的父母,便是她的仇人,如此一來,她就不會再聽聖母的話了。」 臉色突然一變,憂愁的道:「不過這樣一來,依怡姐定然很痛苦。唉,真是一件麻煩的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綠衣仙子道:「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把這些事告訴你的依怡姐。」 方劍明沉思半天,長歎了一聲,道:「依怡姐越早知道這事,對她的痛苦越小,我要讓她知道聖母其實是包藏禍心!」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禁地之謎 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因為在這一天中,發生了許多無法控制的事。 當白依怡來找方劍明的時候,方劍明將她拉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凝重的問道:「依怡姐,你師父對你怎麼樣?」 白依怡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師父對我恩重如山!」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這是她做給你看的!」 白依怡有些生氣,道:「弟弟,你不要胡說,我知道你對我師父有些不滿,但是你不應該這樣說她。」 方劍明道:「那麼我問你,伯父伯母是誰?」 白依怡道:「我不是個跟你說過嗎,我和你一樣,都是孤兒。」 方劍明冷笑道:「就算是孤兒,也應該有來歷。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但依怡姐呢?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白依怡心中一震,抓住他的手臂,道:「你……你這麼說,是知道我的身世?」 方劍明道:「我說出來,你或許不會相信,但是你只要跟我去一個地方,我讓你看一件東西,你便會知道聖母對你並不是表面上的哪麼好。」 白依怡道:「什麼地方?」 方劍明道:「你跟我來。」帶著白依怡來到了昨日談到禁地的地方。 白依怡臉色一變,道:「弟弟,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不遠就是本門的禁地,我們是不能過去的。」 方劍明道:「正因為是禁地,所以才會藏著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依怡姐,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跟我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要進去看個究竟。」 說完,就要往裡闖,白依怡拉住他,皺眉道:「你沒有進去過,怎麼知道禁地內有些什麼?」 方劍明正色道:「我現在說出來,依怡姐會覺得我在說假話,但是我用性命保證,依怡姐,你想知道自己身世的話,就必須進這個禁地。」 白依怡沉思了一會,道:「那好,我相信你,但是師父對我的好我永遠不會懷疑。」 兩人施展輕功,在山中飛奔,走了不遠,前面有兩塊巨石聳立,相隔咫尺,天成一線,這裡便是玄關。 二人過了玄關,往前走不多時,到了一塊巨石下,這快巨石就是昨晚方劍明與綠衣仙子所站的那塊巨石。 白依怡在終南山中住了多年,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見禁地竟是這種所在,心中不免有些吃驚。 不久,二人來到聖母昨晚所進的山洞前,剛進山洞,白依怡止住了腳步,道:「這山洞想來是師父的居室,我們不能進去。」 方劍明道:「不進去的話,你便看不到那件東西。」 繼續前行,到了最裡間的屋子前,方劍明正要去推門,白依怡攔住他,道:「這裡一定是師父的臥室,你將門弄壞,事後被師父發現我們偷偷來此,後果會很嚴重!」 方劍明道:「依怡姐,你還是不相信我!進去之後,看到一件東西,你就會知道我不是在騙你。」 白依怡心中有些驚惶,不知怎麼回事,越接近這裡,她越發感到不安,這裡似乎藏著令她恐懼的東西,但她見方劍明執意要進,而且事關她的身世,她也只好默默的退開了。 方劍明試著推了推門,大門不動,他冷笑一聲,雙掌貼著大門,內力暗運,吐氣開聲,只聽一聲沉響,大門陡然被震開,塵土飛揚。 方劍明飛身直進,白依怡暗暗吸了一口氣,走了進來。 方劍明指著牆上的畫,道:「依怡姐,你來看,你知道這畫上的女子是誰嗎?」 白依怡抬頭看去,見了畫像,心頭巨震,她眼神如霧,呆呆的看著牆上的畫。 這畫上的女子長得跟她實在太像了,但她知道畫上的人絕不是她,既然不是她,長得同她如此相像,又會是誰?和她有什麼關係? 方劍明狠下心來,一字一句的道:「依怡姐,這畫上的女子就是令堂!」 白依怡心頭又是一震,喃喃道:「她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方劍明道:「若不是你的母親,怎麼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而且我還親眼看到聖母對著畫像,說將你養大,為的就是報復令堂與令尊!」 這剎那,白依怡心亂如麻。她這一生,根本就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樣子。聖母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告訴她,說她是一個孤兒,是聖母保養來的。 此刻,方劍明卻說畫上的女子就是她的母親,她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畫上的女子真是母親,這就意味著聖母一直在欺騙她。 禁地只有聖母與太上能進出,這副畫掛在這裡,除了他們二人之外,還會是誰幹的?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聖母。 「這不是真的,師父絕不會騙我!」白依怡強自鎮定。 方劍明道:「依怡姐,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相信我嗎?我跟你說過,我一直在修煉一種神功,能在睡夢中練功,修練一段時日,就會有自己的夢境。在我的夢境中,發生了許多神奇的事。 我要是在騙你的話,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個山洞,洞中有這麼一副畫? 就在昨晚,我從夢中來到這裡,親眼看到聖母對著畫像說出了一些秘密。她……她喜歡令尊,但是令尊愛上了令堂,她就把令尊和令尊視作仇人。我雖然不知道當年的情形如何,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白依怡突然鎮靜下來,冷聲道:「但是什麼?」 方劍明道:「依怡姐,我說出來,你不要過於傷心。」 白依怡道:「你說。」 方劍明道:「我聽聖母說她殺了令堂和令尊。」 這話對於白依怡來說,本是一個晴天霹靂,但她聽後,臉上卻異常的鎮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方劍明趨前一步,緊緊的握住她的玉手,心痛的喊道:「依怡姐!」 白依怡突然咳嗽了一聲,臉上掠過一道怪異的紅暈,擠出一絲微笑,道:「弟弟,我沒有事,就算這副畫上的人真是我母親,師父對我這麼好,她瞞著我不告訴母親是誰,我也不會怪她,因為這必定有她的理由,你說師父殺了我的雙親,一定是你聽錯了。我雙親若被師父所殺,這副畫就不會放在這裡,早就被毀了。」 方劍明急道:「依怡姐,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副畫曾經被聖母撕過,但她後來又粘上了,這副畫是令尊所畫,聖母雖然恨令尊,但也深愛令尊,捨不得毀掉他的遺物。」 白依怡看了看畫,道:「這副畫的確被撕毀過,畫上的人或許和我有關係,但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她是不是我的母親,待我問過師父,若真是母親,我定當前來跪拜請罪,若不是……我私入禁地,罪責極大,任何責罰由我承擔,我會懇求師父不要怪你!」 說完,回身就走。 方劍明心急如焚,追了上去,白依怡冷著臉龐,不同他說話。 方劍明想攔她,又怕她生氣,出了山洞,方劍明打定注意,一咬牙,堅定的道:「依怡姐,你既然要去見聖母,我也跟你一塊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話說,我要揭開她的真正面目!」 二人走了十來步,隱隱聽到有叫喊之聲傳來,兩人停下腳步,叫喊聲卻聽不到了。 白依怡皺眉道:「是不是有人在叫喊?」 方劍明向四周看了看,詫異的道:「我雖然不知道此人在什麼地方,但我的確聽到了喊叫聲。」 白依怡繼續前行,方劍明跟上。走了幾丈,叫喊聲傳來,仔細一聽,喊聲傳自北面,這時吹得正好是北風,風送喊聲,愈發聽得清晰。 兩人心中一凜,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縱身躍起,向北面掠去。 不多時,已能聽清叫喊,那叫喊聲是「……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聽清叫喊,兩人步子一緊,閃電一般掠向叫喊聲處。兩人落地後,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 二人打了一個寒噤,白依怡咳嗽了一下,方劍明關心的道:「依怡姐,你怎麼了?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如此寒冷?」 白依怡臉上掠過一道異樣的紅暈,揉揉胸口,道:「我沒事,這裡好像是冰洞。」 方劍明道:「冰洞?」 白依怡點點頭,道:「我聽師父說過,終南山中有冰洞,就算盛夏,洞中也是冰柱倒掛,是一個極為神奇的地方,沒想到就在禁地的範圍內。」 這時,兩人清清楚楚的聽到前面不遠的洞中傳來陣陣叫喊聲,喊聲蒼老,發話之人顯然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這冰洞愣是寒冷,站在洞外,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氣。兩人走近洞口,只聽那人在洞中如老虎一般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方劍明驚奇的道:「依怡姐,這冰洞如此寒冷,沒想到裡面還關著人,我們進去看看他是誰吧!」 白依怡道:「既然已經闖下了此等大禍,也不多此一行,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暗運內力,抵住寒氣,往洞裡走,進洞後,入眼都是冰塊,冰柱倒掛,蔚巍壯觀,方劍明驚歎道:「這洞不要說關人,就是在裡面待上片刻,便凍得受不了,這人好深厚的內力,竟然還在裡面大喊大叫,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罪,要被人關在這裡。」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那人厲聲道:「畜生,這次你又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老夫?你最好殺了老夫,不然老夫一旦脫困,就要用百倍的酷刑施加在你身上!」然後便是鐵鏈劇烈晃動的聲音,顯然是被鐵鏈鎖住了。 兩人轉過一塊冰塊,只見一個滿頭白髮,身形高大的老者立在兩塊大石之間,肩胛骨被粗大的鐵鏈穿過,纏在兩邊的巨石上。 不僅如此,他的手臂、大腿上都捆著粗大的鐵鏈,他的鎖骨已經被廢掉,但施刑的人大概是怕還困不住他,才會在他身上用了這麼多粗大的鐵鏈。 這老者一頭白髮,長長的批在肩上,看年紀至少也在百歲開外,受了如此酷刑,卻還能大喊大叫,不能不叫人驚駭。 白髮老者抬起頭來,眼神如電,見來人不是意料中人,呆了一呆,隨即睜大雙眼,噴出怒火,張開大嘴,巨吼道:「滾!老夫再也不會相信你們的話,你們別想再套老夫任何有關『玄陰神功』的事!」 白依怡見了白髮老者,呆了一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失聲叫道:「太上!」 白髮老者厲聲道:「又在跟老夫演戲,除了這一套,你們還會想到什麼?你們膽敢接近老夫,老夫就咬斷你們的喉嚨,喝你們的血!」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無盡之恨 白依怡壓根兒就沒料到太上會被關在冰洞中,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起方劍明對她說的有關師父的事情,她的心不由沉重起來,聲音微顫,道:「太上,我是聖姑,你老不記得我了?你老不是在閉關練功嗎,怎麼會被……被人鎖在冰洞之中?」 白髮老者一呆,喃喃的道:「聖姑?你說你是聖姑?白蓮聖教的聖姑?」 白依怡見他眼神開始散亂,知道他在回憶,道:「十年前,在聖姑繼任大典上,你老不是見過我嗎?半年前,你老出關,我們還見過一面,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白髮老者眼神陡然一變,厲聲道:「老夫被關在這裡最少也有十年,怎麼會在半年前見過你?丫頭,你是不是在欺騙老夫?」 白依怡不由怔住了,定了定神,試探性的問道:「太上,十年前聖姑繼任大典上,你老是否在場?」 白髮老者冷笑道:「不錯,當時老夫的確在場,但不久就被那沒天良的畜生暗算,關在這裡,受盡折磨,痛苦不堪。」 白依怡心頭一震,隱隱猜到這個「沒天良的畜生」是誰,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老被關在這裡,那半年前我見到的太上又是誰?他與你老一模一樣。」 白髮老者聽後,怒道:「他當然是假的,老夫才是真的太上。這畜生真是膽大包天,壞事做絕,老夫落得今日的下場,全都是這畜生一手造成。」 說完,目光在白依怡臉上仔細的看了看,陡然「哈哈」大笑,道:「真是天不絕我,老夫認出來了,你就是聖姑!」 白依怡愣愣的出神,冰冷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痛苦、絕望的神色,叫人見了也要跟她一起悲傷。 她這個樣子了,又哪裡還會聽到白髮老者說認出了她。 白髮老者見她這副表情,知道想要她救自己,暫時還辦不到,只得把目光轉向方劍明,喝道:「你這小子是誰?」 方劍明沉聲道:「我不是魔門的人,我來自少林寺!」 白髮老者聽後,大怒,道:「什麼魔門?是白蓮聖教!這畜生竟真的改掉本教的名號,實在罪該萬死!」 雙眼一翻,聲如豹子巨吼一般叫道:「小子,快把老夫肩胛骨中的鐵鏈砍斷,倘若讓那畜生發現你們在這裡,大家都要一起沒命!」 白依怡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升起病態的紅暈,身形搖搖欲墜。 方劍明一把扶住她,憐惜的道:「依怡姐,事實雖然如此殘酷,但你也不要過於悲傷。」 白依怡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十指緊緊的扣住方劍明的手臂,不肯相信的道:「這不會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 白髮老者喝道:「什麼不是真的?老夫實話告訴你,你師父對你這麼好,都是在欺騙你,她所做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她的真正面目嗎? 當年,老夫好心從黃河三狼手中將她救出,傳授她絕頂神功,還將她推上了白蓮聖母的寶座。 誰料這畜生忘恩負義,坐大之後,想獨自一人控制白蓮聖教,就對老夫暗下毒手,乘老夫閉關修煉的時候,暗算了老夫,真是可恨可殺之極!「說到這,眼光轉動,微微感覺有些不妙,喝道:「丫頭,還不快把我救下,那畜生倘若來了,大家都要完蛋!」 白依怡輕輕的推開方劍明,站直身軀,臉上一片冰冷,沉聲道:「太上,我雙親是誰?他們是不是死在師父手上?」 太上怔了一怔,接著「嘿嘿」冷笑,道:「你父親叫司馬正華,你母親叫南宮紫嫣,他們是沒落多年的司馬世家和南宮世家的弟子,他們確實是死在你師父手上,她所做的事瞞不過我。 你未出世的一年前,司馬伕婦為了躲避家族的追捕,前來尋求老夫的庇護,老夫看在你師父與他們交好的份上,讓他們住在這裡。哪知你師父根本就是虛情假意,早就對你雙親暗藏殺機,你出世不到一個月,她和你雙親發生爭執,一怒之下,將你雙親殺害,只怪老夫當時瞎了眼,對她極為看重,沒有廢掉她,她雖然是你的師父,但也是你的大仇人,殺父殺母之仇,你豈能不報?「白依怡聽後,只覺心口疼痛難當,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鮮血灑在冰塊上,觸目驚心。這一霎時,她只覺渾身冰冷,腦子一片空白,萬念俱灰。 太上萬沒料到這個打擊對她會如此沉重,他可不想白依怡在這個時候死掉,臉色一沉,道:「丫頭,快叫這個小子把我放了,你師父來了,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讓我脫困,讓我來對付她!」 白依怡臉上一片蒼白,雙眼無神,人好像失去了魂魄,看到她這個樣子,方劍明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她承受全部痛苦。 太上見了,罵道:「臭小子,你想死不成,還在等什麼?還不把老夫放了?這丫頭的心神已經失控,怎麼還會想到要救我!」 方劍明心想也對,還是先救太上,一手抱著白依怡,走上前去。 倏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傳來,一條人影閃電一般射進洞中,落地後,厲聲喝道:「姓方的小子,你膽敢放了他,我讓你痛苦一生!」不是聖母又是何人? 白依怡聽到聖母的聲音,眼神微微一跳,掙脫方劍明手臂,看向聖母,顫聲問道:「師父,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她希望師父否認,她實在不願意與師父為敵。 聖母仍然蒙著面紗,看不見臉上的表情,詫道:「依怡,什麼都是真的?」 白依怡痛苦的道:「師父,到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向徒兒說實話了。太上被你鎖在這裡,還有洞中的那幅畫,這都是怎麼回事?」 聖母怔了一怔。原來她發現山洞被人進去過的痕跡後,知道出了大事,她擔心太上會被人放出,便迫不及待的往冰洞趕來,臨近的時候,只聽到太上要方劍明放他,前面的話一句也沒聽到。 但她看到眼下這種情形,明白太上早已告訴了白依怡不少事情,冷笑一聲,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她雖然沒有承認,但這話無疑表明她所做過的一切。 白依怡心痛到極點,喃喃的道:「師父,這絕不是真的!你對我這麼好,怎麼會殺死我的父母?」 聖母見了她痛苦的樣子,心頭顯得極為興奮,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叫我師父,不枉我對你的良苦用心。依怡,我的好徒兒,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 白依怡已經聽不到她在說什麼,晶瑩的淚水沿著雙頰無聲滾下,低低的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白依怡越是痛苦,聖母越覺得興奮,她知道自己這些年來的辛苦並沒有白費,她等這一刻,已經花了許多時間,雖然情形並不是她想像中的樣子,但不管怎麼樣,白依怡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其痛苦是無比巨大的。 聖母冷哼一聲,道:「你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很簡單,我要報復,報復司馬正華對我的負情!」 白依怡猛然抬起頭來,眼中露出一股寒氣,冷聲道:「你這麼恨我的父母,當年為什麼不一劍將我也殺了?為什麼要把我撫養長大?」 聖母陰毒的笑道:「一劍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他們?豈不是便宜了你?我要讓司馬正華知道背叛我的後果。他們雖然死了,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冥冥之中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女兒痛苦卻無能為力。哈哈,這豈不是比殺了你更好!」 太上聽了她這般變態的話,厲聲喝道:「畜生,你簡直就是沒有人性,錯就錯在老夫當年一時心軟,收你入教。倘若不收你入教,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不幸的事!」 聖母淒聲笑道:「我沒有人性?我的確是沒有人性,我要是有人性的話就不會這麼對待自己!」 話音未落,猛然將臉上的面罩摘了下來 …… 三人見到她的臉,只覺毛骨悚然,隱隱作嘔。世上再也找不出同這張臉一樣的臉了,在這張臉上遍佈刀傷,沒有一塊好皮肉,丑到極點,同時也恐怖到極致。說實話,這已經不是人的臉! 方劍明雙眼大睜,指著她道:「你……你……」 聖母厲聲長笑,眼中射出無盡的怨恨、惡毒,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無法忍受心中的痛苦,為了減輕痛苦,我就會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割上一刀,每割一刀,我的痛苦就會減輕一分,你們知道我一共在臉上割了多少刀嗎?」 三人都被她恐怖的語聲嚇住了,沒有接話。 聖母伸出右手,溫柔的摸著臉上一道道刀傷,聲音輕柔的道:「我告訴你們,一共是一百零八刀,我的這張臉再也找不出一塊好肉。從今以後,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減輕痛苦,因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看了白依怡一眼,怪聲笑道:「依怡,我的好徒弟,現在你都知道了一切,你打算怎麼對付師父?」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魔門之變 白依怡沒有說話,傷心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在雙頰滑落。 方劍明怒聲喝道:「聖母,你根本就不配做依怡姐的師父,你是一個連自己都不放過的狠毒女人!」 聖母冷笑道:「住口,姓方的小子,你還有臉在這裡說話,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你那自負的父親所促成。要不是他,我就不會出來,要不是他,我就不會離開小姐,要不是他,我不會愛上司馬正華,要不是他,我不會這麼痛苦。我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父親,他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平息我對他的恨意。」 太上聽了,嘲笑道:「你對他越恨,說明你對他愛得越深!」 聖母眼中射出濃烈的殺氣,厲聲道:「你這老不死的死到臨頭,還要在這裡嘴硬!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太上冷笑道:「真的嗎?」對方劍明叫道:「她已經起了殺意,快砍斷鎖住我的鐵鏈,一旦她叫來同夥,我們三個都要死在這裡。」 方劍明知道事態的嚴重,轉身向太上飛撲,聖母哪裡會讓他輕易得手,長嘯一聲,拔劍出鞘,劍光如練,向方劍明背心大穴刺了過去。 這幾下快如閃電,方劍明還沒趕到太上身邊,只覺一股可怕的寒氣直身後刺到,急忙回身一刀砍出。 刀劍相交,發出「噹」的一聲巨響,劍氣刀氣向外激射,冰塊,冰柱毀掉不少。由於是在冰洞中,相對來說,聖母佔了極大的便宜,方劍明吃不住聖母這一劍,身形不禁一晃,向旁退了兩尺。 聖母身形一起,也不見她是怎麼出劍,劍光陰森,帶著強烈的寒氣,向太上劈了過去。這一劍旨在取太上的性命,所以威力無比強大,劍上的寒氣霎時蓋過了冰洞中的寒氣,劍芒吞吐,奪人心魄。 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上前解救,聖母一劍就劈在了太上的頭頂,就在這一瞬間,太上滿頭白髮根根倒捲,纏住了寶劍。 太上臉上露出極端疼痛的神色,叫道:「小子,快給我把肩胛骨上的鐵鏈砍斷!」 話聲剛落,白髮被劍氣震斷,掉下無數,劍鋒觸及頭皮,有鮮血飛濺。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轉,手起刀落,刀光疾閃,鎖住太上肩胛骨的鐵鏈應聲而斷。 太上目射精光,狂笑一聲,身軀猛然一震,纏在手臂與大腿上的鐵鏈盡皆斷裂,一股足以將鋼鐵凍裂的寒氣直他體內如煙霧般衝出。 聖母只覺劍下萬分堅硬,寶劍再也難以劈開太上的頭顱,不等寒氣臨身,身形飄起,縱身射出了冰洞,先是發出三聲長嘯,然後帶上了面紗。 她剛出洞,方劍明抱著白依怡隨後躍了出來,兩人的身軀剛出洞口,只聽身後「轟」的一聲,冰洞內爆發一聲巨響,整個山洞為之顫抖。 寒氣向外狂湧,洞外的花草霎時被冰封,一條人影從冰洞內飛射而出,哈哈大笑,向聖母撲了過去。 笑聲未畢,一道人影在不遠處出現,見狀騰身而起,雙掌一翻,強大的真氣罩向了太上。太上大笑轉為冷笑,身形拔高了一丈,雙掌透出恐怖的寒氣迎向了來人。 兩人在空中對了一掌,龐大的內家真氣四散,掌風激盪,向四下狂捲而出,掌風之中,所夾雜的寒氣刺骨之極。 來人雖然內力深厚,但也經受不住太上精湛的「玄陰神功」,但覺寒氣如體,體內十分難受,張口噴了一口鮮血,被震出了八丈外,落下地來,雙臂動彈不得,原來已經被寒氣侵入,結上了冰塊。 來人心頭大駭,將功力注入雙臂,冰塊才逐漸的融化,饒是如此,他的功力頓時減了三層,內傷自然也是不輕,這人卻是地網護法余一平。他聽到聖母的嘯聲,知道發生了重大的事,率先趕來,沒想到竟被脫困的太上擊成重傷。 太上一掌震退了余一平,得意的狂笑起來,還沒落盡的長髮無風自動,氣勢一時無倆,令人膽戰心驚。 太上雙腳著地,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手掌向左右一推,掌心吐出兩道無形的寒氣,噴向兩塊巨石,巨石霎時被徹底冰封,隨後化作一灘細沙,像流水一般淌了一地。 見了這等恐怖的掌力,四人心中都是震驚。方劍明震驚,是因為感受到太上的實力恐怕要在司徒狂這種高手之上,余一平震驚,是出於一種僥倖脫險的心理,太上剛才若頃盡全力的話,他早已被凍成了冰塊。 聖母和白依怡震驚,是因為她們修煉的內功都是「玄陰神功」,白依怡本以為自己修煉到了最高境界(這當然是聖母欺騙她的),誰知和太上的這一手比起來,要低了不少檔次。聖母將太上關在這裡多年不殺他,就是想要拿到「玄陰神功」的最後一層心法,照如今的情形看來,太上似乎已經闡透了最後一層心法。 但聖母怎麼也想不通一件事,用懷疑的語氣道:「不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武功不是被我廢了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太上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舒展筋骨,骨節辟啪作響,眸子內射出濃烈的殺氣,冷笑道:「不錯,老夫的武功的確是被你廢了,但是你不該將老夫鎖在冰洞之內,『玄陰神功』需要的就是至寒之氣。在這十年中,老夫一直在鑽研最後一層心法,半個月前已經領悟,武功竟奇跡一般的恢復。只因為肩胛骨被鎖,內力難以完全發揮,始終不能脫困,現在我已經脫困,誰還能擋得住老夫蓋世神功?」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喝一聲,道:「狂妄自大!」緊隨話聲,一道人影宛如天鵬,向太上撲了過來,手中一根亮閃閃的金笛舞動,好似千臂如來一般,灑下無數笛影,每一道笛影均伴有一聲音符。 光是音符就足以令一般的人魂飛魄散,何況還有這千重浪一般的笛影。 「找死!」太上大吼一聲,朝前踏出一步,雙掌齊出,快速的翻動,掌影如山,掌風如濤,反攻對方。他每打出一掌,便會產生一道刺骨的寒氣,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寒風撲面而來。 兩人以快打快,轉眼之間,交手數十招,突聽「砰」的一聲巨響,方圓十丈之內真氣四溢,一股狂暴的龍捲風沖天而起,來人悶哼一聲,倒翻而出,落地後晃了一晃,忽覺金笛有些不對,低頭一看,金笛已被寒氣凍住,包著一層冰塊。 他心頭一凜,暗自運功,將寒氣驅除,抬起頭來,看著太上,冷聲道:「『玄陰神功』果然非同反響!」 來人是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下巴留著好看的鬍鬚,太上向他看了一眼,沉聲道:「尊駕是哪一位?」 長袍老者傲然一笑,道:「魔門『無法』!」 太上一怔,旋即仰天大笑,雙眼一翻,喝道:「老夫脫困,魔門一說將消失天下,你這個『無法』確實是真的沒有辦法阻擋!」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笑著接道:「誰說魔門會消失天下?只要老娘活在世上一天,就絕不會讓魔門除名!」 從西面湧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頭戴斗笠的女子,這戴斗笠的女子便是那日在華山上,要捉拿藥仙的女人,也不知她在魔門是什麼身份,不過想來身份之高,要在魔門的香主之上,在她身後,跟著一群魔門弟子,男女各二十人,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個個精氣外露,身背長劍。 此時,東面趕來一群人,走在最前的是聖女白依人,一身藍衣,動人的身軀,頭上帶著斗笠,小蠻腰上掛著一把寶劍。 跟在她後面的,是六個中年婦人和五條巨汗。六個中年婦女中的三個便是當年追逐刀神中的三人,這六名婦人原本是白依怡的貼身保鏢,與白依怡關係極好。五條巨汗卻是中州五虎。五人眼神呆滯,活像木頭。 東面也來了人,走在最前的是四個高矮不一的老者,風公度便是其中一位。 這四人即是魔門的風、雨、雷、電四大長老,四人身後跟著一群魔門弟子,一律黑色的勁裝,人數約在六十。 不過,從北面來的人數卻是最多的,至少也有兩百來人,服色雖然不統一,但氣勢比起其他三面來說,似乎要壯了不少,人多力量大嘛,由五個中年漢子率領著。 看到這麼多人從四面湧上來,太上哈哈大笑,道:「來得正好,今天老夫要撥亂反正,除掉聖教的逆賊!」 眾人來到近前,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四大長老中的雨長老驚喜的叫道:「太上,原來是你老人家出關了!」 太上瞪了他一眼,喝道:「湯富海,你還記得老夫嗎?我還以為你把我當年給你的好處統統都忘了!」 湯富海心頭一震,急忙跪下,道:「屬下對太上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倘有異心,叫我不得善終!」 太上心頭一喜,道:「你若對我真的忠心,就把你的人帶到我這邊來,與我一起清理門戶!」 湯富海道了一聲「是!」,真的帶著自己的親信走到了太上身後,他的親信卻是不多,也就十來個黑色勁裝漢子。 其實,就在湯富海帶著親信動身的時候,站在湯富海身邊的雷長老鮑天雷臉上閃過一道殺機,但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他不敢妄動。 太上早已看出他心懷不軌,等湯富海帶著親信在身後安定之後,注視著鮑天雷,冷聲道:「鮑天雷,你剛才面露殺機,是不是要殺人?」 鮑天雷抬起頭來,冷笑道:「你騙得了湯富海,還能騙得了我?你是假的太上!」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這時,輪到聖母出場了,她走到場中,將手一舉,四下一片寂靜,只聽她道:「不錯,這個人是假的。此人假扮太上,圖謀不軌,被我發現,這才發號示警,其實,他是魔教的奸細!」 太上氣得鬚髮飄舞,湯富海站出來,道:「聖母大人,我想你是搞錯了,這位明明是太上,你怎麼會說他是假的呢?屬下跟隨太上多年,可以用性命保證,站在大家眼前的是真太上。」 聖母冷笑一聲,道:「湯富海,你好大的膽子,你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說本聖母在說假話?」 湯富海哪裡知道聖母的真正面目,聖母的地位在他之上,聞言就要下跪請罪。 太上拉住他,喝道:「蠢材,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聖母,不要向她下跪,就是她害得老夫在冰洞之內,受了十年的苦!」 聖母以大怒的語氣道:「胡說,你這個奸細竟然還把湯長老收買了,真的太上就在洞中閉關修煉神功。魔教欺我魔門無人嗎?眾香主聽令!」 北面的五個中年漢子躬身道:「屬下在此?」 聖母沉聲道:「我以聖母的身份命令你們,快把魔教奸細拿下!」五人面有遲疑,內中一人道:「屬下斗膽,不知魔教奸細是誰?」聖母指著太上,怒道:「你們沒有看見嗎,就是這個假冒太上的人。」 太上連聲冷笑,道:「好一個惡人先告狀!」對五個香主喝道:「現在我以太上的身份命令你們,將聖母及其同黨拿下!」 五人聽了,冷汗直流,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五人不動,身後眾弟子便不敢行動。 忽聽聖母長笑起來,邊笑邊道:「你若是真的太上,那麼你有白蓮聖令嗎?」 太上聽後,大吃一驚,方才想起這件教中的聖物,凡得到這件聖物的人,只要是教中弟子,均可以號令他人。 聖母伸手入懷,掏出一枚用白玉製成的白蓮,其上刻著八個大字,乃是「白蓮一出,天下臣服」,將白蓮朝天一舉,大聲喝道:「白蓮聖令在此,眾弟子聽令!」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片忠心 聖母舉起「白蓮聖令」,魔門眾門下,誰敢不聽,除了少數人外,很多人都跪了下來。雖說太上的地位最高,但「白蓮聖令」的影響在整個魔門,無人能及。太上見了它,也得退讓幾分。 聖母緩緩的道:「『白蓮聖令』乃本門的最高聖物,一直由太上保管,只因太上閉關,暫時由我代管,我想大家絕不會懷疑這枚聖物。」 太上怒道:「放屁!」 余一平道:「聖母大人說的不錯,這塊聖令確實是真的,站在大家面前的這個太上分明就是假的,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話!」 太上氣得臉色紫紅,眸子內透出殺氣,喝道:「余一平,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老夫說這種話!」 余一平冷笑道:「魔教奸細,魔門人人得而誅之!」 那戴斗笠的女子道:「跟他囉嗦什麼,將他拿下便是!」 太上縱聲大笑,看了戴斗笠的女子一眼,然後再看向無法,道:「聖教何時出了你們這兩個人,有你們這種人在聖教,難怪會搞得烏煙瘴氣,老夫不僅要除掉逆賊,還要將你們剷除!」 無法陰笑一聲,道:「論武功,我們單個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自問能擋得住我等的聯手?」 太上狂笑道:「別說你們,就算獨孤動天復生,也不是老夫的對手!」 聖母心中一沉,正要下令眾人圍攻太上等人。 太上轉過頭看著白依怡,道:「聖姑,你出來說說,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太上!」 白依怡聽了他的話,心神一凜,朝聖母看去,聖母只是發出冷笑聲。白依怡想說出真話,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太上見她這個樣子,怎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臉色一變,叫道:「丫頭,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惦記著她對你的虛情假意,她可是你的大仇人!」 白依怡身軀顫抖,閉上了眼睛,還是沒有吭聲。 方劍明走出來,冷笑道:「讓我來說,我說一句公道話,站在大家面前的是真的太上。早在十年前,聖母已將他關在禁地的冰洞內,閉關修煉的太上是他人假扮,不信的話可以讓他出來對質,我想魔門的弟子絕不會糊塗到不辨真假!」 方劍明自信自己的眼力,只要假的太上出來,不管對方多麼高明的易容術,他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聖母怎麼可能讓假的太上出來見大家,喝道:「方劍明,這是魔門的事,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你再胡言亂語,連你也一塊拿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聖母,你會放過我嗎?你是不是不敢?」 聖母冷聲道:「笑話,本聖母會有不敢的事?」語氣一轉,高聲喝道:「中洲五虎,將這個人抓住!」 中洲五虎聽了她的話,向方劍明大步走上。不等方劍明動手,白依怡突然縱身掠出,站在方劍明身前,雙掌一抬,內力運起,寒氣自掌心透出,將五虎的來勢阻了一阻,道:「中洲五虎,你們想幹什麼?」 中洲五虎聽後,呆了一呆。 聖母見了,喝道:「依怡,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造反!現在我就以聖母的身份,除掉你聖姑之位!」 看向戴斗笠的女子,道:「有勞花堂主出手,將這個逆徒拿下!」 這麼一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聖母對聖姑一向愛護有加,沒想到這個時候,會做出這種決定! 她確實有這個權力,因為她是聖母,她手上拿著「白蓮聖令」。 戴斗笠的女子陰笑一聲,道:「我身為刑堂堂主,最喜歡懲治叛徒了!」正要撲向白依怡,六條人影早她一步撲向白依怡,卻是六個中年婦人,一人道:「聖母大人,花堂主,聖姑只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下這種錯誤,這件事還是交給我們姐妹吧!」 六人拔出長劍,劍光如電,向白依怡發動了攻擊,白依怡在六人的合圍之下,險象環生,一來這六個中年婦人劍法了得,二來白依怡真的不想和她們為敵。 這六個中年婦人看著她長大,可以說是她的嬸嬸,如今她們向她出手,她怎麼能下重手,相形之下,她當然不會是六人的對手了。 就在六人與白依怡交手之際,無法將金笛放在嘴邊,吹出古怪的聲音,中洲五虎眼中閃過一道寒氣,大吼一聲,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出手便是亡命的打法,數十道剛烈的拳風捲向方劍明。 五人的武功已達一流之上,仗著身軀的高大以及萬斤的力氣,這一發狠,方劍明同白依怡一樣,也被逼得險象環生。 他知道中洲五虎不是壞人,更敬他們是漢子,只因被笛聲控制,才會對他大下殺手,所以,他只是展開遊走的打法,也沒有拔出天蟬刀。 太上看了一眼場中,心中暗道:「『白蓮聖令』不在我手,就算我是真的太上,也無法挽回敗勢,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搶到『白蓮聖令』!」想著,眼光望向聖母。 聖母見他看來,眸子內閃著怪異的精芒,焉能不知道他的用意,冷笑一聲,道:「你想搶『白蓮聖令』,不要做夢了!」 隨著話聲,向後退了八步,余一平和無法同時掠身而上,站在了聖母身前,無法吹奏的笛音猛然一變,刺耳之極。 中洲五虎仰天長嘯一聲,震耳欲聾。五人將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一招猛過一招的殺向方劍明。 無法看了看中洲五虎的攻勢,極為滿意,將金笛拿下,不再管五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太上。 原來笛聲一變,將五虎的神經刺激到最高,除非將敵人拿下,或者是自己死亡,不然誰也無法阻攔他們的行動。 太上目光轉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只見他目光一跳,看向了聖女白依人,嘴邊突然浮起一絲冷笑,緩緩的道:「你是不是白依人?」 聖母心中一驚,知道他又要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將手中的「白蓮聖令」一舉,喝道:「魔門弟子聽令,將他們都給我拿下,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余一平、無法、花堂主閃電縱出,向太上撲了過去,將最拿手的功夫使出,聯手攻擊太上。 風公度、鮑天雷、電長老寧長鳴則是分開來,從三個方向朝湯富海撲到,其他的人分出少許對付湯富海的親信,大部分都拔出刀劍,圍在場外。 風公度一出手就是看家本領「錦掌」,同湯富海過了一招,沉聲道:「老湯,你打不過我們的,還是快快束手就擒,聖母大人還能繞你不死!」 湯富海雙掌舞動,以一敵三,面不改色,冷笑道:「我們四人合作多年,想不到今日我會與你們性命相搏。你們不要忘了,太上對我們都有過好處。我對太上一片忠心,豈能背叛於他,你們殺了我,我也不會跪地求饒!」 鮑天雷陰笑一聲,道:「湯富海,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雙掌暗含「小天星」掌力,快如奔雷般向他劈了過去。 湯富海身軀一轉,躲過寧長鳴的長劍,突然用自己的身體撞向了鮑天雷的雙掌。鮑天雷和他共事多年,多少有點感情,但見他如此不要命,厲喝一聲,道:「你既然如此想死,我就成全你!」 說著,掌勢一緊,雙手拍在湯富海身上,湯富海「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就在這一瞬間,湯富海身形疾如狂風掠起,雙腳重重的印在了鮑天雷的胸膛。 鮑天雷慘叫一聲,飛出了數丈外,胸骨斷了好幾根,好在他及時的將內力運到了胸前,不然老命就要喪在這一腳之下。 聖母喝道:「將鮑長老拉下去,好生照顧!」兩名弟子走出,扶起鮑天雷走了。 湯富海中了鮑天雷的「小天星」掌力,只覺全身的經脈疼痛無比,就像是有鐵爪抓著一般,他口中不住的湧出鮮血,身軀顛顛撞撞。 風公度見他這副慘象,心有不忍,雙掌收了回來,寧長鳴長劍一挺,劍尖刺進湯富海體內,想起多年的交情,輕歎了一聲,將劍拔出。 太上聽見慘叫,料到湯富海已糟了毒手。這時,湯富海的十幾個親信差不多在同一時刻喪命在圍攻之下,屍體倒了一地。 太上心中大怒,頭上白髮狂舞,雙掌一合一分,「玄陰神功」全力運出,一股恐怖的寒氣從他體內排出,竟將花堂主的帶子震得倒捲回去,嚇了花堂主一跳。 隨後,只見他左掌一晃,快如閃電,找上了余一平的手掌。 余一平根本就沒看清對方這一掌是怎麼和他手掌相撞的,只覺整根手臂冰冷異常,頓時被震出三丈。 太上的右掌在同一時間,穿過千重笛影,劈在了無法的金笛上,無法只覺寒氣順著金笛傳來,寒氣逼人,感覺自己就要被冰封了,心頭一寒,嚇得向後倒縱而出(太上知道三人中數他最厲害,所以才會對他格外用力) 太上身軀一轉,向湯富海處撲了過去。 花堂主突然使出了一種古怪的身法,宛如靈蛇一般向前滑出兩丈,冷笑一聲,道:「你走得了嗎?」 手中玉帶一抖,快如電光石火,玉帶就像是長蛇一般纏繞在太上腰間,手上用勁,想把太上拉回。 太上愣了一下,暗道:「這是什麼功夫?」儘管被玉帶纏身,他也不放在心上,頭也不回,猛然抓起玉帶,向外就拋。 兩人同時發力,花堂主的內力怎麼比得上太上,頓時被太上拋了出去,人在空中翻了數個觔斗,落地後退了好幾步,胸口起伏不定,玉帶斷成了兩半。 太上趕到湯富海身邊,一把抱住他,叫道:「富海!」 湯富海雙眼大睜,口中鮮血狂湧,沾了太上一身,雙手緊緊的抓著太上手臂,面色痛苦的道:「太上,殺了我……殺了我,好痛……」 太上悲憤之極,仰天大吼一聲,雖不是佛門獅子吼,威力卻無與倫比,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有些人功力尚淺,竟被震得七竅流血而亡。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寒邪兩氣 太上右掌輕輕的在湯富海背心推了一下,湯富海雙眼一翻,頓時沒了呼吸。 這一刻,太上突然平靜了下來,將湯富海放在草地上,道:「富海,你安心的去吧,我會給你報仇的!」 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一片煞氣,聲音森寒的道:「你們給老夫聽清了,誰背叛老夫,誰就會死得很難看。」 頓了一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面上露出一絲痛苦,但他很快恢復過來,臉色一沉,道:「我想大家也看出來了,我絕不會是假的太上,這是我與聖母之爭,只因聖母有了『白蓮聖令』,你們才會對付我!」 剛說到這,同白依怡激鬥的六個中年婦人中的一個身軀突然頓住,白依怡沒有料到此招,一掌拍在了她的身上,白依怡呆了一呆。 就在這一呆的功夫,其他五人棄劍不用,雙掌往白依怡推出,暗含一種古怪的陣法,拍出強大的掌力,一股龍捲風捲向了白依怡。 掌力來得好怪,掌風更是神奇,竟將白依怡捲起,拋出了好遠。 一個中年婦人高聲叫道:「依怡,快走!」 白依怡怔了一怔,頓時明白她們的用心,心中一陣酸痛,恰此時,方劍明長嘯一聲,天蟬刀霍然出鞘,蟬兒飛舞,刀光圍繞著他疾旋。 中洲五虎畢竟還是人,見刀光臨身,向外退走,方劍明騰身躍起,不等五人再次發動攻擊,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劃空掠過,留下一道幻影,余影未消,人已經落到了白依怡身前,拉起她向前飛馳,頭也不回的大叫道:「太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幾下來得太快,不過在轉眼之間,太上聽了方劍明的話,身形一翻,陡然升起,朝方劍明所去的方向電閃而去,傳來森寒得語聲道:「畜生,你給老夫等著,有一天我會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剛走,余一平、無法,花堂主身形疾起,快如立弦之箭,緊隨其後。 中洲五虎見方劍明離去,眼神呆了一呆,便向方劍明離去的方向追去,誰知卻被白依人一劍逼退。 五人見是「聖女」,不與她動手,轉道而行。白依人長劍一揮,橫劍攔住,五人見了,心中大怒。 聖母見了,喝道:「依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依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顫聲道:「依怡姐是一個好人,你老就放過她吧!」 聖母氣得喝道:「住嘴,你再不閃開,連你也一起拿下!」 白依人聽了,心頭一震,將劍歸鞘,退到一旁,讓中洲五虎離去。 風公度、寧長鳴和五位香主施展輕功,追了上去,眾魔門弟子也跟著追上,場中只剩下聖母、白依人和六個中年婦人。 六人知道放走白依怡,勢必受到聖母的懲罰,所以她們並沒有行動。 六人低著腦袋,不敢看聖母,一人想不通究竟出了什麼事,會讓聖母對聖姑發這麼大的脾氣,低聲問道:「聖母大人,屬下……」 聖母不等她說完,厲聲道:「住口!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放走逆徒。你們是不是認為我不會殺你們?我告訴你們,我絕不會繞你們!」 六人聽了,心中一寒,同時也萬念俱灰,說話的中年婦人撿起地上的長劍,淒然笑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日死,屬下不勞聖母大人動手,自會解決自己!」說完,橫劍一抹脖子,倒在草地上。 其他五人撿起長劍,說完「不求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日死」的話後,相繼自刎而死,屍體倒在一塊。 白依人頓時被嚇住了,不敢說話。 聖母仰天冷笑了兩聲,道:「你們對她比對我還好!」 看了白依人一眼,心中湧起一股厭惡,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快跟我去抓人,要是讓她們跑了,我連你也不放過!」 白依人聽了,心中生出一股寒氣。 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往昔的聖母已經不存在了,站在她面前的這個聖母,就是一個魔鬼,一個沒有人情,沒有人性的魔鬼。 她想哭,但哭不出來。 依怡姐走了,六個嬸嬸也「走」了,聖母又「變」了,整個魔門中,還有能和她說話的人嗎?或許有,但這個人已經嫁人了,她怎麼可以去打擾她。 白依人呆呆的跟在聖母身後,也不知道將來路該怎麼走。 二人身形如飛,在山中縱躍,很快便超過眾魔門弟子,同兩長老和五香主並駕齊驅。 倏地,無法的笛聲從遠西面傳來,古怪刺耳之極,笛聲響過不久,便有兩股強大的力量先後在遠處出現。 聖母感覺到這兩股力量,心頭大喜,冷笑一聲,暗道:「老不死,兩個小畜生,我看你們能往那裡逃!」 方劍明拉著白依怡在山中飛奔,幾乎是慌不擇路,太上內功精深,輕功出神入化,很快就追上了她們。 太上剛要說什麼,突然「咦」了一聲,道:「不對,我們走錯路了,不要往這邊走!」就在這時,笛聲響起,迴盪在山中,三人發覺不妙,就是太上,心中也感到一絲不安。 忽然,左面的一座小山坡上像是鬼魅一般,冒出七個帶著青銅面具的人,一字排開,發出強烈的殺氣,七人受笛聲的控制,暫時還沒有向三人攻擊,也不知在等些什麼。其中兩人正是陳錦藍和黃升。 方劍明和白依怡見了,心中都是一驚。 白依怡緩緩的道:「他們是魔門七殺手!」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右面二十丈外傳來,詭異無比。三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頭上包著白布的怪人以「金雞獨立」之勢站在一塊岩石上,身後的披風隨風飛舞,獵獵作響。 太上心中暗道:「好啊,想不到這個畜生竟然會招攬了這麼多高手,這人的實力絕對要在無法之上!」 白依怡顫聲道:「他就是與無法並稱的無天!」 太上皺眉道:「丫頭,無法無天與花堂主究竟是什麼人?」 白依怡道:「我也不知道,師……聖母不讓我打聽。」 太上冷笑道:「無法的武功雖然怪異,但還是中原武學的路子。這花堂主的武功,還有這無天的氣機卻不是中原武學的路子。」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難道他們來自異域?」 太上剛要點頭,面色忽然大變,兩人也發現不對。三人向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山洞看去,太上叫道:「蝙蝠洞!」臉色陰沉起來。 一股強大而又邪氣的力量突然從山洞中湧出,狂風勁吹,將洞邊的石塊吹動,一陣尖銳的叫聲從洞中傳來,不祥的氣流從洞內排出。 白依怡臉色一變,道:「這是蝙蝠的叫聲,難道它們要出來?」 話音未了,一群方劍明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陡然從洞內飛出,發出金屬一般的叫聲,這些動物便是蝙蝠。 這群蝙蝠出來之後,向三人撲了過來。太上往前踏出一步,大吼一聲,雙掌在胸前迅速的翻動,眼看蝙蝠就要臨身,一股強大的寒氣從他身上排山倒海般衝出。白依怡倒不覺得怎麼樣,方劍明卻感覺體內的血液似乎已經凍住了,暗自運功相抗。 這群蝙蝠預感不妙,卻怎麼逃得了太上的殺招,轉眼之間,都變成了冰蝙蝠。太上仰天大笑。 笑聲未完,一道人影從山洞內飛出,就如一隻巨大的蝙蝠一樣,向太上一擊而到。強大的邪氣壓得方、白二人險些喘不過氣來,急忙向外掠開。 二人心頭大駭,這人是誰?竟會有這麼強的力量。 太上身軀一轉,全身陡然結上了一層寒冰,冰破人飛出,雙掌一翻,寒氣如山,與對方的邪氣撞在一起。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宛如山崩地裂一般,狂風掃蕩,勢不可擋,數十塊巨大的石頭沖天飛起。 人影翻飛,兩人從半空落下,互相凝視,空氣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 第五卷 第四百章 想逃好難 從蝙蝠洞中飛出來的人,相貌竟同太上一模一樣,只是穿著不同,頭上的白髮一個多,一個少。 方劍明冷笑道:「好高明易容術的啊,這麼看來你就是假扮太上的人啦!」 白依怡道:「不錯,他就是假太上。」 這時,無天從岩石上躍起,騰空一翻,落到了假太上身邊,用生硬的口音道:「恭喜大哥將『蝙蝠神功』修煉到了第十二重!」 假太上目光轉動,看向了方劍明,冷聲道:「你是什麼人,竟然看出我是易容的?」 不等方劍明回答,太上「哈哈」大笑,道:「我這個真太上站在你面前,你自然就是假的了!」 假太上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只是奇怪的看了方劍明,眼光突然在他腰間頓主,心頭猛然一跳,喝道:「你腰間的黑囊裡裝著什麼?」 就在此時,余一平、無法、花堂主自遠處飛掠而到,落在三人身後四丈外,將退路封住了。 這麼一來,三人想逃,簡直就是難比登天,這個假太上的武功或許不如太上,但兩人打起來,起碼也要千招之後見分曉。 方劍明大概能同余一平拚個旗鼓相當,白依怡呢?她會動手嗎,就算她動手的話,在眾多高手之下,也是死路一條。 就以在場的人來說,足以讓三人有無能為力的感覺,何況後面還有聖母,白依人,兩個長老,五個香主,還有一大群魔門弟子,這些魔門弟子的武功在方劍明這等級別的高手面前,也許上不得檯面,但是他們人多啊,累也要把人累死。 花堂主見假太上出關了,驚喜的道:「大哥,你的『蝙蝠神功』已經修練到第十二重了?」 假太上眼中閃過一道得意的光芒,道:「不錯,我的神功已大成。三妹,這是怎麼回事?這人不是被關在冰洞裡面嗎?是誰將他放出來的?怎麼不見聖母?」 話聲剛落,只聽聖母的聲音傳來,道:「一不小心讓他被人放了出來,而且他的武功恢復了,將『玄陰神功』修練到最高境界。『太上』,你可要小心啊!」 太上聽她在自己面前稱假太上為太上,怒火中燒,氣機稍微有所鬆動,假太上「哈哈」一笑,縱身而起,一掌向太上印來,掌心吐出一股無形的邪氣。 太上大吼一聲,手掌迅速遞上,掌風四散,太上被震退了一步。假太上得勢不饒人,身形起落,向太上攻出一掌,太上功力尚未運足,被迫急忙接招,人被震退了一步……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在瞬息之間,待聖母趕到現場時,太上已經被假太上震退了八步,頭上白髮狂舞,陣陣寒氣從他身上發出,但總是被邪氣壓制住。 太上心中窩火之極,。 方劍明知道在他們三人中,以太上的武功最高,要是連他都逃不出,不要說他和白依怡了,見太上一時不慎,竟給假太上鑽了空子,冷笑一聲,道:「卑鄙小人,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看刀!」 說著,身形一晃,向假太上撲去,手中的天蟬刀硬生生的砍破了兩人所發出的真氣,劈向假太上的左胸。 假太上沒料到天蟬刀竟能破掉真氣,知道天蟬刀不是一般的寶刀,心中一凜,向後退出,後退兩丈,身形陡然欺進。 這一退一進端的古怪之極,方劍明萬沒料到,頓時被假太上拿住了刀身,而這時,中洲五虎已經趕到,見到方劍明,就像是見到殺父仇人,大吼著向方劍明撲來。 太上心中暗道:「這小子的武功不知有多高,對這五個受人控制的傢伙始終不下殺手,還是讓我來結果了這五個討厭的傢伙,另外還能試探一下他能在這個假太上手底下走幾招!」心中這麼想著,人早已撲向中洲五虎,雙手一分一抓,竟將其中兩人抓了起來,內力暗吐。他的身材也算高大了,但比中洲五虎還要矮了大半個腦袋,就像是提著兩根巨大的木頭一樣,將兩人撞在一起,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相撞,腦袋開花,腦漿飛濺,鮮血湧出,但很快便被寒氣冰封,死得極慘。 太上「哈哈」笑道:「別看你們長得高大,還經不起老夫一撞!」 其他三人見兄弟死在太上手中,眼中噴出熊熊怒火,向太上撲來,海碗大的拳頭轟向太上。 他們的武功雖然是一流,奈何在太上這等級別的高手之前,也僅能支持兩三招而已,很快被太上抓住了兩個,往中間一撞,兩人腦袋開花,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 太上剛把兩人解決,腰身卻被剩下的一個緊緊抱住。此人的力氣可不是蓋的,太上一時大意,竟讓他搬動,往地面砸去,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太上心中大怒,虎吼一聲,全身發出一股寒氣,想把對方凍住,誰知對方對他仇恨之極,用腦袋向他的頭撞去。 「砰」的一聲,然後便是一聲慘叫,剩下的這個「猛虎」被冰封之後,突然炸開,鮮血橫飛,那裡還有他的人,已經成了一堆血肉。 太上被撞得眼冒金星,揉著頭罵道:「娘的,你這……」 沒能繼續罵下去,迎面一根金笛打來,他伸手一抓,喝道:「你這根笛子真是討厭,給老夫拿來!」 眼看就要抓住了金笛,一道詭異的勁氣從丈外襲到,身形急忙一晃,躲過了氣勁,卻未能拿住金笛。 身形未穩,余一平的聲音冷笑道:「今天你們還能逃得了嗎?」隨著話聲,一掌劈到,掌風如柱,帶著轟鳴之聲,突聽太上大吼一聲,道:「余一平,老夫不殺你,誓不為人!」 雙掌疾如雷電一般向余一平快攻過去,余一平只覺寒氣入體,刺骨之極,陣陣掌風在他眼前晃過,令他心頭狂跳。 瞬息之間,兩人一退一進,去了十丈,只聽「啪」的一聲,余一平中了太上一掌,噴出一口鮮血,向後顛出。 太上本想追上,將余一平殺死在掌下,但此時,無法無天業已趕到,兩人發出數道氣勁,將他擋了一擋,未能如願。 無法無天使出看家功夫,將他緊緊纏住。 余一平顛出去後,只覺渾身冰冷,手臂開始結冰,眼看就要到心臟的部位,他急忙坐下盤膝運功,但不管怎麼運功,只能將寒氣逼到胳膊處,休說消除寒氣,就是想讓它退後,也難上加難。 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身後一隻手掌貼過來,一股寒氣入體,幫他運功療傷和消除寒氣。此人正是聖母。她修煉的也是「玄陰神功」,對於寒氣自然有解決之法,雖然她的功力不及太上,寒氣的火候也不如太上,但相差不是很遠。 片刻之後,太上打入余一平體內的寒氣開始後退,逐漸有消除之勢。 假太上抓住方劍明的天蟬刀後,內力一吐,本想讓方劍明頃刻斃命於他精深的內力之下,誰知天蟬刀古怪之極,上次段淳風就是因為這麼做,吃了悶虧,假太上這次也遭遇了同樣的情形,輸入內力之後,陡然發覺不妙,急忙脫手,臉色一沉,喝道:「好小子,你手中的刀是什麼魔刀?」 身形飄忽,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要去拿方劍明的手腕。不拿住刀,拿住手腕,這樣總可以制住方劍明吧。 方劍明焉能讓他得逞,長嘯一聲,將天蟬刀法逐一使出,刀氣瀰漫,蟬兒飛舞狂吟,繞著自己的身子旋轉,不讓假太上欺進身來,刀芒夾雜在蟬兒之中,也不知道會從什麼地方飛出,假太上的武功比方劍明高了不少,但懼於天蟬刀的鋒利,而且天蟬刀法一經使出,就會產生一股暴戾之氣,這股暴戾之氣雖不是邪氣,但兩者都是詭異之氣,假太上的邪氣始終不能衝破刀網,一時之間,竟拿方劍明無可奈何。 這時,白依怡也遭受了攻擊,攻擊她的人是花堂主。 花堂主見無法無天纏住了太上,不遠處又站著七殺,就算無法無天不能困住太上,只要無法吹笛,七殺就會向太上發動攻擊。 這七殺的武力她是知道的,可以說是魔門的王牌,這七個人的武功本身就很高,一旦受笛聲控制、刺激後,武功會倍增。 天下之間,恐怕沒有幾人能在七人聯手之下保持不敗。無法之所以能和無天並稱,並不只是在於他的武功,還在於他的金笛能控制人。 聖母分身乏術,再給余一平運功療傷,她呢,就當仁不讓的要拿住白依怡了。 她身為魔門的刑堂堂主,最喜歡幹這種事,雖然知道白依怡的劍法了得,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但她向來高傲,本可以叫上兩個長老或者五個香主一起聯手對付白依怡,這樣一來,一定是穩操勝券,但她沒有這麼做。 她陰笑一聲,向前掠出一丈,手中揚著半截玉帶,道:「白丫頭,現在你已經不是聖姑,還不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第五卷 第四百零一章 互爭長短 白依怡對花堂主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感。 在她接任聖姑不久,無法無天和花堂主加入魔門,開始對魔門大小事的介入,所做之事,大多違背以往,她就對這些人沒有什麼好感。 只是因為他們是聖母邀請的高手,她才和他們共事,現在她已經得知聖母是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而聖母養她這麼大,是別有用心,更不會對他們客氣,冷聲道:「花堂主,你想拿下我嗎?」 花堂主將手中的玉帶迎風一抖,飄然打出,宛如靈蛇出洞,喝道:「當然!」 白依怡嬌軀一轉,玉帶貼身飛過,不等花堂主再出招,伸手一把抓住了玉帶,運起內力,道:「放手!」 花堂主冷笑道:「狂妄!」 兩人在玉帶上較量起內力來,片刻,花堂主身上冒出了一股怪異的真氣,斗笠的邊沿飄出絲絲氣體,反觀白依怡,除了臉上罩著一團寒氣外,再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突聽「砰」的一聲震響,玉帶斷為兩截,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花堂主晃個不住,猛然向後踏了一步,白依怡晃了一下後,便頓主了。 這一下便看出兩人的高低來了,眾人雖然看不見花堂主的臉色,但一定猜得出此她的心情。一股殺氣從她身上發出。 白依怡臉上一片冷煞,似乎並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忽見一條人影搶在花堂主之前,向白依怡發動了攻擊。 這人身法曼妙,劍術更是了得,手腕一振,一道劍光向白依怡刺了過去,當真是快如閃電,一劍之中暗藏著六種變化,令人難以招架。 白依怡見了來人,臉色一變,叫道:「依人,連你也不放過我!」在瞬息之間連用了十二種身法,堪堪避過對方的劍光。 白依人道:「你背叛魔門,還不快束手就擒?」暗中卻傳音道:「依怡姐,快搶我的劍!」白依怡領悟她的來意,喝道:「既然你如此無情,就不要怪我無意了。」使出擒拿手法,去奪白依人手中的寶劍。 白依人手腕一抖,振出九朵劍花,劍花宛如盛開的月季,遍襲白依怡身上九處大穴,這一劍端的是精妙之極! 眼看就要刺中白依怡,但不知怎麼回事,白依人的身形晃了一晃,顯得有些後繼無力,劍招自然遜色了一點,白依怡見「有機可乘」,手掌翻動,電光石火之間,使出了六種擒拿手法,白依人躲過了前五招,第六招被白依怡扣住了手腕,將寶劍奪去,兩人身形極快,身段款款,眾人見了,就像是在看兩個仙女舞蹈一般。 白依怡搶劍得手,將劍一抖,幻出九朵劍花,劍氣森森,道:「看在我們以前交好的份上,我不傷你,你還是退下去吧!」 白依人雙掌一推,將對方的劍勢封住,道:「把我的寶劍還給我!」 花堂主的聲音冷哼道:「聖女,你是真的內力不濟,還是存心送劍給她?」 白依人轉過身來,生氣的道:「我好心幫你,你竟然說我存心送劍,還是讓你自己來吧!」竟退了下去。 花堂主聽後,做聲不得。 讓她一個人去對付白依怡,她現在還沒有這個膽,白依怡擅長的就是劍法,如今寶劍在手,如虎添翼,誰又能擋? 花堂主沉默了一下,冷笑道:「白依怡,你手中有劍又能怎麼樣,還不是逃不出去。」轉頭對著兩個長老,道:「風長老,電長老,為了盡快拿下她,還請你們兩位從旁協助,將她拿下!」 風公度和寧長鳴飛身躍出,擺開了架勢。 風公度對白依怡道:「聖……白姑娘,我勸你還是放下兵器,聖母大人只是一時氣憤,只要你聽話,我想你聖姑的身份會恢復的。」 白依怡心中大為難過,輕聲道:「風長老,你不會明白我此時心中的感受!」 風公度歎了一聲,道:「那就只好對不起了!」說完,與寧長鳴一左一右,朝白依怡撲了上去。一人使出錦掌,一人使出快劍。 花堂主心中記恨白依怡方才讓她出醜,丟了手中不像樣子的玉帶,自身後腰間抽出兩把像刀叉一般的兵器,銀光閃閃,揮舞著加入了戰團。 白依怡以一敵三,毅然不懼,一柄長劍使得風雨不透,好像有千百個白依怡一般,更令人可怕的是,劍身發出的寒氣,足以將人凍僵。 對方三人,花堂主的身手高了其他兩人半籌,刀叉樣的兵器舞動起來,詭異之極,風公度的錦掌也算得上是武林一絕,加上寧長鳴的利劍在旁牽制,白依怡僅能和三人打個平手。 好在風公度與寧長鳴對她多少有些顧忌,不肯用十分力,只用了半分力,白依怡才保持著不敗。 雖然他們未用全力,但從此可以看出,白依怡的劍法厲害到何等程度。 假太上「久攻」方劍明不下,心中鬱悶之極。他已將「蝙蝠神功」修練至第十二重,本以為憑此功當可以橫掃天下,誰知剛一出關,連一個毛孩子也拿不下,叫他顏面何存。 他哪裡知道方劍明的底細,方劍明如今的武功雖不能說比得上天、地榜上的高手,但絕不在武林八怪之下,拼起命來,還能超常發揮,堪與天、地榜上的某些高手一交高低。假太上想在極短的時間內拿下方劍明,談何容易。 他向外看了一眼,見太上與無法無天打得不可開交,心中一動,突然捨了方劍明,向太上掠去,叫道:「無法無天,你們閃開,讓我來對付他,你們去抓住那個小子!」 太上「嘿嘿」冷笑,道:「你這個假太上除了只會乘人之危,還有什麼本事?」 假太上聽了大怒,雙掌一翻,邪氣沖天,印向了太上。 太上雙掌一掄,寒氣瀰漫,拍向了對方。兩人強大的掌力一接,發出驚天巨響,寒氣、邪氣向外狂瀉,無法無天感受到他們強大的真氣,急忙躍出了真氣的範圍內。 無天看了方劍明一眼,舉步向他走去,無法攔住他,笑道:「無天兄,還是讓七殺來會會他!」 無天頓住了腳步。無法將金笛放在嘴邊,嗚嗚的吹奏起來,只見黃升和陳錦藍眼中閃過一道陰森的精芒,向方劍明疾衝而到。 陳錦藍拔劍出鞘,疾如暴雨梨花,劍氣橫掃,劍芒眩目,黃升的一對判官筆雙管齊下,筆尖刺破空氣,發出刺耳的異響。 兩人六親不認,自然是招招狠毒,方劍明有所顧忌,在兩人的夾攻之下,險象環生,連連後退。 無法無天見方劍明如此狼狽,「哈哈」大笑。 倏地,只聽場中「噹」的一聲,原來是白依怡一劍盪開了花堂主的刀叉樣的兵器,劍勢如電,帶著一股寒氣,刺向花堂主面門。 風公度和寧長鳴早被白依怡逼退了丈外,想要解救已然不及,無天察覺,面上一怒,厲聲長嘯,向白依怡撲了過去。 他的身法雖快,但怎能快過白依怡的利劍,只見劍光一閃,花堂主所戴的斗笠頓時一分為二,向外飛開,露出了真面目,幸虧花堂主及時後翻,才免去了臉上被刺的危險。 饒是如此,她也嚇了一身冷汗。只見這個花堂主是一個長相妖艷的女子,長髮有些捲曲,鼻子高挺,長得並不像中原人。 無天趕到,見花堂主有驚無險,鬆了口氣,目中帶煞,對白依怡冷聲道:「聖姑,我要殺了你!」 身形陡然暴長,也不知使的是什麼武功,向白依怡打出了無數道掌影,掌風帶著腥味,令人欲嘔。 白依怡的聲音比他更冷,道:「無天,你殺得了我嗎?」 身軀一挺,寒氣傳出,寶劍在瞬息之間刺出八八六十四劍,劍影如山,迎向了對方。 兩人同時使出絕招,只聽「砰」的一聲,無天一掌拍中白依怡的肩頭,將白依怡震出三丈外,但他的腰間被劍鋒輕輕的割了一下,相比之下,白依怡傷得更重,但白依怡劍上帶著寒氣,通過傷口,傳入了無天體內,令他十分痛苦。 但他沒敢啃聲,深吸了一口氣,雙掌緩緩提起,腥味更濃,白依怡挨了他一掌,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見他要發動攻擊,強忍內傷,將劍一橫,劍身冒出刺骨的寒氣,劍芒吞吐,令人心驚。 無天的武功雖然高了白依怡一點,但對她劍上的寒氣大為顧忌,雙掌儘管已經提到最高,還是不能攻出。 倏地,聖母的聲音冷冷傳來,道:「無天,這個逆徒就交給我來管教好了!」 話聲剛落,聖母一躍而起。余一平頭頂冒著一層白氣,在聖母的幫助之下,他已經將寒氣逼出了體外,只要再調元一會,便可無事。 白依怡見是聖母,心頭一慌,不知該不該對她出劍。 聖母走上來,冷聲道:「逆徒,還不快棄劍跪下,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 第五卷 第四百零二章 願為你死 白依怡嬌軀輕輕發抖,惶然道:「你……不……」 聖母步步逼近,喝道:「逆徒,我養你這麼大,難道就是為了讓你背叛我?你要是還有半點知恩之心,就給我丟下劍。」 白依怡痛苦的道:「不是……不是這樣的,你……」 聖母心中越發得意,看到白依怡越痛苦,她越快意,口中卻是冷笑道:「我什麼?我什麼?」 白依怡真想一劍刺出,給雙親報仇,但她想起聖母多年對她的「栽培」,想起她對自己的「關懷」,一時之間,心亂如麻,長劍搖晃不停。 就在這一瞬間,聖母電閃向前,一劍點出,寒氣襲人,喝道:「逆徒,把劍放下!」 白依怡不由自主的舉劍一擋,將對方的劍格到了一旁。聖母手腕一轉,怒道:「逆徒,你竟敢想和我動手?」 白依怡心頭一顫,手上緩了一緩,她的劍法本來略有不及聖母,聖母旨在逼她放劍,內力一吐,頓時將白依怡手中的長劍挑飛。 方劍明好不容易偷空向外一望,正好看見這個場面,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依怡姐,不要這樣!她殺了你的父母,你不報仇還罷了,怎麼還可以任他擺佈?」 這一分神,被陳錦藍一劍刺中,鮮血飛濺。 聖母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向白依怡撲去。白依怡聽了方劍明的話,心中一動,可歎就是這一遲疑,人已經被聖母制住,將劍橫在她脖子前,發出得意的陰笑,也不知道她為何這麼高興! 方劍明見白依怡被制住,心中驚急交加,不顧自己的安危,肩頭被黃升用判官筆狠狠的點了一下,一縷頭髮被陳錦藍的長劍削落,向聖母閃電撲去,厲聲道:「惡毒的女人,放了依怡姐!」 聖母抓著白依怡向後退了一丈,冷笑道:「方劍明,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要你後悔一輩子!」 方劍明心中一驚,不敢造次。 黃升和陳錦藍趕到,見此機會,判官筆飛出,長劍遞出,方劍明聽得身後勁風臨身,感覺死亡來臨,大吼一聲,拼盡全力,向外一躍。 這一躍,雖閃開了要害部位,但黃升的判官筆和陳錦藍的長劍都擊到了他身上,他「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判官筆點中處,疼痛無比,長劍刺入體內,挑開一片血肉。 聖母急忙叫道:「無法,讓他們住手!」 無法聽了,雖不明白她此舉何意,但還是吹起了笛聲,兩人聽了笛聲,立在原地不動,目光清淡,殺氣盡消。 方劍明不顧自己的傷勢,將天蟬刀一揮,強烈的暴戾之氣繞著他旋轉,對聖母冷聲道:「聖母,我警告你,快把依怡姐放開,你要是敢傷害她,就算是上天入地,我方劍明也絕不會放過你!」 眾人見他中了判官筆和利劍,還能挺直腰身說話,心中駭然。 聖母怎麼會怕他出言恫嚇,將劍鋒貼近白依怡雪白的脖子,寒氣刺激白依怡,讓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方劍明臉色大變,叫道:「不要!」 聖母陰笑道:「想要她不死,就把天蟬刀放下!」 方劍明猶豫了一下,白依怡心中大痛,只求一死,喊道:「不要這樣!」脖子向前一探,聖母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做,伸指點住了她的穴道。 白依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方劍明將天蟬刀往地上一仍,道:「依怡姐,你不要做傻事,我一定會救你的。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偷生。不管我受到什麼委屈,就算是用我的生命去換你的生命,我也絕不會皺眉!」 白依怡眼角輕輕顫動,眼淚無聲無息的流淌下來。白依人看到這裡,轉過身軀,已不忍再看。 花堂主將刀叉樣的兵器插在腰間,走上來撿起天蟬刀,臨走前,用胳膊肘在方劍明身上狠狠的撞了一下。方劍明吃痛,但不敢發怒。 聖母「嘿嘿」冷笑了幾聲,道:「方劍明,你當真對她這麼癡情?那好,我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自打三個嘴巴!」 「啪啪啪」方劍明狠狠的抽了自己三個嘴巴,他怕聖母不滿意,所以暗含內力,嘴角立時腫了起來,厲聲道:「你還想幹什麼?只要放了依怡姐,我什麼都答應你!」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聖母見他真的打了自己嘴巴,心中一陣快意,但快意過後,就是一種憤怒。 方劍明越這樣,越說明他愛白依怡情深。 聖母氣得渾身發抖,道:「你要是有百分之一對我這麼好,我就不會恨你,為什麼你不肯對我好?為什麼!」 語氣陡然無比得陰森,厲聲道:「他是瞎了眼,看不到我對他的好。」對方劍明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挖掉自己的雙眼!」 方劍明心中大震,挖掉自己眼睛,這就意味著,今後再也看不到依怡姐,再也不會看到世上美好的東西…… 但這些想法轉瞬及時,他舉起右手,兩指向雙目挖去。白依怡陡然張開雙眼,泣聲叫道:「不……」 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眾人被驚動,方劍明停下手勢。 太上與假太上激鬥了數百招,不見分曉,兩人一發狠,運起全身真氣,向外爆發,勁風掀起無數的大石,一道無形的寒氣破空射出,擊中了假太上的胸膛,同一時間,一股邪氣侵入了太上體內。 假太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中居然還夾著冰塊。 太上悶哼一聲,臉色蒼白無比,無天身形突然縱起,向太上撲到,雙掌印向太上胸前,太上雙掌一翻,只聽「轟」的一聲,真氣四溢,太上慘叫一聲,遠遠摔了出去。 無天不管太上的死活,向假太上撲去,叫道:「大哥!」花堂主見了,也躍到了假太上身邊,關心的道「大哥!」 假太上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心驚道:「好厲害的『玄陰神功』!倘不是我將『蝙蝠神功』修理了第十二重,這次就要喪命在他手中!」 太上摔出去的地方,正好是白依人腳下,白依人向後退了幾步,太上突然躍起,一把扣住了白依人的手腕,叫道:「救我,快救我……」 白依人被他扣住,渾身無力,顫聲道:「我救不了你!」 太上厲聲道:「你替我擋住他們一會,我就可以走脫!」伸手一指聖母,冷笑道:「就是她,這個惡毒的女人,殺了你的父母,因為聖女不能有父母,所以她就殺了你的父母,搶你回來做聖女,你還不去找她報仇!」 白依人聽後,腦袋「嗡」的一響,心中就如霹靂擊中了一般,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聖母冷笑道:「依人,你不要……」 話還未說完,猛然發覺手中的白依怡有些不對。白依怡一直在運功衝穴,這時剛好衝開,乘聖母分神之際,掙脫她的掌握,向方劍明撲了過去。 聖母心頭大驚。她絕不能讓白依怡離去,此時的白依怡已經不會再顧忌她了,心中歹念一生,跟著飛身躍出,左掌一翻,罩上一層寒冰,印向白依怡背心大穴。 這幾下快如電光石火,方劍明見聖母起身,掌落…… 他雙眼大睜,裂聲道:「不……」 聖母的手掌重重的打在白依怡背心,白依怡慘叫一聲,仰天灑下一口鮮血,觸目心驚,人如掉線的風箏飛落。 方劍明縱身彈起,將白依怡抱住,撕聲裂肺的叫道:「依怡姐,你怎麼了?你不會死的,你不會色的……」 抱著白依怡的,就像是抱著冰塊,寒冷無比,見她臉上罩著一層冰塊,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方劍明心碎了,抱起白依怡,向聖母大步走去,叫道:「是你打傷依怡姐的,你一定有辦法救她,你一定有辦法救她……」 太上焦急的聲音傳來,道:「我能救她,你快過來給我擋住這些人!」 方劍明聽了,如獲至寶,抱著白依怡縱了過去。 此時,太上被無法無天逼得險象環生,身上傷痕纍纍,眼看就要命喪在二人手中。 方劍明見有人阻擋,生怕太上死在二人手中,將「大睡神功」全力運起,身上頓時發出一股怪異的真氣,阻擋的人「咕咚」聲中摔倒。 他心急之下,讓「大睡神功」迅速運轉,效力雖大,但物極必反,一陣困意襲來,腳下一晃,險些摔倒。 「我不能睡,我不能睡……」 他強睜眼皮,調動腳下的「醒神經」,一股熱力陡然竄起,困意全消,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猶如實質的精芒。 這一時刻,他只覺體內有無窮的力量,不管是誰,神也好,魔也罷,都不能阻擋他前進。 他左手緊緊的抱著白依怡冰冷的身軀,右手凌空一探,發出強大的吸力,心中默念道:「天蟬刀,天蟬刀!」 花堂主只覺手中的天蟬刀輕輕一抖,接著劇烈的晃動起來,發出一聲狂吟,掙脫她的手,向方劍明飛了過去。 第五卷 第四百零三章 不要惹我 方劍明騰身躍起,一腳踢出,強烈的腿風令前來阻攔的聖母心中駭然,急忙閃開,他隨手一抓,將天蟬刀牢牢抓住。 天蟬刀感覺方劍明體內有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刀身上的蟬兒就如活了一般,發出狂吟之聲。 一股暴戾的真氣自方劍明身上發出,帶著這股暴戾之氣,方劍明似乎已經和天蟬刀融為一體,轟向了無天。 無天一掌就要打在太上身上,一股強大的刀氣衝來,他也不知道來者是誰,來不及打中太上,將身一縱,橫移兩丈,才避開了刀氣。 方劍明身形電閃,還是這一招擊向無法,無法怎敢輕試刀鋒,被逼躲開。 方劍明落地後,將白依怡交給太上,道:「你要給我把她救活,我替你攔住他們。只要你能救活依怡姐,我用性命保證,一定讓你脫險!」 說話聲中,掄刀一舞,無形霸道的刀氣以三人為中心,向圈外排開,範圍遠達三丈,無人敢接近圈中。 太上未必相信他的話,但見他突然力量暴增,勢不可擋,自己想要逃出重圍,也只有靠他了。 太上料想白依怡中了聖母的掌力,體內必是充滿了寒氣,也只有自己才能救她,他的內力雖然剩下不多,但想要驅除聖母的寒氣,應該沒多少問題,畢竟他的「玄陰神功」比聖母深厚了不少。 方劍明見太上開始為白依怡運功療傷,驅除寒氣,心下略寬,想起聖母,恨不得上去一刀殺了她,但他知道此刻最緊要的就是不能讓人打擾太上,便提刀在手,眸子內透出煞氣,將內力輸入天蟬刀內,發出強大刀氣,將二人護住。 無法無天、花堂主、五個香主、兩個護法,七殺,還有聖母,站在三丈外,魔門眾弟子則是在外面布下了一圈人牆,唯有白依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自從聽到太上的話後,她便是這個樣子,除了還能呼吸和思想外,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離奇的是,余一平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原來他運功完畢,起來時見方劍明抱著白依怡向太上衝去,見他手中無刀,想撿個便宜,誰知被「大睡神功」內力打中,沉睡如豬。拉他回來的弟子見他沒有受傷只是沉睡,莫名其妙。 無法無天剛才被方劍明發出的刀氣逼退,怎肯甘心,想在他身上討回面子,率先發動攻擊,兩股強大的真氣向方劍明捲去。 兩人這一合擊,方劍明連眉頭也不皺一下,臉色鐵青,將天蟬刀一揮,奮力砍出。刀氣排開,蟬兒飛舞,威力竟比剛才強了數倍。 二人大吃一驚,向後躍出,驚疑的看著方劍明,無法道:「這小子有些不對,大家要小心他!」 五個香主中的一個從方劍明身後來到,見他背對自己,有心邀功,自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悄悄的摸到了太上身後丈外,猛然提刀向太上砍去,這一刀不是不快,但只怪他遇到了方劍明。 刀光還未落到太上頭頂一尺,另一道刀光疾閃,比他的刀快了百倍,蟬兒鳴叫,刀光劃空而過,像是轉瞬遠去的流星。 只聽一聲慘叫,這位香主為他的過失付出了代價,手中刀斷為兩截,人向後翻飛,落在了十數丈外,在地上動彈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方劍明冷冷的道:「這是我給你們的警告,誰要是敢驚動太上救依怡姐,我拼了命也要讓他後悔終身!」 這一刀是怎麼劈出去的,眾人都沒看個明白,高明的人也僅僅見到刀影閃動,那位香主就刀斷人飛。 這一來,更是沒有人願意以身使刀。無論他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方劍明的力量竟會強大了十數倍。 聖母轉頭望向無法,無法見她看來,便知她的用意,將金笛放在嘴邊,嗚嗚的吹奏起來,這次不是陳錦藍和黃升,而是兩個拿刀的人。 這兩個人一高一矮,相比成趣,但是他們的刀法並不有趣,相反卻很無趣得很,他們的刀法講究的不是招式,而是速度和氣勢,更無趣的是,他們那悍不畏死的精神。 兩人聯手攻擊方劍明,十多招後,兩人身上都掛了彩,但依然向方劍明發動暴風雨般的進攻。 轉眼又是十數招過去,兩人身上已經鮮血淋漓。 方劍明陰沉著臉,只要他們出刀,他就讓他們無功而回,還在他們身上留下刀傷。 笛聲陡然一變,兩人全身爆發一股強烈的殺氣,力量頓時增長了數倍,刀光如虹,向方劍明劈來。這速度,這氣勢,足以嚇破了很多人的膽子。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天蟬刀發出一聲狂吟,蟬兒飛舞,刀光宛如電芒,翻滾著捲向兩道驚虹。 電芒與驚虹相撞,發出驚天動地的震響,方劍明「哇」的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他畢竟是人,不是神,也有受傷的時候,但兩個帶著青銅面具的人今生再也不能使刀了,連性命都丟了的人,還能使刀嗎? 兩人慘叫一聲,身上鮮血飛濺,轟然栽倒。 方劍明將刀尖支在地上,微微喘氣,誰都看得出,為了解決這兩個殺手,他消耗了不少的體力。 無法見了,心中憤怒之極,七個殺手是他的法寶,也是魔門的王牌,沒想到竟會有兩個毀在了方劍明的刀下,只聽他大吼一聲,道:「方劍明,你竟敢殺了他們,我要拿你來償命!」話聲中,手中金笛一起,向方劍明功了過去。 這一發狠,便顯示出他的實力來,只見滿天都是笛音,金笛上的洞口發出尖銳的叫聲,怪異萬分。 方劍明被他逼的向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花堂主將刀叉樣的兵器一舉,撲向了太上,眼看刀叉就要刺在太上身上,方劍明厲聲長嘯一聲,裝若瘋虎,向花堂主撲了過去,腿上挨了無法的金笛一記,但這也不能減慢方劍明的速度。 這一刻,他已經忘了疼痛、忘了危險、忘了自己,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任何人接近太上和白依怡,他的身心已經同天蟬刀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刀,分不出自己。 眼前飄動著無數的人影,他也不知道人數究竟有多少,這些人武功雖有高低之分,但都是一種威脅,他將警覺度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醒神經」在體內的各大經脈遊走,令他萬分的振奮。 一旦察覺有人靠近,他會在第一時間趕在這人動手之前將對方逼退或者打傷,甚至把此人毀滅。 …… 天色越來越陰沉,冷風勁吹,捲起了無數的衰草枯枝,方劍明的心卻越來越狂奮,雙眼由赤紅變為烏黑。 他忘了這是第幾次砍出天蟬刀,臉上雖然粘著熱烈的鮮血,有他的,更多的是別人的,他沒有感覺;身上有兵器刺中的傷痕,他沒有感覺。 他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只知道出刀、出刀、再出刀,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半步…… 時間就在廝殺中悄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冷風愈發強烈,冰冷的雨點灑下,方劍明體內的「醒神經」遊走緩慢下來,得不到「醒神經」的支持,他的力量開始小了下來。 就在「醒神經」完全回到腳心,怎麼也不肯聽他指揮時,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了一絲力氣。 天蟬刀雖然發出強烈的黑芒,蟬兒狂吟,但他身體在強烈的透支過後,再也支持不住,已經沒有半分力氣提刀,揮出最後一刀後,緩緩的躺在了草地上,細雨打在他臉上,合著鮮血,流進口中,鹹鹹的。 在這一刻,他發覺心中忘了白依怡,忘了任何人,他是多麼的想親近大自然,親近大地,希望冷風、細雨盡情的打在身上,他多麼的想大睡一場…… 眼光轉動,緩緩的掃了場中一眼。 這一看,胃裡一陣難受,幾欲嘔吐,地上擺著許多屍體,至少也有六十多個人,受傷的人更是在百人之上。 死的人都是魔門的弟子,他們是聖母用來當替死鬼的。因為他們,才會讓方劍明力盡。凡是向方劍明圍攻的高手,都或重或輕的受了傷,只有聖母,身上竟然找不到半點傷痕,難道她沒有圍攻? 見他冷冷的目光望來,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恐懼之色,似乎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個魔鬼。 「我竟然殺了這麼多人!真的是我幹的嗎?為什麼?為什麼?」這時,他看到了太上和白依怡。 兩人盤膝而坐,白依怡臉上透出一種變態的紅暈,顯得嬌艷無比,太上頭頂冒出了陣陣寒氣。 方劍明苦難的笑了,他笑白依怡沒有被驚動,笑自己竟會大開殺戒,笑自己這麼做究竟是不是對的,笑這些人這麼不怕死,笑…… 「他好像已經不行了!」無天的聲音叫道。 腳步聲中,幾個人圍了上來,他們是聖母、無天、無法、花堂主、風公度。 五個香主全部命喪刀下,寧長鳴則是受了重傷,行走都不便,何況是動武。七殺手中剩下的五人一字站著,身上也帶了傷,卻沒有上來。 第五卷 第四百零四章 魂歸何處 方劍明雖躺下,但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花堂主道:「讓剩下的五個殺手試探他,看他是真的快不行,還是在裝假!」 無法冷聲道:「不行,七殺手死了兩個,不能再死,這小子要是裝假的,反擊必定是石破天驚,他們心智不清,只知進攻,不知道迴避,硬碰硬的話,誰能受得了這小子手中的魔刀!」 花堂主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無法沒有做聲,顯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風公度看了一眼方劍明,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帶著驚懼,道:「這傢伙還是不是人?怎麼如此厲害?」 聖母冷笑道:「當真是虎父犬之!」 無法眉頭一皺,問道:「他父親是誰?」 聖母道:「說了你們也不知道,誰上去結果他們?」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人敢上前動手。 聖母陰沉的道:「今日魔門損失慘重,全是這小子造成的。想不到我們這麼多高手,竟然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打成這樣,要是外人知道,魔門還有什麼臉在武林中混下去。」 無法淡淡的道:「不要小看這小子,他的潛力很可怕,這種人本身武功就很好,一旦受到刺激,潛力發揮出來,足以驚天動地,我想大家也看到了證明!」 無天皺眉,道:「聖母,我真是想不明白,對我們有威脅的只是太上,你為什麼要得罪這小子?聖姑不是你最疼愛的徒弟嗎?你怎麼會……」 聖母道:「天氣有變,不能再耽擱,如今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是解決他們再說!」 花堂主略一沉思,建議道:「不如這樣,我與無天對付這小子,你們三個對付太上和白丫頭。」 無法反對道:「不,我和你對付這小子。」 花堂主正要反對,無天道:「好,就這麼辦,不能讓魔門再死人了,我們已經損失不少精英。我們出手的話,這小子要是突然躍起,我們還有能力避開,其他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說定之後,五人散開,兩人朝方劍明走來,三人向太上和白依怡走去。 方劍明想站起來,但身上毫無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 無天冷哼一聲,第一個發動攻擊,雙掌夾著雨水,劈向太上。聖母長劍飛出,刺向白依怡面門。風公度雙掌一搓,一招兩式,拍向太上。 無法冷笑一聲,金笛含著深厚的內家功力,向方劍明死穴點去,花堂主將刀叉樣的兵器一舞,朝方劍明胸口刺到。 方劍明眼見聖母向白依怡刺出了惡毒的一劍,心中驚怒,眼中露出可怕的殺氣,但他身上無一絲力氣,連「大睡神功」和「醒神經」都調動不起來,怎麼去解救? 他實在太累了,內力也已耗盡! 他不怕無法的金笛,不怕花堂主的刀叉,但是他怕聖母的利劍,刺的不是他,卻是他深愛的人。在他心中,白依怡的份量比他更重要。 他想站起來,拿起天蟬刀,向這些「混蛋」,尤其是聖母砍出,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千百次。 「不,我不可以死,依怡姐不可以死,太上也不可以死,我答應要將他救出去!」,就在這一瞬間,一段話像流水般淌入他的心頭。 「……刀為人之魂,人為刀之神,魂神合一,不生不滅,蟬生、蟬舞、蟬寂,方能一氣呵成……」 這是天蟬刀法前三式中所提到的精要句子,也一直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他豁然明白了這段話的含義。 五指將天蟬刀的刀柄緊緊一握,一股熱力自天蟬刀中傳來,他只覺渾身舒坦,似乎連魂也飛上了天。 天蟬刀發出奪目的黑芒,將無法和花堂主嚇了一跳,手上晃了一晃。這時,無天的手掌已經拍在了太上的身上,但因為有護體真氣的保護,未能順利的將內力吐出,聖母的長劍也到了白依怡臉前一寸。 就在這一刻,方劍明長嘯一聲,如飛鶴一般沖天而起,衝開細雨,衝破冷風,直到十丈高下,也不見他是怎麼翻轉的,頭下腳上俯衝而下,強大的刀氣還沒達到地面,五人已經感受到死亡的危機。 無天為了保住性命,雙掌從太上身上移開,劈空拍向方劍明,強大的真氣迎向刀氣,同一時刻,其他人將全身的功力運起,朝半空中的方劍明發動攻擊。 站在外圍的魔門弟子只覺呼吸困難,被一股強大的氣強逼退。 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般,方劍明停在半空,天蟬刀在手中瘋狂旋轉,方圓五丈,飄不進一滴細雨…… 「哇」的一聲,風公度支持不住,飛了出去。接著便是花堂主,無法,最後才是無天與聖母。五人都受了嚴重的內傷。 冷風「呼呼」吹著,帶來的已不光是雨水,還有雪花…… 雪花飄舞中,方劍明飛落至地,長髮被風吹起,天蟬刀發出驚人的黑芒,同他身上的煞氣合為一體。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魔鬼。 倏地,六道響箭沖天而起,魔門眾弟子見了,個個臉色大變,有人失聲叫道:「不好,有敵人進攻總壇!」 話聲未了,又是六道響箭升上天空,眾人心中大驚。十二道響箭,意味著魔門的人快抵不住了。 突然,盤膝而坐的假太上一躍而起,人如蝙蝠,朝方劍明閃電一般撲到,雪花激散。方劍明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天蟬刀橫劈而出。假太上的身形在空中連接閃了二十六次,最後還是不能得手,被方劍明逼出了數丈。 陣陣殺聲遠遠傳來,假太上沉聲道:「不要再管這三個人,我們去看看是什麼人?」 向總壇的方向疾掠而去,他一走,誰還敢來找方劍明的麻煩,紛紛離開,聖母臨走前,看了白依人一眼,方劍明向她走去,她心中一虛,趕緊走人,口中卻發出了幾聲冷笑,也不知道她在冷笑什麼。 方劍明本想追去找她算帳,但一來關心白依怡,二來假太上調元完畢,自己的內力就算增長了不少,未必能對付他們,只好看著他們離去。心中猜測是什麼人竟敢來攻打魔門。 他向白依人看了一眼,見她立在風雪之中,孤零零的,十分可憐,正想說什麼,一聲宏亮的長嘯傳來,嘯聲中暗含的內力,似乎不在假太上之下。 方劍明聽了,暗自驚奇,來的究竟是什麼人,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 接著,便是無法的笛聲,聽這笛聲,急促而詭異,顯然是將五個殺手催動,和來敵激鬥在一起。 正要再聽,突聽太上「哇」的一聲,嘴角流出一口鮮血,站起身來。白依怡「嚶」了一聲,臉色紅暈,艷得不可方物。 方劍明掠上,叫道:「太上,依怡姐沒事了嗎?」 太上看了他一眼,眼神似在逃避,方劍明心中「咯登」一響,心往下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厲聲道:「不,你說過,你能救她的,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太上被他抓疼,怒道:「我已經盡力了,你還想我怎麼樣?」語聲稍微和緩,道:「本來我可以是救她的,但是,她體內有一種古怪的毒素,我總是驅除不掉,你看我都為此吐血,再給她運功,連我都要送命!」 聽了他的話,方劍明終於明白,明白聖母何以會在臨走前冷笑,因為她早已知道白依怡不會被救活的。 方劍明跪下去,雙掌貼在白依怡的背心,為她輸送內力,喃喃的道:「依怡姐,我要救你,我要救你……」 太上歎了一聲,凝神一聽,臉色一變,道:「我得走了,小子,這次多虧有你,我會記住你的!」 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消失了蹤跡。 雪越下越大,方劍明的心越來越冷,不管他怎麼輸送內力,總是衝不破白依怡體內一股寒氣,在這股寒氣內,還藏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大概就是太上說的毒素。 「哇」白依怡吐了一口鮮血,雙眼張開,痛苦的道:「弟弟,你不要輸了,我好痛好冷!」方劍明聽到她說話,搬過她的身軀,看著她紅艷艷的臉,道:「依怡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又要給她輸送內力,白依怡拉住他的手,淒然一笑,道:「不用了,我體內有毒素,又中了她一掌,不可能救得活,你聽我說,有兩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方劍明的心如刀割,眼淚滾下,顫聲道:「依怡姐,不會的,不會的!」 白依怡強忍寒冷和痛楚,不管方劍明的話,一字一句的道:「第一,你要好好的活著,不可輕生,第二……」朝白依人指去,道:「依人是我的妹妹,她很可憐,我要你替我照顧她,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就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 白依人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話,將頭上的斗笠摘下遠遠扔掉,哭著撲了過來,泣道:「依怡姐,你不要離開我,這個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走了,我……」早已泣不成聲,眼淚嘩嘩直流。 白依怡拉起她的手,放到方劍明手中,看著方劍明,臉上帶著滿意的笑,道:「弟弟,依人交給你,就算死我也死得瞑目……」劇烈的打了一個哆嗦,望著天空,道:「下雪了,弟弟,來年下雪,我就是哪雪花中的一朵,永遠不會棄你而去……我……我一直有個心願,有一天能……能做你的妻子,但是……我……等不到這一天了……我……」說到這,口中湧出一口血,血中有一半竟是冰塊。 「……好冷,好冷……弟弟,抱緊我……好冷……」白依怡眼神散亂,儘管臉上一片紅艷,但她的身體卻寒冷如冰,呼吸越來越弱。 方劍明大叫一聲,將白依怡抱入懷內,下巴緊緊的抵住伊人的肩頭,用自己身上的熱氣去溫暖她,哪怕只有一點點熱氣,他也要讓白依怡感受他的溫暖。 …… 白依人嗚嗚的哭泣,突然悲淒的大叫了一聲,道:「依怡姐!」 方劍明的心往下沉,沉到幾乎沒了思想,眼淚無聲的滾滾而下,他已經知道白依怡離她而去,茫茫大地,何處才是伊人的靈魂所在? 雪花夾在冷風中飄下,三人一動不動,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咦,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死人?」腳步聲響起,一群人向這頭走來。 片刻,腳步聲逼近,幾個聲音異口同聲,驚訝的道:「方少俠,你怎麼會在這裡?」方劍明眼神呆呆的看著遠處,似乎沒有聽見。 這群人打頭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一臉陰沉,雙眼開合,精光外露,在他身後的卻是魔教十二壇使者的四個使者,再後便是三十多個魔教弟子,這些弟子正在翻動著地上的屍體。四個使者分別是朱有笑,姬曉七,楊百勝,苟清全。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剛大戰過一場。 見三人都沒動靜,眾人還以為死了,老頭冷笑道:「你們認識這三個人嗎?」 朱有笑道:「少年是方劍明方少俠,兩個女的卻不知道是什麼人。」 楊百勝眉頭一皺,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攻打魔門總壇的時候,不見聖姑與聖女,難道這兩個女子就是她們?」 苟清全道:「有可能!」 老頭聽了,喝道:「不管是與不是,她們在這裡,必定和魔門有關,先抓起來再說!」 姬曉七忙道:「長老,不可,看情形,她們與方少俠關係非同一般,有一個女子似乎已經死了,我們還是……」 老頭雙眼一翻,道:「姬使者,這裡誰最大?我說抓便抓,管他死活!」 白依人突然站起,抹去臉上的淚水,冷冷的道:「我就是魔門的聖女!」眾人被她的美色驚住,當然除了老頭之外。 老頭長嘯一聲,向她撲去,喝道:「紅顏禍水,老夫今天就為武林除害!」 話聲剛落,蟬兒輕吟,一道電芒劈向老頭,電芒未到,濃烈的刀氣將老頭牢牢鎖住,就一瞬間的功夫,電芒在老頭左右各劈了三下。 老頭那裡還敢往前衝,嚇出了一身冷汗,翻落至地,隨手抓了一把雪花,這些雪花曾被刀氣割開,未化之前還能隱隱看見刀痕。 老頭變色道:「為什麼不殺老夫?」 方劍明的聲音就像是沒有靈魂般道:「我不想再殺人,聖女已經不是魔門的人,你們給我走,遠遠的離開這裡!」 老頭聽後,臉色漲得通紅,四個使者聽了,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方劍明已經不是他們所見的方劍明。 老頭哼了一聲,轉身而去,其他人自然不想在這裡多待,姬曉七臨走前,翻開七殺中死去的兩個臉上的青銅面具,面露驚容,輕輕的叫了一聲:「南海雙刀,想不到他們竟會死在刀下。」 …… 人都走了,雪沒有停住的意思,雖然不是很大,卻很持久,似乎要把這個世界的所有罪惡掩蓋。 地上的屍體被雪花蓋住,再也找不到打鬥過的痕跡,遠近一片雪白,一眼望去,就像身處冰宮一般,令人心曠神怡,但誰又知道在白雪的底下藏著多少的骯髒? 黃昏的時候,白依人拿著一包食物來到蝙蝠洞前,驚奇的發現再也找不到方劍明和白依怡的身影,在原來的地方高聳著一堆「積雪」。 白依人心頭一凜,將食物放在地上,雙掌翻飛,將積雪震塌,露出了方劍明和白依怡的臉。她生怕方劍明有什麼不測,伸手在他鼻孔下一探,發現他還有呼吸,鬆了一口氣。 兩人的眼睛都閉著,白依怡是「死」了,方劍明卻是「睡」著了。 天色越來越黑,雪終於停下來,白依人在兩人身前掃開一片空地,燒起一堆大火,坐在一塊石頭上,她打開紙包,但以她此刻的心情又怎麼能吃得下,剛吃了兩口,眼淚流了下來,再也不能下嚥。 看著火堆,無聲的流淚,不知道過了多久,見柴即將燒盡,她抹掉淚水,加了幾根木柴,就在這時,雪地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臉色一變,剛要開口詢問,只聽一人得意的冷笑道:「方劍明,看你這次怎麼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哈哈,『天河寶錄』最終是老夫手中之物!」 第五卷 第四百零五章 你是誰? 白依人臉色一冷,喝道:「誰?」一抓地上的寶劍,挺身躍起,凝神戒備。 藉著熊熊火光向遠處望去,銀亮的雪地上「飄」著一個人,由於相距甚遠,看不清他的長相。 來人陰聲笑道:「嘿嘿,不要管老夫是什麼人,老夫倘若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魔門的聖女!」 白依人冷笑道:「是又怎麼樣?」 來人怪笑道:「可惜我這人不好色,不然……」 話還未說完,白依人身形陡然掠出,一劍向他刺了過去,這一劍去得何等快捷,清淡的月光下,但見一溜白光閃現,然後便是「噹」的一聲震想…… 白依人嬌軀後翻,落在地上,將劍一橫,攔在了方劍明前面,火光映在她絕世的容顏上,令人怦然心動,但此刻這張臉上,儘是一片驚駭之色。 她原以為這一劍刺出去後,會讓對方血濺當場,誰知對方只用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劍身,一股強大的內力反透,將她震飛。這份功力,高出她不少。 來人驚訝的叫了一聲「好劍法!」身形向前飄動兩丈,此時可以看見他的相貌。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段淳風。 白依人不認識他,只是試出這人的武功在她之上,不敢大意,冷哼了一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段淳風不理會她,朝沉睡中的方劍明看了一眼,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道:「姓方的小子,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美人在懷,老夫真是佩服你!」 方劍明抱著白依怡,兩人坐在雪地上,紋絲不動,方劍明濃睡時發出的呼吸清晰可聞,白依人已經見慣不驚,段淳風心頭卻是大為驚奇,長袖一揮,道:「方劍明,你不要再裝睡了,跟老夫起來!」 白依人將寶劍一振,挽起六朵劍花,道:「方大哥睡著了,你不要打攪他!」 段淳風一怔,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道:「我看他不是睡著了,而是中了什麼毒。我這般大喊大叫,倘是睡覺,早已醒來。真是天助我也!聖女,快給老夫閃開。」 白依人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碰白大哥和依怡姐!」 段淳風冷笑道:「此地被魔教掃蕩,只剩你一人,你想送死不成?」 白依人道:「閣下的指力雖然驚人,但我絕不會怕你!」 段淳風沉聲道:「你與方劍明是什麼關係,要如此維護他?」 白依人道:「你不要管我和他有什麼關係,總之我不你讓過來,你就不能過來。」 段淳風臉色一沉,喝道:「臭丫頭,老夫絕不是憐香惜玉的人,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閃開!」 雖說他武功絕頂,但白依人的武功也不差,他要在不受傷的情況下制住白依人的話,不是三招兩式可以辦到的,而且一個人拼起命來,是最令人可怕的。段淳風這人,一向小心慣了,才會對白依人說出這種話。換成脾氣暴躁的人,看見方劍明這個樣子,早就同白依人打起來了。 白依人將劍一封,冷冰冰的道:「想要動方大哥,就先贏了我這一把劍!」 段淳風見她不肯閃開,冷笑一聲,朝她一步步走了過來,白依人將內力貫注劍身,劍芒吞吐,宛如星光。 眼看兩人的距離只有一丈,段淳風身形一飄,向白依人撲了過來,喝道:「撤手!」彈出十道指風。 白依人心神一沉,寶劍轉動,直到指風即將臨身之際,長劍突然往下一壓,十道指風在劍氣的引導之下,打入了劍身,寶劍光華流動,顯得詭異無比,而這時,段淳風的身形已到了白依人身前,伸出一指,朝她的眉心點去,空氣在這一指之下,不安的流轉起來。 指風破空,激起白依人的秀髮,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她寶劍一翻,竟不顧對方的手指,寶劍前挺,刺向了對方的胸口。 段淳風萬沒料不到她會如此不要命,嚇了一身冷汗,身形暴退,劍氣只差半寸就射進了他的胸膛之中,但他手指上透出的指風在白依人的眉心留下一個紅色的圓點,鮮血隱隱滲出。 段淳風落地,怒道:「臭丫頭,你想和老夫同歸於盡?!」 白依怡的嘴角溢出一股鮮血,冷聲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讓你好看!」 段淳風大怒,長嘯一聲,身形疾如狂風,右手食中二指一併,點向白依人,這一指沒有指風,但是手指突破空氣,發出怪異之聲。 白依人心頭大震,感到這一指的威力比剛才強大了十倍不止,急將全身的功力運起,朝前踏出一步,劍光疾閃,劍尖同對方的手指撞在了一塊,氣流猛烈的旋轉起來,發出異響。 火光在勁風吹動之下,忽大忽小,極為怪異,看看就要熄滅,火苗突然向上竄起一丈來高,就如一跳小火龍。 「轟」的一聲巨響後,段淳風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白依怡慘叫一聲,人離地飛起,遠遠的落在了雪地上,落地發出「啪」的一聲後,人便沒了動靜,不知死活。 段淳風「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冷笑道:「這臭丫頭的武功果然了得,難怪江湖百曉生會說江湖八美的武功高深莫測,天下年輕的女子中,恐怕也就數她們八個最厲害了!」 調元了一下,舉步朝方劍明走去,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眼看走到了方劍明身前五尺之處,倏地,一個嬌脆的聲音在耳邊笑道:「格格,綠袍老怪,你最好別動,再往前走一步,就不要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 段淳風面露吃驚之色,身形加快,朝方劍明一撲而到,就在這時,本來已經死去的白依怡眼中閃過一道綠光,一股無形的怪氣將段淳風震飛出去。 段淳風心中驚駭,失聲喝道:「你是人還是鬼?」 嬌脆的聲音在耳邊笑道:「不是人也不是鬼!」 段淳風四下打量,將氣勁放了出去,方圓百丈之內,別說人影,雪地上就算有一隻爬動的螞蟻,他也能發覺。 但是奇怪了,四周根本就沒有人。沒有人的話,這笑聲又是從那裡傳來的?他本來懷疑是白依怡在搞鬼,但她眼中閃過一道綠光之後,就沒有任何的動靜。這笑聲只在耳邊響起,也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白依怡既然已經死了,眼中怎麼會發出可怕的綠光,難道是借屍還魂不成?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嬌脆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道:「綠袍老怪,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段淳風不知「她」身在何處,心中驚疑不定,道:「姑娘又是什麼人?可否出來一見?」 嬌脆的聲音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段淳風不知她到底想幹什麼,沉聲道:「姑娘,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姑娘何必多管閒事?」 嬌脆的聲音道:「你是井水還是河水?」 段淳風一怔,笑道:「姑娘乃世外高人,在下怎麼能和姑娘相比,自然是井水了。」 嬌脆的聲音道:「井水大還是河水大?」 段淳風忍耐性極強,道:「當然是河水大!」 嬌脆的聲音道:「我是河水,你是井水,河水比井水大,我自然就比你大,所以呢,我現在要你離開這裡,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竟是詢問的口氣。 段淳風更是驚奇了,此人的「武功」,想來不會遜色自己,料不到會用這種口氣說話,居心何在? 「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好說,好說,只要姑娘現身,露兩手給我看看,我覺得姑娘是高人的話,自然就會離去,不然……」 「不然怎樣?」 「不然……我想姑娘明白我的意思。」 嬌脆的聲音大概是要存心氣死段淳風,道:「明白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到底走不走?」 段淳風火冒三丈,沉聲道:「姑娘,我敬你一分,你就拿我開刷嗎?」 嬌脆的聲音突然大怒起來,道:「本姑娘叫你走,你怎麼還不走?我數三聲,你再不走的話,本姑娘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段淳風冷笑道:「姑娘有這個本事,儘管現身,老夫領教高招便是!」 「嗤……」的一聲嘲笑,嬌脆的聲音道:「你真是一個大笨蛋,我就在你前面,你還沒看見我嗎?」 段淳風心下大驚,後退五尺,眼神凝聚,射出清幽幽的冷芒,前面那裡有人? 他正要開口,臉色陡然大變,帶著一股驚駭的神色看著前面,只見被方劍明緊緊摟在懷中的白依怡動了一下,把方劍明推開,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呵欠,道:「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啊!」 說完,站起來,看了驚恐的段淳風一眼,笑盈盈的道:「現在你該看見我了吧?」 段淳風指著她,驚疑的道:「你不是死了嗎?」 白依怡圓眼一瞪,道:「你才死了呢!」 聽她這語氣,性格與之前的白依怡截然不同,分明就是兩種不同的性格。段淳風沒見過白依怡,不知道她以前的性格怎樣,他只是驚疑對方怎麼會活轉過來。 眼珠一轉,自以為想通了此中關節,「嘿嘿」冷笑,道:「好啊,原來你剛才是在裝死!」 白依怡怒道:「你胡說什麼?」 眼光一轉,眸子內突然冒出一道綠光,朝段淳風射來。 段淳風嚇得七魂丟了六魂,失聲叫道:「魔眼!」身形拔起,閃電一般逃走。 白依怡「格格」一笑,道:「什麼魔眼,真是一個大笨蛋!」 這一招對於她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深知武林掌故的武林中人來說,這「魔眼」卻是失傳數百年的魔功,修煉到最高境界,一個眼神,就能將人殺死與無形之中。 白依怡見段淳風走後,向躺在遠處的白依人走去,嘴裡道:「好奇怪啊,這個小妹妹好像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能讓她死,要問問她我究竟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來到白依人身邊,將她扶起,眼中射出一道綠光,打在白依人的身上,片刻之後,白依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白依怡抱起她,走到火堆邊,將她放在空地上,鼻中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見火堆前放著一個大紙包,臉上大喜,道:「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香,我要吃吃!」 說完,也不顧雅觀與否,伸手抓了一把食物,放在嘴裡大嚼,邊吃邊道:「啊,原來這麼好吃,我要多吃一點!」放開肚子大吃起來。 白依人從朦朦朧朧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空地上,一旁坐著個身穿白衣的姑娘,看身形,與依怡姐極為相像,心中一驚,虛弱的道:「你……你是什麼人?」 白依怡轉過臉來,笑盈盈的道:「小姑娘,你醒來了,感覺好點了嗎?」 白依人見了她的相貌,就像是見了鬼一般,驚恐的看著她。 白依怡從紙包中拿起一個包子,遞給她,道:「這是你的東西嗎?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你要不要來一點。」 白依人怔了一下,淒然一笑,道:「依怡姐,這裡就是地府嗎?老天對你太無情了,不僅讓你丟了性命,到了地府,你的性格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白依怡一愣,道:「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我們都好端端的,怎麼會在地府?」 白依人呆住了,不相信的道:「你說我沒有死?」 白依怡笑道:「當然沒有死,有我在這裡,你想死都死不了!」 白依人聽後,非但高興不起來,心中更加驚懼,顫聲道:「你……你不是依怡姐,你是誰?」 白依怡笑盈盈的道:「小姑娘,你別怕,我正要問你呢,我感覺好像在那裡見過你,但就是想不起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第五卷 第四百零六章 如若做夢 白依人徹底的呆住了,見她笑容滿面,小嘴嚼著食物,長的雖然和白依怡一模一樣,但是只要認識白依怡的人,都知道她絕不會是白依怡,她既然不是白依怡,她又是誰? 倏地,衣袂破空聲傳來,段淳風去而復返,冷笑道:「老夫險些上了你的大當,就算你真的會『魔眼』功夫,老夫豈會怕你?」隨著話聲,段淳風自雪地上疾如輕風般向火堆處衝了過來。 白依怡見他仍然不肯死心,心中大怒,站起來,臉上一片冰冷,眸子內陡然冒出一股綠光,一股奇怪的力量向段淳風打了上去。 段淳風喝道:「彫蟲小技!」 伸指快速的彈動,瞬息之間射出九道指風,將這股奇怪的力量打得煙消雲散,仰天大笑道:「原來也不過如此!」 白依怡心中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破得了我的功夫?」 段淳風笑道:「丫頭,你不過是生具異能,在我這種頂尖高手面前,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哈哈,剛才老夫一時不察,看走了眼!」 白依怡臉一沉,道:「好,我倒要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說完,雙眼一閉,一股奇怪的力量自她身上傳開,這股力量並不是真氣,但它的威力似乎還在內力之上。 段淳風長嘯一聲,向她撲了過來,伸手一抓,五指凌厲,眼看就要抓到白依怡的頭頂,白依人見了,失聲喊道:「小心!」 話聲未了,白依怡雙眼一張,眸子內滾動著綠光,段淳風只覺一股強大無比的怪力堵在身前,怎麼也前進不了半步,五指就落在白依怡頭頂兩寸之地。 段淳風冷哼一聲,道:「好厲害的妖術!」身形往後疾退,退了三丈,猛地往前衝去,右手二指一併,將全身功力運於指尖,一指點出。 這一退一進,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在剎那之間,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向後翻飛,沒有攻破白依怡發出的氣強,但他並不死心,再次向白依怡掠去…… 直到段淳風第二十次無功而退的時候,身形一折,向方劍明撲了過去,白依人想起身阻攔,白依怡的身體微微一轉,眸子內綠光大盛,雪地上突然飛起十數塊大石,撞向段淳風。這些石塊來得好快,段淳風也不知道它們怎麼會突然飛起撞向自己,雙掌一翻,轉眼打出六丈,將石塊擊得粉碎,身形受阻,落到了方劍明身前五尺,正待往前…… 白依怡突然盤膝而坐,雙掌在胸前一合,眸子內的綠光亮到極點,段淳風的身形一轉,向五丈外的一塊巨大的石頭撲去,口中陰笑道:「方劍明,拿命來!」強大的真氣罩向巨石,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巨石被真氣震碎,散落一地。 白依人看到這,莫名其妙,段淳風明明有機會抓住方劍明,怎麼會突然間把巨石當作方劍明。 段淳風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臉色一變,單掌在胸前一豎,額頭上流出冷汗,怪聲喝道:「丫頭,這是什麼妖術?」運起功力全力相抗,穩住心神,心神雖然穩住了,但眼前總是閃現方劍明的身影,他知這些都是幻想,不敢輕舉妄動。 片刻之後,段淳風大叫一聲,沖天飛起,直上十丈高下,凌空盤旋,宛如大雕,強烈的勁風將火堆吹息。 白依人躺在空地上,身上略覺寒冷,還沒有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淳風落地後,一指向外點出,一道無形的劍氣遠遠射出,進入了蝙蝠洞中,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蝙蝠洞都搖晃起來,棲身在洞裡的蝙蝠尖聲叫著,黑壓壓的飛了出來。 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方劍明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段淳風打出這一指後,才擺脫了白依怡帶給他的壓力,冷哼一聲,正要上前,發覺方劍明即將醒來,心頭大吃一驚。 方劍明的聲音傳來,低低的喊道:「依怡姐!」段淳風權衡形勢,眼珠一轉,向外掠去,剛出了六丈,本來坐在地上的白依怡突然消失了蹤影,幾乎是毫無徵兆的,白依怡的人陡然出現在段淳風身後,一掌落在了段淳風背心。 段淳風悶哼一聲,厲聲叫道:「臭丫頭,找死!」內力反震,將白依怡彈飛出去,但他受了白依怡一掌,這一掌雖然沒有一絲內力,但奇怪的是卻破了他的護體真氣,加上是擊中背心,讓他受了重傷。不敢久留,奮力逃走。 這時,方劍明似乎是有所發覺,從雪地上一躍而起,怒道:「段淳風,又是你!」 躍起的時候隨手抓起了一旁的天蟬刀,來不及追上段淳風,對著段淳風即將消失的背影遙遙一劈,一股強大的刀氣向前衝去。 這不過是方劍明在大怒之下發出的一刀,雖然沒有擊中段淳風,卻將段淳風身後三丈的一棵大樹劈為兩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方劍明劈出這一刀後,身形一轉,向即將摔到雪地上的白依怡撲去,一把將她抱住,叫道:「姑娘,你……」 看清對方的長相,又驚又喜,丟了天蟬刀,將白依怡緊緊的抱著懷中,生怕她還會離開自己,激動得眼淚流了下來,叫道:「依怡姐,原來你沒死,謝天謝地。我以後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發誓!」 白依怡「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心中又氣又急,加上內傷不輕,想推開他怎麼也推不動,張嘴一咬,在他肩頭狠狠的咬了一口。 方劍明吃痛,「哎喲」叫了一聲,將她推開,捂著肩頭,肩頭處鮮血直冒,很快染紅了整個肩頭。 方劍明吃驚的看著白依怡,也不管肩頭的傷勢,道:「依怡姐,你為什麼咬我?」繼而便是痛苦,大叫道:「不……這不可能,依怡姐絕不會這樣對我的!」 白依怡坐下來,眼睛圓瞪,道:「你別過來,再過來的話,本姑娘就給你好看,我根本不是你的依怡姐!」 說完,閉上雙眼,做出打坐的樣子。 方劍明臉色一悲,向後一步步的退走,白依人看看方劍明,看看白依怡,不知該說些什麼。 方劍明搖著腦袋,嘴裡喃喃的道:「依怡姐已經死了,你不是依怡姐,你不是的!」轉過身軀,向外飛奔而去,遠遠傳來他悲傷的叫聲。 這叫聲忽而在前,忽而在後,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顯然是方劍明不知不覺的施展絕頂輕功,在四處奔走,後來,才漸漸的消失,再也聽不到他的叫聲。 白依人心中一陣憂傷,始終搞不明白,這個「白依怡」到底是不是真的白依怡,但她也知道如今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在方劍明遠去之後,她坐起來盤膝運功,白依怡只是將她從鬼門關來出來,她的內力並沒有恢復。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從調元中張開眼時,火堆重新熊熊的燒著,白依怡盤膝坐在火堆前,不知是被大火烤的,還是想到了什麼害羞的事,臉上紅彤彤的,宛如晚霞一般。 白依人站起來,白依怡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醒來了?」 白依人點了點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依怡一怔,道:「我也不知道啊。你們好像認識我,但是又發現我不是你們認識的人,你能給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白依人見她一片天真,不像是在說假話,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白依怡聽了,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個方劍明真可憐,這麼說來,我就是你說的白依怡了?」 白依人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白依怡笑道:「既然你們都說我是白依怡,我就算是她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跟你說實話,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討厭的綠袍老怪向我走過來,之前的事一點也不記得,彷彿我剛剛出世一般!」 白依人吃驚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跑到依怡姐身上,也不知道你以前的種種?」 白依怡道:「格格,你真聰明,我的意思就是這樣。不過,我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很好,我也不想回到過去。」 白依人看著她,一時竟不知道這是不是在現實中。 這一切,實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眼前的這個白依怡會異能(妖術),她還能接受,但令她無法理解的是,明明是白依怡的身體,卻換了一個人,兩人的性格又是如此的不同,難道世上真有鬼神之說? 白依怡突然有些害羞的道:「對了,方劍明呢,他到那裡去了?」 白依人歎了一聲,心中說不出的惆悵,道:「他心中實在太痛苦了,這一刻也不知道去了那裡,想不到他會對依怡姐如此情深!」口中這麼說著,心頭卻浮現出八年前在元江城中,初次遇到方劍明的情景。 當時,她與方劍明雖然只是僅僅是匆匆見了一面,但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卻烙下了幼年方劍明的純厚。想不到長大後的方劍明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難道隨著人的長大,煩惱就會越來越多?感情就會越來越複雜? 白依人聽了她的歎氣,有些不滿的道:「好啊,他不是答應依怡姐要照顧你的嗎?想不到依怡姐剛走不久,他就丟下你一個人走,真是的,一點信用也沒有!」 「誰說我沒有信用?」方劍明冷冷的聲音道,隨著話聲,他踏雪而來。白依人驚喜的站了起來,道:「方……方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方劍明走上來,拾起雪地上的天蟬刀,插入鞘內,一字一句的道:「我答應過依怡姐,要好好的照顧你,我絕不會食言!」 白依人低聲道:「你可以不必如此的,我能照顧自己。」 方劍明冷聲道:「不管你怎麼想,今後我就把你當我的親妹妹看待,誰對你不利,就是跟我過不去,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白依怡「嗤」的一笑,道:「還說呢,剛才要不是我,她早就沒命了,還有你!」 方劍明看了她一眼,心情複雜之極,道:「你的身體雖然是依怡姐的,但靈魂卻不是她的,你究竟是誰?」 他突然想起夢中的仙子姐姐,有些懷疑眼前的人是仙子姐姐,除了她,還會是誰?但這也說不通,如果她真是仙子姐姐,她怎麼不認識自己?怎麼不把其中的蹊蹺告訴自己? 他記得抱著白依怡的身體,坐在風雪中,不知過了多久,困意上來,逐漸睡去。到了夢中的神秘谷,他沒有去找誰,一個人坐在小河邊,看著河水暗自傷心,眼淚不住的流,耳邊隱隱聽到有人在叫他,他雖然聽出是仙子姐姐,木頭叔叔,還有長生童子的聲音,但他不想說話,沒有搭理他們。 他知道這樣不對,但生命中沒有了依怡姐,感覺一切都是空。誰都不能幫他,他只想這麼永遠的待著,一個人享受這說不清的憂傷,不受任何人的打擾! 後來……後來他就醒來了…… 白依怡聽了他的話,笑道:「你對我這麼凶幹嘛?不管我是誰,總之,我不會害你們的。」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相信不久我就會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翌日,雪又紛紛揚揚下起來,三人冒著風雪,離開了秦嶺,來到一個小鎮上,白依怡說天氣寒冷,白依人到鎮上一家裁縫店現買了三件大衣,三人披上大衣後,白依怡笑道:「啊,現在暖和多啦,我肚子餓了,要吃東西。」 方劍明曾經試探過她,發覺她的體內竟沒有半點內力,武功等於全廢,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知道她經受不起風雪,看著她被凍得通紅卻又笑盈盈的臉,想起了白依怡,怔怔的看著她。 白依人見他臉上突然露出悲傷之色,知道他想起了依怡姐,拉起白依怡,道:「我肚子也餓了,前面有一家酒店,我們到那裡吃好吃的!」二人向酒店行去,方劍明靜靜的跟在二人身後。 三人進了酒店,本來喧鬧無比的酒店立時鴉雀無聲,很多人都呆呆看著白依怡和白依人,為二人的美色呆住了。白依人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吩咐小二上菜。眾人見白依人和方劍明都有兵器,知道他們是武林中人,也不敢多看,不一會,酒店喧鬧起來。 方劍明只吃了幾筷菜,酒卻喝了幾大碗,白依怡試著喝了一小口,便吐了出來,直叫「不好喝,不好喝。」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眾人豎起耳朵靜聽,馬蹄聲如雷,踏在雪地上,動人心魄,轉眼來到酒店外,馬蹄聲說頓就頓。 聽馬蹄聲,馬匹顯然不少,想不到停得如此一致,可見訓練有素。方劍明心中驚疑的道:「會是什麼人?」 門簾掀開,刮進幾許風雪,三個人走了進來,內中一人喝道:「小二,將你們店裡最好的酒菜拿上來!」 第五卷 第四百零七章 四面危機 說話之人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但他的穿著打扮卻不普通,竟是錦衣衛中的人。瞧他的氣派,在錦衣衛中的地位不低,再瞧與他同來的兩個人,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驚。這兩人的打扮其實很普通,但是他們相貌實在太出眾了,又加上腰間所掛的那枚「金龍令」,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是朝廷新近設立的「金龍會」武將。 當下,不少人起身離座而去,有的徑向內院,這家酒店兼作客棧的營生,有的冒著風雪離開,其中不凡武林中人。 方劍明見了這兩個人,微微一怔,暗道:「金龍會的人怎麼和錦衣衛聯袂到這裡來了,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不成?」 小二見是錦衣衛,戰戰兢兢的,急忙上來迎接。 三人落座之後,兩個金龍武將的目光將酒店掃了一眼,見到方劍明時,都是怔了一怔。左首那位三十上下的青衫男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多看了方劍明身邊的兩女一眼。 方劍明早就從別人那裡打聽到這兩人的姓名,這青衫男子是來自逍遙派的葉開懷,至於這逍遙派是個什麼派,江湖中還沒有人知道,另外一人是飛葉齋的賈飛羽。這兩人都是武林大會上比武產生的十大高手中人。二人一同出來辦事,可見他們要辦的事非同小可。 那中年人坐下後,大聲叫道:「小二,外面還有不少人,端些酒菜出去。」 小二道討好的道:「官爺,店裡還有空位,外面風雪很大,不如……」 中年人眼睛一瞪,道:「你懂些什麼?我們還要趕路,動作麻利點!」 小二自討沒趣,那裡還敢多嘴,應了一聲「是!」匆匆下去弄酒菜去了。 須臾,酒菜上齊,小二跑了幾趟,將大碗大碗的酒菜端到了店外。 方劍明見了,心頭暗奇,想道:「官府的人一向耀武揚威,不知道外面的是錦衣衛還是金龍武士,他們居然沒有進來躲避風雪,實在有夠希罕的!」 但這不關他的事,他也懶得理會,喝了幾口酒後,對兩女道:「我們也該上路了。」 白依怡笑盈盈的道:「急什麼啊,我還沒有吃飽呢,我保證你能趕得上泰山武林大會的。」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 白依人瞧她吃得不亦樂乎,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似的,心中無端的生出一種愛護,對方劍明道:「方大哥,就讓她再吃一會吧。」 白依怡道:「這才是我的好姐妹!」 說完,朝方劍明扮了一個鬼臉,十分得意。既然有白依人為她說話,方劍明無話可說,只好陪著她們用餐。 就在這時,門簾突然掀開,飄進不少雪花,走進三個人來。這風雪非但沒有減弱,還越來越猛烈。 方劍明從腳步聲中聽出這三個人是身懷武功之人,其中兩個,尤為深厚,抬頭看去,怔了一怔。這三個人來的未免太奇怪了吧。 走在前面的兩位一身布衣,都上了年紀,後面一個,是一位青年,肩頭掛著一個包袱。兩個布衣老者竟是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中的於東海和孔伯端,後面的青年是於東海的侄子於問荊。他們雖然沒有穿官服,但方劍明曾經見過他們,想不認出也很難。 於東海眼光直視,並不打量店中的情形,對小二道:「夥計,給我們開兩間客房,將酒菜端到客房裡來!」 小二道:「好的,三位請跟小的來!」帶著三人到後院去了。 三人從一出現,直至離開都沒有朝中年人那一座看去。中年人見是他們三人,神色呆了一呆,似乎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碰見他們,待見他們沒有朝這邊看來,知道他們是在迴避,本來想起身打招呼的,只好作罷。 只見他低聲對兩位金龍武將說了些什麼,起身離座,到後院去了。過了一會,他才走了出來,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大筷菜,同兩個金龍武將匆匆出了酒店。 馬蹄聲響,響徹街頭,猶如雷動,也不知他們趕著去辦什麼事,如此匆忙。馬蹄聲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風雪之中。 方劍明早已得知於東海被撤銷了錦衣衛統領之職,於問荊也被革出了武官的身份,但是沒想到孔伯端居然也不是錦衣衛的副統領了,不然的話,那中年人見了他,萬沒有不上來行禮的道理。 白依怡吃飽之後,白依人結了帳,三人就要上路。 方劍明剛打開大門,一陣寒風吹來,飄進無數雪花,白依怡趕緊把門關上,小臉藏在頭套中,紅通通的,道:「好大的風雪,我們暫時不要趕路了,這麼大的風雪,沒有馬車,叫人怎麼行走?」三人退了回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便開了客房,本打算等風雪停止或者小了之後再走,誰知這場大雪一直下到黃昏才停,三人只好住宿在鎮上。 夜晚,方劍明躺在床上,只想盡快的入睡。他有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要到夢中詢問木頭叔叔。 不幸的是,不管他怎麼睡也沒有睡著,腦中總是白依怡臨死前的情景。想起她臨終的遺言,要他照顧白依人,這付擔子顯然不輕。不知怎麼回事,他對如今的白依怡有一種奇怪的排斥。他想把此時的白依怡當做夢裡的綠衣仙子,但綠衣仙子雖然調皮活潑,但心性並不是像小孩子那般,無論他怎麼假設,也無法讓自己相信。 至於白依怡,那就更不可能了。 雪雖然停了,但寒風仍然狂刮,呼嘯著在院中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隱聽到衣袂破空之聲,寒風聲雖大,但此時方劍明的武功已非昔日,堪堪聽到了衣袂破空聲。 正在他猜想這些人是何方神聖的時候,倏地,狂烈而又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馬蹄聲中,傳來兩聲驚天的長嘯。 群馬來得好快,轉眼就將小鎮包圍,好像早就埋伏在小鎮的四周,只聽一個漢子的聲音高聲喝道:「將這家酒店給我圍起來!」聽這聲音,竟是午間在錦衣衛中任職的那位中年人的嗓門。 方劍明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拿了天蟬刀,打開房門,只見對面不遠的一間屋子上,如標槍一般站著一個人,相隔這人不遠的屋頂上也同樣站著一個人。 方劍明凝目望去,依稀認得這兩人正是賈飛羽和葉開懷。 這時,有人走出來,嘴裡不乾淨的罵道:「你們是些什麼東西,深更半夜還要不要人睡覺?知不知道老子……」話未說完,一道冷風撲面,想躲那裡還能來得及,嘴上狠狠的挨了一把掌,掉了兩顆牙齒,殺豬般大叫。 一人冷冷的道:「不想死的就給我閉嘴,再給我哼一聲,我再給你一巴掌!」此人正是葉開懷。那人儘管疼痛難當,卻是再也不敢出聲。 房門打開,不少人都走了出來,這一次沒人敢出聲。 方劍明走到隔壁,剛敲了兩下門,白依怡和白依人就走了出來,大概是得了白依人的囑咐,白依怡沒有大驚小怪,只是睜大了眼睛,好奇而又興奮的瞧著。 就在這時,一群錦衣衛走到了一間客房外,一個錦衣衛喝道:「裡面的人出來!」 話剛一落,「轟」的一聲巨響,屋頂瓦片紛飛,從屋中衝起九條人影,向四面八方掠去,站在屋頂上的賈飛羽與葉開懷焉能讓這些人逃走,齊聲長嘯,閃電般撲出,施展絕技,出手如風,不要十招就將九個人逼落。 九人落地後,手中長劍展動,劍光映著地上的白雪,人影走動,竟組成了一個陣勢,劍氣縱橫,將葉開懷和賈飛羽攔在了圈外。 就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午間出現的那個中年人帶著一群錦衣衛闖進院中,將場中團團圍住,刀劍齊出,殺氣騰騰。 這九個人一律黑布包頭,臉上只露一對眼睛,看體態竟是女子。院中打鬥激烈,一間客房內相對而坐,正是於東海和孔伯端。 於問荊站在窗邊,向外探看。 於東海的聲音道:「荊兒,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朝廷的人啦,你千萬不要多管閒事!」 孔伯端笑道:「我就怕你還當自己是朝廷的人,不然這九個人就要倒霉了。」 於東海重重的歎了一聲,道:「我雖然愚忠,但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認清自己,認清朝廷。孔兄,其實……」 孔伯端打斷他的話,道:「我在宮中做事多年,早就看慣了官場的伎倆,倘不是因為當年的一句承諾,早就不幹了,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脫身。這次回到老家之後,我們就做一個閒雲野鶴,何不自在?」 只聽於問荊的聲音傳來,道:「叔叔,孔伯伯,這九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個個如此了得,尤其是為首的那位,武功之高,似乎還在我之上!」 於東海道:「荊兒,不要多問,看看就是了。」 於問荊眼光一轉,突然看到了方劍明,失聲叫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孔伯端聽他說的奇怪,問道:「是誰?」 於問荊還沒回答,場中的激鬥到了最後關頭,只聽三聲「轟轟轟」的巨響,葉開懷與賈飛羽全力施為之下,將九個黑衣蒙面女子震傷,自己也被對方的劍氣逼出了圈外。 那中年人臉上一喜,叫道:「將她們拿下!」 葉開懷和賈飛羽剛退,對方的劍氣正消,二十個錦衣衛向九人撲了過去。九個蒙面中的一個尖聲長嘯,長劍一振,劍氣向四下排開,陡然飛身躍起,向西南面的屋頂飛撲而去。看樣子是想逃跑。 眾錦衣衛縱身躍起,正要相攔,誰知八個蒙面人騰身躍起,將他們攔住,兵器碰撞之聲,不斷入耳,雙方展開一場廝殺,慘叫聲隨之而起,頃刻間倒下了十數人,內中便有兩個蒙面女子。 那蒙面女子要走,葉開懷和賈飛羽怎可罷休,隨後跟上,眼看就要追上了那蒙面女子,卻聽「嗤」的一聲輕笑傳來,兩人臉色一變,長嘯一聲,朝地面一伏,就這一伏的功夫,那蒙面女子掠出了酒店外,長劍一舞,所向披靡,刺死三個錦衣衛,起落之間,如飛而去。 葉開懷和賈飛羽騰身躍起,朝後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麼異常,心中狐疑,向蒙面女子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蒙面女子在雪地上飛馳,恨不得一步趕到目的地。自己雖然找到了「東西」,但是也被朝廷的人發現了,一路追殺,從京師一直逃到這裡,幾次死裡逃生,這次好不容易有人來接應,誰知卻被錦衣衛與金龍會設計,險些一網打盡。 想起為她殿後的八個姐妹,她心中大痛。 寒風割得肌膚生疼,她不怕,她只怕前面還有敵人。她盼望還有人來接應,但是又不希望如此。萬一這又是錦衣衛和金龍會設下的圈套,豈不是自投羅網? 倏地,一股不祥的氣息從前方傳來,她心頭一跳,身形一轉,朝左面踏雪疾飛,還沒衝出十丈,一股強大怪異的氣勁向她打了過來。 她運起全身功力,長劍一劈,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掀起大塊的雪土,她只覺虎口生疼,長劍險些脫手飛出,心中驚駭,落地後長劍一橫,護在胸前,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芒喝道:「什麼人?」 這時,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發現自己闖入了狼窩之中,狼雖然沒有現身,但一定隱伏在黑暗中。 怪笑響起,一條人影向她走了上來,怪聲怪氣的道:「小丫頭,快把東西交出來,咱家可以免你一死!」 她心中一凜,厲聲道:「你們是東廠的人!」來人逐漸逼近,看他的穿著打扮,竟是一個太監。 太監露齒一笑,鬢髮雖然斑白,年歲不小,但牙齒白得亮人,宛如狼的利牙,怪聲笑道:「小丫頭,把東西拿出來,不然咱家就要讓你灰飛煙滅!」 她冷笑一聲,道:「有本事的話自己來拿!」 太監怪笑一聲,陡然飛身躍起,向她撲了過去。她長劍舞動,在身前布下一道劍網,讓對方攻不進來。太監攻不進去,眼中閃過一道駭人的光芒,右手五指一張,根根如鐵,使出「大內陰爪手」,抓向劍影。 只聽「噹」的一聲,太監的手指碰著了劍身,正要扣住,誰知對方劍法古怪,竟然沒有扣住,心中吃了一驚。對方那裡肯放過這個機會,一劍向太監刺去,太監朝後到翻,身形宛如鬼魅,轉眼消失在黑暗中。 她一劍不中,陡然聽見左首有衣袂破空之聲,只當是敵人,一劍刺出。 來人叫道:「是我!」長袖一捲,將長劍盪開,她退了兩步,來人的身形晃了一晃。 就在這時,場中閃電一般落下兩條人影,同接了她一劍的人站成三角形,將她圍在中間,內中一人喝道:「我們一起離開,看誰能擋得住我們?」 話聲剛落,怪笑傳來,七條人影向場中撲到,將四人緊緊圍住,這七個人都是太監,內中一位正是剛才退走的那位。 先前那名太監冷笑道:「嘿嘿,終於釣到大魚了。說,你們是什麼人?」 前來迎接她的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長相都很普通,長髮梳得齊整,但顏色卻詭異得很,一個是紅色,一個是綠色,一個是藍色。大概是因為修煉了什麼古怪的武功才會將頭髮變成這樣。 「東廠的走狗,沒有什麼了不起!」紅色老者冷笑。 一個太監聽得火起,翻腕一掌拍出,勁風狂掃,一股陰柔之氣向紅髮老者打去。紅髮老者長袖一豎,向外一卷,只聽「砰」的一聲。那太監向後退了一步,紅髮老者的身形晃了一晃,仰天大笑一聲,道:「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第五卷 第四百零八章 最後贏家 那太監臉上一紅,厲聲叫道:「廢話少說,今晚這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話聲一落,七人施展詭異的身法,飛快的繞著四人轉動起來,四面八方都是人的影子,陰風陣陣,怪笑聲不斷,方圓十丈之內好像變成了閻羅殿。 藍發老者見了這個陣式,臉色一變,大吼一聲,道:「衝出去!」 四人腳下疾如飄風,向西面衝去。誰知剛一接招,就被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擋回,四人調轉方向,向東攻擊,依然遭受了同樣的情形。 就在片刻之間,四人連番向四面沖了十數次,每一次均被一股怪力震回,那裡能夠闖出去? 四人心頭驚駭。 四人身形頓住,藍發老者老臉陰沉,道:「我們上了他們的大當,看來他們早就料到會有人來接應你!」 先前那名太監的聲音陰笑道:「想不到的還在後面呢,乖乖的把東西留下,留你們一個全屍!」 蒙面女子伸手入懷,道:「大長老,東西在這裡,屬下不辱使命,終於拿到了聖物,讓屬下來為你們開路!」 藍發老者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掏出東西,沉聲道:「你有多大的道行,能闖得出去?還是讓我們來,好不容易找到了聖物,萬萬不能再丟,聖教的復興全在它!」 說完,將全身的功力貫注雙臂,其他兩個老者也在同時將渾身的功力注入了雙臂,將她圍在中央,向西南方向一步步走去。 她眼中含淚,叫道:「三位長老,我……」 紅髮老者喝道:「不要再多說了!記住,就算死,聖物也不能再丟,這關係到聖教的復興!」 距離人影不過兩丈,三人長嘯一聲,拔身而起,向人影撲了過去,三人六掌全力一擊,一道恐怖的罡氣撞向了人影。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幾聲慘叫過後,一道劍光穿出人影,向外飛掠,誰知半路陡然出現兩道人影,分左右夾擊,蒙面女子逼落。 蒙面女子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合力一擊,強大的真氣將她震得氣血沸騰,「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強忍內傷,回身一劍刺出,雖然擋住了左首之人的掌力,但人卻被震退了五步,內傷更重。 眼前人影一花,一隻細長蒼白的手向自己頭頂抓來,眼看就要抓著,一道奇怪的嘯聲傳到,向自己撲來的太監慘叫一聲,向後翻飛,遠遠的摔了出去。 就在這名太監突然中擊的剎那,一道人影鬼魅般向場中撲下,這條人影剛出現,從雪地裡猛然飛出一道人影,撞向了落下之人。 兩人在半空相碰,發出一聲巨響,兩股可怕的真氣向外排開,掀起了無數雪快,一道龍捲風憑空產生,掃蕩著半空的雪塊,灑下一陣雨水。 從雪地中飛出的人悶哼一聲,向後飛出十丈外,腳尖在一塊大石上輕輕一點,翻落上前,眸子內射出一股殺氣,喝道:「尊駕是什麼人?所習武功似乎不是中原武學!」 對方冷冷的哼了一聲,凌空一吸,將蒙面女子吸到身前,道:「還不快運功療傷!」 蒙面女子張口欲言,來人將手一舉,道:「不要說了,我既然來了,聖物就不會讓他們拿回去!」 她看了看三個正在運功療傷的長老,鬆了一口氣,坐下來運功療傷。 從雪地中飛出來的人是一個太監,兩鬢斑白,雙眼開合之間,精光外露,內力可見極為深厚。 只見這個太監朝躺在地上的五個太監看了一眼,道:「想不到這三個老傢伙的掌力如此厲害,被困在陣中,聯手一擊,竟然殺了咱家的五個得力助手,佩服!佩服!」 來人是一個穿著奇異的漢子,下巴留著花白的鬍鬚,參差不齊,肩頭隨隨便便的搭著兩片灰布,腰間紮著一根布條,布條上插著一把劍。 他身上有不少奇異的地方,但最奇異的還是這把劍,因為這把劍是用石頭做成的,看起來並不鋒利,但見了這把石劍,那太監的臉色微微一變,眉頭輕輕一皺,道:「尊駕可是來自古樓蘭?」 來人冷冷一笑,並不回答。他的眼神很冷淡,冷淡的就像是一個死人。 原先有七個太監,在三個老者拚命一擊之下,死了五個,剩下兩個。在蒙面女子逃出陣勢,半路上又殺出兩個太監,後到的這兩個太監中的一個在轉眼之間被人隔空震死。 所以,加上從雪地中飛出的太監,現在還活著的只有四個。這些太監中,又以從雪地中飛出來的太監為首。 見奇異漢子不回答,先前那個太監陰笑一聲,道:「難怪你們會知道宮中有這件東西,原來你們是來自大漠!」 聽到「大漠」二字,奇異漢子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痛苦神色,一股無形的劍氣從他身上傳了出來。 四個太監發覺,心中微微一驚。 為首太監雙掌緩緩的抬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陰沉沉的道:「聽說西域有五大高手,咱家只見過西域老虎一面,想不到今日能夠領教其他高手的絕招!」 三個太監正要運功,為首太監陰笑道:「不要著急,待會有你們表現的時候,咱家想看看樓蘭石劍客的劍法如何?」 說著話,右手凌空朝前微微一探,一股寂寞的真氣緩緩推出,令人駭然。 奇異漢子聽他道出自己的身份,眼神陡然一厲,人化作一道電光向對方撲了過去,腰間的石劍早已拿在手中。 他的身法已經夠快的了,但他的劍法更快,人未到,劍氣沖天。 劍快過了閃電,看起來並不鋒利的石劍削下了為首太監的一縷頭髮,幸虧為首太監及時將最拿手的「寂滅手」打出來,擋了對方一下,才沒有被砍下腦袋。 奇異漢子的武功如此高強,其他三個太監尖聲長嘯,向奇異漢子撲了過去,如山的真氣向對方掃去。 奇異漢子石劍在手,凌空一揮,一股可怕的劍氣衝出,同三人聯手打出的真氣相撞,發出驚天巨響,奇異漢子的身形晃了一晃,三個太監悶哼一聲,心中驚駭。 這傢伙的武功當真高得可怕,果然不愧為西域五大高手之一。 為首太監被奇異漢子削下一縷頭髮,臉上一紅,接著升起一股強烈的殺氣,喝道:「殺了他!」身上發出一股寂寞的真氣,向奇異漢子撲去,瞬息之間攻出了十八掌。 奇異漢子被逼得退了三步,還沒有來得及還招,三個太監使出看家本領,連番向他發動攻擊,當真就如暴風一般,讓他沒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奇異漢子在四人聯手攻擊之下,步步向後退走,落了下風。 不過,奇異漢子的劍法確實恐怖,雖處下風,但不管四人如何加緊攻勢,依然奈何不了他。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奇異漢子仍然沒有落敗。看情形,似乎還有將下風轉為上風之勢,為首的太監突然厲聲長嘯,人沖天飛起。 奇異漢子將功力貫注石劍之內,身形極快的轉動,宛如陀螺,無數道劍氣向外飛射,只聽三聲慘叫傳出,三個太監被劍氣割成數百塊,血水亂濺。 就在奇異漢子殺了三個太監的時候,為首太監陰沉沉一笑,雙掌向奇異漢子印下,一股強大寂寞的力量鋪天蓋地的罩向了對方。 奇異漢子及時的將石劍朝頭頂一舉,只聽「砰」的一聲,為首太監翻飛而起,隨後夾著比先前更強的力量撲下。 奇異漢子臉色不變,再次舉劍,又是「砰」的一聲…… 說來緩慢,其實這幾下不過是轉眼之間,為首太監身形如雷電,一次次的轟向地上的奇異漢子。 奇異漢子殺了三個太監後,內力耗損大半,再經為首太監連番狂攻,臉上終於露出了痛苦之色,嘴角開始流血,就在為首太監第十八次下擊完畢之後,奇異漢子「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向後飛出,滾到了正在運功療傷的三老中央。 為首太監翻身落地,「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痰,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一改陰柔的口氣,道:「石劍客,謝謝你替我殺了他們!」 奇異漢子強忍內傷,搖晃著站起來,指著他冷聲道:「什麼意思?」 為首太監狂笑道:「想不到吧?哈哈,實話告訴你,我們藏在宮中多年,就是為了能找到那件東西,沒想到會被你們的人捷足先登。寶物只能一個人擁有,多謝你為我殺了這三個對我最有威脅的老傢伙!」 說完,朝盤膝運功療傷的蒙面女子走去,臉上帶著獰笑,道:「只要我拿到了那件東西,練成上面的神功,天下還有誰會是我的對手!」 奇異漢子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芒,正要拼了性命,同為首太監同歸於盡。 倏地,一聲冷笑傳來,一條人影翩翩如飛鴻般落在十丈外的一塊大石上,背著雙手,說不出的瀟灑。 為首太監心中一驚,撲向了蒙面女子,人還沒撲到,一股強大的氣勁向他打來,將他震出了三丈外。 站在大石上的人凌空一掠,落到了蒙面女子身前,仰天大笑三聲,也不知他在笑些什麼。 為首太監心中驚駭,看不出這人武功的深淺,喝道:「你是什麼人?」 月光下,只見此人一身青衫,三十出頭,長相俊朗,嘴角總是掛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微笑,他不回答為首太監的問話,而是扭頭看向奇異漢子,笑道:「石劍客前輩,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奇異漢子心中驚疑不定。眼前這青衫男子的武功,高深莫測,自己都摸不清他的底子,他要是為了那件東西來,憑他的武功,在這個時候,絕對能拿得到。 「商量什麼?」奇異漢子深吸了一口氣。 青衫男子淡淡一笑,道:「不要誤會,我絕不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我只想見貴宮宮主一面。」 奇異漢子臉色一變,喝道:「你知道我們的來歷?」 青衫男子道:「我確實知道。」 奇異漢子臉色一沉,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給我殺了這個老太監!」 青衫男子「哈哈」一笑,轉過頭來,臉上的笑意突然全無,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可怕的殺氣,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為首太監心頭一虛,開始往後退走,青衫男子並不追他,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盯著對方,張口緩緩的問道:「知道你為什麼該死嗎?」 為首太監冷笑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青衫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為首太監見了那件東西,臉上露出不信和驚恐之意,失聲叫道:「不……這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種死亡的來臨,他要離開這裡。 不及多想,飛身躍起,閃電一般向外就逃,青衫男子將那件東西揣進懷內,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奇異漢子眼見為首太監逃走,不見蹤影,眉頭皺了一皺,但這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黑暗中突然傳來為首太監驚懼的叫聲道:「原來是你們……」話未說完,換成了「砰」的一聲響,之後便是一片寂然。 青衫男子冷冷一笑,道:「殺你只會侮了我的手!」 轉過身來,對奇異漢子笑道:「他已經被我的人殺了,前輩需要我幫忙嗎?」 奇異漢子冷聲道:「不需要!」 青衫男子輕輕一笑,身形一掠,落到了十丈外的大石上,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月亮,道:「啊,多美的月兒,前輩儘管放心療傷,只要我在這裡,不管是誰,都不會踏進你們十丈之內!」 奇異漢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雙眼一閉,吸了一口真氣,運功療傷。 青衫男子站在大石上,似乎真的再賞月,突然,只見他嘴角露出一絲迷人的笑意,道:「兩位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三條人影陡然出現在遠處,內中一人調皮的笑道:「啊,你說錯了,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 青衫男子臉上雖然帶著笑,心頭卻是萬分震驚。他明明只感覺到兩人的氣息,怎麼會出現三個人? 三人走近大石,青衫男子居高臨下,看清三人的相貌,眸子內閃過一道驚艷,笑道:「方少俠好艷福,有這麼兩位絕代佳人相陪伴,不枉此生矣!」 這三人正是方劍明,白依怡,白依人。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閣下休要取笑,我們好像見過面?」 青衫男子道:「不是見過面,而是方少俠曾經聽過我的嗓音。怎麼?少俠難道忘了武林大會前夕在宮中那晚假山內的艷遇?」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你,那晚你早就知道我藏在假山之內,你到底是什麼人?」 青衫男子飛身落下大石,道:「少俠猜猜看。」 白依怡聽了,道:「我猜我猜。」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朝兩女一拱手,道:「不知兩位佳人尊姓芳名?」 第五卷 第四百零九章 多情劍客 白依怡道:「我叫白依怡,她是我的妹妹,名叫白依人。」 青衫男子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白依怡竟會說了出來,他心頭暗自驚疑,面上卻是不變,笑道:「我猜得不錯的話,兩位便是魔門的聖姑與聖女了。」 白依怡道:「這你就錯了,現在的我們不是魔門的人,也不是什麼聖姑和聖女。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青衫男子道:「白小姐何事奇怪?」 白依怡伸手朝遠處一指,道:「林中的那兩個人是你的屬下嗎?」 青衫男子一怔,道:「可以這麼說!」 白依怡道:「他們當真是朝廷的人?」 此話一出,不光是青衫男子,連白依人與方劍明都是吃了一驚。 白依人和方劍明聽力極佳,只發覺那太監逃去之後,中途便被兩人所殺,聽那太監的口氣,似乎和他們認識,但他們是什麼人,卻不清楚。 莫非白依怡知道他們是誰? 青衫男子眉頭一皺,道:「白小姐並沒有見過他們,何敢斷言他們是朝廷的人?」 白依怡道:「誰說我沒有見過他們?方才在酒店裡面,他們兩個圍攻九個蒙面女子,有一個逃到了這裡來,這兩個人追到半途突然消失了蹤跡,後來又悄悄的摸近。如此行徑,當真是奇怪得很!」 方劍明和白依怡聽了,更加驚奇。 他們三人是跟著那兩個金龍武將出來的,跟到半途的時候,兩個金龍武將不知何故,突然調轉方向,竟不再去追那蒙面女子。 方劍明心中「惦記」那蒙面女子,帶著兩女追了下來,不久發覺前面有一股不祥的氣息,知道黑暗中隱伏著厲害的高手。 三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這個時候剛好是蒙面女子遇襲。 後來,方劍明隱隱感覺到遠處的一片樹林中有人摸近,具體是多少人他不知道,但來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在兩人動手殺死太監之後,他才知道是兩個人。 如今經白依怡點破,他才恍然大悟,若真是那兩個金龍武將,那太監和他們相識,驟然見到他們,還以為他們是追上來的,沒有提防。兩人突然下手,那太監的武功再高,一招之下,當然是命歸黃泉。 青衫男子聽了白依怡的話,心頭儘管震動,面上依然帶著微笑,拍手讚道:「白小姐果然厲害,他們雖然極力掩藏,仍然逃不過白小姐的法眼。他們確實是朝廷的人,金龍會中的金龍武將,相信方少俠對他們並不陌生。」 方劍明道:「是不是他們,與我並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適逢其會而已。」 白依怡皺眉道:「我不知道金龍會是什麼,但他們既然是朝廷的人,先前還在追殺這個蒙面女子,他們本該相助那逃走的人才是,為什麼要殺掉他呢?他們既然是你的屬下,這麼說來,你也是朝廷的人了。既然是朝廷的人,為什麼不追殺這蒙面女子的同黨,反而要相助他們?」 方劍明和白依人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對她的認識不僅多了幾分。想不到她除了調皮活潑之外,心思還如此慎密。 青衫男子「哈哈」一聲大笑,道:「白小姐,我現在不是朝廷的人,將來或許會是。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目的,不過這是我的一些小秘密,暫且無法奉告。月色雖美,奈何氣候不佳,三位若沒有其他的事,請回去吧。」 方劍明向那蒙面女子看了一眼,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兄台儘管放心,今晚的事,我們不會隨便亂說,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白依人自然是跟上。白依怡看了青衫男子一眼,笑盈盈的道:「我本來要猜猜你是誰的,但是他要走,我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再見!」 方劍明聽了,冷冷的道:「你要在這裡待下去的話,沒有人會拉你走。」 白依人想不到方劍明會發脾氣,心中一怔,還怕白依怡會著怒,誰知白依怡並不生氣,臉上帶著一種神秘的微笑,道:「你想要我離開你,我偏不離開你,我就喜歡看你冷冰冰的樣子!」 說完,一跳一跳的跟了上去。 青衫男子的眉頭皺了起來,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猛然道:「我知道了三位的高姓大名,三位卻不知道我叫什麼,豈不是有失公平?在下林秀林。江湖雖大,但只要有緣,相信他日必能相見!」 方劍明聽了,想起一件事,頭也不回,問道:「閣下便是『多情劍客』?」 林秀林淡淡一笑,道:「可是『虎門武館』的陸館主告訴少俠的?」 方劍明道:「不錯。」 林秀林道:「大家都這麼認為,我想不承認也不行啦。」說完,大笑了三聲。笑聲古怪,隱隱藏著一種說不清的苦澀之味。 經此一鬧,回到客房後,方劍明無心再睡,眼看不久就要天亮,他便盤膝坐在床上打坐。 入定之後,他發現內力有了很大的增進,就是「大睡神功」和「醒神經」也有了不小的進步。 「大睡神功」雖然沒有進入第三重,但是已經是第二重的精純境界,相信再過不久,就能進入第三重。不過,有一個麻煩之處,自從上次強行快速調動「大睡神功」,現在想調動它,比以前更加的困難。大概要進入第三重之後,才能運轉自如。如果想讓「大睡神功」能隨時為自己所用,恐怕要得到進入第四重境界。 但是,有一失必有一得,腳底的「醒神經」不知不覺間擴大了不少,以前只是佔據腳底,現在已經延伸到小腿處,調動比以前快了不少。 而且,他發現一旦運起「醒神經」,精神就十足的充沛,只覺體內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有些遺憾的是,他雖然感覺到這股強大的力量的存在,但總是不能捕捉到它,往往是這樣,當他有一種捕捉到的感覺時,那股力量卻不是感覺中的那股力量,因為這股力量的大小,遠遠比不上感覺中的那股力量。 雖然如此,以他目前所掌握的力量來說,當今武林,除了有限的一些人外,恐怕沒有人打敗他。 他真有些不敢相信,如果那全部的力量是父親當年留下的力量的話,那麼,父親當年的武功豈不是稱得上是天下第一?難怪母親沉睡後,父親想自殺都自殺不了,最後只能靠服下一瓶的「一睡三百年」令自己入睡,才能如願以償。 他本來是在運功調息的,誰知一想到「一睡三百年」,不由想到了一個人來,這人就是藥仙。 聖母雖然沒有親口說「一睡三百年」是藥仙煉製的,但從她的口氣中,無疑表明「一睡三百年」就是藥仙煉製,因為當今天下,除了藥仙,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以那日在華山上的情形來看,藥仙和聖母是認識的,而且有過不少交往。 他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父母和藥仙是否也認識呢?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個秘。如果早知道的話,那日在華山上,他就要向藥仙問個明白。他不是沒有想過再去一趟華山,但是藥仙帶著風鈴,行蹤不定,此時說不定離開了華山,不知何往,去了恐怕也找不到他們。 想著想著,心頭突然一跳,氣機有一絲錯亂,知道犯了運功時的大忌,急忙屏出雜念,一心一意的運功。好在他天生是一個怪才,身負奇學,又及時屏出了雜念,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換成別人,在運功的時候,胡思亂想,一旦氣機錯亂,重則走火入魔,武功全廢,輕則身體也要受到一定的傷害,需要幾日來恢復。 …… 天色大亮之後,方劍明正在屋中梳洗,只聽院中傳來白依怡的聲音道:「喂,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想偷東西嗎?」 一個男子的聲音急道:「姑娘請不要誤會,我是來找方少俠的。」 方劍明聽了這個男子的聲音,打開大門,走了出去,道:「於大人,請進來說話。」院中站著兩人,一個是白依怡,一個卻是於問荊。 白依怡道:「原來你們認識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進了自己的客房。 兩人進了屋,於問荊顯得很高興,笑道:「方少俠,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真是好極了!」 方劍明聽他話裡有話,道:「於大人,你……」 於問荊歎道:「唉,現在的我不是什麼於大人了,方少俠直呼我的姓名便是,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今天來拜訪你,其實是為了一個人。」 方劍明一怔,道:「為誰?」 於問荊道:「丁世傑!」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驚,口中卻是平靜的問道:「於兄與丁大哥的關係很好嗎?」 於問荊道:「我沒有罷官之前,同他打過一架,之後便彼此相惜。我視他為我的一大好友,只因身在朝廷,始終不能同他一般笑傲江湖。現在好了,我是無官一身輕,可以去找他了。」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於兄怎知我和於大哥的關係?」 於問荊道:「去年年末,他經過京城的時候,帶著唐門的唐肥唐大姐來找過我一次,並在我家中住過一晚,他將和你交好的事,都告訴了我。」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於大哥和唐姐姐好大的膽子,朝廷的人不是在抓他們嗎?想不到丁大哥回鄉之前,竟然還跑去見你一面。」 於問荊道:「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丁大哥要不是如此大膽,又怎麼會被稱作『黑盜』呢?唐大姐要不是有這般膽色,又怎麼配得上丁大哥?丁大哥在我家留宿的那一晚,曾對我說過一句話,那句話的意思是,倘若有一天我不是官家的人,就可以去找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快!」 方劍明道:「於兄不知丁大哥的住址?」 於問荊道:「那時我還是朝廷的人,為了彼此著想,不讓他說。但是,他曾經說過,我要是想找他的話,可以來問你,因為你是他的好朋友!」 方劍明道:「你知道丁大哥的真正身份?」 於問荊聽了,正色道:「我交朋友只認人,不認身份。」 方劍明道:「好!我確實知道丁大哥的住址。但是,你和你叔叔,還有孔統領路過這裡,似乎要到什麼地方去,難道你不怕他們不讓你去嗎?」 於問荊道:「不瞞你說,我和叔叔被罷官之後,孔伯伯便辭了統領之職,打算一起歸隱。但是,我一個年輕人,跟在兩老身邊,他們也不願意讓我常伴青山一生,曾多次勸我。我本想將兩老安頓好之後,便出來找你,誰料我們會在這裡相見,也省得我以後再花時間去找你。」 方劍明和他雖然不熟,但知道他為人方正,也曾目睹他與丁世傑交往的經過,他要是對丁世傑有歹意,那日也不會將丁世傑放走了。 當下,方劍明把丁世傑的詳細住址告訴了於問荊,本想邀他到前廳用餐,於問荊說他早就用過了,現在要趕去見叔叔。 原來他們一大早就起來了,而且還要趕路,於問荊讓兩老先行,他隨後就來,現在兩老恐怕也在十里開外了。 送走於問荊後,方劍明收拾了一下,帶著兩女到前廳用了一些早餐,便即上路。那些錦衣衛昨晚早就走了,此行雖然殺了八個蒙面女子,卻損失了近三十個錦衣衛衛士,可謂損失慘重。 三人腳程奇快,雖天寒地凍,路也難走,但是到下午的時候,已經遠離了秦嶺的範圍,來到了一個頗為繁盛的大鎮,正遇上趕集,方劍明到馬市買了三匹駿馬。 有了坐騎,不知方便了多少,速度也快了不少,沿著官道走了數十里,天氣居然開始暖和起來,極目望去,雪也越來越少。 三人讓駿馬飛奔了一會,然後讓馬不快不慢的行走,方劍明想著一些事,白依怡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說過不停,白依人偶爾說上幾句,大多的時候在聽她說。 眼看夕陽西沉,已近黃昏,前後不見人煙,連個投宿的地方都沒有,三人加緊前行了二十多里,還是不見人家。 正飛奔間,前方隱隱傳來打鬥之聲,三人心中暗自奇怪。 片刻之後,三人轉過一個山角,抬頭望去,只見官道上正有一批人打得正歡,將整個官道都攔住了。 走到二十丈外時,三人才發現是一個壯碩的老頭在和一群人相鬥。 那老頭身材高大,鬚髮都白了,長得就像是一頭獅子似的,動起手來,更加像一隻發怒的猛獅,隨隨便便發一拳或踢一腿,就能將數把砍來的大刀震出三尺外,誰也進不了他身前五尺。 看場中的情形,好像是老頭在戲耍他們一般。 在這群人左首的空地上,放著幾個不小的紅木抬架,上面放著大堆裹著著紅步的東西,看光景是彩禮。 八個頭戴小帽的漢子渾身顫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三人來到五丈開外時,突聽那老頭「哈哈」大笑一聲,道:「老夫想殺你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回去告訴情人山莊的老老爺,『七彩玲瓏珠』被老夫『借』去了,他想要回來的話,七日之內,就來五台山找老夫。期限一過,老夫就要把『七彩玲瓏珠』送人啦!」 話聲一了,施展絕世輕功,在人群中來往奔突,宛如起了一陣狂風。 一片哀嚎聲中,眾人都飛了出去,大多人都是一屁股落地,只有四個中年人落地後,退了幾大步,才拿住腳跟,卻已是嚇得呆了。 那老頭朝馬上三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雙手一背,像個趕著要回家的老大爺,大搖大擺的走了,誰也不敢去追。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章 長白雄獅 那老頭去得好快,暮色下,儘管是走,但見他身行如風,點塵不驚,很快消失了蹤影。三人看了這場打鬥,倍感有趣。 方劍明飛身下馬,問一個中年人道:「你們是情人山莊的人?」 那中年人打量了三人一眼,心中吃驚,口中道:「你們又是什麼人?」 方劍明笑道:「我們只是路過的武林中人而已。」 那中年人定了定神,道:「不錯,我們正是情人山莊的人。剛才你也看到了,那老頭欺人太甚,我們情人山莊絕不會繞了他。」 白依怡對那老頭生出不少興趣,問道:「他是什麼人?武功這麼好,他幹嗎要搶你們的東西?」 那中年人有些生氣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我們正走著,就被他攔住了去路。看他的行為不是打劫,他好像跟我們山莊的老莊主有什麼過節,故意搶走聘禮,逼老莊主到五台山去會他。」 方劍明心中驚奇,問道:「貴莊有喜事嗎?不知是哪一位?要和哪一家聯姻?」 那中年人剛要說話,另外一個中年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這件喜事,很多武林中人都知道,難道你沒有聽說?」 方劍明道:「我們確實不知。」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山莊的少莊主,與夏侯世家的女兒情同意和,本來是下個月成婚,而且發出了不少請帖。這次聘禮突然被劫,婚期看來要推遲一段時間了。總之,三位既然是武林同道,今日之事,請不要外傳。」 方劍明心中冷笑,面上卻若無其事,道:「你放心,貴莊的喜酒在下是喝定了,我們不會隨便亂說的。」 說完,飛身上馬,帶著兩女揚長而去。 情人山莊的聘禮中丟了最珍貴的「七彩玲瓏珠」,自然是送不出去了,一群人往回走,自不必說。 三人快馬加鞭,本想在前面找個落腳的地方,誰知飛馳了三十多里,依然荒無人煙。 此時,一輪明月升上天空,清輝灑落,如水銀匝地,將三騎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時而拉長,時而變短,十分詭異。 不久,前面不遠的道路旁出現了一座廟宇。 三人心中一喜,縱馬來到廟宇前,聽到廟裡有輕微的響動之聲,還道廟中有廟祝。 不料,下馬之後,走到大門前,卻有些失望和奇怪。 大門破敗不堪,是虛掩著的,圍牆殘舊多年,可見此廟許久不曾有人住過。既然沒有人住過,裡面的動響又是什麼? 方劍明暗中戒備,輕輕的推開大門。三人放眼望去,不禁呆了一呆。 原來廟中的大堂內,生著一堆大火,火光洶洶,一個老頭坐在大火邊,手裡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棒,那木棒上插著一直肥大的山雞。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搶了情人山莊聘禮的老頭。 方劍明見是他,心中驚道:「這老頭的速度好快,我們是快馬加鞭,他靠兩隻腳,不僅趕在了我們的前頭,還弄了一隻山雞,這份能耐著實不小。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那老頭雖然看到了三人,但就當他們不存在一般,兀自烤著山雞。廟中瀰漫著一股肉香味,十分饞人。 三人走進廟宇,白依人朝老頭一抱拳,道:「前輩,打擾了!」 那老頭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不要說打擾,這座破廟又不是老夫的,誰都可以進來。」 白依怡見有火烤,十分高興,湊到大火邊,將一對玉手靠近大火,笑道:「好大的火。前輩,你不介意我烤你生的火吧?」 那老頭聽她問得有趣,溫和的道:「小姑娘,你想烤就烤,不要在乎我這個老頭子。」 白依怡笑吟吟的道:「你老真是一個好人。」 那老頭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 白依怡天真的道:「你要是再給我一些吃的,你就是一個大好人了!」 那老頭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十分快活,道:「老夫都活了一百多歲,從來沒有見到像你這麼有趣的人。好!小姑娘,就衝你這句逗人開心的話,待會烤熟了,這只山雞的大腿就是你的。」 看了一眼坐下來閉目養神的方劍明,對白依怡道:「他是你什麼人?是不是你的相公?」 白依怡的大眼睛眨了一眨,道:「不是,我們同路而已。」 那老頭道:「那這位小姑娘呢?」 白依怡道:「她是我的妹妹。」 那老頭道:「哦,原來如此。」口氣一轉,道:「和你同路的這位朋友,面帶煞氣,他心中一定有什麼心事。」 白依怡道:「你老真厲害!」 那老頭突然苦笑了一聲,道:「我要是真厲害的話,也就不至於坐在這裡了。」 白依怡詫道:「你老也有心事嗎?」 那老頭歎道:「我看天下間除了你之外,想找出沒有心事的人,實在很困難。」 方劍明本來打算閉目養神,聽了這話,雙眼一睜,道:「請恕在下多嘴,前輩好像與情人山莊的老老爺有很大的過節,不然的話,也不會劫去聘禮。」 那老頭「嘿嘿」一笑,道:「不是我和他有過節,而是我的徒弟與他有過節。」 方劍明當然不方便問他的徒弟以及與老老爺有什麼過節,改口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那老頭道:「一個山野匹夫。你們呢?」 白依怡搶在方劍明之前,道:「我名叫白依怡,我妹妹名叫白依人,他的名字叫方劍明,他來頭可不小。」 方劍明瞪了她一眼,她若無其事,視而不見。 那老頭臉上怔了一怔,道:「哪個方劍明?」 白依人道:「前輩,武林之中名叫方劍明只有一個。」 那老頭道:「莫不是奪得『天河寶錄』,在京城武林大會上取得十大高手稱號的哪個方劍明?」 白依人點頭道:「正是。」 那老頭面色一喜,笑哈哈的道:「這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會在這裡碰見你。」 方劍明聽他說得奇怪,問道:「前輩,我與你老素不相識,這話怎麼說?」 那老頭道:「我雖然和你不相識,但是我的徒弟和你認識。他把你當作朋友,不知道你是否也把他當作朋友?」 方劍明驚疑的道:「前輩的高足究竟是哪一位?」 那老頭道:「既然你就是方劍明,我再隱瞞下去就顯得小器了。我徒弟就是武林中小有名氣的盲俠花自流。」 方劍明聽了大喜,起身向他行禮,道:「前輩原來是花大哥的尊師,晚輩真是失禮之至。自從上次石壁上那次相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花大哥,聽說他去找你老人家了,不知他近來可好?」 聽了這話,那老頭面色黯然,歎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很不好。」 方劍明道:「花大哥怎麼了?」 那老頭道:「他找到了仇人,可是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卻報不了仇,換作是你,心情又怎麼會好?」 方劍明的心事被觸動,心中一陣絞痛,口中卻道:「花大哥的仇人就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 那老頭沉聲道:「不錯,大概是三十年前,西門野用殘忍的手段殺害了自流一家。這個血海深仇,他一直想報,但很多年來,他找不到任何線索。去年終於找到了線索,但是西門野武功高強,情人山莊高手眾多,所以就算知道了仇人是誰,直到如今還未能報仇。」 方劍明道:「前輩這次搶走情人山莊的聘禮,難道是想為花大哥報仇?」 那老頭苦笑了一聲,道:「我的武功不如西門野,我找過他兩次,都打不過他,好在我逃跑的功夫了得,才沒有丟下老命。」 白依怡聽了,道:「前輩既然都不是這個西門野的對手,這次搶了他家的聘禮,約他在五台山見面,難道想出了什麼好辦法可以對付他?」 那老頭道:「這也是逼不得已的辦法。上次我和他交手,發現他的內力比第一次減弱了不少,本想與他同歸於盡,卻被司徒狂破壞了。若不乘這個時候報仇,等他內力恢復,想報仇就很困難了。」 方劍明道:「前輩,你放心,司徒狂這個人會有人對付他!」 那老頭道:「誰?」 方劍明道:「我的義父刀神。我義父很早就想找他算帳了,只是因為……」說到這,冷笑道:「其實,想找情人山莊算帳的人不少。」 那老頭似乎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人,道:「但是我們只想找西門野一人報仇,其他人並不是兇手。」 方劍明沉吟道:「前輩加上花大哥,相信一定鬥得過西門野。但是情人山莊有很多高手,他們不會坐視不理。」 那老頭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地方。所以這次搶走『七彩玲瓏珠』,約西門野單獨在五台山見面。他為了保住名聲,應該會一人前來赴會。」 方劍明冷笑道:「但願他是如此,就怕他暗中搞鬼。」口氣一轉,道:「前輩有這麼好的武功,想來絕不會是無名之輩,如果方便的話,請賜告大名。」 那老頭道:「現在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我姓衛,叫衛天國。」 方劍明心中念道:「衛天國?這名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驚道:「衛前輩莫不是地榜上的高手,當年人稱『長白雄獅』?」 那老頭笑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想不到你還知道我。」 說到這,眼見山雞烤得差不多,撕下一條大腿,遞給白依怡,對方劍明和白依人道:「你們要不要吃?」 方劍明和白依人都搖了搖頭。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問道:「前輩知道有人在找你老嗎?」 衛天國道:「我知道。是天都聖人吧?幾十年前的事了,想不到血手門會死灰復燃。」 方劍明道:「我也不清楚血手門當年的事,但是現在它想獨霸武林,剷除異己,這對武林絕不會帶來什麼好處。前輩有什麼打算?」 衛天國道:「我現在已經老了,除魔衛道的事應該交給你們,我現在只想替自流報了血海深仇。倘若我還活著的話,自然會為武林盡一分力,但是就怕……」說到這,歎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方劍明道:「前輩怕活不到哪一天?」 衛天國正要說什麼,廟外傳來一聲陰沉沉的冷笑,有人道:「衛天國,你看這是什麼?」話聲剛落,三個球狀樣的東西從牆外飛了進來,落到破廟的大院中。 四人定睛看去,白依怡嚇得驚叫一聲,花容失色。 原來那是四顆人頭,其中一顆正是先前同方劍明搭腔的情人山莊的那個中年人的頭顱,想來其他三顆是另外三人的頭顱。四顆頭顱剛被割下不久,還流著鮮血。四人面目恐懼,死前十分痛苦。 衛天國怒火直衝胸膛,挺身站起,喝道:「辣手屠夫,你好狠毒的心腸,老夫今晚非除掉你不可!」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未知之路 「衛天國,你最好別動,你要殺我的話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就走。 話鋒一轉,冷笑道:「衛天國,叫你的朋友老實一點,我還有話說。誰敢出來,我立刻就走,別的本事我沒有,逃走的本領,我自信絕不在你之下,桀桀!」說完之後,甚是得意,陰笑了幾聲。 衛天國向三人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三人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沉聲道:「辣手屠夫,你究竟想怎麼樣?」 辣手屠夫冷笑道:「我想怎麼樣?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殺了我的師弟,我豈能放過於你?」 衛天國怒道:「你師弟作惡多端,比你凶殘十倍,官府治不了他,老夫殺他是為民除害!」 辣手屠夫道:「放屁!江湖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你殺了我的師弟,我當然要為他報仇。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想給你搗亂卻很容易,你知道我何以要殺這四個人嗎?」 衛天國冷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想嫁禍於我。」 辣手屠夫「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我割下他們腦袋的時候,叫沒有死的人回去通報,就說我是衛天國的朋友,殺他們是為了幫助衛天國。我幫了你這個大忙,你該怎麼感謝我?」 衛天國厲聲道:「我要找的人是西門野,其他人都是無辜的,你何以濫殺無辜!」 辣手屠夫不斷的陰笑,道:「衛天國,你一天不死,我就會陰魂不散的跟你搗亂,我們下次……」 底下的話還未說完,衛天國身形如電,突然掠過牆頭,飛了出去,接下來便是「啪」的一聲,然後便是人的悶哼聲傳來,辣手屠夫聲音淒厲的道:「衛天國,你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這時,方劍明三人跟著出了破廟。月光下,只見一條人影正在十數丈外飛奔,衛天國落後那人五丈。 這人的武功雖然不如衛天國,但輕功高深,竟不在衛天國之下。方劍明正想追去,心神陡然一跳,一種神奇的力量從左首傳來過來,剛轉過首去,身邊的白依怡突然消失了蹤影,然後便聽見辣手屠夫慘叫一聲,飛奔的身軀摔了出去。 就像是魔術一般,白依怡的身形陡然出現在辣手屠夫丈外,轉過身來,對飛身趕到的衛天國笑道:「你請我吃雞腿,我就幫你抓住他,這下兩不相欠。」 衛天國心中驚駭。他根本就不知道白依怡是怎麼將辣手屠夫打倒的,他只隱隱感覺氣流有些異常,然後便看到辣手屠夫飛了出去,白依怡的人就出現在了前面。 衛天國轉過身,見方劍明和白依人站在近二十丈外的廟牆外,心驚道:「從廟牆到辣手屠夫的距離至少也有二十丈,她是怎麼趕到我前頭去的?就算陸地神仙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難道她根本就不是人,一時之間,驚疑不定,看著白依怡。 白依怡見他怔神,雙手一攤,笑道:「衛前輩,你看著我幹什麼?你不是要抓他嗎,快上去將他抓起來吧,免得他突然有了力氣,又要逃走。」 衛天國定了定神,道:「小姑娘,多謝你了!」 說完,走上前去,眼看就要來到辣手屠夫身邊,辣手屠夫陡然掠起,右手一揚,十數枚黑點向衛天國飛出。 兩人相距不過八尺,黑點眨眼即到,好個衛天國,就在黑點出現的那一瞬息,他的人猛然一轉,十數枚黑點貼著衣服擦過。 辣手屠夫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的冷笑道:「衛天國,你的這個朋友根本就不是人!」這話說完之後,人已經逃到了十多丈。 白依怡「咦」了一聲,道:「中了我一掌,還能逃跑?原來你剛才是假裝倒地不起。好,這次我非得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正要施展神通,衛天國心神突然一跳,道:「小姑娘,用不著麻煩你啦,你看!」說著,伸手向遠處一指。 只見辣手屠夫逃走的方向,遠遠的,突然出現一條模糊的人影,那人一出現,就緩緩的升了起來。 辣手屠夫正往前沒命的飛奔,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抬頭一看,前面六丈外的地上升起一條人影,映襯著身後的一輪明月,彷彿是騰入雲端的神龍! 他心中一陣狂跳,感覺這人比衛天國更加可怕,這人的武功或許並不比衛天國高,但是從此人身上發出的一股怪異氣勁卻將他牢牢鎖住,就算他逃到天邊,此人也能找得到他。 身形一折,打算從側面逃走,誰知剛出得兩丈,那人雙手一圈,向外一放。辣手屠夫臉色大變,長嘯一聲,雙掌連環劈空打出,只聽「砰」的一聲沉響,辣手屠夫悶哼一聲,向後跌了出去。 落地後,正要逃走,那人的雙手又是一圈一放,辣手屠夫不得不隔空劈掌,這次比上次更慘,慘叫一聲,向後跌出。 當他第三次要逃,被那人震得噴了一口鮮血,跌出去後,再也爬不起來,只能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那人凌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在辣手屠夫身前兩丈,這時的他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這時,衛天國四人趕了上來。方劍明見了來人,心中微微一驚,脫口而出,叫道:「方前輩,怎麼會是你?」 來人正是方劍明在京城中見過一面的地榜高手「如雲神龍」方白羽,同時,方劍明也懷疑他就是那日來找惠塵師太的那個人,兩人的身形確實很像。 方白羽看了他一眼,道:「方小友,我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向他身後的遠處看了一下,方白羽那裡會不知道他想看些什麼,道:「我沒有和『龍先生』在一起,方小友想見『龍先生』的話,不久就可以見到。」 說完,目光看定衛天國,道:「衛大哥,這是我們第六次見面了!」 衛天國道:「想不到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方白羽道:「也算是老朋友了。」 衛天國道:「你的來意是不是和天都聖人一樣?」 方白羽道:「衛大哥,我知道你幫高足報仇心切,但是這次血手門……」 衛天國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武林存亡之類的話。方老弟,我老了,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幫徒弟報血海深仇,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會管!」 方白羽改變「戰法」,道:「衛大哥,你放過血手門,可知血手門總會有一天要找你報仇。」 衛天國「哈哈」大笑起來,道:「到那個時候,我或許早就離開了人世!」 方白羽臉色微微一變,沉吟道:「應該可以有個好的辦法解決!」 衛天國道:「有嗎?情人山莊在武林中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你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來對付想獨霸武林的血手門,會捨得放過他們嗎?」 這話把方白羽問住了,沉默了一會,方白羽輕輕的歎了一聲,道:「雙劍合璧的威力雖然強大,但不一定能報仇!」 衛天國道:「陰陽相印的劍法是這個世上最強大劍法,因為它暗含天地之玄妙。我的兩個徒兒吃虧在內力不足,只要他們的內功增強,劍法就能達到天衣無縫的境界,三個西門野也不是對手!」 頓了一頓,燦然一笑,道:「我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我根本就不能再有心力應付血手門!」 方白羽見他如此「固執」,沉思了一會,緩緩的道:「我也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了,我來找你看來是多此一舉。」 衛天國道:「不能這麼說,至少你幫了我一個忙,我要感謝你。」 方白羽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辣手屠夫,冷聲道:「這種凶殘之人早就該殺!」 衛天國向辣手屠夫走去,口中道:「辣手屠夫,你害我,我至多廢你的武功,但是你殺了無辜的人,我就不得殺你了!」 倏地,本來半死不活的辣手屠夫猛然躍起,速度之快,宛如電光,向白依人撲了過去。原來他乘這段時間,恢復了體力,選中他認為最弱的一環白依人下手,打算一擊務中,抓住白依人作為人質。 可惜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快得連白依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就在他的手指距離白依人身軀一尺的時候,半空中有一道刀光閃現,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群飛舞的蟬兒,但蟬兒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他只能把它們當作了虛幻的存在。 腰間驟感一麻,竟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這就是死亡嗎?如果死亡真的不會有痛苦,他但願再死一次! 方劍明眼中射出一股殺氣,看著倒下去的辣手屠夫,一字一句的道:「你攻擊我,我或許不會殺你,但是你要對她不敬,就非死不可!」 方劍明的這一刀,可謂是來去無影,就連站在一旁的衛天國和方白羽都沒有看清這一刀的軌跡。 兩人心中震驚,彷彿是看到了第二個刀神!而且這個「刀神」並刀神更加的冷酷。 方白羽眉頭皺了起來,有些奇怪的看了方劍明一眼。衛天國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搖了搖頭。 空氣一霎時顯得有些沉悶,好在方白羽打破了沉寂,道:「我該走了!」 方劍明道:「方前輩,我送送你。」 方白羽沉吟了一下,才迸出一個字,道:「好。」 兩人走了大約兩里,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方白羽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靜靜的道:「你變了!」 方劍明道:「這個世界充滿了許多未知,所以沒有不變的人,我想你老能夠明白我的話!」方白羽點點頭,道:「我明白。」 方劍明沉聲道:「那晚的人是不是你?」 方白羽看了他一眼,道:「答案很明顯。」 方劍明道:「仙人谷的力量真的很大?」 方白羽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武功還算可以。」 方劍明冷笑道:「你怕他們,所以你不敢說仙人谷三個字。」 方白羽淡淡一笑,道:「說了又能怎樣?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說到這,猛然收住了口。 方劍明眼中射出一股濃烈的煞氣,看著遠方,道:「我不管仙人谷有多麼大的力量,我只希望他們不要亂來。誰對我的『親人』不利,我絕不會放過他。」 方白羽道:「你剛才已經證實了,不過……」身形一起,向前掠出,話聲傳來,道:「有的時候,有的事情,空有武力,也不能解決!」 這話說完以後,人已經出了好遠。 方劍明目送他遠去,不由想起了父母。不錯,父親的武功算得上是絕代高手,但是他依然留不住母親。 還有自己,如果自己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他能扭轉聖母迫害依怡姐嗎?他能改變依怡姐的身世? 他心中酸痛,開始往回走,走了里許,眉頭微微一皺,道:「跟了在下這麼久,還不出來嗎?」 話聲剛落,身後道旁的黑暗中掠出四條人影。方劍明見了四人,臉色一沉,道:「是你們?!」 一個頭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好像不喜歡我們?」 方劍明道:「你們出現難道會帶來好事?」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考慮得怎麼樣了?」 方劍明冷笑道:「你們看起來很心急,我還沒有考慮清楚,其實……我根本就不打算考慮。」 四人臉色都變了一變。戴斗笠的農夫突然古怪的笑了一笑,道:「這次少谷主非得仔細的考慮清楚了!」 方劍明道:「你很有信心。」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想不想見惠塵師太?」 方劍明心中大驚,厲聲道:「你們把老師太怎麼了?」目射殺氣,大有拚命之意。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不要誤會,惠塵師太受了重傷,此刻在谷中療傷。」 方劍明心中焦急,道:「老師太是被誰打傷的?」 戴斗笠的農夫道:「惠塵師太找上血手門,誰知被人家打傷,險些丟了性命,幸好我們的人去得及時,才救回她的性命。」說到這,語氣一轉,道:「惠塵師太出賣本谷,她要死也要死在本谷的治罪之下。語氣再轉,道:「不過,少谷主請放心,她暫時不會有事。從今天算起,半年之內,少谷主請務必到本谷一趟,過期後,我想少谷主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說完,四人轉頭就走,走出幾丈外,戴斗笠的農夫道:「還有一個人在本谷,此人自稱白眉神君,他本是趕去相助惠塵師太的。他命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想這個人少谷主也想見他吧。」 方劍明吃驚的道:「什麼?白叔叔!」厲聲道:「說,到時候怎麼聯繫你們?」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想通了,就來『桃花源』找一個姓趙的老頭。」 方劍明大驚道:「『桃花源』!」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真愛永存 神秘谷。 方劍明徑直來到了山洞中,他要向木頭叔叔問個明白。當他踏進山洞的時候,見到了一幅哭笑不得的畫面。 木頭叔叔斜躺在地上,長生童子盤腿坐在他身側,擂起兩個粉白的小拳頭,有模有樣的為他捶著肩頭。木頭叔叔的面無表情,但只要是個人,都能猜得出他很受用。神仙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啊。 「木頭叔叔,你這是幹什麼?竟如此虐待長生,你還有沒有一點道德?」 木頭叔叔早就知道他來了,也知道他的來意,順著他的話道:「你來了正好,俗話說:尊老愛幼。這種事應該由你來做,長生,你的差事完了,現在你也要享享清福,讓這小子為我們服按摩一下。」 長生童子雖然是個孩子的模樣,但他玲瓏心思,早已看出方劍明心中有一肚子火。一般來說,暴風雨之前都是風平浪靜的啊。 他有些膽怯的瞟了方劍明一眼,低低的道:「大哥哥,你心中有很大的火氣。」 方劍明向他看了一眼,不忍朝他發脾氣,冷冷的對木頭叔叔道:「你不要再裝了,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頭叔叔貌似在裝傻,道:「什麼怎麼回事?你說的是那回事?」 方劍明氣呼呼的道:「你還在跟我裝蒜,我問你,我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仙子姐姐?她到那裡去了?依怡姐明明已經死了,怎麼會活轉過來?為什麼她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木頭叔叔吃驚的道:「怎麼?她真的變了?」 方劍明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自己明白!」 木頭叔叔挺身站起,在山洞中來回走了幾圈,最後來到方劍明身邊,道:「小子,你不要生氣,我……」 方劍明不看他,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沉默了一會,木頭叔叔緩緩的道:「小子,都怪我不好,我本來想施展『借屍還魂』的神通,讓你的依怡姐能活過來,誰知道……」 方劍明道:「所以,你就讓仙子姐姐進入了依怡姐的身體?」 木頭叔叔道:「是的。」 方劍明終於明白了,大聲道:「你知不知道,人死了就不能復生?你這麼做,會害了仙子姐姐。現在出了問題,那個白依怡既不是依怡姐,又不是仙子姐姐。你既然給我希望,為什麼還要給我很大的失望,你知不知道,我面對那個白依怡的時候,會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因為她誰也不是!如今連仙子姐姐都沒有了,為什麼要這樣?……」說到後來,痛苦的淚水順著雙頰留了下來。 木頭叔叔喃喃的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方劍明大吼道:「為什麼?你既然知道會出問題,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木頭叔叔道:「我見你傷心欲絕,所以就……」 方劍明道:「這根本不是理由!我知道,你這麼做,是想讓我重新振作起來,這樣我就可以用心的練功,不休師父回來了,你就不會受到挨罵。」 木頭叔叔似乎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靜靜的站在他身邊,半響沒有說話。 「不,大哥哥,你誤會了木頭叔叔,事實不是這樣的。」長生童子再也看不下去了。 「長生,你什麼都不要說,這不關你的事。」木頭叔叔道。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這件事我也有份。大哥哥,我想不到你會這般對木頭叔叔,他如此關心你,你竟說這種話來傷害他!」 方劍明心中一凜,道:「長生,這……」 長生童子道:「不錯,是木頭叔叔施的神通,但沒有仙子姐姐,你以為他會這麼做嗎?木頭叔叔不止一次對仙子姐姐說過,因為是第一次施展這種神通,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多次勸阻仙子姐姐不要這麼做。但仙子姐姐見你一直在傷心,怎麼勸你都不聽,她就不顧後果的要這麼做。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我也施展神通相助了木頭叔叔。」 方劍明呆了,緩緩抬起頭來,眼淚掛在腮邊,木木的看著木頭叔叔。 木頭叔叔走過去,將長生童子拉起,道:「長生,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長生童子撅著小嘴,道:「他對你這樣,你還……」 木頭叔叔道:「長生,別說了!」拉著長生童子,如風一般出了山洞。 茂密的樹林中,少了仙子姐姐的笑聲和蹤影,連空氣似乎也變得有些乾燥。木頭叔叔斜躺在草地上,長生童子坐在一根樹枝上,小腿一晃一晃的,道:「木頭叔叔,依你的神通,怎麼會出錯呢?況且還有我在一旁相助你。」 木頭叔叔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人生老病死,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白依怡中了聖母斃命一掌,加上她體內藏著劇毒,兩下交攻,她就是有十條命,也非死不可。 但因為她修煉的是『玄陰神功』,本質之上與聖母是一脈,雖中了聖母一掌,心臟的部位卻沒有受凍,不然的話,就是主人在這裡,也無法施展『借屍還魂』。 正因為白依怡死而未死,我們才能讓她活過來,但你要知道,她的軀體是白依怡的,魂魄卻是綠衣仙子的。我從來沒有試過這種法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我一直擔心會出問題,想不到真的會有問題。這大概是兩者相衝突,起了很大的變化,才會讓她變了一個人,既不是白依怡,又不是綠衣仙子。」 長生童子點了點頭,道:「看來是這樣,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解救的辦法?」 木頭叔叔道:「我不知道,或許有,但目前我還找不出來。」 說到這,見長生童子撅著小嘴,臉上顯得有些憤憤,微微一怔,身後傳來方劍明誠懇的聲音顫抖道:「對不起,木頭叔叔,我錯了!」 木頭叔叔呆了一呆,突然挺身站起轉過身來,笑著道:「小子,你現在的輕功已經達到了神出鬼沒的境界,連我也瞞過去了,值得慶賀。」 方劍明表情很不自然,道:「木頭叔叔,你罵我吧。」 木頭叔叔呵呵笑道:「我為什麼要罵你?」 方劍明道:「你不生我的氣嗎?」 木頭叔叔道:「我會生你的氣?小子,你可要看清了,我可是一個木頭人。木頭人會生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劍明心中一陣感動。他真恨自己,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來傷害木頭叔叔。 抬頭去望長生童子,低聲道:「長生,你還在怪我嗎?你要是怪我的話,任憑你處罰。」 長生童子本來不想如此輕易的放過他,但見他的神態實在太誠懇了,心一軟,從樹上一躍而下,道:「木頭叔叔都不怪你了,我小小的人兒那裡會有這麼大的氣?我的心胸可寬闊得很呢。」 誤會在一陣笑聲中冰釋了,三人之間又其樂融融。雖然少了綠衣仙子,但三人的感情確實增進了不少。 …… 方劍明的眼光穿過樹林,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眼角看到了綠衣仙子俏生生的立在林中,她的臉上綻開如花的歡笑,看著他們,在她的臉上,除了快樂,還是快樂,她這一輩子似乎從來沒有如此快樂過。 方劍明眨了眨眼,定定神,林中又不見了綠衣仙子。 心中有些失望,他知道這只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樹林幽深,時而傳來一聲鳥鳴,林木依然,伊人卻已不在,方劍明心中暗道:「仙子姐姐,再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為了你,為了依怡姐,為了希望我活下去的人!」 離別衛天國後,三人曉行夜宿,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知不覺進了山東境內,這一日來到了一個頗為繁華的城鎮,進了城門之後,感覺氣氛有些異常。 方劍明只道是泰山武林大會展開在即,這裡路過不少武林中人,所以才會有這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白依怡這一路上,見識了不少新鮮的東西,馬背上掛著不少她買來的東西,花樣繁多,希奇古怪,有些方劍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時,三人轉到了一條大街上,迎面望去,最醒目的便是一塊金子招牌,上書:興泰酒樓。 白依怡見了,高興的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我想你們肚子也餓了,我們就到這家酒樓用膳吧。」 方劍明也覺肚餓,白依人自然沒有異議。 這家酒樓可真不小,算是此地最大的酒樓,雖還沒有到午飯時間,但上下兩層已經有了六層的客人,熱鬧非凡。 三人在一樓選了個臨窗的位置,要了幾個這家酒樓出名的小菜,方劍明格外要了一壺女兒紅。 三人正吃著,突聽大街東頭傳來急促紛亂的腳步聲。方劍明聽了,微微一驚,暗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難道是官兵不成?」 就在這時,一群官兵殺氣騰騰的出現在街頭。街上的行人見了,很多人都大驚失色,紛紛走避,只有一些武林中人閃到一旁,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些官兵。 很快,這群官兵來到酒樓大門外,將大門團團圍住,不讓人進出。隨後,只見六個人在一群官兵的簇擁下來到酒樓大門外。 當先一個是位身穿官服,腰肥臉大,年約五十的老者,其他五人分別是一個公子哥兒樣的青年和四個身穿勁裝的中年人,手中都拿著兵器。 剛到大門外,一個福態的員外郎樣的中年人滿臉堆滿了笑容,疾步而出,道:「大人,不知……」 那公子哥兒樣的青年飛身向前,伸手一推,將對方推開,怒道:「滾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窩藏欽犯,當心抄你全家!」 六人帶著一群官兵進了酒樓,公子哥兒樣的青年眼光一掃,喝道:「我懷疑這裡有朝廷欽犯,不管是誰,都不許動,誰動就抓誰!」 酒樓內頓時一片靜寂,其中不凡武林中人,暗中握緊了隨身兵刃。 那身穿官服的老者道:「軍兒,人呢?人在什麼地方?」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道:「爹,他們不在一樓,我想一定在樓上。」 話剛一落,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出現在樓梯口。他突然出現,風采奕奕,樓下眾人都被他神采吸引住了。 方劍明抬頭看見,心中一怔,暗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白衣少年臉上帶著微笑,掃了一眼官兵,聲音清脆的道:「朗朗乾坤,你們想幹什麼?」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喝道:「大膽,你這個欽犯的同黨,竟敢還大搖大擺的出來。爹,就是這小子,前天打……為難孩兒!」 官府老者哼了一聲,道:「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不待眾官兵動手,白衣少年盈盈一笑,雙手背著身後,人如鴻雁,從樓上躍下,輕輕落足,道:「慢來,慢來,小生究竟犯了什麼罪,要勞動眾位大張旗鼓的前來動武?」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三章 懲治惡賊 官服老者摸了摸頜下鬍鬚,眼睛一翻,顯得極為威嚴,喝道:「大膽,見了本大人,還敢如此說話,你知道本官是誰嗎?」 白衣少年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請教。」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見白衣少年如此說話,還道他怕了,得意的接口道:「告訴你,我爹是總兵大人,官居都指揮同知,你見了他,還不趕快下跪求饒?」 白衣少年「嗤」的笑了一聲,道:「原來是總兵大人,真是失敬之至,未知總兵大人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來?」 總兵大人極為神氣,慢條斯理的道:「本官聽說這裡有朝廷的欽犯,特來捉拿,軍兒說了,你曾幫欽犯為難他,可有這事?」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我並沒有看到什麼欽犯,只看到了一群衣冠禽獸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名女,小生怎會看下去,只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聽了,氣得滿臉通紅,四個勁裝中年人的三個氣得拳頭緊握,眼珠圓瞪,其中一個暴喝道:「臭小子,別以為有那兩個老傢伙為你撐腰,你就很了不起,我大哥來了,快叫他們出來授首。」 沒有生氣的中年人是一個眉毛又黑又長的長臉人,一對眸子幽深,似乎修煉過什麼邪功,渾身透出一股陰森之氣,太陽穴高高的鼓起,可見內力極為深厚。 方劍明見了這人,心中暗道:「真看不出來,地方上的官兵內還有這等高手!」 白衣少年看了看長臉人,眉頭微微一皺,道:「你是誰?官居何職?」 長臉人露齒陰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大爺名叫馮崇光,江湖人稱鎮山東,無官無職,是季大人府上的武教頭。」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轉頭對總兵大人笑道:「是季總兵吧?你這次帶著這麼多人來,是想按朝廷的章法辦事,還是按江湖規矩。」 季總兵吹鬍子瞪眼,道:「胡鬧,當然是按朝廷的章法辦事。」 白衣少年指著公子哥兒樣的青年道:「這個人說我的朋友是朝廷欽犯,請問他有什麼證據,朝廷可有通告?如果什麼都沒有,豈不是在誣告我的朋友?」 季總兵怒道:「他是我的兒子,他會誣陷你們嗎?」 白衣少年「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就是季總兵的犬子,失敬,失敬,這我就奇怪了,難道總兵大人的犬子說什麼都是對的嗎?總兵大人身為朝廷大臣,鎮守一方,應該造福於民,但是我卻看不到你的功績何在,我只見到當地百姓對你咬牙切齒,似乎都有很大的不滿,還有……」 頓了一頓,道:「貴犬子素行不善,前天我還親眼見到他為非作歹,試問這樣的人,誰會相信他所說的話,我想在座的人,沒人會認為這裡有欽犯吧?」 一個人的聲音怪叫道:「當然,當然,我非但沒有看到什麼欽犯,我只看到了幾隻凶神惡煞的吃人護家犬。」 這個聲音飄忽,也不知道他躲在那裡說話,馮崇光臉色一沉,道:「是那位朋友,請出來說話。」 那人卻不理會他了。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聽了白衣少年的話,氣得哇哇大叫,喝道:「好大膽的小子,給我把他拿下!」 話聲一落,立時搶出五個官兵,白衣少年臉色一板,冷冷的道:「來得好!」施展絕妙的身法,腳尖輕點地面,繞著五個官兵走了一圈。五人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被打倒的。 季總兵見了,喝道:「好啊,你還說你不是欽犯的同黨,你敢拘捕,分明是做賊心虛,將他給我拿下。」 眾官兵正要圍上,馮崇光越眾而出,道:「季大人,把他交給我。」對白衣少年道:「小子,報名。」 白衣少年笑道:「到頭來還是要按照江湖規矩來,何不早就如此呢?小生一介無名,無需報名。」 馮崇光冷笑道:「好,打了小的,我就不信老的不出來。」話聲中,身形暴走,向白衣少年一晃而到,右手五指硬如鋼爪,掌心有一個黑點,抓向白衣少年頭頂。 白衣少年臉色一變,喝道:「陰陽鬼手!」身軀一翻,落在丈外的一張空桌上。 馮崇光冷聲道:「現在才知道不嫌得晚了嗎?」雙爪齊出,宛如鬼手,追著白衣少年打了十數招。 兩人一動手,大部分食客都避到了四角去,只有少許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酒樓雖大,但擺著不少桌椅,兩人動手,有時碰到了桌椅,桌椅立時粉碎,掉落一地的杯盤酒菜。 眼看過了三十多招,馮崇光兀自沒有拿著白衣少年。突聽馮崇光長嘯一聲,招式一變,雙爪在胸前一交,眸子內閃過一道黑光,雙爪往前一探,掌心吐出兩股無形的黑氣。白衣少年身形閃電縱起,牢牢的「粘」在了樓頂上,黑氣沒有打中白衣少年,卻將一方大桌化為灰燼。眾人見了,臉色驚駭。 馮崇光一擊不中,身形掠起…… 「放肆!」隨著一句怒喝,一道人影從樓上如魚躍龍門一般撲下,同馮崇光撞在了一起,只聽「砰」的一聲,兩人一合即分。 馮崇光雙腳剛落地,便膝蓋微曲,紮穩了下盤,運起全身功力,雙爪前探,兩股黑氣罩向對方。 對方大吼一聲,如猛虎下山,雙掌一搓,雙掌前伸,兩道白氣湧向黑氣,黑氣白氣接觸,三張大桌頃刻化為灰燼,正座酒樓為之晃動。 好在這只是霎時的功夫,白氣勇往直前,勢如破竹。馮崇光自知不敵,臉色大變,急忙收手,卻被內力反震,向後跌出,摔破了一張大桌。 對方將雙掌在胸前一劃,沉聲道:「陰陽鬼手,也不過如此!」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見馮崇光都不是人家的對手,臉色一變,拉起季總兵,叫道:「拿下他們!」人卻往官兵中鑽去。 只聽有人冷笑一聲,道:「想走,得問問老夫肯不肯答應。」一條人影從樓上躍下,簡直是電閃流星,落到了大門正中,雙袖前後一舞,真氣向大門內外排開,將門內門外的官兵掃開。 眾官兵見他有這等神通,誰還敢動? 季總兵氣得鬍子亂抖,道:「造反,你們這是造反,罪不可赦!」 「死到臨頭,還敢在這裡嘴硬!」 話聲中,一道白影從樓上躍下,落在了白衣少年身旁。這人也是一身白衣少年,同樣的俊美不凡,最動人的是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天下再也找不出這麼一對迷人的眼睛了!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見了這個白衣人,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季總兵好歹是一方大員,聽了這話,走出人群,道:「你們誰敢動手的話,本官就當他造反,抄他全家!」 此話一出,果然起了一個用處,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白衣少年的面色陡然一沉,喝道:「季總兵,你可知罪?」 季總兵怒道:「本官何罪之有?」 白衣少年道:「你危害一方,作威作福,弄得民怨四起,你貪贓枉法,包庇江洋大盜,以致百姓遭殃,還有……」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來,喝道:「季總兵,你可認識這枚令牌?」季總兵定睛看了這枚令牌一眼,就如看到了閻王令一樣,臉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磕頭如蒜,道:「下官不知公主駕臨,請公主殿下饒命。」 他一下跪,眾官兵都跪了下來。白衣少年臉色一板,道:「你結交江湖敗類,竟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禮,這又是一大罪狀。光憑以上這些罪狀,足以抄你全家。」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臉色蒼白,喃喃道:「不,你怎麼會是公主?你騙人!」 季總兵喝道:「混帳,你有幾個腦袋,還不快給公主殿下下跪?!」 卻聽那馮崇光冷哼了一聲,道:「你們說季總兵犯了大罪,證據何在?我們事前不知公主駕臨,抱著為朝廷效力,前來捉拿欽犯,至多是犯了無心冒犯公主之罪。公主所定的罪,未免令人難以信服。」 季總兵聽了,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道:「是呀,公主要治罪,要抄家,也要給下官一個合理的說法。」 白衣少年氣得臉色發白,咬了咬嘴唇,突然冷笑一聲,道:「好,季總兵,我暫時辦不了你,但這個江湖敗類要殺我,我當然有權力拿下他。」說完,喝道:「遙老,拿下他。」 馮崇光臉色一變,身形掠起,向一個窗戶撲了過去。這傢伙詭計多端,搶在遙老之前出了酒樓。 遙老正要穿窗去追,只聽街頭傳來一聲巨響。眾人一怔,馮崇光灰頭蓋臉的從窗外飛了進來。 遙老大吼一聲,道:「那裡逃?」雙掌一翻,掌風如山,印向對方。 馮崇光逼不得已同他對了一掌,內傷更重,噴了一口鮮血,遙老往前踏上一步,出招如風,霎時扣住他的雙肩。 狠狠一捏,「卡嚓」一聲,肩胛骨斷裂,提著他的身子飛身落到白衣少年身前,右腿一掃,正中他腿彎。馮崇光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一條人影恰在此時穿過窗戶,落到酒樓中,身形十分瀟灑的一轉,手中一把長槍往地上一頓,向白衣少年施禮道:「慕容平參見公主殿下!」 方劍明見了這人,怔了一怔。這人正是比武大會上的十大高手之一的慕容平,清風樓的人,同時又是金龍會的金龍武將。 白衣少年瞟了他腰間的金龍令一眼,道:「原來是二哥的人,果然不愧為金龍武將,一槍就讓狂徒逼得無路可逃!」 慕容平道:「公主殿下過獎了,下官職責所在,不敢懈怠!」 話聲剛落,身形飛起,一把長槍如水龍出海,槍影幻化,僅僅用了三槍,便將打算逃走的另外三個勁裝中年人打得吐血,筋骨斷裂,趴在地上動彈不了。 眾人見了,倒吸一口冷氣。他所施展的槍法當真得到槍法的要訣,手法穩重,力道沉猛之中暗藏著靈動之氣。 慕容平冷冷的看著季總兵父子,從懷中拿出一個長卷,喝道:「季總兵,聖上聽聞你罪狀纍纍,特意派我來查訪,我花了三天時間,終於查出你所犯下的種種罪狀,你不是要證據嗎?你要不要看清楚?」 季總兵心驚膽戰,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說不出半句話。 慕容平喝道:「將季家父子與這四個惡徒拿下!」眾官兵雖知他是金龍武將,手抄地方官員的生殺大權,但要讓他們把去拿住季總兵,卻有些不敢。 慕容平道:「幸虧我來的時候,同尹副總兵一起來,尹副總兵,煩你的屬下將他們拿下!」大門外走進一個官員,先是向白衣少年施禮,然後叫人把季家父子和四個半死不活的中年人綁了下去。 慕容平轉過身來,對白衣少年道:「公主殿下,請恕下官身負重責,不敢久留,告退!」說完,將手一揮,帶著一群官兵出了酒樓。 白衣少年早就見到了方劍明,此事處理完畢之後,同那白衣人走了上來。那白衣人神色古怪,既是驚喜,又是膽怯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見了他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方少俠,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白衣少年對方劍明道。 方劍明起身,道:「公主仗義出手,為民除害,在下佩服之至。」看了白衣人一眼,奇怪的道:「公主,你這位朋友是……」 白衣少年四下看了一眼,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位請跟我來。」讓逍遙老兒處理善後之事,帶著方劍明等人進了城中一家頗為古樸的客棧。 在客棧中的客房落座之後,白衣少年帶著驚艷的眼神看了看白依怡和白依人,道:「未知兩位小姐尊姓?」 白依怡笑瞇瞇的道:「我叫白依怡,她叫白依人,公主妹妹,你這身衣服真好看,借我穿穿怎麼樣?」 巾幗公主(白衣少年)愕然,道:「你也想女扮男裝?」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落魂坡 白依怡笑道:「女扮男裝?哦,原來這就是女扮男裝。好呀好呀,你們都女扮男裝,我也要女扮男裝。」 聽了這話,白衣人臉色微微一變,瞟了方劍明一眼,見方劍明的表情並沒有異常,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 白衣人向前朝方劍明拜倒,道:「方大哥,小弟這廂有禮了。」 方劍明皺眉道:「你是?」 白衣人道:「我……我是紀小黑。」□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你是紀小弟?開玩笑,這怎麼可能?你的眼神雖然像他,但你……」 紀小黑道:「以前我故意將自己的臉龐摸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現在我……我不怕了。」 方劍明本來就有些懷疑他就是紀小黑,只是因為他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聽他這麼說,才肯相信,哈哈一笑,道:「真的是紀小弟,你騙得我好苦,我還以為……」 紀小黑低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我長的很難看,所以當初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同我師父一起回少林寺了嗎?難道我師父他們已經來了?」 紀小黑低著腦袋,沒有吭聲。 方劍明見他神色怪異,詫道:「紀小弟,你這是怎麼了?」 紀小黑低聲道:「方大哥,我……我並沒有和大師回少林寺。」 方劍明奇道:「你沒有去少林寺?那你去了什麼地方?你一個人單身行走江湖,萬一又遇到那個黑袍老怪,你怎麼對付?」 紀小黑怔了一下,突然十分傷心的哭泣起來,淚水流個不停。 巾幗公主歎了一聲,道:「方少俠,紀……紀兄身中劇毒,不知你能不能解除?」 「什麼?你中了毒?」方劍明一把抓住紀小黑的手臂,伸指探了探他的脈象,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道:「好奇怪的毒,公主,他中了什麼毒?是誰下的?」 巾幗公主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遇到他的時候,他體內的毒素發作,被季總兵的兒子幾人圍攻,我讓遙老替他解了圍,找了當地幾個名醫,為他把脈,都診斷不出中了什麼毒。他也沒有說清是誰下的毒,逍遙老兒輪流用內力壓制他體內的劇毒,現在好了不少,但要想徹底解除體內劇毒,除非拿到解藥。」 紀小黑平靜了一下心情,冷聲道:「要不是當時因為劇毒發作,那幾個人哪裡會是我的對手,我恨不得一劍殺了他們。」 方劍明埋怨的道:「如果你聽我的話,同我師父一起到少林寺,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風波了,你真是的!」 紀小黑眼淚又留了下來,道:「我不想去少林寺,我只想跟著你,你卻要丟下我不管。我本來是想去追你的,誰知在路上碰到了黑袍老怪,我費盡心思,才逃出了他的毒手,但中了他的下的毒。我知道我活不了多少時候了,我想在臨死之前見到兩個人,一個就是你,一個是我師父!」 方劍明並沒注意到他後面說些什麼,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摸了摸他的頭,道:「紀小弟,有大哥在這裡,你就不會死,就算找不到黑袍老怪拿到解藥,我也會請人替你解去體內的劇毒。」 紀小黑破涕為笑,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眉頭皺了起來。 方劍明知道他心中藏著一些事,他不說,逼他也沒有辦法。 白依怡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表情,看了看紀小黑,又看看方劍明。紀小黑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轉頭對白依人道:「你就是八美之一的白依人白姑娘?」 白依人道:「小妹見過記大哥。」 紀小黑怔了一下,方知失態,道:「這些天不見,想不到大哥身邊又多了兩個紅顏知己,大哥好艷福。」 方劍明臉一板,道:「胡說!」接著笑道:「你羨慕我,改天我給你找一個。」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看了看紀小黑,又看了看白依人,心中突然起了一個想法。 巾幗公主吩咐客棧夥計,上了一桌酒菜,逍遙二老辦事回來,喝了幾杯後,便回房去了。酒桌上,方劍明為上次的事向他們敬酒道歉。 二老知紀小黑底細,見方劍明身邊換了「女人」,心中都有些不屑,但看在巾幗公主的面子上,才沒有給他黑臉色。 方劍明見了二老的神態,心中冷哼道:「你們以為我是個花花公子嗎?清者自清,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 閒聊中,方劍明知道了巾幗公主朱祁嫣為什麼會救了紀小黑的經過。她離開皇宮,打發了跟班,身邊只留下逍遙老兒,到處遊玩,聽說泰山要展開武林大會,朱祁嫣一時興起,便要來看熱鬧,二老自然緊隨不捨,誰知進了山東境內後,就遇到了紀小黑被圍攻之事,順手將他救下。 朱祁嫣聽到季家父子在當地的所作所為,憤怒無比,決定懲治這兩父子,故意在興泰酒樓喝酒,引他們前來。 不料,季家父子早被金龍會的人盯上了。金龍會建立不久,就幹了這麼一件大事,給百姓一個好的印象,這也為日後朱祁鈺在土木堡之變後順利登上皇位起了一定作用。 遇到了巾幗公主,方劍明也不好意思急著要去泰山。 翌日,白依怡換了男裝,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絕美風流公子哥。白依人見只有自己一人女兒裝,在白依怡的慫恿下,也換了男裝。 這一來,一行七人,除了兩個糟老頭子外,其他五人都是俊俏的少年郎。從表面上看去,方劍明相貌並沒有達到足以驚人的地步,但不知怎麼回事,他走在四人身旁,大概是其他四人實在太出眾了,他反而是路人關注的焦點。 逍遙二老風光不再,自然不會厚著老臉同五人走在一起,故意落後十步遠近。 離泰山越近,武林人士越多。這一日來到一處地界,人煙稀少,經過這裡的人,均是恨不得背生雙翼,一飛而過。 逍遙二老在宮中多年,不清楚這裡的底細,朱祁嫣更不清楚,方劍明等人雖然聽過這個地方的名字,但不知道就在這裡。 原來這裡便是武林幾大凶地之一的「落魂坡」。名之為坡,但範圍極大,是幾大凶地中最大的地方,最凶險的地方卻是「桃花源」。當年,方劍明初出少林寺,得到天蟬刀的地方蒼龍谷,便是凶地之一。 他們所走的道路雖是落魂坡的外圍,但知道落魂坡凶險的人,寧願走夜路,也不想在這裡待上片刻,偏偏這幾個人都有些大條,貪看風景,走到這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想找個住宿的地方,那裡能找到。 「落魂坡」的名雖嚇人,但這裡的風景確實人間難得。月光下,遠山、林木、奇石、山泉,組成了一副奇異的景色,逍遙二老這等看慣了人間奇景的人,也禁不住起了興趣。 他們不知道這裡就是「落魂坡」,見天黑了,藝高人大膽,往落魂坡深處走,逍遙二老暗中記下來路,回去的時候也好有個走法。 走了五六里,地形一變,比之先前陡峭了十數倍,到了這裡,白依人有些擔心,道:「我們還是在這裡找個地方休息吧,我總覺得前面有什麼不對。」 白依怡興致很濃,道:「妹妹,你的膽子太小了,我想只要越過這些山嶺,前面的月景一定更美。」 朱祁嫣道:「我也想過去看看,為了保險起見,我們越過這些山嶺,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紀小黑道:「公主說的極是,畢竟我們不是來遊玩的。」 七人施展輕功,在山中不快不慢的騰躍,翻過了幾坐山嶺,前面出現了一片草地,白依怡飛身落地草地上,往前跑了十來步,突然就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似的,叫道:「啊,這個月亮會跟著我跑呢!」說著,向前飛跑,樂不可支。 白依人喊道:「姐姐,小心一點。」追了上去,剛出十來步,驚喜的在草地上放足飛跑。 方劍明不知出了什麼事,怕她們有個閃失,飛身而上,不料剛出五丈左右,總感覺有個東西跟著自己,側頭一看,只見遠山頂上的一輪明月似乎就在自己身旁,正追逐著自己,心頭禁不住起了一種神往,踏草而跑。 這一來,七人前後追逐的在草地上飛跑。 倏地,跑在最前的白依怡身形一伏,貼到草地上,側耳傾聽。白依人見了,落到她身旁,後面幾人不知她發現了什麼,也伏下來傾聽。 方劍明凝神一聽,心中一驚,暗道:「幸虧是她走在最前,不然我們這般往前衝去,非得被人發現不可。」原來他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這裡竟會有人? 七人心中大奇,悄悄摸近,只見二十丈外站著五個身背大刀的勁裝漢子,五人身後有一片竹林。 五人低聲交談,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白依怡見了這五個人,小嘴一撅,眼珠突然一轉,眸子內射出綠芒,白依人在旁看了,知道她在搞鬼。 片刻,那五個勁裝漢子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中了邪,伸指在自己的暈穴上點了一下,翻身倒下。 白依怡立起身來,笑嘻嘻的道:「竟敢阻攔本小姐的去路,讓你們好看!」朝竹林走去。方劍明同她相處多日,知道她施展了異靈術。逍遙二老,朱祁嫣,紀小黑不知道白依怡有這個本事,心中狐疑,但此時此地,又不便相問。 七人輕輕的摸近竹林,竹林內隱隱傳來人語聲,眾人凝神靜聽,只聽一個人的聲音陰笑道:「……的基業,你非這麼做不可……辦法……圓性師太,你不要……」 方劍明發覺身旁的紀小黑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眉頭一皺,暗道:「紀小弟怎麼了?圓性師太?啊,難道是峨嵋派的掌門?!」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五章 竹林之變 這片竹林不是很濃密,但都是毛竹,生得粗壯,最低的也有五丈。進入竹林後,好像就如進了林海一般。 七人屏住呼吸,如鬼魅一般向前移動了二十多丈,月光下,竹林深處凸起一塊巨石,巨石之後有一棵高大得離譜的毛竹。說它是這片竹林的竹王也未嘗不可,高達近九丈,屹立在群竹中,顯得卓爾不群,威武不凡。 巨石下,人影幢幢的分佈著許多人,這麼多人在竹林內,卻只有兩個人在說話,準確的說,是坐在巨石上的兩個人在交談。 七人不敢靠得太近,看不清是些什麼人,只能聽得見兩人的交談。這時,恰好聽到一個老女人的聲音道:「……你們不要逼人太甚!」 先前那個人的聲音冷笑道:「逼人太甚?圓性師太,你很清楚,本門對你們峨嵋派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老實說,這幾個月來,本門並沒有讓峨嵋派做過一件像樣的事,如今只要你做了這一件事,本門不僅放人,更重要的是,峨嵋派的基業將永存下去。這個條件對你們只有莫大的好處。」 圓性師太沉聲道:「你要我這麼做,無非是想一網打盡正派人士。我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就成了武林的千古罪人。」 那人「哈哈」大笑一聲,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圓性師太,你不這麼做的話,峨嵋派將從武林中永遠的消失掉,我想你不會懷疑我們的能力!」 圓性師太冷冷的道:「你們敢亂來的話,大不了同歸於盡。」 那人冷笑道:「峨嵋派的實力有多強,我們調查得清清楚楚,幾個老傢伙被我們制住,師太這一代的除了師太和圓真,圓澄外,其他人能有什麼作為?說什麼同歸於盡,師太不覺得好笑嗎!」 圓性師太氣得聲音略微顫抖,道:「峨嵋派自從開派以來,歷代掌門從未做過有辱門風的事情。我這麼做的話,就算峨嵋不滅,今後我又何以面對歷代祖師?」 那人「嘿嘿」冷笑道:「比起峨嵋派的興衰來說,個人的榮辱根本算不了什麼。圓性師太,你是一個明白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沉默了一會,圓性師太的聲音道:「你們的計劃的確周密,但是你們別忘了天,地榜上的高手,還有武林萬事通和江湖百曉生師徒這些人。」 那人道:「這些人自然會有人去對付他們,不勞你關心。」 林中靜了一會,圓性師太突然問道:「你們沒有對我的徒兒怎麼樣吧?」 那人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對她下毒手的,但是為了讓她保密,有時候嚇唬她是必要的,我想你可以理解。」 圓性師太冷聲道:「只要你們不是真的傷害她,我就放心了,倘若讓我知道她有傷害,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人道:「這麼說,師太是答應我們了。」 圓性師太剛要說話,倏地,一聲尖利的長嘯遠遠傳來,同她交談的那人沉聲道:「不好,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從巨石上躍起,向眾人藏身之處撲來。 就在這一瞬間,竹林中人影移動,十數人向方劍明等人藏身之地撲了過來。 紀小黑已經忍了很久,這時大叫一聲,向前衝了過去,喊道:「師父,你不要相信他們的話,他們都是無恥之徒,卑鄙小人!」 方劍明見她衝出去,臉色大變,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 同圓性師太交談的那人武功高深,來勢如電,當先趕到,一爪向紀小黑抓了過去,四周的空氣急速流動起來。 紀小黑只覺呼吸困難,臉帶驚駭。這一抓,別說此刻的他,就是沒有中毒的他,也難以躲避。 方劍明雙眼射出一道憤怒的光芒,長嘯一聲,身軀一晃,半空頓時出現八個方劍明的身形,天蟬刀陡然出鞘,刀聲輕吟,竹林中就如閃電一般劃過一道刀光。那刀光之中,隱隱見到蟬兒飛舞。 很多人見了這道刀光,心中都是驚駭。這一刀若劈向自己,自己能躲開嗎? 紀小黑眼前一花,似乎見到了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從身旁錯身飛過,呆了一呆,發現自己還活著,飛一般的撲到了趕來的圓性師太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方劍明雙足落地,被對方強悍的力量震得身軀晃了一晃,轉身看著對方,見是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人,冷笑道:「血手門!」 藍衣中年人眉頭一皺,道:「你是什麼人?」兩人交手一招,他發覺對手是一個極為厲害的角色,自己的武功或許比他高,但對方那種人刀合一的氣勢幾乎是無懈可擊。 就在此時,竹林外躍進一條黑影,冷聲道:「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雙掌一翻,往下拍去。 遙老飛身躍起,雙掌往前遞出,掌風將方圓三丈的空氣掀動,詭異的旋轉起來,竹子搖擺,黑影喝道:「找死!」雙掌霎時變得黝黑。 逍老變色道:「二弟,他掌上有毒,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一道狂風捲過,無數棵竹子一陣搖晃,黑影「嘿嘿」一聲冷笑,翻身落地。 遙老凌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頭上長髮飛舞,狀若瘋狂,雙腿往下陷了一尺。 逍老趕到他旁邊,關心的道:「二弟,你沒事吧?」 遙老拔腿出土,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聲道:「好厲害的毒,幸好我及時屏住了呼吸,不然就沒命了。」 這時,血手門的人已經把他們包圍了起來,能否走出這片竹林,就要看他們的本事有多大了。 藍衣中年人不知他們底細,將手一揮,阻止了自己人的進攻,朝黑影看了一下,沉聲道:「你怎麼來了?你沒有完成任務?」 黑影是一個黑袍老者,道:「這傢伙詭計多端,雖然中了我下的毒,但是讓她逃了。我一路追蹤,誰知她遇到了貴人,我不便下手,正尋找機會出手的時候,又多了方劍明這些人,實在難以得手。」 藍衣中年人道:「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你不會阻攔他們嗎?」 黑袍老者冷笑道:「這裡是落魂坡,我本以為他們不會在此地逗留,那裡料到他們並不知道這裡就是落魂坡,待我追上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們闖入這裡。我倒要問你,你所派的人怎麼如此膿包,被人不聲不響的就點了穴道。」 藍衣中年人臉色一變,沉聲道:「不可能,他們五個的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向來機警,加上那片草地的地形平坦,無論是誰,只要一出現就會被看見,他們一旦發現人,都能有時間示警。」 黑袍老者冷笑道:「事實就擺在眼前,你不相信也得相信,他們的人都闖到這裡來了。」 藍衣中年人道:「好了,不必說了,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還是先把當前的事解決了再說!」 他向幾人打量了幾眼,目光最後注視在方劍明身上,冷聲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不錯,你又是誰?」 藍衣中年人道:「血手門的藍衣邪神。」 方劍明心中微微吃驚,空中冷聲道:「難怪你的武功會這麼高,原來是血手門的七大邪神之一!」 藍衣邪神道:「方劍明,現在你們深陷重圍,想逃出去,難如登天,還是盡早歸降的好。」 白依怡聽了,歪著腦袋道:「我們為什麼要歸降?你們給我們什麼好處?」 藍衣邪神哼了一聲,道:「你們不得不歸降,不然的話,非死不可。」 這時,圓性師太拉著紀小黑走上來,跟著她的有二十名峨嵋女弟子,每人均身背長劍,立在她身後,年紀在四十上下。 圓性師太把過了紀小黑的脈象,對藍衣邪神厲聲道:「好啊,原來你們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們,現在我再也不會聽你們的指揮了。」 藍衣邪神眼神一寒,道:「圓性師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邪神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現在就叫人解除你徒弟的毒,你完成我所說的事情,峨嵋派就不會有任何傷害,否則,峨嵋派很快就會從武林中消失。」 圓性師太怒極反笑,道:「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們的話嗎?你們答應過不會傷害我的徒弟,最後卻要對她下毒,我為你們做了這一件事,那時候,峨嵋派還不是難逃你們的毒手?峨嵋派就算滅亡,也不會與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藍衣邪神聽了,一陣陰笑,道:「圓性,看來峨嵋派的基業要毀在你的手裡,你就等著做峨嵋的罪人吧!」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朱祁嫣喝道:「慢著!」 藍衣邪神眼神一冷,道:「你是什麼人?」 朱祁嫣道:「你別管我是什麼人,你們要殺我們,也得給我們一個理由。」 藍衣邪神沉聲道:「笑話,要殺你們,何須理由,殺了他們!」 話聲一落,兩邊的人在竹林內展開了一場廝殺。 藍衣邪神身形一晃,目標直取方劍明,施展擒拿手法,想拿下方劍明,方劍明大吼一聲,焉能讓他拿住,天蟬刀一揮,將對方逼退,藍衣邪神豈是好對付的角色,雙掌一翻,赤紅如血,罩向方劍明,方劍明將天蟬刀法施展出來,同他大戰起來。 黑袍老者眼珠一轉,怪笑一聲,道:「老小子,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呢,讓爺爺送上你西天吧。」 遙老聽了,狂怒,長嘯一聲,雙掌夾著深厚的內家真氣,撲向了對方,黑袍老者身形飄動,一雙手黑如墨汁,同黑袍老怪交戰與一處。遙老忌憚他的毒掌,不久落了下風。黑袍老者陰笑不斷,加緊了攻勢。 藍衣邪神帶來的人,一共有四十來個,內中十個是天罡地煞上的高手,其餘也是一流好手。 一個身穿紫色勁裝的中年人「桀桀」一笑,自身後取下一雙鋼鑭,對逍老道:「老小子,你聽好了,老子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罡星,免得你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誰的手裡。」 逍老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怎麼殺我?」說完,以一雙肉掌對上了天罡星的一對鋼鑭。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落魂霧妖 這紫衣中年人天罡星曾經同方劍明交過手,一對鋼鑭極為了得,武功雖然有些不如逍老,但他自忖修煉過「青冥掌」,緊要關頭使出來,定能給對方致命一擊。逍老看出了端倪,未盡全力,一時半會分不出高下。 兩個長得有些相似的勁裝中年人面帶冷笑,朝圓性師太走了上去,左首的道:「圓性師太,你既然活得不耐煩了,就讓我天貴星送你一程吧!」 右首的道:「哥哥,把她交給我,我天富星定叫她粉身碎骨!」 天貴星道:「還是讓我來吧。」 兩人爭著要出手,不約而同的手掌一翻,勁風四起,罩向了圓性師太。 圓性師太罵道:「卑鄙!」拔劍出鞘,使出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頓時,劍芒吞吐,劍氣縱橫,每刺一劍,劍光纏繞,宛如朵朵盛開的鮮花。兩兄弟儘管武功高強,聯手對付她,但她不愧為一代掌門,一把寶劍在手,雖處下風,但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一個黑臉中年人躍向朱祁嫣,喝道:「小娃娃,別忘了在閻王那裡告我一狀,就說是天孤星送你來的!」 朱祁嫣臉一沉,怒道:「你殺得了本少爺嗎?」同對方對了一掌,退了一步,天孤星的身軀晃了一晃,「咦」了一聲,道:「看不出你細皮嫩肉的,倒還有些本事!」使出真功夫,與朱祁嫣激鬥起來。 一個塌鼻子中年人滿臉不愉快,朝白依人一步步走近,全身骨節辟啪作響,地面留下一串深達寸許的足印,眸子內暴射寒芒,聲如鬼哭一般的道:「天傷星領教閣下高招!」 白依人見他這副神態,知道這一擊必是石破天驚,不敢大意,拔劍出鞘,身軀挺直,長劍斜下,心神一沉,雙眼注視著劍身,彷彿已經忘記了對方的存在,瞬息之間,她整個人似乎同長劍合為一體。 天傷星見了,心中大吃一驚,腳步頓住,兩人相距一丈,成了膠著狀態,誰都不敢貿然出手。若有人相助的話,對兩人都不利,除非這個人的武功足夠的高。 一個耳朵尖尖的中年人陰笑著走向紀小黑,道:「可惜啊可惜,想不到我天異星要做這種辣手摧花的事情。」 紀小黑臉上一紅,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使出峨嵋派出名的「玉女拳法」,同天異星相鬥在一起。 白依怡是最輕鬆的一個,雖說圍攻她的人最多,但她仗著異靈術的神奇,不管是誰,都接近不了她身前兩尺,除非她自願靠上去。 一個相貌兇惡的地煞當先向她撲去,誰知眼前突然消失了對方的蹤跡,肩頭立時中了一掌,疼得大叫一聲,轉過身去抓白依怡,那裡能抓得到,肩頭又中了一掌。轉眼之間,身上中了六掌。 這一來,他心中膽寒,還以為見了鬼,大喊大叫起來,其他三個地煞見了,立刻上來幫忙,凡見到白依怡的蹤影,就向她撲去,奈何白依怡的異靈術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忙得團團直轉,始終拿不著白依怡。 白依怡體內沒有內功,打出的掌力不會要人性命,但足以讓人痛苦不堪,因為她將異靈的力量也放在了手掌上。 峨嵋派的二十名女弟子組成劍陣,將三十來個血手門的漢子牽制住,頓時,刀光劍影不斷閃現,兵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片刻之後,峨嵋派的弟子先後有人死於刀下,聽到慘叫之聲,白依怡轉頭正好瞧見一個女弟子被一名大漢一刀砍倒,臉色一變,叫道:「不要!」雙眼泛出綠光,頓時,一股神奇而又強大的力量從她身上排開,竹林中的毛竹感受到她的力量,紛紛搖晃起來。 白依怡盤膝坐下,眸子內的綠光急速的翻滾著。峨嵋派的眾弟子和血手門的眾手下忽覺渾身無力,心神一鬆,竟然都坐了下來,狀若癡呆。 一個地煞大叫一聲,喝道:「妖女,看老子怎麼除掉你!」身形一起,手中一把長劍化作電芒,刺向白依怡。 眼看劍尖就要落在白依怡身上,白依怡臉上掠過一絲惱怒,眸子內的綠光射出,那名地煞連閃躲的時間都沒有,慘叫一聲,翻到在地,沒了呼吸,只聽一個地煞失聲驚叫道:「魔眼!魔眼!」 他正驚惶的大叫,一聲長嘯響起,嘯聲如刀劈出去的響聲,震人心魄,這人來得未免太快,嘯聲剛落,人已經來到了竹林深處。 立足未穩,雙掌一合,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傳了過來,一種怪異的刀氣從他身上發出,高大的身形一轉,陡然躍起,人化作一把無堅不摧的「大刀」,轟向了藍衣邪神。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連眨眨眼皮的時間都不到。 方劍明聽見來人的嘯聲,心中大喜,躍身退開,身法如風,閃電砍出兩刀,便將紀小黑和朱祁嫣的對手逼退。 就在這時,來人重重的同藍衣邪神一對血紅的大手響碰撞,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方圓八丈的毛竹棵棵從中裂開,藍衣邪神臉色一白,悶哼一聲,人如流星一般飛退,撞斷了幾顆毛竹。竹子韌性極強,能撞斷它可見速度之快。 來人身形快如閃電,擊退藍衣邪神後,掉轉方向,刀氣四溢,轉眼之間,就將還在打鬥的人分開了。 眾人見了他強悍的力量,都不再動手,朝他望去。 來人落地後,雙目顧盼生風,不怒自威,臉上卻罩著一種寶相,令人忍不住要向他膜拜。 方劍明大聲叫道:「義父!」 來人「哈哈」一笑,道:「總算來得及時,小子,原來你也在這裡,你的刀法進步得很快啊!」 方劍明剛要說什麼,紀小黑「哇」的一聲,吐了一口烏血,身形搖搖欲墜。圓性師太飛身上來將他抱住。 黑袍老者知道不妙,身形後移,猛然向竹林外掠去,方劍明早已留意他,道:「義父,幫我攔住他!」 刀神暴雷一般喝道:「誰都不許走!」身形一起,化作一道光影,飛身落到了竹林外,一身上發出一股強大氣勁,將黑袍老者牢牢鎖住。 黑袍老者不敢亂動,面色一沉,喝道:「刀神,如今還不是本門與你們決戰的時候,你想以大欺小嗎?」 刀神冷聲問道:「看你的打扮,難道你就是毒神的徒弟譚暮橋?」 黑袍老者道:「是又怎麼樣?」 此時,方劍明趕到紀小黑身旁,抓住他的右手,向他體內輸送功力,壓製毒藥的發作。紀小黑臉上一片烏黑,躺在圓性師太懷中,張張嘴要說什麼,卻說不出聲來。 刀神眼睛一瞪,道:「譚暮橋,快把解藥拿出來!」 譚暮橋正在遲疑,刀神的眉頭突然一皺,眉宇露出一絲不安,藍衣邪神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臉色微微一變,叫道:「不想死的就趕快離開這裡!」 說完,施展絕頂輕功,向竹林外掠去。 眾人一怔,耳中突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白依怡眼中綠芒消退,一臉的驚異,起身道:「不好啦,我們快離開這裡,有怪物來了。」 她一起來,受她異靈術影響的人都站了起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要開戰,卻見從竹林的另一頭如洪水一般湧來一大片紅色的霧狀東西,這紅色的霧狀東西來勢好快,眼看就要來到近前,正是落魂坡令人膽寒的「霧妖」。 刀神臉色大變,道:「今天並不是霧妖出來的時期,怎麼會出現?」 不少人都聽說過落魂坡的凶險,沒想到當真會讓他們遇到「霧妖」,嚇得面無人色,逃命一般朝竹林外飛奔。 方劍明一手抱起紀小黑,一手拉起白依人,運起醒神經的力量,精神一振,只覺體內有使不完的力量,輕輕一躍,就是三四丈,他心頭突然想起一人,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所看的人正是白依怡。 白依怡見他望來,心頭一甜,知道他並不是對自己不關心,笑道:「放心吧,我的速度不比你慢!」施展異靈術,人突然消失,之後便出現在方劍明身後丈外。 刀神顧不了許多,對圓性師太道:「師太,老朽扶你一把!」兩指一夾,將圓性師太的長袖夾住,眼見朱祁嫣落後一步,逍遙二老正要轉身去幫她,道:「你們兩個快走,她就交給老夫了!」 說著,身形一晃,到了朱祁嫣身邊,雙指一夾,夾住了她的衣袖,帶著兩人很快趕上了逍遙二老。 圓性師太惦念門下弟子,回頭一望,見門下眾弟子遠遠落在後面,那「霧妖」距離她們不過數丈,同她們跑在一起的,還有血手門的門下。 圓性師太自知她們劫數難逃,心中悲痛,口中念道:「都是我害了你們,我不應該帶你們出來,」 刀神歎了一聲,道:「師太,你傷心也是於事無補,落魂坡的霧妖你又不是沒有聽說過它的可怕。」 眾人狂奔,霧妖緊追。出了草地,藍衣邪神跑在最前,身形猛然一頓,抬眼四望了一下,縱起身形,朝十丈外的一座山峰躍去。 刀神見了,心中一動,大叫道:「霧妖來勢兇猛,大家快上山峰!」 這時,那「霧妖」已經把落在最後的幾個人吞沒,眾人知道就算往前飛奔,最後還得被霧妖吞沒,只好奮力往山峰最高處攀登。 這是一座孤峰,是方圓數十里最高的一座山,高高的聳立著,直插天宇,性命交關的時候,眾人都把自己的潛能發揮出來,那「霧妖」愣是詭異,沿著山峰爬了上來,速度雖然減弱了,但人往高處飛躍,速度也會減弱,相形之下,依然凶險,那「霧妖」越來越逼近他們。 爬到半山,刀神回頭一望,正好看到「霧妖」將幾個人吞沒,大驚道:「他奶奶的,這霧妖真是恐怖,竟會爬山,倘若爬到山頂,我們又要往那裡跑?」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逼上峰頂 圓性師太不忍去看門下弟子被「霧妖」吞沒,歎道:「大自然的力量又豈是人力所能抗衡的,阿彌佗佛!」 刀神心中充滿了疑惑,自言自語的道:「我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霧妖,但江湖傳言,它的出現都是有時間的,今天好像不是它出現的時期。」 圓性師太道:「大概是例外吧!」 眾人的輕功非同小可,片刻之後,藍衣邪神率先趕到了峰頂,方劍明體內的「醒神經」快速運轉,精神充沛,儘管手中帶著兩人,仍然搶在譚暮橋之前,幾乎是與藍衣邪神同一時間落到了峰頂。 藍衣邪神和譚暮橋見方劍明眼中流動著一種怪異的光芒,從他身上透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心中都是駭然,他們的精神似乎也受到了方劍明力量的感染,略感興奮,兩人就算心懷不軌,也有些「不敢」。當此之極,也不適宜動武。 隨後,白依怡第四個趕到了峰頂,一上來,便拍著胸口,花容失色的道:「不得了,好可怕的怪物啊。」 她宛如山間的幽靈一般,出現不定,這刻還在這裡,下刻就到了那裡,人家還不是把她當作了怪物? 最後,刀神帶著圓性師太和朱祁嫣趕了上來。 朱祁嫣沒有看見逍遙二老,擔心他們的安危,凝目朝山下看去。此時,「霧妖」已將整個山峰圍住,以極快的速度上升,山間正往這裡跳躍著十數條人影,逍遙二老趕在最前面。 朱祁嫣略微寬心,但見「霧妖」緊追不捨,心又提了起來,大聲喊道:「逍老,遙老,快啊!」轉身看了刀神一眼,張口欲言。 刀神向下望了一眼,道:「不用了,他們不會有事的,你看。」 話聲剛落,逍遙二老齊聲長嘯,相對而立,雙掌一貼,兩人的速度頓時了快了一倍,猶如比翼雙飛的大鳥一般,三個起落,就到了峰頂。 逍老驚聲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般可怕?」 眾人朝下望去,兩個地煞身形緩了一緩,便被「霧妖」吞掉半個身軀,掙扎了一下,瞬時被「霧妖」吞沒,藍衣邪神和譚暮橋見了,臉上除了震驚之外,並沒有一絲擔心之意。 跟著便見先前聯手對付圓性師太的天貴星,天富星兩兄弟被吞沒,山間傳來兩人驚恐的聲音道:「不要!」 這時,只剩下四個天罡在山中狂奔,那「霧妖」緊隨不捨,越來越逼近,突然,天異星腳下一滑,身形一滯,大叫了一聲,「霧妖」將他瞬息吞沒,天罡星聽到他的慘叫,心頭一震,叫道:「老鄧!」 三個天罡長嘯一聲,將全身功力運起,朝峰頂躍來,誰知那「霧妖」大概是想做最後的衝刺,速度猛然加快,立時將三人的下身吞沒。 三人運功雙手,深深的插入了石壁中,回頭一看,除了紅色的霧氣外,什麼都看不見。「霧妖」繞著三人腰身流動,沒有再上升,三人剛鬆了一口氣,「霧妖」內突然傳來一股詭異的力量將三人往下拉。 這股力量好強,三人的手指儘管插在石壁中,依然沒有辦法阻擋,割開石壁,被怪力拉著往下滑,速度卻減緩了許多。 三人也算是當代高手了,在這個時候,嚇得臉色發白,彷彿看到了死亡的來臨,天孤星和天傷星嚇得失聲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快救我,求求你們快救我!」 天罡星心頭狂跳,嘴上卻硬充好漢,道:「叫什麼叫,死就死,怕什麼?」 刀神見了,心中不忍,歎了一聲,正要下去救人。 方劍明一把拉住他,道:「義父,你別去!」 刀神道:「明兒,雖說他們是血手門的人,但這個時候,救人要緊。」 方劍明朝他遞了一個眼色,道:「義父,這裡就交給你了,救人的事交給我!」 刀神看了一眼藍衣邪神和譚暮橋,「嘿嘿」一笑,道:「好,你去吧,要小心,這裡就交給義父。」 方劍明施展輕功,朝山下躍去,看好立足之處落下,雙手一分,抓住天孤星和天異星的手腕,兩人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的稻草,反手一扣,將方劍明手臂緊緊抓住。 方劍明運起內力,喝道:「起!」 力量過處,只覺一股怪力正同自己的內力相抗,竟沒有拉動兩人。兩人牢牢抓著他的手,他想脫身,除非砍掉他們的手。 方劍明深深吸了一口真氣,運起「醒神經」,眸子內暴射精芒,雙臂猶如神助,吐氣開聲,頓時把兩人拉出,往山峰上一扔,兩人脫離了霧妖的控制,鬆開方劍明的手,落在了峰頂。 方劍明躍到天罡星身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他卻不要方劍明救他,冷冷的道:「方劍明,難道你忘了上次我們相鬥的事?」 方劍明道:「當然記得!」 天罡星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我死了不是更好!」 方劍明冷笑道:「你以為我是真心救你嗎?我恨不得讓霧妖吞掉你。上次我們不是沒有分出勝負嗎?你死了,永遠別想打敗我。」 這時,「霧妖」拉著天罡星下滑到只剩下他一個腦袋。 天罡星眼中閃過一道猶豫,冷聲道:「好,你救我一次,我會報答你的!」 方劍明道:「我不希罕你的報答!」 抓著他的手臂,「醒神經」的力量在體內運轉,略一用力,把他拉出「霧妖」,將他仍上了峰頂。 方劍明的腳尖一點石壁,人如飛鳥一般,躍上了峰頂。 天罡星上了峰頂之後,就一直盤膝閉目坐著,天孤星和天異星上前道謝,方劍明不理會他們,眼光一轉,瞪向譚暮橋。二人討了個沒趣,坐下來運功調息。 譚暮橋見方劍明眼中射出一種可怕的光芒,心頭沒來由的一寒,道:「方劍明,打劫當前,你想幹什麼?」 方劍明道:「幹什麼?解藥!」 譚暮橋道:「我沒有解藥。」 方劍明冷聲道:「大家雖然還處於險境,我想你也不願意早先丟了性命,就算險境過去,你不交出解藥,我也不會放你走!」 譚暮橋心中暗道:「刀神這老傢伙武功高強,我與藍衣邪神聯手,都未必討得了好處,再加上他,還有那個古怪的丫頭,即使沒有這場解難,也逃不出去。」 眼珠一轉,道:「好,我給你解藥,但是險境一去,我要走的話,你們都不能為難我。」 方劍明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我只要抓住你,還怕搜不出解藥?」 譚暮橋「哈哈」一笑,道:「你來搜吧,我身上都是毒,我看你怎麼搜?實話告訴你,我身上有十三個藥瓶,你知道哪一瓶是解藥?」 方劍明一怔,道:「我會拿你做試驗。」 刀神道:「不用如此麻煩了,我答應你,只要你交出解藥,險境過後就放你走。」 方劍明正要說什麼,刀神道:「明兒,他是毒神的弟子,體內養著毒蟲,讓他試毒,白廢功夫。」 譚暮橋伸手如懷,突然頓住,道:「你們也要放過藍衣邪神。」 刀神眼睛一瞪,喝道:「你再說一句,老夫連你都宰了,大不了等險境一過,我去找藥仙,天下會有他解不了的毒藥?」 譚暮橋想了一想,看樣子是在計算什麼,最後只得拿出了解藥。藍衣邪神坐得遠遠的,對他們的話似乎沒有聽見。 紀小黑服下解藥後,烏黑的臉色逐漸好轉,只是身體虛弱,圓性師太給她推拿了一會,她已經可以說話了,抱著圓性師太哭道:「師父,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圓性師太拍著她的肩頭,道:「傻孩子,你又說孩子話了,師父不會讓你死的,有刀神前輩在這裡,你想死都死不了。」 紀小黑掙扎著起身,對著刀神下拜,道:「刀神老前輩,謝謝你老的救命大恩。」 刀神「哈哈」一笑,道:「你要謝就謝我的義子吧,這全是他的功勞。」 紀小黑抬頭朝方劍明看去,低聲道:「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方劍明心中充滿疑問,眉頭一皺,道:「紀小弟,你真是師太的弟子?」 紀小黑輕輕的「嗯」了一聲,方劍明奇道:「峨嵋派從來不收男弟子,你怎麼會?」 圓性師太看出微妙,道:「方少俠,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瞞你了,我這個小徒弟其實是一個女兒家。」 方劍明儘管起了疑心,聞言不免吃了一驚,道:「你說……他是女的?」 圓性師太笑道:「她是我最小的弟子,也就是江湖八美中的紀芙蓉。」 方劍明臉上一呆,道:「什麼?這……」想起以前的種種,俊臉不禁通紅起來。 白依怡笑道:「我第一眼就看出她是女的了,只有你,相處了這麼久,居然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方劍明更加尷尬,道:「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朱祁嫣見他難堪,為他解除困窘,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東西,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退走。」 刀神緩緩的道:「這個地方叫做落魂坡,武林中幾大凶地之一。平時,竹林以外,都沒有什麼凶險,竹林另一頭是落魂坡的核心地帶,終年籠罩著霧妖,任憑你武功多高,只要被它纏上,都難以逃出它的魔掌,令人不解的是,這霧妖能將動物吞得屍骨無存,但對於植物卻不傷半分。所以,這一代植物茂盛,林木常青,卻不見動物的蹤影,不要說人家了每個月的十五和二十七這兩天,霧妖就會出來,將這一代吞沒,誰料到它今天會破裂出來,真是奇怪。至於它什麼時候退,我就不清楚了。」說完,朝白依怡狐疑的看了一眼。 譚暮橋聽了,突然「嘿嘿」冷笑起來。 刀神雙眼一瞪,道:「你笑什麼?」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刀神解說 譚暮橋道:「我笑你真是神通廣大,知道這裡是本門的一個基地,並且還及時趕到。」 刀神道「哈哈」一笑,道:「你們真把我們這些老傢伙當作白癡了,正面交鋒,要看誰的武力強,想來陰的,豈會讓你們得逞?」 譚暮橋眉頭一皺,道:「這麼說來,你們知道本門控制了峨嵋派?」 刀神道:「實話說,早就知道了,你們派人跟蹤本門的行蹤,老夫故意出現在你們的眼線之中,讓你們誤以為老夫一直同本門的人在一起,其實,兩天前,老夫就悄悄的離開了本門的人,前來這裡。」 譚暮橋道:「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裡?」 刀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將圓性師太『請』到這裡來,這麼大的事,能將所有人瞞住嗎?就算老夫不來,你們的計劃也成功不了,其他門派不會懷疑圓性師太,我們這些老傢伙在必要的時候會出來的。」 譚暮橋冷笑道:「花了這麼大的心思,沒想到一直在你們的算計之中,早知如此,當時一發狠,將峨嵋派滅了。」 刀神道:「峨嵋一滅,武林中人人自危,只會加速各派結盟,以求自保。」 譚暮橋哼了一聲,道:「說到底,任何事情,最終還得正面交鋒,誰的拳頭大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刀神道:「快了,我料得不錯的話,一年之內,血戰不可避免,再讓血手門壯大的話,誰也控制不住了。」 頓了一頓,怪怪的笑了一下,道:「泰山武林大會,你們除了這個陰謀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陰謀?」 譚暮橋道:「你說呢?」 刀神笑著道:「你們打算搗亂?還是來一次正面交鋒?」 譚暮橋道:「搗亂也好,正面交鋒也罷,總之,你們還可以多活一些時候,這次絕不會是你們最後一戰,一切盡在鬼神大人的控制之中。」 方劍明聽到這,冷笑道:「鬼神敗在了張大俠的手上,他還敢出來送死?」 譚暮橋傲然一笑,道:「張向風現在還活著嗎?就算他是裝死,鬼神大人……」說到這,頓住了,冷笑個不停。 刀神道:「你是不是想說鬼神在閉關,出關之後,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譚暮橋冷笑道:「刀神,我承認你現在的武功是高,但絕對不是鬼神大人的對手!你們這邊,和你差不多級別的,也就是天都聖人,武林萬事通,華天雲,大概還有一個鍾子丹,天榜、地榜上還活著的其他高手,還算不上是絕代高手。」 刀神道:「你們呢?你們又有多少,除了鬼神和毒神外,最厲害的七個邪神,換在六十年前,老夫對付一個,或許有些吃力,但如今,兩個都不夠老夫打!」 藍衣邪神聽了這話,眉宇顯出憤怒之色,但並沒有發作。 譚暮橋道:「當初我們對你的估計是錯了,短短十年的時間內,你竟然突破了無上境界,就算我師父,也未必能將你奈何。但是,你也不要得意,我也不怕說出來,反正你們也猜得差不多了。舉個例子,不必說鬼神大人,我師父對付你,鍾子丹嗎,天尊會對付,天都聖人呢,我就不相信客卿中,會找不到有人能對付他,至於武林萬事通,嘿嘿,早就有人等著他了,最後只剩下一個華天雲,對付他的人已經在趕來中原的途中。」 刀神似乎知道他說的是誰,臉色凝重起來,緩緩的道:「『西域五座峰,更有兩重山』,你說的是兩重山中的一位?」 譚暮橋眼珠一轉,道:「我知道你們一定聽到了風聲,不錯,只要這人一到,辦事就順利多了。」 刀神道:「大漠之王在塞外稱霸,為何要同你們聯盟?」 譚暮橋「哈哈」一笑,道:「世界上的事,都逃不過名利兩字。」 刀神聽了,默然不語。 白依怡問道:「大漠之王很厲害嗎?五座峰是什麼,兩重山又是什麼?」 刀神看了看她,道:「五座峰是西域的五大高手,他們分別是西域老虎、樓蘭石劍客、沙漠之狐、寒山碧月、斷刀,兩重山是天輪法王與大漠之王,如果說五座峰是西域一代高手,兩重山就是西域的神。」 白依怡道:「大叔,你見過他們嗎?」 刀神一怔,笑了一笑,道:「我只見過西域老虎,其他的人都沒見過。我這一生,只去過西域一次。西域老虎在西域的名氣最廣,因為他喜歡熱鬧,很多人都知道他。斷刀是一個殺手,據說他一年只做兩次買賣,所殺的人都是西域的富人,做殺手能做到宗師級別的,他是第一個了。 沙漠之狐行動於沙漠之中,行蹤詭秘,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 樓蘭石劍客,他的兵器是石頭做的,終年住在古樓蘭的舊址一帶,聽說他最近到了中原,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 西域有一座山峰,當地人叫寒山,在山的最高處住著一個怪客,不知男女,每當圓月十五的時候,山下的人有時可以看見山頂有碧月閃現,看見的人都說那是怪客在修煉一件兵器,所以這個怪客得了寒山碧月的名號。 天輪法王是西藏白教的首領,雖說現在黃教勢力超過了白教,但自宗喀巴死後,天輪法王是當今密宗武學的第一人,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至於大漠之王,是西域最可怕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人。大漠有一座城堡,大漠之王就居住在裡面。據說在大漠,只要你敢說大漠之王一點不是,第二天就會受到懲戒。」 譚暮橋陰笑道:「所以,不管是什麼人,一旦和大漠之王結盟,想做的事便是成功了一半。」 刀神聽了,突然大笑起來,這次,非但譚暮橋,就是藍衣邪神,也感覺他笑得奇怪,睜開了雙眼。 譚暮橋道:「我說得不對嗎?你笑什麼?」 刀神道:「你以為我老夫會怕這些人嗎?不,不管是大漠之王,還是你師父,甚至鬼神,這些都不值得可怕,可怕的是鬼神和你師父暗中制定的一個邪惡計劃。」 藍衣邪神聽了,臉色微微一變。 譚暮橋眉頭一皺,道:「什麼計劃?」 刀神道:「知道這個計劃的人並不多,因為它實在太邪惡了!除了鬼神和你師父外,大概就只有七邪神清楚,天尊或許也聽說了。你是毒神的徒弟,尚且不知道這個計劃,可見這個計劃有多麼的秘密。」 眾人的目光朝藍衣邪神看了過去,藍衣邪神冷笑了一聲,道:「刀神,既然是秘密,你怎麼知道?」 刀神道:「是武林萬事通告訴我的。」 藍衣邪神聽到「武林萬事通」的名字,眼中射出一道厲芒,沉聲道:「他號稱武林萬事通,但他並不是神仙,怎麼知道?」 刀神道:「因為你們暴露得太早了。」 眾人都是不解,刀神祇要讓藍衣邪神理解就行了,緩緩的道:「那一戰,我這一生永遠不會忘記,血與雪交融,至今還清晰的印在腦中。 許多年來,我一直不知道參加那一戰的人都有誰,但現在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也明白了當年的一切。 當時,你們七個邪神明明都死了,但如今卻活得好好的,這便證明你們不是真的死,能讓你們死而復生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前曾服用過一種藥物。 當然,這種藥物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煉製的,就算是藥仙,缺少了一味藥引,也煉製不成功。恰好,當時的鬼神知道了煉製法,花了許多心思,煉製了一些。 鬼神或許知道了我們要去攻打他,所以他早就讓所有的人服下了這種藥物。你們七個邪神的武功直追鬼神,在我們離開後,相繼復活,那些看似死去的人,只要不是頭斷、被分成兩半之類的死法,其實也還活著,只是他們的武功還不能和你們相提並論,一直以一種奇特的生存方式活著。 你們七個事前得到鬼神的指示,醒來後,把這些人藏到了可以保存軀體的地方,而你們呢,由於元氣大傷,躲起來偷偷修煉,過了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長,這個時候,你們自忖有把握聯手對付抓走鬼神的人。 於是,你們找上了這個人,這個人的武功儘管高強,還是被你們七人聯手制住了,你們不僅救走了鬼神,還抓走了這個人,鬼神的武功雖然被廢,但對於他這種絕代梟雄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恢復武功後,鬼神吸取教訓,找到了一個絕對信得過的合作夥伴,這個人就是你的師父毒神。 兩人聯手,再加上你們七個誓死效忠鬼神的邪神,天下的事,有幾件辦不到? 一方面,鬼神找了一個能替代他辦事的人,這人就是天尊令狐松,由令狐松出面,不管是黑道、白道、邪道、魔道,效以利誘,招攬了不少武林高手。 另一方面,他和毒神勤奮的練功,同時,一直計劃著讓那些死去的人復活,可能是時間太久的緣故,那些死去的人雖然有了起色,但始終不能復活。 大概一年前,兩人找到了原因所在,可以讓這些人復活,兩人一方面進行這個計劃,一方面開始蠢蠢欲動,對不聽從命令的人下手。後來,令狐松竟然找上了天都聖人。 這個計劃順利的話,相信不久就會成功,但是鬼神畢竟是鬼神,他發現有人盯上了他,他生怕這個計劃被破壞掉,想法設法,趕在盯上他的人找到這些人存放的地方之前,要死人復活。 很快,他知道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用一種寶物來加速煉製藥物。於是,他便派人去找,現在終於找到了這件寶物,而且還同寶物的主人達成了協議。有了這件寶物,可以提前半年將藥物煉製成功。」 眾人聽後,臉上都是一片驚駭,雖然不清楚多年前的大戰,但聽說有讓許多人復活的辦法,免不了要吃驚…… 藍衣邪神哼了一聲,道:「刀神,我真是佩服你,你連這種故事也能說得出來!」 刀神道:「你錯了,我並沒有這麼大的想像力,這個故事是武林萬事通說的。他說的話,一般來說,好像都是正確的。」 藍衣邪神咬牙道:「又是這個老傢伙!」 刀神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我不敢肯定,但是從諸多的跡象看來,武林萬事通的話八九不離十,因為他是武林萬事通,他知道世上有這種藥物,換成另外的人,根本就想不出來。」 藍衣邪神嘲笑道:「就算你說對了,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你們要是夠強的話,也一樣能像當年一樣把他們全部滅掉。」 刀神沉聲道:「問題就出在這裡,這個計劃絕不是這麼簡單,你自然知道,我不想多說下去。」 藍衣邪神道:「知道又怎麼樣?找不到這些人存放的地方,計劃實現的這一天總會到來,到時候看你們怎麼死法。」 刀神正氣凜然的道:「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我們會想一切辦法破壞你們的計劃。另外,我想說的是,不管結果如何,你看不到這一天了!」 藍衣邪神知道刀神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自己,雙眉一揚,道:「好,看來我是走不掉了!霧妖一退,就是我們兩人較量的時候!」說完,閉目運功調息起來,對外界的事再也不理會。 眾人各懷心事,在峰頂挨了一個夜晚。當此之極,誰又能睡得著? 天濛濛亮的時候,「霧妖」開始消散,眾人站起身來觀看,等「霧妖」完全消失之後,眾人方才下山。 三個天罡是第一批下山的,刀神並沒有阻攔他們,只是叫他們今後好自為之。 下山後,藍衣邪神雙臂一振,內家真氣運起,全身骨節辟啪作響,就如炒豆一般,喝道:「刀神,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邪神要讓你知道血手神功的真正威力!」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臨終之托 刀神道:「你知道老夫絕不會放過你,你最好傾盡全力,老夫要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眾人四散,都不敢靠得太近,譚暮橋本來打算一走了之,但他惦記著藍衣邪神的生死,同時又不想錯過這一場激鬥,所以,他站得遠遠的觀看。 藍衣邪神腳下移動,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就在他走到背對紀芙蓉的時候,突然大喝一聲,道:「刀神看掌!」 雙手倏地一揚,快如電光石火,發出數十枚黑黝黝的針狀暗器,暗器脫手的一瞬間,人化作一道驚虹,一個倒翻,向紀芙蓉撲了過去。 這一招實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眾人壓根兒就沒料到藍衣邪神如此怕死,不敢和刀神過招。本來麼,憑他的武功,整個武林之中,幾乎沒有讓他懼怕的人,誰又會想得到他故意裝著要與刀神生死搏鬥,其實早就想好了怎麼脫身。 刀神在他施放暗器的一瞬間,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心中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長嘯一聲,身形突破極限,避過暗器,向邪神追了上去。 圓性師太站在記芙蓉右首,眼角見到人影一閃,一股恐怖的氣勁向這裡衝了過來,心知不妙,想也不想便橫身攔在了紀芙蓉身前。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快到了極點。藍衣邪神知道刀神武功精湛,他只要稍慢一剎那,詭計就不會得逞,所以這一手他是傾盡了全力,誰知圓性師太護徒之心,世間少有,在危機關頭,擋在了記芙蓉身前。不過,他雖然沒有拿住紀芙蓉,卻將圓性師太扣住了,厲聲喝道:「都給我退後,否則我就殺了她!」 刀神僅差五寸就追上了藍衣邪神,聞言只好將身軀硬生生的頓住,向後飄出數丈,沉聲道:「藍衣邪神,想不到你生為七大邪神之一,竟會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藍衣邪神背心被刀神強烈的刀氣刺得隱隱生疼,更加不會與刀神做生死相搏,索性小人做到底,大笑道:「七個邪神中,就數我最卑鄙,這又怎麼樣?圓性在我手中,誰只要敢阻攔我的去路,我會在第一時間讓她變做一團肉泥,都給我退後!」 以他的武功,誰都不會懷疑他說的話,他想殺死圓性師太,根本就不給人考慮的時間,沒有退後的兩個人只得退下,這兩個人其實就是方劍明和白依怡。兩人本想出手救人的,但連刀神都棋差一著,何況兩人呢? 紀芙蓉見圓性師太落在了這藍衣邪神手中,嚇得臉色發白,幾乎是哭著喊道:「師父,都是我沒用,害了你老人家。」 圓性師太雖被封住了麻穴,但啞穴沒有被封,生死掌握在藍衣邪神手中,依然面不改色,平靜的道:「芙蓉,這不關你的事,他早就計劃好了這一手,誰也難以預料。你放心,他不敢殺我的。」 +文+藍衣邪神一手扣住圓性師太的手臂,一手按在她的穴道上,快步走到譚暮橋身邊,道:「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人+譚暮橋「哈哈」一聲大笑,道:「真有你的,好,我在前面等你!」飛身而去。 +書+藍衣邪神眼光轉動,突然暴喝一聲,道:「小姑娘,收起你的鬼把戲,不然我立刻殺了她!」 +屋+白依怡被他看破心思,忙道:「你別殺她,我不救她就是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卻偷偷的運起了異靈術。她知道藍衣邪神不是一般的人,所以盡量的多運氣,務必一招擊中,叫他避無可避。 眾人見藍衣邪神要逃,正要追上,藍衣邪神以圓性師太的性命做要挾,叫眾人都站在原地不動。 他帶著圓性師太退了數十丈,覺得到了安全之地,這麼遠的距離,刀神輕功再好,也不可能追得上他。 他想起圓性師太剛才說他不敢殺她,心中惱恨,暗運內家真力,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圓性師太背心,圓性師太慘叫一聲,全身經脈碎裂,張嘴狂噴鮮血,飛了出去。 紀芙蓉見了,心膽俱裂,失聲叫道:「師父……」 藍衣邪神一掌打在圓性師太背心後,電閃逃離,誰知剛出了三丈,白依怡的身軀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眼中綠光閃現。 藍衣邪神呆了一呆,身形頓住了,但這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隨後便見他臉上升起一種狂怒,一掌轟向白依怡,恨不得要白依怡神魂俱滅。 白依怡耗盡最後一絲神力,消失在藍衣邪神的血手神功勢力的範圍內,陡然出現在六丈外,人剛出現,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突變一起,刀神施展絕頂輕功,身軀化作一把威力無匹的「大刀」砍向了藍衣邪神。 藍衣邪神被白依怡阻攔了一下,心知再也逃不出刀神的手心,乾脆與他拚命,雙手一翻,本來已經血紅的手霎時紅得妖艷,紅得驚心,接下了刀神的第一刀。 兩人硬碰了一記,藍衣邪神祇覺雙臂疼痛難當,胸口就如有人被刀狠狠的砍了一下,禁不住向後退了一丈。他的橫練功夫已經修煉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除了神兵利器能傷他外,世上幾乎沒有人打傷他。刀神沒有刀,他的人就是一把刀,卻將藍衣邪神打傷,刀神的修為當真可以比擬神兵了。 刀神焉能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片刻之間,向對方發動了二十次狂如暴風般的攻擊,兩人的身形整整撞擊了二十下,地面塌陷,轟聲快如連珠炮彈,眾人那裡看得清二人的交手,被一股龐大的真氣擋在了十丈外。 藍衣邪神被刀神逼退了二十丈,長髮散亂,嘴角掛著絲絲血跡,上身衣服碎裂,胸口顯出一道長長的刀痕,隱隱滲出鮮血,只見他雙眼一翻,兩隻血紅的手臂一振,頭頂衝起一股紅色的氣體,身軀似乎增大了不少,像野獸一般吼道:「刀神,你要殺我,除非有神兵利器在手,不然就是妄想,哈哈哈……」 刀神雙眼微微一亮,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神聖之氣,臉龐籠罩一圈有如實質的光暈,寶相莊嚴,聲音低沉的道:「好,看我怎麼殺你!」 話聲一落,整個人似乎已經變成了一把刀,一把魔性與神性並存的刀,朝藍衣邪神狠狠的衝了上去。 同一時間,藍衣邪神將內力全部運起,迎向了刀神。兩人在半空相撞,「轟」的發出一聲巨響。 人影翻飛,刀神飄然落地,氣勢如龍,從他身上發出陣陣的刀氣。藍衣邪神痛苦的大叫了一聲,如鐵球一般重重的砸在地上,地面被震得抖了一抖。 藍衣邪神七竅六血,像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獸,他體內再也沒有一根完好的筋骨,強忍著錐心的疼痛,沒有讓自己倒下。 刀神臉色一沉,道:「死了一次的人,果然不是凡人!」 藍衣邪神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嘴一張,鮮血如水一般流出,道:「我說過你殺不死我,誰也殺不死我……」 不等他說完,一聲刺耳的長嘯沖天而起,方劍明的聲音冷如寒冰,彷彿可以殺人,道:「藍衣邪神,我要殺了你!」 隨著話聲,一道長長的刀光劃空而過,蟬兒輕吟聲中,刀氣將周圍的空氣絞碎,那刀光彷彿是來自天外的霹靂,根本無法形容這一刀的速度,看似無聲無息,卻又充滿了力量,刀光落下,將藍衣邪神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藍衣邪神的體內本來已經被刀神震碎,被天蟬刀砍為兩半之後,再經真氣的刺激,頓時化成了一陣血雨,消失在人間,朱祁嫣見了,嚇得臉色蒼白,閉上了眼睛,白依人因為正在為白依怡輸送功力,沒有看到這個場面,記芙蓉只顧抱著不知死活的圓性師太大聲痛哭,那裡還有心思注意到這些。 這一幕恰好被回轉的譚暮橋看見了,他等不來藍衣邪神,後來聽到巨響聲,知道藍衣邪神要糟,自忖他們不會為難自己,想來看個究竟,老天果然厚待他,讓目睹了方劍明怒斬藍衣邪神的場面。頓時,他身上驚出了一股冷汗,再也不敢多待,轉身飛奔而去,自此以後,將方劍明當作了魔鬼,比見到任何人都要可怕。 原來方劍明見圓性師太被藍衣邪神下毒手後,飛身接住圓性師太的身軀,他只想救圓性師太,當下運起「醒神經」,為圓性師太療傷。其實,不要說是圓性師太,就是天、地榜上的高手,挨了藍衣邪神致命一掌,根本喘不了三口氣。但是,一來圓性師太有許多未了之事,放心不下,在這種強烈的求生意念之下,她竟然沒有瞬息斃命,二來「醒神經」的神力不能以常情論之,圓性師太在「醒神經」的刺激下,吐了一口烏血後,還留著一口氣。不過,無論方劍明怎麼救她,都不能挽回她的死。 這個時候,方劍明聽到藍衣邪神說誰也殺不死他,眼前不由泛現依怡姐被聖母擊中的那一刻,心神受到強烈的刺激,才會導致他向藍衣邪神出刀。 刀神從來沒有看到過方劍明有如此強烈的殺意,心中為他擔憂,道:「明兒,你心中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方劍明殺了藍衣邪神後,神智清醒過來,定定神,道:「義父,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還是去看看能否救師太。」 說完,躍到紀芙蓉身前,拉住她道:「紀……紀姑娘,令師還有一口氣,哭也無用,還是……」 紀芙蓉悲痛的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師父……」 刀神來到近前,彎下腰身,探了一下圓性師太的脈搏,面色一黯,歎了一聲,道:「小姑娘,你要保重身體,你師父恐怕不行了。」 紀芙蓉打了一個哆嗦,突然朝刀神雙膝跪倒,磕頭道:「老前輩,你武功高強,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師父,我求求你救救她老人家,我求求你……」 突然,圓性師太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雙眼微微張開,低低的道:「芙蓉,芙蓉……」 紀芙蓉聽了,臉色大喜,抓住圓性師太的雙手,喊道:「師父,我在這,我在這。」 刀神和方劍明知道圓性師太有話要對紀芙蓉說,悄悄的退了下去。 方劍明來到白依人近前,白依人為白依怡輸送內力後,白依怡的臉色好了許多,張開雙眼,見方劍明站在眼前,心頭一甜,笑道:「你放心吧,我死了一次,今後就不會再死了,除非你要我死。」 方劍明呆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把她當作誰好,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耳中傳來紀芙蓉的哭聲:「方大哥,你快來,我師父有話要對你說。」 方劍明抬頭一看,卻見刀神,朱祁嫣,逍遙二老站在紀芙蓉身邊,圓性師太臉色蒼白,朝他這裡看來,急忙跑了上去,道:「師太,你有什麼未了之事,只要我辦得到,一定為你辦妥。」 圓性師太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對記芙蓉道:「芙蓉,從師父懷中拿出本門的令牌來。」 紀芙蓉從她懷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銀白色令牌來,一面寫著「峨嵋令」,一面卻雕刻著一座山峰。 圓性師太道:「方少俠,我知道你是芙蓉的好朋友,她還認你做了大哥,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兩件事,一是芙蓉的安全,二是峨嵋的存亡。我知道我活不過了多少時間,在我臨終之前,我求你代我照顧芙蓉,你能答應嗎?」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見圓性師太充滿期盼的臉色,心中不忍,道:「師太,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她的,我會像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她。」 圓性師太強自笑了一笑,道:「本來,你能照顧芙蓉,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可是,我始終放心不下峨嵋派,我……我想……」刀神立刻為她輸送內力。 圓性師太緩了一口氣,道:「……將本門的令牌交由你來保管。今後,你就是峨嵋派的代掌門,我希望……」 方劍明變色道:「師太,這樣做不妥。」 圓性師太道:「不錯,峨嵋派從來沒有男弟子,讓你做代掌門,不僅是一件重任,還讓你很為難。但是,事關峨嵋的存亡,我只是不想讓峨嵋毀在我的手中,如果你……」說到這,又吐了一口血。 方劍明忙道:「師太,你別激動,什麼事都可以商量。」雖然如此說,但仍然沒有答應圓性師太。 紀芙蓉突然想起了在京城遇到的那個算命先生,心中一震,才明白了那四句話的含義,看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她抬起頭來,懇求道:「方大哥,我知道你還有許多事要做,我和師父都不應該再麻煩你,但峨嵋派的存亡是我師父心頭最大的未了之事,我求你能答應。」說著,向方劍明暗使眼色。 方劍明懂得她的意思,他也想先答應圓性師太,讓她去得安心,但他這人向來遵守承諾,不願意欺騙人,一旦答應對方,勢必做到不可。 他還在遲疑,圓性師太痛聲道:「方少俠,血手門想獨霸武林,絕不會放過峨嵋派,難道你要看著峨嵋派的眾弟子死在這些邪魔的手中嗎?我死不足惜,但是我……」說到這,激動起來,傷勢更重。 方劍明一咬牙,接過紀芙蓉遞來的「峨嵋令」,道:「師太,我答應你!但是,在血手門滅亡之後,我會將掌門之位交給峨嵋派的人!」 圓性師太聽了,臉上擠出了一絲寬心的笑容,道:「謝謝你,這樣我……我就死得安心了,萬一有人……有人懷疑方少俠的身份,我希望今天在場的人能為方少俠做一個證人。」 頓了一頓,淒然一笑,道:「想不到我這一次出門,不要說回去,竟連泰山也沒有到,真是劫數,劫數……」聲音越來越小,終至無聲。風吹過,山中飄來紀芙蓉悲痛的哭聲,哀人之至。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章 重陽遇害 泰山古稱「岱山」,又叫「岱宗」,春秋時始稱「泰山」,俗稱東嶽,居於「五嶽獨尊」的地位。 泰山腳下有一座山莊,名叫「連雲山莊」,一聽這個名字,就可以想像得出這座山莊有多大的氣派。其實,「連雲山莊」的老莊主也是武林中人,他不僅是武林中人,而且還是一個極為好客、當得上當今孟嘗的武林前輩。 這位老莊主姓秦,名叫秦仲,五十年前,此老闖蕩江湖的時候,因為他來自泰山,江湖人都叫他「泰山一劍」,家傳劍法獨步武林,罕逢對手。 不過,此老在三十年前封劍歸隱,不問世事了。他膝下有三個兒子,也就是「連雲山莊」的主秦懷遠、二莊主秦懷山、三莊主秦懷水。 秦仲封劍之後,莊中的事務基本上交由三個兒子料理。「連雲山莊」的名氣在江湖中不算什麼響亮,但在山東一代卻是大名鼎鼎,一說起它,無人不翹起大拇指。 秦仲雖然封劍了,但他一向好客,只要有江湖朋友來到,他都極力款待,除了武林中事,他都能讓來人滿意而歸。但是,這一次卻出現了例外。 武林大會要在泰山召開,「連雲山莊」頓時成了許多人爭相交談的話題。凡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鮮有不到「連雲山莊」的。本來,這種事屬於武林中事,但秦仲似乎是有出山之意,親自招待各門各派的掌門和首領,還有在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時間截至四月初三早晨,除了少數人還沒來到外,大部分人已經到了。方劍明一行在四月初一的時候,已經趕到了泰山腳下,併入住「連雲山莊」。 連日以來,「連雲山莊」除了熱鬧還是熱鬧,根本就沒有什麼事發生,但就在四月初三這一天,莊內發生了一件可怕的慘事,在每個人心頭罩上了一種陰影。 莊內的一間大堂內,聚集著聞訊趕來的各派高手,大堂正中,一張蓆子上,放著一具屍體,死者是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雙頰消瘦的老頭。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九大門派中黃山派的掌門重陽老人! 當方劍明聽到重陽老人被殺的消息後,不由想起了這個高傲的老頭來,他現在的身份,是峨嵋派的代掌門,所以是第一時間被請到了大堂中來。 大家都在猜測,重陽老人的武功極高,是什麼人竟會在不驚動莊中眾多高手的情況下殺害了他? 重陽老人的四個弟子,跪在師父的屍體旁,暗自垂淚。十大公子之一的「飛雲鶴」熊白祥立在一旁,臉上一片沉痛。 大弟子「狂雨劍」任佟哭過之後,突然立身站起,手握劍柄,冷聲道:「一定是血手門的人殺害了師父!」 秦仲道:「任大俠何以斷定兇手一定是血手門的人?」 任佟道:「除了血手門,還會有誰會暗算家師?我們在泰山召開武林大會,打算結盟聯手對付血手門,血手門的人當然不想看到,所以他們想破壞,派出門中的頂尖高手,刺殺了家師。」 秦仲道:「是有這個可能。但是本莊戒備森嚴,凡是可疑的人物都不能進入莊內,再說了,莊上的諸位朋友都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這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害重陽掌門。此人的武功,未免強得有些可怕!」 刀神道:「重陽掌人的武功不低,想殺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死得未免有些離奇,還是聽聽百曉生怎麼說。」 江湖百曉生換了一身打扮,不再是算命先生的樣子,在重陽老人的屍首被抬進大堂之後,他就一直蹲著身子,仔細的檢查著重陽老人的身體。 刀神的話剛說完,江湖百曉生站起身來,道:「奇怪,重陽掌門竟是死在失傳多年的『赤煞掌』之下。」 熊白祥問道:「前輩可否知道當今武林誰會這種掌法?」 江湖百曉生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道:「『赤煞掌』出現江湖,最近的一次也在一百多年前,隨著會這種掌法的人死後,武林中再也沒有看到這種掌法的出現,沒想到一百多年後,這種掌法又會重現人間。」 頓了一頓,道:「兇手的『赤煞掌』修煉到了相當的火候,一招之間,就殺害了重陽掌門。」 刀神道:「百曉生,重陽掌門大約死於什麼時辰?」 江湖百曉生道:「大概死於昨晚子時。」 刀神朝熊白祥看了一眼,道:「昨晚有誰來找過你師兄嗎?」 不等熊白祥說話,任佟道:「昨晚我在家師門外守候,知道什麼人找過家師。第一個來找家師的人,是白陀山的宇文莊主,第二個是華山派的魏掌門,第三個是衡山派的錢掌門,第四個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飛虹真人走後,我進屋問候家師,家師說他很疲勞,要歇息,我就走了出來,將守夜的任務交給了三師弟王林,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聽到了家師不幸被暗算的事!」 重陽老人的第三個弟子王林接道:「我接替大師兄守夜,根本沒有聽到家師屋中有什麼打鬥的響聲。家師一向早起練功,今早過了時辰,卻一直未起,我擔心師父出了事,破門而入,誰知道家師真的會被奸賊殺害了。」說時,聲音沉痛,眼淚留了下來。想來他對重陽老人的感情極深。 大方禪師道:「阿彌陀佛,重陽老人一代掌門,想不到竟會遭此毒手,實在令人痛惜。任施主,在你守夜的時候,是否聽到什麼異常。」 這話說完之後,飛虹真人的臉色變了一變,似乎有話要說。任佟抬起頭來,看了飛虹真人一眼,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飛虹真人。 任佟道:「當飛虹真人在屋中與家師交談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們起了爭吵,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要進去時,師父叫我不要進來。過了不久,飛虹真人臉色不怎麼好的走出來,說了一句『你會後悔的』話,匆匆而去!」 飛霜道長聽了,怒道:「任佟,你不要胡說八道!」 任佟冷笑道:「任某說的句句屬實,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質問飛虹真人!」 此事關聯飛虹真人的聲譽,間接是武當派的名聲,大方作為飛虹真人最好的朋友,最為關心,回頭對飛虹真人道:「真有此事?」 飛虹真人歎了一聲,道:「不錯,昨晚貧道確實和重陽掌門發生了一些爭執,的確說過『你會後悔的』這句話。」 王林跳起來,大怒道:「難怪我師父會被人無聲無息的殺害,原來是『熟人』干的,血手門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進來將師父暗害,原來是……」 說到這裡,拔劍出鞘,向飛虹真人刺了過去,劍氣斯斯作響。 半途有人伸出雙指一夾,將劍身牢牢夾住,沉聲道:「不要胡來,就算飛虹道長和你師父爭吵過,這也不一定代表殺害他的人就是飛虹道長?」 能用手指夾住王林憤怒中一劍的人,不會有很多,眾人朝這人看去,卻見這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威武老者,認得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祁連山武林世家家主,當年地榜高手之一的仇天忍。 王林無論怎麼用力,非但拔不出寶劍,竟連對方的身形也撼不動一分,心中驚駭。他不認識仇天忍,就算知道夾劍的人是地榜高手,他報仇心切,也照樣憤恨,怒道:「你是什麼人,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仇天忍道:「有話好說,何必動劍?」 任佟知道此老是仇天忍,急忙拉住王林,道:「三師弟,不可胡來,站在你面前的是祁連山仇天忍仇老前輩,你有多高的武功,想冒犯仇老前輩?」明著是勸王林,暗中是不滿仇天忍這麼做。 仇天忍冷哼了一聲,將王林震退,道:「老夫絕沒有袒護誰,只是就事論事,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怎敢斷定誰是兇手?」 熊白祥出來說話,道:「不錯,飛虹真人一代掌門,為人正派,我相信師兄的死跟他沒有關係,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重陽老人的第四個弟子谷應泰在黃山派中向來以慎重出名,儘管心悲師父遭人暗害,但明白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道:「在下也相信飛虹真人不是這種人。不過,我想請問昨晚的四位,怎麼會突然來找家師,家師這些年來,極少外出,與四位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 宇文修嵐第一個站出來,道:「這個是應該的,對於重陽掌門的死,在下深感痛心,在下與重陽真人雖然剛認識,但彼此仰慕已久,去年犬子宇文堅曾經冒犯過重陽掌門,在下來找重陽掌門,就是為了向重陽掌門來賠禮的,重陽掌門寬宏大量,卻是早已忘了這件事。」 白陀山莊在武林中的名聲一向不好,到了宇文修嵐這一代,他為人雖然邪氣,但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大家對於他的話,有很多人是相信的。再說了,憑宇文修嵐的武功,想在一招之內暗算重陽老人,有些不可能。 華山派的掌門魏中平出來,道:「九大門派雖不是一個聯盟,但向來都有些交情,我與重陽掌門喜歡棋道,昨晚我來找他下棋,下了兩盤,看出他心中有事,但又不便相問,只好走了。依我看來,他的被害可能和心事有極大的關聯。」 任佟道:「魏掌門來下棋的事我可以做證。」 衡山派掌門錢得勝道:「兩位既然都說出了實話,在下要是有所隱瞞的話,就未免太對不起被害的重陽掌門。昨晚我去找重陽掌門,其實是為了想和他打好關係。這種事情說出來有些難聽,我想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飛虹真人,飛虹真人沉默了一會,方才緩緩的道:「武當派與黃山派的摩擦,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家師當年和重陽掌門的師父比劍,僥倖勝了一招,沒想到會讓兩家結下了莫名其妙的梁子。好在大家都是九大門派中人,就算有摩擦,卻也沒有大的干戈,上次在京城,貧道曾找過重陽掌門,但是他不肯見我。這次泰山武林大會,一旦結盟,大家要一起共事,兩家若冷淡下去,結盟又有何用?是以,這次貧道無論如何都要來找重陽掌門,希望兩家修好。貧道說了不少的好話,不知為何,重陽掌門始終不為所動,不肯兩家修好,最後,他還說……」 說到這裡,頓住了,歎了一聲。 熊白祥道:「真人,家師兄究竟說了什麼?」 飛虹真人道:「到了這個時候,貧道為脫嫌疑,不得不說了。重陽真人說想要兩家修好,除非讓貧道在黃山派祖師的牌位前認輸。貧道聽了,一時氣憤難當,拂袖而去,出門前,才會說下那句話。貧道可以對天發誓,重陽掌門絕不會是貧道暗算的,重陽掌門死於赤煞掌,這種掌法,貧道也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更不要說修煉了!」 眾人一想也對,想殺死重陽老人,赤煞掌力必定深厚,能在一招內殺死重陽老人而又不驚動旁人,兇手的武功豈是一般的高強?別說飛虹真人,就是天、地榜上的高手,也沒有這種能力。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重陽掌門對這個兇手根本沒有什麼防備,才會死在對方的偷襲之下。話又說回來,讓重陽老人沒有戒備的人,應該是他的門下。他的門下又怎麼會幹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其實,最關鍵的地方,便是兇手擅長赤煞掌。 江湖百曉生沉思了一下,道:「任大俠,你問候重陽掌門是在什麼時候?」 任佟道:「接近子時。」 江湖百曉生道:「然後你就去找王林,叫他來接替你守夜,是不是?」 任佟道:「是的。」 江湖百曉生沉聲道:「這就是了!當你離開重陽掌人,叫王林來守夜的這段時間內,就是令師被害的時辰。」 任佟變色道:「短短一會兒,兇手就暗算了家師,然後順利逃走,這個人的武功未免太可怕了!」 江湖百曉生道:「血手門高手如雲,說句不好聽的話,能在一招之內致令師的於死命人,血手門中不下於三個人。」 眾人聽了,暗自心驚,不清楚血手門底細的人,更加感到不可思議。 刀神眉頭微皺,疑惑的道:「這個人難道是鬼神,或者是毒神?不然他來了,我竟連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秦仲歎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兇手就是血手門的高手,他們想破壞結盟,才會選擇了對重陽掌門下毒手」自責的道:「重陽掌門在本莊被害,我要負很大的責任,我……」話剛說到這,一個管家樣的中年人匆匆走進來,來到他身旁,正要低聲說話。 秦仲眉頭一皺,道:「何事如此驚慌?這裡的人都不是外人,秦管家,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吧。」 萬管家道:「老爺,有幾個無賴在屋外,大喊大叫的指名要見你,還……還……」正在想怎麼說才好,「連雲山莊」的二莊主秦懷山疾步入堂,道:「爹爹,門外出事了,你老人家出去看看。」 秦仲聽後,吃了一驚,究竟是什麼事,會要讓親自出面才能解決? 秦懷山掃了一眼堂中眾人,道:「大家不嫌麻煩的話,可以出去看看,來人實在太無禮了!」 眾人聽後,心知事情絕不會簡單,留下幾個人,其他人都跟著秦家父子走過幾座大院,來到大門外。 此時,「連雲山莊」的大門外,向兩排展開,站著十個背劍的勁裝大漢,三莊主秦懷水和他的侄兒,也就是他大哥秦懷遠的兒子秦勇正在和一個瘦小的漢子爭吵著,準確的說,是秦勇和這個漢子在吵。 秦懷水見老父出來,拉著秦勇迎上,道:「爹,你可來了!」 秦仲出門後,臉上禁不住露出了一絲怒氣,眾人眼見大門前十丈外,放著一副棺材,很多人都是驚怒不已。 這副棺材是四個粗布衣裳的漢子抬來的,另外還有一個年約三十的瘦小漢子同來,這瘦小漢子正是先前和秦勇爭吵的那位。 瘦小漢子小眼亂掃,嚷道:「誰是秦仲,秦仲在那裡,快出來說話!」 「連雲山莊」的人聽了,都想暴打他一頓,但看他的樣子,一點功夫也沒有,那四個抬棺材的人,力氣雖不小,但也不像是有武功的人,打他們未免令人恥笑。 秦仲涵養甚深,走上來,雙手抱拳,道:「老朽正是秦仲,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瘦小漢子道:「人家都叫我阿三,你也叫我阿三吧。秦老爺子,有人說貴府死了一個武林高手,特地叫我們送來一副棺材。」 秦仲皺眉道:「阿三,是什麼人叫你這麼做的?」 阿三道:「我不認識他,這個人相貌平平,給了我們兩百兩的定金,叫我們送來這副棺材,並且還有一些話代他說。」 秦仲道:「什麼話?」 阿三道:「這個人交代過,要我們當著九大門派和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各幫各派的人說,不然還有兩百兩銀子他不會給我們。」 秦仲沉聲道:「我身後的這些人都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各派高手,那個人要你說什麼話?」 阿三清了清嗓子,道:「你們聽好了,本門橫掃武林,指日可待。你們不要學那擋車的螳螂,召開什麼武林大會對付本門,這是自尋死路。」 秦勇聽了,氣得雙眼一瞪,喝道:「你找死!」拔劍出鞘,就要上來打他,秦懷水拉住他,道:「勇兒,要沉住氣!」 阿三見無數雙眼睛瞪著自己,嚇得臉色蒼白,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那個人叫我這麼說的,我要是不這麼說的話,他就要殺了我。」 那四個抬棺材的大漢本來還想粗聲粗氣的說來,見了這個場面,只得低聲代血手門的人傳話。 一個道:「若能參加本門者,無不優待。」 一個道:「凡參加結盟的人,一律殺無赦。」 一個道:「重陽老人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最後一個道:「你們若不離去,從今天開始,每一晚就會有人喪命!」 說完之後,五人轉身離開,秦勇本想扣住他們問個清楚,秦仲道:「不必了,打死他們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這五人沒有武功,要是扣留他們,豈不是讓血手門的人恥笑!」 那副棺材平放在地上,棍子和繩子都被五人拿走了,眾人看著這副棺材,生怕內中有什麼陰謀,都沒有靠近。 秦仲道:「老二,你上去看看,這副棺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秦懷遠正要走上,刀神笑道:「血手門只會用這種伎倆來嚇唬人,還是讓我來看看這副棺材有什麼古怪。」 說著,大踏步走上去,眼看就要接近棺材,遠去的那五個人突然慘叫一聲,向前撲到,便沒了動靜。 眾人一怔的瞬間,棺材突然離地飛起,夾著勁風,向刀神撞來。 刀神冷哼一聲,一掌拍在棺材上,本以為這一掌定能讓棺材粉碎,誰知棺材中有一股強大的真氣護住棺材,和自己的內力相抗衡,心中微微一驚,正要發動攻勢,只聽棺材中傳來一聲長笑,一人舉著棺蓋從棺材中沖天飛起。 仇天忍長嘯一聲,騰空躍起,右手一甩,琵琶手功夫打向了對方。對方將棺蓋一扔,單掌一豎,左右一晃,向前拍出,一股怪異的叫聲響起,聽在眾人的耳中,似乎是一隻怒獅在咆哮。 兩人強大的內家真氣一接,只聽「轟」的一聲,真氣四射,方圓十丈之內狂風橫掃,有些人被逼得連連退後。 兩人身形閃電一般落下,來人「哈哈」一笑,道:「琵琶手果然名震天下,在下甘拜下風!」說完,在臉上抹了一下,頓時變了一個人。 方劍明見了他,心中驚喜,暗道:「原來是西門師父,他怎麼會在棺材裡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除惡 從棺材中飛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許久沒見的西門先生。 方劍明飛步而上,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傷了和氣。」 西門先生與仇天忍同時「哈哈」大笑一聲,顯得非常開心。仇天忍開心,那是因為他已經很少遇到勁敵,西門先生開心,卻自有他的一番用意。 刀神將西門先生從棺材中逼出來後,眉頭皺了一皺,道:「搞什麼鬼?」說著,單手一舉,竟將一副巨大的棺材輕若無物的舉了起來。棺材在他手中,宛如一副玩具一般,凌空轉了一圈,一道黑影突然從棺材內落了下來。 刀神輕輕的踢出一腳,將這道黑影踢得如同陀螺般旋轉,西門先生笑聲未畢,急忙道:「刀老哥稍示懲戒便可,千萬不要殺了他。」 刀神道:「血手門的人,不殺他也要廢了他的武功。」 話雖如此說,那道黑影並沒有傷到何處,而是輕飄飄的翻落在地。不過,因為穴道被點,渾身動彈不得,面部朝地,吃了不少灰塵。 眾人見了刀神的腿法,不僅駭然,踢人能踢成這樣的,天下之間,又有幾個? 江湖百曉生心中猜到了幾分,道:「西門前輩一到,便立了一個大功,可喜可賀!」 西門先生先是向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然後道:「區區小事,何足言功?倒是笑老兒這次立了一個大功,大功就賞給他吧!」 方劍明聽到「笑老兒」三字,心中一怔,四處看了一眼,就在這時,突聽一聲大笑傳來,笑聲剛起,本來還在遠處,轉眼便來到近前。眾人一望,見了對方的尊榮,心頭暗笑。 來人正是笑老頭。他脅下夾著一個人,那人一身灰袍,是一個老者,他被笑老頭如此夾住,老臉早已通紅,苦於開不了口。 笑老頭身形一頓,將灰袍老者往地上一扔,道:「這人就交給你們了,秦莊主,酒菜可有準備?」 秦仲似乎已經知道他是誰,向他一抱拳,道:「笑前輩,莊內早已預備酒菜,你老裡面請!」 笑老頭和西門先生「哈哈」大笑,拉著方劍明,問長問短,旁若無人的進了莊內。 眾人將兩個俘虜押到大堂,重陽老人的屍體已經搬下去了。方劍明一邊回答二老的問話,一邊去看兩個俘虜,眼見這兩個人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這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相貌普通,少的卻生得周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壞人。 刀神屈指一彈,射出兩道指風,將二人的啞穴解了。 灰袍老者能開口說話,憤怒的道:「要殺要剮,趕快動手。」 西門先生走上去,二人還道他要動手,臉色都是變了一變。 那少年又驚又怒,喝道:「你敢殺我的話?今後你就不要想在江湖中混了。」 西門先生眼睛一瞪,道:「你少拿雷家來嚇唬老夫,你爺爺見了我,還要叫我一聲前輩,何況是你?」說著,從他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方劍明見了這個東西,臉色大驚,失聲叫道:「霹靂風火統!」 西門先生一怔,道:「小子,你認識這東西嗎?我只知道這東西很厲害,卻不知道叫做什麼。」 方劍明走過去,從他手中拿過那件東西,仔細看了幾眼,臉色又是變了一變,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很快便弄下了四顆又小又圓的鐵珠子樣的物事。 眾人聽說是火統,都睜大了眼睛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那被捉少年見方劍明對這東西如此熟悉,心頭不僅起了一絲恐懼,顫聲道:「你是……什麼人?」 方劍明向他瞄了一眼,再一看他身邊做吃驚狀的灰袍老者,猛然記起了他們是誰,冷笑一聲,道:「上次我教訓了你們,你們還不知悔改嗎?」 灰袍老者眼珠一轉,變色道:「你……你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哈哈,原來你還記得我!」 那少年沉聲道:「你怎麼懂得我家的火器?」 方劍明道:「這個你別管,雷家竟然出了你這麼一個敗類,實在有辱門風!」 那少年聽了,臉色通紅,突然厲聲道:「不錯,我是雷家的人,這又怎麼樣?你們誰敢殺我?」 眾人聽他承認自己是雷家的人,心中均是震驚。雷家的實力,那可是天下皆知的,加上雷家與朝廷的關係,江湖之大,恐怕沒有一個門派敢與雷家作對。 江湖百曉生緩緩的道:「我們當然不會殺你,如果把你交給雷風,我想你應該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少年聽了,突然打了一個寒噤,顫聲道:「不要!」 雷風就是方劍明在雷家遇到的那個總管,人稱「活閻王」,在場的人有不少知道他的作風。 笑老頭「嘻嘻」的笑聲傳來,道:「不把你交給活閻王也可以,但是你要將事情的經過說清楚。」 那少年道:「好,反正你們也猜得差不多了。」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雷奇,他叫柯無情。」 有人驚道:「『傘下無情』柯無情?!」 柯無情聽了,神色略為得意,心中想道:「老子的名氣果然有些震撼力。」得意的神色焉能逃得了笑老頭的眼光。 笑老頭罵道:「屁的傘下無情,那把破傘早被我仍了!」 柯無情臉色一怒,道:「有種的話就快把老子殺了!」 江湖百曉生自然聽過他的惡名,沉聲道:「待會自然會有人取你的性命!」問道:「你們在血手門是什麼身份?」 雷奇道:「我是七十二地煞中的人,他是三十六天罡中的人。」 江湖百曉生沉吟道:「你藏在棺材裡面,當有人來打開棺材時,你就會用『霹靂風火統』對付這個人?」 雷奇道:。」 江湖百曉生道:「就算你能殺人,但是自己也逃不出去,這樣子做值得嗎?」 雷奇道:「我是雷家的人,諒你們也不敢殺我!」 幾聲冷哼傳來,顯然對他的話非常感冒。 江湖百曉生道:「雷家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加入了血手門?」 雷奇眼珠一轉,道:「沒有人了!」他回答得如此乾脆,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謊。 王林喝道:「你不說的話,我們就把你交給活閻王,讓他來處置你。還有,是什麼人殺害了我師父?」 雷奇哼了一聲,道:「你師父是死是活,不管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是誰殺的。我說了,雷家除了我,沒有人加入血手門。」 方劍明心中暗道:「分明就是在撒謊,霹靂風火統一共只有六把,憑你身份,能拿得到一把嗎?還在彈珠裡加了特製的火藥,會這種手法的人,算起來,絕不會超過六個人!」 他也不點破,因為點破,只能增加眾人對雷家的惡意,就算點破,雷風連活閻王都不怕了,還會怕死? 江湖百曉生也看出他是撒謊,但知道再怎麼逼問,恐怕也逼問不出,道:「你把整件事詳細的說出來。」 雷奇道:「說起來再簡單不過,我們是奉命來辦這件事的。我們特製好棺材後,我就藏在棺材中,柯無情花錢雇了一些人抬著棺材到『連雲山莊』,誰知走到半途,棺材突然停下來了,接著我就聽到『老柯』的聲音叫我打開棺蓋,我打開棺蓋,看到是老柯,心中沒有防備,誰知這個老柯是……」望向西門先生,道:「……是他易容的,一不小心,就被他封了穴道,後來的事你們也能猜到了。」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真是殘忍,竟然在銀子上下毒。」 柯無情冷笑道:「殺人滅口,這本來就是道上的家常便飯。」 西門先生哼了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頓了一頓,道:「有些事還需要我來補充,我和笑老兒打算來看看武林大會,誰知在半路上,一不留神,讓我們看出他們兩人的可疑來。他們又是特製棺材,又是出手闊綽的,我和笑老頭就想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他們一切準備好後,我便易容成柯無情,半路上截住抬棺材的人。他見了我,還真以為我是老柯,至於笑老兒嗎,他自然去追柯無情了。」 笑老頭接道:「我根本就沒什麼可說的,追上他之後,三下五除二就將這傢伙給逮住了。」不知道他底細的人,聽他說得如此輕鬆,半信半疑。 江湖百曉生沉思了一下,突然問道:「難道你們不知道黃山派的掌門被殺害了嗎?」 柯無情聽了,「嘿嘿」冷笑起來,道:「死得好,死得好。本門高手如雲,能在『連雲山莊』內殺掉一派掌門,看來你們的末日就要不遠了!」這話說得大家都很沒面子,尤其是秦仲和黃山派的人。 王林大怒起來,拔劍出鞘,道:「你敢侮辱亡師,我先殺了你!」正要挺劍刺出,卻被熊百祥拉住。 柯無情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就憑你這小子也能殺我?實話告訴你,八年前,黃山派的一個長老,多管閒事,被老子殺了,丟在深山中,想報仇的話儘管一起上來。」 黃山派的人聽了,憤怒起來,紛紛拔劍要宰掉他。黃山派確實有一個長老在八年前無故失蹤,沒想到會被柯無情殺,突聽任佟沉聲道:「大家不要妄動,我們若這樣殺他,就叫他人小看了我黃山派。」 熊百語聲出奇的冷靜,道:「不錯,這樣殺他,只會侮辱我黃山派。」向笑老頭一抱拳,道:「前輩,請你老將他的穴道解開。」 笑老頭讚道:「好,這樣殺他才顯出黃山派的真本事!」屈指一彈,將柯無情的穴道解開。 任佟一拉熊百祥,道:「小師叔,還是讓我來吧。」 熊百祥道:「不,我來,我要殺了他,為青鳴師兄報仇。」說完,向前走了兩步。 柯無情眼睛一翻,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想來送死嗎?」 熊百祥冷聲道:「姓柯的,你聽好了,我叫熊百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柯無情心中一凜,陰笑了一聲,道:「原來是黃山飛雲鶴,有資格跟老夫較量。」 二人飛身躍到院中,相對而立。 柯無情眼珠一轉,冷笑道:「老子的兵器不在手上,不然就要……」 熊百祥仰天「哈哈」一聲大笑,道:「姓柯的,你聽好了,我要是用我的成名功夫,我便任你一掌打死!」 柯無情陰沉沉一笑,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老子!」話聲未了,人已飛身撲來,雙掌拍向熊百祥,掌風如雷,吹得四下獵獵作響。 熊百祥喝道:「看我三招取你性命!」身形一轉,雙掌翻飛,一上一下,同柯無情閃電般過了一招,兩人的位置剛好交換。 柯無情飛快轉身,雙掌拍向熊百祥的後心,眼看就要擊個正著,熊百祥冷笑道:「第二招!」側身錯步,間不容髮之際閃過,同柯無情又交了一招,位置又換了回來。 柯無情怪笑道:「老子看你三招怎麼取我性命?」將全身功力運起,不等熊百祥身形站穩,身形快如奔雷,雙掌轟出…… 「轟」的一聲巨響,不少人都還以為熊百祥遭了毒手,誰知兩人的身形突然頓住了,柯無情的雙掌略下沉,看上去似乎已經打在了熊百祥身上。 其實,熊百祥早已算好柯無情的掌位,自己的雙掌微微一動,立刻同對方的雙掌沾上。柯無情想抽掌,誰知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吸力將手掌緊緊吸住,同時有一股內力猛如海濤般傳了過來。 柯無情面色一變,厲聲道:「姓熊的,你既然要跟老子比拚內力,老子就成全你!」 兩人竟在場中比起了內力,但是這場內力比拚很快便見分曉,突見柯無情臉色漲紅,眼中露出恐懼之色。熊百祥大喝一聲,內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爆發,柯無情被震飛出去,眼看就要撞上西面的院牆,誰知柯無情的人剛好貼到牆壁,便不再向後退,雙眼圓瞪,似乎是不能相信。 「撲通」一聲,柯無情嘴角流血,翻到在地,沒了呼吸。 眾人見識熊百祥這一手功夫,大為震驚,想不到他的內力會如此的深厚,果然不愧為十大公子之一。 任佟看著熊百祥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沉思,顯得怪怪的。 一間密室內,坐著五個人,一個是江湖百曉生,一個是秦仲,一個是刀神,一個是仇天忍,一個是大方。 江湖百曉生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道:「在下讓秦莊主請各位前來,因為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要相告。」 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難道有了什麼發現?」 江湖百曉生看了他一眼,道:「大師果然慧眼如珠,在下確實發現了一件很可疑的事情,此事非同尋常,所以不敢多叫人來。」 刀神皺眉道:「什麼事情?」 江湖百曉生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來,這件東西卻是一顆小小的白色珠子。 秦仲詫道:「這顆珠子是幹什麼用的?」 江湖百曉生道:「這是腰帶上的飾物。」頓了一頓,緩緩的道:「這顆珠子是我悄悄從重陽掌門手中拿到的。」 刀神聽了,笑道:「你不僅會看相,還會空空兒手段。」 江湖百曉生道:「前輩取笑我了,只是當時大家都在想重陽掌門是怎麼死的,誰又會注在意在下的一些小動作?」 仇天忍想了一想,道:「莫非這顆珠子是重陽掌門從兇手身上拿下來的?」 江湖百曉生道:「不錯,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他手中好像拿著什麼東西,於是便發現了這顆珠子。重陽掌門臨死之前,明明有時間呼叫,他為什麼不呼叫,反倒從兇手身上拿下了這顆珠子,他應該是想告訴我們一些什麼。」 刀神冷笑道:「因為他和這個人很熟悉,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人會殺他,但他又不願意看到這個人再繼續為惡,所以就留下了這條線索。」 仇天忍道:「刀老哥懷疑誰?」 刀神道:「重陽掌門死得離奇,我一早就懷疑黃山派出了內奸。」 江湖百曉生道:「現在整個黃山派中,最沒有嫌疑的人只有一人。」 刀神道:「是誰?」 江湖百曉生神秘的一笑,道:「待會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今晚我們一定要這個兇手現行!」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顯形 深夜,連雲山莊籠罩在夜色下,儘管有燈光,戒備也很森嚴,但不管燈光多亮,總有它照不到的地方,戒備再怎麼森嚴,總有疏漏的時刻。 任佟坐在椅子上,燈光射在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其實,他的年紀不是很大,今年也就四十七而已。 但是,從他臉上的神情看來,總會讓人誤以為他已經快六十了。 十年前,重陽老人將派中大小事務交給他處理之後,他儼然是黃山派的掌門人了,也得到師弟們的敬重,不少武林後生,可以沒有聽說過重陽老人的名字,當提到黃山派時,卻不得不提到他的名號。細數整個黃山派,能有他這般名氣的,除了飛雲鶴熊白祥外,其他人都要落後他們一大截。 這十年來,他的擔子確實越來越重,但是,他心中有一種苦澀,一種不為外人所知,只有他最明白是什麼滋味的苦澀。 一年前,重陽老人在一次閉關後,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開始管理派中事務來,這讓他有些不適應。 他不怕麻煩,不怕重擔,他就怕沒有大事做,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閒不住的人。 重陽老人遇害,是黃山派一件重大的事,同時也是一件轟動武林的事,相繼趕到連雲山莊的各路武林人士,到了連雲山莊,都趕來拜祭重陽老人。這些人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得知了重陽老人遇害的消息。 任佟臉上帶著沉思,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也不知想了多久,他張口輕輕的歎了一聲,歎聲過後,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嘴角揚起了一種得意的表情。 倏地,他的眉頭皺了一皺,走到燈前,將燈光調到最小,有人輕輕的敲門,那敲門的節奏很奇怪,是一高三低,一共敲了三次。 任佟一提身形,到了門邊,將門打開之後,他的身形就如幽靈一般向後飛退,一直退到了椅子旁。 一道人影閃進屋中,光線極為黯淡的屋中,來人的相貌非但看不清,就是身材也顯得極為模糊。不過,就算燈再亮,你也無法看到他的相貌,因為他臉上戴著面罩。 「你終於來了!」任佟的口氣很冷淡。 蒙面人將聲音壓得很低,道:「你幹得不錯!」 任佟似乎不想跟他多說,面無表情的道:「下一個目標是誰?」 蒙面人陰沉沉的一笑,道:「我們認識也快三年了,沒想到友情非但沒有增進,你對我的脾氣絲毫沒有改變。」 任佟沉聲道:「三年啦,我們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我最近也才知道你是血手門的人,換成其他的人,我想一定好不到那裡去。」 蒙面人怪笑道:「其實我們不見面更好,見了面,大家更不好說話。」 任佟眼珠一轉,道:「我們見過面?」 蒙面人怪笑一聲,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緩緩的道:「重陽老人一死,黃山派掌門的位置,非你莫屬。」 聽了這話,任佟眼中射出一種狂熱,道:「這個位置,我是勢在必得!」說到這,臉上露出隱隱憂色,道:「直到今天,我才確信一件事是真的。」 蒙面人問道:「什麼事情?」 任佟道:「我黃山派真的有一種不為外人所知的神功,就算是我,也被蒙在鼓裡。」 蒙面人道:「哦,你說的這門功夫可是同熊白祥有關?」 任佟道:「不錯,正是和他有關。他一直在修煉這門功夫,我最擔心他會出來同我爭奪掌門之位。」 蒙面人陰笑道:「想要他不跟你爭奪掌門,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掉他!」 任佟心中一驚,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的目標是熊白祥?」 蒙面人冷笑道:「你不是很想除掉他嗎?這是一個好機會,重陽老人剛死,他心中一定很悲痛,這個時候去殺他,豈不是最容易得手的時候?」 任佟遲疑了一下,道:「可是,他的武功絕不在我之下。」 蒙面人發出一聲陰笑,道:「你師父的武功那麼高,還不是一樣被你神鬼不知的殺了。」 任佟的身軀輕輕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他恢復了平靜,冷冷的道:「我的這個『小師叔』和……和他不一樣。」 蒙面人道:「你修煉的赤煞掌,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難道還會怕熊白祥?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同樣不是你的對手。更關鍵的是,他對你根本沒有防備。」 任佟沉思了一會,臉上露出一絲狠色,道:「好!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蒙面人道:「什麼條件?」 任佟道:「我殺了熊白祥之後,你要把那件秘方告訴我。」 蒙面人陰沉沉一笑,道:「只要你殺了熊白祥,我一定把秘方告訴你。」 說完之後,身形一晃,輕輕的退出了門外。 蒙面人出了大門,輕飄飄的剛出三個院落,他的身形突然頓住了,一回頭,冷笑道:「朋友,請出來吧!」 夜色下,從一顆大樹後走出一條人影,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施主好高明的聽覺。」 蒙面人怪笑一聲,道:「原來是大方禪師,大師過獎了!」 大方道:「施主認識貧僧?」 蒙面人道:「少林掌門,誰個不知?」 大方打量了對方一眼,緩緩的道:「貧僧有一件事不明白。」 蒙面人道:「請說。」 大方道:「依照施主行進的路線,似乎對連雲山莊很熟悉,施主究竟是什麼人?」 蒙面人當然不會回答,怪笑道:「大師的眼力果然厲害。」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蒙面人已經想了不下十種脫身的辦法,但大方是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無形的真氣從二人身上發出,空氣一時就像被凍住了,十丈之內,感覺不到半點氣流的波動。 大方步步逼近蒙面人,雙手始終合十,當他的雙手張開的時候,也正是他動手的時候。 蒙面人道:「照如今的情勢看來,任佟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不然的話,大師也不會守在任佟的門外。」 大方道:「阿彌陀佛,施主何不把面罩拿下來,彼此也好說話。」 蒙面人怪笑道:「大師有本事的話,儘管來拿,在下絕不會讓大師失望。」頓了一頓,道:「你們怎麼會懷疑到任佟頭上來,他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 大方道:「任施主並沒有露出馬腳,揭破真相的人是重陽掌門。」 蒙面人吃驚的道:「重陽不是死了嗎?他怎麼能告訴你們真相?」 大方道:「有時候,就算是死人,同樣也可以告訴世人真相。」 蒙面人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了。」腳下輕輕的移動一步。 大方低聲道:「施主就想這樣走了嗎?」 蒙面人陰沉沉一笑,道:「在下知道大師武功高強,但是想攔住在下的去路,未免……」話未說完,身形一掠,向外就逃。 大方身法如電,後來居上,攔住了來人的去路,雙手一開,伸手去抓對方臉上的面罩,出手快到極點。 誰知,蒙面人怪笑一聲,人影一晃,人突然到了左面的丈外。大方身軀移動,飛快的攔在了對方身前,但就在這瞬息之間,蒙面人陡然施展出一種驚人的身法,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也不知他要從那個方向逃走。 大方見了這種身法,臉色大變,低聲喝道:「化影大法!」深吸一口內氣,電光石火間將平生最得意的輕功施展出來。 眨眼之間三丈之內都是人的影子,眼看大方就要攔住了對方的去路,不料對方的身法實在過於詭異,突然加快了三分,將大方的身軀拉遠了一丈。 大方心知不妙,不等身軀落地,半空之中運起功力,雙手做了一個手印,隔空朝對方的背影一舞,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手中猛然發出,六丈之內,盡在這股力量籠罩的範圍之內。 蒙面人感覺到這股神奇的力量,心中大驚,憑空將身軀一轉,見了大方所做的手勢,失聲驚道:「大慈大悲手!?」 運起全身功力,一股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在他的四周布下了三重嚴密的罡氣,雙手朝前一揮…… 毫無任何動響,兩人的身法突然頓在了半空,但這一頓僅僅是眨眼的功夫,蒙面人悶哼一聲,顯然受內傷,身軀一翻,拼著受了內傷,一個「流光飛逝」,轉過十丈外的一個拐角。當大方追到拐角時,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大方駐足望著夜色,臉上升起一種疑惑的神色,低低的道:「這人會是誰?怎麼對連雲山莊的地形如此熟悉,轉眼之間,竟逃的無影無蹤。」 蒙面人走後,任佟正要把屋中的燈光調亮,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他剛把手收回去,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有人敲門,敲門的手法是一高三低,一共是三次,同蒙面人來時所敲的手法毫無二致。 任佟心中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走上去,將門打開,飛快的後退。 這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有人進來,正在他詫異的時候,一個好像是發自地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陰森森的道:「我死得好慘啊,我死得好慘啊!」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門外「飛」了進來,不錯,這人是真的「飛」進來的,因為他的雙足根本就沒有著地。 黑影進屋後,大門突然關上,黑影飄近任佟,任佟將腰間的劍柄一握,喝道:「你是什麼人?」 黑影道:「我死得好慘啊,我死得好慘啊!」飄進任佟八尺左右。 任佟運功凝目望去,嚇得臉色大變,冷汗都出來了,驚恐的道:「師父!」 黑影語氣一變,厲聲道:「佟兒,師父自認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為什麼要殺我?」 任佟不是一般的人,回過神來,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在任某面前裝神弄鬼?」閃電拔劍出鞘,劍光一閃,向對方刺去。 劍光穿過黑影,黑影就像是真的鬼一樣,被劍刺中了,根本就沒有什麼事。 任佟大吃一驚,手腕一抖,手中利劍幻起千重劍影,急如狂雨。 黑影身在空中,飄來飄去,宛如海浪中的小舟,任劍氣,劍光怎麼寒人,都粘不到他的身上。 任佟果然不愧為「狂雨劍」,片刻之間,在不算太大的屋中,施展二十種身法,每一種身法之內,都能刺出十六劍,整間屋子均籠罩在劍氣之下。 他不錯,黑影也不賴,身法高到極點,總能在劍尖快要臨身之前飄開。 任佟一口氣刺出三百二十劍後,第三百二十一劍猛然加快,點到了黑影罩在身上的黑袍上,任佟厲聲道:「去死!」寶劍往前一推,劍氣四溢,屋中的擺設本來已經經受不住刺激,霎時碎裂。 黑影大笑三聲,第一聲大笑,護體真氣將劍氣阻了一阻,第二聲大笑,一拳轟出,正中劍身,任佟手中利劍片片斷裂,第三聲大笑,黑影的拳頭擊向了任佟,怪異的力量令任佟起了一種寒意。 性命交關之際,任佟顧不了許多,右手一翻,整隻手掌陡然大了三分,掌心顯出一圈黑點,迎向了黑影的拳頭。拳掌相接,屋中所有物件盡數毀掉,無形的真氣將整間屋宇撼動,任佟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奪人心魄。 黑影「哈哈」一笑,道:「赤煞掌果然厲害,領教了!」向後一退,撞破大門,凌空一翻,落地後,吐了一口氣,道:「這口真氣可把我憋壞了,早知道這麼難受,我說什麼都不要假扮重陽。」 任佟心頭一沉,舉步去追黑影,剛踏出大門半步,身形頓住,身形不僅頓住了,臉上還露出從未有過的震驚,身軀微微一抖,一步步向後退,一直退到先前他所坐的那張椅子旁,他想坐下來冷靜的思考,但椅子已破碎。 將任佟「逼」進屋的人,是一個臉上帶著失望,憤怒的青年,這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熊白祥!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世事難料 熊白祥的臉色因為憤怒、不信、痛苦這許多種情緒顯得十分誇張,本來一張祥和的臉,在惹上這些情緒後,竟會如此的駭人,如此的驚心,他的步子就如踏在任佟的心房,一路踏進了屋中,可怕的目光直視任佟。 此時的任佟,臉色如死灰,片刻之間,彷彿已經蒼老了十歲。熊白祥既然在這種時候出現,他所做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他知道,無論他有多大的本事,將難以逃脫殺師的懲罰,熊白祥不殺他,門中的長老也繞不了他。 「為什麼?」熊白祥恢復了冷靜。 任佟嘴角露出一絲慘笑,沉默不語。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幹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掌門師兄對你親如愛子,沒想到你會如此心狠手辣,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熊白祥見任佟不答,語氣加重了三分,幾乎是在喊。 任佟突然大笑了三聲,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至少在笑過之後,他能正視這種局面了,冷冷的道:「不要問這麼多啦,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我是殺人兇手,為什麼還不上來與我一絕生死?」 熊白祥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們怎麼會懷疑你?你為什麼會變?」 任佟道:「我一直沒有變!」頓了一頓,輕聲問道:「這件事我自認做的天衣無縫,是誰懷疑我?」 熊白祥道:「你看看那你的腰帶。」 任佟低頭去看腰帶,一臉狐疑,腰帶除了做裝飾用的白色珠子外,別無他物,熊白祥見他還沒有發覺,雙指夾著那粒白色珠子,放到耳旁,道:「就是這顆珠子出賣了你,掌門師兄臨死的時候,在你身上取下來,你不會不承認這顆珠子不是你的吧?」 任佟仔細一看,才發覺腰帶上的珠子確實少了一顆,臉色頓時大變。 熊白祥隨手一揮,手中珠子脫手飛出,悄無聲息的沒入了牆壁,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帶著一種失望和痛苦,搖了搖頭,好似要將這些情緒甩開,緩緩的道:「我一直認為,本門中最正直的人就是你,我雖然是你的小師叔,但我是你看著長大的,我一直將你當作我的大哥看待,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的這位大哥會變得如此的快,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任佟聽了這話,良心有所發現,臉上不禁略顯羞愧之色。 頓了一頓,熊白祥道:「我明白,你是怕掌門師兄退位之後,將掌門的位置傳給我,所以你就先殺了掌門師兄,是不是?」 任佟似乎已經被他猜中了心事,臉色一冷,道:「是又怎麼樣?」 熊白祥看著他的臉色,彷彿在尋找著什麼,道:「不,我不相信這是你真正的理由。十年前,掌門師兄閉關修煉,將派中大小事交由你處理,掌門師兄如此信任你,可見下一任掌門非你莫屬。江湖上的朋友,很多都是這樣認為的。難道你連這麼明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 任佟冷笑道:「我當然看得出來,可惜他老來發昏,一年前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開始不再信任我。」 熊白祥皺眉道:「掌門師兄絕不會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他的理由,除非……除非是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任佟聽了,心中一凜,想了一想,猛然出了一股冷汗。 熊白祥見他臉色蒼白,歎了一聲,道:「其實,整個黃山派,就算是一個武功淺微的弟子來做掌門,也輪不到我來做掌門。」 任佟大吃一驚,脫口問道:「為什麼?」 熊白祥看了他一眼,道:「此中情由,事關我派的秘密,世上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 任佟聽了,冷笑道:「我身為掌門大弟子,尚且不清楚這件事,何況其他弟子,難怪我黃山派的威名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熊白祥苦笑了一下,道:「每一個門派都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甚至本派中的大部分人,一生都不知道派中的某些秘密。一派掌門,天下又有幾個人不想做呢?但是無論我的武功如何高,我都不可能做掌門!」 任佟沉思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道:「難道這跟你修煉的本門不為外人所知的武功有關?」 熊白祥點了點頭,道:「到了現在我想你也看得出來。」 任佟道:「難怪你的武功會如此的出眾!我進門早你近二十年,如果不是你被……師公收為關門弟子,如果不是你修煉本派最高深的武功,你的武功焉能會進步得如此迅速?哈哈,想不到我黃山派,竟然會有這樣的臭規矩。」 熊白祥正色道:「倘若讓你用一派掌門之位來換取一門武功,你可以做得到嗎?」 任佟呆了一呆,臉色一黯,淡淡的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你本來不應該將這件事告訴我的。」 熊白祥道:「不錯,我這麼做,違背了師父的遺訓。依照師父的遺言,這件事只有繼承這門武功的人和做掌門的人才能知道。」 任佟心頭沒來由的一跳,道:「那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熊白祥突然笑了起來,比哭還難聽,道:「因為掌門師兄被暗害之後,我就把你視作本派的掌門人,沒想到……」喉頭梗住,怎麼也說不出去。 這一刻,任佟被蒙蔽的良心終於被喚發,只見他全身顫抖,滿臉痛苦,道:「沒想到殺人兇手就是我,連我也無法相信我會向師父下手!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我就會越感到對不起師父。我一直以為自己這麼做,做得很對,事到如今方知我所走的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是一條不歸路!」 突然抬起頭來,目射火光,瞪著熊白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為什麼不上來殺了我?」 熊白祥看著他發狂的樣子,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但他極力忍住,道:「我六歲那年,在山中修煉輕功,一不小心摔傷了左腿,一直哭個不停,是你找遍了黃山,最後才找到了治傷的草藥,治好我的腿傷……」 任佟呆了一呆,喃喃的道:「那不過是師父吩咐我這麼做的,你不必記在心上。」 熊白祥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說下去:「……我記得你在跟我敷藥的時候,說過一些話,至今記憶憂新。你說男子漢大丈夫留血不流淚,決不能像個娘兒們哭哭啼啼,你還說人可能事事順風,在那裡顛倒就要在那裡爬起來。我這一輩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教誨。」 這些話把任佟聽得徹底的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一件小事,會被熊白祥如此的記掛在心上。 他喃喃的道:「但是我這次顛得很深,再也無法爬起來,也無從爬起,只有死才能彌補我的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彌補殺師的罪孽。」 熊白祥還想說什麼,任佟已經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平靜的道:「幫我拿一些紙張和筆墨來。」 熊白祥當然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看了看他,轉身走出了大門。 過了一會,熊白祥將紙筆拿來,任佟當即寫了三封信,遞給熊白祥,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事到如今也只能做這些事來彌補。一封你看了就會知道我這些年來……的痛苦,一封是交給幾位長老,一封是這十年來,我暗中在本門中為血手門培植的弟子名單,該怎麼做,就由你和幾位長老處理。」 他說完這些話以後,面色略顯輕鬆,好像年輕了幾歲,頭上卻多了十數根白髮,非常奇怪。 熊白祥將三封信放進懷裡,剛想開口說什麼,任佟道:「此事關係本派的名聲,我希望……」 熊白祥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任佟道:「這就好。」 熊白祥道:「剛才那人是誰?此人在血手門中,是何身份?」 任佟苦笑道:「這些年來,他總在深夜裡,以這種方式和我見面,我除了知道他是血手門的人外,其他一無所知。」 抬起頭來,道:「關於這些事,在我給你的信中,都有記載。我們到外面去吧。」 熊白祥心中一跳,他最怕的就是聽到最後這句話,道:「我們當真無法避免一戰?」 任佟道:「換成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說完,大步出了屋子。 兩人來到院中,先前假扮重陽老人的西門先生與大方禪師早已經把四周佈置好了,兩人就算動手,也不會有人前來打擾。 這些事本來就在江湖百曉生的意料之中,也是他這麼安排的。任佟殺師一事,若被更多的人知道,黃山派的名聲可以說要完了,就算被任佟的幾個師弟知道,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 任佟轉過身來,道:「我雖然以劍成名,但自知在劍法上,難以勝你,所以就修煉了赤赤煞掌,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打敗你。」 熊白祥要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任佟道:「今晚,我希望你能用本派的最高武學,一掌將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打死,也算是清理門戶。」 話聲一落,大喝一聲,雙掌一搓,掌風呼呼,向熊白祥攻了過來。 熊白祥身形如電飄動,退了一丈,道:「這一丈是我報答這些年來你對我的教誨,一丈過後,我就要為本門懲治罪人。」 任佟眼中射出一股炙熱的光芒,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道:「說得好,黃山派有你這樣的弟子,我死也死的安心了!」 話聲中,兩人使出絕招,激鬥在一處。一個是黃山派的掌門大弟子,江湖人稱「狂雨劍」;一個是黃山派出類拔萃的角色,十大公子之一的「黃山飛雲鶴」。本屬同門中人,卻捨命相搏;捨去成名功夫,在拳腳上見真章。 兩人鬥了近百招,兀自沒有分出勝負,陡聽任佟沉聲一喝,身形極快後翻,早已算準好的腳尖在一根柱子上一點,反撲熊白祥,雙掌霎時變大,掌心有一圈黑點,頓時整個院子,籠罩在一種陰陰的罡風之下。 熊白祥雙腳紮穩,臉色陡然變白,宛如白玉,雙掌霎時白如雲朵,他的人雖然站在地上,但隱隱有一種漂移的感覺,他彷彿變成了一朵飄逸的飛雲,雙掌緩緩推出,迎向了任佟的雙掌。 本來以兩人的功力,全力施為之下,雙掌之間必定會充滿了真氣,想碰在一處的可能性極小,誰知二人剛一發動,任佟的身法猛然加快了一分,熊白祥的身形終於「飄」了出去,兩人在半空相遇,雙掌緊緊的吸在一處,翻滾著落下地來。 兩人臉色一黑一白,頭上冒出陣陣氣體,內力相接,便勢成水火,任他大羅神仙,也無法分開,兩人心中大驚。 就在相持不下的功夫,任佟臉色突然一黯,悶哼了一聲,就在這霎時,熊白祥如山般的勁力打入了他的體內,熊白祥大吃一驚,想收回內力,竟是毫無辦法。 任佟全身經脈寸斷,那種痛苦,實在不堪言說,他的五官鮮血流出,身形劇烈一振,就如身上被被炸藥炸了一般,朝後就倒。 熊白祥好不容易收回內力,及時抱住了任佟的身軀,叫道:「任大哥,我本來不想……」任佟但覺死亡是如此的近,似乎已經看見了死神的降臨,勉強張口一笑,卻是鮮血狂湧,微弱的道:「沒有用,我非死不可。原來我們的武功所走的路子截然相反,所以我們的掌力才會相吸相拼,直到一人身死方休。這就是命!告訴我,這門神功叫什麼名字。」 熊白祥道:「雲海神功!」 任佟道:「雲海神功?原來是取黃山四絕的『雲海』。死在本門武功之下,我也死得值了!這對於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種贖罪。小師叔,黃山派的未來就靠你了,我……走了!」說完,頭一歪,氣絕身亡。 熊白祥抱著任佟的屍體,眼前彷彿看到了六歲那年任佟為他找草藥的身影。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推選盟主 四月初五,泰山武林大會召開首日。 天剛亮,陸陸續續有人來到指定的大會舉行地--山中一片極為寬闊的長草坪。 巳時,草坪上所站的人數已不下千數,然草坪之大,宛如巨型廣場,如許多的人身處期間,從半空中看去,也不過是綠草上的點綴。 人多,話語聲當然不會少,但這些人絕並不是亂站。 總的來說,草坪上共分作四處,以東,南,西,北劃分。東面是各大門派的人,西面是武林中的閒散之輩,北面人數少得可憐,但都是些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南面則是黑道、綠林道上的人。 草坪中央,有一塊大石,高出草坪丈五開外,人站在上面說話,四方的人都可以聽得見。 隨著一聲炮響,鬧嚷嚷的草坪上開始小聲起來,一個人越上了大石。 眾人見有人躍上大石,都閉口不言,朝大石上看去,躍上大石的是「泰山一劍」秦仲。 秦仲算是本次大會的半個主持人,當然有資格而且必須由他開場白。 只見他向四方抱了抱拳,聲若洪鐘的道:「今次的武林大會,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秦某能為大會做出一些貢獻,不勝榮幸。多餘的話,秦某就不必說了,大家想必都已清楚這次武林大會展開的目的。」 有人道:「不就是為了對付血手門嗎?」 秦仲道:「這位朋友說地正是,但不知道大家對血手門瞭解多少?何以需要大家聯合起來對付?」 有人道:「聽說血手門想稱霸武林,先後攻擊了武當,少林,丐幫,勢力很大,至於有大到何等程度,就不清楚啦。」 秦仲沉聲道:「秦某可以用人頭擔保,血手門的勢力,絕非一門一派可以抵擋,血手門主招徠許多高手為他所用,門下眾人,個個武功高強,有些甚至還是現在武林中名聲響亮的人……據秦某所知,早在七十多年前,血手門就有稱霸武林的野心……」 有人插口道:「秦老莊主,血手門一名,在下還是第一次聽聞。六十年前,在下尚未出生,但在下對百年來的武林事多少有些耳聞,為何沒有聽前輩高人說起,請問其中可有蹊蹺?」 秦仲道:「問得好。秦某首先要說的就是這事。為了節省時間,秦某長話短說。 距今大約七十年前,有一個人,姑且稱做魔頭,也就是當今血手門的門主,他野心勃勃,為了達到稱霸武林的目的,訓練了一批近乎死士的武林高手,內中七個武功之高,直追魔頭。 這事本來做得很隱秘,卻被一個有心的人發覺,這個人就是魔頭的師兄。為了不讓魔頭危害武林,魔頭的師兄只能先下手為強,約集了當時武林中一批武功絕高人士,與魔頭展開了一場生死決戰。 最終,魔頭被廢,那批死士盡數被滅。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血手門會死灰復燃,實力之強,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的雖不多,但眾人還是聽出了一些輪廓,當然還有疑問。 有人問道:「恕在下多嘴,依照秦莊主所說,血手門已然被滅,事過多年,又何以會死灰復燃?難道當年留下了禍根?」 秦仲向說話的人看了一眼,道:「秦某前面說過,魔頭只是被廢,按理來說,不會是他作祟,但世上的事,往往出人意料,血手門再次出現,從近來種種跡象表明,正是他在暗中指示。」 「魔頭被廢,又怎麼可能有能力招徠高手?」 「這也正是我等困惑的原因。」 「嘿嘿,當年為何不把魔頭殺了,豈不是省事?」 前面提問的人,口氣多少含有尊敬的意思,這句話從南面傳來,冷冰冰的,完全不把秦仲放在眼裡。 眾人看去,發話的人是個約胖的老者,南面前排九人中的一位,不少人知道他就是十三連環寨的寨主「追魂刀」宋一雄。 秦仲看了看他,語氣很好,緩緩的道:「宋寨主說得不無道理。但是,抓住魔頭與發起滅魔計劃的讓人都是魔頭的師兄,此老雖然痛恨魔頭的所作作為,卻不忍心將他這個魔頭師弟殺掉,只將對方的雙腿斬斷,嚴加看管,決不會讓魔頭再出來危害武林。 可以這樣說,倘若沒有此老,就不會有人知曉血手門,血手門氣候一旦大成,整個武林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武林界。 當此老提出不殺魔頭時,當時在場的人誰也不好反對,此老武功比魔頭還高,由他看管,自然是再好不過。」 宋一雄冷笑道:「真是『婦人之仁』!宋莊主的消息當真靈通,何以對這些事知曉得如此清楚?」 「家父正是當年參與滅魔大戰中的一位,他老人家不幸戰死,但雖死猶榮。」秦仲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湧出一股自豪。 「秦老爺子果然了得。但宋某覺得有些話必須要說,但又怕得罪了人,是以不知當說不當說?」 眾人聽了,大為奇怪,這宋一雄作為一寨之主,武功高強,一向傲氣十足,突然說出這種話來,與先前的語氣頗為不同,有很大的顧忌。 秦仲眉頭一皺,剛要說話,一條人影躍上大石,眾人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相士打扮的中年人。 這相士正是江湖百曉生。招魂幡一直沒有離手。 百曉生微微一笑,道:「宋寨主,有什麼話,旦說無妨。」 宋一雄見是他,心頭微微一動,看了看北面一眼,一咬牙,道:「不是宋某怕事,咱們只是就事論事。不管血手門當年有沒有稱霸武林的野心,似乎跟我們這些人沒有什麼相干,當年參與滅魔計劃的人,如果還有人活著的話,至少也在百歲開外,那魔頭的年紀多半也不在百歲之下,他想要報復的話,也只是找當年參與計劃的人……或者這些人的後代,我們又何必去犯他?」 話剛一落,武當掌門飛虹真人從東面人群中走出來,沉聲道:「武當派之事,宋寨主想必也聽說過吧?」 宋一雄道:「聽是聽過,但並未親眼所見。」 飛虹真人道:「貧道可以當著天下群雄的面承認此事,本派自建立以來,還沒有遇到過如此重創。當年,本派並無一人參與滅魔計劃。血手門何以要找本派的麻煩?試問這不是凶殘,欲圖稱霸武林的體現?」 話剛一落,數十個人聲憤憤的大嚷起來,卻不是武當派的弟子,而是丐幫的數十名門下。 丐幫為首的卻不是幫主華天雲,而是一個背著八個袋子的老叫化。此人乃丐幫的長老「長臂丐」查繼游。 丐幫的七位長老中,以這位長老為首,他亦是丐幫污衣門的龍頭老大。華天雲見了他,也不敢端幫主的架子。其實,這是句廢話。華天雲的口碑在丐幫上下一向很好,別說長老,就是普通弟子,他也從來沒拿過架子。 方劍明之前打聽過,華天雲、吳世明等人因中途有事耽擱,要稍微一點才能達到,查繼游與丐幫的兩位長老則是如期趕到了。 同查繼游一起來的兩個長老,分別是執法長老「鐵丐」苗若浦,淨衣門的龍頭老大「瘦丐」盧定岷。 丐幫污衣、淨衣向來有些爭執,七長老雖以身為污衣門龍頭老大的查繼游為首,但同為長老,並沒有高下之分,所以根本消除不了爭執。幫主與龍頭老大只能約束門下,卻無法消除污、淨衣兩門的成見。 不料,三個大長老被殺害,促成了兩門拋棄爭執。這也是血手門的人所始料不及的。 查繼游長臂一舉,丐幫門下頓時停止叫嚷。 「丐幫與血手門一無瓜葛,二無怨仇,為何要殺害本門的大長老?分明就是稱霸武林的一步。此等大仇,只能以鮮血來償還,不滅血手門,丐幫誓不罷休。就算流盡丐幫最後一名弟子的鮮血,也要將元兇剷除!」 宋一雄怔了一怔,辨道:「武當與丐幫,在武林中名聲赫赫,所謂樹大招風,血手門……」 「宋寨主,你這話不對,你怕死的話,老夫勸你立刻帶著自家兄弟回山寨去。」 聽了這話,宋一雄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顯得有些惶恐,道:「泰老,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站在南面前排九人中,正好是中間的那位一臉陰沉的老頭腦袋一偏,看向了排在左二的宋一雄,冷冷的道:「老夫委實不明白,宋寨主如不想參加的話,又何必千里迢迢趕來此地?」 宋一雄聽了,臉色一紅,張張嘴卻說不出道理來。 此老是何人?竟敢用這種口氣對宋一雄說話。 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此老雖然站在九人之中,但的身軀稍微上前一些,這個不太明顯的區別,卻將他和其他八人的身份劃分開了。 要知能排在南面前一排的,無不是當今黑道與綠林道上響噹噹的人物,內中便有北五省的綠林瓢把子「鐵膽追魂」柳南星。 此老能令宋一雄不敢高聲說話,絕非一般人物,不是黑道上的巨擘,就是多年不現身的黑道高手。 百曉生見這人開口了,笑了一笑,道:「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尊駕便是司空泰司空前輩。」 老者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讚道:「不愧為武林萬事通的弟子,不愧為江湖百曉生,眼光果然高人一等!」 司空泰?司空泰是誰? 有人在心中吃驚,尤其是黑道上的高手。剛才還有人嘀咕這位「爺」憑什麼資格站在前一排,如今聽說是他,非但要舉雙手贊成,而且還覺得他不應該站在南面,應該站到北面去。沒聽過此老的人,趕緊向其他人低聲打聽。 六十年前,黑道上有六個以「魔」成名的高手,這六個人獨來獨往,沒有手下,卻是當時黑道成名人物中武功最高的六位,其中一個便是地榜高手,現今魔門的天羅護法「拳罡魔君」。 司空泰這名字雖不怎麼出名,但提起「赤腳魔」其人,當時在黑道上卻是無人不知,這倒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出道以來,就沒人看見他穿過鞋子,一雙鐵腳著實殺了不少人。 據傳,五十年前,因為不滿同他齊名的一位黑道老魔的行事,找上門去,約戰荒山。那一戰,情形如何,不得而知,最後,傳出兩人同歸於盡。 想不到這個本應死去多年的黑道巨擘並沒有死,還活在世上。 看他的打扮,也不再有當年的風采。「赤腳魔」成了穿鞋子的普通人。 人看似普通,大名一出,卻驚了不少人。 百曉生聽了司空泰的話,道:「未知司空前輩有何高論?」 這正是百曉生的聰明之處,誰都看得出來,有不少黑道上的人聽了宋一雄的話後,多少有些心動,如果此老能說出一些「教訓」來,對於聯盟對抗血手門來說,無異是莫大的好處。 司空泰道:「高論不敢當。五十年前,司空某做了一件後悔終生的事,後來雖大難不死,但一直隱居深山,本想老死在山中,誰知半年前,被人找上門來,要司空某加入他們,並委以一等客卿之位。司空某沒有答應,他們便要對司空某不利,司空某拚力廝殺,才得以逃脫--」 頓了頓,冷笑道:「這些人自稱是血手門的人,揚言要稱霸武林。嘿嘿,司空某雖然出身黑道,但所殺的人絕沒有一個不會武功之人,作為一個江湖中人,如果有這種稱霸武林的野心,勢必要殺許多人,殺人並不可怕,因為這就是江湖,但所殺的人中,有了不會武功的人,就是一種恥辱。司空某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人。 血手門要稱霸武林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們連我這種隱居多年的人都不會放過,還會放過其他武林中人?想不濫殺無辜,絕無此理。依司空某看來,對血手門來說,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敵人,一是朋友。」 說到這,語聲一變,道:「出來混江湖的,就絕不是怕死的人,不然當初就不要選擇這一條路。身為血手門的敵人,幹不過,大不了一死,但作為血手門的朋友,嘿嘿,說白了,是一種控制與被控制的關係,除了門主之外,誰都要受到控制,正如官場一樣。一旦大事成功,就不是控制與被控制了,而是剷除與被剷除,幸運的話,還有命留著,但這種命不要也罷。」 話剛一落,有人拍了三聲巴掌,巴掌聲從北面傳來,眾人望去,見是一個中年大漢。 北面幾乎是清一色的老人,唯獨這麼一位中年人,顯得極為扎眼。北面人數不是很多,至多十數位。但無形中,北面的氣勢卻是最怕人的。 其他三面的人數加起來,也絕不會有北面的人氣勢大。這不是二等於一加一的算法,而是一大於幾十加幾十這種說法……甚至更多。 中年人拍完後,讚道:「說得好!」 司空泰到了草坪後,早將北面的人打量了多時,猜出一些人的身份,他本可以前去的,但他生性倔強,而且北面的人看起來多是「正派」人士,他猶豫了一下,仍然留在了南面。 「不知閣下尊姓?」 「刀神!」 司空泰臉上微微一驚,道:「久仰,久仰。」轉頭對大石上兩人道:「司空某有個提議,不知兩位可否做得了主?」 百曉生笑道:「這裡由大家做主,如果司空前輩的話在理,我想大家都會贊同。」 司空泰道:「聯盟之事倘若成功,消滅了血手門,如無必要,司空某希望聯盟解散才是正理。」 眾人聽了,很多人想不到他會有這麼一個提議,都不僅愣住了。 石上二人聽了,沒有說話,顯出思考的表情,這可不是他們所能做主的事,聯盟成功,盟主勢必產生,現在盟主還沒有產生,就要說解散的事,未免有些掃興。 站在東面人群中的方劍明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位黑道巨擘看得很遠。血手門是一個組織,想稱霸武林,武林聯盟難道不是一個組織,消滅血手門,不解散的話,難保不會變成第二個血手門?誰能保證選出來的盟主在權力的誘惑下不會犯錯? 聽了司空泰的話,他對黑道上的人又有了一些改觀。早先有酒肉僧等人的例子,如今加上司空泰的一番肺腑之言,方劍明簡直想罵說黑道人物都是邪魔歪道的所謂「正派人士。」 草坪上頓時沉靜了下來,山間的風吹來,吹起衣袂,吹來花香,卻吹不開一些人心頭想法,更吹不走武林中的紛爭廝殺,人間的悲歡離合。 司空泰的提議看來是難住了不少人。這時,能站出來說些話的人,一定要有身份。不然,就是鬧笑話了。 不少人開始在低聲談論,北面的人也沒有例外。 方劍明代表的是峨嵋派。 按他的性格,本來是不想以掌門的身份出場的,但在百曉生以及刀神的勸說以及大方等人的默許下,才代表了峨嵋派出場,饒是如此,峨嵋派的人也沒有幾個。 說實話,就一個紀小黑。 峨嵋派的少部分弟子在途中,不是被血手門的人殺了,就是被落魂坡的霧妖吞沒。大部分弟子,都在峨嵋山的道觀中,還讓血手門控制著。 紀小黑換回了女裝,果然不愧為江湖八美之一,最漂亮的莫過於一雙明媚清澈的眼睛,如此一對眼睛,生為女人看了也要妒忌。 方劍明自從知道她是女兒身後,舉止上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隨便,打從他心底,將「紀小弟」改變成「紀小妹」,「真正」的小妹,同時,肩上還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如果不是武林大會展開在即,他勢必帶紀小黑去峨嵋山一趟,將血手門的人趕出峨嵋派。他不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他只問自己做沒有去做。想是一回事,做卻又是另一回事。 白依怡和白依人也換回了女裝,白依人倒沒有什麼,白依怡覺得很好玩,換來換去,一會做男子,一會做女子,難道不好玩? 讓方劍明吃驚的是,一向做公子打扮的朱祈嫣首次在方劍明面前穿上女裝,她的姿色雖然稍有不如三女,但身上的那種英氣,卻是三女所沒有的。如果要交一個異性朋友的話,方劍明第一個選擇的絕對會是朱祈嫣。 四女站在方劍明身邊,讓他多少有些尷尬。 至於寸步不離朱祈嫣的逍遙二老,在朱祈嫣的命令下,混跡在西面的人群中,就算朱祈嫣不讓他們離開,他們也不會同五人待在一處。堂堂的逍遙二老,會是峨嵋派的門下?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不少人將四女都當作峨嵋派的門下,驚為天人,對方劍明的身份卻是捉摸不透,有認識方劍明的,也不好過問。 方劍明的心思並不全在司空泰的提議上,如果他不是以峨嵋代理掌門的身份出場,這刻,他已經跑到了慈航軒的人所站之地。 他並沒有看到龍碧芸,也沒有看到龍月,慈航軒來的人中,為首的是當代軒主,也就是龍碧芸的師父龍紫吟,他想去打聽龍碧芸的近況,也想知道麒麟鼠給慈航軒搗過什麼亂子沒有。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兒,北面人群走出來一個人,定睛看去,正是天都聖人。 天都聖人道:「我們商量過了,覺得你的提議很好,應該實行。」 這些老家們都同意了,還有誰敢不同意? 秦仲見群雄都有了聯盟的打算和興致,知道自己的事算完成了,感激的看了一眼百曉生,跳下大石。大石上只剩下百曉生。 百曉生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沒有異議,在下就開始說正題了。」 「俗話說:蛇無頭不行。眾位既然聯盟,就必須有一個領頭的人,領頭的人自然就是盟主。在下覺得,盟主至少有三位,一個正,兩個副,一來可以互相約束,二來也好分派任務。至於怎樣選出來,我想大家一定猜想得出,那就是比武,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其他好辦法。各位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 一聽有比武可看,很多人都很興奮,誰還反對?紛紛叫道:「這個主意不錯,不知如何比法?」 百曉生沉吟道:「這個簡單,每個人可以推舉一人,當然,每一個人都可以被推舉。」 聽起來簡單,其實並不簡單,甚至很難。 換成是你,你推舉誰?如果沒有八分的把握,你推舉出來的人,一上場就被人打趴下了,別說你臉上不好看,被推舉的人也多半要罵你多管閒事。 當然,被推舉的人可以棄權,不過有點本事的,真要棄權,面子上未免有些過不去。 如此一來,場面靜了下來。 百曉生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淡淡一笑,道:「不如由在下獻醜,先推出一個人來。在下要推舉的人便是少林寺掌門大方禪師!」 大方聽了,想不到百曉生會給他來這一手,有些吃驚,道了一聲:「阿彌佗佛」,道:「貧僧有何德何能,敢擔當此重任?論武功,貧僧遠遠不如前輩高人,論資歷,更是無法可比。依貧僧看,不如就在眾前輩中選出一位,也比貧僧強上許多。」 百曉生道:「眾前輩已經事先表明,不參與選舉。禪師,在下推舉你,有在下的理由。第一,禪師乃少林寺掌門。我想,就這個身份,武林之中,便沒有幾個可以及得上。第二,少林武學,博大精深,禪師身為掌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第三,禪師在當下的武林,有很高的威望。在下推舉你,就是基於這三點。請禪師萬勿推遲。」 大方剛要說什麼,很多人叫道:「不錯,禪師德高望重,正是盟主的人選之一。」 有這麼多人支持,大方想推遲也難以開口,再推遲,非但不近人情,更顯得造作了,只有默認了。 這時,又有人推舉出一個人來,卻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同大方一樣,獨孤九天謙虛了幾下,在很多人的支持下,也成了盟主人選之一。 就在這時,南面有人大聲嚷道:「你們都不推舉,就讓洒家來推舉!」 眾人看去,卻是一個大和尚,方劍明認得是酒肉僧。 百曉生笑問道:「推舉何人?」 酒肉僧神奇十足的道:「說起這個人,那是沒得說。論武功,一百個洒家,也遠遠不是她的對手,論人品,更是千里挑一,論機智,當世少有。只可惜她今天沒有到場,唉,可惜,可惜!」 眾人聽了,只覺好笑,人既然沒有在場,怎麼推舉?說了這麼多,卻沒有說出這個人是誰來。 就在這時,西面傳來吵鬧聲,接著,便是一片驚叫,再接著,便是人動手的聲音。 有人幸災樂禍的道:「有人打起來了。」 「砰」的一聲撞擊響過後,人群一陣騷動,有人怒道:「你小子當真想找死不成?」 另一人道:「你才是想找死?老子不是已經道過謙了,你橫什麼橫?你要和我打架,等老子辦完事再來打過。」 先前的人喝道:「你是誰的老子?」 後者道:「老子要找人,你閃開,不要跟老子糾纏。」 那人一聽他仍然還稱老子,火氣上竄,撲了上去,一拳打出,道:「你找誰?」 後者一聽,呆了一呆,身形一慢,險些被拳頭打中,罵道:「老子要找誰與你何干?」 眼看兩人即將大打出手,人群中走出一個偏高的中年大漢,伸手一拍說要找人的那位仁兄的肩頭,竟將對方的身形拉住,嘿嘿一笑,道:「夥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前來鬧事,也不看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不是血手門派你來的?」 那位仁兄是一個矮胖漢子,聽了偏高漢子的話,拳頭握得「格格」響,狠狠的「呸」了一聲,雙眼射出仇恨的眼神,幾乎是在發誓似的道:「老子與血手門勢不兩立!」 眾人怔住了。 偏高漢子看了看他,道:「你當真是來找人?」 矮胖漢子道:「老……我真的是來找人。」 偏高漢子問道:「你找誰?」 矮胖漢子脫口而出,道:「我找方劍明。」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方戰九天 話聲不是很大,但由於場中寂靜,眾人俱在靜聽,儘管方劍明身在遠處,仍然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聞言一怔。 他看不見此人長得什麼樣子,只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來。 「閣下何人,找方某有何事?」方劍明放聲朝西面問道。 矮胖漢子聽到了方劍明的聲音,臉上一喜,但不知怎麼回事,卻又露出了一種尷尬的表情。 偏高漢子「哈哈」一笑,道:「剛才多有得罪,請吧!」閃到了一邊去。 這時,人群自動讓開,矮胖漢子道了一聲「多謝」,很快走到了前面。 方劍明見了來人,不禁呆住了。 他實在想不到這個人會來找他?說起這個人來,也算認識的人,彼此還有些「過節」呢。 矮胖漢子眼光掃了一掃,看到了方劍明,想起以往之事,臉上紅了一紅,搓搓手,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劍明揚聲道:「魯兄找在下何事?」 矮胖漢子咬了咬牙,心道:「救命恩人的托付,我一定要辦到。」 走上前去,向方劍明深深的彎腰,道:「方少俠,魯達以前無知,曾冒犯過少俠,還請少俠恕罪。」 方劍明一臉吃驚,不知他在搞什麼,張望了幾下,不見可疑的人,低聲道:「魯兄,這是為何?令師呢?」 魯達一聽,眼眶一熱,神情大悲,顫聲道:「家師……被人殺害了!」 方劍明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殺害西域老虎? 大方走過來,把魯達拉進人群中,一臉凝重,問道:「令師可是西域老虎虞施主?」 魯達與師兄路逸曾鬧過少林寺,算起來,彼此還有些過節,見大方對師父如此關心,心中湧出一種感激,道:「正是,有勞禪師關心。」 大方歎了一聲,道:「阿彌陀佛,想不到匆匆京城一別,竟成永訣。虞施主既登極樂世界,魯施主還請節哀順便。」 聽到他們交談的人,都想問魯達,是誰殺了西域老虎,但礙於場面,不好動問。 方劍明想起與西域老虎比武的事,心中感歎,同時充滿了很多疑問。 誰殺了西域老虎? 魯達為什麼來找他? 路逸怎麼不與魯達在一塊? 正要開口詢問,大方搶在前面,道:「魯施主,你找方掌門之事,且等大會召開過後,再談不遲,可好?」 魯達想道:「反正已經找到了他,也不急在這一刻。」口裡道:「好的,就依禪師之言。」 這時,百曉生轉頭看向了台下的酒肉僧,道:「大師還想不想推舉?」 酒肉僧道:「當然要推舉,雖然洒家想推舉的人不在,但洒家仍然要推舉,因為都一樣,洒家要推舉的人,就是慈航軒軒主。」 此話一出,幾乎在同時,無數的人都大呼道:「不錯,我們願意推舉慈航軒軒主。」 聲音之高,比之先前,強了不少,顯見慈航軒的地位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有多高的份量。西面人群叫得最凶,讓司空泰大為詫異。 這當然不是毫無理由,慈航軒歷來是武林道正義的化身,白道支持,理所當然,但是,由於龍碧芸出道以後,對黑道上的人,實行教化,不歧視,黑道對慈航軒心服口服。酒肉僧與莫不同這等人對慈航軒尤為佩服。 北五省的綠林瓢把子,外號叫「鐵膽追魂」的柳南星高聲道:「柳某代表北五省的綠林同道,衷心推舉慈航軒軒主。」 前次,慈航軒遭到血手門的攻擊,柳南星率眾來相助,龍紫吟對黑道與綠林道上人物多少心存感激,如今得到他們的推舉,更為感動,雖則他們都是看在龍碧芸的面子上,但她作為龍碧芸的師父,也感到無上的光榮。 龍紫吟道:「多謝各位的推舉,只是紫吟武功低微,難當此大任。」 柳南星道:「選武林盟主,武功高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要有高品德,我等深信龍軒主的品德。再說了,如果三位武林盟主都是男兒,未免顯得陽勝陰衰。在場的女中豪傑恐怕要不答應!」 這話博得了在場女子的叫好,龍紫吟推卻不得,想了一想,道:「紫吟有個建議,眾位可否通融?」 百曉生笑道:「龍軒主儘管說來。」 龍紫吟沉思道:「紫吟許久沒有走動江湖,自知無力擔當武林盟主重任,但既然有人推舉出來,只好出來獻醜。紫吟有自知之明,大家想推舉的人,卻是徒兒碧芸。我這徒兒,武功、人品皆可,唯一缺的就是地位,紫吟早已決定,待她出關後,即將軒主之位傳給她。紫吟倘若僥倖,她就可以以本軒的軒主身份當此大任。紫吟向各位保證,我這個徒兒樣樣強於我。」 這個建議看似有些難度,卻難不倒人,因為這根本不成問題。 「龍軒主,不滿你說,我們真正要推舉的是慈航軒。慈航軒屹立武林數百年,如果沒有過人的實力,怎會直到如今?只要龍軒主當選,我們就承認慈航軒的軒主可以當盟主。」 眾人當然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龍紫吟當真選上,一旦將軒主之位傳給龍碧芸,龍碧芸就是名副其實的軒主,她當盟主,可以說是順理成章。 此事敲定之後,只聽有人朗聲道:「現在有了三位人選,一正兩副盟主之位恰好,在下本不應多事。不過,在下必須推舉一人。」 眾人抬頭看去,見此人站在西面前排,年紀不大,不會超過三十歲,白衣寶劍,端的是風度翩翩。 方劍明認得是白馬公子蘇星浪。聽他口氣,要推舉的人定是一個了不得人物。白馬公子在年輕一輩中,本來就是個了不得人物,經他推選出來的人,豈不是更了不得? 「在下要推舉的人,便是丐幫幫主華天雲!」 方劍明聽了,心中大叫一聲。 「妙啊,我怎麼沒想到華大哥?天下間,如果連華大哥都當不得盟主,恐怕沒有幾個人能當此重任。」 這倒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願去想。大方已經成了人選之一,如果他去選華天雲,就算最後只選出三個人來,這三個人還是要為了爭正盟主動手。 不管是大方,或者是華天雲輸了,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場上一片沉靜,接著爆發一陣贊同聲。這贊同聲不見得比前面三位的響亮,但在一陣沉靜過後,聽起來格外震撼。 一個經常被人提起的人,一旦被人推選,大家想也不想,基本上就會贊同。華天雲不然,他行事低調,很多人都沒見過他,被推舉出來,眾人就要去想他所做過的事。 這些人越想越覺得華天雲的有很多好處。認真說起來,華天雲所做過的有利於武林的事,絕對在前面三位之上。他們要選的就是能辦事的人。 有武功怎麼樣?有品德怎麼樣?有威望怎麼樣?不辦事還不是等於零。 蘇星浪繼續道:「華幫主不在現場,但據在下所知,他正在來此的途中,相信不久便趕到。如果華幫主不到,這裡還有丐幫的『長臂丐』查長老,身為污衣門的龍頭老大,查長老武功絕高,七十二路通臂拳法罕逢對手。由他代表華幫主,也未嘗不可。」 龍紫吟開了先例,可以代徒參選,查繼游當然也可以代幫主參選。 這倒不是說誰都可以代選,代選的人一定要有資格。如龍紫吟、查繼游完全有資格,換成一般人,便沒有了這種資格。 選出來的四個人的背景,無不是當今武林中影響很大的門派。少林寺,根本不用說,丐幫也不用說,魔教是天下第一教,慈航軒乃武林正義的化身,其歷史悠長,次於少林寺,與丐幫相若。 也有人再想推選一些人,但見到有了這四人,難以推選,只得放棄。 如此一來,因為只有三名盟主的名額,現在推選出四個人,勢必有一個落選。 方劍明最當心落選的人是龍紫吟,換成龍碧芸的話,他絕對相信她不會落選,以現今龍碧芸的武功來說,絕不在天、地榜大部分高手之下。 第二個擔心的人是查繼游,他不清楚查繼游的武功如何,但想來絕不會比獨孤九天高,與龍紫吟大概在伯仲之間。 換成華天雲呢?這還用考慮? 這四方面,方劍明都不願意看到有人落選,他與四人的身份都有一定的關係。 他想了一想,暗道一聲「僥倖。」 原來,他想到如果龍碧芸和華天雲趕到的話,這兩個人無疑是三個盟主名額中兩名,剩下的就是大方和獨孤九天。一個是師祖伯,一個是獨孤伯伯,在他心中,當然最不希望落選的是大方。 他雖知道這些日子來,大方將「大慈大悲手」學了不少,越發精妙。武功比當初,提升了一個檔次不止。 但獨孤九天呢?他看不透。 對獨孤九天,他有一種奇怪的心情,有些想親近他,想多知道些父親的事情,但又有些「怕」他,這種「怕」恰好來自他對獨孤九天的看不透。 總之,獨孤九天給他的感覺,只能用一種高深莫測來說明。 你永遠不知道這種人心中想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對你怎麼樣。 基於這種想法,他認為就算獨孤九天和大方的武功差不多,或者大方的武功要高出一些,但最後勝出的可能是獨孤九天。 世上的事本就如此,勝利者往往都不是最強者,項羽當年是如何的勇猛,還不是落得個自刎烏江。 抽籤過後,大方的對手是獨孤九天,龍紫吟的對手是查繼游。 第一場是大方與獨孤九天,就在兩人跳上大石互相問訊的時候,方劍明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先是一喜,接著便是一驚。 她老人家怎麼來了? 「她老人家」也看到了他,臉上微微一喜,手中拄著一根枴杖,悄悄饒了過來。 方劍明迎過去,道:「孫婆婆,你老怎麼來了?」 來人是孫大娘。 孫大娘恨聲道:「我怎麼不能來?我來找司馬俟報仇。」 情人山莊儘管也來了人,但都不是些重要的角色,司馬俟不在其中。只要司馬俟不在,方劍明當然不會怕孫大娘胡來。 心頭剛定,疑雲又起,問道:「京城之後,你老不是在丐幫某分舵納福嗎?怎麼會想到來參加武林大會?」 孫大娘道:「這些日子,老身都快被憋壞了,出來透透氣,難道不行?你們不要把老身當作小孩子似的。」 方劍明察言觀色,知道她說的根本不是實話,疑心更重,追問道:「你老不是說要報仇嗎?誰告訴你老司馬俟在這裡?是不是丐幫的門下?」 孫大娘一怔,道:「不是丐幫門下。」 「那是誰?」 「劍明,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當然要問,我怕這人不懷好意。」 孫大娘遲疑了一下,道:「是一個老僧。」 「老僧?」 方劍明一呆,念頭一轉,問道:「這老僧是何誰?」 孫大娘詫道:「不是你們少林寺的人嗎?」 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如果這個老僧是少林寺的人,我何以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大方等人不應該瞞著他啊。 「這老僧生得如何模樣?」 「不高不矮,身材約為消瘦,啊……對了,這老僧下巴生著一顆奇大的黑痣,怪怪的。」 「你老是偷偷跑出來的?」 孫大娘不高興了。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人看著? 方劍明見她不回答,苦笑了一下。 「這個老僧是誰?他為何要叫孫婆婆來這裡?司馬俟根本就不在,他居心何在?」 他雖然懷疑這個老僧的來歷,但司馬俟不在場,想想,又省卻了一番擔心。難道是他多疑了? 他知道孫大娘的脾氣,一旦看到司馬俟在這裡,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她報仇,她才不管什麼武林大會呢。 這時,大石上的兩人敘禮完畢,各自退了三步,站到了大石邊緣,場上頓時寂靜了下來。 大石呈圓形,兩丈開外。 兩人相對而視,半響沒有動靜。 獨孤九天突然沉聲道:「少林七絕天下聞名,請教禪師的大慈大悲手!」 說完,心神一沉,雙肩下垂,狀若老猿,朝大方走去。 方雙手合十,道:「天羅策堪稱武林寶典,獨孤教主賜教!」雙眉低垂,眼睛微閉,看似睡著,緩緩向前走去。 兩人走得不快,可以用龜步來形容,但再慢的速度也有相會的時候。 一丈五、一丈二、一丈、八尺、五尺、四尺。 兩人頓住了,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有人按耐不住了。 獨孤九天雙臂猛然一振,身軀一挺,筆直如山,如濤勁力爆發,轟向了大方。 大方要的就是這個機會,雙目忽然一張,精光外洩,使出了「大慈大悲手」中新近練成的一招,雙手一推,獨孤九天只覺眼前一花,無數對掌影朝自己拍來,勁力不是很強,但想在這麼多的掌影中,找到真正的掌影,根本是毫無可能。 獨孤九天心頭吃驚,暗道不好,身形猛退,看在外人眼中,卻覺奇怪之極,好端端的幹嗎要退? 這一退,雖然退出了掌影的籠罩之下,人卻已經退出了大石三尺外。有人暗道了一聲可惜,只道獨孤九天就要落敗。 獨孤九天果然不愧為魔教教主,不等身形下落,於半空卷作一團,恰是燕子抄水般朝大方撲了過去,「大天羅神功」的內勁暗中發出。 大方料到對方會被自己逼出大石外,卻料不到對方的身法會如此詭異,方纔他乘勝追擊的話,不難將獨孤九天逼下大石,至少也能將對方逼得遠離大石。但他心存仁厚,沒有如此做。 這樣一來,他險些被獨孤九天震下大石。 「好厲害的大天羅神功!」大方只覺週身似有一股無形真氣牢牢捆住自己,奮力一掙,才掙脫,身軀卻離開了大石。 不知為何,獨孤九天並不乘勝追擊,反而向後退出丈外。 大方左袖在大石上一拂,身形急起,落在大石上。 獨孤九天道:「禪師先前不願乘勝追擊,存慈悲之心,獨孤某效仿禪師,見笑,見笑。」 大方雙手合十,道:「慚愧,慚愧。」 獨孤九天道:「比起禪師的大慈大悲來,獨孤某不過是東施效顰。獨孤某想與禪師痛快一戰,以慰平生,望禪師放開手段,讓獨孤某得償夙願。你我若不拿不出點真本事出來,未免對不起『武林盟主』的名號。」 大方道:「獨孤教主既然這麼說,就恕貧僧無禮了。」 說完,兩人在兩丈左右的大石上相鬥起來,當真是一場龍爭虎鬥。這一交手,便可看出兩人的性情和招法來。 大方功少守多,獨孤九天攻多守少。這倒不是說大方的武功不如獨孤九天,大方修煉的「大慈大悲手」,走的本來就是「守」,所謂「最強的攻擊的就是防守」。獨孤九天修煉的「大天羅神功」,講究攻擊,所謂「最佳的防守就是攻擊」。 攻擊與防守本相反,但彼此卻有相通之處,武學高明之士,都是攻擊和防守皆備的人。該攻擊時就攻擊,該防守時就防守。至於什麼時候攻擊,什麼時候該防守,卻要應人而用。正所謂「運用至妙,存乎一心」。 在場有不少大家,眼見兩人在石上交手,看到妙處,大聲叫好。 方劍明看了半會,心下稍定。大方的武功並不在獨孤九天之下,兩人要分出個勝負,至少在數百招開外。 半柱香過去,兀自不見兩人分出勝負。 兩人在大石上的動作越來越快,幾乎是勁風到處,人亦同時到達,到了最後,竟不見兩人的身軀,只見大石上人影追逐來往,強烈的勁氣從石上傳來,五丈之內的長草根根直立,看上去怪異萬分。 有人見了,心中歎服。這等武功,自己再修煉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到達,一派之尊果然是名不虛傳。 突然,西面人群一陣騷動,有人低聲道:「那不是丐幫幫主華天雲嗎?華幫主來了!」 有人低聲道:「咦,這一行人是誰?」 有人答道:「他們是情人山莊的人,我說呢,情人山莊怎麼只會來這麼點人,原來主力在後面呢。」 就在人群議論紛紛的時候,大石上的兩人終於分出了勝負。 一道人影沖天而起,接著猶如大雕般撲下,週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真氣,有人失聲道:「先天罡氣!」 站在大石的大方一動不動,雙手合十,週身浮起一層光暈,看上去寶相莊嚴,宛如活佛。這下更讓人吃驚,失聲道:「無相罡氣!」 眼見「先天罡氣」和「無相罡氣」相觸,氣流斯斯作響,隱隱有悶雷之聲,空氣似已凝固了一般,叫人難以呼吸。 獨孤九天長嘯一聲,似乎把全身勁力用上了。大方大吼一聲,震耳欲聾,雙掌一翻,卻不是出掌,雙袖一捲,頓時撞擊在對方的罡氣上。 一聲驚天巨響過後,獨孤九天身形翻滾,竟把持不住,遠離大石,再也無力使出剛才那種詭異的身法,落在草地上,轉過身來,對著石上的大方拱手道:「『大慈大悲手』果然不愧為武林絕學,獨孤某自愧不如,不知禪師方纔這一手何名?」 大方臉上呆了一呆,道:「此乃大慈大悲手中的一招『慈佛渡航』。」 獨孤九天笑道:「有勞禪師相渡。」退了下去。 大方心中暗道:「奇怪,他怎麼會如此輕易被我擊下去?這一招固然厲害,諒也不至於讓他下落敗。而且,他下去的時候,毫無反震之力,難道他是真力不濟?」 琢磨不透獨孤九天的用心,眼光一轉,看到了一行人,心中一驚,面色微微一白,躍下大石,匆匆趕回原位。 眾人只道他是受了獨孤九天的反震之力,才會出現這種狀況,誰也料不到其中的關鍵,只有獨孤九天心中「明白」。 他「明白」的也不是「真明白」,他當然知道大方並沒有受到他的反震之力,他下石時根本就沒有發出反震之力,大方何以會有這種像受了傷的神情,他也猜不透,他也懶得去猜,現在還是養足了精神再說。 第五卷 第四百二六章 搗鬼之人 就在兩人各出最後一招的時候,一行人出現在西面人群中,走在最前的是華天雲,他已經改回了真面目。吳世明、楊柳月、王賓三人走在他的身後,餘下的則是丐幫門下一行人繞到了東面來,與丐幫的人回合。 恰在這時,也有一行人出現在西面的另一方,走在最前卻是一個長相威嚴的老者。此時,他臉上帶著一種怒氣,雙手背負,一聲不響的大步走著。這老者卻是情人山莊的老爺西門多子。 兩個兒子,生著長鬍子的西門強與老頭樣的西門威走在他之後,西門強做出沉思裝,似在思考什麼大事,西門威雙眉打結,喃喃的道:「小俟子,你跑那裡去了?你娘親都被你急壞了身子。」 在兩兄弟之後,卻是一對中年美婦,走在一起,甚是相配。男的貌比潘安,風流瀟灑,女的風采卓越,姿色上佳。二人正是情人山莊的大少司馬正平和他的愛妻,有瘋癲病的西門玉音。 司馬玉音滿臉擔憂,四處張望著,從懷中掏出手絹,輕輕的擦拭臉上的淚痕。司馬正平低聲寬慰。 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孫大娘見了這些人,一臉激動,在人群中尋找著要找的人,可惜找了半天,並不見到要找的人,手中枴杖一緊,老臉一沉,便待走出喝問。 方劍明心知要遭,趕緊拉住她,道:「孫婆婆,元兇司馬俟不在此地,我們要找的人是司馬俟,並不是他的家人,你老犯不著與他們先起衝突。再說了,此刻在召開武林大會,也不是解決私仇的地方,望你老三思。」 孫大娘被他拉住,不能向前,冷冷的哼了一聲,沉聲道:「婆婆聽你的話,但是,司馬俟如果出現,誰也休想攔住老身報仇,就算你們怕事不幫老身的忙,老身拼了老命,也要找司馬小畜生算帳。」 白依怡不知就裡,笑著問道:「老婆婆,你老要找誰報仇?這個人是不是壞人?要不要我幫忙,我最喜歡捉弄壞人了。」 這本是一句好話,但孫婆婆心情不好,加上她見方劍明身邊突然多了四個從來沒見過的漂亮的孩,想到吳世明對孫女苦兒的情深,用教訓的口吻對方劍明道:「不是婆婆說你,做人一定要厚道,似你這般,到處留情,將來收不了場,到時……」 方劍明滿臉通紅,道:「不,婆婆,你誤會了,她們都是我的朋友,並不是你老想的那樣。」 孫婆婆那裡肯聽。 白依怡討了個沒趣,心頭悶悶不樂。 這時,龍紫吟躍上了大石,朝下含笑道:「華幫主來得正是時候,請上台賜教。」 華天雲還沒有弄明白,查繼游急忙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華天雲聽後,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由華某向龍軒主討教,大家點到為止。」身形一挺,躍上大石。 龍紫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華幫主果然不愧為一幫之主,你我還未動手,在你面前,紫吟似已落了下風。」 華天雲大笑道:「軒主謙虛了。」 龍紫吟思考了一下,沉吟道:「華幫主,紫吟打算以四招為限。由紫吟向你連功四招,華幫主倘若能一一接下,紫吟便認輸。」 眾人皆驚。 華天雲道:「軒主說的是那裡話,華某武功平平,怎麼會是軒主的對手?」 龍紫吟下定了決心,道:「這四招乃本軒春夏秋冬笈中的招式,如果奈何不了華幫主,再打下去也是枉然,華幫主不需推卻。就這麼說定了。請!」 華天雲無奈,只好一手背負,一手在前,道了一聲:「請」,端的是大家架勢。 很多人都沒見過慈航軒的真實功夫,張大了眼睛看著,想看看四大聖書中的春夏秋冬笈究竟有多神奇。難道真如傳說中的一樣,暗含四季變化? 龍紫吟身形一動,左掌一引,右掌閃電穿出,直取華天雲。這一招快則快矣,卻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華天雲卻眉頭一皺,向後退了一步,身形一轉,用了一招普通的招式「彎弓射鵰」,兩人錯身而過,就在這剎那間,空氣中似著了火一般,站得稍近的人感覺出來,驚道:「春夏秋冬笈中的夏!」 龍紫吟道:「正是!」 說話間,反身彈出,快如閃電,向華天雲打出了連環三招,一招快過一招,霎時間,離得近的人但覺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剛覺炎熱,突然涼意,接著寒冷,最後清新。這種感覺,實在無法形容。 華天雲沉著應付,始終搶在龍紫吟攻來之前避開,僅差毫釐。要知大石不過兩丈,這等高手比武,一人的掌力籠罩,小的不下丈外,大的遠達數丈,甚至更多。龍紫吟的掌力已經將大石籠罩,按理說,人若不反擊,只是閃避,萬難不會退出石外,但華天雲卻做到了,這份身手,放眼江湖,確實難有幾人比肩。 北面的眾位老前輩不禁變色,雖早已得知他的武功不在他們之下,卻沒料到會如此高強。 四招一過,龍紫吟果然不再進攻,臉上絲毫沒有落敗時的神色,含笑道:「華幫主的武功高深莫測,紫吟輸得心服口服。」 就要下台,突然,一聲刺耳、怪異的尖嘯傳來,卻是發自西面人群中。眾人正不知出了何事。 一道黑影從人群中躍起,如同幽靈,抬手摘下戴在頭上的一頂斗笠,甩手打出,發出呼嘯之聲,破空直取華天雲。 華天雲冷笑一聲,身手一抓,將斗笠抓在手裡,隨手一扔,竟將斗笠插進入大石中。 怪異的尖嘯再次響起,同時,一條人影朝山下急如電光般掠去,北面躍出一人,正是笑老頭,怪笑道:「好朋友,既然敢來,何必匆匆而去。」追了下去,兩人輕功絕頂,沒幾下,便消失了蹤影。 就在笑老頭去追人的時候,向華天雲打出斗笠的人在第二聲尖嘯的刺激下,如野獸一般怒吼一聲,潛力激發,向華天雲當頭撲下,雙掌一翻,推出一排白骨影子。 「俟兒--」 「華幫主手下留情!」 「司馬俟?!」 好幾個人叫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華天雲運起「破天錄」神功,虎目一瞪,射出強人的精芒,雙袖恰似水銀般飛起,將白骨影子卷散。 司馬俟神色一呆,突然目露凶光,身形一折,雙掌朝龍紫吟當頭劈下。這一掌的力道強勁絕倫,比他平時的內力強了一倍不止,換在正常的時候,龍紫吟對司馬俟的掌力也甚為忌憚,何況如今。 危機之間,龍紫吟只得雙掌一翻,迎了上去,眼見兩人手掌就要相撞,華天雲長嘯一聲,虛空一抓,竟將司馬俟的身形抓得頓了一頓,就這一頓的功夫,華天雲趕上,拿住了司馬俟的後心。 龍紫吟渾身出了一股冷汗,這一掌若擊實,自己恐怕要身受重傷,感激的看了華天雲一眼。 「華幫主,小兒受人控制,本是無意冒犯,華幫主大人大量,能否放過小兒?」 司馬正平越眾而出,語氣誠懇。 華天雲哼了一聲,道:「依司馬俟的所作所為,華某本應讓他吃些苦頭。情人山莊和本幫前次交惡,險些水火難熔。倘不是看在大家都來結盟的份上,華某定不會放過他。」 說完,將司馬俟丟給了司馬正平。 司馬正平接過司馬俟,拍開他的穴道。正要退下,卻聽一個老婆子的聲音喝道:「慢著!」 孫大娘拄著枴杖,滿臉憤怒的走了出來,方劍明本想阻攔,但見了她那種可怕的眼神,心中一軟,攔不住她,此老性情之烈,天下無人可比,一旦逼急,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來,卻是不好。 司馬俟穴道被解,頓時恢復了神智,眼見自己在父親手中,四下一掃,怔了一怔,道:「爹,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正平本待要教訓他幾句,愛妻西門玉音飛步趕上來,拉著司馬俟,道:「俟兒,你可嚇壞娘親了,是誰把你抓走的?」 司馬俟呆了一呆,說不出個所以然。 恰在這時,看到一個老婆子拄著一根枴杖走了上來,怒視著自己,認得是孫大娘。 他不清楚當前的形勢,只當孫大娘要來尋仇,冷笑一聲,道:「孫老婆子,你想報仇嗎?儘管來吧,本少爺定不會讓你失望!」 「住口!」西門玉音呵斥道。 司馬俟呆住了。娘親從未對他這般說話,打小時候起,娘親對他百依百順,別說訓斥,就是輕輕的責備也甚少,此時,她何以用這種口吻說他? 難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讓她生氣了? 司馬正平心知這個兒子的性格,對他這個做父親的或許不怎麼聽話,但是,對於他母親,那是孝順得很。 他當然清楚兒子犯下的事。兒子殺了孫婆婆的孫女,孫婆婆不足為懼,但是孫婆婆有吳世明,孫苦兒是吳世明的愛侶,吳世明會置之不理? 吳世明的身後有兩座大山,一座是少林寺,一座是丐幫。這兩座大山,任意一座都已經夠人頭疼的了。上次為了他的事,與丐幫交惡,如果現在能讓司馬俟改過,或許還可以解救的機會。而唯一能讓司馬俟聽話的人,除了他的娘親,不會有別人。 「娘,為什麼要讓我住口。」司馬俟不解的道。 西門玉音瞪了他一眼,道:「你在外面幹的好事,休想瞞我,你是不是失手殺了人家的孫女?」 司馬俟剛要強辨,西門玉音道:「你不要說沒有?如果沒有做到這等事,人家幾次三番找你算帳,卻又是為何?你的事,我已經打聽了。有我和你父親在這裡,還有你外公以及伯伯們在,自會為你做主,你不要胡來。」 司馬正風平聽到這,不禁汗顏。說實話,論武功,他不及愛妻。正因為愛妻有這般本事,她才會得到丈人的格外疼愛,才會讓司馬俟在莊中處處高人一等,養成了驕縱的脾性。 西門玉音訓斥了司馬俟,回頭看了一眼父親,西門多子揮了揮手,讓她解決。 她轉過頭來,對孫大娘道:「孫大娘,我兒失手殺了你的孫女,本應以死償還。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我兒少有管教,才會讓他如此胡作非為,事已經成事實,你老要殺他,不是讓我們做父母的傷心?你老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來,情人山莊定不會讓你老失望。」 說完,朝司馬俟喝道:「俟兒,還不快向孫婆婆跪下謝罪。」 司馬俟一聽,冷笑道:「娘,你何苦對人家示弱,武林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情人山莊何必怕別人?就算兒子下跪賠禮道歉,人家未必會領情。」 孫大娘聽了這話,氣得舉起了枴杖,渾身發抖,道:「你--!」 恰在這時,有人狂笑三聲,大步走到孫大娘身邊,寒著面孔道:「司馬俟,你殺了苦兒,還敢這麼振振有詞?你道不道歉?」 司馬俟冷哼一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日子來,本少爺的日子受夠了,今日就在這裡做個了斷!」 孫大娘正欲動手,耳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孫大娘,你現在不報仇還等幾時?」 聽了,竟鬼使神差的舉起枴杖朝司馬俟撲去,喝道:「司馬俟,老身與你拼了!」 中途卻被一人擋住,正是百曉生,手中的招魂幡壓住對方的枴杖,道:「孫大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今日乃武林大會,前來的都是客人,請你老以大局為重。」 孫大娘呆了一呆,眾人只道她想通了,誰知她老臉一沉,用堅決而又恐怖的語氣的道:「老身在這裡放下話來,誰要阻攔老身報仇,就是老身的仇敵。老身打不過你,總有拚命的機會,拚命就算沒有,自絕的機會總該有。到了閻王殿上,必告你一狀,讓你全家死絕!」 此話一出,眾人不寒而慄,這老太婆瘋了! 別說其他人,就是吳世明,也想不到她會如此說,這無疑是陷於了一種瘋狂。 北面有人看出蹊蹺,刀神與天都聖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暗中運起氣勁,探查搗鬼之人。 孫大娘可不管有沒有人搞鬼,話畢,繞過百曉生,撲向司馬俟。這下,誰也不敢阻攔她。 西門玉音飛身上前,雙掌一翻,將孫大娘的枴杖引到一旁,正色道:「孫大娘,你就算要報仇,也不能選在這個時候,你要報仇,他日來情人山莊便是。」 孫大娘想不到對方的內功會比自己深厚得多,立刻被震偏三尺,大怒道:「說得好聽,一旦結盟,情人山莊便是聯盟中人,老身想要報仇,就是與整個聯盟為敵。」與西門玉音激鬥起來。 華天雲在旁勸道:「孫婆婆,請你老看在華某的面上,今日暫且拋開怨仇,他日華某一定為你討還一個公道。」 堂堂丐幫幫主說出這種話,無疑打算幫助孫大娘。按理來說,孫大娘如果正常的話,當不會堅持己見。誰知,孫大娘失心瘋般的笑了起來,道:「華幫主,多謝你的仗義,老身有自知之明,活著也是一條累贅,不如拼了老命。就算到了地府,也能向孩子他娘他爹有個交代,總強過活在這個世上。」 說話的功夫,同西門玉音過了二十多招,她本來就不是西門玉音的對手,加上說話分心,更加不濟,好在西門玉音不願傷她,沒有使出殺招。 突然,孫大娘合身撲向中西門玉音,道:「老身與你拼了!」這一招,完全是不要命的殺招,除非西門玉音將她打傷。 西門玉音不忍傷她,身形一轉,避開,剛避開,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喝道:「俟兒,不可傷她!」 司馬俟見孫大娘撲來,眼中殺光一現,暗道:「你這老婆子真是不知死活,本少爺要殺你,易如反掌,你既然存心找死,小爺便送你上西天!」 運起全身功力,傾力反擊。就在這時,一條人影縱起,朝兩人之間插去,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料,西面人群中急射出一條人影,冷笑一聲,喝道:「放屁!」雙掌一翻,朝大方後心打去。 這一變故,當真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大方但覺身後之人掌力強勁萬分,根本就是想致他於死地,運起護體神功,週身旋轉一層光華,雙肩下沉,硬受這一掌。 來人化掌為指,刺破護體罡氣,點在大方雙肩。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 方劍明見了,失聲叫道:「金剛指!」 大方悶哼一聲,將到口的鮮血嚥下,右手將孫大娘拉開,左袖一翻,接下了司馬俟的這一重擊。 孫大娘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不去感謝大方,反而怪他,怒道:「老和尚,誰要你來管老身的事。」掙脫他的手掌,舉起枴杖,劈向司馬俟。 大方受了重擊,焉能受她一掙,內傷更重,身形搖搖欲墜。 「轟」的一聲,司馬俟與孫大娘身形一合一分,孫大娘手中枴杖斷為數截,人如掉了線的風箏,遠遠橫飛出去。 就在這時,方劍明和吳世明已經衝到了大方身前,吳世明身形未穩,再起彈起,一躍三丈,抓住孫大娘即將落地的身軀,喊道:「婆婆,婆婆……」 方劍明怒視著偷襲大方的人。陪同大方來的大能長老和大玄長老飛身而出,大能指著對方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使我少林寺的金剛指?」 這是一個戴著遮面斗笠的人,身材不高不矮,約為消瘦。似這種不願讓人看到面目的,場中不下十數個。事前沒有聲明,總不至於不准人家前來吧?武林中人,多半古怪,人家不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人家的理由,誰也管不著。 「嘿嘿,大能,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大能吃了一驚,道:「你……你是誰?」 來人怪笑道:「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也罷。」 方劍明怒道:「原來是你在暗中搗鬼,孫婆婆完全是受了你的蠱惑才會陷入瘋狂的。」 來人喝道:「小子,你閃開,這是我跟大方之間的事,不管你事!」 方劍明指著他道:「你好卑鄙,偷襲師祖伯,算什麼英雄好漢?」 來人大笑一聲,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閃開!」 方劍明正待要說什麼,大方突然將他拉開,上下打量著來人的身形,眉頭一皺,問道:「施主何人?」 來人冷笑道:「大方,你也有今天!?」 聽了這話,大方如同鍾撞,身軀一震,冷汗直流,腦中想起一個人來,不相信的道:「你……師弟?」 來人一把摘下斗笠,打向大方,陰沉沉的道:「師兄,虧你還記得我!我等這一天整整花了二十多年,現在該是你償還我的時候了!」 方劍明踏前一步,將斗笠抓在手中,暗運真氣,倒吐而出,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來人雙袖一捲,將斗笠捲飛,身軀卻輕輕的震了一下,冷笑道:「師兄,你教的好徒孫啊!一個比一個厲害,師弟領教了。」 他摘下斗笠,露出了相貌,卻是一個下巴生著黑痣的老僧。 見了這個老僧,大方吃驚不在話下,大能和大玄也像是看到鬼一樣,指著老僧:「你……你不是大成師兄嗎?」 老僧「哈哈」一笑,道:「虧兩位師弟還記得我,師兄無以為謝,送個見面禮給你們。」 一手成拳,隔空打出,七道拳影如流星般飛出,一手半藏於衣袖中,一股無形勁氣破空打出。一招兩式,向二人攻出。 「波羅密手!」 「偏花七星拳!」 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正是他們擅長的少林武學。 對方竟然用他們的武功來對付他們,用意何在,其心自明。兩人使出絕學,堪堪才將老僧的攻擊化去。 老僧得意的哈哈長笑,道:「怎麼樣?比起你們來,師兄的武功如何?應該不會比你們差吧?」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要報仇 大能與大玄驚得說不出話來。 大方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資質的確在我之上,這麼多年過去,你的武功越發精進了。」 大成(老僧)冷笑道:「我本不想偷襲你,誰叫你要出面。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大方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西門玉音皺眉道:「俟兒可是你抓走的?叫我們來參與武林大會的也是你?」 大成道:「不錯,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西門玉音一怔,道:「情人山莊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麼做?」 大成陰笑道:「待會你就知道了,說不定還要感謝我呢。」 話剛一落,長長的淒厲的大叫劃破空氣,令人心驚。 「婆婆--」 孫大娘話沒說得幾句,便鮮血狂湧,倒在了吳世明懷中。她的雙眼大睜,怒瞪著天空,像是在指控,像是在咒罵,不親眼看到司馬俟死,她是死不瞑目。 吳世明心中又悔又痛,恨不得在自己臉上狠狠的抽一巴掌。 為什麼?為什麼愛我的人都要一個個離我而去?蒼天啊,你要對付我就朝我來吧! 想到孫苦兒,一股怨氣充滿胸膛,無處發洩,仰天長嘯,嘯聲震天,如猿啼虎悲,無人不為之驚駭。 「婆婆,你安心的去吧,你的心願,我一定會為你辦到。苦兒,大哥對你不住,沒有照顧好婆婆,大哥就提司馬俟的項上人頭來謝罪!」 他也不管孫大娘的鮮血沾了自己一身,手臂輕輕的抬起,用手掌為孫大娘合上了睜大的雙眼,擦乾她嘴邊的血漬,將她輕輕的橫放在草地上,這一切都是平靜的,但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所有的平靜將不復存在。 大方見了,深深的歎了一下,他寧願受大成一擊去救孫大娘,為的就是不想看到這種場面。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孫大娘還是難逃此劫,吳世明依然受到了刺激。 其實,孫大娘先前倘若「不得罪」白依怡,憑白依怡的異能,決定能救回孫大娘一條老命。 這也不是說白依怡不想救孫大娘,她在孫大娘那裡討了個沒趣,後來見她要不自量力的去殺司馬俟,想讓她吃些苦頭,無意中發現有人在暗中指示孫大娘,感覺事有蹊蹺,急於找出這人。 待發覺孫大娘狀如瘋子般撲向司馬俟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出手時不免一緩,那裡還得來得及。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大方眼見悲劇已經無法避免,而這一切,正是大成加速促成,不由痛心的道:「師弟,想不到事隔多年,你對我的成見依然這麼深。」 大成道:「有些事情,一輩子都忘不掉。」 大方輕歎一聲,道:「當初,你我本是同鄉,一起學藝,情如手足。如今,你這麼做,目的何在?你要算帳,儘管衝我來,何必將後輩牽扯進去。」 大成不斷冷笑,道:「師兄,你我之間的賬是要算,但不是現在,現在就讓我們來瞧瞧,下面會有什麼精彩的好戲上演。」 「你可是加入了血手門?」 「哼哼,血手門算什麼?師兄未免太低估了我了。」 百曉生等人一心防備血手門的人前來搗亂,壓根兒沒想過會出現大方的師弟大成。 從司馬俟的出場,到孫大娘的被殺,這一切分明就是連在一起的,處在某人的算計之中。無疑,算計的人正是大成。笑老頭去追的人,與他乃是同黨。既然不是血手門的人。難道只為私仇而來?若只為私仇,犯不著這樣處心積慮吧? 大成為什麼要千方百計讓孫大娘死在司馬俟手中?莫非只是為了刺激吳世明?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他與大方有什麼仇恨? 何以會將情人山莊拉進去?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聖人也不例外啊。 所以,眾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不是誰想管就能管的。 每個有每個人的想法,北面的眾前輩本來可以出來說兩句的,但有些不屑說,有些是心存顧忌,有些懶得說,有些則是抱著這樣一種想法:不如先讓私仇解決了,結盟之後,才不至於出現這等事。 大家都處於觀望的狀態,自然就是順其發展。有心的人,如方劍明、華天雲這等人,是想管但不知道從何處入手,只有靜靜的看著,希望悲劇不再上演。 吳世明雙眼充血,殺氣騰騰的走向司馬俟。司馬俟冷汗直流,心驚膽戰,連連後退。 司馬正平夫婦愛子心切,當然不會任吳世明亂來,攔在了司馬俟身前。西門多子帶著兩個寶貝兒子,又擋在了司馬正平夫婦身前。 「閃開!」吳世明冷冰冰的道。 西門多子老臉一紅,冷笑道:「我等好意來參加武林大會,沒想到這是人家的一個大陰謀。吳世明,你不去找使陰謀的人,卻來找我們的麻煩。你究竟想幹什麼?」 吳世明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殺人!」腳步並沒有因此停下。 殺人?他要殺的人除了司馬俟,還會有誰? 西門多子怒極反笑,道:「就憑你?」 「有我一個就夠了!」 華天雲正在沉思,聞言道:「世明,來之前,大哥跟你說過什麼?」 吳世明終於停下了腳步,掉頭對華天雲道:「華大哥,婆婆倘若未死,我可以聽你的話。但是現在,請恕小弟無法辦到!」 「難道你不清楚這是有心人設計的圈套?」 吳世明朝大成狠狠的看了一眼,道:「婆婆之死,和你這個老匹夫也脫不了干係。等我殺了司馬俟,第二個就找你算帳!」 大成口中冷笑,卻沒有說話。 吳世明繼續上前,根本就不把西門多子等人放在眼裡。華天雲知道再勸無意,只好作罷。 吳世明與孫婆婆在這一點上,的確有相近的地方,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他不是這種性格,恐怕也不會成為孫大娘眼中的最佳孫女婿。 大方從沉思中醒來,若有若悟,禁不住出了一股冷汗,臉色蒼白如雪,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失態了。 方劍明瞧了,暗道奇怪,心中生起了一股疑問,隱隱感覺此事絕非報仇那麼簡單。 大方顫聲道:「覺顛!」 吳世明心頭大震,腳下一頓。 好啊,你終於對我開口了。我不想出家,你偏要我出家;我想報仇,你現在也來干涉。為什麼只要是我的事,你都要管? 「覺顛,我以掌門的身份命令你不得在這時候尋仇!」 吳世明胸頭怨氣更甚,雙拳緊握,格格直響,身軀劇烈的戰抖起來,心情之複雜可想而知。 「撲通」一聲,面朝大方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道:「弟子不肖,甘願受罰也絕不放過司馬小賊!」 大方聽了,氣得渾身戰抖,眼中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這種表情絕不是掌門師祖伯所能表現出來的,那是一種「你為什麼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的表情,世上大概只有親人才能有。 吳世明一躍而起,冷聲道:「我要找的人是司馬俟,誰要攔在我前面,休怪我對他不客氣!」 西門多子雙掌一張,道:「這個路,老夫是攔定了!」 吳世明喝道:「你這是找死!」身形一起,夾著一股勁風,一掌劈向西門多子。西門多子雙眉一掀,一掌迎上。雙掌相撞,各退三步。 西門多子道:「也不過如此。」 吳世明道:「好,再試一掌!」翻腕就是一掌,毫無出奇之處。華天雲看了,眉頭一皺。西門多子看不出蹊蹺,冷笑道:「怕你不成?」 兩人雙掌相碰,狂風四起,悶雷聲大作,氣流旋轉,西門強與西門威都被迫退開。吳世明向後退了一步,反觀西門多子,卻是狼狽之極,竟被震得橫飛出去,口吐鮮血。 吳世明冰冷的面龐不見一絲得意,踏上一步,正待撲上,西門強與西門威見他這等厲害,將父親打傷,長嘯一聲,聯手攻上。 吳世明喝道:「滾!」內力一吐,真氣如山打出,同兩人的掌力於半途相撞,吳世明的長髮無風自動,西門強和西門威則被震滾到草地上。 西門威嘴裡大喊大叫的道:「小俟子,二伯打不過他,救不了你了,你好自為之,你不應該殺了那個老太婆。」 吳世明眼神一厲,看向躲在司馬正平夫婦身後的司馬俟。 「誰也救不了你!」 西門玉音上前阻攔,面孔一沉,道:「你叫什麼名字?」眼角卻看著大方,神色古怪。大方臉色更顯得蒼白。 吳世明聽了他話,再看了她一眼,心中沒來由的一震,道:「我不和女子動手,你走開!」 西門玉音喝道:「大膽。你要殺我兒,難道要我任由你胡來?」 吳世明聽得火冒三丈,道:「你兒子是人,孫婆婆就不是人?苦兒就不是人?天下之大,總要講理,你走開,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 西門玉音臉上一紅,呆住了。吳世明想繞過她,人影一晃,一人站在了身前,並伸手抓來。 他看清來人,禁不住怒道:「掌門,你為何要這樣做?」閃了開去。 大方喝道:「不許胡鬧,跟我回去。」 吳世明道:「什麼叫做胡鬧?我報仇乃天經地義,掌門難道容許殺人者胡作非為。」 大方道:「你報的什麼仇?」 吳世明一怔,突然笑了起來,就如哭一般,道:「好一個『報的什麼仇』!我本以為你是一個恩怨分明的長者,誰知你卻如此……自逃下山來,孫家婆孫待我極好,我與苦兒情同愛侶,早已將孫婆婆視作自己的親外婆,她們皆被司馬俟殺害,試問除了我,誰還會來報仇?在少林寺的時候,眾位長輩,常常教誨,身為一個武林人,除了要恩怨分明之外,更要有一顆打抱不平的心,依司馬俟的所作所為,本當該死。難道他就殺不得?」 說著說著,竟留下淚來,顯見心中之痛。 大方硬要相攔,他只怕自己不敢對大方出手,他對大方除了有了一種尊敬之外,還有一種「怕」。對華天雲,他只有尊敬,但對於大方,心中的這種「怕」卻是源自一種小時候的情愫。 小的時候,他曾經天真的問過大方,別人都有父母,他為什麼沒有父母,他的父母在那裡?為什麼要將他送上少林寺? 大方嚴厲的告訴他,他的父母早已死了,但問起父母是什麼人時,大方不說,還罰他面壁。 從此以後,他不再問有關父母的事,既然大方說死了,他就把他們當作死人,不再去想,也不願去想,就算有一天奇跡出現,有人說父母還在世上,並告訴他在何處,他也不會去找,因為他們不配。 所以,他將大方當作了自己爺爺來看待,凡是大方要求的,他無不去完成。但是,隨著他漸漸長大,他有了叛逆,覺得大方對他管得太多了,大方又不是他的爺爺,為什麼要逼他出家?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但是,大方不給。 大方越這樣,他越痛苦。 聽了吳世明的話,大方半響沒有說話,草坪上一陣寂靜,眾人都靜靜看著場中。 「司馬俟當然該死,但唯獨你不能殺他!」大方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吳世明一呆,喊道:「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殺他?」 西門玉音皺起眉頭,在吳世明臉上多看了幾眼,突然身軀一振,問道:「你是不是康兒?」 大方聽了,痛苦更甚,雙眼閉上了。 吳世明愕然道:「什麼康兒?」 西門玉音見大方沒有表示,心中越發懷疑,大聲道:「你腿上是不是有一塊四方形的胎記?」語聲非常激動。 吳世明大吃一驚,方劍明也吃了一驚。吳世明大腿上有四方形胎記的事,方劍明知道,那是在河邊洗澡的時候看到的。當時,他們還戲稱這塊胎記說不定是什麼東西咬的。 吳世明非但驚住了,臉上還出現了惶恐。大腿上有胎記的事,她是如何得知的?她不是司馬俟的娘嗎?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成的報復 「嘿嘿,師兄,事到如今,你還想再隱瞞?」大成陰笑不斷。 大方嘴唇輕顫,沒有吭聲。 西門玉音激動萬分,驚喜之極,張開雙手,便要去抱吳世明,道:「康兒,康兒,你就是康兒。」 吳世明腦中一片空白。 康兒?不,我不是康兒!我是我,誰也不是! 伸手一推,頓將西門玉音推開,她沒有任何防備,踉蹌著後退,臉色蒼白。 司馬俟對母情深,見狀跳將出來,喝道:「吳世明,你要殺的人是我,何必拿我娘親出氣!」 吳世明一見他,眼前便浮現苦兒可愛的臉盤與孫婆婆鮮血狂吐的畫面。 「司馬俟,拿命來!」一掌飛出。 大方無聲無息的擋在了前面,幸虧吳世明沒有徹底散失理智,一掌及時收回,掌風卻擊中了大方。 大方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 「你……」吳世明驚慌道。 「師祖伯,世明哥。」方劍明吃驚的道。 「掌門師兄。」大能和大玄不約而同的道。 大方緩緩睜開雙眼,向大成看去,見他嘴角掛著得意的、陰沉沉的冷笑,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來。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負氣出走的師弟在和他分別時的情景。 …… 快要掉光樹葉的大樹下,大成一拳擊中樹身,也是用這種冷笑看著他,眼中充滿了不滿,說出的話令他心寒而心痛。 「……你憑什麼做掌門?還不是師父對我有偏見。你救過我一次,二十年後,我若不死,便要來找討個公道。」 …… 「你不能殺他,因為你們是親兄弟!」 大方痛苦而又沉重的歎道。 這話說過之後,他突然覺得一種輕鬆。二十多年的苦心隱瞞,到了最後,還是瞞不住人。 眾人驚住了。 方劍明雖早有疑心,聽了仍然呆住了。上次,他正要殺司馬俟的時候,就覺得司馬俟與吳世明長的有些相像。沒想到他們當真是親兄弟。 這怎麼可能? 西門玉音笑了起來,突然又哭了起來,喊道:「你是康兒,你就是康兒,我絕不會看錯。」 司馬俟回過神來,拚命拉住母親,道:「娘,你瘋了!」抬頭對大方怒道:「老和尚,你胡說八道。」 司馬正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惱不堪。 吳世明全身戰抖,沒完的搖頭,顫聲道:「不……這不可能……你不是說我的父母早已死了嗎?我……我怎麼會與他是兄弟。」 大成陰笑道:「師兄沒有騙你。你不姓吳,你姓陳。」 大能和大玄聽了,更覺心驚,因為大方俗家姓名叫陳耀祖。他們不敢深想。 大成看向大方,道:「師兄,你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娃兒,我來告訴你,你父親叫陳志堅,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你母親嗎?嘿嘿,現在可還活著。當今少林寺的掌門,你知道他是你什麼人嗎?他就是你的爺爺!」 「不--」 吳世明哀嚎。 這都是假的,這不可能,這都是謊言。 他想反駁,但無處可反,更無力開口。 大方怎麼可能是他的爺爺? 大方不是少林寺的掌門嗎?少林寺的掌門會有孫子?這個掌門是怎麼當上的? 大能強按心中震驚,怒道:「大成,你不要信口雌黃,我知道你妒忌掌門師兄當上掌門,才會在二十多年前出走。想不到事隔多年,你還耿耿於懷。」 大成冷笑道:「信口雌黃?嘿嘿,信不信,你們問師兄便是?他當年是怎麼把這個娃兒帶上少林寺的?他為什麼要逼迫這娃兒出家?他為什麼不讓這玩娃兒殺了司馬俟?」 問得大能啞口無言,只能看著大方,希望大方能反駁大成。 大方似已想通,輕輕的點了點頭。見他點頭承認,場外一片嘩然。 大方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他現在只想問清一個疑問。 「師弟,你怎麼知道他就是志堅的孩子?」 大成得意的道:「你越想隱瞞,露出的馬腳越大。我們本是同村人,當年一起被師父帶上少林寺,師父不清楚你家中的事,我卻清楚得很。你自幼定有一房媳婦,十八歲那年,你借口回家探親,實是回家圓房。一年後,生下一孩兒,取名志堅。這時,師父捎來口信,讓你回去。師父對你一向偏心,百年之後,掌門之位,非你莫屬。你想當掌門,所以,便隱瞞了這事,回到少林寺。但你時刻擔心這事被外人所知,卻偏偏告訴了我,因為我們當時是最要好的同門。你曾救過我,我感激,所以一直沒有將這事告訴過任何人,逢年過節,都要代你回鄉看望志堅。 同在一個師父門下學藝,你我資質相若,誰也強不過誰,我還學了一門你學不來的本事,武功自認絕不會比你差。 師父年老後,要傳位,我以為你會推遲,並推薦我。誰料,師父對你好不偏心,極力要你做掌門,你卻半句話也不說。 試問,我心中服不服?你當然也看得出我的不服,假惺惺讓我做了羅漢堂長老。只因你救過我,我始終不揭破你的老底,但我實在忍受不了老天對我的不公。 為什麼你能做掌門,我就不能做掌門?一怒之下,遠走他鄉,臨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話,本來就是提醒你不要太得意,我忍了二十多年,算是還清了你的救命之恩。 本道你已知足,該退位讓賢了,誰知你還坐著掌門的位置。 你以為志堅一死,就沒有人知道你的老底了嗎?當年,志堅出事,我便懷疑其中有蹊蹺。志堅年富力強,何以死得這麼早?後來,得知他與一個西門小姐有染,為情所困,鬱鬱而終。 你雖然常常把孤兒帶上少林寺,但是,你對這娃兒與其他娃兒不同。你要安排他,你要他出家,要培養他成為的少林寺的未來掌門人,大概也是不想他重蹈志堅的覆轍。 總之,你處處表現得很嚴厲,這在外人看來,是你對他器重,對於我,卻瞞不過。再說了,這娃兒長得像志堅,我怎麼會看不出?師兄,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大方輕輕的歎了一聲,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要不是對吳世明過於嚴厲,怎麼會把他逼下少林寺?只要他還在少林寺,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所有悲劇。 「對,你說得很對。但是,有一件事,你弄錯了。你以為師父不知道我的事,他卻比誰都清楚。我不知道師父為何對我這麼看重,但是他強烈要求我做掌門,我又能怎麼樣?我在師父面前吐露真情,師父並沒有怪我,我向他老人家推薦你,他老人家卻搖著頭說你當不得掌門,他還要我不得將這些事對你說。我知道,不論我如何推遲,他老人家都不會放過我,除非我在眾人面前,承認有私生子的事。」 大成不信,冷笑道:「你撒謊,師父逝去多年,可以任由你說--」頓了一頓,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就算真有此事,你為什麼不當眾承認?既做得出為何不承認?你怕到時候,休說掌門,就是長老,甚至少林寺的弟子,你也做不得,是不是?」 「是。」 大成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少林寺掌門也會如此利慾熏心!」 大能忍耐不住,怒道:「就算掌門師兄做不了掌門,你連做掌門的資格想都別想!」 大悲仰天大笑,道:「我現在已經不希罕了!」 大玄道:「那你還出來幹什麼?」 大成道:「你們都想我隱避一輩子,我偏要出來,讓你們知道我大成絕不是碌碌無為之輩!」 就在這時,司馬正平大約是想清了一些什麼事,急聲道:「你們說俟兒與姓吳的是親兄弟,他的父母究竟是誰?」他雖然猜到了,但根本就無法相信這是事實,仍然要問。 大成陰笑道:「司馬大少,你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還沒有發覺?」 此話一出,眾人都覺不恥。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來,其人性格之惡,可想而知,難怪無空大師不把掌門之位傳給他。 司馬正平羞怒無比,瞪著西門玉音。 西門玉音張了張口,道:「正平,你聽……」 「我」字還沒說出,司馬正平一掌重重的扇在她臉上,憤怒的道:「賤人!你做的好事!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奇怪,俟兒出世之後的三年中,你以我花心為借口,獨自躲在西院,不讓我碰,原來你是在養漢子!」 西門玉音蒼白的臉上多了一道五指印,嘴角流出鮮血,花容失色的道:「不……不是這樣……我根本……」 司馬俟與吳世明同時抬起頭來。 「姓司馬的,你說什麼?你敢再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司馬俟一掌推開司馬正平,彷彿不是他的父親,冷漠的道:「你憑什麼打娘?要不是你先對不起娘,娘會這麼對你?」 司馬正平被兩個後生教訓,氣得臉上扭曲,本來一張英俊的臉可怕到極點,顫聲道:「俟兒,我是你父親,你竟敢教訓我,你……你反了!」 司馬俟道:「你是我父親又怎麼樣?誰敢打娘就是打我,我就要對他不客氣。」 司馬俟壞則壞矣,對母親一片孝心,確實難得。 司馬正平聽了他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兒子打老子,反了,反了。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冷笑。 「司馬家能有幾個好東西,還不都是些花花公子。」 司馬正平正無處發洩滿肚子怨氣,聞言將矛頭指向說話之人,喝道:「你出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中年婦人飛身躍出,看她剛才所站的地方,竟是飄香宮的人,以她所處的位置來說,在飄香宮中位置應該不低。 飄香宮宮主「冷艷紅煞女」一身紅衣,黑紗蒙面,見中年婦人出去,並沒有阻攔。 「你是什麼人?」 「飄香宮的一名管事。」 司馬正平一怔,道:「飄香宮與我司馬一家向無往來,你剛才說的話,算什麼意思?」 中年婦人冷笑,道:「是嗎?那麼,我問你,司馬正華可是你的哥哥?」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 司馬正華,不就是依怡姐的父親嗎?難道此司馬正華不是彼司馬正華?不,這個司馬正華一定就是依怡姐的父親。聖母曾說過他是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司馬正平貌比潘安,中年婦人所說的司馬正華應該絕不會弟弟差。如果不是,又為何姓名這麼巧? 司馬正平一呆,道:「你認識我大哥?」 中年婦人冷笑道:「不僅認識,還恨不得將他找出來,一刀劈作兩半。」 司馬正平心頭驚奇,他與這個哥哥近三十年沒有見過面了,不是他不想去見,這麼多年來,他根本就找不到哥哥下落。 「我哥哥與你有仇?」 「我和他沒仇,我家小姐卻和他有著深仇大恨。別看他長得比你還英俊,心腸之花絕對在你之上。他是見一個愛一個,我家小姐愛上他,他卻辜負了我家小姐的一片真心,一去不回,害得小姐……哼,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我發誓一定要找出他來,在他身上銼個三刀六洞,說,司馬正華躲到那裡去了?」 司馬正平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司馬世家雖然落寞了,但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欺負的。」 中年婦人恥笑道:「你想搬出司馬無風出來?誰都知道,一百五十年前,司馬世家因為兄弟不合,彼此為掙脫家產廝殺,家道中落,兩兄弟自此後,不再往來。司馬無風作為另一家的後代,會為你出頭?」 司馬正平雖然沒有此意,但也被問得啞口無言。因為,這正好打在了他司馬世家的瘡疤上。 當年,同族兩家為爭奪勢力,釀成血債,司馬世家名存實亡。司馬無風那一族倒還好一些,他這一族,隨著時光的流失,越來越沒落,到了他這一代,兩兄弟雖然生的一副好相貌,卻沒有半點作用,他入贅西門,便是最好的證明,哥哥司馬正華風流成性,常年在外。 他在入贅西門家後,他的長輩們與南宮世家的人交惡,偏偏哥哥愛上了南宮家的小姐,被兩家族人追殺,不得已逃往遠方,不知所蹤。 這麼多年來,長輩們先後先世,他也懶得回去看一下。想想司馬無風現在的風光,他就覺得愧對先祖。同是司馬世家的後代,差別為何這麼大呢? 他越想越遠,竟忘了身在何處,只顧發呆。 方劍明聽了中年婦人的話,只覺這世界未免太小了,真如他想的那樣的話,司馬俟和白依怡豈不是堂兄妹? 這件事情本來已經夠複雜的了,現在加上一個飄香宮,甚至還有錦衣衛統領司馬無風。再搞下去,誰又料到還會牽涉到那家。 這時,吳世明看似恢復了平靜,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西門玉音一眼,緩緩向司馬俟走去。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替死鬼 司馬俟嚇得退了幾步,本以為他知道了真相,會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放過自己,誰知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 「站住,你沒有耳朵不是?我是你大哥,你敢對大哥無禮?」 吳世明狠狠的的瞪了他一眼,道:「呸!你是什麼東西?有你這種歹毒的大哥,我感到是一種恥辱!」 西門玉音確定吳世明就是她「丟失」多年的「康兒」,見他還還要殺司馬俟,臉色不由一沉,喝道:「康兒,你給娘站住,你想幹什麼?他是的你的大哥。」 吳世明心頭一震,不知該如何稱呼她,是叫她「娘」,還是叫她「你」。一時之間,難以進退。 西門玉音見他被自己勸住,溫和的道:「康兒,不管怎麼說,俟兒都是你的大哥。俟兒對你不起,我可以教訓他,讓他改過。你對大哥無禮就是不肖。娘不會看著你們兄弟自相殘殺。」 吳世明聽了,心中好不苦澀,只想找個地方放聲大哭,將心中的委屈哭出來。 為什麼? 都是你的兒子,你要處處維護他。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他是我大哥,難道就任由他胡來? 為什麼? 你當年要把我丟棄?難道正因為我是一個「野種」? 「不錯,俟兒是殺了你的愛侶,但我想他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愛侶沒有了,還可以再找一個。大哥卻只有一個,沒了以後就永遠沒了。你知道嗎?娘這些年來,一直在找你。我苦命的孩子!」 西門玉音聲淚俱下,想到將會上演骨肉相殘的事,她心中萬分悲痛,簌簌流淚。 吳世明好想反駁,張了張口,但看她如此傷心的樣子,心中一軟,顫聲道:「我……」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叫我一聲娘嗎?我知道,這些年來,苦了你,都是娘的錯。」 「娘--」吳世明再也忍不住,輕輕的叫了一聲,眼角一酸,滴下兩行虎淚來。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一天會叫一個人為娘。娘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親切。娘就好像天上的白雲一般,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懂事以來,他曾暗中發誓要忘掉父母,但事到臨頭,卻又禁不住渴望有這份親情。 現在,大概只有方劍明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因為他們都是孤兒,都能互相理解。 孤兒只有在夢中的時候才能叫出這個「娘」字來,但對於吳世明來說,這絕不是夢。 西門玉音高興的拉起司馬俟的手,朝吳世明走去,道:「你們兩兄弟以後要好好相處。康兒,快來見過你大哥。」 吳世明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司馬俟,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突然,司馬俟閃電上前,一掌重重的打在吳世明胸膛上,這一掌下去,休說肉身,就是金剛,恐怕也禁受不住。 「啪」的一聲,吳世明悶哼一聲,橫飛出去,落在遠處,一動不動。 司馬俟雙眼射出得意的光芒,冷笑道:「吳世明,你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讓我送你去見孫家婆孫去吧!」 西門玉音萬沒料到他會對吳世明下手,驚呼一聲「康兒」,正要去看吳世明是生是死。司馬俟抓住她的手臂,拉住她,不讓她去。 西門玉音氣急,舉手就要打他,手停在空中半天,始終捨不得落下,再次留下眼淚,傷心的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康兒下手?」 吳世明被司馬俟偷襲,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卻早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心中還覺得司馬俟這一掌打得「好」。 方劍明本想上去看吳世明,卻被華天雲一把拉住,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管。 伏在草地上的吳世明輕輕一動,雙臂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 眾人驚駭,想不到這小子的身體比金剛還硬,不知是怎麼修煉的。司馬俟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指望這只是吳世明的最後掙扎。 「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嗎?苦兒死了,婆婆死了,知道了身世卻讓爺爺在天下人面前出醜,父親從來沒見過,她對我又真的有『愛』?我活著真的沒有意思。但,我吳世明還要活下去,我還要報仇,要讓人知道,我吳世明之所以叫吳世明,正是因為世上沒有這個名字!」 想著,來到孫大娘屍體旁,重重的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站起來,眼光毅然,朝司馬俟母子走去。 西門玉音臉上一片恐慌,道:「康兒,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胡來?你大哥不是故意的?俟兒,你還不快向弟弟道歉?」 「根本不用道歉,這是我吳世明自找的。」吳世明大笑,比哭難聽,將「吳世明」三字咬得特別重,道:「司馬俟,你打得好,謝謝!」 西門玉音心膽俱裂。這種情形下,憤怒是正常的,大笑就是不正常的。正常的人,你可以規勸,不正常的呢? 她張臂護住司馬俟,喝道:「康兒,你瘋了,你敢不聽娘的話?」 吳世明冷笑,道:「我聽你的話,讓你的寶貝兒子再打我一掌,是不是?」 「放肆!你不聽娘的話,就是不肖。你要殺你大哥,更是大逆不道。大方掌門,你管不管?」 大方雙眼緊閉,似已圓寂,但從他一對眉毛還在顫動來看,他的內心正在經受一場戰爭。 吳世明冷冷的看了一眼西門玉音,問道:「你生我卻沒養我,為什麼?」 西門玉音巴不得他問話,趕緊道:「因為你生下不到半年,就被人盜走。現在想來,這個人便是少林寺掌門大方。」 吳世明忍不住看了大方一眼,本已武裝起來的心輕輕一疼,急忙轉頭,看向遠方。 「如果沒有被盜之事,你會把我怎麼樣?我要聽你的真心話。你要想清楚,我不是一個在任何方面都會上當的人。」 西門玉音呆了一呆,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康兒,你不要怪娘,不是娘對你狠心,娘對你父親根本就沒有感情,他只是我拿來報復司馬正平的工具。沒想到,我們只好了一夜,我便有了你。你父親,他以為我看上了他,我被他糾纏不過,將實話告訴他,他傷心離開,最後,竟鬱鬱而終。他的死,我要負全部的責任。」 「你要悔恨,現在已經晚了。這麼說,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父親?就算我不被盜走,你也不打算撫養我?你同樣會把我送人?」 西門玉音雖然沒有承認,但從她的辯白來說,無疑是這樣。 「但你是無辜的。自你被盜走後,娘擔驚受怕,年年想你,只希望能再看你一眼,只要你還活著,娘就安心了。」 吳世明從她的話中,業已看出了她對自己的「愛」。 那只是「再看你一眼」的悔恨,那只是「只要你還活著,我就安心」的內疚,根本就不是發自心底的疼愛。 她愛司馬正平,當司馬正平背叛她時,她才會用同樣的手段報復;她愛司馬俟,不管司馬俟犯了多大的錯,她都要維護。 對他呢? 他算什麼?大概是可有可無。 他雖然看出了這些,卻想不通。同是你的兒子,差別何以如此之大? 他越想越覺不滿,越不滿,心情越糟,越想發洩,厲聲道:「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拔出腰間的屠龍棍,屠龍棍似已知道他的心情,人棍合一,一股強大的力量四散開來。 大方雙眼一張,道:「孩子--」 吳世明怒道:「誰都不要勸我。」 西門玉音見他動兵器,分明是來真格的了,愛子心切,正色道:「康兒,你再上前一步,休怪為娘!」 吳世明聽而不聞,舉步走上。 西門玉音不禁心慌。她武功雖高,但絕沒有吳世明高。吳世明若硬來,她根本就無法阻攔。 心一橫,冷聲道:「你再上前,我就死在你面前!」 吳世明怒極反笑,道:「好,好,原來你愛的只是他。」 西門玉音似也瘋了,道:「不錯,我壓根兒就沒愛過你,我根本就不喜歡你父親,是你父親自作多情。」 聽了她的話,吳世明反倒沉靜了下來,冷聲道:「看在你生我的份上,我不殺司馬俟,但我非要廢掉司馬俟的一身武功。」 西門玉音剛要說什麼,一股龐大的真力衝來,無力反抗,被真氣推著橫出兩丈,聽了他的話,心中稍定,只要他不殺俟兒,廢掉武功當然也成,反正自己會照顧俟兒的。 司馬俟卻不是這麼想。他這一身武功,花費了很大的心血才學來,豈能讓吳世明廢掉?這還不如一棍殺了他!亡命的飛身後退。只要混進人群,諒吳世明也對付不了他。 吳世明出棍如風,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就算不用屠龍棍,憑吳世明如今的武功,兩個司馬俟都不是他的對手。 屠龍棍如影隨形,眼看就要打在司馬俟的琵琶骨上。 司馬俟嚇得連打出掌力的慾望都沒有。這倒不是說他修煉的「白骨地獄錄」不如屠龍棍。這是一個質與量的問題。 屠龍棍已經完全認吳世明為主,這些日子來,他在苦心琢磨下,領悟了不少新東西。上次發起狠來,尚可以同司徒狂一拼,現在呢,更上一層樓,其實力不言自明。 而司馬俟,三番五次受到驚嚇,「白骨地獄錄」也沒有修煉很高境界,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一個發生了質的變化,一個卻還在量的中間徘徊,試問司馬俟拿什麼和吳世明鬥? 司馬俟寧願死也不想武功被廢掉,危機中,伸手一抓,抓著了一個人,管他是誰,甩足奮力一退,拿這人來做「擋箭牌」。 吳世明沒想到他會卑鄙到拿人來擋,一棍下去,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待發現打錯了人時,卻已經晚了。 那人也奇怪,若硬掙脫司馬俟之手,不是沒有可能,但他此刻心亂如麻,呆在原地,被司馬俟拿來當「替死鬼」,兀自不知,待他發覺死亡的氣息來臨時,臉上因恐懼扭曲起來,只來得及叫了一聲:「俟兒--」胸膛受屠龍棍重重一擊,骨頭全碎,人飛了出去。司馬俟也被他撞飛,兩人滾在一起,那人鮮血如注,灑了他一身。 司馬俟因恐懼而變得六神無主,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根本就不想要去看冤大頭是誰。 「正平--」西門玉音臉如死灰,慘叫一聲,撲了過去。 司馬俟見母親撲來,還想找母親的庇護,迎上去,道:「娘,快救我,孩兒不想……」 「啪」的一聲,西門玉音手掌一翻,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怒道:「你……你竟然拿你父親做你的替死鬼!」留下發呆的司馬俟,撲在司馬正平身上,大哭不止。 司馬正平胸前中了一棍,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吳世明殺錯了人,心中不禁有愧,呆了一呆。 司馬俟明白過來,他用來當作擋箭牌的人正是父親。他瘋狂了,狂吼一聲,道:「吳世明,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嗎?好,老子就與你拼了!」 大喊大叫,手腳並用,帶起一陣狂風,連番攻擊吳世明。這時,吳世明倒不好立即對他出殺招。司馬正平的死,過不在他,但他負有一定的責任。因為懷著一種悔愧之心,才被司馬俟逼得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破空掠至,從天而降,夾著無上力道,凌空一翻,雙掌拍向了吳世明頭頂。 華天雲見了,怒喝一聲,縱身飛起。 兩人在半空相遇、出掌,雙掌一碰,罡氣互相纏繞,發出一聲震天巨響。狂風四起,氣勁倒流。底下之人,均能感受。 兩人抱著同樣的心思各自撲向自己人。華天雲右足虛空一點,拉起吳世明朝後飛退,宛如騰雲駕霧一般。 來人抓住司馬俟的胳膊,雙腳連踢,帶著司馬俟落到了西門多子身前。 兩人都露了一手絕頂輕功,但層次卻不一樣,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誰的層次要高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章 針鋒相對 西門多子見了來人,臉上一驚一喜,道:「父親,你老怎麼也來了?你老不是……」 來人正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西門金。 西門金臉一沉,將手一揮,打斷他的話,道:「強兒,威兒,上去把玉音拉起來。哭哭啼啼算個什麼樣子?」 西門強和西門威走上去,好言相勸西門玉音。西門玉音只是啼哭,不肯起來,抱著司馬正平緊緊不放。兩兄弟無奈的看了看西門金。 對於西門金的死,兩人都不怎麼感到難過。因為,在情人山莊,人性的東西實在太少了。這都是西門金傳下來的。這大概也同「白骨地獄錄」有關吧。有時候,練武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西門金見西門玉音不聽話,臉上更不好看,喝道:「玉音,你給我起來,人死不能復生,啼哭無益。」 西門玉音站起來了,卻將西門強與西門威推開,又愛又恨的看了一眼司馬俟。 司馬俟道:「娘--」 西門玉音道:「你好自為之!」 司馬俟聽了,心頭一顫,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不祥。 西門玉音抬起頭來,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怪不得別人,死的人應該是我。大哥、二哥、父親、爺爺,請恕玉音不肖,俟兒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功運手掌,伸手往腦門一拍,倒在了司馬正平身上。誰也攔她不住。與司馬正平做了同命鴛鴦。 她雖然做過對不起司馬正平的事,但對司馬正平如此情深,不願獨自活在世上。司馬正平如果地下有知的話,想必會後悔年輕時,由於自身的沉迷美色,冷漠她,才使她採取非常手段來報復,不然,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風波了。 西門玉音既已存死心,便無活下去的勇氣,誰又能攔得住? 西門威與這個妹妹感情最好,見她自殺,臉上浮起悲容,喃喃的道:「你這又何必呢,又何必呢……」 司馬俟連失雙親,心中之痛可想而知,眼中射出一股仇恨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吳世明臉上盯的時間最長,在大成與方劍明身上停留的時間也比其他人要多。 他恨吳世明與大成,倒情有可原,但恨方劍明,讓方劍明大為詫異。 司馬俟心中暗道:「好,你們都想我死,我偏不死。你們等著,我要報復,我不僅要報復,凡是參與武林大會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娘,孩兒不肖,有一天,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老人家有我這麼一個天下第一的兒子,這便是我最好的回報。」 心中想定,只求立刻走脫,收起悲傷,竟不再理會父母的死。 眾人見他沒有為父母留一滴眼淚,只覺此人心腸之狠,當真是世間少有。西門金吩咐西門強與西門威抱起司馬正平夫婦的遺體,喝道:「走!」 拉著司馬俟的手,正要帶著情人山莊的人離開,卻聽人群中有人冷笑道:「不能放過他們,情人山莊已經投靠了血手門。」 西門金吃了一驚,轉過身去,陰沉沉的道:「藏頭露尾的傢伙,出來讓老夫看看閣下的尊容!」 那人卻沒有回應,好像不在了一般。 眾人雖然未必相信這人的話,但對不無情人山莊懷疑。 西門金冷哼了一聲,突然「嘿嘿」一笑,道:「不錯,老夫已經加入了血手門,列為客卿。誰不想死,儘管上來。」 眾人聽他親口承認,如何肯放行?但要上去和他較量,卻沒有多少人,誰願當這個出頭羊?就憑他剛才與華天雲對的一掌,放眼目前的江湖,沒有幾個敢說能攔住他。 華天雲同他對了一掌,發覺這老兒的內力竟比上次深厚了幾分。 上次,西門金要吸華天雲的內力,卻反被華天雲吸去四層,按理來說,兩人的差距更大,誰知,短短的時日後,西門金不知怎麼修煉的,非但將內力補回,還增進了不少。難怪他敢當場承認加入血手門。 「血手門早晚要消滅,老夫先會會你。」刀神雙肩一晃,掠到場中。 八年前,刀神受過西門金兩次重擊,這些年來,早就想領教對方此時有多大的道行,同時也想看看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西門金,還認得老夫嗎?」 西門金怪笑道:「當然認得,你不是被我打敗過嗎?」 此時的刀神,已不是往昔的刀神,怎會動怒。 「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連這點道理都看不透的話,枉自稱做高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較量?看這次是你趴下,還是我趴下?」 刀神的調侃依然那麼充滿了自信。 西門金自然看得出刀神已經不是當年的刀神,微微一哼,不做回答,也沒有交手的意思。 「唔……不敢嗎?還是不屑?」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劃破半空,疾如電光,喝道:「刀神,當年老夫沒有一掌打死你,算你命大。這次,老夫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這種造化!」 刀神聽出來人是誰,冷笑道:「司徒狂,你來得正好,老夫正想找你清算這筆舊帳!」縱身迎上。 兩人在半空相撞,刀氣沖天,死亡的氣息瀰漫開來,兩人連擊三掌,翻騰著落地。 刀神落地後,微微一驚。 華天雲看了兩人交手的情形,也吃了一驚。他最清楚司徒狂的份量。從兩人交手的情形看來,司徒狂的武功比起上次來,似乎提升了一個檔次不止。是什麼原因,讓他在短短的時日內,有這麼大進步? 這個疑問立刻得到了回答,因為司徒狂落地後,伸出雙手來,炫耀般的陰笑道:「嘖嘖,這一雙手套還真是管用,若不是它,此刻我已經敗在你的手上了。刀神,雖然你的武功進入了無上境界,我有了這雙神奇的手套,你想擊敗我,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眾人望去,只見他所說的手套不知用什麼布料做成,通體漆黑如墨,樣式與一般的手套沒有什麼分別。就憑這副手套,就能讓他的武功提升一個檔次?百曉生見了這副手套,沉思起來。 司徒狂說完話後,隨手一揮,無聲無息,離他稍近的七八個武林人物在幾眨眼時間之後,突然慘叫一聲,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雙手卡住自己的脖子,似已是難以呼吸,翻到在地,轉眼沒了氣,死狀極殘。 好歹毒而又可怕的手套! 這麼一來,誰都不敢靠近他,紛紛避開。 百曉生抬起頭來,驚道:「幽冥手套!各位不要靠近他,四散開。」 很多人不聽他說完,都遠遠的退開了。 司徒狂「哈哈」大笑,道:「百曉生,原來你是一個識貨的人。令師現在何處?」 說著,走到了西門金身邊。兩人站在一處,各有依仗,強如華天雲、刀神,也不敢輕舉妄動。 百曉生淡淡一笑,道:「家師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聽說貴門門主鬼神已經駕臨泰山,為何不見他現身?」 「嘿嘿--」 一聲冷笑飄來,眾人竟不知道笑聲來自何處。華天雲和刀神皺起了眉頭,卻聽天都聖人笑道:「鬼神聶皇傑,你終於現身了!」 原來血手門門主鬼神的真名叫聶皇傑,如果不是天都聖人道出,外界都不知道。「聶皇傑」三字,的確有一種雄霸之氣。 「本神一直在這裡,何必現身?」一個硬如鋼鐵的聲音傳來,很多人聽了,就如在心口上放了一把鐵錘。 心頭大寒。 眾人朝聲音處看去,這一看,卻又吃了一驚。 西面遠處的一座半山腰上,不知何時站了十數個人,由於相隔太遠,看不清長相,只依稀見得一人在前,其他人一字排在後面。 站在最前的人,恰好立於一塊凸出去的岩石上,大有獨立於世的氣概。 山間的風吹來,吹起他批在身上一件灰色大氅,直如飛人一般,臉上戴著一副鬼面具,看上去,不僅嚇人,而且怪異。 身後站立的十數人,身材高矮瘦胖不一,穿著也不同,但能跟隨他前來「赴會」,其實力,不問可知。 就在眾人驚訝的當兒,北面遠處的一座半山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聶皇傑,你就帶了這麼點人嗎? 你未免太小看天下群雄了!」 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出現在半山。四個人的出現,帶來的震撼雖然不如聶皇傑等人,但卻給群雄一種信心。 這四個人,眾人同樣看不清長相,但場中有人知道這四個人是誰,因為這本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的一招伏棋。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覺得有些耳熟,想了一想,眼前不由浮現起一個人來,接著,又想起了一個人。 他首先想起的是「如雲神龍」方白羽。說話的人不是方白羽,還會有誰? 第二個想起的,卻是在京城時,遇到的那個自稱「龍先生」的白鬍子老頭,這白鬍子老頭,已經被證實便是神龍不見尾首的武林萬事通,百曉生之師。 武林萬事通身邊,會武功的,除了方白羽之外,還有一個八怪之一的「煙槍怪」柯佟安。 那名畫家沈周只是一個文士,卻不會武功,想來絕不會出現這種地方。 出現的四個人排除萬事通、方白羽、柯佟安,還有一個,這第四個人是誰呢? 鬼神聶皇傑突然仰天長嘯起來,嘯聲如鬼哭。 天都聖人臉色一變,喝道:「這是聶皇傑的『逆天魔音』,大家趕快運功護住心神!」 說完,仰天長嘯起來,嘯聲如鶴鳴。 方劍明自然知道「逆天魔音」的厲害,正要護住心神,耳邊傳來白依怡的笑聲道:「有我在,這難聽的聲音傷害不了你。」 果然,當他向其他人看去時,大多數人緊護心神,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再看白依人、紀芙蓉,朱祈嫣時,並沒有什麼不適,知道她們也在白依怡異能的保護之下。 鬼哭聲與鶴鳴聲互相交織,互相攻擊,相距這麼遠,能借聲波較量,兩人功力之深,當在百年以上。 「嘿嘿,天都老兒,想不到你越老越強,這大概便是你從你身邊的哪只白鶴學來的吧?」 「聶皇傑,你太讓人失望了,令師兄孤葉對你百般好處,你卻不知圖報,你把他關在了什麼地方?」 「破壞我的心血,砍斷我的雙腿,這也叫對我好?想知道他的下落,你們得花一番心思。不過,說起來,如今的這雙腿的確適合本神,哈哈哈!」 「想不到你為了達到獨霸武林的目的,做出這等殘忍的事來。」 「五毒不丈夫,成大事者,豈是拘小節的人?」 「這麼說來,你料定所做的事會成功?」 「不遠矣。」 兩人對話的空兒,眾人歇了一口氣,但對話一完,兩人同時再次長嘯,有人經受不住,竟被震昏。 天都聖人臉色微微一白,鬼神聶皇傑厲喝道一聲道:「殺!」 「轟」的一聲,山中一棵大樹無緣無故的炸開。 「萬事通老兒,你不要枉費心機了,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方劍明聽了,念頭一轉,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 白依怡有些驚奇的道:「想不到這個世上也有人會這種功夫。」 方劍明知道她所指的「功夫」是什麼,這「功夫」不是一般人所謂的武功,而是很少人才有的能力,這就是所謂的「精神力」,用白依怡的話說,就是異能。 但是,現在的白依怡是個怪胎,精神力之強,比正常人強了千萬倍不止,就算是擅長這方面的高手,精神質度也遠遠不能和她相比(只是她不太會去發揮)。 其實,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本就非常注重精神的培養,所以,有些人儘管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天賦,但因為武功練到了至高境界,無形中,就會有一種可怕的殺人手段,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意念殺人」,或者之類的恐怖力量。 不過,比起專門修煉精神的人來說,濃度當然不夠,而且,專門修煉的人可以據此控制他人,方劍明收復的黑袍便是這方面的一個高手。 說起來,方劍明也是這方面的怪胎,因為他修煉的「大睡神功」本就與精神同出一源,他同白依怡一樣,不太怎麼去發揮。白依怡是懶得去發揮,他卻是摸不著核心,被逼急了,才發揮出來。 黑袍雖然是這方面的一個高手,但比起他這種怪胎來說,其質,根本無法相比,所以,才會反過來受他影響,心甘情願的認他為主。 「聶皇傑,你沒有把孤葉先生怎麼樣吧?」萬事通的聲音傳來,低低的,要不是有風,還當真聽不清。 聶皇傑陰笑道:「他很好,你們不要太多心了。萬事通,你的這一套,我早有防備,對別人有用,對我,毫無用處,只能圖耗你的精神。」 白依怡低聲對方劍明道:「那個白鬍子老頭好深的精神力,難道他與我一樣,是同一類人?」 方劍明當然說不出個所以然。 其實,萬事通的精神力是天生具備的,自然比一般人強大不少,經過後天的努力後,才會取得了如此成就。 山中大樹之所以會爆炸,便是聶皇傑利用音波將萬事通的精神力引到了樹上。 「當此之時,你作何打算?」萬事通直指問題。 「本想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但本神想了想,暫時放過你們,情人山莊的人我要帶走。」 原來這才是司徒狂和西門金敢前來叫板的原因。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後果將會很嚴重!」 「就憑你們這點人?」 「嘿嘿,本神還嫌這點人太多了,不是本神說大話,有我一個人就足以應付你們!」 好狂傲的口氣,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會說出這等話來。 「司徒狂必須留下!」萬事通稍微改了原先的想法。 「不行!」聶皇傑斷然道。 「那雙方只有手底下見正章了。」 「本神求之不得!」 話聲剛落,東面遠處的一座山頭上傳來一聲驢叫,一個人騎著一隻毛驢出現在山頂。 孤零零的樣子,遠遠看去,極為落泊,卻又好笑。 方劍明眼睛一亮,大喜,興奮的大聲喊道:「看老!」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困獸之鬥 「嘻嘻,正是我老人家,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此老當真無時不滑稽,這種場面,這麼多人,還能幹什麼?虧他還一副天真的語氣。 「召開武林大會。」 「有沒有我老人家參加的份?」 「只要你老願意,當然有。」 方劍明驚喜不已,此老一旦伸手管此事,鬼神想來絕討不了好處。 天都聖人隱隱猜到了「看老」是誰,聞言喜道:「請問前輩可是『無影神俠』徐老前輩?」 眾人聽了,大吃一驚。在當今武林中,天都聖人的身份之高,可以說是第一號的,竟尊這騎驢的人為「前輩」,此人的輩份之高,豈不是要在天都聖人之上? 看唱本「嘻嘻」笑道:「什麼徐老前輩,我老人家叫看唱本。我老人家看你們這個武林大會開得不太像個樣子,死了這麼多人,真是不吉利。啊……是不是有人搗亂?」 前面的話是對天都聖人說的,後面的話,自然是問方劍明瞭,也只有方劍明才能有「資格」回答他,因為除了方劍明,在場的人,都與他沒有交情。有人對方劍明既羨慕又嫉妒。 「是的,血手門主前來搗亂。」 「還有呢?」 「還有什麼?」 「其他人啊。」 方劍明頓悟,朝左看去,「咦」了一聲,道:「這個人已經溜了,他是來找我師祖伯麻煩的。」 眾人先是把注意放在情人山莊和吳世明上,後來又放在了聶皇傑與天都聖人的身上,大成竟借這個機會,偷偷的混入了人群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溜的。他本來是找大方算帳的,難道他認為賬已經算完了? 「哦,原來已經跑了,可惜,可惜」 連說了「可惜」,也不知道他可惜什麼。 似他這種風塵異人,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關注別人,他故意提到大成,難道是另有用心? 就在這時,遠處西面半山上傳來聶皇傑那硬如鋼鐵的聲音。 「師叔,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時候見面,你老身體可好?」 眾人大驚,這人竟還會是鬼神的師叔。他的武功之高,豈不是更加可怕。他們不會是一夥的吧? 看唱本好像才發現他似的,道:「原來血手門門主就是你?你的聲音怎麼變得硬梆梆的。多年不見,看不出你竟有了這般本事。奇怪了,你臉上戴這個玩意幹什麼?」 話聲剛落,一股強烈的殺氣向他撲面而來,他心中微微一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怎麼,你還想對師叔下手?」 殺氣到了看唱本身前五尺,突然消散。 「嘿嘿,師叔,你說的是那裡話,當初是你將我帶進師門的,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敢對你老無禮?」 「算你還有些良心,還記得師叔的好處。」 「這些年來,難道師叔還放不下擔子?」 「哎,難啊,人一旦有了包袱,想丟都不丟不掉,別看我一副遊戲風塵的樣子,其實,我比誰都要苦。」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唱本如此多愁善感。難道他正是天都聖人所說的什麼「無影神俠」徐前輩?這「無影神俠」又是什麼樣的人? 聶皇傑怪笑了起來,道:「苦?苦算不了什麼--」話鋒陡然一轉,冷冷的道:「師叔,你當真要管這事?」 「不是師叔要管,而是你做得確實不對。」 「對與錯,本來就是世間最無聊的東西,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從來不相信這些。」 看唱本的聲音沉了下來,道:「此時此刻,你若真的亂來,師叔少不得要向你請教了。」 聶皇傑並沒有回答,大概在思考要不要與看唱本硬來。 司徒狂與西門金見他不吭聲,心中不禁有些驚慌,聶皇傑不管他們,他們當真能闖得出去? 但讓他們開口求救,卻是萬難啟口。 此時,聶皇傑心中想道:「這老兒來得真不是時候,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壞我的大事。司徒狂、西門金,你們此時若開口求我,本神拼著與這老兒翻臉,也要把你們帶走,既然你們選擇了當英雄好漢,本神就成全了你們吧。」 自從上次被張向風擊敗後,他口氣雖然還大,但行事比以前要謹慎得多了。與張向風一戰,他才明白要想成為武林霸主,不是單靠強橫的武功就能做到的,還要有理智的頭腦。 他之前所吃的虧就在這方面。 自從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他竟發覺武功竟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更加深信這樣的想法是必須的。 原來,武功與人的心是相輔相成的。 「嘿嘿,師叔,我給你一次面子,算是報答你當年的情義。不過,下次見面,你若再管我的事,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看唱本輕輕的歎了一聲,道:「這又何必?」 聶皇傑「哈哈哈」大笑一聲,帶著十數人一晃消失。看來,他是放棄了司徒狂與西門金這兩枚棋子。 血手門的人剛走,看唱本的身形隨之消失在山頂,方劍明想再向他打招呼,都未及實現。而萬事通四人也相繼消失在半山腰。 司徒狂與西門金見聶皇傑放棄他們,心中都是氣憤,但無可奈何。司徒狂怒罵道:「聶皇傑這無信小兒,早知他會這麼對我們,當初與他拼了算了。」 西門金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司徒兄何必為這種人著怒,目前最迫切的是想辦法出去。」 司徒狂雙拳一握,眼光轉動,最後停留在刀神身上,邪笑道:「刀神,有沒有膽子與我一戰?」 他找刀神,是覺得刀神這一環比較有信心。他曾打敗過刀神,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他兩次敗華天雲方手中,華天雲又有言在先,說再見他,絕不會放過他,他當然不會去找華天雲。 而天都聖人,剛才與聶皇傑較量了一下,不知他受了傷沒有,如果受了傷,他就算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假如沒有受傷呢?這豈不是說明天都聖人的武功高到了可怕的境界。 其他人呢,他又看不上眼,所以就選擇了刀神。 刀神咧嘴一笑,活動活動雙臂,道:「司徒狂,我就知道你會挑我,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若勝我,這裡沒有人攔你,你若敗了,只好到閻王那裡報道了,再留你在人間,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中。」 從這話中,無疑表明了刀神的氣魄來。 司徒狂冷笑道:「刀神,你想要殺我,恐怕沒這麼容易。」 兩人同時騰身躍起,眾人只覺一陣狂風吹來,被逼遠遠退開。 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卻沒有過招,互相交換了位置,背對著對方,一動不動。但從二人身上發出的氣勁來看,他們一旦動,便是可怕的一動,驚天動地的一動,更有可能是決定勝負的一動。 這時,吳世明向司馬俟走了過去,西門金攔在了司馬俟之前,道:「小子,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再說。」 華天云「哈哈」一笑,走上來,道:「來來來,上次打得不夠痛快,我們再來打一次。」 西門金不急動手,眼睛一轉,道:「你們要找的人不外是我與司徒兄,你們不會對我的家人為難吧?」 吳世明冷笑道:「司馬俟的武功,我廢定了,至於其他人,我管不著。」 西門金臉色一沉,暴喝一聲,突然射出,撲向了吳世明,雙掌一翻,蓋向了吳世明頭頂。 吳世明長嘯一聲,屠龍棍一揮,打入了對方的掌影之中,屠龍棍響起一種怪異的龍吟聲。 西門金也不比司徒狂笨,叫他去與華天雲交手,肯定幹不過對方,因為他的「白骨地獄錄」在華天雲的「破天錄」面前,似乎沒有什麼用,非但吸不了對方的內力,還有可能被倒吸的可能。 恰好吳世明聲言要廢司馬俟的武功,他藉機出手,只要殺了吳世明,誰也不會找司馬俟的麻煩了。 「多子,快帶俟兒離開,他們不會為難你的。」西門金邊打邊道。 西門多子聽了,就要帶情人山莊的離開,方劍明身形一晃,攔在司馬俟前面。 西門多子見他阻攔,怒道:「小子,你幹什麼?」 方劍明道:「你們可以離開,但司馬俟我要他留下。」 「好小子,你這是找死!」 西門多子一掌朝他劈去,方劍明伸掌一擋。 「啪」的一聲,方劍明站立不動,西門多子被震退好幾步,老臉通紅。 今日,西門多子在掌力上,都輸與了吳世明和方劍明這兩個後生,等於是在眾人面前丟盡面子。 他心中大怒,眼中殺機一閃,運起「白骨地獄錄」魔功,打算在與方劍明對掌時,吸他的內力。 誰知方劍明不與他對掌,伸手一拔,天蟬刀霍然出鞘,西門多子只覺眼前飛舞著無數的蟬兒,還輕輕的吟唱著,一道寒光便在這一刻,降臨他的雙手,急忙縮手,縱身後退,卻是嚇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的手縮得快,這雙手就不被方劍明砍了才怪? 抬頭看去時,方劍明站在原地,天蟬刀不知何時放進了鞘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似乎不曾動過一般。 在場的人,很少有人看得清方劍明這一刀是怎麼砍出去的,司馬俟也在此列,對方劍明越發妒忌起來,暗道:「你小子的福氣真是大,龍碧芸看上了你,身邊還跟著這麼多美人兒,天蟬刀為他所有,還得到了天河寶錄,武功一次比一次高,為什麼這個臭小子就有這麼好的運氣?別人就沒有,我為什麼沒有?」 「外公,你們走吧,不要管我,幫我好生埋葬了爹娘。」司馬俟知道他們留下也不能幫助他。 「俟兒--」 「外公,你們再不走,就走不成了,你們留在這,只會讓我們分心。」 西門多子歎了一聲,帶著情人山莊的人走了,西門威走之前,對方劍明道:「我記得你,你是一個好人,你不要傷害小俟子。」方劍明聽了,苦笑道:「我當然不會和他交手,除非他想跑。」 眾人要對付的是司徒狂和西門金,因為這兩個人留在世上的話,終究是個禍害,自然不會為難其他人。 情人山莊的人剛走不久,西面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兩條人影掠出,向正與吳世明激鬥的西門金走去。 「朋友,請你退下,這老賊與我們仇深似海,還是讓我們來殺他。」左首一個三十上下的白袍青年沉聲道。 他眼神雖散漫,但從中可以看到一種悲憤。 方劍明見了這人,驚喜不已,剛要向他打招呼,突然想起這個時候,實在是不適合說話的時候,便將張開的嘴閉上。 走在青年身邊的是一個非常平凡的女孩,既沒有上佳的姿色,更沒有絕世的身材,一切都是普普通通通的,看年紀,與青年相仿,小嘴緊緊閉著,臉上一片悲憤之色。 兩人手中都拿著寶劍,看他們的樣子,不是兄妹,便是情侶。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行道江湖時,第一個遇到的「朋友」,素有盲俠之稱的花自流。 西門金聽出來人是誰,陰沉沉一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的師父都不是老夫的對手,你們想報仇,只有送死。老夫沒有功夫理你們,走開!」 說話一分心,被吳世明加緊攻勢,頓時落了下風,幾招過後,發起狠來,又扳回來劣勢。 吳世明不敢大意,他要留著命來廢司馬俟的武功,所以,沉著應對,將領悟的屠龍棍法使將出來,越打越覺順手。 到目前為止,他一共領悟了七招屠龍棍法,屠龍棍法雖然總共只有十四招,但千變萬化,每一招暗含天下棍法之變數,一招比一招厲害,他僅學會了六招,就能與西門金對決了半天,倘若學全了,必將成為一代宗師。 花自流「見」吳世明沒有退讓的意思,轉頭對身邊的女子道:「冰兒,你看?」 「冰兒」沒說話,伸出玉手,同花自流的手一握,眼睛眨了幾下,似乎在傳達什麼。 眾人看了,心頭大震。 這被花自流稱做「冰兒」的女子竟是一個啞巴。 一個眼睛看不見,一個說不出話,本來已經是非常痛苦的事來,上天還安排他們在一起,難道上天當真不長眼睛不是? 不是,他們非但不恨上天,還要感謝上天,如果不是它,他們就不會走到一塊,不會如此的心靈相通。 眾人正在歎氣的歎氣,惋惜的惋惜,兩人突然拔劍出鞘,如兩隻蝴蝶一般飛進了吳世明和西門金的戰圈。雙劍一合一分,左右一挑,劍光炸開,恰似兩朵白雲。 吳世明與西門金似有顧忌,臉上浮起驚異,深吸了一口氣,朝後退開,竟不敢去硬接兩劍。 在場的人,不凡劍法大家,見了這等「雙劍合璧」的劍法,不僅驚呆了。這那裡還是什麼劍法,人間絕不會有這種劍法,它或許不是天下最強的劍法,卻是天下最自然的劍法。 西門金臉色非常難看,陰沉沉的道:「你們的內功怎麼會突然增加了這麼多,不然的話,剛才這一劍,絕不會讓我們分開。」 花自流冷冷的道:「西門老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不僅要報你殺我全家的仇,還要報你害死我師父之仇。」 西門金聽了,陰笑起來,道:「原來長白雄獅已經被我殺死了……」臉色一變,道:「原來他把內功傳給你們,這……這根本不可能!」 花自流冷笑道:「你認為不可能的事,偏偏是真的,老賊,拿命來!」 說完,與「冰兒」縱身躍起,雙劍一抖,如靈蛇一般刺向西門金。 西門金長嘯一聲,雙掌一挫,打出兩道白骨影子,卻被雙雙劍刺穿。 西門金見白骨對他們無用,始信衛天國將內功傳給了他們,換在以前,他們劍上的力道萬難做到這般境界。 他根本沒有什麼考慮的餘地,將功力運到極致,招招都是可怕的殺手鑭,比與吳世明相鬥時,更加瘋狂。 他在「陰陽相印」的劍法下吃過大虧,知道這種劍法的可怕之處,當時幸好兩人功力不足,才被他打退,現在兩人的內力充足,劍法再也找不出半點破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劍下逃生。 三人在草坪上這一大戰,頓時看得人眼花繚亂。 其實,「陰陽相印」的劍法非常普通,但因為是由心靈互通的瞎子和啞巴一起使來,便成了天衣無縫的劍法。 這套劍法是二人所創,後得劍法大家指點,更加完備,兩人自小相處,情投意合,彼此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言語,都可以知道對方的心意。 吳世明看了一會,為之歎服,眼角看見司馬俟東張西望的,像是要逃的意思,醒悟過來,冷笑一聲,朝司馬俟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道:「阿彌佗佛,大成,原來你當真在這裡,快把東西還給老衲!」 大成的聲音響起,冷笑道:「老和尚,誰偷了你的東西?」 「好你個大成,到了現在還不承認?拿來。」 只聽「轟」的一聲,大成的身影被震飛,從人群頭頂掠過,陰笑聲中,朝山下逃去,一個高瘦的老和尚雙袖一拂,東晃西晃,在人群中,就如水中游魚一般,追了下去。 這老和尚是誰?竟能將大成嚇跑。 經此一鬧,人群一陣慌亂,就在這時,三方面同時有了結果。 在一動不動良久之後,刀神與司徒狂終於動了,幾乎看不清兩人是如何動的,一股刀氣沖天而起,一股死亡的氣息瀰漫,場中的那塊巨石真是不巧,在兩股強大的真氣擠壓之下,轟然粉碎。 刀神的身影就在原地輕輕的動了一下,司徒狂「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急退。 刀神喝道:「司徒狂,那裡走?」 吳世明一棍向司馬俟打過去,司馬俟情急拚命,雙掌攻上,誰料吳世明突然收棍,飛起一腳,這一腳好不快捷,勢必閃電,司馬俟來不及防備,琵琶骨上一疼,慘叫一聲,人被踢飛出去。 西門金在「陰陽相印」劍法的緊功下,漸敢不敵,以身中兩劍的代價,將花自流與「冰兒」逼退。 二人知他修煉的「白骨地獄錄」,能吸人的內功,所以不敢過於逼近他。 西門金中的兩劍雖不是死穴,但也是大穴之一,疼痛難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大叫一聲「司徒兄!」。 司徒狂領會,兩人合在一處,雙掌齊出,方圓二十掌之內狂風大起,刀神剛好追上,雙掌一翻,用手代刀使出了「傾城一刀」。 「轟」的一聲巨響中,掀起了大塊大塊的草皮,場面為之大亂。 司徒狂與西門金悶哼一聲,以閃電般的速度後退,抓起滾到地上的司馬俟,乘著人群的慌亂,風馳電摯般逃向西面。 兩人借刀神無上的力道加快速度,華天雲想出手阻攔也是不及。 刀神大吼一聲,追了下去。 吳世明長嘯一聲,也追了下去。 花自流與「冰兒」雙手一握,如比翼的大鳥般縱起,緊追不捨。 方劍明生怕他們有什麼不不測,撒腿跟了上去。 場面本來夠亂的了,一個追一個,更加添亂。好半天之後,場面才在華天雲、百曉生、孤獨九天、龍紫吟的維持下,安定下來。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因果報應 司徒狂與西門金架著司馬俟如電一般在山中飛馳,身後五十丈開外,刀神緊跟,距離越拉越近。兩人身受重傷,司馬俟更是昏迷不醒,刀神氣勢正盛,不被拉近才怪。 司徒狂突然道:「西門老弟,我本來可以獨自離去,但是為了你我結拜之情義,才捨命相陪,救下俟兒。我對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西門金聽出他話裡有話,忙道:「司徒兄,這好說,只要你我逃過此劫,回轉情人山莊,莊主所有東西,你盡可以享用。」 司徒狂冷笑道:「我才不希罕那些俗物。我知道你的密室之內,藏有大量的武學秘笈,內中有一本署名逍遙子的『眾生咒』,是不是?」 西門金一怔,道:「不錯,確實有這麼一本書。但這本書,不過寫著些些修身養性的秘方,司徒兄要來何用?」 司徒狂道:「這你不用管,你答應送給我嗎?」 西門金想了一想,道:「好,只要你幫我救出俟兒,這本書就是司徒兄的。」 「此話當真?」 「我幾時欺瞞過司徒兄?」 司徒狂心中大喜,將內力全部運起,加快了步法,刀神見前方三人的速度突然加快,心中一怒,喝道:「司徒狂,你還想往那裡逃?」 司徒狂回頭大笑,道:「刀神,山中路多,你可要跟緊了,小心跟丟,哈哈哈……」 一陣笑聲中,與西門金架著司馬俟轉過了一個山角,當刀神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失去了三人的蹤影。 眼前有三條路可走,心中震怒,這司徒狂當真不好對付,想了一想,選擇了中間的路段。 當吳世明趕到這裡時候,稍作停頓,選擇了左邊的路段。 花自流與「冰兒」趕到時,遲疑了一下,選擇了右邊的路段。 方劍明最後趕到,看著三條路,不知該朝那個方向追去,十分作難,沉思了一下,選擇了右首的大路。 司徒狂與西門金走的正是右首大路,飛奔了十數里,兩人感覺累了,司徒狂不敢確定是否還有人追在身後,施展龜息法,籠罩三丈之內,與西門金帶著司馬俟藏在了長草中。 過了一會,花自流與「冰兒」如風一般掠過,沒有多做停留。 西門金見是他們,知道刀神已經追丟了,正要出去,司徒狂傳音道:「慢著,再等等看!」 話聲剛落,一條人影從三人頭頂如電一般掠過,正是方劍明。 司徒狂見是他,心中冷笑道:「臭小子,原來你也追下來了,哼哼。」 西門金暗道:「這小子當年也不是被誰附了體,打得老夫無還手之力,還是少惹他微妙。」站起身來,道:「司徒兄,此地不易久留,我們還是遠離此地,在做其他打算。」 司徒狂道:「好,他們追不著人,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搜尋。我們找個隱避的地方休息一下。」 兩人架起司馬俟,不走大道,專撿林深之處走,走了數里,來到了一條小溪旁,兩人喝了幾口水,坐在溪便歇息,藉機調元。 兩人的內傷雖不致命,但想要完全恢復功力,三日之內,也難以辦到。 兩人同時睜開雙眼,司徒狂歎了一聲,道:「沒想到刀神的武功會如此高深,我就算戴了『幽冥手套』也不是他的對手。」 西門金聽了,暗中哼了一聲,心道:「你那裡知道他搶了我的『洗髓經』,你能打贏他才怪!」 當年,他得到「洗髓經」之後,因為不是專門修煉它,只是在修煉「白骨地獄錄」時,遇到瓶頸,才會去翻閱「洗髓經」,往往都能得到解答。 所以,他雖然極為珍藏,卻懶得把全篇內容背下來。再說了,經書大段大段的都是天智神僧說的話,西門金好大喜狂,雖覺得他的話有理,但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 這也是他跟「洗髓經」沒有緣分,雖藏著多年,也只領悟了少部分,將當作輔助之用,不一心專研,難有進展。 刀神自從得到「洗髓經」後,拋開一切,一心研究,才取得了如此的成就,可以說是他與「洗髓經」有緣,也可以說是他勤奮使然。 司徒狂見西門金不言語,看了一眼司馬俟,見他兀自沒醒,只道西門金在擔心司馬俟,才沒有理會自己的話。 「西門老弟,吉人自有天象,你……」 西門金打斷他的話,誠懇的道:「司徒兄,俟兒琵琶骨被踢斷,武功難保。但是我知道,只要有你相助,我們救得及時,他的武功定能保住,不知司徒兄是否肯出手相救?」 司徒狂作難了,他又不是喜歡幫助別人的人,似這種運功救人,一弄不好,自己也要受到波及,但他心中惦記著「眾生咒」的好處,終於在貪心之下,答應了西門金。 「俟兒算是我的徒兒,他出了這等事,我怎麼可能不救他?但你我要保存內功應付意外。以一株香為限,救的了他是萬幸,救不了他,你我都要收手。不然被刀神追來,大家都要玩完。」 西門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道:「依司徒兄便是。」 兩人找了塊空地,盤膝坐在司馬俟前後,西門金坐在前,司徒狂坐在後,兩人伸出雙掌,掌心緊貼著司馬俟身上大穴,朝他體內灌輸真氣。 按理來說,人的琵琶骨斷了,武功就等於廢了,但這只是針對一般的人,對武功高深的人來說,只要救得及時,也能保住武功。 這兩人雖然受了傷,但內功是何等深厚,不一會,兩人的頭頂生起一股白氣,將三人籠罩。 ……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就要到了一株香時間,司馬俟蒼白的臉上露出紅暈,輕輕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 見西門金坐在身前,剛要說話,卻被以眼色阻止。 司馬俟呆了一呆,便知兩人正在為他運功療傷,又驚又喜。他的武功是可以保住的。 就在這時,西門金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向他擠眉弄眼,做著怪異的神色,司馬俟不明白,正要相問,西門金臉上大驚。 司徒狂看不見兩人的表情,只道司馬俟醒來後,不專心,喝道:「俟兒,不要亂想。在過片刻,你一身武功就能保住了。」 司馬俟聽是聽到了司徒狂的話,但卻因為明白了西門金的意思而大駭。 西門金竟想在這個時候,要司馬俟幫他吸司徒狂的內力。西門金選擇這種時候動手,不僅心狠,而且歹毒。 眼看兩人即將收功,司徒狂心中一陣狂喜,兀不知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 他還天真的想著,只要救下司馬俟,回到情人山莊,拿到那本「眾生咒」。找個地方,嘿嘿…… 心中正在得意的時候,突然發覺不妙,內力有倒吸之狀,臉色大變,驚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兩人沒有反應,猛然明白過來,驚怒、恐懼、憤恨…… 「你……原來是你們在搞鬼,西門老兒,你……你好卑鄙無恥!」 西門金陰沉沉的笑道:「司徒狂,你不要怪我,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這麼貪心。你放心,等你登西方極樂世界後,我看在咱們一場交情的份上,會為你風光大葬的。」 司徒狂拚命的想收回內力,罵道:「西門金,天下最卑鄙,最無恥的人莫過於你,枉我當你是兄弟,幫你救人,你竟為了一本秘笈就想致我於死地,你不得好死!」 西門金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有關「眾生咒」的事,喝道:「住口!死到臨頭還要亂嚼舌根。」 司徒狂怒極反笑,道:「不就是一本『眾生咒」嗎,你拿著也沒用,不如送給老子,沒想到你……」 西門金打斷他的話,道:「俟兒,這老兒要反抗,我們聯合起來,將他的內力吸過來。」 司徒狂大驚,道:「俟兒,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師父,你竟想暗害我?你忘了我剛才正在救你?」 司馬俟猶豫了一下,一狠心,想道:「你是我師父不錯,但西門金是我的外太公,與我關係比你更親。你救我,我感激,但是,只好對你不起了。」 心中打定注意,聯合西門金,倒吸司徒狂的內力。 司徒狂發現內力已經開始在減弱,驚駭無比,任他如何拚命,內力被吸之勢,難以挽回。 他心中悔恨不已,想道自己縱橫江湖百年,最後竟是這樣死法,大叫道:「報應啊!」早知如此,不如死在刀神之手,遠勝這種死法。 說完之後,一心求死,別無他求。 隨著時間的流逝,司徒狂的氣勢越來越弱。盞茶過後,面皮開始鬆弛,臉上浮現深深的皺紋,頭髮也根根脫落,眼中的憤怒之色也不再有,剩下的只是空洞,無盡的空洞。 或許在這空洞之後,還有無邊的悔恨與震怒。 司徒狂人雖壞,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但這種死法,未免太不值了,太不光彩了。 西門金通過司馬俟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吸收司徒狂的內力,直到把司徒狂最後一絲內力吸完,才收回放在司馬俟胸前的一雙手,頭頂白氣逐漸轉濃,到了最後,竟變成了灰色,人離地一尺,飄在空中。 司馬俟行功周天後,躍身站起,琵琶骨上的傷勢奇跡般的好轉,武功算是保住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司徒狂,見對方死狀可憐,輕歎一聲,道:「師父,你殺人如麻,落得這種下場,也算你罪有應得。」 走到溪邊,俯下身去,喝了幾口溪水,從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禁呆住了。 往昔的風采不在,頭髮散亂,臉上骯髒,活像一個叫化子,那裡還像一個公子的樣。 心中又悲又苦又怒,他今日落得這種下場,是誰之過? 是吳世明,是大成,是方劍明,是華天雲,是…… 他越想越不解氣,一腳踢飛溪邊的一塊石頭,石頭打在對溪的一棵樹上,大樹搖晃了一下,卻沒有倒下。 「媽的!連一棵大樹都打不到,我憑什麼報仇?還怎麼報仇?」 回頭看了一眼西門金,見他運功正到緊要之處,一個可怕而又興奮的念頭浮起,心中突然狂跳。 按住心中的激動,緩緩的走到了西門金身後,抬頭看了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臉上忽而怨恨,忽而驚惶,忽而冷笑,忽而皺眉,各種表情在臉上均是一閃而過,臉由此扭曲起來,說不出的恐怖。 就在西門金即將收功的時候,司馬俟臉上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孔,眼中殺氣一現,伸手抓向了西門金頭頂…… 西門金心中正自狂喜,只要收功完畢,依他吸收了司徒狂的內力,回莊花十天半月,將內功化為己用,到時候,別說刀神,華天雲,就是聶皇傑,他也絕不會怕他們,要一個個的收拾。 突然,他只覺脊樑有些冰涼,一股不祥襲來,身上出了一股冷汗,一隻手掌無聲無息的扣住了他的頭頂,冷汗頓時被嚇干,險些暈倒。 這個時候,在他身後的人會是誰,除了司馬俟還有他人的可能? 三魂立時嚇走三魂,七魄只剩一魄,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司馬俟正是看準了這正是西門金最弱的時候,才下手的。不然,早了則會被對方的內力反震,晚了就會被他發覺,及時阻攔。 「上天啊!為什麼會這樣?俟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可是你的外太公!」 西門金心中大喊道,但司馬俟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他會收回手掌?笑話,司馬俟只要打定注意,便無收手的可能。 就這樣,西門金剛從司徒狂那裡吸來的內力頓時被司馬吸走,西門金心中還存有僥倖,只希望他吸走司徒狂的內力便是,不要吸他的。 司馬俟既然下定決心要殺毀滅他,自然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吸走司徒狂的內力之後,開始吸西門金的內力。 西門金心中一陣悲憤與無助,恨不得將司馬俟大卸八塊。 他也不想想,他是如何吸西門金的內力的,他吸司徒狂內力的時候,怎麼又不想想呢? 他沒有死在花自流手中,沒有死在刀神手中,卻死在了自己親手栽培的外玄孫手中,這正是報應啊。司徒狂死之前,尚且發出了悔恨之音,他呢?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西門金的年紀雖然沒有司徒狂大,但也早過了一百多歲,自身內力被點點吸走,童顏開始變化,皺眉遍佈臉上,老得不像樣子,難看到極點,身材也瘦了半圈,腦袋漸漸低垂,呼吸愈來愈弱。 …… 司馬俟吸了兩人的功力後,體內的經脈立時粗大了一倍不止,肚皮一點點的漲大,竟如孕婦一般,到了最後,幾乎有爆炸的趨勢。 他心中似乎燃燒著一團烈火,萬分難受,他想狠狠的發洩,眼中精光一閃,射出一道白光,打在對溪的一棵樹上,大樹被擊中,轟然倒下。 隨後,雙掌朝前一拍,恐怖的掌力如海般湧出,左手是白骨影子,右手是一片死亡的氣息。 「轟」的一聲,溪中流水竟被炸開,化成氣體不見,溝中至少有十丈出現了斷流。 好可怕的功力!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仇得報 「哈哈哈,從此以後,誰還會是我的對手?」司馬俟又驚又喜。發洩完畢,通體舒服。 這一番動響,立時引來了有心人。司馬俟察覺,臉上閃過一道殺氣,正想大開殺戒的時候,肚子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冷汗直流。 他的內功遠遠不如西門金,西門金在吸了司徒狂內力後,尚且花了不少時間吸收。他一下子吸了兩人的內力,按理來說,早該爆體而亡了,幸而,他身皆兩家內功底子,再加上幾時得到了發洩,才沒有爆體。 饒是如此,肚子的疼痛只是一個小小懲罰以後,接下來將有很大的痛苦,一旦與人交手,時間一長,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反正絕不會是好結果。 他心中冷哼一聲,道:「吳世明、方劍明、大成,你們三個給本少爺記住,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本少爺一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哈哈蛤--」 忍住肚子之痛,騰空而起,如飛而去。 剛走不久,兩條人影趕到,從天而降,花自流的聲音喝道:「西門老賊,拿命來!」 與「冰兒」雙劍合璧,雙劍夾著無上力道,從西門金身後穿過,在胸前穿出,露出劍尖。 二人感覺奇怪,西門金何以會一動不動的任他們來殺? 兩人拔出劍,「冰兒」臉露狐疑之色,將場中情形打量了一下,看了看西門金與司徒狂。 花自流問道:「冰兒,老賊死了沒有?你發現了什麼?」 「冰兒」拉住他的手,將劍收回,用手指在掌心寫起來。 花自流大奇,暗道:「司馬俟不是被他們架走了嗎?怎麼這裡有兩人的屍體,司馬俟人呢?」 兩人雖然驚詫,但見西門金死了,雖然不是死在他們手中,但也被他們用劍穿了兩個窟窿,算是報了大仇。 兩人面對西方跪下,花自流留著眼淚,大喊道:「爹、娘、孩兒不肖,直到現在才為你們報了仇,希望你們的英魂得到安寧。」 又道:「師父,你老也安息吧。你的大恩大德,我與冰兒永生不忘,我們聽從你的勸告,再也不出來行走江湖。我與冰兒決定,將來生的第一個男孩,要他姓衛,算是我們對你老的報答。」 兩人抱頭大哭,既感悲傷,又覺快活。大仇得報,其他的都不足以為患,就算要他們現在死,他們也要死在一起。 這時,一道人影如飛而至,兩人發覺,不知是敵是友,拔劍出鞘,嚴陣以待。 「花大哥,是我,小弟方劍明。」方劍明一躍落地,趕緊表明身份。 花自流聽了,喜道:「原來是方小弟,你怎麼也來了?」 方劍明道:「我放心不下你們,跟了上來,沒想到會與你們跟對了道路。」掃了一眼場中,道:「哎呀,花大哥,你終於報了大仇。」 花自流搖了搖頭,道:「我們來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是被誰殺死的?」 方劍明聽了,再去看兩人,發覺不對,走過去,摸了摸二人的身體,心中大驚,道:「他們的內功沒有了,這是怎麼回事?司馬俟人呢?」 花自流苦笑道:「我們也不知道。」 方劍明思量了一下,突然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得出的結論讓他心中一跳。按照當前的情景看來,這種猜測不無道理。 司徒狂與西門金的內力被吸乾,誰幹的? 場中不見司馬俟的人影,難道是司馬俟把兩人的內力吸去? 司馬俟不是武功廢了嗎?他怎麼可能辦到?兩人會讓他吸? 他雖然想不出其中的關鍵,卻猜到了一定是司馬俟運用了詭計,不然就憑司馬俟,想吸兩人的武功,根本沒可能。 「冰兒」一直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這時,用手指在花自流掌心寫了些什麼,臉上微微一紅。 花自流恍然大悟,道:「方小弟,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水如冰水姑娘。」 方劍明朝「冰兒」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水姑娘。」 水如冰臉上出現淡淡的紅暈,用手比劃著,表示友好。 方劍明心中老大的疑問,問道:「花大哥,衛老前輩當真仙逝了嗎?你們怎麼知道西門金會來泰山?」 聽方劍明提到師父,花自流臉上一陣悲傷,沉痛的道:「師父搶了情人山莊的彩禮,西門金果然前來赴約。這老賊的內功,不知怎麼回事,增加了不少,師父與他大戰數百招後,被他擊傷,帶傷回來,一直悶悶不樂,愁眉不展,我勸他不要著急,他只是搖頭。 到了晚間,我們住在五台山大孚靈鷲寺,由玄通大師招待,這玄通大師乃家師好友。 誰知到了半夜,師父與玄通大師叫我們到禪房來,師父竟然要施展灌頂大法,將畢生功力分別傳給我們。我們聽了,當然不會答應,就算報不了仇,也不能讓師父這麼做。 師父似已知道我們不會同意,竟把我們的穴道點了,強行傳功,讓玄通大師在旁護法。灌頂大法雖然可以將一個人的功力傳給另外一個人,但凶險萬端,據說還沒有出現過分別傳給兩人的先例。 師父所施展的灌頂大法來自玄通大師師門,比通常的灌頂大法更為奇妙。師父將內功傳給我們後,第二天就仙逝了。 我們依照師父臨終遺言,將他火化,剛做完一場法事,來了一個自稱看唱本的老前輩,說西門金去了泰山,要我們前來報仇,遲了就要被別人捷足先登,我們匆匆收拾,就趕了過來。 這看唱本老前輩確實是一個奇人,玄通大師十多年來,在找一個叫大成的和尚,他說這人也會在武林大會上出現。是以,玄通大師也跟我們一塊來了。沒想到這人當真在此。」 方劍明前次遇到衛天國,在他與方白羽的對話中,就聽出了他有成全徒兒的意思,沒想到,這竟成了事實,不禁暗自歎息。 「衛前輩如此做,確實令人感歎。莫非,先前去追大成的那個老僧就是你所說玄通大師?」 「正是。」 「他與大成有何過節?」 「聽玄通大師說,這大成與他本來是好友,玄通大師雖長對方幾十歲,但兩人每年都要聚在五台山談經論道。那料,大成別有用心,十三年前,竟偷了玄通大師的一件東西,逃之夭夭。」 方劍明怒道:「這大成好不可惡,壞事做絕。」 想起一件事來,也不知之間是否真有關係,隨口問道:「花大哥,玄通大師的尊師是那位?」 花自流愕然,道:「玄通大師的尊師仙逝多年,你怎麼?」 方劍明苦笑道:「我見玄通大師武功高強,他的師父一定是一個絕代高僧,所以才相問。」 這個理由很勉強,但花自流沒有追問下去,也不覺的回答這問題是一種冒失,道:「你既然動問,我就告訴你吧。聽家師說,玄通大師的師父法號叫做神音。」 方劍明聽了,心中一陣激動,緊接著問道:「玄通大師是不是還有一個師兄?」 花自流道:「聽家師說,神音大師生前有兩個弟子,大弟子後來好像是天榜中人,叫什麼,我就清楚了。」 方劍明心中好不高興,只要聽到有關家人的事,他都有一種嚮往與興奮。當年,他落下懸崖時,在美和尚文若望的書房內,得知祖父的師父正是五台山一座寺院的主持,法號叫神音。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神音也是玄通的師父,兩個神音就是同一個人。 想不到祖父還有一個師弟,這真是太好了。 花自流見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不便打擾。 方劍明回過神來,赧然一笑,問道:「花大哥,你現在報了仇,有何打算?」 花自流歎道:「我在江湖中浪蕩了十數年,為的就是尋找仇人,如今大仇得報,我便要與冰兒一同歸隱山泉,不再問江湖之事。」 方劍明道:「這樣最好,江湖是非太多,恩怨沒完沒了,根本就不是一個長久之地。」 花自流道:「方小弟,你我雖然見面不多,但你給我的印象很好,我已將你引為我生平最好的朋友,你不嫌棄的話,咱們就在這裡結拜如何?」 方劍明大喜,道:「花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花自流將他拉起,方劍明朝水如冰喊了一聲「花大嫂」,水如冰羞得滿臉通紅,用手比劃了幾下,花自流笑道:「我們就住在長白山中,你幾時有空,就來找我們。」 方劍明道:「希望我去的時候,我可以聽到有人叫我叔叔。」 水如冰聽了,大羞。這姑娘似乎非常害羞。不過,你別說,她羞起來的樣子,的確比一般的人好看。 花自流看了一眼水如冰,深情的道:「冰兒,自此以後,我們就可以過太平的日子了。」 水如冰握住了他的手,她不能用語言表達,但行動,無疑是比言語更有力的表達。 花自流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方弟,大哥與你大嫂要走了,你要是遇到了玄通大師,代我向他說一聲,就說我們在大孚靈鷲寺等他。」 方劍明道了一聲「好的」,與兩人揮手道別。 兩人走後,方劍明不忍心見司徒狂與西門金暴屍在外,挖了一個坑,將兩人埋了。兩人若地下有知,不知該做如何想法。 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往回走,走了不到數里,右首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孩子,快到我這裡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這聲音非常微弱,分明就是受了內傷,而這個人的嗓音,正是看唱本的。 誰能擊傷看唱本?難道是聶皇傑? 方劍明驚呼道:「看老,你受了傷,是誰把你打傷的?」 說著,縱身朝聲音的方向掠去,過了百丈,不見看唱本的蹤影,著急起來,喊道:「看老,你身在何處?」 「你抬頭看左上方,便會看到一棵樹,你跳上樹上後,再往右看,還是一棵樹,跳上這棵樹後,你就知道我在那裡了。」 方劍明抬頭左望,果然看到了一棵大樹,飛身落到樹上,右看時,果然又看到了一顆大樹,躍上大樹後,東張西望,突然在東面山坡上隱隱看到一個山洞的輪廓,明白看唱本就在洞中。 施展身法,落到了洞口,探身進入洞內,進得洞來,見看唱本倒在地上,一攤血跡,心中大駭,急忙趕上去,將看唱本扶起。 「看老,看老……」 看唱本張開雙眼,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想笑,嘴一張,卻笑出了血。 「我沒事,你不要驚慌。」聲音沙啞。 方劍明見了,更覺心痛,道:「看老,我來為你療傷。」 「不用了,我……」 方劍明不等他說完,將他扶正,盤膝坐在身後,運起真氣,輸入對方體內,為他療傷。看唱本苦笑了一聲,任由他。 他先是調動少林寺的正宗內功,誰知沒有多大的效果,後來調動天蟬真氣,非但沒有效果,還讓看唱本疼的大叫了一聲。 心中一急,便調動了「大睡神功」的內力,這下算是找對了路子,看唱本只覺傷勢有所好轉,心中驚奇。 他所中的傷,按理來說,天下沒有什麼內功可以治療的,沒想到方劍明的內力能有些效果。 不過,他所中的傷,極其嚴重,而且被他強自壓了多日,就算大羅神仙再世,也無法使他痊癒。 方劍明一心想救看唱本,便不顧自身的能力有限,運足功力,拚命施為。他的「大睡神功」只修練到第三層。 能有如此成效,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若再想進一步,卻是千難萬難。 一滴一滴的汗水從額頭滾下,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但是他兀自不肯放棄,張大雙眼,拚命的要治好看唱本的內傷。 「咳……」看唱本受不了他的真氣,呻吟了一身,吐出一口鮮血,有一半呈黑色。 方劍明鬆開雙手,驚慌道:「看老,我……你的傷……都是我不好。」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同悲 看唱本吐出黑血之後,呼吸漸強,笑嘻嘻的道:「不要責怪自己,現在我感覺好多了。」 到了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無非是不想讓方劍明難過,方劍明心中卻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他心中清楚不過,這話是在安慰他,看唱本的內傷已經深入心臟,要不是他仗內功精深,早已一命嗚呼。 「不!看老,你老武功蓋世,不會死的,我要救你。」 就要再次為他運功療傷,看唱本拉住他的手,道:「別傻了,孩子,人怎麼可能不會死?武功蓋世又如何?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天。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早該知足了。」 方劍明心中一酸,道:「但是--」 「孩子,你坐下來,聽我說。我現在真的感覺好多了,要不是你,我恐怕說不了幾句話就見閻王爺去了。得你運功療傷,我大概還能活幾個時辰,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方劍明聽他只有幾個時辰,就要離開人世,別過頭去,不忍看他,暗自傷心。一聲悲傷的驢叫傳來,那只瘦骨嶙峋的毛驢從旁走過來,眼中閃著淚光,用腦袋親密的摩擦著看唱本的手臂,就如一個孩子一般。 看唱本苦笑道:「你也來惹我傷心嗎?」 毛驢長長的叫了一聲,猶如人的哭聲,看唱本狠心將它拍開,轉過頭來,道:「孩子,你聽我說,我有一些事說給你聽,還要請你幫我一件事。」 方劍明自知無法救他,低著頭,道:「看老,你說吧。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也會為你辦到。」 看唱本從懷中掏出三個錦囊與一塊令牌,交給方劍明,道:「這三個錦囊,煩你將來交給京城八大勢力中的飛葉齋齋主慕容傑與無影門門主善無畏,前兩個錦囊交給前者,後一個錦囊交給後者。」 方劍明聽了,微感吃驚,想不到他竟會與這兩個勢力有關係。 「這塊令牌作何用處?」方劍明藏起錦囊,反覆的看著令牌,一面刻著一片金色的樹葉,一面看著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心中暗驚。 「這塊令牌,我留著一直沒用,現在就把它傳給你。這塊令牌的用處很大,將來遇到慕容傑或者善無畏時,你自然就知道它的來歷,你千萬不要丟了。」 「你老放心,晚輩絕不會讓它丟失。」 「你是不是在想我究竟是什麼人?」 終於說到了核心,他自稱看唱本,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假名,隱藏在背後的,或許就是一個極大的秘密。 方劍明道:「晚輩不管你老是誰,也不知道你老以前做過什麼事,我只知道你就是我認識的看老,一個風趣的老好人。」 看唱本十分欣慰,點點頭,道:「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我要是瞞著你,就是我不夠朋友了。」 頓了一頓,臉上浮現回憶的表情,緩緩的道:「俞天都說的不錯,我早年的外號就叫『無影神俠』,原名叫徐嵐。其實,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有一個兄弟,你當不曾聽說,但我有一個侄兒,你當聽說,他便是明朝開國第一功臣徐達。」 方劍明聽了,暗自吃驚。 看唱本苦笑了一下,道:「正是因為有了層關係,只要我活在這個世上一天,便不能拋開皇家的事不管。達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從我這裡學了些功夫,便出去闖天下,我也沒料到他會闖出那麼大的名聲。他有一個女兒,名叫妙雲,最得我疼愛,討我喜歡,後來嫁給了燕王朱棣。可惜她命薄,活了不到五十歲。她臨終的時候,擔心朱允文以及他的後代奪回天下,求我暗中保護她的子孫。沒想到,這個擔子我整整承擔了四十多年。現在我就要死了,感到輕鬆多了。」 徐達乃明朝開國第一功臣,這是天下周知的,當年,他為朱元璋打天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朱元璋與他聯姻,徐達長女徐妙雲嫁給了燕王朱棣,便是後來的燕王妃。 後來,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從侄兒建文帝手中奪去天下,建文帝下落不明,朝廷說燒死了,民間卻有許多有關他的傳說。 朱棣之後,便是仁宗,在位不到一年,便病死,之後,便是宣宗,宣宗在位十年,最後,就到了當今天子朱祁鎮。 仁宗是徐妃的兒子,論起關係來,看唱本是皇親國戚,難怪他關係朝提比關心武林多得多。 方劍明歎道:「看老,你老與張大俠是同輩人,如此年紀,還在操心家國大事,你老真是……」 「不,我關心的是人。我一直希望天下太平,人人不再廝殺,不再有戰爭,但是我又……」想起什麼事來,臉上突然浮現悲痛與悔恨之色。 方劍明不便插口,看唱本平靜了一下心情,道:「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錯事,唯獨有一件事讓我後悔終身。」 方劍明靜靜的聽著,他知道人在臨終前,所說的話是世上最真誠的話。 「我自小離家,跟一個道人學藝,那道人有兩樣絕學,一門傳給了我,一門傳給了我師兄,就是血手門門主的師父。 我這個師兄為人孤僻,不太與人來往,他本來有一個徒弟,叫做趙孤葉,他帶著孤葉在山中修行,不與外界往來。 有一天,我抱著一個孩子找上去,要他收留這個孩子。他死活不肯,說這個孩子將來要危害武林,我可憐孩子自小便無父無母,整整求了他三天三夜,他才肯收做門下。 我當時年不過三十,嚮往著闖江湖的日子,嚮往著行俠仗義的快活,一心要在事業上與張向風比個高下。 誰知,過了幾年,張向風便因為情孽閉關,我頓覺世事無常,連張向風這樣的人都難免做錯事,何況我呢? 去找師兄時,他已經帶著兩個徒弟不知所蹤,我只好回到了家鄉。 當年若不是我年少氣盛,那孩子就不可能成為如今的鬼神。這孩子是我一個朋友的兒子,我答應過這位朋友,要一生照看好他的兒子。 但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叔叔的責任,在這孩子最需要溫情的時候,將他給了孤僻的師兄,這便是我一生中,所做的一件最大的錯事。 我與張向風一樣,他背著「負心郎」過了一百多年,我背著「不信不義」也過了一百多年。 只因我對這孩子心中有愧疚,對朋友的不信,所以才會任他任性妄為。 有時候,我一想起這事,就會心如刀絞。」 看唱本一向是嘻嘻哈哈的樣子,想不到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這麼多的苦,這麼豐富的內心世界。 方劍明聽了,感慨萬千,終於明白了看唱本何以知道了鬼神聶皇傑在暗中危害江湖,卻無法去管的原因。 看來,這鬼神聶皇傑的身世也極為悲慘。小時,就沒了父母,被一個不喜歡他的人帶在身邊,一定受過許多責罵。長大了,才會有這麼大野心以及報復。這雖然不能說是最大的原因,但卻是重要原因之一。 也難怪他會看在看唱本的面子上走人。 張向風一死,他鬼神還怕誰?自然是心中還記著看唱本的好處。 「原來鬼神的身世是這樣的,那麼,你老的內傷又是被誰打傷的呢?誰還能打傷你老?」 看唱本道:「你還記得李慕華身邊那四個人嗎?」 「啊!原來是他們。」 「不是,他們想打傷我,還不夠資格。不過,他們也有功勞。真正打傷我的是『魔琵琶』!」 方劍明一呆,問道:「魔琵琶是誰?」 看唱本苦笑道:「魔琵琶不是一個人,它是一件武器,有著神奇的力量。這個世上,除了你們少林寺的天蟬刀、屠龍棍、阿難劍外,還有許多神奇的兵器,魔琵琶便是其中的一件。 李慕華敗給張向風,答應在他有生之年,瓦刺不會進攻朝廷,可是,李慕華眼看就要死了,難保不會出亂。我掛心朝廷的事,特地走了一趟瓦刺。 這一去,險些把命擱在瓦刺,不過,卻探聽到了一些消息。 大方的師弟,大成和尚,多年前就投靠了瓦刺,魔琵琶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才會出世的。 十多年前,他從玄通那裡偷去『通天鏡』,經過多年的研究,不久前,打開了瓦刺魔山的石壁,讓瓦刺大天師得到了魔琵琶,他則得到了『迷魂咒』,這迷魂咒能控制人的心神,非常厲害,以後你要小心。」 方劍明聽大成投靠了瓦刺,咬了咬牙,他倒不是怪大成投靠誰,他惱恨大成不懷好意的算計師祖伯,現在,他既然是瓦刺的人了,他這麼做,難道就只是報私仇? 想了一想,道:「這麼說來,他如此苦心算計我師祖伯,會不會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 看唱本提醒他道:「少林武僧名震天下,唐與宋均有借助之處,如果打擊了少林掌門,結果不問而知。」 方劍明心頭一凜,想了想,便想起了司馬俟,恍然大悟的道:「難怪司馬俟在武林大會上的前後表現判若兩人,原來他是中了『迷魂咒』。」 看唱本道:「我探聽到了這些秘密,行蹤卻被瓦刺的大天師發現,聯合那四個高手將我攔住,最後竟動用了魔琵琶,要不我是命大,早就死在了他們手中。」 方劍明驚異的問道:「瓦刺大天師是誰?」 「就是上次來京城參加大會的黃發怪人的師兄。這人的武功不在刀神之下,加上有了魔琵琶,世上難有幾人匹敵,要想對付他,就先得對付魔琵琶。也不知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克制它。哎,如果不出我的預料之外的話,這場戰爭將會在七月打起來,到時候又要生靈塗炭。」 「什麼?戰爭?」方劍明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 「沒有,朝中奸臣當道,小皇帝被蒙蔽,蒙古人一直不死心,這些年來,邊防摩擦越來越大,遲早會這麼一天。」 想了一想,正色道:「你以後要小心兩個人。」 方劍明問道:「誰?」 「一個是自稱周風的女孩子,一個是煙雨樓樓主楊柳月。」 方劍明大驚,道:「為什麼?」 心中暗道:「他怎麼知道我認識周風?楊大姐有什麼可懷疑的?」 「不好說,以後你就會明白,她們或許對你是真的好,但是……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你尤其要提醒華天雲,叫他要提防楊柳月。」 方劍明沉思了半會,不禁懷疑起來,他早就覺對周風的身份有問題。她自稱楊柳月的表弟,楊柳月並沒有否認,還和她關係極好。周風有問題,楊柳月呢?她可能沒有問題嗎? 但是,他又實在不敢也不願意去亂猜測,因為楊柳月是華天雲的愛侶,要華天雲提防楊大姐,對華天雲來說,比受到什麼打擊都要大。 見他沒說話,看唱本自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想再讓這個孩子受更多的打擊。人只要在親身經歷之後,才會變得堅強。 看唱本燦然一笑,站起身來,道:「我這一生,雖然做錯了事,但總算沒有白活。只是這一身武功,隨我一起入土,未免太可惜。我也看開了,就在你面前施展,你能記得多少便是多少,將來對你或許還有些幫助。」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看老,這恐怕不便。」 「沒有什麼不便,你不要顧忌,就把我當成你的老友。」 說完,在洞中施展出一套武功來。 這套武功分步法與掌法,步法叫「無影步」,掌法的名字卻很粗俗,叫做「打牛掌」。 看唱本一邊講解,一邊演練,興致頗高。方劍明在旁仔細觀看,認真記下每一步每一招。 洞不大,但看唱本出掌、走動、跳躍、都顯得游刃有餘,越打越快,到了最後,方劍明運足了目力,才勉強看清。 看唱本來來回回演練了三遍,至最後一步時,身形突然消失,方劍明四下搜尋,不見其人,心中大奇,眼光轉回遠處,看唱本卻立在原地,就如沒有動過一樣。「無影步」果然名不虛傳。 方劍明見他一動不動,眼睛緊閉,臉上一派沉靜,似已睡著。 心中輕輕一震,知道看老已經家駕鶴仙去,忍不住悲從中來,留下眼淚。 只見那頭毛驢走上去,圍著看唱本轉了三圈,仰起腦袋,似要把看唱本看清,隨後走了出去,洞外聲聲悲叫傳來,令人心酸。 想不到這只毛驢對看唱本如此情深。 方劍明面對看唱本磕了三個頭,將他盤膝坐好,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突然看見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洞眼,湊近一看,驚奇萬分。 原來這些洞眼都是看唱本的掌力隔空打出來的,他本來已經受了重傷,想不到內力還會如此深厚。 就在這時,洞外毛驢的叫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淒慘,狀如哭聲,幾欲滴血,說不出的悲涼。 方劍明暗自傷神,禁不住走了出去。 毛驢站在洞口,高昂著頭,朝天悲叫,似在向天邊乞求什麼,眼角掛著淚水。好一隻義驢! 方劍明朝下一看,嚇了一大跳,不知何時,下面立滿了一大群動物,圍成一個巨型圓圈。 見他出來,齊聲悲叫,同毛驢淒慘的叫聲應和,一時在山中迴盪。場面之悲壯,難以言表。 大約叫了二十多聲後,毛驢回頭掃了一眼方劍明,走回洞中,方劍明被外面的場景驚呆了,當他回過神來時候,身後一聲悲壯的驢叫響起,然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 方劍明急忙轉過身去,原來洞內正在塌方,泥土碎石急速的落下,毛驢站在看唱本身邊,高昂著腦袋,就如一個士兵。 淚水模糊了方劍明的雙眼。泥土越落越多,越落越快,最後,再也瞧不見看唱本與毛驢。 一代宗師,一代義驢,自此長埋深山。 洞剛被封住,下面的動物逐漸走散,方劍明面向洞口,拜了一拜,暗自將此地記下。身形一抖,飛身落下。 當他趕到武林大會召開的地方時,人一個也沒有,猜想大會已經召開完了,只好回轉連雲山莊。 剛進所住院子的客廳,白依怡一跳一跳的來到身前,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有人找你呢。」 方劍明隨口問道:「誰找我?」 白依怡眨眨眼,道:「一個自稱關山月的漢子。」 「關山月?」方劍明心中一驚,才想起和他相約比武之事,問道:「他幾時來的,走了沒有?」 「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莊中等你了。剛走不久。這個關山月冷冰冰的,不喜歡說話。他要你明天去玉皇頂上會他。」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絕頂論刀 玉皇頂,乃泰山絕頂,又名天柱峰。關山月約他在絕頂相見,不問而知,是想與他在那裡比刀。 「哦,我知道了。世明哥與義父回來了沒有?」 方劍明沒有心情思量比武的事,他覺得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是比武,而是自己的親人。 白依怡道:「義父已經回來了,世明哥還沒有回來,不知道他有沒有事?義父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她跟隨方劍明稱刀神為義父,方劍明早就默許,但是沒想到她稱吳世明為世明哥。聽吳世明沒有回來,他心中一陣擔心。 白依怡顯得很高興,小鳥一般嘰嘰喳喳的道:「你走後,武林盟主的名單已經定下來了。你猜結果如何?」 「怎麼樣?」 「華大哥當了正盟主,獨孤大伯與龍阿姨分別當了副盟主。」 這早在方劍明的預料之中。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他走了不到一天,白依怡就與這些人打得火熱。華大哥的、獨孤大伯的、龍阿姨的叫,也不知她是怎麼拉上的關係? 白依怡道:「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獨孤大伯根本就沒有和華大哥比武,他自動讓出,華大哥還推遲了半天。」 她沒有提到大方,不知是沒有想到,還是不想說起,怕引起方劍明的傷懷。 但這也恰是方劍明最關心的。 就在這時,魯達從外面走了進來,道:「方少俠,我……」他也不是個傻子,當然看得出情形有些不對。 方劍明見了,暗自希罕。以往,這個魯達,非常冒失,現在怎麼學得這麼懂事了,想起他說有事要找自己,暫時把煩惱拋到一邊,問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嗎?什麼事?」 魯達搓搓手,突然握成拳頭,怒聲道:「血手門要我師父加入他們,師父不肯,還罵他們,他們就合起來殺了我的師父。我師兄他已經叛變,投靠了血手門,師父的死,有一半原因也是因為他。他要我加入血手門,我不肯,他便要殺我,幸好藥仙前輩路過,把我救下,還要讓我來找你。」 方劍明聽了,雖然知道了西域老虎的死因,但還是不明白西域老虎的死跟魯達來找他有何關係。還是藥仙要魯達來找他的。 「令師的胸襟的確令人敬佩,不愧一代宗師,只是……」 魯達似已知道了他想問什麼,道:「其實,這都不關方少俠的事,但是,我師兄為人陰險,現在師父一死,他就可以回去跟師伯撒謊,說……」 「說什麼?」 「說師父是在比武中,被你殺的,師伯聽信了他的讒言,一怒之下,就會到中原找你。這都是藥仙前輩說給我聽的,他叫我來,就是要我跟在你身邊,如果師伯找上你,我就能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 方劍明心頭一驚,問道:「令師伯是那一位?」 魯達道:「他老人家是白教的教主,武功比師父還高,門下弟子眾多。」 方劍明追問道:「莫非就是『西域五座峰,更有兩重山』中的天輪法王?」 魯達道:「是的。」 方劍明歎了一聲,後悔與西域老虎比武,現在事情已經夠多,夠麻煩的了,倘若再加上這麼一個「天輪法王」,他只覺好累。 「不用了,令師伯如果真來找我,我會與路逸當面對質。」 「不行啊,藥仙前輩說了,我要是不向師伯說清楚,他是不會相信你的。本來我可以回去先告訴師伯真相,但是,我現在終於知道我的武功在中原,連一流高手都算不上,只怕我還沒有見到師伯的面,就被師兄殺了。」 方劍明一想也對,但要讓他跟著自己,未免有些不便,揮了揮手,道:「讓我考慮考慮吧,我現在腦子裡一團糟,實在……」 魯達道:「我知道方少俠一定是在傷心大方禪師的事。」 這話簡直就是衝口而出,白依怡阻攔不住,杏眼一瞪,向他噘了噘嘴。 魯達見方劍明臉上隱隱有悲傷之意,急忙道:「在下先出去了,不打擾你們。」飛也似的逃了。 白依人走上來,溫柔的道:「大哥,你……」 方劍明不等她說完,輕聲問道:「師祖伯怎麼樣了?」 白依人臉上露出愁容,遲疑的道:「他……」 「他怎麼了?」 白依怡替白依人答道:「你不要如此緊張,他老人家只是回少林寺去了而已。」 方劍明心下稍定,想起種種往事,不禁悲傷起來。 白依怡道:「他臨走前,叫我給你說,要你聽華大哥的話,為武林正義貢獻一份力量。要是將來路過一個名叫吉祥村的地方,也許可以從那裡打聽到你的身世。」 方劍明心中一震,淚水止不住留下,他不好意思讓白依怡和白依人看見,飛快的跑出客廳,躲回自己的客房獨自傷心。 師祖伯對他的好,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但是,當師祖伯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卻不能減去師祖伯的一分痛苦。臨走前,他還如此關心自己的身世。師祖伯這一去,或許,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一定回寺去接受「戒律院」的處罰。從此,將面壁思過。 當晚,吳世明沒有回來,誰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秦仲聽刀神說起,派出不少人四下去打探。丐幫弟子更是整夜尋找。 刀神與華天雲知道方劍明心情不好,特意來到他的房間,陪他說了大半夜的話,才離去。 兩人剛走,來了一個人,方劍明一見他,抱著來人失聲痛哭。 來人除了他的師父清成,誰還會讓他像個小孩子似的? 清成見他哭,心中亦是悲痛,但是做為長輩,他不能讓方劍明太過傷心,好言安慰。 方劍明也知道自己這樣,只會讓他們擔心,情緒穩定之後,便擦乾了眼淚,忽然記起關山月相約之事,告訴了清成。清成要他好好養神,走了。 翌日,方劍明伴隨著朝陽,來到玉皇頂絕頂。 遠遠望去,雲層漂浮,山峰起伏,初生的紅日令人振奮,似要將每一個人心中的所有不快掃光。 一個漢子迎著紅日,立在懸崖邊,腰下跨著一把大刀。 方劍明走近的聲音驚動了他,緩緩轉過身來,笑道:「大自然的魅力確實令人震驚,這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法可比的,不知你以為……」笑容陡然一收,眉頭皺了一皺,冷冷的道:「你有心事?」 「你不是要找我比刀嗎?我來了,咱們開始吧。請!」 方劍明不想多說。 關山月「哼」了一聲,道:「不比了!」說完,雙手一背,看也不看方劍明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去。 方劍明一呆,喝道:「為什麼?」 「你不配與我動手!」關山月冷笑,並沒有停下腳步。 「我那裡不配?」方劍明漲紅了臉。 「我關山月的對手都是些大丈夫。大丈夫處事,就如快刀斬亂麻,一刀了之,痛快淋漓,似你這般,哼哼,就算關某擊敗了你,關某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 眼看就要消失在前面,方劍明俊臉一沉,冷冷的道:「關山月,你給我站住。焉知不是我擊敗你?」 語氣與先前相較,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關山月終於停下了腳步,但沒回頭,冷笑道:「我三歲練刀,今年二十八歲,一共練了二十五年,一天都沒有間斷。有時候,為了一個動作,從早練到晚,一直練到滿意為止。你憑什麼打敗我?」 方劍明回敬他,冷笑道:「刀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若被死的拘限,焉能達到刀術的最高峰?我練刀的時日雖然沒有你長,但又焉知我對刀的感情不在你之下?」 關山月笑了。 「刀與人是不同的,我雖然對刀有情,但絕不會戀刀,糊塗的刀客只能淪為刀奴,清醒的刀客永遠要與刀劃清距離!」 方劍明也笑了。 「刀是有『感情』的,你對它好,它便能為你所用。反之,連一個合格的刀客都不配!」 關山月緩緩轉過身來,道:「你想怎樣?」 「關兄,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待我解決了峨嵋派的事,一定與你痛痛快快的大戰一場。」 關山月「哈哈」一聲大笑,道:「好!你的事就是關某的事。峨嵋一行,關某會隨時出現,代你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大笑著,不選擇山路,直接跳了下去。 方劍明連「多謝」兩字都還未說出,身形一掠,飄身至崖邊,見他的身影如彈丸般縱躍。沒幾下,便到了山下。 這份膽識,世上當真難找。 方劍明剛要離開,突然看見一個人出現在另一邊的懸崖上。關山月跳下的懸崖,不是非常高,但這人所站之處,卻是萬丈深淵。 人若不是為了尋死,怎麼會站得這麼近? 「兄台不可……啊,世明哥!」 方劍明大驚,猛撲過去。 「劍明,不要靠近我。」 方劍明聽了,急將身形墜落,喊道:「世明哥,你瘋了?」 吳世明盯著遠山上的雲層與紅日,似在思考。他滿臉的鬍渣子,屠龍棍胡亂插在腰帶上。剛過一夜,想不到他竟然會變得如此憔悴。 兩人就在這麼定住了,過了一會,才聽吳世明緩緩的問道:「劍明,你說我這一跳,會不會就什麼感覺都沒了?」 方劍明知他性子,這時對他不應該來軟的,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儘管跳吧,我絕不會攔你,就當我沒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我的朋友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吳世明淒然一笑,道:「連你也不認我是你的朋友了。」 方劍明道:「你此刻不是的朋友。」 吳世明身軀微微一抖,臉上扭曲。 方劍明接道:「在之前,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兄弟,我覺得我的這個兄弟拿得起,放的下。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自暴自棄。誰知,當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他竟想逃避,他想尋死。我看錯了人,沒想到自己會把這種人當作兄弟。現在看來,別說兄弟,他做我的朋友,也不夠資格!」 吳世明身軀微微一顫,別過頭來,道:「你沒有看不起我?」 方劍明狂笑三聲,冷聲道:「沒有誰看不起你,這是你心裡作怪。你若這樣認為,你就跳吧,算我白當你是兄弟了!」 說完,轉身就走,他雖然硬下心來轉身,但心中還是一痛。 走了十步,不見吳世明有什麼反應,心中更痛。 「劍明……」吳世明顫聲喚他。 他終於舒了一口氣,心情就想一個孩子找回了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但他仍要裝出愛理不理的樣子,沒有回頭,腳步卻停下了。 「幹什麼?」 「對不起!」 這句話雖然平淡,但是出自吳世明口中,非同尋常,聽入方劍明耳中,禁不住熱淚盈眶。 他盡量保持這種低調,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不應該懷疑我們的友情。當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我曾抱怨過。不知道身世的時候,我還可以想像。我可以想像父母都是頂天立地的俠客,至少也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但是,上天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我竟是一個私生兒。我娘不愛我爹,她也不愛我。我爹不管我。愛我的是我的爺爺,但我總是傷害他,我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我好恨!好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意氣用事,就不會害得爺爺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我追不到司馬俟,不敢回來,因為我怕面對爺爺,面對你們。我在山中走了一夜,見有人來找我,就躲起來。 我走啊,想啊想,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就死了算了。 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我還可以活下去,因為有你,有華大哥,有我的兄弟,有你們給我的關懷。謝謝你,劍明。」 方劍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為吳世明能這麼想感到欣慰。他知道一個人若把什麼事都放在心中,早晚要出事,只要將它說出來,才會得到釋放,至少讓心胸開闊了。 一個人,在外人眼裡,看起來一直是堅強的,你根本看不出他有什麼事會想不開,但是這種人往往也是最脆弱的。 如果有一件事擊中了他,他堅強的心立刻瓦解,吳世明就是這種人。這種人,世上還會少嗎? 緩緩轉過身來,方劍明已經淚光隱現,道:「世明哥,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你不用感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想起一件事來,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司馬俟並沒有死,我猜測他的武功並沒有被你廢掉。」 吳世明聽了,大吃一驚,飛身上來,道:「我明明已經踢斷了他的琵琶骨,他的武功怎麼還可能還能保得住?」 方劍明立刻將昨日的發現說給他聽,然後把自己的猜測分析出來。 吳世明沉思了一會,道:「很有這個可能,我們不可大意,真是如此的話,他的武功可能已經不在我們之下,甚至要高過我們。不過,我們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司馬俟的武功平平,他一下子吸收了兩大高手的內力,根本就不能迅速化為己用。我估計,他最少要花半年的時間,才能消化掉。這半年之內,焉知我們的武功不在進步之中?只要我們努力,到那時候,他就算來找我們算帳,我們也不怕他。」 話是如此說,但兩人一想到他有可能吸收了兩大高手的功力,內力之強,可以說是當今第一人,心中不禁有些後怕。 「婆婆的後事怎麼樣了?」吳世明問道。 「秦前輩請來法師,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只是……」 「我知道,她老人家走了,沒有人送終,我要是不去,就沒有人了。」 方劍明沉吟道:「其實……」 吳世明道:「這種事,只有我才能做,因為我已經發誓今生不會再喜歡另外的女子。我就是婆婆的親孫子。」 方劍明想問什麼,但一直不敢問,吳世明看出了他要問什麼,指著天邊的紅日,道:「每一天都是新的。昨天的就讓他隨風而去。她不愛我,我卻不能不孝。我不會連給她燒香的孝心也沒有的。走吧,我們下山去。」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兩大勢力 吳世明解開了心結,同方劍明一起下山。 回到連雲山莊,華天雲見吳世明安然回來,免不了要安慰他幾句,並要他立刻到孫婆婆靈前叩頭。吳世明見眾人並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更加不會想不開了。 方劍明將司馬俟的事悄悄告訴了華天雲,要華天雲告知其他人。他想起看唱本臨終前交待的事,躊躇起來,華天雲見他似有話說,等著他。但是,方劍明想了一想,終究沒有說出來。 他想的是,就算楊柳月對華天雲真的有「不懷好意」,她也不會「殺害」華天雲的,反倒覺得說出來後,是在離間華天雲和楊柳月,華天雲未必會怪他,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好。 因為現在的華天雲已經是武林盟主,事務繁多,剛有空閒來見他們,不久,百曉生進來,將華天雲拉去開會了。 選舉武林盟主的大會雖然只開了一天,但善後之事,開了三天會也沒開完。會中,還選出了四大分盟。 第一分盟是八大門派(崆峒派並沒有來參加)的人。 因為大方自動退出選舉,並辭退了少林掌門一位,所以就以武當掌門飛虹真人為負責人,其他各派的掌門或者負責人協助飛虹真人。 第二分盟由黑道與綠林道組成,負責人是赤腳魔,由柳南星這等有勢力的的魁首協助他。這樣的人物,一共有八個,正是武林大會當日,站在南面前排的那些人。 第三分盟由百曉生負責,下面都是些閒散人物。百曉生挑選了一些在武林中很有名氣的人物來協助他,內中便有白馬公子。 第四分盟由秦仲負責,是除了九大門派之外的其他勢力。四大隱門中,由於龍紫吟是副盟主,慈航軒專屬她,並不受秦仲管;銀片門近年來,與朝廷走得很近,並沒有來參加大會,將它排除。剩下的魔刀門與劍谷,都在此列。 但魔刀門比較特殊,門主刀神是聯盟的客卿,他不受秦仲管,就由魔刀門的兩個副門主代表門主協助秦仲。 不過,最讓人奇怪的是魔門。拳罡魔君朱笑白本來是魔門的天羅護法,做為地榜高手之一,也參加了大會,並榮登客卿,但是魔門並沒有來參加大會。 魔門總壇先是被方劍明大鬧,後來被魔教橫掃一片,朱笑白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好像並不在乎,似乎已經脫離了魔門,見了孤獨九天的面,說說笑笑的,根本不把對方當作仇敵。 方劍明同他碰過一次面,他還非常大方的告訴了方劍明一件事,他說真的太上已經去找老友司馬無風,並帶人找假的太上算帳了,如今,魔門一分為二,正在搶奪地盤。 方劍明不知他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他,但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懷好意的地方,也就不再多問了。 至於地、地榜上還活著的人,都成為了客卿,唯獨兩個人除外,這兩個人就是「白眉神君」與「如意神劍」方瀅瀅。方劍明自然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但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的必要。 他遲早要去見他的外婆,方瀅瀅被外婆軟禁著,正是想讓自己去見她。 當然,客卿也不僅僅是這些人,還有一部分前輩高手,如西門先生,笑老頭之類。 方劍明特別注意一個人,這人是天都聖人請來的高手,聽說普陀山,與天都聖人交情極深。 這人穿著很隨便,就像一個普通的老頭,但他帶著一把奇怪的劍,長度同一般的劍差不多,寬度卻不及一般劍的二分之一,十分怪異。 正因為這樣一把劍,引起了方劍明的特別注意,他暗中估量,這老頭的劍法極高,他無法去評價這個老頭,正如他看到張向風時,就知道張向風是一個絕代高手,但無法去評價。 這老頭的劍法或許不如張向風,但絕對是一個難得的劍客,看到他,方劍明就會想起了一個青年來,這個青年就是護衛于謙的那個青年,阿難劍的獲得者--冷慕雲。 兩人都有一個特點,似乎都是為了劍而生存。 所列出的客卿名單,有些人不在場,如天山派老掌門鍾子丹、藥仙等,讓方劍明吃驚的時,名單中竟然還有長眉頭陀。 能看到這份名單的人都是各盟的負責人以及協助人,方劍明是峨嵋派代掌門,屬於協助人,自然有一份名單。 有些人看到這份名單後,又驚又喜。這個聯盟,可謂武林有史以來最強的陣勢,反過來說,恰好說明了血手門的勢力不是一般的大,興奮讓很多人開始在摩拳擦掌。 大會還沒有結束,方劍明就已經離開了泰山,這當然得到了華天雲的准許,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是峨嵋山,他要去將峨嵋派的弟子解救出來,這是他應該去做的。 華天雲本來要派一些人跟他去,但他以人多口雜為由,拒絕了。 方劍明要去峨嵋山,第一個要跟去的是紀芙蓉,方劍明沒有反對。第二個、第三個要跟去的是白依人與白依怡,方劍明強烈反對,卻以一票反對,兩票贊成沒有成功。那兩票?白依怡與白依人。 魯達也要跟去。魯達更了不起,全部反對他也要跟著。誰也那拿他沒折。 朱祈嫣帶著逍遙二老也跟了上來,方劍明只當同路而已。 過了一天,方劍明見朱祈嫣沒有與他分開行的意思,問道:「朱姑娘,你與二老打算去何方?」 朱祈嫣似已看透他的心思,反問道:「方兄呢?」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方劍明老老實實的道:「我們要到四川峨嵋山。」 朱祈嫣笑道:「聽說峨嵋山乃佛教四大名山,山水秀靈,我還沒有去過,正想去去見識。」 方劍明無奈,不好意思不讓她跟著。 又過了一天,方劍明的臉上突然帶著心事重重的表情。他想起了雷家的事。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對雷家陌生,現在知道奶奶就是雷家當年的大小姐,他便有了一份責任。 雷家有人加入血手門,說明雷家有危險,如果讓血手門控制了雷家,對武林,甚至對朝廷,都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他很想去看看,幫幫忙,但是苦於分身無術,他知道朱祈嫣與雷家關係極好,加上是公主的身份,如果…… 「方兄,你是不是在想雷家的事?」 朱祈嫣一語道破,讓方劍明大吃一驚,她怎麼知道我的心事? 「朱姑娘,你從何得知?」 「我猜的。」 這樣一猜就對的,恐怕就只有朱祈嫣了。 方劍明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追問下去,點點頭,道:「正是--」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朱祈嫣好像知道他要說的話,道:「你們江湖中有句話叫,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方兄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幫的,一定出力。」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朱姑娘如此仗義,在下就直言了。我與雷家有些淵源,如今得知雷家出了事情,本想前去一看,但無法分身,如果朱姑娘方便的話,在下請你代我走一趟。」 「方兄何必用請?你不說,我也會到江南雷家一趟,既然方兄如此心急雷家的事,在下就走一趟吧。」 方劍明十分感激,向她抱拳,道:「朱姑娘,有勞了。」當下,互相告辭,方劍明帶著三女、魯達先走了。 看著四騎遠去,直至消失,朱祈嫣突然輕輕的問道:「二老,你們覺得他如何?」 逍老笑道:「武功高,人品好,是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 遙老道:「大哥,你盡說好話,我來給他抹抹黑。這小子,雖然心腸好,但不懂得拒絕,武功高,卻用在小處,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臭小子。」 逍老大笑,道:「老二,不用把他的壞處說得如此嚴重吧?」 遙老哼了一聲,道:「等著吧,他沾惹上這麼多的女孩子,又害怕傷害,不懂得拒絕,早晚會吃到苦果。」 逍老看了朱祈嫣一眼,道:「這都是那些女孩子不夠理智,有一些人,就不會這樣。」 遙老不以為然,道:「依我看,理智是一方面,情感卻是另一方面,再糾纏下去,早晚要掉進去。」 兩人話中有話,朱祈嫣當然聽得出來,輕輕歎了一聲,忽又淡淡一笑,道:「你們少在我面前指桑罵槐,你們的話中之意,我當真聽不出來嗎?」 遙老道:「公主既然明白,何不就此不再相見?」 朱祈嫣道:「佛家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果執著於空,又焉能成空?你們知道我的性情。凡事要講究因緣,該來的總會要來,沒有的再如何強求也是枉然。」 這話說得當然沒錯,但說出這話,也從一個方面說明了朱祈嫣確實已經陷進去了。 遙老扯開話題,問道:「公主,你怎麼知道他心中想著雷家的事?」 朱祈嫣笑道:「這很好猜。第一,當他發現雷奇有『霹靂風火統』的時候,你們或許看不出來,只當他是震驚,但是,我看出在這震驚背後,卻藏著一種關心,因為我比你們多知道一些雷家的事。他為何如此關心雷家?難道僅因為他曾住過雷家,這不太可能。第二,在雷家的時候,鍾濤每次談到他時,總是一副惺惺相惜的樣子,就想把他當作了一位義兄。反過來,他也會把鍾濤當作很好的朋友,當他猜到雷家有事,而雷家與天山派有聯姻關係,他也會忍不住要關心。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現在天山派已經有人去了雷家,我們必須快馬加鞭,爭取早一日趕到雷家。」 說完,三人一扯韁繩,三騎飛一般的朝另外一條道上奔去。 隱隱傳來遙老的聲音道:「公主,你如何斷定姓方的會如此義氣?」 朱祈嫣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爽朗的笑聲飄來,異常好聽。如果連這點她都看不出,她枉自叫做「巾幗公主」了。 方劍明五人以馬代步,曉行夜宿,不一日,進入了四川境內,恰好是四月底。 這時,整個江湖中,談論的都是有關武林聯盟的事。聯盟在泰山高舉義旗,建立總盟,號召武林同道共伐血手門。 同樣,血手門也不在暗中行動,公然在祁連山成立,氣焰囂張,向武林聯盟發出挑戰的信號。 這時的江湖,誰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不是站在血手門這邊,就是站在聯盟那頭,以人數來說,聯盟自然是站了優勢,但血手門的勢力,竟然擴大到西域。西域兩大神一般存在的人物,都成了座上賓。 這兩個神一般的人物,門下弟子眾多,白教教主自不必說,雖然在朝廷的眼裡,從第一淪落到了第二,但在武林中,卻是一大勢力。 而沙漠之王更是可怕,他在沙漠中建立城堡,四周的勢力都要依附於他,座下高手甚多,雄居沙漠數十年。這個時候,他加盟血手門,大概是想在中原地區分一杯羹。 這些都是血手門放出來的風聲,目的在於威嚇對手,也在於安定自己人的人心。 不過,在局部地方,卻還有一些人置身事外,鬧得最凶的是魔門。 魔門一分為二,在湖廣一帶爭奪地盤,由於有司馬無風的介入,形勢一下子就變了,好像是朝廷在幫魔門清理門戶。 朝廷得知兩大勢力的對抗,發出警告,要他們不得相擾黎民,只能用武林手段解決,如果哪一方面敢公然殺害黎民,朝廷必將派大軍鎮壓。 說是這樣說,只要不鬧得太過分,他們也不會真的興師動眾去剿武林人士。朝廷對此,很矛盾,既希望越鬧越凶,最好是兩方的人物拚個你死我亡,又怕鬧下去,會對統治不利。 皇帝朱祁鈺採納了王振的建議,任他們胡鬧下去,雖有部分人反對,以于謙為首。但是,王振一手遮天,于謙等人再怎麼建議,都沒有被朱祁鈺採納。 這正是一個風雲變化的時代,武林中兩大勢力如兩座高山對持,廝殺只在早晚。而朝廷與瓦刺的摩擦越來越大,瓦刺不滿朝廷的言而無信,本來說要嫁公主,現在卻要反悔,朝廷對此,不做任何表示,因為朱祁鈺壓根兒就不清楚瓦刺早就對他的江山不滿了。他以為,經過幾位先祖的出征,蒙古人早已經被打怕了,那裡還敢來肇事?就算不滿,也只是表現在口頭上而已。 瓦刺在邊塞蠢蠢欲動,經地方上報朝廷,卻被王振壓了下來,沒有告訴朱祁鈺,朱祁鈺兀自不曉,有些人開始舉家外避,但這一切都是秘密中的,還有大部分官員,以為江山永存,過著歌舞昇平的快活日子。 于謙多次上書,都被王振擋下,于謙忍無可忍,擋御駕分析情勢,卻險些丟官,幸好朝中有忠臣在,朱祁鈺念他是四朝元老,加上有眾親王,尤其是得成王朱祁鎮力保,才得以倖免。 如此一來,于謙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密切關注瓦刺動向,並做了一定的防備,防備雖有限,但總比沒有防備好。 五月天,天氣已經轉熱,尤其是蜀地,自古以來,就是中國比較熱的地方之一。這一日,五人來到了離峨嵋山兩百多里的地界。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三女結成了姐妹,論年紀,白依怡最大,白依怡次之,紀芙蓉最小,白依怡當之無愧為大姐,但她這個大姐做得實在不像個大姐的樣子,活像個孩子。 不過,如此一來,紀芙蓉本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也被她這個開心果逗樂了,就是方劍明,也覺得這不失為一種放鬆的方式,任由她胡鬧。 魯達跟他們在一起,只覺受累,白依怡常常捉弄他,不過,雖然受累,卻覺得很開心,因為他從來沒有與人這般相處過。以前,他與師兄算是要好,但這個師兄喜怒無常,尤其是在害死師父之後,反過來要殺他,他與路逸的交情算是完了。 現在,他能與方劍明這些人相交,只覺得中原人比起他們來,視野的確要開闊許多,也和氣許多。 一路上,並沒有受到什麼阻礙,關山月偶爾在同一個酒樓裡現身,也沒跟他們打招呼。 方劍明猜測就算有人來找麻煩,多半也被他打發了。 五人騎著馬,馬兒已經跑得累了,五人只好讓馬兒慢慢走動。 眼見路邊不遠處有一條河,馬兒見有流水,歡快的嘶叫,五人知道馬要飲水,他們也要洗去疲勞,於是,五人跳下馬背,牽著馬走到了河邊草地上。 五匹馬飛快的跑到下游,咕嘟咕嘟的喝水。 五人在上游洗了一下臉,坐在草地上歇息。魯達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天氣熱,要到下游滾一下身子,方劍明叫他快去快回,魯達遠遠跑開不見,躲在暗處洗澡。 這時,白依人對紀芙蓉道:「三妹,你號稱『神女劍』,劍法一定了得,不如乘這個當兒,耍幾手得意的招式讓我們見識一下。」 白依怡拍手同意,方劍明自然沒有異議。 紀芙蓉想了一想,道:「小妹有一把寶劍,藏在峨嵋,如果用它使出,定能大放異彩,現在,權且用手中之劍,獻醜一番。」 說完,起身來,繞場一周,在場中使出一套劍法來,正是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使到急出,只見劍光,難見人影,突見劍光一凝,劍尖斜指河面,河水汩汩作響,猛然衝起一股水柱,水柱一分為二,散開,落入河中,端的是好看之極。 突然,方劍明隱隱聽到了魯達的叫聲,怕他有事,讓三女待會再過去,自己則是急忙趕了過去。 轉過一處,遠遠便見魯達只露一個腦袋在河中央,氣急敗壞的吼叫著,河邊站在一對男女,背插寶劍,背對著自己。 魯達見方劍明來到,大聲道:「快來,快來,這兩個人好不討厭,竟在此戲弄於我,少俠來得正好,幫我打發他們走掉。不然,我就上不來了。」 那女子並不回頭,「格格」嬌笑道:「一個大老爺們,還有什麼可害羞的?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似乎對戲弄魯達非常感興趣。 魯達惱羞成怒,喝道:「要不是看你是一個女人,老子早就上來與你拚命了。」 女子大笑道:「看不出你還是一個會家子,那你怎麼不上來?」 魯達臉上一紅,道:「我光著身子,怎麼上來?你把我的衣服還我,走到一邊去,我就上來。」 女子剛要說什麼,男子勸道:「算了,師妹,不要再捉弄他了,把衣服還給他,我們還是回去吧。」 說完,轉過身來,見方劍明正向他們走來,定睛一看,大吃一驚,拉起女子就跑,女子被他拉得險些摔了一腳,一把掙脫他的手,嬌嗔道:「慌裡慌張的,你見了鬼不成?」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棄暗投明 「他……已經來了。」 男子臉色很難看,似乎很怕方劍明。 「瞧你這個熊樣,誰來了?」女子一邊轉身,一邊問道。 「方……方劍明!」男子終於說出來了。 方劍明聽了,微微一呆。他怎麼認識我? 女子身軀輕輕一顫,抬眼望去,卻不是方劍明是誰?方劍明看了看兩人,眉頭一皺。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只是想不起來。 「兩位認識在下?」 女子又恨又惱,道:「姓方的小子,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算帳,你害得我好苦,我要殺了你!」 說完,合身撲上,拔劍出鞘,一劍刺來。 方劍明眼疾手快,伸手一夾,腦袋一偏,頓時將對方的劍尖夾住,沉聲道:「姑娘與在下無冤無仇,為何要致在下於死地?」 女子罵道:「好你個小子,你不得記得我們,我們可記得你。」 想抽回寶劍,無論怎麼發力,即使漲紅了臉,也萬難抽回,心中吃驚,暗道:不到一年的功夫,這小子的武功竟然進步到了這等境界! 方劍明松指一推,將她震退,仔細的打量了兩人一眼,突然億起是誰來。這兩個人不就是要捉他獻給他們師父做藥引的一對男女嗎? 後來,自己還碰上了他們的師父,被打成重傷。 他一想起來,冷笑一聲,道:「哦,原來是兩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幸會,幸會。」 那女子的名叫沈曼鶯,那男子的叫范一飛。 兩人怎麼會在此出現,卻另有一番來歷。方劍明不知道他們加入了血手門,更不可能知道他們在這裡出現,就是跟他有關。 圓性師太死了,血手門便佔了峨嵋派的地方,將峨嵋弟子關起來,嚴加看管。他們知道方劍明會帶人來找麻煩,所以早就加派了人手,沿途上打探方劍明的消息,卻被關山月傷了十幾個,不敢再冒險。 於是,便在峨嵋山附近安排了人手,這對師兄妹正是奉命前來的。說是奉命,卻又不太是。 兩人自從跟隨師父加入血手門以來,過的日子並不比以前好,反而處處受到大師姐的刁難。 在崑崙山峰頂,隨師父找到了大師伯。回來後,師父一直閉關修煉,在外以大師姐陶翩翩為大,兩人備受她的欺負。 這時,正好遇到血手門加派人手的事,沈曼鶯便自告奮勇的前來,范一飛一直暗戀這個小師妹,也跟著她一起來了。 兩人還不算是壞人,在師門中,沈曼鶯一直守身如玉,范一飛沒有壞過一個女兒家的名節,也不知道他們的師父是怎麼打算的,並不強求兩人。 到了峨嵋派後,沈曼鶯以為自己脫離了牢籠。想不到,四大天王中的「財天王」隨後跟著來了,且還是駐守峨嵋的領頭人之一。 這「財天王」名叫崔百睢,好色如命,五十年前,也不知道壞過多人女子的名節,後來被正派武林人士打殺,躲了起來,去年復出,惡性不該,自當上財天王之後,更是假借權勢,犯下不少淫行。 他早就對沈曼鶯不懷好意,一來沈曼鶯長得漂亮,二來她還是處女。他最喜歡玩弄這種女子。 但是,沈曼鶯的師父--「勾魂羅剎」曹艷秋有功於血手門,又得到了天尊的賞識,封為散人,雖然沒有什麼權力,但是,地位不在四大天王之下。再來,色天王--「淫狐」霍弄蝶是曹艷秋的師姐,算是沈曼鶯的師伯,他雖然有心,但看在這兩人的面上,不敢亂來。 不過,過過手癮卻是經常的,自從來到峨嵋之後,沈曼鶯不時受到老色鬼的騷擾,只好虛與委蛇,幸虧有范一飛在旁提醒財天王,不然,這老色鬼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 沈曼鶯一氣之下,便請命到這裡來打探方劍明的行蹤。一來為公,一來為私,財天王阻攔不得。 范一飛自然跟著她來了,兩人帶領二十多個屬下,買下附近的一座莊院,日夜察看過往行人。 這一天,兩人倍感無聊,不由往前多行了幾里,恰好遇到了魯達在河中洗澡,沈曼鶯連日受氣,便將滿肚子怨氣出在魯達身上,魯達被他捉弄得不敢出水,她心中的氣也消了不少,但是一看到方劍明,怨氣又上來。 要不是這個冤家,她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她見方劍明的武功比從前不知高了好幾倍,又驚又怒,正要再次撲上,卻被范一飛一把拉住,道:「小師妹,我們鬥不過他,還是走吧。」說著,朝她一個勁的眨眼。 沈曼鶯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一見方劍明,便亂了心房,猛然推開范一飛,嗔道:「我的事你別怪,你回去,這裡交給我。」 范一飛苦笑道:「你不走,我又怎會獨自離開?」 沈曼鶯瞪眼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快走。」 方劍明在二人對話的當兒,將魯達的衣服褲子拋到了河邊,轉過身來,面色一沉,道:「我與兩位雖然有些過節,但還算不上深仇大恨,兩位要走,我絕不阻攔。不過,在下要是見了令師,不定會向她討教一二。」 沈曼鶯怒道:「你先打敗了我再說。」 「唰唰唰」連出三劍,劍光如電,方劍明身形飄動,換了三個方位,讓開三劍。 沈曼鶯刺不著他,越發大怒,發瘋似的朝他連刺數十劍。 方劍明只是一味的閃避,並沒有還手,待見魯達迅速上岸,穿好衣服褲子後,冷笑一聲,道:「姑娘,你幾次找我的麻煩,我都沒有找你算帳,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沈曼鶯又氣又恨,道:「你殺了我吧。」 方劍明一呆,想道:「我和你又沒有深仇大恨,幹什麼要殺你?」 正要出手點住她的穴道,卻聽紀芙蓉的聲音怒道:「好啊,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血手門的人?」 只見一道人影向范一飛撲去,正是紀芙蓉。 范一飛的武功本就在沈曼鶯之下,怎會是盛怒之中的紀芙蓉的對手,不到兩個回合,長劍被紀芙蓉挑飛,「哎喲」一聲大叫,身上中了三劍,摔了出去,落在地上,臉色蒼白。 「不要殺他。」方劍明叫道。 紀芙蓉一劍飛出,聞言一偏,點住了對方的穴道。 范一飛正待閉目等死,卻發現穴道被封,暗道一聲「僥倖」,心中擔心師妹,睜眼求道:「方少俠,這不關我師妹的事,你們要殺就殺我吧。」 紀芙蓉冷笑道:「好一個多情種子!」 范一飛被他說中心事,臉上一紅,他喜歡沈曼鶯,是藏在心底的,一直沒有告訴師妹。他也不知道師妹究竟知道不知道,有時候發現她好像知道了,但她的樣子又像是在開他的玩笑。所以,這麼多年來,無論師妹要他做什麼,他拼了命也要去辦。 范一飛剛被點住,方劍明展開「麒麟八變」身法,繞到身滿飲身後,一指飛出,彈開沈曼鶯向後刺來的劍。 沈曼鶯手腕一痛,險些將劍脫手,正在吃驚,方劍明出手如風,不給她出劍的機會,點住了她的肩井穴。 魯達握緊拳頭走上來,怒沖沖的道:「你這個小女人,剛才捉弄我好苦,現在看我怎麼收拾你。」 方劍明勸道:「魯兄,他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教訓,能否看在下一點薄面,放過他們。」 魯達只是說說而已,要他去教訓一個被點住穴道的女人,他才不會幹出這種「窩囊」的事來,道:「既然有方少俠替你們求情,我便饒了你們。」 白依怡在旁壞笑道:「魯達,她是怎麼捉弄你的?」 魯達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 沈曼鶯見方劍明身邊有三個絕世美女跟著,一時心灰意冷,難怪他會看不上自己,原來他身邊的女人比自己不知要漂亮多少倍。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心灰意冷,恨不得立刻就死在方劍明手中,也好過有一天被老色鬼糟蹋。 她眼睛一閉,冷冷的道:「方劍明,你殺了我吧。」 方劍明一呆,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沈曼鶯道:「你們不是要去峨嵋派嗎?」 方劍明點頭,道:「不錯。但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沈曼鶯冷笑道:「當然有關係了。」 范一飛臉色一變,道:「師妹,不要……」 沈曼鶯喝道:「想不到你如此膽小,你怕死不敢說,枉自是我的師兄。」 范一飛歎了一聲,他哪裡是怕死,他是怕沈曼鶯說出來後,方劍明就不會放過他們。他死了無所謂,沈曼鶯有什麼不測,他都不希望看到。 「我們在這裡出現,就是等你來自投羅網來的。」沈曼鶯冷笑道。 方劍明一想,便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令師加入了血手門。」 紀芙蓉本就懷疑他們的來歷,聽沈曼鶯竟然有膽親口說出,想起師門不知生死的長輩來,怒氣一湧,將劍一振,嗡嗡作響,就要給她一點苦頭吃。 方劍明拉住她,道:「他們兩個只是小角色,犯不著和他們動怒。再說了,我們前去峨嵋,為的就是解救峨嵋眾人,現在向他們下手,非但毫無用處,而且顯得我們太沒有風度了。」 紀芙蓉道:「不殺他們,他們回去,必會通知其他人,我們想要救人,豈不是難上加難?」 方劍明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笑道:「即便殺了他們,血手門一樣知道我們會來,還不如放他們回去,讓他們疑神疑鬼的。」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我們實在沒有必要殺他們。」 說完,彈出兩道指風,解開了兩人的穴道,沉聲道:「今日不殺兩位,是因為你們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血手門危害武林,殘殺無辜,早晚會瓦解。我希望你們不要誤入歧途,越陷越深。望你們好自為之,你們走吧。」 兩人呆了一呆,都沒想到方劍明會這麼輕易的放走他們。 對方明明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卻還要放過他們,這份胸襟,確實難見,只是勸他們改邪歸正的話未免顯得太老套了。 沈曼鶯心中羞惱之極,跺了跺腳,銀牙暗咬,道:「方劍明,你……你不用如此好心。師兄,我們走。」 說完,轉身離開,走了十來步,不見范一飛跟上,轉身道:「師兄,你怎麼了?」卻見范一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已呆住了,心下一奇,突見范一飛向方劍明跪了下去,方劍明急忙跳開,卻聽范一飛大聲道:「方少俠,你是好人,請你救救我們吧!」 沈曼鶯怒不可抑,道:「師兄,你也太窩囊了!他放了我們,你也用不著如此感激。」 范一飛充耳不聞,自顧自的道:「方少俠,以前,在下與師妹對你不起,是我們的錯。我范一飛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們,在下只覺羞愧,求你救救我和師妹。」 沈曼鶯又驚又怒,指著他道:「師兄,你……」 范一飛回頭道:「師妹,難道你還想回去受老色鬼的騷擾?我們的氣已經受夠了!方少俠不幫我們,我們便沒有出路。你比我懂事,我想這些事情,你比我更明白。」 沈曼鶯沒想到這個一向百依百順的師兄竟會這麼對她說話,並還說到她的羞處,不禁呆住了。 范一飛繼續道:「我與你侍候師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師父是怎麼對我們的?她傳授一流功夫給其他師姐妹,她知道我們早晚會和她分道揚鑣,所以只教了我們一些粗淺的武功。大師姐欺負我們,她至多說說而已,你幾時見她真的動過手?自進了血手門,師父當上散人,我們八個弟子當上了勾魂使者,位置理應同等,但大師姐橫行慣了,又攀上了高枝,老是挑你我的毛病,常常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是男人。她雖然是我的大師姐,但絕不可以這樣說我,有時,我一想起所受的侮辱,就恨不得將這娘們殺了!」 沈曼鶯聽了他的訴苦,想到自己的經歷,不禁悲哀起來。 方劍明見范一飛還跪在地上,走過去,要把他扶起,道:「范兄,你還是請起來吧。」 范一飛不起,道:「求方少俠救救我們。」 方劍明苦笑,道:「你這麼跪著,彼此不好說話,你先起來。你若不起來,我就要走了。」 范一飛只好站了起來。魯達上去拍拍他的肩頭,笑道:「你捉弄過我,但我現在敬你是一條漢子。」 兩人互通了姓名,魯達幫他包紮傷口。 這時,沈曼鶯慢慢的走了上來,不知改如何面他們,也不知說什麼好。 白依人拉起她的手,道:「姐姐叫什麼名字?」 沈曼鶯見她如此和氣,說了姓名。 白依人道:「只要你們肯改邪歸正,你們就是我們的朋友。」 沈曼鶯想起所受的委屈,禁不住留下了眼淚。 方劍明向范一飛打聽峨嵋派此刻的情形,范一飛道:「現在的峨嵋派,上下人等都被他們控制,關在了地牢中,幾個老師太被下了毒,誰都不敢反抗。血手門派了四個地煞,三個天罡,還有財天王以及三個客卿守在峨嵋山,只等少俠前去。我與師妹受不了他們的氣,帶著屬下到這裡打前陣,為的就是不想與這些人混在一起。」 方劍明四下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不見你們的屬下呢?」 范一飛道:「他們在三里外,我與師妹是出來散心的。」 方劍明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道:「你們既然願意脫離血手門,我們就必須聯合起來。你們要是不回去,你們的屬下難保不會懷疑。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咱們必須先拔掉他們,有些地方還需借助兩位。」 范一飛道:「這很好辦,等我們先制住了看守路道的人,再將那十幾個屬下制住,就不會洩漏消息啦。」 方劍明本來已經想好了計策對付血手門,但是,遇上了范一飛與沈曼鶯的棄暗投明,他只好把計劃改變了一下,這樣更容易對付血手門。 當下,沈曼鶯和范一飛走在前,四人騎著馬跟在後面,相距很遠。 走了大約三里路,范一飛突然打了一個口哨,只見路邊的草叢中跳出兩個人來,向二人一躬身,口稱「使者」。 左首漢子奇道:「范使者,聽說你們出去散心去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范一飛做出無奈的樣子,道:「哎,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個地方,有什麼好瞧的,兩位辛苦了。」 兩人有些受寵若驚,連道「不敢」。 范、沈突然出手,兩人壓根兒沒有防備,頓時被擊昏。 這時,後面四人飛馬趕上,方劍明點了兩人的穴道,將二人拖進草叢中。 范一飛問道:「方少俠,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對付其他人?」 方劍明眼珠一轉,壞壞的笑道:「呵呵,瞧我的。」 施展絕妙的易容術,不需多少時間,便將自己和魯達扮成兩個漢子的模樣,套上二人的衣服以後,根本看不出是假扮的。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八章 色鬼天王 見了這等奇妙的易容術,范、沈二人暗自稱奇,對方劍明越發敬佩。 難怪血手門對他如此看重,想方設法都要抓住他。這種人若被血手門人所用,豈不是如虎添翼。反過來說,也會成為最大的障礙。 當下,范、沈二人帶領方劍明與魯達前去駐守的莊院,三女則是遠遠的跟著。 行不多時,便看見了一座古舊的莊園,來到近前,把守莊園門戶的是兩個帶刀漢子,見了范、沈二人,躬身口稱「使者」,見了方、魯,都是微微一怔。 左首大漢詫道:「老趙,老韋,你們不去看著點子,回來做什麼?」 方劍明學著老趙的嗓音,壓低聲音道:「特來看看你們。」 雙手往前一探,動作如風,隔空封住了兩人的穴道,兩人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相信老趙的武功會這麼高,竟會向他們動手。 將兩人輕輕的靠在門柱上,四人進了大門,聽到正屋裡傳來吵鬧的吆喝聲。 范一飛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方劍明點點頭。 范一飛進了正屋,叫出兩個漢子,兩人剛一出來,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被方劍明放到了。 就這樣,范一飛連續使用這招,讓方劍明一共放到了十六個大漢,正屋中還剩下四個,這次不勞動范一飛,方劍明一把推開大門,大步走進去。 四人本就有些懷疑其中有些蹊蹺,只是不敢懷疑范使者,突然見到「老趙」,臉上均是一愣。 方劍明朝四人一抱拳,「哈哈」笑道:「四位好興致,牌打得如何?」 四人剛說了一個「你」字,就被方劍明點到。 這些大漢都是小角色,便是一百個也不是方劍明的對手。對付他們,簡直就跟玩兒似的。 四人將點到的人都搬到了偏房裡去,二十多個漢子擠在一處,那難受,真他媽不是人受的。方劍明的點穴手法非常精妙,既讓他們動不得,也說不出話。十二個時辰之後,穴道才會自動解開。 幹完這一切後,方劍明才把三女叫來。 眼見天色慾黑,七人將就著用過了晚餐,點亮蠟燭,將正屋的牌桌推到一邊,各找位置座下,商量著接下來的事。 方劍明先問了有關「血手門」的事,兩人毫不隱瞞,互相補充,將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說了。 兩人雖然身為「勾魂使者」,但對「血手門」的事,比外人知道的也不太多。特別告訴了方劍明,他們的師伯,一個被稱做「鹿老怪」的人加入了血手門,並說這「鹿老怪」武功高深莫測,時刻舉著一個萬斤余重的火爐,也不知道在煉什麼藥物。 當時四大天王找上這「鹿老怪」時,先說好話,沒有請動,後來,四人用強,也奈何不了他,色天王霍弄蝶還被他打傷,要不是及時趕去了鬼谷子與兩位邪神,四人回得來與回不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也不知道鬼谷子跟「鹿老怪」說了些什麼,「鹿老怪」答應下山,只是不接受血手門的客卿名號。至於到了祁連山中後,「鹿老怪」去了何處,別說兩人,就是四大天王也一無所知。 只聽說鬼神親自接見了「鹿老怪」,對此老極為看重。 五人聽說這「鹿老怪」能舉起萬餘斤的火爐,不僅駭然。這老頭的神力,未免太可怕了,就算霸王復生,也比他不上。 這等人再多他幾個,天下豈不是要成他們的了? 方劍明問得很細,但也問不出這「鹿老怪」的來歷,單知道他是霍弄蝶與曹艷秋的大師兄,兩人的武功,大半還是「鹿老怪」代師傳授。至於那火爐有什麼用,為什麼這麼重,誰也不知道了。 方劍明對這「鹿老怪」做了一個粗約估計,其身手必在大部分天、地榜高手之上,逼近天都聖人與刀神,但是,如果那火爐還是一種武器的話,實力之強,當不在兩人之下。 再問起血手門還有什麼特別的高手,兩人說了不少除了方劍明知道的外(大漠之王加盟的事也得到了證實),另外還多了三個人。 一個外號叫「不倒翁」,看上去,百歲上下,名叫張大幹。 一個外號叫「瀟湘漁婆」,老氣橫秋的樣子,名叫溫九娘。 最後一位,叫拚命十三,年紀不到四十,武功卻高深莫測,竟與前兩位老人物平起平坐。 對於這三個人,方劍明不知底細,但知道總比知道的好。 正在交談,白依怡突然皺眉道:「不好,有人正向這邊過來,怎麼辦?」 方劍明凝神一聽,果然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臉色微微一變,道:「這人的身手很高,大家做好準備。」 范一飛與沈曼鶯臉色大變。 范一飛道:「這麼晚了,會有誰來?」說著,有意無意的朝沈曼鶯看了一眼。 沈曼鶯咬了咬牙,罵道:「一定是『財天王』這廝,上次這廝離去的時候,說過還會再來。」 說時,眼中閃過一道既害怕又仇恨的眼神。 范一飛有些著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廝武功極高,倘若發現情況有異,叫他逃走,我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 沈曼鶯冷笑一聲,道:「這倒未必,讓我先出去應付他一下。」似乎想好了對付之法,起身來,走到了外間。幾人躲在暗中察看。 沈曼鶯武功雖不是很高,江湖經驗確實不少,她走到院外,裝出心事重重的樣子,走來走去,時而抬頭看天。 不久,一道人影出現,凌空一翻,落地後,淫笑道:「哈哈,我的寶貝,想死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夜要來,特在這裡等候?」 說著,張開雙臂去摟她。這人是個老者,頭帶一頂高帽,模樣不好不壞,正是「財天王」崔百睢。 沈曼鶯「哼」了一聲,推開他。 崔百睢見美人生氣,心裡癢癢的,道:「我的小寶貝,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說出來,本王替你出氣。」 說完,抬腳就要進院。 沈曼鶯一把拉住他,泣道:「你還說,都是你不好。」 崔百睢一怔,道:「我怎麼了?」 沈曼鶯顯出非常委屈的樣子,道:「你明知道我受了大師姐的氣,卻始終不肯為我出氣,你這便是對我好嗎?」 崔百睢雙眼冒光,道:「這小妮子來過?」 沈曼鶯道:「她倒沒來過,我只是想起來,便覺傷心。不知道將來的日子怎麼過下去,恨不得就現在去死了算了。」 崔百睢心疼的道:「我的小寶貝,你可不能去死。你要是死了,叫我還怎麼活?」頓了一頓,皺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妮子現在攀上了『邪秀才』這老兒,狐假虎威的,連我也不放在眼裡。我幫你出氣,『邪秀才』定要找我的麻煩。到時候,我倆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麼說來,你還是怕星公!」 崔百睢冷笑了一聲,道:「怕?這倒未必,別看他位在我之上,但真要幹起來,老夫絕不會遜色於他,他有……」下面的話卻不說,陪笑道:「好啦,好啊,下次那小妮子再敢找你麻煩,我找個機會,好好教訓她一頓,為你解氣,這該成了吧?」 說完,就要進院,沈曼鶯拉住他不放,媚笑道:「我就知道你對我好。你看今晚明月當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日子。你且到那邊山頭下等我,我去弄些酒菜過來,我陪你老喝幾杯。那些屬下要是知道你來了,又要在暗中笑話我了。」 崔百睢一瞪眼,道:「誰敢笑話,我立刻殺了他」 但被沈曼鶯的迷魂湯灌得不知東南西北,恨不得當場將沈曼鶯摟住,親個夠。 他伸手捏了捏沈曼鶯那如玉般的粉頰,色瞇瞇的道:「你可要快點啊,本王等著你!」哼著小調去了。 沈曼鶯回來後,將心中計劃三言兩語說給其他人聽,弄了一些下酒菜,端到山頭下。 崔百睢盤膝坐在草地上,用勁的嗅了嗅,十分受用的道:「還是小寶貝會體貼人,我趕了這麼遠的路,肚子正在飢餓。」 放下菜盤之後,沈曼鶯為他倒上滿滿一杯,道:「你老難得來一次,今晚要多喝幾杯。」 崔百睢見她今天特別熱情,欣喜若狂,只當她想通了,而且,自己又保證會為她出氣,她是決定要跟著自己了。 他連喝了五杯,正要去摟沈曼鶯,沈曼鶯借給他倒酒避開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道:「曼鶯以前對你老有些誤會,現在誤會消除,曼鶯自願罰酒一杯,望你老成全。」 崔百睢更加得意。 奶奶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只要你對她甜言蜜語,還不對你死心塌地。小妮子喝酒了,就是表示她願意肯跟我了,如果喝醉了,豈不是…… 「哈哈,小寶貝敬的酒,我怎麼敢不喝?別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以後誰敢欺負你,不管是誰,我都讓他不好看。」 沈曼鶯再勸酒八杯,自己陪著喝了三杯,臉上開始發燒起來。 崔百睢酒量再好,也經不起她的勸酒,一下子喝高了,色迷心竅,突然一把摟住沈曼鶯,就要去親嘴。 沈曼鶯不讓他親,幽幽的道:「其實,你老說這些,都是安慰我的。」 崔百睢酒勁上來,眼睛一瞪,道:「不,我可不是在安慰你。實話告訴你吧,邪秀才是天尊那邊的人,我卻是毒神大人那邊的人,他要是敢動我,毒神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沈曼鶯聽了,大吃一驚,躲在暗處的方劍明聽了,也微微驚訝,想不到血手門內部也是如此的拉幫結派,勾心鬥角。 「這不可能吧?鬼神大人立下門規,有一條便是不許拉幫結派,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等事?」沈曼鶯故意問道。 「嘿嘿,你就不懂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鬼神大人雖然立下這種規矩,但真正實行的沒有幾個。我猜想鬼神大人也知道一點,只要我們沒有破壞他的計劃,他就不會為難我們。」 沈曼鶯漫不經心的道:「鬼神大人有什麼計劃,還不是稱霸武林嗎?」 崔百睢怪笑道:「稱霸武林算什麼?老夫招兵買馬的話,一樣可以稱霸武林。當今天下,誰最大?」 沈曼鶯沉吟道:「自然是當今天子。」 崔百睢道:「這就對了。鬼神大人要做武林皇帝。凡是武林中人,都要聽他的號令。到時候,我等就是武林中的一方之主,要風得鳳,要雨得雨,何樂而不為?」 沈曼鶯吃驚的道:「鬼神大人的確是千年來的第一人物。只是要當武林皇帝,說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崔百睢冷笑道:「你等著瞧吧,武林聯盟那幫人只是烏合之眾。現在,他們是勢大,但我們已經有人打入了他們內部,而且還參與了比較大的決策。」 沈曼鶯不由問道:「是誰?」 崔百睢眉頭一皺,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沈曼鶯心中一驚,解釋道:「這當然要問清楚,萬一打起來,又不知道是自己人,豈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崔百睢「哈哈」大笑,道:「放心吧,這兩個人不會與我們打起來的,決戰的時候,兩人臨陣倒戈,定會讓那幫老頭子吃些苦頭。」 沈曼鶯見他守口如瓶,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來,假裝再去要酒,崔百睢拉住她,淫笑道:「不用去了,我們不如……」 話還未說完,沈曼鶯運起全身功力,猛然一掌推去,怒道:「老賊,你的死期到了!」崔百睢「哈哈」一笑,道:「想暗算本王,你太嫩了一點。」單掌一起,接住她的掌勁,如山推出。 沈曼鶯「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摔了出去,崔百睢縱身掠起,要待去拿沈曼鶯,突然,他只覺得一股危險向他襲來,心知不妙,正想「逃跑」。 躲在暗處的方劍明長嘯一聲,及時躍出,一把接住沈曼鶯,於半空中截住崔百睢。兩人掌力一接,「啪」的一聲,崔百睢竟被震落,心頭驚疑,不敢輕敵。 方劍明翻身落地,發現沈曼鶯沒有性命之憂,將她交給了趕來的范一飛,轉身面對崔百睢,臉上帶著一種邪笑,道:「財天王,我們又見面了,還認得我嗎?」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誅殺色鬼 崔百睢定睛看去,認出是方劍明,心下一驚,臉色一變,轉過身去,臉上帶著濃烈的殺氣,厲聲對沈曼鶯道:「好個賤人!你竟敢背叛本門,本王要讓你知道背叛的後果有多嚴重!」 沈曼鶯推開范一飛,身形搖晃,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冷笑道:「老賊,你少在我面前抖威風,你還是想想該怎麼逃出去吧?」 崔百睢雙眼一轉,立刻將當前的形勢看清了。 一邊是方劍明,一邊是白依人,一邊是白依怡,一邊是紀芙蓉,他完全陷入了包圍之中。 他不認識三女,但是,看她們均能獨當一面,武功一定不錯,不然,也就不會出來了。 他雖中了沈曼鶯的「詭計」,但他不愧為老江湖,強自鎮定,「嘿嘿」陰笑一聲,道:「就憑你們這些娘子軍,也想攔住老夫的去路?」 方劍明臉色一沉,冷冷的道:「財天王,你知道我最痛恨什麼人嗎?」 崔百睢一愣,問道:「老夫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你痛恨什麼人?」 方劍明咬牙道:「告訴你,我最痛恨江湖淫賊,什麼人都可以放過,唯獨這種人不可能放過!」 言下之意,是不給崔百睢任何逃命的機會了。 江湖中有三大戒,不管白道,還是黑道,通常都不敢輕易去犯,一個是不義,一個是淫行,一個是甘當朝廷鷹犬陷害忠良。三戒之中,又以淫行最讓人痛恨。 方劍明最痛恨淫行,也是很多人最痛恨的。 崔百睢心頭一凜,面上卻怪笑道:「方劍明,你以為你有天蟬刀,老夫就怕了你嗎?」 方劍明仰天大笑,一字一句的道:「不用天蟬刀,我一樣可以把你拿下!」 崔百睢心頭一喜,口中冷笑道:「這是你自己找死,上次讓你逃掉,這次正好把你捉回去領功。」 紀芙蓉聽了,恥笑道:「大言不慚,不需方大哥動手,就我一個,就可以殺了你。」 崔百睢的眼光在她身上轉了幾下,眼露色光,淫笑道:「小美人,你又是那位?」 紀芙蓉大怒,暴喝一聲,道:「你姑奶奶就是峨嵋派的弟子,今日就先拿你開劍!」 嬌軀一擰,人隨聲到,寶劍一抖,幻化出一片劍光,正是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 崔百睢怪笑一聲,道:「原來是八美之一的『神女劍』紀小美人!」 立著不動,雙掌往前一推,強勁的掌力打過去。方劍明正要上前幫忙,紀芙蓉道:「方大哥,讓小妹來收拾這個老賊!」 說著,踏中宮,一劍刺出,崔百睢伸指去彈劍身,紀芙蓉只覺虎口微微有些生疼,崔百睢的手指卻紅了,知道這小妮子的內力極為深厚,不敢再去彈劍。 當下,兩人在場中相鬥起來。 一個是峨嵋的後起之秀,一個是血手門四天王之一。一個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一個是老傢伙內力精深。 有人覺得,紀芙蓉的武功不怎麼樣,其實,這只是一種錯覺。毒神的徒弟譚暮橋,一路追拿她,在武功上都沒能拿住他,後來只好打算下毒毒倒她。她的武功可見一斑。 紀芙蓉從小嬌生慣養,沒有吃過什麼苦頭,峨嵋派突然遭此橫變,她小小年紀,便流浪江湖,後來,到了京城,本想投靠京城的親戚,誰料到,這些親戚得到血手門的警告,都不敢收留她,有些甚至想害她,但都被她機智的逃掉。這些苦頭,都讓她變得堅毅起來。 她外號叫「神女劍」,其實,關鍵在這個「劍」上,後文自有說明。 她現在使用的寶劍雖然也稱手,但並不適於使出她最擅長的劍法。她要是有「劍」在手,早就想嘗試單人一劍搭救師門的人。 饒是如此,崔百睢與她鬥了五六十招,兀自無法擊退她。一來,紀芙蓉厭惡崔百睢這種人,恨不得在他身上刺個窟窿。二來,崔百睢不能盡全力,他還要留著氣力來對付自認的場中唯一勁敵方劍明。 眼看就要到了百招,崔百睢不得不發難,他發現再這樣打下去,也是一種失策。一聲長嘯,雙掌一翻,湧出兩團黑霧,纏住了對方的劍身,內力如潮水一般爆發出去。 紀芙蓉頓時被他震退了好幾步,不等她再次出劍,崔百睢騰空躍起,朝白依人撲了過去。白依人站著不動,手捏劍訣,鳳目微閉,眼看崔百睢就要從她左邊掠過。 劍氣陡然驚現,一道劍光劃破天空,直取崔百睢雙腳,劍氣未至,冷氣已臨。好快的劍法! 崔百睢大吃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白依人的劍法似乎還在紀芙蓉之上,人在空中連換了六個方位,才沒有被劍刺中。 剛落地,白依人如影隨形般跟到,玉掌打出,掌心綠芒若隱若現,正是「碧玉神功」。 崔百睢不及多想,單掌一起,掌心黑芒如墨,只聽「轟」的一聲,沙飛石走,狂風勁吹,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崔百睢暗驚道:「這娘們好深的內力,竟不在老夫之下!」不敢與她硬拚,腳尖一點地,朝白依怡撲了過去。 白依怡等得心急,見狀「嘻嘻」一笑,道:「終於輪到我了。」 盯著對方,眼中閃過一道綠光,崔百睢只覺頭昏,險些昏倒,咬破嘴唇,令自己清醒,不敢再闖,驚惶之中,還以為對方的武功已經練到了傳說中的「魔眼」境界。 他正要向范、沈、魯三人的方位撲去時,方劍明怒喝一聲,道:「財天王,看招!」 一拳打出,拳風凌厲,拳影飄忽,正是「夢逍遙拳」。 崔百睢料不到他的拳法這般怪異,只得打起十二分精深,厲嘯一聲,喝道:「來得好,老夫就與你小子鬥鬥!」 兩人施展絕頂輕功,各展絕學,在場中激鬥起來。 一個使的是「夢逍遙拳」,一個使的是「開碑手」。場內勁風激盪,難以立足。「開碑手」每一擊,均是力達萬鈞,周圍三丈之內,都處於掌力籠罩的範圍之內。 方劍明人如醉漢,在對方驚濤駭浪般的掌風之中,歪歪倒倒,忽而在東,忽而在西,忽而斜躺,忽而飛起,令人防不勝防,姿勢奇特,破綻百出,看上去,那裡是在與人決戰,簡直是在耍猴。 這時候的方劍明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方劍明,當初的「夢逍遙拳」如果還算青澀的話,現在的火候就只能用「爐火純青」來說明,打得崔百睢叫苦連天,打得崔百睢汗水直淌。 「媽的,這小子怎麼如此厲害!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找上他。」崔百睢後悔不已。 半響,崔百睢感覺有些支持不住,大叫一聲,喊道:「慢著!」 兩人掌力一接,崔百睢被震退好幾步。 方劍明以一個貌似「金雞獨立」的姿勢罷手,冷笑道:「財天王,你還有何遺言要交待?」 崔百睢眼珠一轉,道:「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什麼商量?」 「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放了我。」 「哼哼,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沈曼鶯誤以為方劍明會放過對方,她現在已經知道方劍明是一個軟心腸的人,叫道:「方少俠,千萬不要放過這個老賊,他不知道壞了多少女孩子的名節,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替天下女子報仇!」 方劍明看了她一眼,再去看紀芙蓉。 紀芙蓉恨聲道:「他是血手門的天王,不能放過他。」 方劍明點點頭,轉頭看向崔百睢,突然笑了一笑,道:「我要問的,你一定不知道。」 崔百睢哼了一聲,道:「方劍明,你也太小看本王了,有關血手門的一切,我要是不知道,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好,我問你,那些『活死人』放在什麼地方?大約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崔百睢一呆,道:「什麼『活死人』?」 「你連『活死人』都不知道,還敢談什麼條件?」 崔百睢急道:「除了『活死人』之外,你還可以隨便問。」 「不必了。你知道的也未必比我多多少?我方劍明雖然討厭殺人,但在自衛時,或者遇到大奸大惡之徒時,絕不會手軟。不過,你還可以選擇自廢武功,你準備好了嗎?」 方劍明冷著一張面孔,活像一個老江湖。 崔百睢自知無法逃走,狂笑一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方劍明,你敢接老夫三掌嗎?」 方劍明傲然一笑,道:「接你百掌又待奈何?」 崔百睢陰沉沉一笑,眼露殺氣,道:「那你就看好了!」 說完,雙肩一沉,雙手一揚,一股陰風捲向方劍明,方劍明料到陰風中有古怪,屏住呼吸,接下第一掌。「彭」的一聲中,方劍明退了一步,崔百睢退了兩步。 崔百睢第二掌再起,陰風更甚,方劍明一掌劈出,兩人掌力一接,身形都晃了一晃。方劍明心中暗覺希奇,這老傢伙的內力怎麼突然增強了不少。 崔百睢一聲怪笑,凌空騰起,雙手縮入袖內,待雙手出來時,卻打出了兩股黑砂,身形一轉,斜翅裡逃走。 方劍明以為對方的第三掌必是絕招,誰料對方老奸巨猾,故意讓他這麼認為,才能有機會逃命。 方劍明上了崔百睢的大當,大怒,連環七掌,掌風將黑砂震落,轉身看去時,崔百睢已經逃出了十丈開外,心中一急,不由使出了看唱本傳授給他的「打牛掌」。 這些日子以來,他在夢中修煉多遍,這次還是首次使用,身形一飄,腳下一歪,一掌隔空一拍,打在空氣中。 換在以往,這一掌頂多能打出三丈外,屬於隔空掌力,但看唱本的「打牛掌」走的雖然是「隔空掌」路子,但效果比一般的「隔空掌」強了許多倍,也微妙了許多。 崔百睢正在逃命,突覺一股吸力來臨,竟不知道產生何處,要待掙扎,心口卻是一疼,張嘴吐血,渾身勁力全消,一聲慘叫,從半空栽倒下來。 紀芙蓉與沈曼鶯先後趕來,先是紀芙蓉一劍結果了老賊性命,沈曼鶯不解氣,一劍狠狠的刺在老賊身上,飛起一腳,將老賊踢入草叢中。 打發了崔百睢,七人轉回莊院正屋,商議明早的行動。 最後的結果是,由方劍明化裝成崔百睢,將白依怡、紀芙蓉、白依人化裝成相貌還看得過去的女子,魯達則是化裝成一個陌生的男子,當作「崔百睢」的跟班,天蟬刀也交給他保管,因為崔百睢從來不用刀。 沒人知道范一飛和沈曼鶯已經「叛變」,當然還可以用原來的身份。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崔百睢經常帶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回去,這在「血手門」中已經不是秘密,自從到了峨嵋山,老賊更是明目張膽,把「峨嵋派」這個佛門靜地搞得烏煙瘴氣。因此,老賊還與所來三個客卿中的兩位鬧了些不快。 這兩個客卿,聽沈曼鶯說,是一對夫妻。男的身材偉岸,宛如巨人,女的身材嬌小,宛如娃娃。 方劍明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時,有兩個客卿正是一對夫妻,沒有錯的話,正是他們。他曾從大方那裡得知,這對夫妻威震西北,號稱「鐵金剛,俏羅剎」,行事邪氣,卻不算大奸大惡之徒。兩夫妻能把無名三僧中的棍僧纏住,武功之高,絕非等閒。 翌日,天還沒亮,七人就出發了,那些被點住穴道漢子,又一一被方劍明加重了手法,沒有兩天,是不可能動彈的。不過,餓肚子總比沒命的好,他們應該感到慶幸。 七人中午稍做休息,下午時分,便趕到了峨嵋山下。 峨嵋山,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位於今天四川的中南部,四川盆地西南邊緣的峨眉境內。 山高水秀、巍峨媚麗、奇秀清雅,有「峨眉天下秀」之美稱,山中多猴子,愛戲弄路人。 峨嵋派就建立在山中。 紀芙蓉從小在峨嵋山中長大,對這裡的很多地方都很熟悉,如今回來,但覺物是人非,禁不住傷懷。 她本是圓性師太的親戚,因為拜在圓性師太門下,成了小徒弟。所以,派中比她年長的,許多都要尊她一聲小師叔,與紀芙蓉同輩,年紀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 峨嵋派同少林寺一楊,既有俗家弟子,又有佛門弟子,峨嵋派的俗家弟子,更是不忌婚嫁。 猴子在山中不時現身,但都不敢過來相擾,朝他們指指點點,有生氣的,有大叫的。甚至有猴子向方劍明仍石頭的。 方劍明苦笑不得,知道定是崔百睢得罪過這些猴子。 七人路過一處時,只見路邊有一個水池,池後是一座涼亭。亭中本有幾隻猴子在玩耍,見他們來到,吱吱叫著,作鳥獸散。池畔立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峨嵋解劍池」。 紀芙蓉想起峨嵋派往昔的風光來,再對照眼前的慘象,不勝悲傷。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武當有個『解劍巖』,峨嵋有個『解劍池』,我早已聞名已久,想不到我來這裡的時候,解劍池已不再解劍。可惜,可歎,可恨。」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章 冒牌天王 魯達道:「血手門真不是東西,佛門靜地也要侵擾!」 范一飛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峨嵋派乃九大門派之一,自然成了血手門的眼中釘。」 七人順著石階往前走了一會,樹林掩映間,一座相當宏偉的殿宇出現在不遠處。 守在山門邊的是六個勁裝漢子,山門左首建了一座涼亭,有石桌與石凳,想來是給前來拜山的客人留坐的。 見「天王」回來,六個大漢躬身行禮。方劍明心中暗笑,大搖大擺的領著其他人走了過去。他已經得到了范、沈的指點,知道該怎麼做以及該怎麼說。 一路之上,碰到了不少人,大多是些勁裝漢子。 突然,迎面走來一個白袍中年人。古銅臉色,身材魁梧,方劍明依稀認得此人,正是當初血手門圍攻武當派時,一掌劈開大門的那個天罡。現在,方劍明已經知道此人便是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勇星」,名叫梁冠傑,很不錯的名字。 范一飛給方劍明描述過梁冠傑的相貌,但也怕他認錯,趕上去,恭敬的道:「梁前輩。」沈曼鶯也上前見禮。 「天勇星」梁冠傑見了兩人,眉頭一皺,問道:「兩位使者,你們怎麼回來了?」 方劍明插嘴道:「是本王讓他們回來的。」 梁冠傑道:「崔兄這是何意?」 方劍明冷笑道:「哼,姓方的小子已經朝峨嵋山趕過來了,不叫他們回來,難道讓他各個擊破不成?」 「哦,想不到這小子來得這般快。其他人呢?」 「還在原地,姓方的小子若是出現,他們就會飛鴿傳書。相信明天就會有消息。」 梁冠傑問道:「崔兄,你到那裡去了?怎麼知道姓方的小子快要到了?」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本王要去那裡,何須你這個天勇星動問?沒有什麼事,本王要下去休息去了。」 梁冠傑掃了一眼他身後三女,想道:「這老色鬼把附近有些姿色的女子都玩過了,難怪要跑到遠處去找娘們,看這三人的姿色也不咋樣,老色鬼當真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了。」 面上卻不敢笑,道:「崔兄一向消息靈通,姓方小子的行蹤,自然瞞不過崔兄。他既然快到了,省得我們再等下去。崔兄,要不要我去叫大家來?我想戰前開個會是必要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好吧,你去叫他們。不過,你們先開,我待會就來。大戰前夕,老夫可不能虧了。」 梁冠傑皺了皺眉頭,面有難色,道:「崔兄,我看你還是趕緊過來吧,不然,鐵金剛夫婦又要借此刁難你。」 方劍明冷笑道:「他們不是第一次刁難我了?我還會怕他們?他們看不慣本王,本王還瞧不起他們呢。」 這正是崔百睢的脾氣,有些狂傲。而且,這些天來,他與鐵金剛夫婦鬧得甚是不愉快。 梁冠傑不敢多勸,只得下去叫人,並要范一飛和沈曼鶯幫他去叫人。 因為范一飛已經給方劍明說出了崔百睢的住所,由紀芙蓉暗中指點,方劍明很快找對了住所。 崔百睢從山下抓了兩個丫頭來侍候,方劍明將兩個丫頭支開,交待三女一些事之後,帶著魯達,慢騰騰的來到峨嵋派的正殿上來,現在已改成會議廳。 所有大角色都到齊了,只差他一個。方劍明讓魯達在外等候,眾人只當這個漢子是崔百睢新收的心腹。血手門門下眾多,他們又那裡認得出誰是誰?方劍明裝作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這樣一來,有人想找他說話,也得要看他的臉色,偏偏鐵金剛不識抬舉,很不高興道:「崔百睢,你既然知道了方劍明即將到來,這種時候,本應以大局為重,你辦事卻如此拖拉,是何道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鐵金剛,我可沒說姓方的已經來了,我只說他在來此的途中。就算真的來了,他也不可能有膽子在大白天上山救人。」 俏羅剎看了看他,猛然笑問道:「財天王,方纔還快活嗎?」 方劍明心中一怔,突然領悟她指的是什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俏羅剎見他生氣,更加以為自己的猜想是對的,笑道:「你既然已經快活過了,我們就開會吧,不知眾位有何高見?」 見「崔百睢」滿臉不樂,算是給丈夫報了仇。 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叫道:「依我說,我們就在這裡等這小子來,他不敢上來便罷了,他敢上來,老子要讓他嘗嘗我一對鐵拳的滋味。」按范一飛的描述,這漢子是天損星。 一個矮小漢子道:「這樣的話,就需日夜防備,不是上上之策。」這人是地慧星。 一個相貌醜陋的老頭操著濃濃的四川口音,道:「格老子,不如這樣吧,我們分出一部分人手在山下,姓方的小子一來,我們就衝下山去,將來人圍住,叫他們插翅難逃。」這人是天哭星。 方劍明聽了三人的話,將想好的打算說出來,道:「這些都不是很好的辦法,萬一敵人暗中偷入,救走了峨嵋派的人怎麼辦?依我說,我們先要看緊地牢裡的人,可以派少數人在山下看守,大部分人則是留在這裡。 大家互相呼應,便不怕姓方的小子前來鬧事。還有,這幾日,每晚都要有守夜的人,輪流來,今晚就由我來,明晚的到時再說,如何?」 場中,雖然是以四個人為首,即財天王崔百睢、鐵金剛、俏羅剎和一個叫耿道人的客卿,但真正的實權首領卻還是崔百睢。 這裡若出了事,第一個要負責的就是崔百睢,下來是天罡與地煞,然後才會輪到客卿。 既然「崔百睢」想出了這個辦法,真要出事,也要由他負責。所以,大家也懶得去想,同意了他的意見。 散會後,方劍明帶著魯達回到了住所。開會的時候,他雖然表現得很自然,但因為怕露馬腳,心中未免有些緊張,一回來,立時鬆了一口氣。 他暗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開這種無聊的會,今晚我必須想方設法把峨嵋派的人救出來。」 當晚,方劍明領著魯達開始巡視,兩人先把峨嵋派的地形熟悉了一下。雖然范、沈、紀三人把地形互相補充的給他說了,但這等於是紙上談兵,若不實地考察一番,一旦動手,難免會吃虧。 峨嵋派的大建築,除了正殿之外,還有三座院。 第一院是眾門徒居住之處,離這院不遠,有一片練武場,是峨嵋派門下平時習武練劍的地方。 第二院是客房與食堂,左面客房,右面食堂,之間有一堵院牆隔著,有一道圓門供進出。 第三院分為東院和西院,東院就是掌門與眾長老居住之所,西院則是藏經閣。 現在,除了藏經閣,都成了血手門居住之地。 峨嵋派還有一些單獨的屋宇,都是用來存放雜物的,在第二院與第三院之間,本來有一個地下室,現在卻被血手門改成了地牢,峨嵋派眾門下均被關在下面。 地牢外,日夜守著二十名勁裝漢子,地牢內的外間,每隔兩丈都有兩個漢子把守,內裡卻是關押人的房間。加起來,看守的一共有三十來號人。 方劍明將所有應該巡視的地方走了一此後,來到了地牢外。一干漢子見到他前來巡夜,每當他路過,都躬身為禮,口稱「天王」。方劍明一邊點頭,一邊打量著四周。 來到大門外,見大門用一把大鎖鎖著,眉頭一皺,道:「這是誰鎖的?」 靠前的一個漢子道:「稟天王,大門是地傑星大人鎖的。」 方劍明皺眉道:「今夜由本王值夜,難道還怕有人救走她們不成?快給本王打開,本王要進去看看,若是跑了人,你們有幾個腦袋?」 那漢子嚇得冷汗直流,道:「稟天王,鑰匙不在小的身上,一直放在地傑星大人那裡。」 「那你就快去地傑星那裡把鑰匙拿來,給本王打開,我要審問犯人。」 那漢子戰戰兢兢的去了。 過了一會,地傑星與漢子來到。地傑星是一個滿臉邪氣的青年。 「崔老,你老真是勤快,這麼晚了,還要審問犯人。」 方劍明板著面孔,道:「你懂些什麼,本王是要進去看看你下的毒管不管用,若是讓那幾個老尼姑恢復了內功,扭斷鐵欄,跑了出來,誰擔當得起?」 地傑星笑道:「崔老,你老放心。我下的毒絕對有效,沒有我的解藥,她們休想恢復內力。」 方劍明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我進去看看。本王生了一對火眼金睛,她們體內的消解了沒有,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地傑星暗道:「這老色鬼怎麼這般小心?莫非是聽說方劍明就要來了,他才這樣的?」 上次,他與氣天王去暗害胡不回,被方劍明追上,氣天王要他先走,他雖然沒有親眼瞧見氣天王是怎麼應付方劍明的,但是,後來聽說三王聯手,奈何不了方劍明,讓他逃了。 「難道這老色鬼曾經吃過方劍明的大虧,才會如此謹慎?」 正在遲疑,只聽有人笑道:「財天王,不是都說好了嗎?今晚由你守夜,你怎麼把地傑星拉了一塊來?」 方劍明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人是俏羅剎。 這娘們當真難纏,午間無緣無故的問他那句話,險些讓他露出馬腳,現在又來找茬,莫非她已經看出了崔百睢是假冒的?「俏羅剎,你為什麼不好好歇息,跑出來幹什麼?」方劍明沒好氣的道。 「我心中煩悶,出來賞月不行嗎?」 「你要賞月,大可到山頂去,這裡有個屁月可賞?」 俏羅剎笑了一笑,道:「只因看見你在為難地傑星,才過來一探究竟。」 方劍明臉一沉,道:「俏羅剎,這裡是關押犯人的重地,我身為天王,有權也有職責進去查看。」 俏羅剎的臉色突然變的很不好看,冷冷的反問道:「恐怕財天王並不僅僅是查看這麼簡單吧?」 方劍明嚇了一跳,暗中防備,問道:「俏羅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俏羅剎臉一寒,道:「誰都知道你這個老鬼好色如命,早就想打她們的主意。你名為進去查看,難道就不想幹點別的?」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娘們是懷疑他要對峨嵋派的女弟子欲圖不軌,臉上卻是冷冰冰的,道:「俏羅剎,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大敵當前,本王那裡還有心情想這些。」 俏羅剎「哈哈」笑了一聲,道:「老色鬼,你這是欲蓋彌彰。午間,你根本就沒有快活過,聽說那三個女子姿色平平,我想你是越看越沒有胃口,才放過她們。沈曼鶯不給你甜頭吃,你慾火焚心,才會提出第一個守夜的屁事來。你說老娘說得對不對?」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自己沒有快活過,但聽她這麼認為,心中歡喜極了。對方越這樣懷疑他,就越把他當成真正的財天王。 他做出很生氣的樣子,道:「俏羅剎,就算被你看出來又怎麼樣?你管得了老夫?」 俏羅剎冷笑道:「我夫妻若不是與你一起共事,按你的所作所為,早就把你宰了。」 方劍明做出大怒的樣子,並將拳頭握緊,大有一觸即發的架勢。 地傑星在旁看了,急忙出來打圓場,道:「兩位,請聽在下一言,彼此共事,何必鬧成這樣?俏大姐,大敵當前,我想崔天王不會胡來的。你若不放心,就由在下陪他一起下去。」 俏羅剎雙眼一翻,道:「他會聽你的勸告?」 地傑星看了看方劍明,方劍明「哼」了一聲,道:「本王不動她們,但是問問話,總該可以吧?」 俏羅剎知道這麼一鬧,這老色鬼心中的慾火一定大減,又有地傑星陪著,想來不會鬧出什麼事來,道:「財天王好好查看,切莫辜負了一飽眼福的良機,恕不奉陪。」嘲笑著走了。方劍明氣得跳腳。 地傑星勸道:「崔老,她也是為你好,你老就消消火吧。」說完,將大門打開,請方劍明先進。 方劍明恨聲道:「這娘們好不氣人,老夫早晚要讓她知道本王的厲害!」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都在偷笑。老色鬼的厲害是什麼?鬼都知道。 方劍明讓魯達留在外面,和地傑星進了地牢。走下十個石階,便是兩丈大小的石室,擺著一張桌子,四根條凳,想是給累了的人預備的。 往左走,一路行去,均有看守之人,來到裡間,兩排都是牢房,粗如嬰兒手臂的鐵攔,將她們困住。七個老尼關左首第一間,左首第二間,卻是一群中年尼姑。 見二人來到,七位老尼眼睛也懶得睜開。方劍明瞧她們臉上暗黑,知道中了劇毒。一群中年尼姑雖也有睜開眼看的,但都沒吭聲。 往裡走,既有年輕的尼姑,也有俗家弟子,內中有好幾個,姿色上佳。難怪俏羅剎會懷疑「崔百睢」到地牢裡來是為了她們。這幾個弟子,的確值得一個色鬼來。 方劍明心中思忖著,剛往回走,只聽有人怒罵道:「你們這些惡毒賊子,快放我們出去。」 地傑星聽了,喝道:「找死,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方劍明見罵人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美貌女子,見她這般大膽,指著她問地傑星道:「她是誰?竟敢辱罵本天王。」 地傑星道:「她是圓性老尼的大徒孫,名叫苗秀英,有個名號,好像叫做『玉女劍』。」 方劍明故意做出興趣很濃的樣子,在對方臉上打量起來,地傑星見這老色鬼毛病又犯了,趕緊道:「崔老,我們還是走吧,看也看過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方劍明道:「不慌,不慌,我還有話問她們。」臉一沉,道:「玉女劍,你對本王無禮,本王本待要教訓你,但是,本王念你年起輕輕,不為己甚。你不如順了本王,本王保你無事。」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苗秀英一揚眉,「呸」了一聲,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寧願死,也不會順從你這個老賊。有朝一日,我們會將你們這些賊子趕出峨嵋。」 方劍明聽了,心中為峨嵋派有這種弟子而高興,「哈哈」大笑起來。 地傑星也跟著大笑起來,道:「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連自己能活多長都不清楚,還敢在這裡說什麼狂言。」 苗秀英冷哼道:「要殺便殺,我們絕不會投降的!」 地傑星陰笑道:「要殺你們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殺了你們,峨嵋派就此在江湖中除名。將來鬼神大人統一了武林,怎麼可以少峨嵋派?嘿嘿,等到那一天,整個武林都是本門的,峨嵋派也不例外。」 苗秀英嘲笑道:「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 地傑星氣極,正想給她一點厲害看看,方劍明攔住他,道:「男人要有大氣量,跟她生什麼氣。」 苗秀英怒道:「滾!」 聽了她的話,好幾個峨嵋門下走到鐵欄邊,指著兩人大罵著,要二人快滾。可見她們心中是多麼的憤怒。 方劍明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們既然如此的不識抬舉,就不要怪本王不會憐香惜玉了,早晚要把你們一個個……」 說到這,化為一陣陰笑,帶著地傑星出去了。 到了外間,方劍明裝出很苦惱的樣子,道:「這些小娘們,一比一個性烈,真是不好對付啊。」 地傑星獻媚的笑道:「崔老何必為她們生氣?天下女子多的是,比她們好的,不知有多少。只要崔老願意,改天在下就給你老獻上幾個。」 方劍明心中冷笑一聲,決定要動他的腦子了,面上卻顯出一些激動的神色,道:「此話當真?」 地傑星心中大喜,道:「在下有幾個膽子,敢欺騙你老?以後,還望你老多多栽培。」 方劍明暗道:「原來這小子是另有所求,難怪口氣會這麼好。」面上卻是很享受的樣子,拍著胸脯道:「你能有這番心思,不枉老夫對你好。本王若不栽培你,還會去栽培誰?你說是不是?」 地傑星聽了,猛點頭,心頭狂喜。 他原先是跟著氣天王的,氣天王對他不冷不熱。他心中早就不滿。他喜好弄毒,一直想拜在毒神門下,就算是拜在譚暮橋之下,他的地位也會隨之升高。但一直沒有機會。 他知道財天王是毒神的人,如果得到了崔百睢的賞識,只要他在毒神或者譚木瞧面前,為自己美言幾句,以後的路子就寬多了。 所以,他才想盡一切辦法來討好崔百睢,如今,得到了「崔百睢」的肯定,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兩人出來的時候,顯得非常的親熱,就如哥們一樣,看守的人瞧在眼裡,記在了心上。 出了此地,方劍明說要送地傑星,地傑星連道不敢,方劍明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親熱到極點,非要送他不可。地傑星雖覺此老未免熱情過度,但也沒懷疑什麼。崔百睢若真對他不懷好意,一句話,就能讓他在血手門中混不下去,何須這麼麻煩。 方劍明朝魯達暗中使了一個眼色,拉著地傑星走到暗處。地傑星心中一奇,問道:「崔老,你這是何意?」 方劍明低聲笑道:「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地傑星心中一動,暗想:「這老色鬼難道還不死心?非要動峨嵋女弟子的腦筋?」 口中卻道:「崔老有事,儘管吩咐,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方劍明怪異的笑了一笑,令地傑星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那好,你把鑰匙和解藥交給我,我就饒了你。」 地傑星一呆,真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不敢肯定的道:「崔老,你說什麼?」 方劍明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叫你把鑰匙和解藥拿給我。」 地傑星大驚,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大叫,就被方劍明點住了啞穴,一隻手按在他的死穴上,恢復了自己的嗓音,冷笑道:「識相的,就給我乖乖聽話,你若敢大叫一聲,我手指一按,你知道結果會如何!」 地傑星拚命的眨眼,求對方不要殺他,他什麼都願意交待。 方劍明冷冷道:「你不要想妄圖逃跑,我這根手指別說你區區肉體,就是石頭,也得給洞穿」 說完,並起另一隻手的食中二指,輕輕的插入了石壁內,那石壁就像豆腐一般柔軟。石壁當然不會是豆腐,指頭卻是能要人性命的利劍。 地傑星見了,嚇得冷汗直流。這等本事,就算是天王,也未必有,除非三公或者三公以上才能具有。 方劍明先從他的懷內掏出鑰匙,肘子一幢,解開對方的啞穴,另一隻手仍然按在他的死穴上。 「告訴我,解藥放在何處?」 地傑星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低低的道:「在……我的口袋裡。」 方劍明正要去口袋裡拿,見地傑星臉上有些詭秘,低聲喝道:「你敢騙我,我立刻把你宰了。」 地傑星心頭一驚,慌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你老只要輕輕一按,小的就死了。小的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方劍明道:「你知道就好。」 從他的口袋裡果然摸出來東西,卻是兩個瓷瓶,一皺眉,問道:「那一個是解藥?」 地傑星道:「左邊哪個。」 方劍明眼珠一轉,冷笑道:「為了以防萬一,對不起你老兄,在下要先讓你嘗嘗。」 見地傑星臉上毫不害怕,信了他三分,但他不敢粗心,還是彈開了瓶蓋。 瓶蓋剛出,一股異味從瓶口飄了出來,方劍明嗅了一嗅,暗道:「這解藥的味道怎麼這麼香?」 抬頭用詢問的眼光去看地傑星,對方似乎是看見了鬼似的,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呆了一呆,不由懷疑起來。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這解藥的味道如此香甜,會不會是假的?或者是毒藥? 輕輕在對方死穴上一按,地傑星吃痛,本來是屏住呼吸的,禁不住張了張口,吸了一口氣,只覺天旋地轉,呼吸難受,臉色轉黑,軟綿綿的倒在了方劍明身上。 方劍明微微一驚,將他的頭抬起,見他滿臉烏黑,呼吸微弱,分明是中了劇毒。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地傑星的身體彈了一下,便沒有了呼吸,臉如黑炭,好不難看。 方劍明心中暗道:「奇怪,他是怎麼中的毒,中了什麼毒?」轉念一想,臉色一變,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將打開的瓶子仍入草叢中。 「好個陰險的傢伙,竟然想害我!這瓶原來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如果這瓶真是毒藥,他為何沒事呢?他明明聞到了氣味啊。 他那裡知道,當初在懸崖下時,他吃的那些果子雖然不能百毒不侵,但對毒藥有抵消之用,後來,隨著「大睡神功」的步步提高,又稀里糊塗的將文天賜的「醒神經」精華吸入了體內。那「醒神經」,被文天賜修練到大成,天下根本沒有一樣毒物能傷害他,最後還是靠藥仙妙想天開的花了很大心血,煉製成的「一睡三百年」才讓他睡下,而且,還是一下子將滿瓶吞了,若吞少了,說不定還睡不下去。 單是有「醒神經」的精華在他體內,世上就沒有任何毒物能傷他,地傑星煉製的區區毒藥焉能傷得了他? 不過,這種毒藥對付其他人,卻是厲害無比。地傑星就是榜樣。 方劍明雖不清楚自己為何沒事,但是,卻弄明白了還在手中的這瓶才是真的解藥。 他將地傑星的屍體藏好之後,走出來,簡單的跟魯達說了一下剛才的經過,帶著魯達又回到了地牢外。 眾人見他回轉,心中偷笑,見他拿出鑰匙來開門,更是料定他和地傑星說好了。方劍明出來的時候,與地傑星親密本來就是做給他們看的。 誰也沒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反正出了事,負責人的是地傑星。 方劍明板著老臉,好像要辦正事似的,進了地牢,仍然讓魯達在石室等候,一個人進了去,來到裡間,六位峨嵋長老聽到動響,睜開雙眼,見他一個人進來,心中都是一驚。一個老尼指著他,厲聲喝道:「財天王,你回來想幹什麼?你若是敢碰她們一下,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方劍明「噓」了一聲,用自己的聲音道:「師太請不要誤會,我是假的財天王,真的財天王已經被我們殺了。」 七個老尼聽他嗓音變了,大奇,在他臉上端詳起來,卻看不出任何破綻,半信半疑。 方劍明見她們不肯相信,低聲道:「你們若不相信我,我便證明給你們看。」說完,面色一沉,走出去,用崔百睢的嗓門喝道:「你們都給本天王進來,你看你們幹的好事!」 十個看守大漢聽了,糊里糊塗,不知這老色鬼發的什麼脾氣,但又不敢不聽,挨個走了進來,看看沒有什麼異常,正想問天王出了什麼事。 方劍明施展看唱本傳給他的「無影步法」,快如鬼魅,閃電出手,十人只覺眼前一花,暈穴一麻,倒了一地。 這「無影步法」,方劍明只是在夢中練習了一段時間,想不到竟會有這麼大的威力。若修煉到了看唱本那般境界,豈不是想點多少人就點多少人? 十人一倒,七位老尼信了他八分,方劍明走到《。文》鐵欄前,雙手握《。人》住鐵欄,暗運《。書》真氣,用勁往《。屋》兩面一拉,鐵欄當即被他拉開,七個老尼見他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又驚又喜。 「請問施主尊姓大名?」 一個老尼站起來,滿臉驚疑的問道。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先下手為強 「在下方劍明。現在不是詳談的時候,這是我從地傑星那裡得來的解藥,七位師太先服下,待會我再來看你們。」 將瓷瓶遞給了其中一個老尼,迅速退出牢房,以最快的速度拉開了其他牢房的鐵欄。 眾人脫困,紛紛感謝。除了七個長老外,其他人都沒有中毒。 「玉女劍」苗秀英想起剛才對他的無禮,臉上有些發燒,想給他賠禮,卻不好意思。 方劍明當然不會看到苗秀英臉紅,這個時候,他飛快的回到關押七個老尼的牢房,見七人盤膝坐在地上,正在運功,擔心會有變故,向七人傳音道:「在下助七位師太一臂之力。」 試著去運足底的「醒神經」內力,這次,卻是隨心所欲,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將「它」運到掌心,輕輕的放在一位老尼肩頭,老尼但覺一股神奇的力量進入體內,解藥的效力還沒有發揮,毒藥就被這股神奇的力道除盡,功力不僅恢復了,似乎比以往還要深厚一些,心中驚喜。 如此這般,要不了多時,七個老尼臉上暗黑之色褪去,一臉精神,像換了個人似的。 方劍明臉上,不見一絲疲憊之色,比之剛才,更有精神。 眾人見了,暗自叫奇,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什麼功夫,居然有這般神奇的效果。 七位老尼恢復內力,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罪,正要與眾門徒衝出去與血手門的人廝殺,方劍明攔住她們,道:「各位,請聽在下一言。血手門人多勢眾,你們剛恢復自由身,不宜動手,待在下先把為首的幾個高手偷襲制住,你們再聽我長嘯三聲為號,一併衝出來,將血手門殺出峨嵋山。」 眾人聽了,覺得此法甚好,便留在地牢中養精蓄銳。 一個老尼姑雙手合十,道:「阿彌佗佛,施主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貧尼想跟施主打聽一個人?」 「師太請說。」 「此人便是被江湖百曉生評為江湖八美之一的『神女劍』紀芙蓉,她是貧尼的師侄。」 「師太法號是?」 「貧尼元真。」 「哦,原來是峨嵋派的大長老。」 峨嵋有七個長老,為首的就是元真,武功之高,僅次於圓性。 方劍明為了使她們安心,答道:「師太,你老放心吧,與在下同來的人中,有一個正是令師侄。」 元真聽了大喜,但是臉上很快黯然起來,歎道:「掌門師姐被害,峨嵋元氣大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過來。」 方劍明道:「峨嵋派會好起來的,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一定能恢復原先的名望。」 眾人不知他為何如此關心峨嵋,但又不便相問。 方劍明交待了幾句後,告辭出了牢房,把魯達從石室叫進石室與裡間之間的通道,低聲密語幾句,魯達點點頭。 兩人回到石室,魯達留在了石室中,方劍明一個人走出來,對眾大漢道:「你們給本王聽清了,為了防止有人來救峨嵋派的人,本王特地讓親隨留在這裡守著。你們都要聽他的指揮,誰敢不聽,就是跟本天王過不去,明白嗎?」 眾大漢哪敢不聽,都道「是」,方劍明揚長而去,魯達坐在石室中的一張凳子上,雙手往胸前一抱,靠在石壁上假寐。眾人害怕財天王,不敢管他,任由大門開著。 方劍明一路走,一路心想:「鐵金剛與俏羅剎對崔老色鬼不滿,我若是貿然前去,他們必定懷疑,想暗算他們的可能性不大,耿老道看似半死不活的樣子,但能當上客卿,武功一定極好,要暗算他,只怕也是不可能。看來,我只能在天王與地煞身上打主意。」 想了想,便將目標鎖定在了三位天罡上。 他從范一飛那裡知道了天罡所住的院落,逕直來到他們居住之地,只見院外守著四個勁轉漢子,腰下掛著劍。 這四個漢子氣勢不凡,一看就知道絕非等閒之輩。 他剛要進去,一個漢子伸手一攔,問道:「崔老,你有要事嗎?」 方劍明臉色一沉,道:「當然有事,不然本王來這裡做什麼?」 那漢子笑道:「請天王稍等,屬下這去請三位天罡大人。」 方劍明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不讓本王進去?給我閃開,本王自己進去就行。」 四個人見他發怒,微微一怔,還是那個漢子,不解的道:「崔老,難道你老忘了規矩?」 方劍明心中暗暗吃驚,問道:「什麼規矩?」 四個漢子心中不由懷疑起來。這規矩,血手門上下,人人都知道,何況天王?他們雖然懷疑,但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天王是西貝貨,只是認為財天王一時忘了。至於為何忘了,他們可不敢胡思亂想。 「地煞、天罡、三公,雖然有等級之分,但彼此之間的來往,尤其是在辦公期間,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之前,是不能擅自去見該主人的。」 方劍明心中一驚。大意之下,居然險些露了馬腳。這等規矩,他那裡知道,范一飛也不能將全部要注意的都告訴他。 「實在是事情太重要,一下就給忘了。好吧,我就在這裡等著,你進去通報。」<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那漢子去了,過了一會,三個天罡都走了出來,其中兩個十分親熱,請方劍明進屋,另一個卻十分冷淡,還一臉狐疑的在方劍明臉上仔細的看著,這個天罡正是梁冠傑。 方劍明看出不妙,知道對方開始對他起疑,做出很不高興的樣子,道:「天勇星,你似乎在怪本王打擾了你的好夢。」 梁冠傑瞧不出破綻,道:「不敢,不敢。」 四人進了正屋,其他兩個天罡坐得離他很近,梁冠傑卻是坐得遠遠的。 天損星皺眉道:「天勇星,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歡迎天王駕到?」 梁冠傑道:「豈敢,豈敢,在下突覺身子不適,生怕傳給天王,只好坐在這裡。天王有什麼事,還請說來。」 方劍明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梁冠傑,你是不是對本王不滿?」 梁冠傑道:「不敢,不敢,天王乃毒神大人前面的大紅人,誰敢對你老兄不滿?只是你老兄竟連規矩都忘干了,未免太對不起毒神大人的栽培了。」 方劍明雖然聽出他是話裡有話,但他又不是真的崔百睢,根本不知道所指。另外兩個天罡卻聽出來了。 天哭星道:「好你個天勇星,誰不知道你近來跟日公走得很近?日公乃天尊大人座下第一號人物,哪個不知?你挑天王的刺,難道是想挑撥天尊大人與毒神大人的關係?」 原來,天哭星和天損星是三公中月公的親信,而月公則是毒神的人,兩人與財天王是一個陣營的,當然要幫「崔百睢」說話。 梁冠傑聽了對方的話,也生氣起來,一拍桌子,道:「老子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三位,恕在下身子不適,要回去休息,不奉陪!」 方劍明可不能放他走,起身賠笑道:「梁老弟,你這又何必呢?大家雖然不是一脈,但都在鬼神大人統領之下共舉大事,你老弟且息怒火,我給你道個歉,你看怎麼樣?」 說著,做出低身彎腰的架勢,頭剛一低,身形陡然撲上,出指如風,點向對方胸前大穴。 梁冠傑本有防備之心,但他的速度也快不過方劍明的出手,危機之間,向左移動,方劍明的手指點在了他的肩頭。 梁冠傑張嘴吐血,一道血箭射出,將方劍明身形阻了一阻,然後,猛地撞破了大門,逃出屋子。 天損星與天哭星呆了一呆,方劍明身形一轉,如狂風一般捲向兩人,雙掌印出。兩人壓根兒就想不到「財天王」會朝他們下手,待發現不妙時,已經來不及了,手臂剛抬起,內功未及遠足,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竟被方劍明深厚的內力震斷雙臂,兩人帶椅的飛起,砸在牆上,落地後,痛昏過去。 方劍明飛身出了屋子,只見兩個漢子扶著梁冠傑,一個漢子大喊大叫的跑去報訊,剩下的一個漢子拔劍出鞘,不自量力,朝方劍明刺來,劍上力道十足,看來劍法不錯。 方劍明「哈哈」一笑,身形飄忽,到了漢子身後,漢子不見了方劍明的蹤影,知道不妙,頭也不回的反手就是連環三劍。 方劍明讓他三劍使完,輕笑一聲,道:「好劍。」 話聲剛落,漢子只覺手腕一麻,寶劍脫手,眼前劍光如電如虹,竟忘了躲閃,待他清醒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掛著數十根布條。 方劍明雖然不擅長劍法,但出手極快,用劍氣挑爛了他的衣服。 將對方鎮住之後,方劍明仰天長嘯三聲,嘯聲遠遠傳出,在山中迴盪。那漢子距離得近,剛清醒過來,立刻被震昏了過去。好倒霉的漢子。 方劍明啞然失笑,兩個漢子見他如此了得,架起梁冠傑,轉身撒腿就跑。 方劍明喝道:「那裡跑?」疾步追去。 就在這時,東南方向傳來沖天喊殺聲,原來是峨嵋派的人同魯達衝出地牢,與血手門的人打殺起來。 恰在此時,西南面傳來數聲長嘯,數條人影朝這裡掠來,半途,卻被一個人飛身截住,那人手中揮舞著一把閃著青光的寶劍,劍芒吞吐,令人膽寒。被截下的幾個人,是耿道人與三位地煞。 此時的耿道人,可不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緊盯著截下他們的人手中的寶劍,沉聲道:「三位,你們過去,這個丫頭交給老夫來收拾。」截下他們的是紀芙蓉。 一聲嬌叱,紀芙蓉連人帶劍,衝向了耿道人,耿道人左手一動,寶劍出鞘,陰氣森森,與紀芙蓉激鬥起來。三位地煞剛要走,卻被白依人,白依怡攔住,剛動手,來了一群血手門的屬下,范一飛與沈曼鶯及時出現,殺了個措手不及,不過,緊接著,又跑來一群大漢,將他們包圍。一個地煞得空,帶著十來個漢子,跑去別處支援去了。 方劍明知道雙方的人都打了起來,心中一振,幾個起落,眼看就要趕上了梁冠傑三人,卻聽一男一女同時喝道:「站住!」 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天而降,兩道如山掌力擊向方劍明。 方劍明移開身軀,被迫落下,雙掌斜上一推,內力吐出,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 方劍明的上身晃了一晃,心驚道:「這對夫妻果然厲害!」 鐵金剛那巨人般的身軀一落地,指著方劍明,怒喝道:「財天王,你混蛋,竟敢造反!」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頓時變回原來的相貌,道:「鐵金剛,你認錯人了,少爺可不是老色鬼。不過,財天王那老色鬼確實已經變成了鬼。來來來,少爺與你們夫妻較量較量。」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峨嵋血戰 鐵金剛一呆,道:「崔老色鬼被你殺了?」 方劍明道:「雖然不是我親手所殺,但也跟我有關。怎麼,你們想為他報仇嗎?」 鐵金剛大笑起來,道:「殺得好,老子早就想把這傢伙宰了!」 方劍明笑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同仇敵愾,咱們就不用比試了。兩位,請讓讓路。」 兩人聽了他調侃的話,氣極。 俏羅剎早就懷疑這個「財天王」有鬼,但只是想到他是「色鬼」,沒想到他是「假鬼」。 俏羅剎比丈夫鎮定許多,一氣之後,冷笑道:「看閣下的相貌,想來就是近來風頭正健的方劍明。」 方劍明見梁冠傑在兩個漢子的護衛之下,就要消失在前方,道了一聲「不錯!」縱身躍起,暴喝一聲:「擋我者死!」 兩夫妻焉能讓他過去,同時縱身出掌阻攔,三人在半空如神龍一般硬拚了數招,「轟」一聲,方劍明非但擺脫不了兩人,還被兩人逼落,心神一沉,正要全力施為,卻聽左首有人冷冷的道:「把他們交給我來對付,你去辦事。」 方劍明轉過頭去,只見左首的一間屋頂上站在一個人,正是關山月。 方劍明大喜,縱身躍起,面向關山月雙手一抱,道:「有勞關兄!」凌空一翻,幾個起落,便即不見。 鐵金剛與俏羅剎為何不去阻攔方劍明?因為他們都被一股可怕的刀氣鎖住了,這個能用刀氣鎖住他們的人,竟是一個不到三十的男子。 關山月一手按在刀柄上,一手則是搭在前手之上,立於房上。鐵金剛與俏羅剎均是一臉凝重,雙腿未彎。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強烈的火藥味。 三人突然動了,一道刀光劃破天空,破空劈向鐵金剛與俏羅剎。兩人身形凌空翻滾,出掌飛快,深厚的掌力將刀光逼在丈外。 關山月一刀砍出,便從房上躍下,朝兩人撲來。鐵金剛大吼一聲,一拳轟出,拳風如暴風一般衝出。 關山月喝道:「來得好!」虛空一劈,刀氣與拳氣相撞,兩人的身形都是晃了一晃。鐵金剛再出一拳,關山月還是剛才那一刀,鐵金剛不由被震退了一步,關山月則只是上身晃了一晃。 兩夫妻大驚,這漢子的刀法未免太詭異了,竟是越戰越強。 俏羅剎身形一起,鐵金剛知道她的用意,雙手一操,將俏羅剎「拿」在手中,猛地掄起妻子,當作兵器,疾如狂風暴雨般砸向關山月。 關山月從沒有見過這種打法,微微一怔,還是砍出了剛才那一刀,眼看大刀就要砍在俏羅剎身上,俏羅剎靈如猴子的一轉,雙掌一夾,頓時將對方的大刀夾住,內力貫注刀身,頓時將關山月震飛。 雖將關山月打退了,但她的耳角卻被關山月的刀氣輕輕的劃了一下,隱隱有血絲。俏羅剎心頭大駭,他們夫妻與人交手數十年,還沒有一人能讓他們吃過這等苦頭,就是當初在少林寺,對付無字輩高僧時,也沒有此刻凶險。 關山月心中也是一驚,他這一刀,自出道以來,無人可破,沒想到竟會被這對夫妻破了,還將他震退。 兩方都不敢大意,稍作歇息之後,便在場中大戰起來,當真是一場空前的激鬥。 方劍明加快身法,沒幾下,便看到梁冠傑在兩漢子的護衛下,朝北面狂奔而去。這時,已經有血手門的人趕來,叫喊者,打算圍攻方劍明。 方劍明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打算的機會,施展「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從眾漢子中闖過,出手如電,眾漢子不是被真氣震到,就是被方劍明點倒,倒了一大片。 其他人見他這等神勇,臉色大變,紛紛退開,只是吶喊著,卻無人上來。 方劍明長嘯一聲,運足功力一躍,頓時射出十丈,伸手朝梁冠傑後領抓去,梁冠傑發覺身後有異,暗道不好,知道方劍明已經撲來,正要轉身迎戰,恰好那兩個漢子回身對敵,他眼珠一轉,轉身順勢在兩人身上一推,兩個漢子呼嘯著飛向了方劍明。 梁冠傑也顧不得結果如何,拔起身形,翻過了一道院牆。方劍明被兩個漢子的身軀阻了一阻,將兩人打翻在地後,躍出院牆外時,卻早已不見了梁冠傑的蹤影。知道他沒有跑遠,但是心中惦記峨嵋眾人,不敢去追。翻回牆來,朝廝殺之處如飛奔去。 他剛趕到正殿上,便見東南方向一大群人廝殺著,朝正殿外的大院中靠近,外圍是峨嵋諸人與魯達,圈裡卻是一個地煞帶著近百名漢子奮力廝殺,不時見到人倒下,但倒下的沒有一個峨嵋弟子,儘是大漢。因為七位長老做了前鋒,七人聯手簡直是銳不可當。 西南方向,也有一群人朝正殿過來,卻是一大群人被趕過來的。趕人的是誰?正是白依怡五人,趕得最凶的要數紀芙蓉。 紀芙蓉一臉殺氣,手中一把泛著青光的寶劍無人可當。先前與她對敵的耿道人已不知去向,大概是不敵她,撒腿溜了,現在與她對戰的是兩個地煞,兩個地煞被她追殺得汗流浹背,恨不得逃離這裡。 白依怡、白依人、范一飛、沈曼鶯一旁策應,幫著紀芙蓉將血手門一干屬下往正殿前趕。 血手門雖然人多,但儘是些武功低微之輩,被追殺得雙腿發軟,被追殺得亡命逃跑。 沒有殺過人的是白依怡和白依人。白依人是心中善良,她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白依怡則只是感覺好玩。兩人見紀芙蓉殺傷了不少人,心生不忍,出聲勸她。紀芙蓉那裡肯聽,想起師父被殺的事,想起自己流落江湖,想起峨嵋所遭受的災難,心中滴血,恨不得將在場的血手門人通通殺光。 范一飛和沈曼鶯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地煞,但對付那些下屬,卻是綽綽有餘,也殺傷了好些。 魯達的武功實不在地煞之下,與他對戰的正是一位地煞--地慧星。 但是,魯達總覺得手腳有些不方便,因為他手中拿著天蟬刀,他不是使刀的好手,動起手來,感覺極為彆扭,與地慧星僅僅戰了個平手。 血手門眾人被對方如此強大的陣容殺得膽戰心驚,又不見一個天王出現,客卿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有人想逃,卻已經遲了,剛有人溜出來,方劍明將身一躍,施展隔空點穴,頓時倒了好幾個,其他人見他這麼厲害,出手就跟神仙似的,誰也不敢逃跑。 到現在,峨嵋派上下,竟沒有一人死亡,只有十來個負傷。 要不是先前方劍明把兩個天王廢掉,擊傷一個天王,峨嵋弟子絕不會打得這麼輕鬆。 方劍明眼覷魯達打得有些彆扭,心頭明白,身形掠起,恰如燕子戲水一般,笑道:「魯達,把刀給我吧。」 魯達右掌一拍,將地慧星迫退,左手一揚,將刀仍向方劍明。 方劍明從高空滑過,隨手一操,把天蟬刀拿在手中,雙腿一分,將兩個漢子踢翻,滾出好遠。 魯達將倒仍出後,大吼一聲,雙掌轟出,立時將地慧星震退。 他殺紅了眼,眼中透出仇恨的光芒,道:「血手門的人殺了我師父,老子要殺你們報仇。」 連環三掌轟向地慧星,地慧星避不開,只能運起全身功力,和他硬碰掌力。 三聲巨響過後,地慧星口吐鮮血,身形搖搖晃晃,指了指魯達,道:「你……你瘋子!」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魯達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前濕透,渾身是汗,被兩名峨嵋弟子飛快的拉下去了。 這時,兩面的人在正殿前會合。方劍明轉頭看去,臉色變了一變。原來紀芙蓉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臉上殺氣騰騰,眼中含煞,寶劍一揮,劍芒大漲,劍氣斯斯作響。 她一劍劈了一個漢子之後,不知是第幾次找上了兩個地煞,兩個地煞被她殺得軟了,最怕與她對敵,現在又給她找上,剛接了幾招,兩人便岌岌可危,小命不保,正要下跪投降,紀芙蓉手起劍落,青色的劍光將兩人斬殺。 兩人若奮起抵抗的話,還能擋下十來招,死得真冤。 紀芙蓉殺了兩個地煞,頓覺渾身無力,臉色一片蒼白,眼前天旋地轉,她強自撐著。 突然,只見她仰天哭叫道:「師父,身為佛門俗家弟子,徒兒本不應多造殺孽。可是,徒兒為了給你報仇,願意接受死後進入地獄的懲罰。師父,你在天有靈的話,請不要怪徒兒!」 說完,虛脫而倒,被白依人及時抱住,那把泛著青色光芒的劍依然緊握手中,令人心驚。 兩個地煞一死,正是樹倒猢猻散,血手門很多門下立刻丟了兵器,下跪求饒。 方劍明不願再看下去,運起功力,大聲道:「大家都住手!」 眾人只覺耳鼓作響,都同時停了手,忽聽「咕咚」「咕咚」兩聲,兩個人倒地不起。 眾人看去,卻是兩個與元真師太大戰的中年漢子。這兩個中年漢子雖然不是地煞,卻是兩個頭目,武功之高,僅次於地煞,兩人聯手,更是在地煞之上。方劍明這一大叫,恰巧救了他們一命。 若不有方劍明的大叫,兩人不是力盡而亡,就是被元真師太斬殺。 還站著不肯投降的的血手門門下見兩個頭目都昏了過去,只覺無力回天,還是保命要緊,趕緊扔掉兵器,下跪求饒。 眾峨嵋門下有的說不能饒了他們,有的說至少要廢掉他們的武功。七個長老勸不住。 方劍明見場面亂作一團,心中一急,從懷中掏出了「峨嵋令」,躍上一個台階,舉著令符,沉聲道:「前掌門圓性師太臨終前,將『峨嵋令』交給在下代管,現在我以代理掌門的身份發令,誰都不得對不反抗者施一指之力。違者以門規處之。」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四章 風波未平 見他拿出「峨嵋令」,峨嵋諸人吃驚,掌門令符怎麼倒了一個男子手中?圓真師太確定「峨嵋令」沒有假,問道:「代掌門是?」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諸人朝他臉上看了看,不敢確定,但聲音的確就是先前救他們的「冒牌天王」的聲音。 魯達走出人群,道:「他正是方少俠,他不僅救了你們,還是你們的掌門,你們見了掌門,還不快上前拜見。」 七個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圓真師太苦笑了一下,率領諸人就要參見「代掌門」。 方劍明搖搖手,道:「現在還不是見禮的時候,有勞各位長老,先把他們看住,待在下先打發了血手門的客卿再說。」 躍下台階,轉身飛奔而去。圓真長老將事情交給圓澄處理,從白依人手中抱過紀芙蓉,見她完全是另一個人的相貌,怔一怔,霍然醒悟,知道她也易了容,不禁暗讚方劍明易容術之奇妙。 方劍明很快趕到了關山月和鐵金剛夫妻相鬥之處,隨後,白依怡與白依人趕來過了,最後,則是魯達,范一飛,沈曼鶯。 這時,場上三人的打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關山月一臉寒冷,看不出絲毫表情。鐵金剛揮舞俏羅剎的速度越來越慢,但所產生的氣流卻越來越凝重,幾乎要將空氣抽空。關山月每劈出一刀,似乎顯得非常的吃力,彷彿刀上有數萬斤中的東西壓著。 方劍明見三人開始再比拚內力,心中吃了一驚。他擔心關山月。關山月的刀法雖然可怕,但是他的內力怎麼樣呢?方劍明不清楚。 眼看過了盞茶時間,兀自不分勝負。就在這時,俏羅剎粉臉帶著汗珠,回頭望了一眼鐵金剛,道:「天哥,跟他拼了!」 鐵金剛一點頭,大吼一聲,突然把俏羅剎瘋狂的舞動起來,俏羅剎在手中,就如風車一般。舞的人臂力強悍,被舞的的人也不覺眼花。這種打法確實為武林罕見。 關山月嘴角掛突然泛起一絲笑容,用刀尖輕輕的一點地面,人隨著飛起,連環踢出狂風般的十二腿,與俏羅剎的手掌硬碰硬。眾人雖然站得遠,但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勁風。 撞擊過後,俏羅剎感覺手疼痛難耐,關山月感覺小腿幾乎麻木。關山月「哈哈」一聲大笑,將刀抬起,作勢欲發。 方劍明看出不妙,臉色一變,喊道:「關兄,請住手,如何?」 關山月本來想再出一刀的,聽了他的話話,收刀一退,淡淡的道:「有何話說?」 方劍明抱拳道:「多謝關兄。」 關山月想了一想,突然還刀入鞘,道:「何須言謝?關某只是跟他們玩玩而已。」 鐵金剛和俏羅剎聽了,氣得臉色發白。兩人打到現在,都感覺有些累,但是,關山月就如一個鐵人一般,有使不完的力量。知道若再打下去,他們早晚會敗在對方手中。雖然生氣,卻不再進攻。 俏羅剎冷哼了一聲,道:「方劍明,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能耐,請來了一個本事很大的朋友幫忙。我料得不錯的話,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的人,死的死,逃得逃,降的降。我父親算認栽了,你打算把我夫妻怎麼辦?」 她有自知之明,兩人連關山月都鬥不過,若再加上一個武功高深莫測的方劍明,兩人還有勝出的機會?他們絕不會逃命,更不會投降認輸。 方劍明臉色一正,道:「我知道兩位內力消耗了不少,如果現在向你們動手,就顯得我姓方的是乘人之危之輩。但是,要讓我如此的輕易放過你們,卻是不可能。我考慮再三,想出了一個辦法。兩位若能接住在下七層內力的一刀,在下便放你們走。兩位若接不下,大概也想到了後果會如何。」 兩人本來已經打算戰死,聽方劍明竟然給出這麼「好」的條件,禁不住有些感動。 鐵金剛道:「你我本是敵人,在如此情勢之下,我夫妻萬難逃出去,你卻給了我們一個很公平的機會。若不是敵對立場,我必交你這個朋友。」 方劍明道:「動手之前,在下有幾句話要說。」 「什麼話?」 「多行不義必自斃。兩位是成名多年的武林異人,當知道這個千古不變的道理。血手門野心勃勃,妄圖在武林中稱王。正如有人說過,武林不是一個人的武林,是江湖人的武林。我不知道鬼神許諾什麼條件給兩位,讓你們如此賣命於他。但是,我還是要勸兩位不要再跟著鬼神危害武林。當然,前提是兩位能逃過今晚的這一刀。」 鐵金剛與俏羅剎互相看了一眼。 俏羅剎歎道:「世間之事,難逃名利兩字。我夫妻不是為名,卻是為利。利,利害也,威脅也,鬼神親自出面請我夫妻,我夫妻自知遠遠不是他的對手,為了保命,只有跟著他。」 方劍明聽了,仰天大笑起來,諸人不知他為何發笑。 笑聲一頓,方劍明緩緩的道:「我承認鬼神武功很高。但是,他要稱天下第一,簡直就是狂妄自大。有人……哼,有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令他氣喘,你們又何須怕他?」 他本來要說有人武功不在他之下,但發現血手門有不少人正是因為害怕鬼神那可怕的武功,迫於淫威,才會甘心為他賣命。若不狠狠的打擊鬼神,這些人是不會醒悟的。所以就想到了木頭叔叔,甚至不休師父。 不休可以不提,但木頭叔叔的實力,他清楚不過。一百五十年前,縱橫江湖的殺神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何況鬼神? 不過,前提是,木頭叔叔出來,或者鬼神進入神秘谷。 兩人聽了方劍明的話,驚得啞口無言,難以置信。 方劍明冷笑道:「兩位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話,但在下在這方面,從來不撒謊。」面色一沉,道:「兩位,準備好了嗎?」 兩人回過神來,鐵金剛將飛身跳起的俏羅剎「拿」在手中,凝目注視方劍明,喝道:「來吧!」 方劍明心神一沉,手摸到了天蟬刀刀柄。天蟬刀受到他的刺激,不安的歡叫起來。眾人見了,暗自叫奇。 關山月睜大眼睛,一目不瞬的看著。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運起七成內力,縱身一躍,拔刀出鞘,只見蟬兒陡然出現,飛舞著捲向了鐵金剛。 同時,鐵金剛猛然騰身躍起,將俏羅剎一轉,從背後打出,俏羅剎雙掌一翻,掌風激盪,真氣如浪濤一般蓋向了蟬兒。 蟬兒狂吟,圍繞著半空中的三人轉了一圈。然後,蟬兒回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方劍明落地,朝後退了一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鐵金剛與俏羅剎卻沒有那麼幸運,被對方的刀氣震得吐血,落地後,一臉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外人看不出來,鐵金剛夫婦卻很清楚,方劍明對他們放了水。他們不知道方劍明為什麼會放過他們,但他們卻很感激方劍明。 兩人強撐內傷,向方劍明抱拳,俏羅剎道:「方少俠,你大人大量,我夫妻銘記於心,就此脫離血手門,算是報答少俠的不殺之恩。少俠他日有事的話,可以到西北鐵家莊找我夫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夫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說完,與鐵金剛互相攙扶著下山而去。 等他們離去之後,關山月看了一眼方劍明,露齒一笑,道:「想不到你還會如此收買人心。」 方劍明道:「關兄說笑了。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非要他們的性命。如果江湖上的邪惡之輩都能改邪歸正,江湖豈不就是太平了?」 關山月道:「只可惜有些人惡性不該,任你饒他多次,他也不會知恩圖報,反倒對你越來越恨。」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這種人是有,但畢竟是極少數。」 關山月揮了揮手,道:「不跟你說這些了,我跟你來峨嵋,是找你比刀的。你什麼時候將峨嵋派的事處理好,就來峰頂找我。」 說完,跳上房頂,晃身消失不見。 白依怡走出來,道:「這關山月倒驕傲得緊。」 方劍明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他有驕傲的資格。」 六人回到正殿前,紀芙蓉已經醒來了,正在與圓真長老說著什麼。 眾峨嵋門下見他來了,突然朝他一起跪下,高聲宣道:「弟子參加掌門。」 方劍明大吃一驚,知道是紀芙蓉搞的鬼,忙道:「各位請起,在下受不起如此大禮。」 紀芙蓉道:「我師父臨終前的話,難道你忘了嗎?你要是覺得掌門之位委屈了你,你走便是了。」 說著,眼圈一紅,流下淚來。 方劍明最頭疼女人流眼淚,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方劍明知道說不過她,對諸人道:「快快請起。」 苗秀英跪在人群中,道:「掌門,你這是以什麼身份跟我們說話?」 方劍明越發著急,道:「掌門之位,在下愧不敢受。圓真師太乃峨嵋派大長老,掌門之位應有她老人家擔當。」 圓真合十道:「阿彌陀佛,掌門師姐臨終有言,將峨嵋派托付給少俠,並把令符傳給了少俠,少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峨嵋解散嗎?」 諸人又高呼了三聲「掌門」,方劍明見她們如此強烈要自己承認掌門之位,想推是推不掉,只好做出讓步,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暫時當任峨嵋掌門一職。待峨嵋安定之後,就由大家選出一個合格的掌門來。在下決計是當不了峨嵋掌門的,希望大家能明白。」 武林中,人人都知道峨嵋派的掌門一直是女的,而且還是尼姑,如果有男子,而且還是一個少年,當上了峨嵋掌門,豈不是惹別人笑話? 峨嵋諸人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對方劍明的讓步也只好表示同意了。 諸人起身後,圓真師太道:「掌門,你看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原來,投降的血手門眾人均被趕到了角落,蹲在地上不敢吭聲,內中便有那兩名頭目。 方劍明走上去,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真心的放下了屠刀。但是,既然你們做了不抵抗的表示,我姓方的說話算話,可以放你們走。我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好好思量,還要不要跟著鬼神迫害武林同道?下次若是被抓,就絕非這麼簡單了。」 眾漢子聽了,稱謝不已。方劍明叫峨嵋諸人放行。眾人生怕方劍明突然反悔,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飛也似地跑下山。 這裡的人剛走完,就有峨嵋弟子推著兩個被捆住的斷臂男子走了上來。兩人一臉死灰,正是被方劍明震斷雙臂的兩個天罡。 方劍明叫人給二人鬆綁,臉一沉,道:「你們的武功算是廢了,再也不能為惡,血手門也不會要你們加入。我要是殺了你們,只會污了我的手,你們滾吧!」 兩人撿回一條老命,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眾人大戰了一夜,精神困頓。但見滿地狼藉,只有打起精神來清掃現場,忙到清早,才清理乾淨。方劍明從草叢中找出地傑星的屍體,將他和其他屍首埋在了一塊。 很多人都去睡覺了,方劍明卻沒有睡。他說身為掌門,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一個人坐在山門外的涼亭中,等有人養足精神後再來替換他。他雖然沒有睡,卻暗中在調息。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進入夢中的神秘谷,他都要將所會的武功練習一遍,有長生童子幫他,速度之快,幾乎是以前的一倍,但也有例外,就是「大睡神功」和「醒神經」。 「大睡神功」不說,它本來就是慢性子,怎麼鞭策也長進不起來。「醒神經」一直佔據著腳底,經他的努力,終於到了膝蓋,但是任他如何努力,也難以再上去,除非他逼迫。 他現在就處於這種奇異的狀態中:頭部有「大睡神功」,雙臂有天蟬刀的內力,胸前後背有「天河寶錄」,丹田有少林寺正宗內力,膝蓋以下是「醒神經」。 幸虧他沒有修煉從黑袍那裡得來的一卷「洗髓經」,不然又把它往那裡擱? 精神有所恢復之後,他想到了身上的寶貝實在太多,能不能放棄一樣呢? 天蟬刀?暫時不可能。 子長生瓶?天,他若敢,長生童子非要把他罵死不可。 天河寶錄?廢話,能丟嗎?能丟早就丟了。 伸手入懷,摸到了看唱本交給他的那枚奇怪令牌和三個錦囊,這幾樣可是萬萬不能丟的。他不由想到了「醒神經」和「洗髓經」。 這兩樣東西,他一直想交給大方。但是,在他身上的「洗髓經」只有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在義父那裡,還有三分之一,不知下落,他想找齊了,一塊兒交給大方。 「醒神經」呢,聽辛老婆婆說,怪怪的,當今天下沒人看得懂,不建議他交給少林寺。他雖然手抄了一本給魔後,但是原本還在他的身上。 他夢想著這麼有一天:「天河寶錄」的秘密解開,從身上脫落。長生童子與他的媽媽回到了大海,天蟬刀給了信得過的人,秘笈交給少林寺,令牌啊,令符啊,交給應該交的人。他手中只有一根藍潮簫。一個人,或者與自己喜歡的人,在山間,或者在海邊,不管在那,沒有紛爭、沒有廝殺,他吹起好聽的曲子,看小鳥從半空飛過,該是一見多麼美妙的事啊。 想著想著,不由從懷中拿出了藍潮簫,低低的吹起來,簫聲傳出,悠揚悅耳,不多時,竟引來一群飛鳥圍著涼亭歡叫應和。 他見了,心中暢快,吹得更歡。 一曲吹畢,剛想換首曲子,群鳥「呼」的一聲,全都飛走了。 他眉頭微微一皺,只聽有人拍手讚道:「好曲,好曲。」 方劍明轉頭望去,微微一怔。他只覺來人有些面善。 來人是一個身批黑色風衣的漢子,身材很高。突然,來人立在亭外,朝他躬身,語氣極為恭敬的道:「孔雀壇壇主林正生拜見少主!」 方劍明猛然想起他是誰來,大喜,跑出去,道:「原來是林大叔,你怎麼來了?」 林正生道:「華盟主給少主派人,少主不要。門主擔心少主有事,特派我等前來相助少主。」 方劍明笑道:「你們來晚了,血手門的人已經讓我們打跑了。」 林正生搖了搖頭,道:「少主,血手門如果這樣輕易被趕跑,就不是血手門了。」 就在這時,方劍明聽到了山下傳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竟似來了不少人,而且,他還聽出內中有不少可以稱得上是高手。 他的臉色變了一變,兩道人影從附近的林中飛出,落在林正生兩旁,卻是一男一女,向方劍明一躬身,道:「鳳凰壇壇主風四娘(鶴壇壇主余立本)拜見少主。」 方劍明聽出林中還藏有不少人,不由問道:「你們究竟來了多少人?」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疑神疑鬼 林正生笑道:「少主,請恕我賣個關子。我們的這一招叫『虛實相合』,定會讓血手門的人捉摸不透,不敢一擁而上。待會他們來到,請先交給我等來處理,少主看著就是啦。」 風四娘補充道:「我們若是不行,少主再出場也不遲。」 方劍明知道接下來的一場戰鬥不會輕鬆,伸了伸個懶腰,走回亭中,坐在石上,笑道:「昨晚打了一場,這一場就交給三位壇主了。」 正說著,只見山腳處,轉出一群人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中年漢子,身穿紫衫,看年紀五十上下,一臉的冰冷。 在他身後,跟著日公、氣天王兩人,然後是三個長相奇特的老者與五個蒙著面紗的人。這五個蒙著面紗的人中便有兩個便是專門搞偷襲的兩個。 再往後,則是曾出現過的天罡中人。計有天滿星「一拐奪命」韋三絕、天速星「馬臉修羅」金大同、天威星百里飯、天暴星百里酒、天煞星--一個矮胖老叟,外加一個氣色並不怎麼好看的天勇星梁冠傑。 這六位天罡,均出現過武當山。是以,方劍明都依稀認得,只是不知道天煞星的名字。 六位天罡之後,竟有十三位地煞。個個相貌兇惡,氣勢如虎。十三個地煞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大群勁裝漢子,內中有十來個一律青衣短打,看似一群勁裝漢子的頭目。 方劍明一眼望去,對方的來勢果然是銳不可當,不僅倒吸一口涼氣,暗自擔心。他不清楚魔刀門究竟來了多少人,不過來了總比沒來的好,不然,如果沒有魔刀門人,現在的峨嵋派恐怕只有拱手讓與血手門。 很快,血手門諸人走到了山門前五丈,三個壇主攔路站在了大道上。 氣天王抬眼望去,見方劍明一人坐在涼亭內,一副很高深的樣子,看也看他們。 氣天王心中想道:「這小子是不是另有埋伏?我們來了這麼多人,他好像一點也不緊張。」 日公看了看亭中的方劍明,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林正生搶在他的前頭,打破了沉靜,「哈哈」一笑,道:「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我家少主知道各位要來,特在此地等候。見了我家少主,還不快上前見禮?」 聽了這話,血手門諸人心中都是大怒,氣天王沉不住氣,指著林正生暴喝道:「大膽!見了本門紫衣邪神大人,還有你放肆的地方嗎?爾等識相的話,立刻歸降,不然就踏平峨嵋。」 風四娘看了看他,突然嬌笑一聲,道:「在下料得不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當年人稱『劍鬼』的馬占山吧?」 氣天王一呆,道:「你是何人?」 風四娘道:「魔刀門鳳凰壇壇主風四娘。」 氣天王一聽「魔刀門」三個字,心中就有一股怨氣,厲聲道:「刀神在那裡?叫他出來!」 聽了這話,三人都大笑了起來。 余立本笑容陡然一斂,面色一沉,道:「馬占山,四十多年前,你濫殺無辜,引起江湖公憤,我家門主出手將你懲戒了一番。想不到多年後,你惡性不改,竟想跟著血手門興風作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 氣天王一聽,臉上氣得通紅。四十年前,刀神還沒有進蒼龍谷,專門找上他,教訓過他一頓,並在他臉上永遠留下了恥辱的一刀。 這是他的瘡疤,是他的恥辱,是他最忌諱的一件事。他這次出來,為的就是想找刀神報一刀之仇。 但是,隨著事態的發展,他想親自報仇,已經毫無可能,因為現在刀神的武功已經進入了無上天道。 他自知今生再也無法親自報仇,便死心塌地的為鬼神聶皇傑賣命,希望有朝一日,借聶皇傑的恐怖實力將刀神除掉。 他正想上去稱稱余立本有多少斤兩,卻被日公攔住了。 日公轉過頭來,突然「嘿嘿」一笑,道:「風壇主業已通名,兩位也報個名,彼此也好說話。」 林正生與余立本分別說出姓名,聽口氣,似乎並不把對方放在眼裡。日公朝涼亭中的方劍明看了看,見對方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越發懷疑,淡淡一笑,掃了一眼樹林子,道:「林中的人,請出來吧。」 林中人不答,林正生道:「該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不勞尊駕相請。各位駕臨峨嵋,不知是來喝茶,還是來拜山?」 日公雙眉一掀,道:「喝茶也好,拜山也罷,刀神既然不肯出來,你就先嘗嘗本公一掌。」 說完,立在原地不動,一掌緩緩推出,隔空掌力如海浪一般湧起。這一掌,他用了八成的內力,意欲使他對方出醜。對方不過是一個區區堂主,怎麼能與他三公之首相抗衡? 林正生面上毫無緊張之色,看準來勢,亦是一掌推出,掌風捲起一地的沙石,瞧這氣勢,內力不俗。 兩股掌風相撞,沒有任何聲響,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似的。 過了一會,日公面色一沉,冷冷一笑,不知是褒還是貶的道:「林壇主好功夫!」 林正生雙手一拱,道:「彼此,彼此。承讓了!」 誰都看得出來,兩人的這一掌是半斤八兩。日公的武功,可是能與天榜高手交戰,如今竟然奈何不了魔刀門的一個壇主。 難道魔刀門的一個壇主就有了日公這等高手的實力?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魔刀門的實力未免太可怕了。 紫衫中年人--紫衣邪神終於說話了,伸手一指亭中的方劍明,冷聲道:「姓方的,你出來!」 口氣之大,就像天王老子,方劍明的架子猶在他之上,就如天王老子他老子,微微抬起頭來,瞥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種冷笑,似乎是不屑。 方劍明雖然是為了配合三個壇主行事,但心中一直在思量,這時,突然想起對方是誰來。京城武林大會上,他與「風塵四俠」剛談起血手門的時候,發現有人偷聽,正當逮住兩個蒙面人時,卻被一個高手救走。這個高手還揚言要親手捉住他。眼前的紫衣邪神豈不正是他? 余立本「哈哈」一笑,道:「我家少主武功高強,豈是你一叫就出來的?就算鬼神親至,也未必值得我家少主動手!」 無疑,這是一句大話,一句大得連方劍明都感覺臉紅的話。 血手門從日公以下的人聽了,怔了一怔,似乎已經忘了什麼叫生氣,反倒是紫衣邪神一臉陰沉,冷哼一聲,面上生起殺氣,突然一拳轟出,罡氣破空,空氣似欲爆裂。 余立本打起十二分精神,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前一推,掌風影向罡氣,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余立本臉色蒼白,吐了一口鮮血,人被震退了三步。但是,他的人非但沒有倒下去,反而走回來原位,冷笑道:「紫衣邪神也不過如此,再來!」 血手門諸人見了,大吃一驚。本門的七個紫衣邪神,可都是絕世高手,紫衣邪神含怒出手,完全沒有留情的餘地,這傢伙居然挺了過來,還叫囂著要紫衣邪神再來。難道他是金剛之軀不怕打? 紫衣邪神心中最清楚不過,他這一拳所含的力道,本以為能將對方擊斃,誰知對方受了一擊之後,看上去並沒有受多大的內傷。 這份本事,天王都未必有。 現在,連紫衣邪神也疑神疑鬼起來,生怕林中隱藏著這等不畏死的高手無數個,甚至還有刀神在內。 但他生性高傲,一拳打不死對方,若再出一拳,他邪神之名未免太不值錢了,也讓他在眾手下面前丟臉。 臉一沉,轉身對方劍明喝道:「姓方的小子,你出來。」 方劍明擔心余立本與林正生是不是在強撐,聞言,冷笑道:「為什麼要出來?」 紫衣邪神道:「你竟敢殺了藍衣邪神,本邪神要殺了你為他報仇。」 方劍明眼珠一轉,微微一笑,道:「要與本少主打架不是不行,但是,你們要聽我吹一曲。」 說完,拿起藍潮簫,對著嘴,「嗚嗚」的吹起來。血手門諸人見他在這個時候吹簫,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更加懷疑其中一定有詐。 殊不知,這正是方劍明的聰明之處。他的簫聲中,暗含了「大睡神功」的內力。余立本與林正生聽了簫聲,心頭突然有一種舒坦,本來快要支持不住的身體竟然獲得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內傷不僅有所好轉,精神也好了起來。 其他人卻不是這樣,內功高深的,或覺簫聲好聽,或覺簫聲討厭,內力一般的,不管是覺得好聽的人,還是覺得刺耳的人,大腦都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曲子雖不是吹眠曲,卻因為有了「大睡神功」,具備了吹眠曲的效果。 在場諸人都不清楚其中的蹊蹺,就是方劍明,也沒有看出微妙之處,他只想試著幫助林、余兩人。 氣天王當然沒有興致去聽簫聲,他把梁冠傑叫到身邊,低聲詢問有關「偷襲」的進過。 紫衣邪神等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趕到,卻另有一番原因。 梁冠傑到這裡不久,見崔百睢與鐵金剛夫婦關係不好,擔心會誤事,便飛鴿傳書,向日公請求支援,並把有矛盾的事道明。 日公報知天尊,天尊不能親至,請紫衣邪神出馬,並派了不少親信跟著紫衣邪神同來。 他們若早來一天的話,事情的發展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梁冠傑逃出峨嵋,一路惶恐,半途上遇到了諸人,將有強敵「偷襲」峨嵋的事說了。日公問他來了多少強敵,他為了推托責任,只說來了很多,卻沒有說出有人假冒財天王的事。 現在,情形不太對勁,氣天王不得不問個明白。梁冠傑根本就不清楚,但為了保命,一橫心,就說來了二十多個,人人身手了得,有幾個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氣天王以為是天、地榜中人,將梁冠傑的話悄悄轉告給日公。日公聽了,眉頭緊蹙,走上去在紫衣邪神耳邊低聲說了些話。紫衣邪神臉色一寒,好像要吃人的樣子,喝道:「都是一群飯桶!」 諸人不敢搭腔。 簫聲悠揚,竟引來了一群飛鳥,在半空盤旋,若不是下面有這麼多人,恐怕要下來凝聽簫聲。一群猴子吊在遠處的樹上,「吱吱」歡叫,拍著巴掌,有幾個聽得興起,跳下來,翻觔斗助興。 紫衣邪神似乎沒有什麼音樂細胞,一曲沒有聽完,早已忍耐不住,喝道:「別吹了,你出來,不然,本邪神就用強了!」 簫聲一停,那些昏昏欲睡的人才回過神來,兀自不知怎麼回事。 方劍明吹簫的興致被打斷,冷冷的站了起來。飛鳥飛走了,猴子們往這頭扔了一些石子,卻只能扔到半途,然後,一溜煙似的跑了。 出了涼亭,方劍明用蘭潮簫一指紫衣邪神,道:「你想與我交手?」 紫衣邪神見他如此托大,更為生氣,厲聲道:「不是交手,是殺了你!」 方劍明笑了,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萬一你失手了怎麼辦?」 紫衣邪神雙眼一瞪,眸子內閃著逼人的精芒,一字一句的道:「本邪神從未失手過!」 方劍明嘲笑道:「大言不慚。」 紫衣邪神冷「哼」了一聲,道:「你若擊敗我,本邪神立即帶人離開。」 方劍明輕笑一聲,道:「這才像個人物。你若勝我,我將把峨嵋派的地方拱手相讓。」 紫衣邪神傲然一笑,道:「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出招吧!」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來者是客,焉有主人先出手的道理?你先出招。」 紫衣邪神畢竟不是三歲小孩,這時已經完全平息了心中的暴躁,他知道方劍明說的這些話,是在故意激怒他。自己要是沉不住氣,或許就要失手敗在他手中。 諸人見兩人即將交手,都遠遠的退開。峨嵋派聞訊趕來了不少人,卻被三個壇主攔在了山門內。 日公的眼睛盯著場上兩人,暗中把氣勁探入了林中,甫一入林,就被一股氣勁纏住。 「好傢伙,果然是個高手!」日公心中驚道。 別看他表面上沒有動手,卻已經同林中人暗中較勁起來。 紫衣邪神眼光一聚,突然冷冷的道:「姓方的,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率峨嵋諸人投靠本門,以後,你就是本門的藍衣邪神!」 這種殊榮,可謂空前的了,誰一進血手門,就能當上邪神?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讓本少主佔一個死人的位置,你老兄是在咒我不是?」 紫衣邪神大怒,一拳轟出,罡風沖天。方劍明決定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使出了「打牛掌」。 紫衣邪神剛出拳,突然發覺一股古怪的勁力來臨,竟不知產生何處,心中一驚,身形一晃,讓開勁力,喝道:「這是什麼掌法?」 方劍明笑嘻嘻的道:「打牛掌!」 打牛掌,故意思議,打牛也,誰被打,就是牛。 紫衣邪神卻不這麼想,厲聲追問道:「是不是一個騎著毛驢的老頭子傳給你的?」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腳定輸贏 方劍明一怔,暗道:「他怎麼知道『打牛掌』是看老的絕學?」口中道:「是又怎麼樣?」 紫衣邪神眼光四下一掃,甚為警惕,道:「莫非他也來了這裡?」 方劍明當然不會跟他說看唱本已經死了,道:「他老人家神龍不見尾首,才不會出來見你們這等牛鬼蛇神。」 紫衣邪神聽了,怪笑一聲,道:「早就聽主人說過,這老頭有一門絕學叫做『打牛掌』,想不到你竟會是他的傳人!不過,這也嚇唬不了我。本邪神早就想會會他,既然你會此拳,本邪神倒要看看這拳是如何厲害法。」 方劍明這才明白他何以知道看老的絕學,道:「恐怕你要失望了,在下武功雜亂得很,打牛掌用來打牛,你又不是牛,怎麼個打法?」 紫衣邪神青筋暴突,怒吼一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人如奔雷,向方劍明撲了過去。 方劍明打起十二分精神,與他在場中激鬥起來。 兩人這一場比鬥,驚險到極點。紫衣邪神每出一拳,每踢一腳,均是帶著罡風,就算你練有鐵布紗、金鐘罩這等橫練功夫,也禁受不起一記。方劍明當然不會蠢到用身體去擋對方的拳腳,他不敢用「打牛掌」,因為他的「打牛掌」還沒有學到家,而且,還怕聶皇傑知道他師叔看唱本這門絕學的不足,告訴了紫衣邪神。 他用的是「夢逍遙拳」,這是他最擅長的拳法,施展開來,如行雲流水,稍沾即走。 兩人在場中,以風馳電摯般的速度相鬥了數十招,紫衣邪神果然強悍無匹,逼得方劍明不時後退,隱隱落了下風。 這倒不是說方劍明的「夢逍遙拳」不如對方的拳法,他的「夢逍遙拳」也算武林一門絕學,只是他的內力不如紫衣邪神,紫衣邪神又有強悍的身軀。有時,他一拳打在紫衣邪神身上,對方根本沒事,就像在跟搔癢一般。相形之下,方劍明吃了不少的虧。 紫衣邪神一掌震退方劍明,冷笑道:「姓方的小子,本邪神勸你還是趕快出絕招吧。不然,你很快就沒有機會了。」 方劍明嘻笑道:「你鬼叫什麼?我若出絕招,你必敗無疑。」 說話一分神,險些被紫衣邪神擊中,不敢再分心。 兩人又纏鬥了十數招,紫衣邪神突然雙掌一搓,手掌變得血紅,印向了方劍明胸膛,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充滿了鮮血的味道。 方劍明見他使出了「血手神功」,怎敢大意,身形急退,閃電拔刀,揉身而上,一刀夾著飛蟬砍出。 「砰」的一聲,血手與飛蟬相撞,方劍明只覺氣血沸騰,被震飛三個觔斗落地。紫衣邪神的身形只是晃了一晃,接著飛撲上來,一手拍出,那只血紅的手掌突然變大了,轉眼間,就如磨盤一般,蓋向方劍明頭頂。 方劍明一臉凝重,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劈出一刀,蟬兒似聚還散,滿空飛舞。 兩股強大的勁力相撞,一層氣浪向四周向激浪一般傳開,刮起無數的沙石,涼亭為之一搖。 兩人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停住了,方劍明雙腳微彎,天蟬刀朝前探出,刀身圍攏著飛舞的蟬兒。紫衣邪神身在半空,一掌相距蟬兒兩尺左右,血紅的手掌怪異的忽大忽小,駭人之極。 諸人見識了「血手神功」的詭異以及天蟬刀的魔力,不僅倒吸一口涼氣,換成自己的話,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 血手門諸人只盼望著紫衣邪神趕快勝出,峨嵋派與魔刀門的三位壇主則是暗中祈禱方劍明將紫衣邪神擊退。 就在這時,看似也在觀看的日公的身形突然向後晃了一晃,胸口微微一喘,臉色一白,一臉陰沉,冷冷的哼了一聲。 魔刀門的三位壇主見了,暗中舒了一口氣。 倏地,紫衣邪神獰笑了起來,另一隻手掌朝方劍明隔空拍出,眾人見他居然還有能力出掌,不僅大駭。 方劍明被掌風打中,悶哼一聲,危機之間,施展「無影步」,避開了。紫衣邪神搶佔了先機,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如影隨形,緊追不捨,一雙手掌幾乎是貼著方劍明的後心跟著。 方劍明知道身後有手掌威脅著他的性命,不敢有意思大意,傾盡所能,將「無影步」施展到極致,人如清風般左右走動,有時候因為速度太快了,場外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他是怎麼到到達另外一個地方的。 他步法精妙,紫衣邪神的步法也很古怪,始終緊跟在他身後,沒有落下半分。他的「無影步」還沒有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不然,這時完全有餘地反手出刀,只因兩人的速度不分軒輊,一被紫衣邪神搶佔了先機,他想反手出刀,卻要顧忌到紫衣邪神那雙離他後心米粒遠近的血紅手掌。 他雖然知道自己的身軀抗打擊能力強,但也不敢輕易去受對方一掌。再說了,對方掌風強勁之極,他雖然有護體神功,也覺得後心疼痛,更不敢讓對方打實。 峨嵋派諸人與三位壇主見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充滿了汗水。血手門諸人則是臉露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經看到了方劍明吐血飛出的場面。 這時候,白依怡等五人也趕來了,白依怡見方劍明處於危險之中,正想給紫衣邪神一點顏色看看,白依人拉住了她,向她搖了搖頭,白依怡最聽她的話,只好罷手。 白依人對方劍明有一種信心,她始終覺得方劍明是最強的,儘管處於危險中,但她可以預見方劍明能在關鍵時候反敗為勝。 無論多麼快、多麼精妙的步法,都要靠內力的支撐,兩人在場中奔走了半天,都消耗了些內力。 方劍明漸覺氣喘,知道內力消耗了不少,照這樣下去的話,他非敗不可。 換成其他人,不是認輸,就是拼了受對方一掌,傾力反攻,方劍明卻不是這樣想,他覺得看唱本的「無影步」應該在紫衣邪神的步法之上,只因自己沒有練到家,才會被對方窮追不捨。 既然沒有練到家,能不能有一種可彌補的辦法呢? 他突然想起了「麒麟八變」的身法,一個是身法,一個是步法,能不能二者結合使用? 他腦子裡雖然在思考能否結合的可能,腳下卻按著「無影步」的走法急速的走動,一刻也沒有耽擱。 倏地,他心頭一亮,想起了先前在涼亭中吹簫時,望向遠山時,但見雲層片片,風吹來時,雲層雖然被吹跑,但並沒有散開,最後,還結合成很大的一塊雲層。 一是一,二有時候也是一,只要二結合在一起,不就成了一? 這一頓悟,心神爽快,只覺身輕如燕,天台清明,朗笑一聲。笑聲中,人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繞著紫衣邪神轉動。 以往,他的「麒麟八變」身法只能橫著來,或者豎著來,結合「無影步」後,竟能以圓圈展開。不僅如此,他的人影已經不是八個,而是數十個,就像是憑空多了數十個他。 諸人瞧了,目瞪口呆。 紫衣邪神感受最強烈,他正要得手時,這小子猛然施展出這種駭人聽聞的身法,向他開始反動,四面八方均是對方的影子,難辨真偽。 他也不傻,急忙將雙掌撤回,身形轉動,在四周上下舞動,布下了一道嚴密的防線,宛如千臂羅漢一般。 方劍明每砍出一刀,均能讓他虎口一疼,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後,紫衣邪神的軀體再怎麼強悍,也禁受不起天蟬刀的魔力。虎口流血,頭髮散亂,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紫衣邪神的野性終於被徹底激發,竟不在抵擋天蟬刀,任天蟬刀砍在肩頭,鮮血飛濺,肉一緊,將刀身夾住,一掌印向方劍明的臉。 這一掌若打在方劍明的臉上,是個人都知道結果會如何。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猛然拔起身軀,一偏身子,讓對方的手掌擊中肩頭,「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被震飛出去。 紫衣邪神狂吼一聲,不顧肩頭的刀傷,揮掌直追方劍明,血紅的手掌向方劍明隔空一推,一道充滿血腥味的手掌印破空飛出。 危機之間,方劍明突然想起了扶桑人的刀法來,強忍肩頭的傷痛,雙手一握刀柄,天蟬刀夾著飛蟬自上而下的朝血手印一劈,血手印頓時被劈開,消散在四周。 方劍明被震的高高的彈起,紫衣邪神則是悶哼一聲,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向方劍明落身之處撲去。 方劍明雖然早已知道邪神個個都是強悍之輩,但事到臨頭,總會讓邪神狂性大發。他已無力揮刀,一咬牙,一腳踢出。這一腳,踢得還真漂亮,簡直就是一個倒勾。 他一踢腿,足底的「醒神經」運轉起來。紫衣邪神發了狂,只想盡快把方劍明一掌劈為兩半,根本就不屑對方的這一腳。再說了,這一腳來得極快,他想避也避不開。 「蓬」的一聲,方劍明的腳尖正中他的下巴,將他粗壯的身軀踢飛,在半空轉了無數個圈。 血手門諸人關心他的生死,紛紛抬頭觀看,白依怡等人關心方劍明的傷勢,都向方劍明的落腳方向衝了過去。 一人搶在他們之前,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方劍明落腳之處,雙手往上一接,將方劍明抱個正著,轉過身來,雙眼泛起陣陣綠光,臉上寒氣嚇人,身上傳出怪異的力量。四周的草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力量,無風自動起來。 紫衣邪神落地後,不住的後退,下巴脫臼,滿嘴鮮血,伸手指著方劍明,怪聲怪氣的道:「你……小子……你腳下使詐……」 雙眼一翻,往後就倒,昏了過去。 日公趕上來,將把扶住。這時,白依怡抱著方劍明緩緩向血手門諸人走來,眸子內的綠光越來越盛,似乎即將射出。 日公見了,心頭大駭,掉頭就走,道:「她會『魔眼』,大家先回去,他日在找姓方的算帳!」 大部分人不知道「魔眼」是個什麼東西,但見一向強橫的紫衣邪神都被方劍明擊倒,心中驚駭,轉身飛快的跑了。 他們剛走,林正生和余立本張嘴吐出一口黑血,坐下來運功料傷。他們雖然得了簫聲之助,但只有延緩作用而已。強忍內傷,不吐黑血才怪。 這時,從林中走出一群人來,最前面的是三個人,中間一個老者,被左右兩個漢子扶著。看樣子,老者受了內傷。 方劍明並沒有昏過去,他只是覺得有些累,被白依怡親密的抱著,只覺渾身不自在,掙脫下來,向老者走了上去,關心的道:「俞老,你的傷要不要緊?」 這老者正是魔刀門的三大護法之首俞樂天。他與日公較量,為對方所傷,但日公也受到了一定的內傷。 將俞樂天扶到了客房躺下,再去看望林正生與余立本的傷勢,知道他們沒有性命之後,方劍明的心神才鬆弛下來。 剛走到門邊,一陣頭昏眼花,強烈的睡意襲來,他的身形晃了一晃,伸手扶住門框。但是,僅僅的輕輕一推門框,想站直身子,沒想到,身子竟然不受控制,朝後倒了下去。 「大哥……」 「掌門……」 無數人的驚聲在耳邊響起,迷糊間,也不知道倒在了誰的懷中,只覺對方的懷抱十分溫暖,軟綿綿的,好舒服。 他把這個人當成了母親,他就躺在母親的懷中,他多麼想一直這麼被「母親」抱著,永遠不醒來。 神秘谷。 山洞下,草地上。 方劍明盤膝坐著,雙眼微閉,一動不動,臉上透出一層薄薄的精氣。 長生童子一手托著白乎乎的小腮,粉嘟嘟的臉蛋上顯出很無聊的神態,一對小眼睛四周亂看。 他在神秘谷待了一段時間,早已把這裡的一切熟悉,除了幫方劍明連功之外,他偶爾去找木頭叔叔聊天,但木頭叔叔開口的時候不多,很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說。木頭叔叔是一個不錯的聽客,但絕不是一個很能說的木頭。 他想念媽媽,並堅信媽媽一定在思念著他。 與媽媽分開了好多年,也不知道媽媽變了沒有?不過,媽媽再怎麼變,都是天下最漂亮的瓶子。 他拔了一根青綠的小草,叼在嘴上。突然,他的眼睛骨碌一轉,小嘴輕輕的嚼動,張嘴一吐,直射出去,繞著方劍明旋轉起來。 方劍明眼睛一張,伸手一抓,將小草抓在手中,笑道:「長生,你又在淘氣了?小心我打你的小屁股。」 長生童子一躍而起,朝他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道:「來啊,來啊,我才不相信你會抓到我呢。」 方劍明板著面孔,道:「好小子,竟敢向我挑釁!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看我怎麼逮住你。」 話聲未了,人如飛鳥一般向長生童子撲去,長生童子的小身子一晃,頓時不見,出現在十丈外,回頭「哈哈」笑道:「向你挑釁又怎麼樣?你就這麼點道行,還想抓我?你做夢吧!」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七章 九天玄女步 話剛說完,突覺身後有勁風來臨,急忙將身一抖,消失不見。這個時候,他出現在一塊巨石後面,向外探頭探腦的。 方劍明一抓不中,不見了對方,做出很生氣的樣子,道:「小無賴,每次都躲起來,也不怕人笑話。你就在這片空草地上,我一定將你逮住。」 長生童子「嘻嘻」一笑,出現在方劍明面前,雙手叉腰,道:「好,你要是抓住我,我就指點指點你的武功。」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就跟小不點似的,還想指點我的武功。看我抓住你後,怎麼懲罰你。」 兩人在草地上追逐起來。長生童子的「輕功」簡直不是蓋的,小腳根本不著地,任意的飛來飛去。 方劍明將「麒麟八變」和「無影步」結合起來,滿場都是他的影子,但是,他想抓到長生,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樣一來,也鍛煉了方劍明新創的「輕功」。 兩人玩累了。方劍明滿身是汗,先到河裡洗了個澡,長生童子也脫光了,如洋娃娃一般,在河中漂浮著。 最後,兩人只穿著褲衩,枕著軟軟的青草地。長生童子的褲衩是幾片樹葉,倒挺別緻的。 「長生,我剛才這套身法怎麼樣?」方劍明看著高而遠的天空,問長生童子。 「哼!著實不怎麼樣,太花哨了。」長生童子小鼻子一皺。 「我覺得很好啊,你說說看,是怎麼個花哨法?」 「那我就不客氣了,依我看來,男不男,女不女的,也只有你這種人才會想得出這種身法。」 方劍明不理會長生童子的譏笑,心頭一動,想起了一個很好的注意,坐起身子,道:「長生,你給我想個法子,將這套身法改造一下,最好是適合女子所用。」 長生童子見他有求於自己,得意的蹺起了二郎腿,道:「辦法不是沒有,就看你怎麼報答我了?」 方劍明笑道:「隨便你說。」 長生童子眼睛一亮,道:「那好,你先給我按摩。」 方劍明以商量的口吻道:「換個法子怎麼樣?」 「不行!」長生童子一口封死。 「好吧。」方劍明滿口同意。 長生童子見他突然答應得這麼快,懷疑他是不是暗藏著什麼陰謀,但他沒有多做他想,因為方劍明已經開始在給按摩。 被按摩的滋味真不錯,渾身的肌肉就如在溫泉中泡了一樣。長生童子想一直這麼被按摩下去。 方劍明很費力的給他按摩,見他很受用的哼著小調,恨不得在他小屁股上打一拳。 按摩終於完了,長生童子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道:「你的手藝不錯,好舒服啊!」 見方劍明捏著拳頭,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呵呵一笑,道:「不要發火嘛,我這就給你想想。」 這次輪到方劍明是大爺了,躺在草地上,道:「給你一株香時間,想不出辦法,結果會很嚴重,知道嗎?」 長生童子這才知道這個差事並不好做,只有歪著小腦袋,冥思苦想起來。 一株香過後,傳來方劍明「呼呼」的呼嚕聲。長生童子聽了,氣得騎到了方劍明身上,撕開方劍明的嘴,惡狠狠的道:「我好心給你想辦法,你卻在我面前睡大覺。我叫你睡,我叫你睡……」 方劍明吃痛,將長生童子掀翻了,長生童子爬起來,感覺身下涼颼颼的,方劍明一呆,突然指著他,哈哈大笑,長生童子知道他在笑什麼,小嘴一撇,重重的「哼」了一聲,光著屁股走了。 笑鬧歸笑鬧,但談論到正題上,兩人卻是卻寸步不讓。 長生童子先在方劍明展現了經過他修改過的「輕功」,方劍明嫌娃娃氣太足,長生童子不服。 兩人一邊談論著,一邊展示著。不知不覺,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最後,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將顯得花哨的部分去掉,讓新創的「輕功」完全講究輕靈與速度。 就這樣,兩人談論累了,便睡大覺。醒來後,又開始談論。兩人反覆琢磨,務求創造出一門絕世輕功來。 正因為兩人的苦苦琢磨,才有了後來峨嵋派輕功天下第一的名號。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頭伏著一個人,他揉揉眼睛,看清了是白依人。她的眼睛雖然閉著,但眼圈微微有些紅腫,似乎哭過。 他不敢驚動她,悄悄下床,輕輕的為她蓋上被子,然後出了房間。 此時,天剛亮不久,陽光照射下,有一種百廢待興的感覺,空氣中飄來一陣撲鼻的花香。 突然,他聽到叫喊聲傳來,循著叫喊聲,他來到了練武場上的一角。 只見偌大的一個練武場,站了百來名峨嵋女弟子,列成隊形,劍光雪亮,正在練劍。 一個美好的背影對著自己,高喊著劍法的招式,這時,她正好喊到了「分花三十六劍」的最後一招「萬花齊放」。 見大家終於在自己的口號下練習了一遍劍法,她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下來,大家先行練習三遍,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再來問我。」 說完,轉過身來,突然看到身後站著一個人,嚇了一跳,見是掌門方劍明,大喜,道:「掌門,你醒來了?」 方劍明認得她,正是曾經罵過他苗秀英。他點了點頭,看著場上練劍諸人。 一見方劍明,苗秀英就會想起罵他的事,她的粉頰紅了一紅,道:「掌門,你用過早膳了嗎?如果沒有,就讓我去弄吧。」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便去認真瞧場中諸人的練劍。 他看了一會,發覺苗秀英仍然站在身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站在這裡,沒有打擾你吧?」 苗秀英忙道:「沒有,沒有。」 方劍明想了想,道:「苗姑娘,本門除了『分花三十六劍』外,還有什麼武功?」 說起這個,苗秀英來了興致,滔滔不絕,恨不得將所有有關峨嵋派的事說給他聽。 原來,峨嵋派創派的時候,奉九天玄女為祖師,是為道教。後來,道教式微,佛教大興,峨嵋派吸收了佛教的東西,再往後,竟完全成了佛教,但祖師還是九天玄女,並有一套「玄女劍法」流傳。但是,不知道是何原因,宋朝末年的時候,這套劍法失傳了不少劍招,「玄女劍」卻留了下來,就是紀芙蓉所使用的泛著青光的那把寶劍。 峨嵋派的武功,除了「分花三十六劍」,還有「玉女拳法」,以及一進門就可以修煉的「桃花劍法」。另外,還有一門內功心法,叫做「玉女心法」。 當然,峨嵋派也有自己的劍陣,但是,說實話,這個劍陣著實不怎麼樣,比起武當、天山的劍陣來,威力遠遠不及。 方劍明聽她敘述完,思考了一下,道:「你先讓她們休息一下,你下去走一趟給我看看。」 苗秀英知道掌門要指點武功,心中大喜,叫眾師妹罷手,散開,自己在場中表演起「分花三十六劍」來,格外的賣力。 方劍明曾經看過紀芙蓉使出這套劍法,大致有些印象,看苗秀英從頭到尾使出兩遍之後,便叫苗秀英罷手,叫道身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苗秀英聽了,欣喜若狂,跑開了。 那些弟子卻並沒有歇下,繼續在場中練劍。 過了一會,一群人跟著苗秀英來了,除了七長老和十來個中年尼姑外,還有三女。三女臉上本來是擔心的,見到他後,各以不同的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似是都在怪他。 方劍明見她們眼圈都有紅腫,微微希罕,自己不過睡了一覺而已,她們何以弄成這副樣子? 他卻不知道,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 白依怡繞著他走了一圈,嬌聲問道:「你好了?你沒事了吧?你怎麼這般好睡?」 方劍明哭笑不得,聳了聳肩,道:「我生性如此。」 白依怡突然打了他一拳,像一隻雌虎般的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你,擔心死了。二妹整日整夜的守在你身邊,照顧你,你醒來了也不叫她,真是沒良心的。」 這一拳當然不會讓方劍明疼痛,但卻擊在了他的心上。自從原先的白依怡死後,他便在心中決定,今生除了龍碧芸,再也不會愛上其他女子,連指腹為婚的東方天驕,他都怕去想。 但是,他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白依怡要他好好的照顧白依人,便就是讓白依人代替自己來照顧他。 他想過,為白依人找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子,而且,他曾可笑的想把「紀小黑」介紹給白依人,誰知「紀小黑」是個女的。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兩個雪人 兩小聽了他的話,愣愣的看著他,表情可笑。方劍明朝它們比劃了一下,兩小臉色大變,「吱吱」的叫著,跑掉了。 方劍明心中好奇,不知道它們為何突然跑掉,難道它們聽明白了自己的話?它們怕什麼?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也難得去想,只好上山去。 接下來的幾天,方劍明悉心指點七位長老、紀芙蓉、苗秀英的「九天玄女步」,務求將所有心得告訴她們。女子使出這套身法來,就是不一樣,飄飄若仙,比方劍明使出來要好看得多了。 閒暇的時候,他就跟魯達聊天,有關西域方面的見聞增長了不少。有時候,他與魯達切磋武藝,他雖然沒有什麼大進步,魯達卻獲益匪淺。 七長老掌握了「九天玄女步」的一些要領之後,便傳授給徒弟,再由她們的徒弟傳給徒孫。 不過,紀芙蓉和苗秀英在峨嵋中的資質是出類拔萃的,掌握的東西比七長老還要多。兩人有了一些心得,都會彼此交換看法,所以,她們的進展非常迅速,出乎方劍明的意料之外。 五天後,峨嵋派上下,人人都多少會這套「九天玄女步」,再配上「分花三十六劍」,施展開來,威力竟比以前強了一倍不止。倘若個個都修煉得嫻熟的話,峨嵋派的實力豈不是增加了很多? 這正是方劍明想要的效果。峨嵋派的實力越大,他就可以越安心。圓性師太臨終托付他的事,他總算沒有辜負,甚至顯得無比的慷慨。 這晚,皓月當空,夜涼如水,諸人在院子中說些好玩的事。 紀芙蓉拔出「玄女劍」,在月下用輕輕的擦拭著,白依怡就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劍身,道:「三妹,這柄『玄女劍』當真神奇,不僅會泛起青光,摸上去,就如摸在一塊玉石上似的。」 紀芙蓉道:「這把劍是我們峨嵋派的開山祖師傳下來的,年代已不可考。宋末元初,蒙古人佔去我大好河山,峨嵋派也受到波及,『玄女劍法』失傳,派中只有幾頁殘譜。師父得到『玄女劍』後,一直在琢磨劍上的圖案,但一直未能禪透,後來傳給我,還把那幾頁殘缺的劍法相授,此等大恩大德,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只怪我太貪玩了,將『玄女劍』收起來,便滿山的亂跑,有一日回來的時候,發現師父與幾位師叔被血手門的人制住了,師父以死相脅,他們才放過我。沒想到血手門的惡賊瞞著我師父,一直想抓我回去,幸虧遇到了方大哥,不然,別說我,就是峨嵋派,也不復存在了。」 白依人道:「難怪你出去一會,便拿了一把劍回來,原來你早就知道劍放在那裡。」 紀芙蓉道:「師父跟我說過,此劍關係重大,不能讓外人拿去,我劍法沒有大成之前,不敢拿出來現眼,於是,就藏在了火房的密洞之中,不然的話,這把寶劍早就被血手門的拿去了。」 方劍明抬眼看了看「玄女劍」,這時,月光射下,正好罩在劍上,從他的角度看去,似乎看到了一些文字,微微一奇,道:「拿來我看看。」 紀芙蓉將「玄女劍」遞給他,他拿在手中,反覆看了幾眼,只見劍身確實有一些圖案,但看不懂是什麼東西,放在月光下,仔細的看了看,也沒有什麼發現,心中暗自納悶。 「難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他心中想著,把劍還給了紀芙蓉。 白依怡突然說到了猴子,笑道:「三妹,峨嵋山上的猴子很多,但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歡它們。」 紀芙蓉苦笑一聲,道:「我小的時候,被猴子欺負慘了,一見到它們,心中就會有一種害怕,到了現在也揮之不去。」 「要是你也喜歡猴子的話,我倒想抓幾隻來養著,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是放過它們吧。」 紀芙蓉正要說什麼,方劍明想起「胖胖」與「瘦瘦」來,問道:「芙蓉,峨嵋山除了本門的人之外,還有其他的武林人物嗎?」 紀芙蓉一怔,道:「好像沒有吧。我自小到大,還沒有遇到過。遇到的都是路過的武林人物。」 突然想起什麼,道:「不過,有一件事卻很奇怪。去年,我在山中曾見到一隻雪人。」 「雪人?」 「是啊,山下的村民也說看見過。聽說雪人一般生活在雪山的森林中,但從沒有人看見過。我見到的那隻怪物也不知是不是雪人,反正很像傳說中的樣子。」 「雪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還偷偷的瞞著師父去找雪人,找了半個月,一直沒找到,就像是突然失蹤了一般。」 這件事,圓性師太在武林大會上也曾隱約提過,當日,還被崑崙派的掌門令狐雲追問,只是圓性師太言語含糊,沒有詳說。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就算真的有,現在也應該已經回雪山去了吧,應該和雪人沒有關係。」 紀芙蓉聽他話裡有話,正想相問,白依怡眨眨眼,搶先問道:「什麼是雪人?」 紀芙蓉道:「雪人是一種動物,頭髮是紅的,全身長著白毛,智力低下,但是,成年的雪人身材高大,極為勇猛,連老虎豹子都不是它們的對手。」 話剛說到這,「吱吱」聲傳來,兩隻小猴子爬到了對面的屋頂上,見了方劍明,朝他頻頻招手。 紀芙蓉小時候曾受過猴子的欺負,見它們竟敢爬到屋頂上來撒野,就要趕走。方劍明叫住她,仔細的看了看兩隻猴子,猛然想起它們正是「胖胖」和「瘦瘦」。 兩隻小猴子一臉著急,朝方劍明拚命比劃著,一個做出大肚子的樣兒,一個哭喪著臉,來回的走動,心事重重的樣子。 眾人都瞧不明白,不知道它們在玩什麼把戲。方劍明躍上房頂,笑問道:「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兩小猛點頭,翻過了屋脊,飛快的落到了一顆樹上。方劍明回過頭來,對下面的人道:「我去去就來。」 說完,施展「九天玄女步」,腳尖在屋頂上輕輕一點,如飛一般落到了樹上。兩小呆了一呆,驚喜的翻了一個觔斗,跳下大樹,飛也似地在前面帶路。 方劍明只是用腳尖輕點地面,便能毫不落後的跟著兩小身後,兩小不時回頭看,見方劍明沒有跟丟,驚喜起來,大喊大叫的,更加來勁。 就這樣,兩猴一人在山中飛奔起來。山中是猴子的天下,只要它們想得到,便沒有做不到的,峨嵋山更是它們的家,一路奔去,容易之極,方劍明能跟上,顯見「九天玄女步」有多麼的精妙了。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少路程,花草樹木,越來越茂密,就像是進入了原始森林一般。 方劍明心中奇怪。這麼晚了,兩小究竟要帶他去什麼地方? 地勢雖然越來越陡,但這根本難不住方劍明。突然,兩小停下了身子,回頭朝他招手,讓他過去。 方劍明縱身落到兩小身邊,順著「胖胖」所指的方向看去,吃了一驚。 只見遠處有一個山洞,洞外來回走動著一個近丈高的怪物,一頭紅髮,渾身長滿雪白的長毛,四肢極為發達。 「難道這就是雪人?」 方劍明心中暗暗吃驚,正要上去,卻被「瘦瘦」拉住了。 抬頭再向「雪人」看去時,只見對方急促的搓了搓手,心情似乎很煩躁,突然狠狠的敲了敲頭,仰天大吼一聲,伸臂一掃,竟將一棵大樹攔腰折斷,「轟隆」一聲巨響,樹倒在一旁。 方劍明見了,更加驚奇,這「雪人」還是一個武學高手。 兩隻小猴子讓方劍明先躲起來,同時跳了出去,走向「雪人」,「吱吱」的叫著,向對方打招呼。 「雪人」見兩小來了,有些不耐煩,揮手讓它們走開。 兩小「吱吱」一叫,拍著胸膛,也不知對「雪人」說了什麼,「雪人」突然機警的抬起頭來,向方劍明藏身之地看來,呼吸有些急促。 方劍明知道瞞不住雪人,索性走了出來。 「雪人」見兩小竟然帶人闖入它的府邸,大發雷霆,怒吼不已,兩小嚇得臉色發白,急忙逃走,躲在了方劍明身後,「吱吱」的說著什麼,「雪人」吼了幾聲,揮手叫兩小滾開。 方劍明走近後,隱隱聽到洞中傳來痛苦的呻吟聲,猜想洞中還有一個「雪人」,想必是受了什麼傷。 他將當前的形勢稍微細想,恍然大悟。原來,兩小叫他來,是想讓他來幫助它們的朋友「雪人」的,但它們的朋友「雪人」對人有敵視,非但不要人相助,還對兩小發脾氣。 方劍明明白後,朝前走了一步,十分友好的道:「我不是壞人,我是『胖胖』與『瘦瘦』的朋友,我想……」 話聲未了,「雪人」大吼一聲,左臂攔腰一掃,勁風呼嘯。方劍明吃了一驚,急忙縱身而起,躲過兇猛的一掃,落到了一顆樹上,道:「你先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別看「雪人」身材高大笨重,其實,它的速度驚人的快,一看眼前沒了方劍明,幾大步便來到了方劍明停身的大樹,向上躍起,握起雙拳,狠狠的擂向方劍明。 這「雪人」竟還會輕功,真是奇了。 方劍明不想與它對打,掠到另一棵樹上,高聲道:「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你要相信我。我要是對你有歹意,現在就對你不客氣了。」 「雪人」可不管,追著他狂吼出拳,它的輕功雖然不高,但縱起一兩丈高下,卻不是難事。 林中不時倒下大樹,轟然作響,方劍明被追得發火,與對方對了一掌,將對方震退好幾步,自己的掌心卻隱隱發疼。這「雪人」的確是皮厚肉堅,尋常刀劍恐怕也難以傷它。 「雪人」也被他打得疼痛,發起狂來,使出一套「武功」,與方劍明對打。方劍明在對方的拳影之中上下移動,左右飄移,宛如海浪中的一隻小船,心中卻是吃驚,暗道:「這套『拳法』是誰教它的?我若不是練成了『九天玄女步』,恐怕已經傷在它的掌下了。看來,這個雪人是有主人的,而且還是一個絕世高人。」 他一邊閃避,一邊叫道:「朋友,你主人在那裡?」 「雪人」聽了,眼中突然射出強烈的殺氣,進攻得更加猛烈、簡直是在拚命。 方劍明得了空閒,道:「朋友,就算你主人不在,你也不用對我如此不客氣吧?我好心來此,你若有什麼難處,我會幫你。但是,你也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雪人」瘋狂進攻,不搭理他。 方劍明說了不少好話,雪人兀自搶攻不停,他一怒之下,一個轉身,遠遠跳開,抓起看傻了的兩小,轉身就走,道:「沒見過這種不識好歹的,胖胖,瘦瘦,人家既然不相信我們,我們還待在這裡幹什麼?走,我們回去。」 這時,「雪人」悲憤之極的仰天長嘯了一聲,轉身跑進了洞中,不時傳來哀嚎之聲,令人動容。 方劍明不過是說說而已,那裡會一走了之,帶著兩小悄悄的摸到了洞口邊,朝裡一看,吃了一驚。 洞裡果然還有一個「雪人」,這個「雪人」是女的,挺著個大肚子,躺在一片草地上,好像即將臨產的樣子,一臉汗水,痛苦的呻吟著。 方劍明看了看,看出這個女雪人不是臨產的疼痛,而是是中了武林高手的掌力,內傷發作,加上有孕在身,牽動體內的小雪人,痛得死去活來。 方劍明看了看,不僅為之動容,恨不得立刻上去想辦法減輕對方的痛苦。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話,女雪人只有死路一條。 男雪人坐在一邊,豆大般的眼淚滾下,疼愛的看著地上的「妻子」,既想幫忙又顯得無能為力。兩隻小猴子溜了進去,男雪人見它們進來,沒有去趕它們,只是呆呆的看著躺著的「妻子」。 方劍明生怕自己進去後就會惹男雪人發怒,站在洞邊,道:「朋友,我猜得不錯的話,你的妻子中了別人的掌力,一直好不了。現在它有了身孕,發作起來,生不如死,是不是?」 男雪人這次並沒有狂吼,但也沒有理會他。 方劍明繼續道:「有人打傷了你的妻子,你便對人有很大的敵意,也難怪你要追著我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真要對你們不懷好意,我會處處躲避嗎?我圖什麼?『胖胖』和『瘦瘦』把我當作朋友,說明它們信得過我,它們是你的朋友,你也不相信它們?我想你也很明白,我真要打你們的注意,剛才就與你打起來了,你自信能打得過我嗎?」 男雪人只是流淚,方劍明卻知道它也在聽著,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你的妻子。但是,我可以試一試,我盡一切所能。你要是同意的話,就點點頭,你要是還不相信我的話,不管你是沉默,還是對我大怒,我掉頭就走,你看著辦吧。」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刀聲入心 兩小在旁為方劍明說好話,「吱吱」的大叫,又指了指躺著的女雪人,躺在地上的女雪人突然張開了雙眼,對男雪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男雪人終於點了點頭。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暗道:「這男雪人還真是強得很,若不是有女雪人勸說,恐怕也不會讓我進來。」 來到近前,蹲下身軀,問道:「你中掌的地方在那裡?」 躺著的女雪人翻過身來,方劍明見了,不僅怒火中燒。只見女雪人的背部有一大片青黑,與雪白的長毛形成鮮明的對比。打傷女雪人的人,掌力非但深厚,而且異常的狠毒,若不是女雪人的體質很好,早就被打死了。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掌傷,想了一想,運起功力,雙掌輕輕的放在了傷處。他所用的內力是「大睡神功」。 多次以來,他都是仗著「大睡神功」治好自己所受的內傷,但是,這次卻不太怎麼管用,只是減輕了女雪人的痛苦,青黑的地方變小了,但並沒有完全消除,也就是說,還沒有達到治本的目的。 女雪人受「大睡神功」的影響,雙眼微瞇,昏昏欲睡。方劍明見了,暗道:「可不能讓它現在就睡了,它想要活命,靠我是不行的,還得要靠它自己。」 想罷,試著運起了「醒神經」,「大睡神功」退回腦中,「醒神經」內力飛速而上,直到手臂。天蟬刀的內力見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趕緊讓路,不讓路不行啊,方劍明讓它讓路,它非讓不可。 女雪人雙眼猛然一張,神采奕奕,臉上的汗水消失不見,生命力在體內轉動起來。這一刻,女雪人強烈的感受到一種新生,它要活下去,它還要生下孩子,要回到雪山,重建屬於它們的家園。 就在這時,方劍明體內的「醒神經」泉湧而出,衝入女雪人體內,在對方體內運行了一周,將阻塞或者壞死的血脈治癒。想不到,這「醒神經」居然還有造血的功能。 方劍明生怕還有一些地方沒有經過「醒神經」的治療,又在對方體內運行一周,感覺所有地方都走過後,才收回了「醒神經」。 這一番辛苦,令他出了汗,擦了額頭上的汗,笑道:「現在,應該不會有事了。你先休息一會,若還有什麼地方疼痛,儘管叫我。」 說完,便坐在地上吐納起來。 女雪人試著動了一動,沒有發覺有什麼不適,全身非但沒有疼痛,連疲勞也沒有,臉上露出喜色。男雪人見了,跑到洞外,非常高興的大叫了三聲,跑回洞中,正要與起身來的女雪人向方劍明道謝,卻見方劍明頭頂冒起了一股白氣,驚奇萬分。 兩小見了,也瞪大了眼珠看著。 不久,一股黃氣從方劍明足底湧出,緊接著,一股黑氣從兩掌掌心飄出,黑氣、白氣、黃氣很快相會,交融在一起,將方劍明團團裹住。 過了一會,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了方劍明身上。 正在運功的方劍明隱隱感覺附在身上的「天河寶錄」有了一點點的動靜,好像在轉動,「子長生瓶」也開始向他體內輸入一種古怪的力量。這時,如果他張開眼來看看自己的身體的話,必會為自己身上所發生的怪事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三種氣體由濃轉薄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接著,圍繞他的身體,有一圈圖畫旋轉著,穿在身上的衣衫根本擋不住,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見。 首先,是一個小人打著一趟拳法,拳法平常,但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似乎學會之後,就能讓人長生不老。 其次,是十八副鎧甲,金光閃閃,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打造的,看上去,威猛超凡。 最後,是一張奇怪的地圖,圖上有海有山有島。 兩小與兩雪人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怪的事,不禁嚇呆了,動彈不得。 這時,在方劍明的腦子裡,隱隱出現一些畫面,但這些畫面卻極其迷糊,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小人在打拳,卻看不清打的是什麼拳,然後又依稀看到了一批光芒閃耀的鎧甲,最後看到了一副圖畫,有山有水,還有小島。但這些東西均是在腦中一晃而過,想再去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令他好生苦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氣,道:「奇怪,我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你們剛才看見了什麼沒有?」 卻見兩小與兩雪人呆呆的望著他,似乎在看怪物一般,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好。看了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好啊。 這時,兩個雪人醒悟過來,要向他下跪拜謝,方劍明攔住,道:「使不得,你有孕在身,不要行如此大禮,雖然你的內傷是痊癒了,但還需幾日的調養。你躺下休息吧。」 女雪人雖然躺下了,但是,男雪人代替女雪人向方劍明一共磕了六個頭,方劍明根本就拉不住,只有接受。 兩小興奮起來,向方劍明描繪著剛才它們所看的情形,方劍明瞧得半懂不懂的,只瞧明白他身上曾出現過一些異常。 他出去看了看,見天快要亮了,生怕峨嵋諸人擔心他,道:「我要走了,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們。胖胖,你給我帶路,瘦瘦留在這裡,要好好的照顧你的朋友。」 胖胖聽了,歡喜的拍拍手,扭著紅屁股領著方劍明走了。男雪人送了十多丈,若不是方劍明讓它回去照顧女雪人,恐怕還要送出好遠。 回到峨嵋,胖胖走了。他一夜未回,眾人確實擔心,但見他安然回來,便放下了心。 方劍明感覺諸事辦好,心情暢快,當即寫了一封信,要一名弟子帶去峰頂,找一個姓關的漢子,將這信交給他。 然後,他便向諸人宣佈,要閉關三天。 三天後,他將與關山月進行一場比鬥。他要在三天之內,將所學的武功好好的梳理一下。說是閉關,他的閉關卻跟別人不一樣,他是坐著睡覺。這些日子以來,方劍明一直忙碌著,根本就沒什麼機會與三女好好說話。紀芙蓉倒好,可以借練「九天玄女步」來打發,白依人熬得住寂寞,白依怡卻甚是苦惱,好在她後來找到了一個辦法過日子。 她對峨嵋山中的猴子進行了一次大襲擊,山中猴子可受她的苦了。但是,這些猴子卻寧願受這種苦,因為白依怡捉弄它們過後,就會給它們一些獎賞。因此,從方劍明閉關後,峨嵋派四周總是有一群猴子整日叫喚著,跳躍著,堂堂九大門派之一,眼看快成了猴子窩。 三日後,方劍明出關。一醒來,便聽到猴子聲,出來一打聽,竟是白依怡招惹來的,哭笑不得。 峨嵋山金頂,有一座金殿,乃朱元璋的第二十一子朱模賞賜黃金所建造。關山月就借住在金殿中。 【文】這些天,他也沒有閒著,一直在練刀、練氣、練神。 【人】為了看日出,方劍明五更就出發了。 【書】金頂不是峨嵋的最高峰,最高峰是萬佛頂,當方劍明躍上萬佛頂上時,天還沒亮。 【屋】山頂生著無數冷杉,林下杜鵑、箭竹叢生,看上去,格外的優美。 關山月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麼早上山,在萬佛頂的一片空地上擺了一張桌子。桌上置了一壺酒,兩個酒杯,簡簡單單。 關山月遙遙向他一抱拳,道:「請。」 方劍明毫不客氣,走上來席地而坐。 關山月為他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干了。再倒一杯,關山月高聲道:「把酒臨風,其意自壯。人生之暢快,莫過於此。」 方劍明道:「能與關兄結識一場,小弟甚感榮幸。當今之世,關兄這等人是越來越少了。」 關山月道:「你是在譏笑我還是在讚美我?」 方劍明笑道:「當然是讚美。關兄雖然生性冷淡,但俠義心腸,令人欽佩。武林中正是缺少了關兄這等人,才會永遠充滿了紛爭。」 關山月大笑了一聲,道:「我這種人,也有個不好的地方,總是喜歡找人比武。」 方劍明道:「比武沒有什麼不好,只要大家點到為止,交情仍在,不但可以互相切磋,而且還可以加強彼此間的友誼。」 關山月眼睛一亮,道:「比如你我?」 方劍明笑道:「關兄若有這樣心思,小弟求之不得。」 關山月突然歎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向東方,方劍明也看向了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兩人靜靜的期待著奇景的出現。 只見朦朧的東方,墨紫墨紫,天地一色,群峰高聳的輪廓若隱若現。突然,天邊飄起縷縷紅霞,一抹紫紅出現,照出了群峰的形態。 很快,一輪紅日終於跳出了天際,似乎所有的束縛的都已經解除了,紅日盡情的展示著它的魅力。 萬道金光射向大地,將峨眉山染成了金色,兩人身上也佈滿了金輝,就如兩個下凡的仙人。 看到這,關山月緩緩的道:「世間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我認識一對夫妻,就因為喜歡比武,最後竟鬧到了晚年鮮少來往的地步。」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這兩對夫妻莫非與關兄有莫大的關係?」 關山月一仰首,喝乾了杯中酒,推杯起身,道:「言盡於此,你若有興趣聽的話,他日我再相告。」 方劍明喝盡了杯中酒,起身道:「比武之前,以酒熱身,渾身充滿了動力。多謝關兄的款待。」 關山月冷冷的道:「先別謝我,待會動起手來,你就知道我是怎麼款待你的了。」 這話的意思,方劍明很明白。關山月這種人,在其他方面,或許興趣不大,但對於比武,確實非常熱衷。 一旦與人動手,全副身心都會放在裡面,想必不會留情。 方劍明淡淡的道:「小弟定當竭盡所能,報答關兄的款待。」 這話的意思,關山月懂。就是說,比武中,你對我不客氣,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關山月不由興奮起來,方劍明的武功,他早已見識過,只是看不透對方的潛力究竟有多少。他看到的,僅只是表面。 他苦練刀法,為的就是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但是,武林中,多是些欺世盜名之輩,他找了許多號稱刀法名家的人,誰料,那些人根本不堪一擊,分明是在侮辱刀。 現在,他找到了方劍明這樣的一個對手,他要好好珍惜,不管是他勝了,還是他敗了,他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幸福的定義並不一定是成功,有時候失敗也是一種幸福。失敗的幸福,恐怕要比成功的幸福更令人心動。 兩人立於山頂,立於山風之中,立於金光之下,除了頭髮、衣袂偶爾被風吹動時,就如兩尊石像。 兩人都在用心神捕捉對方的「出手」,兩人還沒有出手,怎麼捕捉?他們捕捉的並不是動作,而是眼神,是氣勁,是心跳,甚至是呼吸。 這一刻,兩人心中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彷彿與空氣,與風,與日光,與大地結合為一體,探尋著對方。 兩人都不願放過這種神奇的感覺,他們知道,這種感覺千載難逢,不是誰都能遇到的。一旦兩人堪破了這一關。兩人的武功就會進入另一種境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飛鳥突然飛來,從峰頂飛過,看了一眼下面的兩人,尖叫一聲,亡命似的飛走了。 就在尖叫聲響起的一刻,兩人同時爆發,幻化成兩抹電光,夾著兩道刀光,一道纏繞著飛舞的蟬兒,一道呼嘯著刀風,在半途相遇。 沒有刀與刀的碰撞之聲,因為兩人的刀在還沒有相碰之前,兩人的身軀同時一翻,向遠處掠去。 兩人再次出刀,但在刀碰撞之前,兩人身形再翻,落向另一面。 因此,只見兩人的身形急遽的翻動,卻沒有刀與刀的碰撞之聲。 片刻之間,兩人的速度超越了極限,在峰頂四處跳躍,根本就看不見他們是怎麼跳出去的,也不知道下一刻將跳向何處。凡是能立足的地方,都有可能是下一次的跳躍之地。 刀氣已經無法形容,因為刀氣已經和山風混合在一起,吹裂了石壁,刮走了數不清的岩石,紛紛落向深不見底的懸崖。兩人交手上百招,卻沒有用刀相碰過一次,可謂比刀中的罕見之舉。既然比刀,卻沒有刀與刀的相擊之聲,的確是夠怪的。 「刀聲」不在耳中,「刀聲」在心中。只有使刀的高手,才能領會出這種奧妙,才會用心去聽那凡夫俗子用耳朵也不可能聽得見的「刀聲」。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章 知心之交 一百招、兩百招、三百招……八百招、九百招,眼看就要到了一千招,兩人兀自沒有分出一個高下,正是旗鼓相當。 這時,到了中午,紅日掛在半空,炙熱的照射著大地,似乎在炫耀它的威力。 但就在這一刻,它突然看到了一種向它挑戰的光芒,光芒令它震怒,誰的光芒敢掩蓋它的光芒? 它一生氣,將光芒放到了最高點。它的光芒或許能蓋過來自峨嵋山絕頂的光芒,但接著發出的一聲震響,卻是它沒有的。它羞愧的藏進了一片雲中,好半天才露出頭來。 一聲金鐵交鳴響起,兩人的刀終於相撞了。這不僅是刀與刀之間的撞擊,還是人與人之間心靈的碰撞。 「轟」的又是一聲巨響,兩人都被對方這傾盡力量的一刀震得全身一抖,兩人所立之處,頓時四分五裂,兩人跟著碎石一塊落下了懸崖。 兩人臉上並沒有一絲驚恐之色,只是繃緊了臉龐。 眼看兩人就要墜入萬丈深淵,就在這時,兩人狂笑一聲,雙刀相交,就如一對親密的朋友,即將落在二人身上的巨石,被二人發生出的真氣震碎,化成粉末。 兩人不向下落,反而沖天而起,竟從懸崖上衝上了半空,就如兩隻大鳥一般,遠遠地落到了一塊大石上。 方劍明手碗一動,天蟬刀收回鞘內,一臉深思。 關山月看著手中的刀,這本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但因為它在關山月手中,便變得不平凡。此刻,這把刀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是被天蟬刀砍的。這把刀應該感到慶幸,因為在天蟬刀之下,還沒有一把普通的刀能不斷。 突然,兩人同時笑了三聲,笑聲爽朗,充滿了豪情。 方劍明雙拳一抱,道:「關兄,不好意思,將你的刀弄壞了。」 關山月伸指彈了彈刀,發出一種悅耳的聲音,唱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唱到「傑」字時,手腕輕震,卡嚓一聲,長刀一分為二。他竟把這把跟隨他多年的刀折斷了。 方劍明阻攔不住,只有歎道:「可惜了一把刀。」 關山月道:「刀已在我心中,它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就讓它隨風而去吧,下輩子千萬不要再做刀。」 雙手一揮,兩片刀遠遠飛出,當真是隨風落下了懸崖。 兩人轉身,看著浩瀚無際的雲海,群峰猶如座座孤島,只露出峰巔,一眼望去,有一種站在天空中的感覺。 隨著風勢,雲層瞬息萬變,神奇莫測,時如游龍戲鳳,時如仙人駕車,時如萬馬奔騰。 關山月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我一直以為,只要戰勝了自己,戰勝了別人,自己就是世上最強的人。但是,我錯了,自己根本無法戰勝,別人也無法戰勝,因為每個人都有一顆心,人心是不能戰勝的。」 方劍明笑道:「我們雖然不能戰勝自己,但是我們可以提升自己。既然我們不能戰勝別人,為什麼就不能幫助別人呢?幫助別人何嘗不是一種自我的提升?」 關山月掃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用你的愛心來提升自己,豈不是落了下乘?」 方劍明一怔,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但是,這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不,我不管是不是落了下乘,我覺得這樣做,才是真的我。我不覺得自己真的就那麼好,我按照我的心願去做了,又不給他人帶來麻煩,自己就不會做惡夢。我喜歡睡覺,喜歡做夢。一個人如果連夢都不做,或者經常做惡夢,豈不是很無趣?」 聽了這句帶有調侃意味的話,關山月笑了,方劍明也跟著笑了。 關山月邊笑邊道:「我與你不同。」 方劍明點頭,表示同意。他們是不同,世上絕沒有一個相同的人。但兩人有一顆真誠的心。 關山月伸開雙臂,大聲叫道:「現在,我要向大自然挑戰,這或許是一條很漫長的路,甚至是沒有盡頭,但總有一線希望。不知為什麼,我喜歡上了這裡,我去過很多名山,但都引不起我的興趣,只有這裡,我才會有一種久違的感覺,這大概就是一種緣分吧。」 方劍明道:「人生本就有不少緣分。峨嵋山的確很美,我若不是還有事,一定在此長久待下去。」 沉默了片刻,關山月道:「我將在這裡結廬居住一段時間,有空的話,歡迎你來。」 方劍明笑道:「一定來叨擾。」 說完,告辭下山,關山月送了一段路。 當方劍明回到峨嵋派時,白依怡抓著兩隻小猴子迎面跑了上來,道:「怎麼樣,是輸了還是贏了?」 方劍明笑道:「誰也沒有敗,我們都贏了。」 白依怡沒有聽懂,但她沒追問原因,揚著兩隻小猴子,道:「這兩隻小猴子又來找你了。」 方劍明見是「胖胖」與「瘦瘦」。兩小哭喪著臉,無論怎麼扭動,都掙脫不掉白依怡的「魔爪」。 方劍明叫白依怡快放下它們,白依怡一瞪眼,道:「這兩個傢伙居然不搭理我,我要好好的收拾它們。」 兩小臉色大變,這「魔女」的手段它們早已打聽到了,急忙向方劍明發出求救的尖叫。 方劍明看它們可憐兮兮的樣子,暗自好笑,道:「算了吧,它們找我,或許真有什麼事。」 他想起了兩個雪人。白依怡「哼」了一聲,將兩小鬆開,兩小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凶殘」的大姑娘,躲到了方劍明身後,「吱吱」的叫著。 胖胖拉了拉方劍明的褲腿,要他跟它們走,方劍明轉身就要離開,白依怡眼珠一轉,喊道:「站住,你要去那裡?」 方劍明為之頭疼,道:「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白依怡道:「你又不會玩失蹤是吧?不行,我也要去。」 方劍明被她纏住,不想要她去吧,撒潑起來,天都要變色,要她去吧,又怕她胡來。 兩小「吱吱」的叫著,不要白依怡去。白依怡心中大怒,突然出現在兩小身後,逮住兩小,道:「要不要我去?」 兩小完全成了刀板上的小魚,不住的點頭,但誰都看得出來,它們是多麼的委屈。 白依怡笑道:「好啦,這才是聽說的好孩子。它們都同意了,你也不會反對吧?」眨巴眼睛,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若說一個「不」字,大有撲上去咬幾口的意思。 方劍明不敢與她對視,道:「你……你去也可以,但是,你得聽我的話。」 白依怡心中一喜,道:「我最聽話的,不信,你問它們。」 兩小為了盡快脫離魔爪,猛點頭,白依怡便放了兩小。 兩小這次可不敢再得罪她,帶著兩人出了山門。方劍明依稀認得路,見它們正是帶他去見兩個雪人。 到了雪人居住的洞穴外,那只男雪人站在洞外,方劍明生怕他誤會,道:「她是我的夥伴,不會傷害你們的。」卻見白依怡雙眼一亮,跟男雪人比劃了起來。男雪人與她交談了一會,大喜,請兩人快進去。 方劍明大奇,問道:「你能和它交流?」 白依怡得意的道:「當然,我可不是一般的人。」 方劍明道:「你們說些什麼?」 白依怡頭一揚,道:「不告訴你。」像一個女將軍似的進了洞。 到了洞中,白依怡立刻與女雪人交流起來,女雪人親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用耳朵貼著對方的大肚子,像是在聽肚子裡的寶寶在幹什麼。 方劍明啼笑皆非,問男雪人道:「你們找我有事嗎?」 男雪人拿出許多洗乾淨的野果,放在方劍明面前,做為招待品,方劍明越發認定它們是有主人的。 他吃了一個果子,男雪人不知從那裡拿來一本小冊子遞給他,方劍明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紫府秘笈。 翻開第一頁,剛看了幾行字,便知道這是一本武學秘笈,不敢翻動,道:「這一定是你們主人的,我不要。」 兩隻雪人急了,拚命的搖頭,突然留下眼淚來。白依怡急忙勸慰它們,並與它們交流起來,方劍明在旁看著。 兩雪人講到動情之處,淚水流下,白依怡也為之傷心落淚,及至聽到最後,白依依聽得咬牙切齒。方劍明不懂,只有坐下來吃水果,兩小就像是到了自己家,毫不客氣的享受了新鮮的果子。 好大一會兒,白依依才和兩雪人交流完畢,再由白依怡將它們的遭遇說給方劍明聽。 原來,這兩個雪人原本住在崑崙山的罕見之處,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有一天,突然發生了雪崩,兩個即將被雪崩掩蓋之極,被一個老人所救,這個老人自號「太瘦生」,意指自己身材很瘦。 兩個感激「太瘦生」的救命之恩,自此就跟在他的身邊。「太瘦生」沒有徒弟,也沒有兒孫,將它們當作了自己的孩子,教會了它們許多東西,兩個還學了一些武功。 但是,過了十多年後,崑崙山來了一個「壞人」,手中整日舉著一個大火爐,不時的來騷擾「太瘦生」。 有一晚,「太瘦生」滿腹心事的仰天長歎,最後,從懷中拿出一本秘笈,交給兩個,說這本「紫府秘笈」是他從一個隱秘的地方找到的,沒想到被舉火爐的「壞人」知道了,向他索取,他生怕不敵,本想燒燬,但又覺可惜,只有交給兩個保管,絕不能讓「壞人」搶去。 兩個將秘笈藏起來,太瘦生要它們將來交給可以值得交付的人。 第二天,舉火爐的老怪果然來了,這次,他不再客氣,和「太瘦生」激鬥起來。「太瘦生」的武功並不在對方之下,但因為近年來感到年老體衰,苦鬥數百招後,被對方打傷。兩個上前幫忙,也無濟於事,女雪人還被打傷,要不是「太瘦生」捨命讓它們逃走,不然,它們也會步「太瘦生」的後塵。 兩個怕老怪來找它們要秘笈,挖出秘笈之後,便逃離了崑崙山。一路躲藏,走走停停,便來到了峨嵋山。因為不習慣氣候,兩人病倒了好幾次,但兩個因為受過「太瘦生」的指點,挖草藥吃,很快病癒。 後來,兩個就逐漸習慣了這裡炎熱的氣候,還發現這裡的確適於隱藏,便躲在山中。「胖胖」和「瘦瘦」,正是在山中結識的。兩個雪人教了兩小一些東西,是以,兩小多少也能聽懂人話。紀芙蓉所看得兩個雪人,正是它們。 方劍明聽完白依依的轉述之後,心中一怒,暗道:「這舉火爐老怪一定就是鹿老怪,想不到他這麼壞,難怪會加入血手門。」 白依怡道:「你救了它們,它們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要把這本秘笈送給你,它們希望你不要推遲。」 方劍明堅決的道:「這是老前輩捨命都要保住的秘笈,我怎麼可以如此輕易拿到?不行,我不能拿。」 兩個雪人急得團團之轉,白依怡突然笑了起來,道:「這樣好了,讓我來為他保管。」 兩個雪人大喜,點了點頭。方劍明剛要說什麼,白依怡道:「你就不要再推遲了,這麼一來,成全它們的一片心意,它們也好安心。」 方劍明無奈,只好接受了。白依怡毫不客氣的從他手裡拿過「紫府秘笈」,放入懷中,道:「放心吧,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方劍明抬頭問道:「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白依怡跟它們交流了一下,兩個突然朝方劍明跪下,磕了三個頭,方劍明要跳開,卻被白依怡拉住。 白依怡道:「它們說,這裡不適合生下小寶寶,要回崑崙山生下小寶寶,就要走了。」 方劍明沉吟道:「這樣也好,你告訴它們,就說那舉火爐的老怪已經離開了崑崙山。」 白依怡將這話告訴了兩個,兩個大喜,大叫了三聲。 「胖胖」和「瘦瘦」得知它們的朋友要走,十分捨不得,在洞中發起脾氣來,摔這摔那的。 兩個雪人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安慰它們。終於,「胖胖」和「瘦瘦」不難過了,要送兩個朋友。 男雪人抱起兩小,放在左右兩肩,牽著妻子的手出了洞。方劍明和白依怡也出了洞。 半路分手,兩個雪人朝兩人揮手道別,兩人也揮手致意。「胖胖」和「瘦瘦」感覺有趣,拚命的揮手,險些掉下來。 看著它們遠去的身影,方劍明心中充滿了一種溫暖。白依怡流著感動的淚水,「哇」的哭了起來。 方劍明哭笑不得,道:「你哭什麼?」 白依怡小嘴一撅,抬起眼淚花花的臉龐,哼了一聲,道:「誰像你一樣,如此鐵石心腸!」 拉起方劍明的衣角,擦了擦眼淚,弄得濕漉漉的,然後,就像不關她什麼事的走了。 方劍明拿她沒有辦法,只有自認倒霉。 時光飛逝,方劍明在峨嵋派又住了三日,見眾女的武功多有進展,「九天玄女步法」各有進步,不禁有了離去的想法。 這一晚,他獨自一人來到了萬佛頂,只見關山月已經搭建了一座茅廬,此刻,關山月正在廬外飲酒,見他來了,起身笑道:「你來得正好,與我喝酒。」 方劍明盤膝坐下,由衷的道:「關兄的逍遙自在真是令人羨慕。」 關山月抬頭看著夜空,吟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方劍明接著吟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兩人連喝了三杯,自覺未有的痛快。 關山月用手指轉動著酒杯,緩緩的道:「想聽我的故事嗎?」方劍明正襟危坐,道:「小弟洗耳恭聽。」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淒涼下場 關山月淡然一笑,仰首將杯中酒喝乾,道:「我的故事很普通,就像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一樣。我生長在一個還算幸福的家庭,祖孫三代,共有六口人。三歲那年,家鄉得了瘟疫,全家只剩下我一個。我站在家門口,充滿了絕望。當時的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做痛苦,但是,眼見親人一個個的離開,我有一種驚恐。幸好,我的大師父路過,將我抱回了山中。 我不懂得什麼叫做享受,因為我從上山的第二天,大師父就開始教我練刀。他的訓練方法很嚴殘酷,簡直就是不拿我當人,每天我都是累倒在練刀的地方。 我曾埋怨過大師父,為什麼我要這麼辛苦的練刀?但是,我不敢去問大師父。 我與大師父住在雁蕩山的一座高山上,大師父不喜歡說話,整天的修行,我能看見的除了飛鳥外,就是走獸。我知道山下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但不敢私自下山,每月的十五才能下山到市集中去,那便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不記得是那一天,我走遠了,爬到了對面的一座山上,看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她問我是不是卓凌風的徒弟,卓天風是我師父的名諱,我說是,她狂笑了三聲,突然砍了我一刀,我嚇傻了,完全不知道閃避。 她沒有砍中我,只是在試探我。她見我不動,居然稱讚我是一個可造之才,硬要收我為徒。 我不答應,她不管,在我面前,舞了一套刀法,才將我放走,警告我要是敢把這事告訴了大師父,就會把我偷看她練刀的事告訴大師父,要大師父逐我出師門。 當時,我不知道大師父與二師父的關係,害怕得緊,回去後,一直不敢告訴大師父。就這樣,只要有空,我就會跑到對面的山頭上去,二師父不僅傳授我刀法,還教會了我許多不懂的東西,我在二師父那兒,有一種安全的感覺。 待我長大一點後,竟發現他們傳授我的刀法截然相反,這並不是說陰柔與陽剛的區別,而是招式上完全背道而馳,既能互相克制,又能互為補充。 這時,大師父開始懷疑我來,最後,他終於發現了二師父傳授我刀法的事,大怒之下,就要把我趕下山去。 二師父突然出現,對大師父道:「卓凌風,你的肚量一直這麼小,難怪你一直不是我的對手。』大師父聽了,冷笑道:「谷亞男,誰說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一直讓著你。』 兩人一言不合,大吵大鬧,一個說對方搶了他的徒弟,一個說對方氣量狹窄,容不下人。 後來,兩個人打了起來,我無法勸阻,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刀法,至今還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腦中。 大師父和二師父年輕的時候,本來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因為兩人都是使刀的好手,又十分好勝,談論刀法,從不相讓,便有了分歧。最後,竟年年都要比武。不管是誰輸了,輸的那一個從來不會服氣,下一年必會反敗為勝。 兩人雖然沒有仇恨,卻有了隔閡,終於分手。 多年後,兩人到了雁蕩山居住,一個住南峰,一個住北峰,兩峰遙遙相對,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但是,我知道,他們之間並不是真的無情,只是他們都不願意向對方認輸,不承認對方的刀法是最強的刀法。 我過了二十歲,知道了他們的事,曾勸過二老和好。他們都很固執,不肯放下心中的驕傲。 三年前,他們最後一次比武,也是兩人今生的最後一次,我做了見證人。兩位師父刀毀人亡。臨終前,終於向對方說出了心意,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他們生前雖然有分歧,但在臨死的哪一刻,他們都同意了對方的觀點。 刀有無數種練法,如果僅限於一家,就不能算是刀法名家。我將二老合葬之後,便離開了雁蕩山,四處遊蕩,希望找一個對手,看看自己的刀法練的怎麼樣。 但是,很多人都是虛有其名,都算不上真正的刀客,一直到武林大會上遇見你,我才知道你是我這一生中,最想找的對手。」 方劍明長歎了一聲,道:「兩位前輩本來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無奈上天總愛捉弄人。」 頓了一頓,道:「無怪關兄的刀法如此精湛,原來身皆兩家之長,我雖然不知二老的名聲,但對他們的事甚感惋惜。」 關山月道:「兩位師父雖然常在我們面前說對方的壞話,但我聽得出這是一種關心。」 方劍明道:「愛恨本來就在一線之間。」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月兔西沉,東方發白。 這時,兩人都聽到了腳步聲向這裡走來,向遠處看去,只見一條人影躍上來了。 方劍明定睛一看,驚喜不已,起身離座,飛奔了上去,歡聲道:「世明哥,你怎麼來了峨嵋山?」來人竟是吳世明。 吳世明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個人前來救峨嵋門下。我要去貴州,所以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吳世明與關山月自然認識,只是沒有什麼交情,兩人都是那種狂人,雖然性情相近,但卻談不來。 方劍明見吳世明似乎有什麼事要跟他說,便向關山月告辭了。 回到峨嵋派,方劍明領他進了客房,並讓人上茶。 吳世明四下看了看,笑道:「劍明,現在你是峨嵋派的掌門人,我見了你,要不要行個禮?」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不管我成了什麼人,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師兄,當作我的大哥。」問道:「剛才世明哥說要去貴州,不知有什麼事?有沒有我效勞的地方?」 吳世明道:「我要到貴州,是大哥派我去的,同我一塊去的,還有丐幫的三個長老。我們已經得到消息,貴州有人想謀反。」 方劍明吃了一驚,他曾在貴州待過一段時間,知道那裡的民情,大多數人純樸善良,問道:「不知是什麼人?」 吳世明道:「目前還查不出來。我們這一去,正是收集證據。你也知道,大哥一向關心這些事。現在,血手門與武林盟對抗,他分不開身,就派我來了。其實,我們也不想管這擋子事,但是,據說幕後還有黑手,我們懷疑是瓦刺在暗中搗鬼。」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若是瓦刺人在背後使陰謀,那就另當別論了。」他想起了看唱本告訴過他的事,瓦刺要發動戰爭,這個時候,貴州一亂,朝廷難以兼顧,瓦刺的進攻豈不是比平時容易? 他心中一動,突然問道:「楊大姐也在華大哥身邊嗎?」 吳世明聽他問得希奇,道:「楊大姐一直在大哥身邊啊。劍明,你這句話問得可不夠高明。」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吳世明見他似乎有話說,問道:「你看你,還跟我客氣,有什麼話儘管說。」 方劍明道:「世明哥,華大哥與楊大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怎麼認識的?」吳世明笑道:「原來你想打聽他們的事,是不是在關心他們的將來?」 突然,「啊」了一聲,道:「我差點忘了,我來的時候,大哥叫我跟你說,清心石的作用很大,他感覺現在好多了,下次再見你的時候,會還給你。」 方劍明搖手道:「不急,不急。」 吳世明道:「大哥與楊大姐的結識,是在十多年前。當時,為了追擊一個瓦刺密探,兩人不打不相識,彼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便轉化為戀情。」 方劍明道:「最近,楊大姐是否有什麼與以往不同的地方。」 「好像沒有,不過,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楊大姐擔心大哥的身體有些神經質,經常莫名其妙的問大哥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有一晚,我還聽見她躲在房中一個人哭泣,這不像她一貫的作風,她好像在怕什麼。」 方劍明沒有告訴華天雲看唱本的警告,卻可以把這事告訴吳世明。 吳世明聽了方劍明轉述看唱本的話,一拍桌子,十分生氣的道:「不可能,劍明,這老頭子分明在胡說。楊大姐若對大哥不懷好意的話,就不會十數年如一日的愛著大哥,她若想傷害大哥,大哥有十條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因為大哥根本就不會防備楊大姐。」 方劍明見他生氣,忙道:「我也怕之間有誤會,所以沒敢告訴華大哥。不過,看老乃當世高人,我告訴你,只是要你注意一下,你是經常在華大哥身邊的。」 吳世明道:「我雖然不相信這個老前輩的話,但我會注意的,注意是否有人想暗害大哥。不過,大哥身邊有王大哥在,他比我老道,做的一定比我好。」頓了一頓,道:「近來,你沒有什麼緊要事吧?」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是不是想拉我和你一塊去貴州?」 吳世明笑道:「不錯。」 方劍明為難起來,吳世明不知道他在惦記雷家的事,以為他捨不得離開這裡,道:「我之所以到峨嵋來,還有一個原因,我還要去一趟情人山莊,一來是為了拜祭……我娘。二來,我怕司馬俟躲在情人山莊。三來,仇老前輩托我帶個口信給一個人。」 「仇老前輩?」 「就是地榜高手仇天忍仇老前輩。」 「哦,他老人家叫你帶口信給誰?」 「情人山莊的三大少,也就是仇老前輩的孫子仇楓。」 「啊,原來是他,這人我見過兩次。現在,仇老前輩是不是打算收拾他了?」 「仇老前輩雖把他逐出了家門,但放心不下他,要我再去勸他一回,他若不肯聽的話,今後成了敵對的人,仇老前輩絕不會輕饒他。」 方劍明聽他要去找司馬俟,心中動了一動,他擔心司馬俟的武功已經在他們之上,讓吳世明一個人前去,未免有些危險。所以,滿口答應。 只要辦好了貴州的事,他便立刻趕去江南。 在峨嵋用過了午餐,方劍明將派中事務交給了圓真師太,帶著魯達與吳世明出了峨嵋。 三女本來要與他同去的,但是,他有理由不讓她們去。紀芙蓉要在峨嵋練劍,白依人也要勤練劍法,最不好對付的白依怡也被他搞定了。因為有了那本「紫府秘笈」。白依怡無意中看了那本秘笈上的內容,居然喜歡上了上面的武功,方劍明得知後,鼓勵她修煉。 白依怡雖然想跟她一塊去,但是,又捨不得丟下修煉的好機會,經過兩女的勸說,她只好暫時留在了峨嵋派中。 吳世明先帶方劍明和魯達去見丐幫的三個長老,分別是「長臂丐」查繼游,「鐵丐」苗若浦,「瘦丐」盧定岷。 為了不引人注意,方劍明與吳世明走一路,魯達與苗若浦、盧定岷走一路,查繼游帶著幾個弟子走一路,其餘的丐幫弟子分散,三五成群,這樣便不會惹人懷疑。 方劍明換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天蟬刀也用布抱著,臉上約做易容,認識他的人不注意看,是看不出他的身份的。 先前說過,四川有五個武林勢力,峨嵋是其一,唐門是其二,其他三個,卻都是新勢力。現在,情人山莊式微,恐怕要在武林中除名,還剩飛鷹堡和飄香宮。 方劍明問起唐門的事,吳世明也不怎麼清楚。這幾個月來,唐門似乎銷聲匿跡了似的。本來,唐門與血手門有仇,泰山大會上,是應該到場的,但竟沒有一個代表參加。 相反,與血手門沒有仇恨的飄香宮和飛鷹堡都來加盟,飄香宮宮主親到,飛鷹堡派了一個副堡主,這個副堡主不是方劍明見過的鄭可莊,而是另外一個。 難道唐門的人不想報仇了? 從峨嵋往貴州的方向走,沿途要經過情人山莊。 這一日,眾人來到了情人山莊。方劍明重回故地,依稀有些影子,只是這一次,早已物是人非。 清明節雖然早過了,但吳世明買了一些香燭與紙錢,在方劍明的陪同下,來到情人山莊附近的一座墳地裡。 這裡埋葬著他的親生母親??西門玉音,旁邊卻是一個對於他來說,十分陌生的司馬正平。 吳世明簡單的祭祀過後,正要與方劍明到情人山莊走一趟。 突然,小徑那頭傳來了腳步聲,兩人急忙躲了起來。過了一會,只見一個老頭模樣的人走上來,手中拿著香燭與紙錢。兩人認得他,正是西門威。這些日子不見,他似乎已經老得不行了。 只見他在墳前燒了香,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念道:「三妹,二哥來看你了。他們都不來看你,只有二哥來看你,因為只有你,才不會把二哥當作傻瓜看。」 他突然發現這裡好像剛有人來過,四下看了一看,不見人影,別不再管,燒了一沓紙錢,道:「大哥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暗算父親,他以為我是傻子,我才不是真的傻,我早晚要殺了這個畜牲,還有那幾個該死的!」 兩人聽了,吃了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西門威道:「小俟子啊小俟子,這都是你惹出來的禍端。你娘生前對你多好,這麼久了,你也不到墳前來看她一眼。」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不耐煩的喊道:「死老頭,好了沒有,你他媽的快些,不要讓我們好等。」 西門威低聲罵了句粗話,起身來,慢慢的走了。 方劍明與吳世明從藏身之處躍出來,方劍明皺眉道:「想不到西門金一死,情人山莊居然會落到這般天地。」 吳世明道:「西門強竟然暗算了西門多子,這事有些微妙。」 方劍明道:「今晚我們就去一趟情人山莊,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到了晚上,兩人悄悄的來到情人山莊的圍牆外,翻過院牆,一路走去,竟不見半個人影。有些地方,佈滿了灰塵與蛛網,似乎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 兩人轉了半天,來到一處,才見到有人。 這裡,好像是一個地牢,外間燈火通明,守著十數個漢子,兩人隱伏在離此不遠的一片竹林內。不一會兒,只見對面走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一身華服,打扮得威風凜凜,正是仇楓。 同他並排走的,是兩個男子,一個是西門強,一個是位中年漢子。 三人之後,卻是兩個中年女子,再往後,卻是一群壯漢。到了大門前,三男兩女進了大門,留著一群人在外面。 吳世明與方劍明商量了一下,吳世明扔一顆石子出去,發出響動,引起眾漢子的注意,有一半的人向這頭呵斥著趕過來。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悄悄的繞到了對面。 走向吳世明的那群大漢剛見到吳世明冷笑著現身,便被吳世明撿來的一根木棒打昏,他出手極快,這些人的武功跟他比起來,實在無法比。 他解決了這群漢子,那頭,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法」,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眾漢子統統點倒。 吳世明走出來,向他伸了大拇指,方劍明伸指朝大門指了指。 兩人進了大門,這裡果然是一個地牢,一路進去有漢子把守,但兩人的武功是何等厲害,不給對方發聲的機會,不是被點倒,就是被一棒打暈。 最後,來到了一座地下室外,隱隱聽見裡面有人聲狂吼,就像野獸一般。兩人悄悄的摸進去,裡面的人壓根兒就沒想到有人會來,加上兩人輕功絕高,沒有人發覺他們進來。 只聽一個人的聲音憤怒的罵道:「悔不該生下你這個畜牲,你乾脆殺了你老子吧!你老子絕不會告訴你這個畜生的。」正是西門多子的聲音。聽了這話,兩人禁不住苦笑。他罵兒子為畜生,他豈不是畜生他老子。 「哼哼,你想死,沒有那麼容易。怎麼樣?這種滋味不好受吧?你要是固執的不肯說,就讓你再嘗嘗它的滋味!」一個男子冷酷的說。方劍明聽出是仇楓的聲音,不由想起他那張虛偽的臉來。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二章 報應不爽 「姓仇的王八蛋,你有種就殺了你爺爺!」西門多子怒罵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在老子面前逞能,我要讓你知道不說的下場!」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之後,便是西門多子的一聲慘叫傳來,一陣臭味飄入兩人的鼻中。 兩人偷偷的往裡看了一眼,臉色不禁變了一變,只見兩個赤裸著上身的人被吊在空中,身上滿是傷疤,仇楓手中拿著一塊燒紅了的烙鐵,站在其中一人之下,旁邊站著兩個勁裝漢子。 在仇楓的身後,卻是西門強與那兩女一男。 「給我狠狠的潑水!」仇楓向兩個勁裝漢子下命令道。 兩個勁裝漢子向西門多子潑了兩桶水,西門多子劇痛之下,受到冷水一激,頓時又醒過來,張開微弱的雙眼。 仇楓惡狠狠的道:「老雜毛,你說是不說?」 旁邊哪個被吊的人突然怒罵道:「你們都是一群畜牲!」 仇楓聽了,轉頭看向他,冷笑一聲,道:「杜川,你盡情的罵吧,我會慢慢的將你折磨,直到你死,或者我們知道了藏寶庫,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杜川眼射鄙視的目光,「呸」了一聲,道:「姓仇的,老子死都不怕,還怕你的折磨?」抬起頭來,道:「西門強,難道你當真是喪盡了天良?你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老父親被人折磨,你就不說一句話?」 西門強聽了,心中有愧,但他利慾熏心,對西門多子道:「爹,你就把藏寶庫的地方說出來吧,你的武功雖然被廢了,只要你說出藏寶庫的所在,我們會像以前那樣侍候你老人家。」 西門多子眼睛大張,「呸」了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咬牙罵道:「畜牲,若不是你,我會被這兩個小子暗算?老子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杜川又向那兩個女的道:「你們兩個,要是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把你們的父親放下來。」 其中一個稍胖的女人心中生出一種不忍,對仇楓道:「楓哥,我看我們還是算了吧。」 仇楓道:「玉芳,你難道忘了我們的抱負,我們的誓言?只要拿到了藏寶庫中的武學秘笈,我們重建情人山莊,豈不是更好?」 另外一個女的有些心虛的道:「但是,他終究是我們的父親,這樣對他,我們心中也感到不安。」 西門多子聽了,怒道:「你們兩個不要這樣假惺惺的作態,我的一群女兒中,我現在只認玉音一個,你們是什麼東西,不配做西門家的人。」 那中年男子冷笑著道:「玉蓮,聽見了吧,他都不認你了,你還念著什麼親情?他只認他的大兒女,你們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原來這兩個女的是西門多子的二女兒和三女兒,稍胖的是三女兒西門玉芳,二女兒叫做西門玉蓮,這中年男子是二大少,也就是西門玉蓮的丈夫,早年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人物,名叫麥輝。 情人山莊自從司馬俟出事後,便開始有人外逃。後來,西門金與司徒狂在武林大會上被人揭破身份,不知生死,西門多子越發控制不住家人出逃,很多女兒都跟丈夫捲著部分家產跑了。 司馬正平的那幾房小老婆在司馬正平下葬後的第二天,帶著子女遠走高飛了。這樣一來,偌大的一個情人山莊空蕩蕩的,十分淒涼。 仇楓之所以甘在情人山莊這麼多年,就是等這一天。他少年的時候,因為強jian了家鄉的一個少女,爺爺大怒之下,就要他與那女子結為夫妻,他呢,只是玩玩而已,想不到爺爺會當真,害怕之下,便逃出祁連山,最後,就入贅了情人山莊。 他早就有心奪取情人山莊,趁此良機,連同二大少麥輝威脅加利誘的勸說西門強。西門強一時鬼迷心竅,竟與他們聯手起來害自己的老父親。 西門玉蓮與西門玉芳嫁給兩人多年,父親對他們又不好,自然是幫著丈夫。但是,不管是西門強,還是西門玉蓮和西門玉芳,都沒有料到仇楓與麥輝的手段會如此的殘忍,不僅廢了父親的武功,還把他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每天都要逼他說出藏寶庫的所在。 西門多子不說,就要吃燒紅的烙鐵,飽受折磨。 那名叫的杜川漢子,是情人山莊的家僕,對西門多子忠心耿耿,不願與他們為伍,也被抓來拷打。 西門玉蓮聽了麥輝的話,沉默了,不再勸說。 仇楓「嘿嘿」冷笑了一聲,道:「無毒不丈夫,做大事的就要做到六親不認。老雜毛,你雖然嘴硬,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乖乖說出藏寶庫的所在!」 西門多子道:「你做夢吧!」 仇楓聽了,大怒,五指一扣,將西門多子的小腿抓住,運勁一拉,竟硬生生的撕下一片血肉來。 西門多子冷汗直流,但沒有吭聲,只是以冷冷的眼神看著對方。 方劍明與吳世明想不到情人山莊竟會有這樣的無恥的「叛徒」,心中不忍,決定要管。 一聲冷笑,吳世明率先現身,方劍明隨後出現,聽到冷笑,幾人心頭一跳,回頭一看。 見了兩人,西門強嚇得魂飛天外,指著兩人,驚恐的道:「你……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方劍明道:「走進來的。」 西門強冷汗都出來了,道:「不可能,外面有許多人守著。」 吳世明冷笑道:「那些人都進入了夢想。西門強,算起來,你還是我的舅舅,想不到,我竟會有你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舅舅。」 西門強臉色一沉,道:「你們想幹什麼?」 吳世明見他還不知悔改,心中大怒,一掌拍出,西門強舉掌一封,竟被震飛出去,摔在角落裡,半天爬不起來。 「幹什麼?恨不得殺了你們這些衣冠禽獸。」 西門玉蓮與西門玉芳見大哥被打倒,跑過去扶起西門強,西門玉芳回頭喝道:「你就是吳世明?」 吳世明道:「正是。」 西門玉芳沉聲道:「你既然是大姐的私生子,我便是你的三姑,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犯上。」 吳世明仰天大笑一聲,道:「放你媽的狗屁!我連司馬俟都不放過,何況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你們將老父親吊在這裡拷打,所犯下的罪惡,老天都不會放過你們!」 兩女聽了,又羞愧又生氣,飛身撲上,打算教訓了吳世明再說。 西門家的女兒,武功都不在女婿之下,甚至有些還比女婿還高。但是,吳世明的武功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她們,西門玉芳與西門玉蓮的聯手,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十招不到,便被吳世明一一打倒在地。 麥輝見了,嚇得臉色變了,他的武功還在妻子之下,怎敢與吳世明動手?「撲通」一聲,跪下來求饒,道:「我該死,我該死,請兩位少俠饒命。」 這時,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兩股指風,割斷了兩個被吊人的繩子,兩人軟倒在地。那兩個勁裝漢子都已經嚇呆了,不敢動彈,仇楓一臉陰沉,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突然,一條人影從室外衝進來,狂聲道:「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一見麥輝,大叫一聲,向他撲了過去。 麥輝大驚,躍起來,與對方激鬥,僅僅打了八個照面,麥輝便被對方一掌劈中肩頭,身形踉蹌,西門玉蓮看了,一臉蒼白,還沒有來得及叫出「住手」,來人重拳擊出,正中麥輝的臉。頓時,血流如注,麥輝的一張臉完全不像樣子,仰天栽倒,那裡還有命在?來人是西門威。 西門威似乎已經發了狂,殺了麥輝後,朝仇楓撲去,仇楓提掌一封,「蓬」的一聲,兩人都被震退了半步,西門還待上前,吳世明身形一晃,點住了西門威的昏睡穴,道:「他是該死,但也不是你所殺,自然會有人懲治他。」 仇楓臉色大變,驚恐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我爺爺讓你們來的?」 吳世明冷笑道:「你還有臉提起仇老前輩,若不是仇老前輩對我有交代,按照你的所為,我今晚非廢了你不可。」 仇楓跪下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該死,我再也不敢了,我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你們不信的話,我立刻就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 兩人想不到他會如此的「下賤」,只覺打他一掌,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滾吧!」吳世明沉聲道。 仇楓起身就往外跑,西門玉芳一把抓住他,道:「還有我呢?你為什麼不帶我一塊走,不是說好的,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嗎?」 仇楓一腳把她踢開,道:「你滾開,我根本就沒有愛過你。這麼多年來,你跟我生過一個孩子沒有?我受夠了!」飛也似地的跑了。 這時,那兩個勁裝漢子也嚇得跪下求饒,方劍明放他們走了。 仇楓走後,西門玉芳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喃喃的道:「說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的時候,卻棄我而去。罷了,罷了,你既然如此無情,我也無顏活在這個痛苦的世上。」竟咬舌自盡了。 西門玉蓮見她自殺,看了看麥輝的屍首,狂笑三聲,道:「報應啊,報應啊,這都是報應……」話聲未了,咬舌自盡,步上了黃泉路。 西門強雙眼無神,呆呆的看著地面,似乎已經不會動,不會說了。 方劍明搖頭歎息,走過去幫杜川運功療傷,吳世明也上去跟西門多子療傷。西門多子緩和了一口氣,便不再讓吳世明為他療傷,冷笑道:「姓吳的,用不著你的好心,我爹死了沒有?」 吳世明起身來,冷聲道:「我的心腸才不會這麼好,我只是可憐你,可憐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會遭受如此悲慘的下場!」 西門多子怒吼道:「我不要你的可憐,你滾!」 依照吳世明往日的性格,聽了這句話,不定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但他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對方。現在的西門多子,完全是一個老人,一個讓人恨不下心來哪怕只是輕輕責備的老人。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三章 罪有應得 方劍明感覺杜川的傷勢好了一些,站起身來,道:「西門前輩,算起來,你還是世明哥的外公,他救你是應該的。」 西門多子聽了這話,身軀輕顫,臉上閃過一道黯然之色,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我只想知道我爹到那裡去了,是否還活在世上。」 方劍明不隱瞞他,將西門金與司徒狂的死告訴了他。 西門多子聽了,呆了一呆,忽然「哈哈」大笑,道:「一定是小俟子干的。這娃兒從小到大,什麼事都敢做,為了報仇,他誰都可以殺,哈哈……」笑著笑著,竟然哭了起來。 方劍明歎了一聲,對杜川道:「這裡就就交給你了,我看這裡不適合居住,你還是帶著他們離開吧。」 杜川向兩人一抱拳,道:「多謝兩位相救,在下感激不盡。情人山莊已經是名存實亡,我會帶著三位主人離去的。」 吳世明指了指躺在地方的西門威,道:「他只是被我點了昏睡穴,六個時辰後,自會醒來。」 兩人看了看傻呆呆的西門強,均是搖頭長歎,離開了此地。 兩人走後,杜川勸西門多子,西門多子不聽,他又去勸西門強,西門強突然揪住他,傻傻的問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杜川一呆,道:「大爺,你怎麼了?」 西門強一臉癡呆,一把推開他,道:「我是誰?我是誰?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一隻鳥,一隻會飛的鳥……飛呀飛呀……」 做飛鳥狀,跑出了地下室,看樣子是瘋了。 杜川攔他不住,只能歎了一聲,道:「既知幾日,何必當初。」 西門多子突然冷冷的道:「走了,都走了,好,好,你們也走吧。」 杜川道:「老爺!」 西門多子道:「帶起威兒走,我們情人山莊,只有威兒還有點良心,杜川,答應我,要好好照顧威兒,現在家中的所有金銀珠寶,你想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只是不要再回來了。」 杜川心中一震,道:「老爺,我不走,我要……」 西門多子斷然喝道:「你走!你快走。你若不走,我現在就殺了你。記住,從此以後,不要再來江湖。」 杜川心中一酸,強忍淚水,向他磕了三個頭,抱起西門威,轉身出了地下室。 地牢中,倒著三具屍體,地上坐著西門多子這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誰突然來到這裡,必定會嚇一大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人影一晃,一個人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獰笑,道:「西門多子,想不到我會回來吧?」 西門多子抬頭一看,見是仇楓。他似乎早就預料仇楓會回來,淡淡的道:「你終於來了。」 仇楓見他沒有被嚇住,心中火起,一把抓住他,喝道:「快告訴我,藏寶庫究竟在那裡,不然,我殺了你。」 西門多子道:「你殺了我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仇楓冷笑道:「老雜毛,你想死,我偏偏不讓你死。」伸手在對方穴道上一按。西門多子冷汗直流,但沒有吭聲。 仇楓一張凶殘的臉上說不出的可怕,陰森森的道:「你不說,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出去找了一把刀來,照對方的手指砍去,刀光一閃,跺下一隻手指,西門多子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已經麻木了。 仇楓氣得一刀砍下,將他的一隻手臂砍下,鮮血飛濺,西門多子流出了豆大般的汗珠,咬著牙齒,哼了一哼,沒多久便昏死了過去。 仇楓似乎也發了瘋,不停的道:「你別跟老子裝死,老子逼不出藏寶庫的下落就不姓仇,我一定要讓你告訴我,我一定要讓你告訴我,我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我要……」 正要去打水來潑醒西門多子,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心頭微微一驚,轉過身去,還沒看清是什麼人,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對方出手很慢,但他在這人面前,他使不出半分力道。 「司馬……」仇楓雙眼睜大,臉上一片恐懼,就像看見了閻王似的,剛說了兩個字,便再也不能說下去。 對方的手一緊,仇楓只覺呼吸困難,難受之極,青筋暴突,血氣阻塞,一張臉就如死魚那般難看。 漸漸的,他的臉上升起一股青氣,對方的手猛然一緊,「卡嚓」一聲,仇楓的脖子竟被活生生的掐斷了。 仇楓雙眼暴睜,當真是死不瞑目。 西門多子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一張椅子上,他感覺身上少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自己只剩下了左臂,才想是仇楓一刀砍斷了他的手臂,當時,人已經麻木了,沒有感覺,現在想來,卻有一種後怕。 在他對面,站著一對男女,男的是司馬俟,女的卻是親家夏侯世家的夏侯真真。 夏侯真真見他醒來,喜笑道:「外公,你終於醒來了。」 西門多子笑了一笑,點點頭,就如看到了自己的外孫女。不知怎麼回事,這一剎那,他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這可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過的。 夏侯真真道:「你老放心吧,今後再也不會有人對你無禮,那個該死的仇楓已經得道了應得到的下場。」 西門多子看了看司馬俟,道:「是你殺了他?」 司馬俟傲然一笑,道:「這種角色,再來一百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西門多子聽了,心中一歎。經歷了這麼多慘變,司馬俟還是以前的性子。看來,他與吳世明的仇恨只能以死亡來解決。 「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初的你,還回來幹什麼呢?難道僅僅只是來祭拜你娘?」 司馬俟道:「祭拜我娘當然少不了,但是,我來此的真正目的,是……」從懷中拿出一個冊子,在西門多子眼前一晃,「眾生咒」三字異常醒目,道:「……為了這個!」 西門多子眉頭一皺,道:「這不過是一本普通不過的養生之書,值得你來了嗎?」 司馬俟「哈哈」大笑一生,道:「錯!這不是一本普通的養生書,司徒狂騙了你們。這本書倘若與『鬼息大fa』結合修煉,武功就會一日千里,雖不能是天下第一,但一定會讓我獲得空前的進步。」 西門多子聽了,卻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來,沉默了一下,輕輕的問道:「他們都是被你吸乾了內力而亡?」 司馬俟冷笑道:「他們都是快要死的老頭子了,是他們自願讓我吸的。」 西門多子想說你撒謊,但看了看他身邊的夏侯真真,笑了一笑,道:「好,很好。」 夏侯真真道:「外公,這裡你不能待了,府上一個人也沒有,你還是跟我們到我家去吧。你到我家住,我想我爺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西門多子淒然一笑,道:「我都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可以值得留念的?謝謝你的一片好意,我那裡都不去,我只想在這裡,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你們走吧,這裡的確不適合年輕人居住,這裡的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夏侯真真還要勸他,司馬俟拉起她就走,頭也不回的道:「你要是想通了,就來夏侯世家。」 兩人走後不久,西門多子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從夢中醒來,彷彿看見了年輕的時候,父親強逼他娶媳婦的場景。 他的妻子,他一個也不喜歡,但仍然要與她們生活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傀儡,一個做了六十多年的傀儡,沒有自由的生活,所有的東西都要父親來安排。他麻木的看著妻子們一個個先他死去,沒有一點悲哀,就像死的人只是一隻小青蛙或者別的什麼。 突然,他笑了。因為現在他得道了解放。但是,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 他找來火把,弄了半天,才用火折子點著,看著火把熊熊燃燒,他似乎看到自己獲得了永生。 他點燃一切能燒著的東西,然後把火把仍進了大廳中,他就站在廳內,任熊熊烈火在身邊燒燬一切,連同他在內。 他臨死之前沒有叫過一聲,因為在大火燒還沒燒到他身體的時候,他的心已經死了。 明朝永樂十一年,朱棣設立了貴州承宣佈政使司,管理一省的行政。另外,還有提刑按察使司主管司法,都指揮使司主管軍事。這三者加起來,就是所謂的明朝三司。 但是,貴州乃少數民族之區,朝廷為了方便管理,又允許大量的土司存在,這些土司,也被叫做洞主。能當上洞主的,都是該部族的首領。 貴州多苗族,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所以,苗寨就成為了貴州的一大亮點。 方劍明雖然在貴州住過一段時間,但是,他所去的地方有限,又經常在山中練功,只是偶爾下山來買些貨物。 不過,他對貴州的一些風土人情也有一些瞭解,甚至還能聽懂一些苗語。 當他走入貴州的地界時,想起與義父在貴州所住的歡快歲月,禁不住感慨萬千。 吳世明全然不懂這些,三個長老雖然也常走南闖北,但對苗家人也不甚瞭解,魯達呢,也不懂。 幸虧他們有嚮導,嚮導就是丐幫設立在貴州的分舵舵主,一個叫艾孟海的中年人。 在丐幫分舵的一間大廳中內座下後,查繼游將來意簡單的說了一下,艾孟海不僅感到有些頭疼。 各洞主之間每年都有一些摩擦,但都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械鬥,如果真有人圖謀造反的話,這裡必將不得安寧。 吳世明道:「我們也只是聽說而已。好像是瓦刺暗中支持苗寨的某個洞主搞獨立,如果獨立成功的話,就有可能成為瓦刺的傀儡。西南邊疆一直都是朝廷的心頭大患。若有人造反,朝廷必定興兵。這時,瓦刺若是突然發動進攻,朝廷那幫昏庸無能的將官一定陣腳大亂,何談抵抗?華大哥正是想得周遠,才會讓我們前來探聽的。」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飛歌風波 艾孟海想了一想,道:「我想大家也聽說了,這些苗人不好管,大小洞主,個個就像土皇帝一樣,互相常有摩擦,但都是為了爭奪獵物,糧食,想查出那個洞主不軌,還真不好辦。」 方劍明笑道:「艾舵主,這些洞主中,應該有一些比較出名的吧,你把比較出名的都說來聽聽。」 艾孟海道:「據我所知,苗家人最有勢力的洞主,有四個。一個是保哈綽洞主,一個是沙林洞主,這兩個洞主不怎麼鬧事,沙林洞主與朝廷還走得極近。另外兩個洞主,卻大大有名,一個叫安都洞主,一個叫朗達洞主,兩人年輕的時候,本是結拜兄弟,後來,兩人當上了各部的土司之後,關係惡化,經常為一些小事情發生爭吵。五年前,還出現過一次小規模的械鬥,朝廷只好派兵規勸,並讓雙方簽訂了什麼協議,當著上天發誓不再搶奪對方的獵物和糧食。這幾年來,倒是相安無事。如果真有人想造反的話,這兩個洞主的嫌疑最大,當然,這也不能排除另外兩個洞主的可能,因為,能當上洞主的,無一不是厲害的角色。」 眾人商討了一會,便分派了任務。 艾孟海帶領分舵弟子與魯達到保哈綽洞主的苗寨探聽消息。查繼游帶領跟來的大部分弟子到沙林洞主的苗寨。苗若浦與盧定岷帶領少部分弟子到朗達洞主的苗寨。方劍明和吳世明則是到安都洞主的寨。 說定五日之內,不管有沒有消息,都要趕回來,在分舵聚會。 翌日,四路人各自出發了。 方劍明與吳世明換了服裝,打扮成普通苗人男子的樣兒,向山中進發。 貴州一向有「地無三里平」之稱,何況那時候交通極不發達,走的儘是些山路,好在兩人不是尋常人物,一路走來,沒有過不去的地方。 爬上一座山嶺,遠遠望去,有樹有花,卻不見一絲人煙,兩人下了山坡,繼續往前走。 突然,左面的山坡上傳來一陣甜美的歌聲,兩人停步凝聽。 吳世明詫聲問道:「這算怎麼一回事?」 方劍明笑道:「我們來得正巧,這裡快要舉行歌會了。」 拉起吳世明,找個地方藏了起來,偷偷的向外觀看。 兩人剛藏好,只見左面山頭出現了一群人,都是些青春男女,放聲歌唱的是站在最前的一個苗家姑娘,頗有姿色,一身苗衣,落落大方,唱完一首,眾人鼓掌叫好,並紛紛叫喊起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好像在慫恿什麼人似的。 就在這時,對面的山頭傳來一陣男子的歌聲,一群青年男女出現在右面山頭,放聲歌唱的是一個穿著打扮都很普通的苗家青年男子,模樣雖然不是很英俊,但是自有一股勇猛的氣質。 方劍明低聲道:「這就是苗家人的對歌,也有叫飛歌的,一男一女對唱,如果心中滿意對方的話,還會一直唱下去,若是沒有意思的話,就會換成另外一個人唱。」 那名苗家青年的歌喉很好,歌詞又充滿了生活氣息,連吳世明這種門外漢聽了,也覺得極為動聽。 苗家青年唱完後,獲得了一片掌聲,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穿著很出眾的青年用手碰了碰他的腰,臉上有一種促狹的笑容。那苗家青年臉上一紅,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那穿著很出眾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是讓他放心的樣子。 大家都急盼著兩人對下去,有人開始叫喊。那苗家姑娘滿臉通紅,看了看對面山頭一眼,她身後一個穿著出眾的美麗姑娘伸手推了推她,將她推得向前一步。眾人見了,拍手鼓勵。 那苗家姑娘正要放聲歌唱,突然,傳來了一陣令人討厭的笑聲,一群人出現在右面山頭,與那苗家青年所在人群的地方約有五十丈。 這群人一出現,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那穿著出眾的青年跳出來,喝道:「朗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這麼多人來我們苗寨,你究竟想幹什麼?」 只見一個穿著華貴的苗家青年走出來,臉上還保留著一種令人討厭的笑意,道:「安烏,論起關係來,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哥,你對我說話客氣點。我聽說你們在這裡飛歌,也想來湊湊熱鬧。」 穿著出眾的青年冷冷的道:「我們這裡不歡迎任何不懷好意的人,你帶著你的人趕快走吧,免得引起誤會。」 只見一個管事打扮的尖嘴漢子走出來,怒聲道:「安烏,你竟敢說我家少爺的不是,我要你立刻向我家少爺道歉。」 安烏「哼」了一聲,道:「道歉?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這裡人人都知道你家少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朗拉,我不想給你難堪,你快帶著你的人離開我們的家園。不然,就不要怪我們對你們不客氣。」 尖嘴漢子指著對方喝道:「好你個安烏,我家少爺不辭辛苦前來參加你們的歌會,是看得起你們,你竟敢要趕我們走。」 話聲剛落,左面山頭的那位穿著出眾的美麗姑娘嬌叱道:「朗拉,你沒用聽清我大哥的話嗎?我們並沒有請你們來,你們也不是我們的客人。你們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是不是存心搞破壞?」 朗拉正要說什麼,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人,怪笑一聲,道:「這位想必就是安都洞主的千斤安妮小姐吧?」 美麗姑娘瞪眼道:「是又怎麼樣?」 蒙面人笑道:「聽說安妮小姐拉得一手好弓,乃苗寨中的第一女豪傑。不如,就在今日讓我等開開眼界。」 安妮冷笑道:「你想和我比試?」 蒙面人道:「那裡,那裡。」 安妮聽了,更加生氣,喝道:「拿我的弓箭來。」 只見山坡後走出兩個武士,一個拿著把彎弓,一個拿著一個箭囊。 安妮抽出兩隻箭來,搭弓拉弦,瞄準山下一處,手一鬆,兩隻箭疾如閃電,「奪奪」兩響,插入了一棵樹上。 安妮道:「我這兩箭,分別射中了兩片樹葉,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下去看看。」眾人見安妮的箭法這般了得,紛紛鼓起掌來。 蒙面人道:「在下相信安妮小姐的箭法是百發百中,用不著下去看了。」 說完,從身後一個武士手中接過弓箭,拉弓搭箭,手一鬆,隨後,又飛快的搭上一支箭,開弓射出。 前箭去勢不快,後箭來勢甚快,不久便追上前箭,兩箭同時打中了安妮射出去的兩箭箭尾,將它們推出樹身,插入了地底。 安妮是又驚又怒,驚他箭上勁力奇大,怒他竟敢把自己射出的箭打出樹身,正要開口指責,蒙面人再次搭箭射出,這一箭去勢甚快,而且暗藏內家真氣,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棵大樹頓時被一支小箭射斷,倒在地上。 朗拉以及他帶來的一干手下立時開口叫好,安烏和安妮,以及他們族人的人卻是一陣震驚。 這蒙面人的箭法或許不如安妮,但勁力之強,絕非安妮可比。兩兄妹怎麼也想不到朗拉身邊竟會有這樣的高手。 朗拉見兩兄妹都沒有吭聲,以為他們低頭認輸了,笑道:「安烏,安妮,這下你們該服輸了吧,我……」 話沒說完,只聽山下有人氣急敗壞的大聲嚷道:「我的天啊,是哪個小子將我家的樹給弄斷了?是不是嫉妒我家的大樹生得好看。」 隨著話聲,方劍明從藏身之處飛跑了出來。眾人見山下居然有人,都是吃了一驚。只見方劍明跑到大樹倒下的大樹旁,看了看,突然撲在大樹上,大哭起來,邊哭邊道:「我可憐的樹啊,你為什麼這麼早就死了,你一死,叫我怎麼活下去啊,讓我也跟著你一起被射死吧。」 眾人聽了,哭笑不得。原來這人是個瘋子。 就在眾人在心中笑話方劍明的時候,方劍明猛地跳起來,擦了擦眼淚,一路指著三面的人,道:「是不是你射斷了我家的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指到了蒙面人那頭,怒道:「剛才哪一箭就是從你這裡射出來的,一定是你這個見不得人的傢伙射的,你賠我的樹來,不然,你也連我一塊射死。」 眾人聽了,不禁暗自驚奇。這瘋子雖然瘋言瘋語的,但是眼力倒還滿不錯的。 蒙面人看不出方劍明身懷武功,但見他模樣不算難看,年紀不到二十,就算真有武功,也很有限,怪笑了一聲,道:「你要我怎麼個賠法?」 不等方劍明回答,安妮笑罵道:「你這個瘋子來湊什麼熱鬧。你快走開,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你要樹的話,改天我賠給你就是。」 方劍明道:「樹又不是你射倒的,為什麼要你陪?我就要哪個見不得人的傢伙賠。」 蒙面人聽了大怒,先前一句小子,之後的兩個見不得人的傢伙,分明就是存心找茬。 蒙面人搭箭開弓,陰沉沉的道:「小子,你不是想跟你的樹一塊兒去死嗎,我成全你便是。」 放箭出去,直取方劍明的心口。 安妮見了,雖然還在為方劍明的不識好歹生氣,但也不願見到他就此死在蒙面人箭下,飛快的射出一箭,將蒙面人的箭撞偏,嬌叱道:「瘋子,還不快走,難道你是在等著送死嗎?」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五章 裝瘋賣傻 方劍明道:「你才是瘋子呢。你剛才在我家的樹上兩箭,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居然說我是瘋子。」 安妮聽了,氣急,道:「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我幫你擋了一箭,你非但不感謝我,還說我的不是。真是氣死我了!」 方劍明學著她的口音道:「真是氣死我了,你為什麼要幫我擋箭,我沒有叫你這麼做啊,真是氣死我了。」 眾人聽他學得惟妙惟肖,有人不禁笑了,安妮一咬銀牙,跺了跺腳,道:「你要送死就讓你死了算了!」 方劍明嘻嘻笑道:「我活得好好的,幹嗎要送死?」 蒙面人聽了,心中吃驚,暗道:「這小子好像是在裝瘋賣傻,不知道是何來路?」冷笑了一聲,道:「安妮小姐,這種瘋子跟他理會什麼,還是讓我一箭讓他閉嘴吧。」 說完,一連射出了三箭,安妮連射三箭,將他的箭擋開,喝道:「這是我們的家園,不許你殺人。」 蒙面人見了,心頭大怒,喝道:「安妮小姐,我敬你是安都洞主的千斤,你可不要壞了老夫的興致!」 說著,開弓就是一箭射出,安妮急忙射出一箭,卻沒有將對方的箭震偏,知道對方這箭萬分強勁,臉上一急,喊道:「瘋子,快躲!」 方劍明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利箭即將臨身,「哎喲」一聲,方劍明翻了個觔斗,滾到一邊去,躺在地上不動了,身上插著那只箭。 蒙面人陰笑道:「臭小子,我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 話剛說完,方劍明突然從地上躍了起來,大叫道:「這是什麼箭,怎麼沒有箭頭?還給你,再射我一支。」 說完,隨手一抖,從身上拿下的利箭從原路打回,去勢之快,如同閃電,蒙面人嚇了一跳,來不及射箭撞擊,頭一低,利箭從頭頂一寸之處飛過,只聽「哎喲」一聲慘叫,那尖嘴漢子的一顆門牙頓時被射斷,滿嘴鮮血,疼得喊爹叫娘。 幸虧方劍明沒有使出多大的力量,不然,別說一顆門牙,就是一個腦袋,也得要被射穿。 蒙面人見了,大吃一驚,知道對方是一個高手,但他沒有怕對方之意,喝道:「原來閣下是在裝瘋賣傻。好!再吃老夫幾箭。」 一連射出了六箭,六箭連環,呼嘯著向方劍明飛去。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撿起地上的石子,迅速仍出,嘴裡笑嘻嘻的道:「射不著,射不著……」 眼看五箭均被石子擊落,第六顆石子似乎仍歪了,最後一隻箭電閃般射到方劍明頭部。 方劍明的腦袋猛地一歪,翻了個跟頭,眾人見了,發出驚呼,不少女孩子發出尖叫,不敢再看。安妮更是粉拳緊握,一臉緊張。 突然,方劍明一個魚躍跳起,轉過臉來,嘴上刁著那只利箭,張嘴一吐,笑道:「你請我吃箭嗎?現在我已經吃了,只是這箭不合口味,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請你吃石子。」 屈指一彈,夾在指間的一塊小石子飛出。蒙面人想不到方劍明的身手竟會這般敏捷,出手又是這般的快,一不留神,險些被石子打傷,臉上的面罩被石子帶起的勁風,掀開了一半,卻被他及時拉下,冷哼了一聲,道:「臭小子,咱們的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轉身道:「朗拉公子,人家有高手相助,我們還是走吧。」 朗拉見他吃了虧,知道今日再難以搗亂下去,只得狠狠的瞪了先前唱山歌的哪個苗家青年一眼,帶著一干手下走了。 眾人見他們被方劍明嚇走,跑下山來感謝。 安妮拉著先前唱歌的苗家姑娘跑在最前頭,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家的樣兒。方劍明見他們如此熱情,心中嚇了一跳。 安妮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問道:「瘋子,你是那裡的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你的武功真是棒極了!」 方劍明笑呵呵的道:「你又是那裡的人?我怎麼沒有看見過你?」 有人喝道:「大膽,你知道安妮小姐是什麼人嗎?」原來是一個苗兵。 方劍明聳聳肩,道:「她是誰不管我的事,我只知道我的樹被你們弄斷了,我要你們賠來。」 眾人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若是真傻,怎麼會有這般好的身手,若是假傻,說話一點也不正經。 安烏與那個唱歌的苗家青年並排走上來,將他仔細的看了一下,都不認得方劍明,安烏道:「多謝壯士幫我們打跑了朗拉這個混蛋。」 方劍明道:「我沒有打他們,腳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想去那裡,是他們的事。對了,你們是什麼人呀?」 安妮搶著回答道:「我叫安妮,這是我的好朋友羅莎,他是我的哥哥安烏,他是我的好朋友孟基,其他人都是我的族人。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心中暗道:「我的名字現在可不能告訴你。」口中道:「啊,原來是你們。我的名字,你剛才不是說對了嗎?我就叫瘋子,瘋子就是我。」 安妮氣得跺了跺腳,道:「哪有叫瘋子的,真是氣死我了!」 方劍明一本正經的道:「真是氣死我了,我為什麼就不能叫瘋子?瘋子有什麼不好?」 安妮在族人中,一向都是以女中豪傑自稱,現在,被方劍明的一頓瘋話搶白,恨不得上去撕拉他的嘴。 安烏從沒有見過妹妹這麼吃憋過,心頭暗笑,拉了一下妹妹,朝方劍明道:「壯士,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幫了我們,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還有事情,不打擾你了。你哪天天有空的話,可以來我們苗寨作客。還有,一會兒我就叫人賠你一棵樹。」 方劍明道:「這還差不多,記得要一模一樣的樹,不然,我不會要的。」 安烏暗道:「天下那裡有一模一樣的樹,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口中道:「好,我盡量找就是了。」 說完,拉著安妮轉身就走,安妮掙脫不得,回頭喊道:「瘋子,你的武功不錯,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叫阿爸讓你當他的侍衛。」 方劍明嘻嘻笑道:「什麼叫做侍衛?好不好玩?」 安妮險些氣得暈倒,不再理他。 一大群人走了,身後跟著近百名苗兵。跟安家兄妹一塊來的除了他們的手下外,還有一些是苗寨中的族人,都是他們兄妹拉來熱鬧的。本來大家都想撮合羅莎與孟基的好事,誰知被朗拉破壞了,走的時候,都在談論「瘋子」,暫時把兩人的事放在了一邊。兩人心中好不苦惱。 他們一走,吳世明便從隱身之處走出來,拍手笑道:「劍明,想不到你演起戲來還真有一手。剛才的哪幾滴眼淚,是真的嗎?」 方劍明沒好氣的道:「當然是真的了。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我讓你上,你偏不上。」 吳世明大笑,道:「這可不是餿主意,你沒聽見嗎?這一對兄妹正是我們要找的安都洞主的兒女。你出去英雄救美,不正好能親近他們嗎?」 方劍明道:「可惜人家有戒備,根本不打算帶我們前去。」 吳世明道:「放心吧,只要你在他們心中留下印象,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見到洞主。」 兩人繼續前行,黃昏的時候,來到了一個村莊。一打聽,這個村子是安都洞主管轄的村莊之一,離安都洞主所住的大苗寨還有三十多里。 兩人見天色已晚,便在村中的一戶苗家借住。 當晚,村子裡的廣場上燒起篝火,兩人坐在苗人堆中,看苗家女孩繞著火堆跳舞。 突然,只見一個苗家青年朝他們的地方走了上來,方劍明定睛看去,見來人孟基,心中微微一喜。 孟基走上來,他立刻起身。 孟基道:「想不到壯士來到了我們村,我家就在前面不遠,壯士要是不嫌棄的話,請到我家吃酒。」 方劍明道:「我還有一位朋友,不知方不方便?」吳世明站了起來,朝孟基微微一笑。 孟基道:「我們苗家人不是小氣的人,兩位能到我家作客,是孟基的榮幸。」我阿爸和阿媽一定會歡迎你們的。」領著兩出了廣場。 見他如真誠,方劍明和吳世明也不隱瞞,將姓名告訴了他。 孟基聽了,對方劍明笑道:「我就知道到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方劍明赧然道:「先前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而已,還望孟兄不要見怪。」 孟基道:「我倒沒有什麼,只是,若讓安妮知道你是在裝瘋,我就不敢擔保她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說著,已來到孟基家門外。孟基家的屋子雖然不是村中最大的,卻也不小,看他穿著樸素,相信他們一家都是勤勞的人。 進了正屋,只見一個苗家老汗坐在屋中抽旱煙,孟基忙給他們介紹。原來這老汗就是孟基的阿爸,是這個村莊的首領。難怪孟基會與安家兄妹是好朋友,原來孟基的阿爸是安都洞主的手下之一。 賓主落座之後,老漢叫來孟基他娘,一位樸實的大媽,叫她要用最好的酒菜招待客人。 孟基將先前的事說給阿爸聽了,老漢看了看兩人,皺眉問道:「你們雖是苗人裝束,但我看得出你們並不是真的苗家人。」 方劍明趕緊向他解釋,老漢笑了一笑,道:「老漢我開通的很,不管你們是漢人,還是苗人,你幫過孟基,就是我們家的客人。我只是有些奇怪,你們到我們苗寨來做什麼?」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方劍明低聲道:「老伯,不瞞你說,我們是前來打聽一件事的。」 「什麼事?」 「聽人傳言有洞主要謀反。」 老漢聽了,臉色一變,問道:「看你們的樣子,不像是朝廷的人,幹什麼要打聽這種事?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六章 拜山神 吳世明道:「正因為我們不是朝廷的人,所以才來打聽。朝廷對你們苗家人施加高壓,致使一些人反抗,我們是同情的。但是,這次,同以往不一樣,卻是有外人指使。我們怕苗人受了別人的欺騙,特來一趟。不然,我們又何苦跑這麼遠來管這擋子閒事。大伯有什麼風聲的話,希望你能告訴我們。」 兩人之所以把來意說明,一來可以試探對方對此有何反應,二來是一種表明誠意。如果是安都洞主有反意,他們也不怕洩漏出去,正要把他們來到的消息傳到安都洞主那裡,他若心虛,派人來捉拿他們,豈不是不打自招?若給他們來陰的,他們也會奉陪。不過,兩人的期望不大,按照安家兄妹的表現來看,安都洞主絕不會是一個愚蠢到受人指示的人。 老漢聽了他們的話,沉默不語。 孟基沉聲道:「我們的洞主,絕不會幹出這種事來,現在我們還算過得可以,根本沒有必要和朝廷作對。」 方劍明笑道:「我們從你們的身上看出了安都洞主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才會將來意說出來。」 這時,孟基他娘端上一座酒菜,其中一盤菜,儘是雞頭。 方劍明見了,知道這是以尊貴的身份來招待他們,叫吳世明快吃、多吃。吳世明不懂這些禮節,只好憋著吃了。 他還是喜歡喝酒,苗家人釀造的酒雖然不太合他的口味,但是,他也喝了幾大盅。他從苗家人的酒中,竟然喝出了一種野勁,比中原的酒不知道要濃烈多少。 當晚,兩人就在孟基家歇下,一夜無話。 翌日,兩人剛起來,在門外洗臉時,便見很多苗人向村中的廣場方向跑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吳世明問孟基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如此熱鬧。」 孟基面上露出一絲淒容,道:「今天是我們村的災難日,輪到我們村向山神進獻食物了。」 兩人心下一奇,面面相覷。什麼山神?進獻食物有什麼可悲傷的?怎麼說成了災難日? 待要再問,孟基道:「我呀去了,兩位今天最好不要出去,免得引起族人的誤會。今天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除了家中婦孺之外,成年人都要去拜山神。」 方劍明道:「我知道你們苗家人有很多祭祀活動,但這種整個苗寨集體參加的活動,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拜的是什麼山啊?這神又是誰?你看上去怎麼……」 孟基臉色一變,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道:「方少俠,這種話下次千萬不要說了,要是讓我的族人知道了,他們會把你趕出去的。」 兩人聽了,甚是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可說的。 孟基跟著老漢走了,家中只剩下大媽。大媽坐在屋中縫補衣服,見兩人進來,放下夥計,要給他們端上早餐。 兩人說自己來就行,不要麻煩她。 草草用過早餐,吳世明迫不及待的問道:「大媽,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外面怎麼吵吵鬧鬧的?」 大媽聽了,面色微微一變,道:「兩位小哥,你們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孟基告訴了你們。」 方劍明笑道:「孟大哥沒有告訴我們,他好像很怕我們知道,不敢告訴我們真相。」 大媽詫道:「這孩子一向好客,這種事想來絕不會瞞著你們。啊……我知道了,這孩子!」 頓了一頓,道:「我聽孟基說,你們都是有些本事的人,從大地方來。」 方劍明謙虛的道:「本事倒沒有多大,只是會些武功而已。」 大媽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他不告訴你們,是擔心你們聽了後會打抱不平。」 兩人心中一怔,同時問道:「什麼打抱不平?」 大媽歎了一聲,停下手上的活計,道:「我們這裡有一座山,名叫黑霧山,這黑霧山原本是我們族人的神山,山頂有黑霧籠罩,非常奇特。我小的時候,還遠遠看見過山頂的黑霧中有金光閃爍,尤其是夜晚的時候,更加奪目。 可是,十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一隻……怪獸,自從這怪獸來了後,將黑霧山佔據,時常下山來吃人,將我們苗寨弄得人心惶惶。安都洞主多次帶人捕殺它,反倒讓它了傷害不少人。 後來,就有人建議把它供奉起來,每月選擇一個時候,給它送些食物,這怪獸也怪,知道每月有食物之後,便不在下山騷擾。這些年來,倒也平靜無事,只是誰也不敢走近黑霧山,成了我們族的禁地。」 剛說到這,外面響起了「嗚嗚」的聲音,大媽道:「你們聽,他們已經啟程去見安都洞主了,安都洞主要帶整個苗寨的人去拜怪獸。」 孟基說是去拜「山神」,大媽卻說是去拜「怪獸」,可見,大媽對這種行為不支持,還挺反感。 吳世明想了一想,臉色猛然一沉,道:「大媽,你老實告訴我,你們給這個怪獸送的到底是什麼食物?」 大媽想不到他這麼快會懷疑,心中一虛,低聲道:「你們聽了,可不要真的跑去破壞。」 兩人更加吃驚。他們為什麼會怕自己去破壞呢? 方劍明道:「到底是什麼食物?大媽,你說出來吧,我們不亂來就是了。」 大媽歎了一聲,道:「這怪獸的口味古怪得很,什麼都不吃,專吃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兩人大驚,接著大怒。 吳世明道:「難道你們當真向這怪獸送十五歲的女孩子?」 大媽老淚留下來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怪獸不是我們這些平凡的人所能趕走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正是青春年華。當父母的,誰又捨得將她讓被怪獸吃了?所以,有些女孩子想逃跑,生怕有一天霉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但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不是被族人捉回來,就是被打死在山中,好不可憐。」 兩人聽了,怒火中燒,站起身來,往外就走。 吳世明道:「真是豈有此理,不能再讓他們愚昧下去了,怪獸一旦成了氣候,便說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你們整個族人都要受到傷害。」 大媽嚇了一跳,喊道:「兩位小哥,你們可不要亂來,殺了怪獸倒也罷了,只怕兩位也不是它的對手,你們要是有什麼傷害,我豈不是把你們往火坑裡推,你們……」 方劍明回頭安慰道:「大媽,你放心吧,我們會小心行事的。就算不能殺掉怪獸,我們也不會讓它把我們吃的。」 大媽道:「黑霧山在西南面。」 兩人聽了,想不到大媽比其他人要開通得多了。至少,她心中是渴望將危害族人的怪獸殺死,不像有些人,寧願坑害女孩子,也不願反抗。 兩人到了廣場,卻不見一個成年人,只有幾個苗家小孩子在廣場玩耍。 只見一個小女孩雙手反被,做出被綁住的樣子,其他小孩推著她,繞著廣場走動,似是要把押送到什麼地方去,小女孩小臉蒼白,感到有些害怕,嗚嗚哭了起來,其他小孩呵呵笑了起來。 接著,又換成了另外一個小孩。這種遊戲讓他們既覺得好玩,又覺得可怕。但是,小孩子就這樣,在找尋刺激的時候卻又有些害怕。 其實,世人何嘗不是這樣。比如,有人想去爬高山,但又怕摔下來,最後又忍不住要去爬。 兩人見了,只覺悲哀,同時,也激起了他們斬殺怪獸的決心。 兩人往西南方向施展輕功,如飛過去。翻過幾座山嶺,遠處有一座高插雲天的山峰出現在眼前。 山峰山頭,漂浮著黑霧,看來這就是黑霧山了。 飛奔了一會,兩人發覺前面有人,便繞到了左首山坡上去,只見把守在外,的是數百個手拿長矛的苗兵。 兩人沿著山坡間的小道,隱藏著前行,很快便繞過了這些苗兵。 不一會,兩人便摸到黑霧山斜對面的一座小山上,伏在草地上,往下一看,只見下面人山人海,站著數不清的人。 一陣蘆笙響起,只聽有人高聲宣道:「拜山神大禮現在開始。」 兩人定睛一看,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古怪的漢子,看他的打扮,好像是一個巫師,相貌甚是醜陋,兩人一見之下,心生厭惡,倒不是嫌他長得醜,而是對方身上有一種讓他們討厭的東西。 別看下面站滿了人,但都是井然有序,最前的是一個高大的老者,在他身後,一字站著十多個苗人,想來都是副洞主的身份,然後才是各村莊的首領,孟基的阿爸赫然在列。 在老者的率領之下,眾人跪下,頭低得低低的,幾乎要伏在地上。 這時,只見一群穿著怪異的苗人跑到前台,跳起一種奇怪的舞來。刺耳的蘆笙響起。 方劍明聽過蘆笙,也看過蘆笙舞,但從來沒有聽過、見過這麼萬分壓抑的蘆笙與舞蹈,想來是專門為怪獸特別安排的。 好大一會,才將舞跳完之後,台上舞者呼喊著跑下去了。 只聽那巫師樣的醜陋漢子有些宣道:「三拜獻禮!」 在高大老者的率領下,眾人朝黑霧山磕了三個頭。然後,便見六個赤膊大漢抬著三個被綁在竹床上的女孩子走到前台上來,三個女孩子嘴上塞著布團,眼淚已經流乾。 兩人見了,恨不得下去救人,但他們知道這麼做,只會與族人產生嚴重的衝突。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將女孩子放在台上後,那醜陋漢子宣道:「起身。」 眾人起來,伴隨著怪異的鼓聲,花了不少時間,這麼多人才退出了黑霧山下,只剩三個苦命的女孩子放在台上。 兩人確定下面沒人之後,才往山下走去。 突然,兩人有所察覺,身形一晃,藏入了一塊巨石之後,抬頭看去,只見一群人向這頭跑來。 兩人心中納罕,來的是什麼人?來幹什麼? 漸漸的,這群人走近了,兩人定睛看去,見來人竟有兩個是他們認識的,走在最前的兩人正是安烏與安妮,兩兄妹後面,跟去一群苗兵。每個人刀、弓、箭具備,裝束也是一身勁裝。 一群人來到台下,烏妮憤怒道:「真是氣死我了!這麼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姐妹被這怪獸吃了,今天我們要替我們的姐妹報仇。」 安烏四下看了看,道:「妹妹,我們當真要這麼做嗎?」 安妮一瞪眼,道:「你是不是怕死?」 安烏哼了一聲,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會怕死?」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我只是想起昨天遇到的哪個壯士,要是他也在這裡的話,無疑是一個很的好幫手。」 安妮眼睛一亮,口中卻嗔道:「都是你不好,非要拉著我走,現在可好,他成了孟基的客人,真是氣死我了!」 安烏道:「我不是怕他是別人派來刺探我們苗寨的人嗎?我要是知道他們是好人,早就拉他去見阿爸了。」 「哼,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不,還不晚,他現在就在孟基家中,不如,我們去……」 「哥哥,你也太沒有出息了,難道我們就沒有本事斬殺怪獸?」 回頭對眾苗兵問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眾苗兵大聲道:「斬殺怪獸!」 「為什麼要斬殺它?」 「它吃了我們的姐妹,是我們的仇敵,我們要剝它的皮,喝它的血。」 「好!你們有信心戰勝怪獸嗎?」 「有!」 眾苗兵眼中射出視死如歸的光芒,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正在同怪獸做生死搏鬥。 「哥哥,你快去救人。」 安烏帶了兩個苗兵上台去,將三個女孩子救下,三個女孩子獲救後,害怕得大哭了起來。 安烏臉色一變,要她們不要哭泣,趕快離開這裡。三個女孩連謝都來不及,飛快的跑了。 安妮看著山頂,一對鳳目充滿了自信和堅定,將手中的苗刀朝天一舉,嬌叱道:「出發!」率先向山頂進發。 烏安見妹妹這般勇氣,不甘落後,第二個上山。眾苗兵均是苗寨中勇猛的漢子,怎肯落後,跟在兩兄妹後面上山。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龐然大物 見兩兄妹帶著苗兵上山,方劍明和吳世明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著他們後面。 吳世明傳音道:「看不出來這個安妮倒是挺豪氣的,比他的哥哥的膽子要大多了。」 方劍明傳音笑道:「外界的人都說苗人野蠻無禮。其實,那是他們根本不瞭解苗人,才會以訛傳訛。」 「以前我也不瞭解,所以才會認為他們都是一群蠻人,現在才發現他們不僅好客,而且有一些人頗懂禮節,這對安氏兄妹更是苗人中的龍鳳。」 「正因為還有許多苗人純樸,所以才會被人利用。我們來此的目的,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讓他們造反的人根本不是為他們好。」 「聽你的話,似乎已經看出了些什麼?你有什麼線索嗎?」 「世明哥,憑心而論,你覺得這兩兄妹怎麼樣?」 「當然好了,絕不是無知的人。」 「你認為他們會是那種被人利用的人嗎?」 「你的意思是?」 「從種種跡象來看,我可以斷定,想造反的不是安都洞主,最大的可能是朗達洞主。昨天,那蒙面人分明是個漢人,朗達招攬武功高強的漢人幹什麼用?難道僅僅是用來保護他?那蒙面人讓我想起一件事來。我初出少林,到蒼龍谷的時候,瓦刺的黃發老怪身邊曾有九個蒙面人,個個身手了得,不在一派掌門之下,其中一個,後來被我打聽到,竟是華山派的一個元老。我懷疑那蒙面人正是九個蒙面人中的一個。拋開這些不談,只看朗拉的那副德行,想來他的父親也強不到那裡去,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輕易的被人利用,甘當別人的傀儡。」 吳世明心頭一喜,道:「是啊,還是你想得深遠。這麼說來,我們就不用在這裡耽擱下去了。」 方劍明道:「也不是,我現在非常擔心。」 吳世明一怔,詫道:「擔心什麼?」 方劍明道:「擔心安家兄妹。這個怪獸要是真那麼好對付的話,也不會霸佔黑霧山十多年。連安都洞主都拿這怪獸沒有辦法,他們兄妹帶這點人來,能斬殺或者趕走怪獸?他們一定是凶多吉少。」 吳世明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行為可嘉,但是行動未免失之冒失?」 方劍明道:「我有一種預感,這怪獸若不是龐然大物,就是異常兇猛的上古異獸。」 他心中突然想起了在蒼龍谷中遇到的「銀角獸」。 西南一帶,山高林密,多野獸,有很多地方還都是荒蕪之地,有成了精的怪物也不是沒有不可能的事。 「倘若真的被你說中,就憑安家兄妹和那些苗兵,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我們必須跟下去,必要的時候出去解救。」 吳世明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不能讓他們被怪獸吃了,如果我們救了他們,又殺了怪獸,我們就成了他們的朋友。到時候,想不見安都洞主都不行。」 方劍明道:「這也正是我想的。」 兩人想得很周到,但是,他們偏偏忽略了一點,這怪獸究竟有多厲害?他們真的能對付? 黑霧山不僅高,而且難爬,但對於他們這等武林高手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困難,倒是前面的人,走走停停,半個時辰後,才到了半山。 兩人見前面的人坐下來休息,急忙隱藏了起來。 一個苗兵問道:「這怪獸究竟住在那裡,為什麼還不見它出來?」 安烏也感覺奇怪,道:「今天是向它獻禮的日子,它應該知道,怎麼現在還不下來?難道要讓我們爬到山頂不成?妹妹,你想想是怎麼回事?」 安妮喘了一口氣,道:「我又沒有見過這怪獸,怎麼知道它現在在那裡,在幹些什麼。」 一個苗兵道:「我聽說這個怪獸是一條巨蟒。」 另一個苗兵道:「不是,我聽說是一隻巨熊。」 接下來,有人說是「巨大的蜈蚣」,甚至有人說是「巨大的蚯蚓」,雖然眾口不一,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這怪獸都很巨大。至於有多居大,眾人也想像不出。 安妮聽了他們聽來的傳言,道:「不管這怪獸是什麼東西,這次我們一定要讓它死在我們的刀下。」 休息了一會,繼續上路。 越往上,路越難走,好在他們都是爬慣高山的人,身手又矯健,前行了大約百丈,地形突然平坦起來,但是,山風卻愈發強烈,「呼呼」作響,不時見到黑霧漂浮,眾人知道快要接近山頂了。 安妮道:「大家小心一點,這怪獸又可能就在前方。」 眾人立刻戒備起來,安妮從箭囊中拿出一隻利箭,開弓射出,射入了黑霧中,大聲嬌叱道:「惡魔,快出來受死。」 方劍明與吳世明摸到他們身後十丈外的大樹後躲了起來,見她連三箭,箭箭夾著呼嘯聲,力道不小,卻始終不見怪獸出來。 安烏有些開玩笑的道:「莫非這怪獸知道我們要來,怕了我們,在我們來找它之前,已經立刻了黑霧山?」 話聲剛落,突然,一陣陰風吹來,安烏等人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躲在樹後的兩人臉色一變,鼻中嗅到了一股怪味,同時,也發現黑霧中有一個龐大的東西向這頭「走」過來。 安妮等人也嗅到了怪味,卻沒有發現怪物已經來了。 眾人正四下察看,倏的,黑霧中噴出一股黑煙,安妮等人只覺頭昏目眩,知道不好,趕緊退出幾丈外,抽出箭來,搭在強弓上,只待怪獸一現身,就給它一頓「箭雨」。 黑煙捲過,便見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黑霧中緩緩的爬出,眾人見了「它」,驚得目瞪口呆,吳世明和方劍明也不例外。 這是什麼怪獸?怎麼如此恐怖! 只見這怪獸是一隻形如巨蟒的大傢伙,頭上生著一個雞冠樣的肉球,兩隻眼睛呈三角形,宛如兩扇巨門,眨動間,足以讓人膽戰心驚。一張大嘴雖然沒有張開,但是,以它的口形來看,足以吞下一頭水牛。 它的腦袋直如一座巨大的房屋,粗長的身軀,活如千年老樹的的軀幹,上面還長了十多對尖利的腳。 這僅只是它半個身軀的形狀,還有後半部隱在黑霧中。 方劍明之前見過最大的怪物要數蒼龍谷中的「銀角獸」,但「銀角獸」好歹可以讓人接受,這怪獸簡直讓人無法想像,它的巨大完全超出了意料之外,「銀角獸」在它面前,就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安妮率先回過神來,嬌顏一沉,喝道:「好個怪獸,還我姐妹的命來。」 開弓射箭,其他人見了,回過神來,向怪獸射箭,頓時,箭如暴雨,朝怪獸飛去。 這些苗兵都是族人中一等一弓箭手,這麼多箭射出去,落到了怪獸身上,對方卻好像沒有被射中一樣,倒像是在給它搔癢。 很快,箭囊中箭就要射完了,怪獸兀自沒事,兩對大眼緩緩轉動著,似乎還在猜測這些人究竟要幹什麼。 安妮一咬牙,將最後五隻箭一起射出,擊中了怪獸的眼睛,怪獸大概感到有些疼痛,巨嘴一張,露出尖利的長牙,一股濃煙從嘴裡噴出,就如刮來一陣烈風,掀翻了眾苗兵,只有安妮和安烏搖搖晃晃的沒有倒下。 安烏大吼一聲,拔出苗刀,向對方衝了過去,剛出得兩丈,便被一個人抓住衣領,將他扔了出去,落地後,嚇得呆了。 安妮正要上去,卻聽身後有人道:「安妮小姐,你們遠遠的退開,把它交給我們吧!」 回過身去,見了說話之人,又驚又喜,不由喊道:「瘋子,原來是你!」 方劍明站在她身後,一臉微笑,點了點頭。 這時,吳世明一把將都烏仍出去後,掠到了怪物身前六丈,指著對方,厲聲喝道:「好個劣畜,你不在山中修行,卻跑到這裡來吃人,罪大惡極。今天,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說完,一掌拍出,掌風如雷,捲向了對方。 他出手極快,怪獸閃避不開,被打個正著,但它只是輕輕的晃了一晃,繼而,雙眼射出凶狠的光芒,大吼一聲,張嘴吐出一股煙霧,一股狂風捲出。 吳世明心中一驚,急忙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但依然沒用,人還是被狂風吹出了好幾丈,更加吃驚,雙眼泛起一道精芒,仰天長嘯起來,他內力精深,嘯聲中暗含內力,專門用來對付怪獸。 嘯聲一起,地面刮起了一層勁風,無形的真氣襲向怪獸。 怪獸雙眼呆了一呆,被真氣打中,感覺很不舒服,張嘴大吼,隱藏在黑霧中的大尾巴帶著烈風猛然掃出。 吳世明還沒有被掃中,就覺身形難立,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要把自己摔出去,心神一沉,腳尖一點,騰身躍起,沖天怕不有五丈高下,人剛立地,只覺底下就如捲過一道海浪。 他怎敢大意,拔出腰間的屠龍棍,使出屠龍棍法,向對方發動了強大的攻擊。 方劍明在旁觀看,只看得心驚肉跳。屠龍棍對這個大傢伙,似乎沒有致命的傷害,雖然也讓它吃痛,但越發激起對方的凶性。 有幾次,吳世明的屠龍棍明明擊中了它的身子,但是,對方僅僅痛得大吼了一聲,震的地動山腰,但都沒有使它倒下。 相反,吳世明非但沒有擊倒它,還被它掃中了兩下,遠遠的飛出去,饒他護體真氣嚴實,也感覺疼痛無比,再多來幾下的話,他的命恐怕也到了盡頭。 方劍明知道這隻怪獸已經成了精,單憑吳世明一個人對付不了,便在一旁協助。 他施展「九天玄女步」,繞著怪獸一連串的使出「打牛掌」。 怪獸身軀龐大不靈活,根本躲不開,每中一掌,都會痛得大叫一聲。 不一會兒,怪獸身上中了數百掌,除了在脆弱的地方留下一些淡淡的掌印外,也不能讓它受到重創。 怪獸被方劍明打得再也禁受不住,對他早已恨之入骨,捨去吳世明,猛然撲向方劍明,張開大嘴,尖森的長牙帶著腥風,要把對方一口吞下,方解心頭之恨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誤吞內丹 方劍明見它來勢兇猛,不敢硬拚,急將身形一抖,掠到了怪獸頭頂,雙掌齊出,正中怪獸頭上的雞冠樣的肉球。 這肉球好像是怪獸的弱點之一,它吃痛不住,仰天大叫,順勢被方劍明強大的掌力震出了七八丈,大尾巴卻是一卷,想把方劍明圈住。 方劍明嚇了一跳,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極限,堪堪逃過了一劫,落地後,背上出了一股冷汗。 怪獸一撲不中,反而被方劍明打中,愈發惱怒,龐大的身軀一轉,張開大嘴,巨大的眼睛射出憤怒的目光,看著兩人。 吳世明將屠龍棍一舞,盤出一個棍花,道:「劍明,我們一起上!」 方劍明道:「好!」 兩人施展輕功,繞著怪獸旋轉,棍影翻飛,掌風如雷,怪獸在兩人一陣猛烈的襲擊中,只覺身上疼痛萬分,它想吃掉兩人,卻是難上加難。 方劍明一口氣打了數十掌,突然發覺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每當他打到怪獸腹下兩個白色的東西上時,對方就會疼痛無比,好像那兩個白點也是他的弱點所在。 方劍明心中一動,加快速度,陡然在兩個白點上連打了三掌,怪獸突然狂吼一聲,跳了起來,向方劍明撲來。方劍明剛一閃開,對方便將地上砸了一個大坑。 隨後,大尾巴一掃,掃斷十樹棵大樹,安妮等人站得遠遠的觀看,嚇得臉都白了。 怪獸掃斷大樹之後,尾巴一點地,居然站了起來,宛如巨人一般。二十六對尖利的腳凌空舞動,張開大門般的血口,長牙森森,鼻孔中開始噴出兩股黑如墨汁的氣體。 方劍明見這股黑氣與先前的黑煙不同,知道有劇毒,喊道:「霧中有毒,世明哥,小心!」轉過頭去,叫道:「你們快下山去,不要在這裡,否則會被毒氣傷害。」 話剛說完,怪獸口中噴出一道黑氣,滾向兩人,兩人不敢大意,屏住呼吸,騰身躍起,斜斜的落在了六丈外。 黑氣雖然沒有打中兩人,卻慢慢的蔓延開來,凡是被黑氣掃過的花草樹木瞬時間枯萎變軟。 安妮還待要看,卻被安烏一把拉起,向山下跑去,眾苗兵緊跟著跑下山頂。下到半山,安妮一把掙脫安烏的手,氣道:「瘋子為了救我們,與怪獸生死相搏,我們怎麼可以丟下他不管!」 說著,就要上山,安烏攔住她,道:「妹妹,我何嘗不想幫他們?但是,我們武功低微,上去只能幫倒忙,讓他們擔心,難道你要讓他們為我們分心嗎?」 苗兵們勸道:「是啊,這兩個勇士武功高強,我們上去除了添亂,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小姐還是不要上去了。」 安妮聽了,心想也是,但他擔心方劍明的安危,心情浮躁,一刀一刀的砍著大樹,借此打發心中的不安。 怪獸顯然已經徹底被兩人激怒了,不顧一切的使出絕招,讓兩人知道它的厲害,黑氣不斷的從它口中湧出,兩人不敢過於靠近,隔空出招。 「砰砰……」之聲不絕,吳世明每揮出一棍,便會從屠龍棍從衝出一道龍影,擊在怪物身上,加上方劍明的「打牛掌」,怪獸的氣焰頓時又被壓制下去。 過了一會,兩人都感覺有些疲勞,內功消耗了不少,但是,怪獸依然沒有倒下。 方劍明叫道:「世明哥,這樣打下去,對我們不利。它腹下有兩個白點,好像是它的弱點所在,你我各攻一個,務必一擊之下,將白點打破!」 吳世明看了看怪獸腹下,果然看見兩個磨盤大的白點,道:「好的,你攻左邊的,我攻右邊的。」 兩人屏住呼吸,立在黑氣中,雙眼閃著精芒,一人手中舉著屠龍棍,一個拔出了天蟬刀。 怪獸似乎預感到了不妙,對屠龍棍與天蟬刀的聯合有所忌憚,想把腹下的兩個白點藏起來,不讓他們看見。 這一來,兩人更加確定兩個白點是它的弱點,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長嘯一聲,嘯聲傳出,震得地動山腰,怪獸竟被兩人的嘯聲震得退了好幾丈。 兩人離地飛起,如離弦之箭,射向怪獸的腹下。 怪獸想躲開卻來不及了,只能再次吐出一股黑氣,這股黑氣乃是它最厲害的一招,別說是人,石頭都會被黑氣熔化掉。 兩人屏住呼吸,加上有護體神功,週身佈滿罡氣,料想已經不怕任何打擊,誰知一碰上怪獸的最後一口黑氣,罡氣頓時被擊破,而兩人眼看就要攻到了白點。 吳世明只覺頭昏眼花,渾身疼痛,肌膚欲裂,身形停在了空中。這口「黑氣」當真歹毒,竟能從皮膚滲入。 方劍明渾若無事,連人帶刀的穿進了左邊白點中。 怪獸想不到方劍明不怕它的黑氣,白點被天蟬刀穿破,慘叫一聲,黑氣的威力頓時大減。 就在這剎那,吳世明清醒過來,一咬牙,雙腿凌空連環踢出,連人帶棍的插入了右面白點中。 怪獸發出一聲驚天慘叫,在地上打起滾來。 兩人的半個身子進入白點,就好像進了漿糊中一般,一股噁心的氣味傳來,令人作嘔。 兩人掙扎了一下,怪獸痛得更加厲害,高高彈起。 突然,兩人感覺有什麼東西滑到了嘴邊,一張嘴,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被吞進了喉嚨,兩人想吐卻吐不出來。 怪獸的疼痛似乎已經到了極點,身軀一震,竟將兩人從半點中震飛出去,遠遠的撞在一片石壁上。 兩人落下地來,只覺渾身脹痛,小腹似乎有一股烈火在燃燒,雙眼赤紅。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發出陣陣刺眼的光芒,棍身的飛龍大概飛出去的意向。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狂吟著飛蟬,每一隻飛蟬就好像披著一件充滿光芒的綵衣,奪人心魄。 他們吞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竟會讓他們以及手中的兵器發生這般變化? 原來,這兩個圓滾滾的東西正是怪獸修行多年的內丹,平常人吃人,內力就會暴曾數十年,幸好兩人的內功都不在一甲子之下,吞下內丹之後,只覺胸腹如火燒。不然,早就爆體而亡。 按理來說,內丹不在了,任何怪獸就不能在逞兇,但是,這隻怪獸邪門得緊,氣勢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比以前更加猛烈了十數倍,尾巴一甩,砸向地面,頓時,砸出一個巨坑,兩人都被氣浪震的高高彈起。任憑如何發力,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這才知道這才是怪獸真正的實力。 兩人大駭,若它剛才就使出這招,要不了幾下,兩人早已成了它的口中之物。這傢伙既然受了重創,難道沒有一點事情? 怪獸的雙眼射出道道金光,猛地一揚頭,頭部與身子相接的地方有一個金色的圓球在轉動。 兩人見了,驚得目瞪口呆。他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但猜想必定是什麼厲害的東西。 若是藥仙在此的話,必定會欣喜若狂,因為這怪獸已經練成了金丹。一個怪獸,只要苦修,可以練成內丹,但要練成金丹,卻是困難無比。金丹的威力比內丹的威力不知要厲害多少倍。 這隻怪獸不僅有兩個內丹,還有一個金丹,可以算是萬古難尋了。 怪獸運起金丹,正要將兩人一網打盡,就在這時,山頂突然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怪獸見了,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飛快的向山頂爬去,轉眼消失了蹤影。兩人呆了一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道金色的光芒是什麼東西?竟然能令怪獸丟開他們。 兩人都不是笨蛋,轉念一想,面色陡然一變,朝峰頂躍了上去。 兩人吞了內丹,雖不能立時化為己用,但也覺內功增加了一些,渾身充滿了力量,心中驚喜。 十數個起落之後,兩人落在了峰巔,只見峰巔有一個巨大的山洞,那道金色的光芒正是從山洞中發出來的。 此時,那隻怪獸盤著身子,趴在地上,仰起腦袋,貪婪的看著洞內一株小樹樣的植物,準確的說,是緊盯著植物頂端生著的一朵金光閃耀的花兒。這花只有三片葉子,卻金芒四射,彷彿天地之間的靈氣已經被它所吸收了。 兩人傻呆呆的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倏地,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不要讓它吞下『金蠶花』!」 兩人大驚。這人的內功太駭人了,說第一個字的時候,人還在數里外,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人已經來到近前。須知黑霧山難爬,就算輕功再高,沒有一會兒功夫,也爬不到山巔。沒想到這人就跟飛人似的。 兩人聽了,猛然驚醒,飛身向山洞電閃般撲去。怪獸怒吼一聲,鼻孔噴出兩股黑氣,然後,張嘴一咬,將整株花吞入了口中。 兩人被黑氣所阻,落下地來,剛落地,只覺一道人影從身邊飛過,射向怪獸。 「劣畜,把金蠶花吐出來!」來人喝道。 然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兩人都被一股強大到極點的真氣震出好遠,那怪獸竟被來人一掌震起,撞破了山洞。 但是,怪獸已經把「金蠶花」完全吞下,疼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全身發出耀眼的金芒,大尾巴一點地,立了起來,一對大眼睛,有些忌憚的看著一掌將它震起的人。 來人身形頓住,緊盯著立起來的怪物,一臉凝重,對它也頗為忌憚。 兩人定睛看去,見來人是個身穿道袍的老頭。這老頭滿頭白髮,身體微微有些發福,臉如滿月,看上去,有些可愛。 這白髮老頭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般大的神通。須知現在的方劍明和吳世明的武功都已經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兩人聯手,使出了少林寺的兩大絕技,都沒能奈何這怪獸,這白髮老頭一來,一掌就能將怪獸震得撞破山洞,力道之大,怕不有數十萬斤。光從這一手來看,武林中有名的超級高手,在他這等高人面前,也只能算是二三流而已。 方劍明立時想到了辛二娘,暗道:「細數整個天下,恐怕只有辛老婆婆才能與這個白髮老頭鬥上一鬥了。」 白髮老頭並沒有朝他們多看一眼,心神一沉,氣機如蛛網一般散開,業已把怪獸鎖住了,而怪獸運起金丹,頭頂雞冠般的肉球在金丹的刺激下,射出一股金芒,與對方的氣機纏在一起,試圖擺脫對方氣機的控制。這樣一來,一人一獸就這麼僵持住了。 兩人本想上去幫忙,但剛走了幾步,只覺前面似有一堵無形的氣牆擋著,難以上前一步。 兩人若強行上前,也不是難事,但這麼一來,無疑要給白髮老頭帶來極大的麻煩。因此,兩人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靜靜的看著。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力鬥怪獸 白髮老頭與怪獸對恃良久,兀自沒有結果。突然,怪獸的尾部閃過一道金芒,一股無形力量以它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排開。眨眼之間,山頭都被籠罩在這股力量之下。方劍明和吳世明暗自運起內力,與這股奇怪的力量對抗著。 倏地,白髮老頭終於出招了,雙膝微微一彎,雙掌在身前劃起圓來,每一個動作,恰如行雲流水,宗師風度盡顯無遺。 最神奇的是,隨著他慢騰騰的招式,山頭上立時多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與怪獸發出的力量相抗衡。 兩人但覺心頭一鬆,壓力頓減。 方劍明看了一會,感覺這白髮老頭打出的招式似曾相識,就在他思量的當兒,白髮老頭「哈哈」一聲長笑,一個漂亮的轉身,雙掌軟如棉花般的輕輕隔空一拍,一股排山倒海的真氣罩向怪獸。 怪獸見了,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大尾巴一甩,強大的力量猛然爆發,一股狂風沖天而起。 白髮老頭腳下滑動,雙掌凌空一吸,怪獸竟身不由己的跟著對方上前。 兩人見了,猛吃一驚,這老頭竟能運用內力將這龐然大物吸動,實在太恐怖了! 怪獸掙扎一會,眼中突然暴射一道金光,向白髮老頭射來,白髮老頭向後退了一步,雙掌往前一推,跟著身形一轉,竟將金光化為無形,隨著金光的消散,空氣中卻傳來一股強大氣流,將兩人逼退了好幾步。 怪獸見金光對白髮老頭起不了作用,仰天大吼一聲,奮力一躍,掙脫對方的控制,朝白髮老頭撲來,張嘴就吐,一股金色的光團打向白髮老頭。 白髮老頭面色約顯凝重,身軀快速的後翻,光團追著他出了數丈,眼看即將打中白髮老頭,白髮老頭突然停住身形,雙手在身前劃圓,光團竟在他手中轉動起來。 怪獸見了,呆了一呆,卻見白髮老頭雙手旋轉著光團,陡然將光團扔了回來,急忙張嘴一吐,一個光團飛出。 「轟」的一聲巨響,兩個光團在半空相撞,頓時,半個天空似乎都為之變成金色。 兩人只覺這等神通已經超出了武功的範疇,驚歎不已。 白髮老頭一不小心,讓金光燒著了白髮,手忙腳亂的拍滅了剛燃起的一撮白髮,怪獸更慘,被震翻了一個跟頭,身上被燒了青紫一大塊。 白髮老頭不敢再讓怪獸吐出這玩意兒,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怪獸後面。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是怎麼落到怪獸後面的。 只見他雙手一起,使出了剛才的那一套武功來,慢騰騰的,就如散步一樣,方劍明腦中猛然閃過一道亮光,失聲驚叫:「這……不是……太……極拳……嗎,你……你是……」 怪獸見白髮老頭沒有攻擊它,呆了一呆,見對方表演似的打拳,嘲笑的怒吼了一聲,尾巴一掃,撞向對方。 這時,白髮老頭正好右腳往前踏上一步,隨手一甩,正中怪獸尾巴,「轟」的一聲,怪獸大叫一聲,竟被震退好幾丈。白髮老頭也不乘勝追擊,自顧自的打拳,雙拳一上一下在空中畫著圓圈。 怪獸不甘心,向他連撲了幾次,均被打退。看上去白髮老頭沒用多少力氣,但是怪獸只要一碰上他的手掌,就好像撞上了一堵堅不可破的氣牆,將它反彈出去。 白髮老頭老頭越打越快,打得興起,腳步倏地一滑,人便到了怪獸身後,一掌拍在它的身上。怪獸吃不住,高高的彈了起來,白髮老頭不等它落地,人掠起,一掌拍出,正中怪獸。 怪獸大叫一聲,凌空翻了一個觔斗。白髮老頭「哈哈」一聲大笑,不等怪獸落地,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盤空舞動起來,那怪獸就如一個球般在他手中轉動著。 白髮老頭的身形也跟著舞動,一隻手舉著怪獸,一隻手不停的擊打著怪獸的尾巴部分。怪獸屢次要待掙脫,但是一被對方掌力擊中尾巴,只覺渾身無力。如此一來,白髮老頭舉著怪獸在場中拍打起來。 這怪獸的重量少說也有數萬斤重,白髮老頭單手舉著,簡直就是天神一般,兩人看得呆了。 擊打了數百下怪獸的尾巴後,白髮老頭感覺差不多了,也覺得累了,大笑一聲,喝道:「劣畜,滾!」將怪獸仍向了高空。 怪獸落下時,產生的力道令整個黑霧山為之一晃。這一落,任這怪獸多麼的皮堅肉厚,也只覺從頭到尾疼痛不堪。很多大石頭滾向了山下。 三人以為怪獸這下該沒氣了。誰知,過了一會,那怪獸的身體突然發生了異變,從尾巴處開始蛻皮,皮一旦蛻掉,立刻便會就如春蠶吐絲似的冒出了一道道的蠶絲,將蛻皮的地方包裹起來。方劍明與吳世明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過這種異變。 白髮老頭臉色驚變,失聲道:「不好,金蠶花已經在它體內起了功效,這下可怎麼辦?」 心神一沉,臉色霎時變得深紫,雙掌往前推出,一道深紫的光圈射出,將怪獸團團罩住。 這一手正是武當派的「紫氣神功」,而且還是最高層次的「紫氣神功」,因為傳說中,「紫氣神功」修煉到最高境界,臉上的神色就會變成深紫。 兩人都嚇了一大跳,方劍明顫聲問道:「老前輩是不是武當開山祖師張真人張老前輩?」 吳世明驚歎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武當『紫氣神功』!」 白髮老頭急叫道:「兩個小娃娃不要忙著評頭論足。拿出你們所有的本事,快向它用勁的打。」 說這話的時候,一張深紫色的臉上隱隱流出汗水,可見他已經將內力運到了極致。 兩人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再也不敢大意,都暗自將全身功力運起。 吳世明大吼一聲,屠龍棍如電一般打向怪獸的身子,棍身上竄出一條龍影,再也分不出虛實。這一棍正是吳世明全部功力所在,威力勢不可擋,誰知碰上怪怪獸後,一股奇怪的力量竟將吳世明震飛。 吳世明落地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怪獸被屠龍棍上發出的龍影纏住,只覺週身欲烈,蛻皮更快,蠶絲吐得更多,真是痛並興奮中。而且,在它的尾巴體內開始出現一朵金光閃耀的花,透過蠶絲的包裹,竟能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金蠶花」。 難怪白髮老頭要擊打它的尾巴,原來是想把「金蠶花」打出來或者打散。「金蠶花」一出現,怪獸的金丹也隨之轉動起來,發出光亮,與「金蠶花」呼應著。 受了金丹的影響,「金蠶花」開始向金丹移動,白髮老頭雖然用「紫氣神功」將怪獸控制中,卻不能阻止「金蠶花」的移動,眼看「金蠶花」每移動一分,怪獸的皮就會蛻一分,蠶絲冒出,將那一分包裹住。 白髮老頭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喝道:「不能讓它將金蠶花與金丹合在一起,一旦讓它得逞,就會禍害天下,世間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制住它。」 方劍明向坐在地上運功調元的吳世明看了一眼。現在,只有自己可以幫助白髮老頭了,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傾盡全力。 他深吸一口氣,心神、氣機、天蟬刀,合三為一。頓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人騰空躍起,頭下腳上的落向怪獸,天蟬刀朝底下一揮,蟬兒飛舞,刀風四飛,形成一股龍捲風。這正是天蟬刀法的前三式。 天蟬刀狠狠的劈在了怪獸身上,怪獸慘叫一聲,一蓬鮮血飛濺。 方劍明本以為這一刀就算不能將它斬為兩截,也能將它砍成重傷,誰知僅僅在它身上砍出了一個臉盆大的傷口。而且,因為它體內有「金蠶花」,傷口又迅速的癒合。 這傢伙練成了金丹,加上有「金蠶花」護身,竟然連天蟬刀這等寶刃都難以斬斷。 方劍明急了,見白髮老頭滿臉汗水,似乎快要控制不住了怪獸,一咬牙,身形跳動,閃電般的向怪獸連砍了數十刀。 刀刀見血,傷口卻很快癒合,任他砍多少刀都不能將怪獸砍斷。 不過,怪獸吃痛,狂吼不住,若不是白髮老頭運用功力將它制住,恐怕方劍明要被它的力量震飛出去。 方劍明轉念一想,飛身而起,朝「金蠶花」處重重的砍了一刀,飛蟬與金蠶相遇,「金蠶花」頓了一頓,又慢慢的向金丹處移動,方劍明卻被震得暈頭轉向,坐在地上喘氣。 「天啊,蠶絲包裹的地方竟連天蟬刀也傷不到它。」 定了定神,抬頭看見怪獸頭上的雞冠樣的肉球,暗道:「這傢伙既然不怕天蟬刀砍,我就試試醒神經的力量。」 想罷,站起身來,積聚了最後的力量,運起足底的「醒神經」,精神大振,被他吞進肚中的內丹終於被他完全吸收。 頓時,方劍明渾身充滿了力量,雙眼眨動,金芒閃動,沖天而起,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向了怪獸頭上的肉球。 「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高高的彈起,怪獸發出驚破雲層一般的慘嚎,被踢出了十數丈外。 白髮老頭收回雙手,長吐了一口氣,剛想歇一口氣,臉色突然一變,喝道:「不好,這傢伙還沒死!」 怪獸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猛然立起,搖搖晃晃,金丹的光芒越來越弱,「金蠶花」卻還在向金丹緩緩移動,兩者相距不過八尺。 方劍明踢出一腳後,只覺渾身被抽空了一般,落下來時,被白髮老頭一把接住,向他體內輸入一股真氣。 眼看怪獸即將站穩身軀,閉目調元的吳世明雙眼猛然一張,精光閃動。這一刻,他終於將體內的內丹化為己用,同時,屠龍棍在受到強烈的刺激下,向他腦中輸入了屠龍棍的第八招棍法心訣。 他一開眼,便見怪獸就要站穩,厲喝一聲,連人帶棍的飛出,疾如閃電,一棍擊在怪獸右眼。怪獸的右眼竟被屠龍棍打稀巴爛,鮮血狂流,一聲慘叫後,「轟」的一聲響,終於撲到在地,再也站不起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怪獸雖然已經氣咽息息了,但「金蠶花」卻依然閃著金光,向金丹的部位移動,只是速度慢了許多,照此下去,終有到達的時候。 三人站在怪獸身邊,白髮老頭一臉沉思,琢磨著該怎麼辦。 吳世明驚聲問道:「這怪獸究竟是什麼東西,怎地如此難對付?」 他本想讓白髮老頭回答他,但是白髮老頭的心思壓根兒不在這上面,正在苦思怎樣才能不讓「金蠶花」移動,甚至將「金蠶花」從怪獸體內取出來。 就在這時,方劍明感覺足底一熱,他根本沒有運起「醒神經」,怎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熱度越來強烈,比先前的吞下的內丹更滾燙,他一臉通紅,不安的走動起來,這樣才好過一些,嘴裡喃喃的道:「奇怪,我的腳底怎麼這般熱?是不是剛才因為踢到了那玩意。」 白髮老頭聽了,仔細的看了看怪獸的肉球,再看看金丹的部位,然後,眨了眨眼睛,端詳了方劍明幾眼,雙眉猛的一揚,驚喜的拍手道:「妙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小娃娃,你足下的這種功夫老道雖然還不太清楚,但現在你已經把這劣畜的金丹精氣吸收了,等於是金丹跑到你腳底。快,你趕快在往金蠶花的部位踢一腳。」 說完,將怪獸抓起,高高舉了起來,喊道:「來來來,照金蠶花的地方死勁踢,不要怕。」 方劍明還沒有弄清是什麼事,見白髮老頭這般催他,只好遠遠的退開,一個助跑,距離怪獸七丈的時候,身形飛起,甩退就是一腳,正中「金蠶花」的部位。 「金蠶花」受到金丹精氣的刺激,金芒一閃,穿破怪獸肉體,湧入了方劍明足底。 「啊……」 方劍明一聲尖叫,臉上冷汗直流,痛得生不如死,就在他感覺就要死的時候,白髮老頭面色一沉,臉色變得深紫,手腕一震,內力狂湧,竟將怪獸的腦袋與身體震得分家。 就在怪獸的腦袋飛出去的剎那,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斷頭處飛出,白髮老頭仍了手中的怪獸,離地躍起,伸手一抓,將金色的光芒抓在手中。 人落地後,掏出一個特製的瓶子,將那金色的光芒放了進去,蓋上瓶塞,搖了一搖瓶子,滿臉喜色,道:「雖然只是金蠶花的一根小莖,但已經足夠讓人起死回生了。」 寶貝似的將瓶子放進懷內,看了看方劍明,見他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並沒有什麼傷害,心頭一寬。 「兩個小娃娃,今天多虧你們出手,否則,老道也收拾不了這劣畜。老道還要趕回去,不奉陪了!」 說完,大笑著下山而去,兩人追他不及,只能叫道:「前輩且請留步,我等有話要相詢。」 希望他能多留下片刻,誰知,白髮老頭去意已絕,笑聲傳來,竟是到了山腳。 兩人面面相覷,吳世明一臉驚駭,道:「這老頭當真是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張真人?」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章 苗寨貴客 方劍明沉吟道:「除了他老人家之外,恐怕也不會有別人了。想不到他也還活在世上。」 吳世明一怔,詫道:「這個『也』字從何說起?」 方劍明笑道:「我認識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聽她說,她與張真人是一個時代的,還與他有一些瓜葛。」 吳世明咋舌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長壽的人,張真人到現在怕不有兩百多歲?」 「是啊!」 吳世明吐吐舌頭,道:「我的天啊,我本以為張向風張老前輩是當今最老的人了,沒想到他的祖師爺武當開山祖師還活在人間。」 方劍明本想說:「這有什麼希奇的,我還見過幾百年,甚至近千年的呢。」但是轉念一想,不敢說出來嚇吳世明。 吳世明關心的道:「你的身體沒什麼事了吧?」 方劍明皺眉道:「說來也奇怪,先前還痛得要命,自從『金蠶花』跑入我的足底後,我倒沒有事了。」 吳世明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劍明,你的福緣可謂千年難有,我先前吞了這怪獸腹內一個圓滾滾的玩意,好像就是所謂的『內丹』,自覺內功增加了不少,還道自己福份很大,沒想到,你居然把這傢伙的『金丹』以及『金蠶花』吸入體內,比起你來,我的福份小的多了。」 方劍明赧然道:「剛才我也吞了一個內丹。」 吳世明呆了一呆,突然爆笑起來,道:「我的老天啊,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讓你趕上了,你趕快運功看看,別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 方劍明依他所言,盤膝坐下運功。 不大功夫,只見方劍明滿面紅光,鼻孔吐出兩道紅色的氣體。吳世明見了,暗自叫奇。 一般來說,人打通了「任督二脈」,過天地之橋,就算是修煉到了「三花聚頂」的境界,運功時,頭頂就會出現不同顏色的氣體。現在,方劍明鼻孔吐氣,算是很特別的了。 運功一周天後,方劍明張開眼來,笑道:「現在應該沒有事來!」 說完,就想站起身來,誰知,卻覺得有什麼東西纏住了自己的大腿,伸手一摸,感覺軟軟的,粘粘的,仔細一看,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吳世明蹲下身去,伸手抓了抓粘在他腿上的幾縷白色絲線樣的東西,驚道:「這不是蠶絲嗎?壞了,肯定是『金蠶花』在作怪。」 方劍明道:「那我該怎麼辦?」 吳世明眼珠一轉,笑道:「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以後盡量不要運功到大腿以下就行了。」頓了一頓,道:「說不定這以後就是你的法寶。」 方劍明聽了,苦笑不已。 吳世明幫忙著將他兩大腿上的蠶絲撕掉,兩人站了起來。這時,兩人都聽到了腳步聲。 方劍明道:「會是誰來了?」 吳世明笑道:「我猜得不錯的話,定是安妮找你來了!」 方劍明臉上一紅,正要說什麼,只聽安妮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喊道:「瘋子,瘋子,你在那裡?你還活著嗎?」 兩人一聽,啼笑皆非。 方劍明大聲叫道:「你咒我死呢?我好端端的在這裡,你們過來吧,怪獸已經被我們打死了。你們的族人以後就不會再受它的迫害了。」 片刻,只見安妮和安烏帶著那群苗兵爬了上來,來到近前,見怪獸已經斷成兩截,偌大的一個腦袋就如一座房子一般,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就憑他們兩個能把這龐然大物斬殺。 眾人回過神來,歡呼一聲,向他們跑了過來。 倏地,只聽有人尖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把山神打死。來人,把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 隨著話聲,只見一大群苗兵湧上山來,將兩人團團包圍,手中拿著長矛。 吳世明一聽這個聲音,眼前便浮現一張令人討厭的臉來,施展輕功,穿過人群,一把抓住說話的人,飛一般的回到原位。 眾人只見人影一晃,巫師便被他抓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圍住兩人的苗兵只怕他輕輕的一動,自己的小命便不報,紛紛後退。 吳世明見他們被自己嚇退,「哈哈」大笑了一聲,道:「你們怕什麼,我又不是怪獸!」 將手中的人丟在地上,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的,你是這裡的洞主嗎?」 這人正是先前宣讀拜祭山神口令的那個苗家漢子,他被吳世明迅捷而又粗暴的手段嚇了一跳,但是自忖吳世明絕不敢對他亂來,雖然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嘴裡卻非常傲慢的道:「我雖然不是洞主,卻是這裡的巫師,你快把我放了。否則,你就是對神靈的不敬,要遭到神靈的懲罰。」 這時,只見安都洞主在一群苗兵的簇擁上,走到了前面,眾苗兵閃開一條道。 安妮跑到安都洞主身邊,不滿的道:「阿爸,要不是他們兩個殺了這個怪獸,我們的族人也不知道要受它迫害到什麼時候,他們應該是我族的大恩人。」 安都洞主臉一沉,道:「你還敢開口,你把『獻禮』私自放走,膽大包天。回去後,我自會跟你算帳。」 安烏見他生氣,急忙跪下,道:「阿爸,這一切都是孩兒的注意,不管小妹的事,你要懲罰就懲罰孩兒吧。」 他剛跪下,跟他們一起來殺怪的一干苗兵也跪了下去,道:「不管少爺和小姐的事,是我們該死,輕洞主責罰。」 安妮見了,氣得跺腳,道:「你們也太……我沒有做錯,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 安都洞主見「她」這麼固執,正待說她,被吳世明抓住的巫師急聲道:「洞主,救我。」 安烏洞主瞪了安妮一眼,向吳世明一躬身,道:「壯士好功夫,他是我族的巫師,還請壯士寬宏大量,放了巫師。」 吳世明道:「你們族中,是巫師大,還是洞主大?如果是洞主大的話,這個巫師剛才的言行好像並沒有將洞主放在眼裡啊。」 那巫師聽了,臉色大變,心頭惴惴不安。 安都洞主心中甚是不快。他雖然早就對這個巫師不滿,而且最近感覺他瞞著自己正在密謀一件事。但是,吳世明當著他的族人問這個事,無疑是給他難堪。哼了一聲,道:「自然是本洞主大。」 吳世明道了一聲:「好,在下就聽洞主的。」 這話讓安都洞主滿意極了,對他非但沒有了惡感,還有一些好感。 吳世明說完之後,解開巫師的穴道,隨手將他扔了出去,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竟把對方仍到了怪獸的腦袋旁邊,把巫師嚇了個半死。 吳世明嘲笑道:「你不是巫師嗎?連死了的怪獸都怕,還當什麼巫師?」 巫師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道:「誰……誰說我怕它了?」說完,為了發洩吳世明對他的侮辱,用腳狠狠的踩了踩怪獸的獨眼。 吳世明面色一板,道:「你不是說它是山神嗎?你竟敢如此作踐山神,拉出去砍了。」 有人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突然,巫師慘叫一聲,吳世明道:「你鬼叫什麼,我……咦……不好,這怪獸還有氣!」與方劍明同時暗運內力,小心戒備。其他人則是驚恐的後退不迭。 只見怪獸一口咬住了巫師的腰身,巨嘴張了張,便不再動了,誰也不敢上去查看。過了一會,兩人確定怪獸確實死了,才舒了一口氣。 原來那怪獸不是凡物,被巫師踩了幾腳,最後一絲靈氣緩過來,一口將巫師咬死了,最後一口氣也終於斷了。 吳世明苦笑道:「我沒想過要你的命,你要是不踩它幾腳,或許就不會被它反咬一口了。」但人畢竟是他仍過去的,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安妮哼了一聲,道:「這老烏龜早該死了,他坑害了那麼多女孩子,我早就想把他一刀宰了,活該!」 安都洞主喝道:「放肆。」心中卻為巫師的死感到高興。 這些年來,巫師對他這個洞主的位置越拉越感興趣,他雖然知道有不少族人投靠了巫師,卻不敢指責巫師的不是,每逢節慶的日子,他這個洞主也要聽巫師的。 他雖然也惋惜法師的死,因為巫師畢竟是一個人才,但比起領導族人這等大事來說,他更在乎後者。 安都洞主歎了一聲,道:「來人,把巫師的屍體抬下去,要好生安葬。」 幾個苗兵壯著膽子上去,從怪獸口中扯下巫師的身子,抬下山去了。 這時,安都洞主才面向兩人,身子一躬,道:「兩位壯士為我族斬殺了山怪,就是我族最尊貴的客人。我族將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兩位,請兩位壯士不要推遲。」 吳世明「哈哈」笑道:「我們正要叨擾洞主幾天呢。」 安都洞主道:「休說幾天,就是一年半載也無妨。」 方劍明道:「洞主,這怪獸雖然死了,但請們的族人半年之內,最好不要上到這裡來,以免出現事故。」。 安都洞主讚道:「壯士不僅勇猛過人,而且慈悲心腸,本洞主深感敬佩。我會約束族人的。兩位,請!」 兩人當仁不讓,與安都洞主並排走下山去。 安妮走在三人身後,睜大了一雙妙目,不時的朝方劍明的背影看去,臉上隱隱露出一片紅暈。 安烏還是第一次見到妹妹露出這種小女家態,詫道:「妹妹,無緣無故的,你臉紅什麼?是不是生病了?」 安妮一瞪眼,哼了一聲,道:「你才生病了,要你管!」 安都雖然被稱做洞主,但並不是住在洞中。這只是因為古代苗疆落後,苗人常以洞穴居住。進過多年的發展,苗家人也早有了自己建的屋子,稍大的村落就叫做苗寨,而安都洞主所在的苗寨正是方圓百里最大的苗寨。 兩人一路走來,頗受苗家人禮遇。進了苗寨,來到寨中最大的建築物??洞主家,也是苗人商議大事的地方。 稍微有點身份的苗人都前來招待問候兩位「壯士」,眾人才剛按位置落座,只聽腳步聲甚急,一名苗將大步走進來,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安都洞主喝道:「莫扎撻,什麼事這般緊急,也不怕在客人面前失了禮數!」 莫扎撻跪下道:「屬下按照洞主的指示,暗中注意木圖副洞主的動向。果然不出洞主所料,木圖副洞主早有不軌之心,聽說巫師死後,帶著部分族人想謀反,現在已經被我壓制了。只是屬下無能,未能將木圖副洞主截住,讓他帶著部分族人逃跑了。」 聽了這話,很多人大吃一驚,臉上露出惶恐之色,安都洞主卻顯得異常的鎮定,冷聲道:「巫師果然早就竄通了我的那個義弟,他這一死,投靠他的木圖當然會藉機生事,你做的很好,下去我會獎賞你的。傳我命令下去,不要去追木圖等人,讓他們去吧。」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撕破臉面 莫扎撻遲疑了一下,道:「洞主,木圖倘若與朗達聯合起來,實力大增,我們豈不是……」 安都洞主截住他的話,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我們即便能追上木圖,將他攔住,一旦動起手來,受損傷的都是我的族人,我的那個義弟只會暗中稱快,我絕不會讓他的奸計得逞。」 只見坐在他下首的一個副洞主道:「洞主果然是明察秋毫,只要洞主施行寬容的政策,我想那些逃跑的族人不久就會知道洞主的好出來。只有洞主,才會給他們更好的日子。他們到了朗達那裡,除了替他賣命之外,根本就不會得到什麼好處。」 安都洞主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不置可否,轉過頭來,道:「兩位壯士,讓你們見笑了。」 吳世明道:「安都洞主,都怪在下魯莽。巫師的死,在下也有責任,不然的話,他的手下也就不會反叛了,給你族帶來莫大的災難。」 安都洞主正色道:「吳壯士,此話差矣,巫師是罪有應得。我早就懷疑他暗通外人,想借他人的實力推翻本洞主,謀取洞主之位,他的反叛只在早晚,我還要多謝壯士呢。」 當下,安都洞主擺下豐盛的酒宴,從村長至洞主,各大首領都來參加,無非是感謝方劍明和吳世明斬殺了怪獸,讓苗寨過上了太平日子,今後也用不著向怪獸「獻禮」了。 兩人從未有吃過這等豐盛的菜,不禁放開肚子,與眾人暢飲。 這場酒宴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宴罷,安都洞主正要拉他們去觀賞附近的山水,方劍明道:「洞主如此熱忱,令我兩有賓至如歸之感。觀賞山水,明天亦可。現在,我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向洞主打聽。」 安都洞主聽後,讓眾人各自散了,領著兩人到了一件密室裡來,屏退左右,密室中只有三人。 安都洞主道:「我知道兩位壯士不會無緣無故的前來我苗疆,你們有這等本事,前來辦理的事情一定是重大之極。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兩位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兩人聽了,都覺安都洞主果然不愧為一洞之主。不能說他老奸巨滑,但也當得上深謀遠慮。 吳世明打了一個哈哈,道:「洞主當真是心細如髮,那我們就開門見山了……」頓了一頓,道:「洞主覺得當今朝廷對你們苗家人如何?」 安都洞主眉頭一皺,道:「兩位莫非是朝廷的密使?」 吳世明道:「非也,非也,朝廷還請不起我們這種人。」 安都洞主沉吟道:「朝廷對我們苗家人自然是皇恩浩蕩。」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洞主,何謂『皇恩浩蕩』?」 安都洞主面有難色,道:「這……」 吳世明沉聲道:「據在下所知,朝廷的一些官員在苗疆四處胡作非為,朝廷雖有明令禁止,但是,一些地方官欺壓百姓之事,時有發生。別說苗疆,就是中原繁華地區,普通百姓亦是備受欺凌。依我看,苗疆地處偏遠,雖然也有受欺凌的時候,但我想絕不會比中原百姓來得苦吧。」 安都洞主聽了,歎道:「正如吳壯士所說,因為這裡地處偏遠,所以,才會少受朝廷的苛捐雜稅,我自覺我的族人還可以活下去。」 吳世明雙眼睜大,問道:「若被朝廷逼得無處可活,可反抗嗎?」 安都洞主瞧了兩人一眼,沉聲道:「外界都說我苗家人野蠻無禮,未免誇大其詞。但是,若真的把我的族人們逼得無路可活,我們的族人會奮起反抗到底,爭取到我們生存的權力。」 吳世明讚道:「好!」語鋒一轉,道:「若有人慫恿洞主造朝廷的反,洞主會如何處理?」 安都洞主心頭一動,大笑起來,道:「兩位也太小看我了,我雖然不怎麼懂中原禮節,但也看過一些中原書籍。我的族人活得好好的,沒有必要這麼做。」 吳世明道:「但是,一些人並不是這麼想。」 洞主心中一驚,道:「怎麼?」 吳世明道:「不瞞洞主,我們乃武林人士,受我家大哥丐幫幫主之命前來探聽消息。據丐幫弟子稱,有洞主想在苗疆造反,而這並不是所謂的官逼民反,乃是有人在暗中指使,這個想造反的洞主也只是一個傀儡而已,洞主不知可有聽聞?」 安都洞主吃驚的道:「先前就有人向我提起兩位壯士的來意,如今聽到兩位親口說出,實在令我倍感驚訝。」 吳世明冷笑了一聲,道:「洞主莫非以為我在挑撥離間?」 安都洞主聽了,臉色顯得有些難看,沉默了一下,道:「我族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一帶,若想開拓領土的話,早就開始了,也不必等到現在。兩位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 吳世明道:「千真萬確。」 安都洞主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可以向兩位保證,我的族人絕不會幹出這種事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不騷擾我的族人,我是不會用生家性命來賭一把的。」 吳世明道:「洞主見多識廣,對其他洞主也應該熟悉,不知那位洞主有此跡象。」 安都洞主不說了。 方劍明道:「安都洞主,我知道這很令你為難,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一家人。不過,洞主請想想,若這個洞主一時被外人蒙蔽,當了別人的棋子,當真起來造反的話,苗疆必不得安寧,洞主的族人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勢必捲入其中。與其到時刀兵相見,不如現在就查出此人來,勸之導之,尚有平息戰爭的機會。」 安都洞主聽了他的勸告,有些心動,但要他說出這人來,卻十分為難。 吳世明「哈哈」笑了一聲,道:「其實,洞主不說,我們也猜出了一些。朗達洞主是你的義弟,他好像對你一直不服氣,你的族人比他多,他一直想與你合併,你沒有答應,雙方還因此打了幾次仗。後來,還是朝廷出面調停,才得以平息。朗達洞主的為人,我想你比我們清楚。昨日,他的兒子前來搗亂你族人的歌會,並有一漢人跟隨。朗達洞主身邊什麼時候多了這等武功高手?他請這些武林高手來幹什麼?我想洞主應該比我們清楚得多了。」 安都洞主聽兩人分析得頭頭是道,長長的歎了一聲,道:「我這個義弟的野心的確很大,他買通巫師,就是為了想吞併我。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事來,這可是要殺頭,甚至滅族的。」 正說到這,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走到密室外,高聲道:「稟洞主,朗達洞主派使者前來求見。」 方劍明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朗達派使者來,跟我們所談的事有很大的關係。」 安都洞主起身道:「兩位壯士,請稍坐一會,我去去就來。」說完,走了出去。 兩人在密室坐了好大一會,安都洞主才一臉不快的走了近來,他坐下後,似乎已經忍無可忍,伸手一拍身邊的一張桌子,震得桌上茶水翻到,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他終於撕破了臉,要與我開戰!」 方劍明道:「洞主,請消消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都洞主道:「果然不出兩位壯士所料,我這個義弟確實有不軌的跡象。一個月前,據我的探子密報,我義弟身邊多了一批來歷不明的神秘人物,為首的一群個個都是高手。同時,我又發現了巫師暗中與他暗通書信,知道他想指使巫師推翻我的位置。巫師在我族頗有聲望,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我不好動他,天幸,兩位壯士一來,便斬殺了怪物,並讓巫師自食其果。我族有人叛變,不足為懼。我最擔心的是我這個義弟要與我刀兵相見,現在,他居然派使者來要我和他盡快合併一處,還要……」 「還要什麼?」 「他還想讓我把兩位壯士抓起來,交給他處理,這分明就是在命令我,試想,這不是逼我和他開戰嗎?」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他真是大言不慚,洞主,他這麼做,難道不怕你率先發難嗎?」 安都洞主苦笑道:「一來,我和他之間有協議。二來,他身邊有武林高手相助,為他出謀劃策。三來,他……他現在竟把保哈綽說動,加入了他的陣營。」 方劍明皺眉道:「這個保哈綽莫非就是四大洞主中一個?」 安都洞主道:「正是。如今兩人聯手,實力猶在我之上,他們若要對我發難,我必敗無疑。」 方劍明道:「這倒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對了,不是還有一個叫沙林的洞主嗎?」 安都洞主道:「沒有用的。這兩個洞主一向安分守己,別說跟朝廷作對,就是與其他小洞主發生了摩擦,也恨不得息事寧人。現在看來,他們都是裝出來的,保哈綽見有機可乘,便跟著朗達一起造反。至於沙林,就算沒有加入朗達的陣營,我想他也只是抱著觀望的態度,我們想拉他加入我們,很難。而且,他的苗寨離這裡太遠,來返一趟就要半個月。」 冷哼了一聲,又道:「既然他如此無義,就不要怪我這個做大哥無情了。這幾年來,我一直對他忍讓,我的族人早就對我這個當洞主的有些不滿。現在,他既然向我這般挑釁,我也不會再讓他一步,當真打起來,我相信我的族人會為了保衛領土,與他們抗爭到底。」 方劍明勸道:「一旦打起來,受害的只能是你們苗人,這只是不得已的法子。現在也不是不能避免,只要有人能讓朗達看清事態,不受外人的蒙蔽,我想他不會如此糊塗的。不知他派來的使者走了沒有?」 安都洞主道:「還沒有,我讓人正招待著。」 方劍明道:「這就好,還請洞主休書一封,陳明厲害,讓使者帶回去。如果你的這個義弟還念兄弟之情,族人之誼,我想他不會不考慮你的勸告的。」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拒絕 吳世明冷笑了一聲,道:「只怕他利慾熏心,被眼前的利益沖昏了頭腦,誰也勸他不住。」 話雖這麼說,但戰爭都不是人人都想看到的。他們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阻止戰爭的嗎。 當下,安都洞主便寫了一封長信,道明厲害,勸朗達不要將苗家人拉進戰爭中,當犧牲者,還要朗達盡快將身邊的那些所謂「高人」趕出苗家人的地方。苗家人只歡迎朋友,從來不歡迎帶給他們災難的豺狼。 當晚,山寨中,燃起幾處大篝火,苗家人慶祝怪獸被殺,我們的勇士??方劍明和吳世明成為了今晚的主角。 苗家人不僅是勤勞的,而且是好客的,只要你對他們好,他們便將你當作真誠的朋友。方、吳兩人替他們除去了大害,在他們心目中,早已把兩人當成英雄看待,尤其是那些未出閣的苗家女孩子,頻頻的向他們敬酒。 兩人喝多了,感覺不勝酒力,滿面通紅,安烏見兩人的確是不能再喝下去了,便不再讓人敬酒,將一些苗家人的傳說妙趣橫生的說給兩人聽。安妮敬了他們一杯後,就不知道跑那裡去了。 這時,只聽蘆笙緩緩的響起,一對漂亮的苗家女孩伴隨著蘆笙,搖動著鈴兒,扭動著款款的腰身,跳到篝火邊。 接著,便是一列苗家小伙子吹著蘆笙,圍著女孩子們邊吹邊跳,場面非常的歡快。 有人唱起了苗家歌,歌聲嘹亮,他們讚美大地,讚美山水,還不忘讚美令人嚮往的愛情。 安烏笑道:「蘆笙是我們苗家人的吉祥物,在苗語中,它被稱做『究給』,所有的苗家小伙都要學它,因為我們苗家的女孩對能吹出好聽的蘆笙的小伙格外青睞。」 吳世明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這可說不一定啊。」 安烏道:「有關蘆笙舞,在我們苗人中流傳著這麼一個傳說,相傳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大地一片荒涼,我們苗人的祖先靠狩獵飛禽走獸為生,為了解決捕獲鳥獸的困難,一個心靈手巧的苗家小伙子,在林中砍下了樹木和竹子,做了一隻蘆笙,模仿鳥獸的鳴叫和動作,引來各類鳥獸。之後,我們的祖先在此基礎上,創造了許多動聽的曲調以及舞蹈。」 方劍明道:「我們應該感謝古人給我們留下了這麼豐富的東西。」 安烏道:「不錯。因此,我們一直把蘆笙當作我們苗人的吉祥物,只要還有蘆笙,就一定有我們苗人!」 方劍明剛要要說什麼,場上突然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三人抬眼看去。 安烏大喜,笑道:「你看,我妹妹終於出場了,她可是我們族跳舞跳得最棒的女孩子,我平時想看都看不到,若不是你們兩個來到,我還看不到呢。」 吳世明怪笑道:「安烏老弟,你這話說錯了,你應該說是我的這位劍明小弟,我們都是沾了他的光。」 安烏有些不懂,但他素來不愛追根問底,笑了一笑。 方劍明的臉更加通紅,道:「世明哥,你不要笑話我了,說不定是我們沾了你的光。」 吳世明道:「你不信?我們就拭目以待吧,看是沾誰的光。」 安妮今晚打扮得特別漂亮,就如一朵花似的,飽滿、奔放、熱烈,露著一截雪白的小腿在外,雙手套著一串銀鈴,頭插金釵,一對耳環隨著的嬌軀的扭動,不停的晃動。 她已經完全是今晚的主角,在所有姑娘中,她最為引人注目。 她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歡笑,不時的朝三人這頭看來,吳世明輕輕的撞了方劍明一下,低聲道:「看見沒有,她在看你呢。」 方劍明道:「別亂說,讓安烏聽見了,怪不好意思的。」 安烏轉頭道:「你們在談什麼?」 方劍明忙道:「沒什麼,我們在說安妮的舞跳得很好。」 吳世明聽了,大笑起來。他覺得這樣逗方劍明,十分好玩,他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方劍明雖讓吳世明「別亂說」,但他心中確實有些心虛,生怕被吳世明說中。他身邊的女孩子已經夠多的了,若再加上安妮,豈不是更大的麻煩。他不希望還有女孩子纏上他,他怕自己辜負了對方的一片真情。 歡樂漸進高潮,很多人都加入了跳舞的行列,安妮邊跳邊向這裡走來。突然伸手向方劍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安烏見了,大為驚異,呆了一呆。 方劍明恨不得離開這裡,吳世明推著他道:「你看人家都請了,你怎麼也不請?」 方劍明沒有動,臉上十分難看。 安妮見他沒有出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再次向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方劍明不敢跟她「請」,他知道苗家人的禮節,自己若貿然受她的「請」,無疑是在她的族人面前表示接受了她的情義。這雖然不能完全代表是愛情,但絕對是一個開始,何況安妮是洞主的女兒,她選擇郎君,其實很隨便的?方劍明既不想令安妮傷心,又不想多犯桃花,急得站了起來,囁嚅道:「安妮小姐,在下……」 安妮見他不肯接受她的「請」,芳心輕輕一痛,但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轉念一想,苗家女孩子要拿得起放得下,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安妮避開他的目光,跳回去了,過了一會,場上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吳世明埋怨道:「劍明,你怎麼能這樣?不就是跳個舞,你何必掃安妮小姐的面子。」 方劍明看了看安烏,低聲對吳世明道:「世明哥,你不懂的。」 這時,高潮已經來臨,就算沒有人來請你,很多人都起身跑到場中跳起來。 安烏道:「吳兄,方兄,讓我們跳吧。」當先跑到了場中。 吳世明興起,也跑上去跳著,他的舞姿雖然笨拙,但因為他是學武之人,偶爾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便引來一陣叫喊,漸漸的,他成了場上的一個焦點,很多人圍著他歡快的跳著,他越發賣力。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快樂極了,一種從來沒有的快樂。他這一次是來對了。在這裡,至少在這個夜晚,是沒有紛爭,沒有恩怨,沒有廝殺的,一切都是熱烈而且友好的。 方劍明並沒有上去參加狂歡,他悄悄的離開了篝火,漫無目的走著,也不知道該去那裡。 走了一會,聽到了河水聲。不久,淡淡的月光下,一條大河出現在眼前,波光粼粼,夜色下,別有一番風情。 但是,在河水的流動聲中,卻夾著陣陣輕輕的哭泣聲。他心中一奇,循聲找去,便見一個人背對著他坐在河邊,定睛一看,正是安妮。 他心頭一凜,知道這個多情的苗家姑娘已經被他深深的傷害了。他真的不想傷害她,但是,他又不能接納他,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只好辜負她的一片深情了。 呆了一會,他走了上去,只聽安妮邊哭邊道:「我有什麼不好的?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跳舞?」 方劍明還以為她知道自己來了,正要說話,安妮接著道:「平時的時候,阿爸都要順著我的性子,你卻掃了我的面子,難道是因為我長得不夠漂亮?嗯,一定是你嫌我不漂亮。我知道自己不算漂亮,但是,我真的是好喜歡你。瘋子,我就喜歡叫你瘋子,我倒希望你是真的瘋子,你為什麼不再瘋一次給我看看?」 說完,伸手拔了一棵青草,往河中扔去,輕輕的唱起了一首古老的苗歌。她唱的是一個苗家女人在苗寨等她的丈夫回家,丈夫卻在狩獵中死了,族人們都不敢告訴她真相,她就一直等下去,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丈夫回來。 歌聲憂傷,方劍明禁不住動容。 在她身後靜靜的立了一會,待她唱完後,方劍明才走到她的左首,緩緩坐下。 安妮嚇了一跳,見是他,擦掉淚水,瞪了他一眼,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去和他們一起歡樂。」 方劍明真誠的道:「對不起,安妮小姐,讓你傷心了。」 安妮「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傷了我的心,說句對不起就能讓我好過嗎?」 方劍明道:「你是一個好姑娘,誰要是娶了你,一定很幸福。」 安妮聽了,臉上滑過一道羞色,抬頭看著他,道:「那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你不喜歡我?」 方劍明道:「我喜歡你。」 安妮心中一喜,低聲道:「你既然喜歡我,為何還要當著我哥哥的面拒絕我?我那裡做的不好,我以後可以改。」 「安妮,我喜歡你的率性,喜歡你的大方,喜歡你的豪氣,也喜歡你的柔情,但是喜歡並不等於愛。現在的你,就像山中即將開放的花兒。你天上是一片廣闊的天空,你還有許多選擇的機會。你可以選擇開放給小鳥,也可以選擇開放給雄鷹。」 「我已經找到了要開放的對象,我不在想等待。」 「不,這僅僅是你的一種衝動,你會發現在這後面,還有許多值得你開放的東西。」 安妮突然又流下淚來,叫道:「我不管後面的東西有多好,我只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其它的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方劍明見她如此執著,呆住了,過了一會,緩緩的道:「我們才剛認識兩天。」 安妮撇嘴道:「認識兩天又怎麼樣?在我們苗家人的傳說中,有很多人都是一見鍾情。」 「傳說是美麗動人的,人卻是現實的。」 「你寧願現實,也不想讓我開心一次?」 方劍明突然激動起來,將雙手搭在她的肩頭,緊盯著對方的雙眼,道:「安妮,你瞭解我多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你就這麼相信一個陌生的人?」 安妮被他的舉動嚇得心慌意亂,幾乎是喊叫著道:「不錯,我就要相信你。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已經喜歡上了你。」 方劍明心頭一凜,冷聲道:「不,安妮,你錯了,你太衝動了。你不知道,我已經有了妻子!」 這句話就像一隻利箭射在了安妮的芳心上。 「不……你騙我的,你年紀輕輕,怎麼會這麼快就有妻子?再說了,你們武林中人,成婚一向都晚。」 「我有妻子。我的第一個妻子,她已經死了,我悲痛欲絕。我的第二個妻子是中原武林道的正義化身,但她現在不在我的身邊。我還有一個未婚妻,還有幾個女孩子需要我照顧,她們對我很好。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她們這麼對我,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們。有人說我花心,但是,我真的不想傷害其中一個。對你,我感到很抱歉,我……」 安妮見他越說越傷心,不禁心疼起來,道:「不要說了。對不起,說到了你的傷心事。」 方劍明抬起頭來,仰望著夜空,道:「沒有什麼,這是我自找的。你看這夜空,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位置,都不會打擾誰。」 安妮不想再刺激他,道:「是啊,它們都很乖。我小的時候,問阿爸,星星是什麼?阿爸說,星星就是每一個人的靈魂,每當世上多了一個人,天上就會多出一顆星星。」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我聽說的正好相反,當一個人死的時候,天上便會多出一顆星,這顆星就是他的靈魂,他可以在天空中看見他的親人,為他們祝福。」 安妮是一個堅強的女孩,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笑了一笑,道:「今晚是一個好日子,你看我們卻在說這些令人煩惱的話,還是讓我們說些開心的事吧。」 想了一想,抬起頭來,道:「你的妻子,她們一定是貌若天仙。」 方劍明臉一紅,道:「這……你怎麼知道呢?」 安妮笑道:「瞧你的樣子,好像怕我搶走她們似的,你放心吧,我這個人最討厭強人所難的事,我們還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就怕你瞧不起我。」 方劍明忙道:「不會的,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好朋友,我非常的高興。」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又見故人 安妮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說完之後,心情頓時舒暢,抬起頭來,笑道:「今晚的夜色很好,我雖然讀過你們中原人的一些詩詞,但所知有些,不如你現在就念幾首有關明月的詩詞給我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 方劍明長這麼大,還沒有人跟他談過這些東西,說起來,他在斷崖下的那些歲月,著實看了不少的書籍,有不錯的功底,聞言,道:「關於明月的詩詞,不得不提李太白的這首靜夜詩。」緩緩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安妮道:「這李太白莫非便是號稱詩酒仙的哪位?」 方劍明含笑道:「正是,李太白之詩乃千古絕唱,唯詩聖杜甫才可以與之相比。」頓了一頓,道:「但是,我覺得最膾炙人口的還是蘇東坡的這首水調歌頭。」念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安妮聽了,但覺甚美,想起自己一廂情願的喜歡上方劍明,而對方沒有接受,本來是一件有些哀傷的事,但最後,兩人終於成了好朋友,不正好與這首詞相合嘛,也跟著念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再也沒有一點芥蒂。隨後,兩人坐在月下河邊,笑笑談談,不知不覺,已過了三更,彼此的情感不僅增加了幾分,但這絕非夾著兒女私情,而是一種男女之間的友情。 有人說男女之間只有愛情,沒有友情,這話對,但也不對。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必定會尊敬對方,這尊敬便含著友情的成分,若是沒有這種尊敬,恐怕就要淪於「獸性之愛」。只顧自己之愛,是一種強權的愛,一種令人討厭的愛。 翌日,方劍明與吳世明剛從客房中出來的時候,便傳來了一個非常振奮的消息。原來,那些逃走的族人,大部分都逃回來了,只有木圖與和他的親信頑固不化,甘當他人的走卒。 這些回來的族人前來向安都洞主請罪,原諒他們的無知,安洞主對他的族人是寬厚的,他非但原諒了他們,還設宴款待他們中的代表。當然,方劍明與吳世明也在筵席上出現。 宴罷,安家兄妹硬拉著兩人到山頭去唱山歌,還給他們介紹了很多苗家的小伙與姑娘,兩人聽都聽不過來。 談得最多還是孟基與羅莎的事,安妮一張小嘴,壓根兒就沒有閒著的時候,將孟基與羅莎結識的經過說了。原來,羅莎是苗寨一位副洞主的獨生女兒,有一天,離開自己的山寨,到另外一座山中遊玩,不慎遇到了一隻豹子,羅莎雖然也習過弓刀,但在兇猛的豹子面前,她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就在這個危急的關頭,孟基出現了,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事跡,一箭射傷豹子,並與豹子展開了激烈的搏鬥。最後,孟基負傷了,但他終於將豹子殺死了。 羅莎見孟基這麼勇猛,一顆芳心便愛上了他。他們不時的約會,感情越來越深,這事瞞不過細心的安妮,她決定要撮合這對有情人。 羅莎擔心自己的阿爸不同意,因為她的阿爸是副洞主,在族人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孟基的父親卻是一個小小的村長,等級懸殊。不過,熱心的安妮拍著胸脯說她會把羅大叔勸服的。 於是,安妮特地安排了一場歌會,要成全兩人。誰料,卻被討厭的朗拉破壞了,朗拉早就對羅莎心懷不軌,安妮和安烏便不給他好臉色看,哪知對方有武林高手,要不是出現了方劍明,歌會的哪天,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嚴重的後果。安妮曾把朗拉比作一隻愚蠢的豺狼,雖然愚蠢,但畢竟是豺狼,不定會做出一些可惡的事來。 在一陣掌聲中,羅莎紅著臉龐開始唱起了苗歌,隨著她的歌聲越來越響亮,她便放開了一切矜持,向她的情郎表達了深情的愛意。 待她唱完後,孟基也出場了,他倒沒有什麼扭捏的,熱烈奔放的唱了一首,當孟基唱完後,羅莎早已做好了決定,大大方方的接著唱下去。 就這樣,兩人開始對歌起來,不時的想起熱烈的掌聲,人人都為他們祝福。 安妮看著兩人隔著山頭深情款款的對歌,心中羨慕極了,她流下了感動淚水,方劍明見了,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歉意。安妮是一個多好的姑娘啊,誰娶了她,誰將會是幸福的。但他不能接受他,因為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在她面前,他是渺小的。 歌會結束,他們吹起了蘆笙,在山谷中歡快的跳起舞來。 歡快的時間總是很短,當他們回到山寨後,安都洞主卻正在展開族會。幾年來,苗寨還是第一次開過這等族會。究竟是發生了事? 散會後,安都回到家中,安妮拉著阿爸問發生了什麼事,安都洞主知道這事不能再隱瞞下去,便把方劍明和吳世明,以及安家兄妹叫到了密室中,說出了召開族會的原因。 原來,朗達洞主收到他的信後,大發雷霆,認為這是在藐視他的智慧,當即修書一封過來,信中指責安都洞主的百般不是,並威脅安都洞主,三日之內若不答應他的要求,便要發兵攻打他們的族人。 安都洞主看了,極為生氣。朗達洞主敢公然違抗協議,斷絕彼此還存在著的一點情義,豈不是跟山中的豺狼一般。 安都洞主召集了大小首領,立即召開了族會,商討此事。各大小大首領聽了,人人都十分震怒,朗達洞主覬覦他們的族土,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這次「合併」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要打就打,誰怕誰,苗家人只有戰死的勇士,絕沒有屈服投降的懦夫。 在安都洞主轄下的苗寨中,有正規苗兵八千多人,不過,苗家人善於爬山,在與惡劣環境的爭鬥中,練就了強健的軀體,人人都是一名合格的苗兵,可以說是全苗皆並,動員起來,至少有三萬人。 大小首領回去後,將朗達洞主的野心以及惡行昭告本部族人,要他們時刻做好打戰的準備,族人們雖然不願意看到戰爭,但當「豺狼」欺負到頭上時,他們絕不會放棄抵抗。一時之間,在安都洞主轄下的所有苗寨內,隨處可以看到苗兵的身影。 吳世明與方劍明與安都洞主商量了一會,決定先回去與丐幫的三個長老會合,看他們有什麼消息。臨走前,兩人給安都洞主出了一些主意,要他利用地形,將險要的地方扼守住,對方要打進來,恐怕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兩人回到丐幫分舵之後,艾孟海與魯達早他們一步回來了,據他們探來的消息,保哈綽確實已經與朗達結盟,並奉朗達為大洞主。他們探聽到這個消息後,不敢久留,趕緊回來。 第二天,三個長老沒有回來。到約定期限的第五天,查繼游風塵僕僕的回來,他探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沙林洞主不在苗寨中,而是赴什麼人的會去了,他的苗寨,一切平靜。 等到當天下午,苗若浦與盧定岷還是不見回來,眾人擔心他們出事了,若不是出事,兩人回不來,總該派個人來報信,現在連報信的人都沒有,只怕他們的身份暴露了。 苗若浦與盧定岷身為丐幫長老,武功極高,身邊還帶著十多個算得上是一把好手的丐幫弟子,若是都被人家制住了,這些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眼看就要天黑了,一向穩重的查繼游也不安起來,五人商議了一下,與其坐著乾等,不如前去查探。 乘著夜色,五人換了一身夜行衣,便出發了,並沒有帶上一個丐幫弟子。五人風馳電摯一般的在山中騰躍,一個時辰過後,便看到了燈火,知道已接近了朗達轄下的苗寨。 五人輕功極好,加上又是夜晚,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守寨苗兵的耳目,通過幾個小村落,終於來到了朗達所在的大苗寨。 五人是有備而來,根本不怕有人能對付他們,稍作休息之後,直逼朗達府上而去,剛來到朗達所住的那幢宏偉的府邸前十丈外時,一聲輕笑傳來,有人用非常禮貌的口氣道:「各位前來,洞主以及周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各位就不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怎麼會是她?她在這裡做什麼?難道她是……」 猛然想起看唱本對他說過的話,身上立時起了一股冷汗,不由想到了華天雲來,心中萬分擔心。 吳世明只覺這個聲音有些刺耳,但是想不起對方是誰來。 既然已經被看破了行蹤,五人乾脆出來,飛身落到了府邸前,見有陌生人凌空落下,守在府外的一群苗兵嚇了一跳,他們雖然有些懼怕這些躍來躍去的「高手」,但回過神來後,便挺著長矛,朝五人圍了上去。 只聽有人大喝道:「都給我退下去。」 眾苗兵一聽是洞主的聲音,急忙退下去了。只見一個身材高大,一臉鬍子的苗家老漢與一個英俊的青年並排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群人,大多是苗人。有五個人臉上蒙著面紗,怪異得很,其中一個,便是那日被方劍明驚走的哪位。 吳世明看了看英俊青年,眉頭皺了一皺,道:「你是……」 英俊青年大笑道:「吳兄莫非記不得在下了?」 吳世明眼珠一轉,猛然想起他是誰來,臉色大變,喝道:「你不是楊大姐的表弟周風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英俊青年」不是別人,正是令方劍明非常頭疼的周風,同時,她也是瓦刺的公主,也先的妹妹。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瓦刺公主 周風淡淡一笑,掃了方劍明一眼,看著吳世明道:「吳兄的記性真好,居然還記得在下。」 吳世明滿臉困惑,周風既然是楊柳月的表弟,怎麼會與瓦刺人走到了一塊,臉色一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周風冷笑了三聲,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脆生生的道:「問得好!我是什麼人,你的好兄弟,姓方的小子最清楚。」 方劍明聽了,臉上通紅,他曾做過對不起周風的事,心中對她一直有一種負罪的感覺。 吳世明聽周風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像女孩子的,更加起疑,轉頭問道:「劍明,他是什麼人?」 方劍明抬頭看了看周風,周風像變戲法似的,手中多了一把折扇,「唰」的打開,輕輕的搖動,仰天大笑了一聲,道:「方少俠,難道你很怕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月色之下,周風風度翩翩的搖著扇子,頓時給人一種迷人的感覺,「他」好像就是下凡來的玉郎。 方劍明低下頭來,不敢與她對視,囁嚅道:「她……她並不是男子,她是一個女的。」 吳世明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他竟會是女子!?」 上下打量了一眼周風,才看出一些端倪來。不知道周風是女子的人也暗自驚奇。周風本就有男兒氣概,穿上男裝,別人只道她是潘安在世,誰知卻是一個西貝貨。 吳世明想得更多。他想起了方劍明給他說過有關看唱本臨終的警告,心頭一震,暗道:「楊大姐從來沒有欺瞞過我與華大哥,周風明明是個女子,她為何要說是她的表弟?難道……難道正如看唱本所說,楊大姐對華大哥一直以來都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在他心中,早就把楊大姐當成了華大嫂。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由他不懷疑楊柳月的身份來。 他向前踏上一步,厲聲喝道:「說,你和楊大姐到底是什麼關係?」一股強大的氣勢向周風迫去。 周風手搖折扇,似乎不知道危急降臨,嫣然一笑,道:「我與楊大姐是什麼關係,已經來不及讓你們救華天雲一條命了。」 吳世明發出的強大氣勢,頓時消散。 方劍明見了,吃了一驚。他曾領教過周風的武功,知道她的武功猶在自己之上。這些日子,他雖然已經不是往昔的他,但是,從周風剛才這一手無聲無息就破了吳世明強大氣勢的手段來看,她的增進也是飛速的。 吳世明臉色凝重,眼中暴射過一道濃烈的殺機,一掌轟出,吼道:「華大哥若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拿你是問。」 掌風驚濤駭浪般的湧出,飛沙走石,眼看即將擊中周風,突然,「轟」的一聲,地面破開,一條人影從裂開的地面衝出,接下了吳世明這一掌。 「蓬」的一聲,吳世明的身形晃了一晃,吃了一驚。 那人接了吳世明一掌,竟被震得在空中轉了十數個圓圈,虎口疼痛,整隻手臂都麻了,落地後,禁不住退了一步,暗道:「這小子的內功怎麼增加了這麼多?與我們的估計完全不一樣啊。」 他那裡知道,吳世明吃了怪獸的內丹,內功至少增加了三十年以上,儘管他天生的強悍,也禁不起這猛烈的一掌。 接下吳世明這一掌的是一個長相奇特的漢子,頭髮有些捲曲,身材魁梧,肩胛骨一般的人大了幾分,正是周風的兩個貼身護衛之一的塔紹布! 塔紹布踏上一步,頭一揚,喝道:「吳世明,你竟敢我們的公主殿下無禮,真是不知死活!」 「什麼,公主殿下?」 不光是吳世明,這次連方劍明也大吃一驚。 周風竟會是公主殿下!這太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了,尤其是方劍明,他做夢都沒想到。 周風朝方劍明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方少俠,是不是很難讓你接受?」 這話暗含的意思,也只有方劍明聽得出來。 正因為只有他聽得出來,所以更加的驚慌,指著她,顫聲問道:「你……莫非你便是瓦刺的公主?」 周風仰天大笑一聲,道:「不錯,我正是瓦刺的公主,我不叫周風,我的蒙古名字叫娜仁托雅。不過,在中原的這些年月裡,我已經喜歡上了周風這個名字。你們叫我周風也好,叫我娜仁托雅也罷,都不能改變我的身份!」 方劍明心中忐忑不安,張了張口,花了很大的力氣的問道:「你既然是瓦刺的公主,楊大姐呢?她會不會也是……瓦刺人?」 「你說對了,楊姐姐也是我們瓦刺人。」 聽了這話,方劍明暗歎了一聲,吳世明則是感覺被人一拳重重的打在臉上,怒吼道:「不,不會的,你在撒謊!楊大姐絕不會是瓦刺人,絕不會!」 周風冷笑道:「楊姐姐本來就是瓦刺人,你再怎麼否認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吳世明道:「她要是瓦刺人,就絕不會跟華大哥要好,她要是瓦刺人,早就暗害了華大哥。」 周風冷然道:「吳世明,你醒醒吧,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這改變不了華天雲的命運。上次,我還以為他已經被老師殺了,沒想到他竟會活轉過來,武功更加厲害……」 說到這,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方劍明,恨聲道:「都是你這個小子害了我們的大事,你為什麼要和我作對?我那裡對不起你了?」 方劍明儘管有些心虛,但他理直氣壯,道:「你問我為什麼要和你作對,我只能這樣回答,華大哥是我好朋友,他有什麼傷害,我都不希望看到。」 周風正要說什麼,吳世明猛地抬起頭來,冷聲道:「不會的,就算楊大姐真是瓦刺人,她也不會傷害華大哥。」 周風笑了,點著頭道:「不錯,楊姐姐的確深愛著華天雲,不然的話,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楊姐姐要暗殺他,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楊姐姐捨不得這麼做,她要把華天雲說動,與她一起退出武林。但是,這些年來,華天雲一直拖著兩人的事,我一氣之下,又不想讓楊姐姐為難,便請我的老師出山。只要老師肯出山,華天雲武功再高,也不會是他老人家的對手。我花了好大心思才請得動老師,誰知道華天雲竟會死而復生,原來就是因為有一塊小小的玉珮在暗中作怪。」說完,怨恨的看了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避開她的目光,道:「原來雲霧老仙李慕華是你的老師,難怪你的本事這麼大。」 周風哼了一聲,道:「遺憾的是,老師的武功始終棋差張向風一籌,不然,現在的京師早就控制在我瓦刺人的手中了。」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你叫我離開京師,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周風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我猜想得不錯的話,你們早已在京師外埋下伏兵,張大俠若是輸了,你們就會進攻京師。不過,京師固若金湯,兵力不少,你們能在城外佈置多少人,攻得進去?」 周風冷笑道:「用兵之道,貴在神速,若出其不意,就算百萬雄師,也擋不住突然降臨的神兵。」 方劍明轉念一想,道:「你前來苗疆,莫非便是為了你們瓦刺的大計?」 周風臉色一變,道:「我們瓦刺與朗達洞主是友好關係,他想做什麼,我們自然是支持的。」 她這一手果然厲害,不僅將方劍明想說的話封死了,也給了朗達一頂高帽。朗達本就有很大的野心,怎麼又會肯聽他的勸告? 他當然不會白癡到在這時候勸說朗達不要聽瓦刺人的慫恿。 突然,吳世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周風,你自認聰明,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周風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想擒下我,做為交換華天雲性命的條件?」 吳世明冷聲道:「華大哥若是有性命之危,你也活不了,你最好慶幸華大哥沒事,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周風道:「放心吧,華天雲只是中了一種蠱毒,暫時不會有事的。」 艾孟海失聲道:「我們幫主中了哪一種蠱毒?」 周風冷笑道:「一種至今無人可解的蠱毒,你們最好在他的蠱毒發作前找到解藥,否則華天雲必死無疑!」 方劍明道:「楊大姐只是向華大哥下了蠱,可見她仍然念著彼此的情意,只要華大哥近期沒有事,我一定會找到解藥!」 周風笑道:「我也不希望華天雲現在就死,因為我們還需要他來對付血手門。血手門與武林盟對恃,實力正是旗鼓相當,最好是讓你們這些中原武林人士互相殘殺,通通死絕。這樣一來,便不會有人再多管閒事,更利於我瓦刺的大計。」 知道了華天雲還沒有「被害」,吳世明心中稍微安定,道:「據傳瓦刺公主神機妙算,乃瓦刺的一位了不起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位仁兄想必就是公主座下兩大護衛之一的塔紹布吧,還有一個呢,怎麼不見?」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笑道:「吳世明,你好大的口氣,華天雲見了我們,也不敢用這種口氣對我們說話。」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凌空向場中急射而至,並一拳擊向了吳世明。 這一拳的力量強大之極,實不下於血手門七大邪神所擁有的力量,難怪華天雲在邊疆的時候,曾與這兩個瓦刺勇士大戰了許久,並稱讚過他們,兩人果然是技藝不凡。 吳世明焉會怕他,正要看看自己的內功究竟高到了何等境界,立在原地,一掌拍出。 兩股強大的勁風撞在一起,氣流急速的滾動,形成一道氣牆,旁觀的人都被逼退了好幾步。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吳世明滿頭長髮飄舞,腳下所立之處,裂開了一道縫,不等裂縫繼續擴大,他雙腳一沉,亂石滾動,頓時將裂縫補齊。光從這一手來看,他的武功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來人凌空了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登登登」朝後退了三步。 顯然,吳世明的內力在對方之上。不過,吳世明也不是完全沒事,他的手掌與對方的「鐵拳」相碰,感覺有些吃痛,暗驚道:「難怪華大哥會他們兩人如此推崇,出手果然不凡!」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處處領先 抬頭看去,見來人是一個頭髮有些捲曲的異族英俊漢子,道:「尊駕就是塔岱欽?」 異族英俊漢子冷冷的道:「不錯!」 周風見了吳世明的實力,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吳世明,莫非你已把屠龍棍法全部學會了?」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我若是全學會了屠龍棍法,你座下兩護衛之一的嗒岱欽現在恐怕就不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了。」 聽了這話,嗒岱欽並不生氣,與塔紹布走到了周風身後。眾人見兩人對周風這般恭敬聽命,心中禁不住讚歎。 周風詫道:「在我的估計中,你的內功絕不會有這麼深厚,你是怎麼做到的?」 吳世明笑道:「忘了告訴你,我近來剛剛吃過一種神奇的東西,這就是你猜不透的地方。」語氣一轉,冷聲道:「周風,丐幫的兩個長老是不是被你困在了這裡?」 周風聽他終於說到了正題,聞言一笑,道:「不是困在這裡,而是在這裡作客。」 吳世明喝道:「把他們放出來。」 「放是可以放的,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離開苗寨,或者不再插手苗家人之間事。」 「你要我們不插手苗人的事,那你們呢?」 「我們自然也不會插手。」 五人聽後,怔住了。她「扣留」兩個長老做人質,完全有資格談更多的條件,誰知道她僅僅是不要他們插手而已,而她自己呢,卻不會插手。 「你會這麼好心?你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苗家人聽你的嗎?」 「吳世明,你也太小瞧我了,同時,你也太低估了朗達洞主的智慧。苗家人一直是四分五裂,不肯團結,如果他們聯合起來,明朝廷就不會敢再任意欺壓他們。正因為苗家人不團結,才會受明朝廷的欺辱,繳納各種各樣的貢物。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最後一句問的時候,卻是看著方劍明。眾人聽了,難以反駁,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事實。 朗達洞主「哈哈」笑道:「公主說得很有道理,我一直想與我的那位義兄合併一處,然後聯合其他兩位洞主建立一個更加強大的苗寨,看他朝廷,敢不敢來欺負我們苗家人?可是,我的這個義兄不明白我的心思,總以為我要奪他的地盤。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向他做出一些小小的威脅了。」 方劍明冷然道:「朗達洞主,聽說你們不是簽訂了什麼協議嗎?你想做個不守信的人?」 朗達洞主道:「一張協議管個屁用,利益才是最大的,為了我族的利益,我可以背負不信的罵名。」 方劍明冷笑了起來,道:「好一個利益就是最大的!你們聯合壯大是好事,你們要反抗朝廷的迫害,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是,你不要忘了,這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下,瓦刺當權者當真會為你撐腰?」 這話沒有惹惱朗達洞主,倒把周風氣得不行,喝道:「方劍明,你……你看不起我瓦刺。」 方劍明心中一歎,道:「在下絕沒有看不起瓦刺的意思,我想瓦刺有許多人是熱愛和平的,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戰爭。你身為公主,難道真的想讓你部落捲入戰爭?」 周風淡淡的道:「我也不喜歡戰爭,但戰爭不得不爆發的時候,我只能將我族人的利益放在最高的位置,我要想一切辦法減少族人的傷亡。」 方劍明正要說什麼,吳世明搶在他之前道:「現在跟她說這些,她也不會聽進去的。瓦刺覬覦我大明良久,任何借口都是戰爭的最好理由。周風,把兩位長老放出來。」 「你們還沒有答應我的條件。」 「只要你們不插手,我們也不會插手,讓苗家人自己解決,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好好解決的。」 「好。」 周風對朗達洞主道:「洞主,請你下令,把他們放出來吧。」 朗達對她十分客氣,下令放人,片刻,只見苗若浦和盧定岷神色委頓的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十來個丐幫弟子,看樣子,他們都被制住了某處穴道。 周風屈指連彈,指風如電,將他們被封住的穴道解開了。 盧定岷穴道一解,一臉的憤恨,正要上前,卻被苗若浦拉住了,低聲道:「稍安毋躁。」 盧定岷冷冷的盯了周風一眼,與盧定岷帶著十數個丐幫弟子與查繼游會合一處。 查繼游沉聲道:「周姑娘,這筆帳,丐幫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不算的。」 周風又開始搖著折扇,笑道:「帳是要算的,但要看怎麼算。貴幫兩位長老以及他們的屬下,這兩日來,在朗達洞主這裡,住好吃好,一切如常,不信的話,可以問兩位長老。」 盧定岷與苗若浦聽了,更覺難堪,盧定岷惱羞成怒,喝道:「你……」 周風不等他說下去,伸手做了一個請字,道:「請吧!」 盧定岷怔道:「做什麼?」 周風道:「你們的吳公子不是要抓在下嗎?此地施展不開手腳,我們到前面去。」 說完,帶著兩個護衛以及那五個蒙面人朝西面走去。 方劍明等人自然不會落後,緊隨而上。朗達洞主並沒有跟他們一塊去,因為這不關他的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到了一處寬闊的山谷中,兩邊的人相對而立。 右邊是方劍明、吳世明、查繼游、苗若浦、盧定、魯達、艾孟海,以及十多個丐幫弟子。 左邊是周風、嗒岱欽、塔紹布,五個蒙面人。 方劍明這邊雖然在人數上佔了上風,但是,那十幾個丐幫弟子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以對方五個蒙面人的實力,隨便一個,恐怕就不在任何一位長老之下。嗒岱欽與塔紹布聯手對付吳世明的話,應該沒有輸掉的道理。 五個蒙面人分出一個來對付魯達,魯達要贏的話,也不容樂觀,至多不相上下。艾孟海呢,說真的,他的武功還沒有魯達好,剩下的一個蒙面人足以能對付他。 如果周風要找方劍明,方劍明會放手與她一鬥? 「我想你們也看到了,以眼下的這種形勢,真打起來的話,你們絕不會勝的。」周風道。 吳世明冷笑道:「就算抓不到你,我也想鬥鬥你座下的兩個護衛,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周風道:「既然吳兄如此好勝,你們兩個就下去陪吳兄走幾下,千萬不要傷了吳兄。」 兩人聽了,道了一聲「是」,同時向吳世明撲去,吳世明聽了周風的話,萬分惱怒,大吼一聲,與兩人大戰起來。 周風道:「前日,在下約施小計,擒下了兩位長老,兩位長老心中必定將在下恨之入骨。地府魔君,幽靈魔君,閻冥魔君,你們三個下去與三位長老比劃比劃。記住,不要傷了他們。」 只見三個蒙面人道了一聲「是」,飛身躍起,分別撲向三位長老。三個長老禁不住動怒,與三人大戰起來。 魯達不等周風開口,大步走上去,指著一個蒙面人,道:「你出來,我要與你比試一下。」 那蒙面人一聲冷笑,道:「好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本座對你不客氣。」 周風淡淡掃了魯達一眼,道:「鬼魅魔君,這傻小子是狂了一點,但你也不可難為他。」 鬼魅魔君聽了她的話,道了一聲「是」,將身一縱,撲向魯達,魯達大吼一聲,與他激鬥起來。 剩下的一個蒙面人面對著艾孟海和那十數個丐幫弟子,並不急著出手,雙手朝後一背,冷冷的道:「誰敢亂動一下,本座就讓他立刻倒下!」 艾孟海長嘯一聲,閃電般撲出,這蒙面人正是那日被方劍明驚走的哪位仁兄,只見他將身一縱,與艾孟海在空中相撞,「砰」的一聲,艾孟海悶哼一聲,落地後吐了一口鮮血,趕緊坐下來調元。 蒙面人則是被艾孟海的真氣震得落地後晃了一晃。那十數個丐幫弟子見這蒙面人這般厲害,不敢上前,只是圍著艾孟海。 蒙面人見他們不動手,他也懶得動手。 周風看到這裡,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姓方的,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與我到那邊談談。」 方劍明一想,道:「去就去。」 兩人遠離眾人,來到山谷深處。周風站定了,背對著方劍明,看了一會夜空,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你又破壞了我的大事。」 方劍明道:「我也不想這樣,但是誰叫你我立場不同。」 周風緩緩的回過身來,沉聲道:「你還記得你對我的承諾嗎?」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當然記得,不過,那事並不全怪我,你所中的藥並不是我下的。」 周風冷笑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我不管是誰下的,我的清白之軀已被你玷污了,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選擇?」 「第一,你娶我為妻,做我瓦刺人的駙馬。第二,你自殺謝罪。」 方劍明心頭一凜,道:「沒有其他的選擇嗎?」 周風冷聲道:「沒有!」臉色一沉,問道:「難道你還想抓我去救華天雲?」 方劍明冷笑了一聲,道:「我說過,我絕不會向你動手,我今生不會施加一指之力在你身上。」 周風心中湧出一股異樣的感覺,道:「其實,就算你真的抓住了我,華天雲也活不過三個月。」 「我會在這個期限內,找到蠱毒的解藥。」 「剛才我沒有說清楚,現在可以告訴你。本來華天雲的武功高強,蠱毒也未必制得住他,因此,我們還在蠱毒中加了我瓦刺一種獨特的東西,兩者一起使用,便是大羅神仙,也沒有法子解除。」 方劍明心頭大驚,急聲問道:「當真解除不了的話,華大哥的結果會怎麼樣?」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大戰來臨 周風並不立刻回答他,反問道:「華天雲在你們心目中,當真是那麼偉大嗎?」 方劍明道:「我不覺得華大哥偉大,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值得我敬佩的真男兒!」 周風聽了,突然長歎了一聲,道:「好一個真男人,難怪楊姐姐會這般深愛著他。她也真傻,卻傻得情深。她跟隨華天雲這麼長時間,卻只求一吻。現在,她雖然如願以償了,但是,也給華天雲種下了蠱毒。我想當她吻下去的時候,她心中既是痛苦的,又是幸福的。這種蠱毒就叫做『情人吻』,一吻定情,一吻定生死,誰也逃不了,使蠱的人也會因為情人的的死,心痛七七四十九日而死!」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凜,歎道:「楊大姐這又何苦!」 周風道:「楊姐姐說了,她既然選擇了背叛,就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原來楊大姐的心中一直很苦。」 周風輕輕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楊姐姐是很苦,但世上還有許多過得很苦的人,他們的苦又有誰能知道?」 方劍明定了定神,沉聲道:「當真沒有一個解除蠱毒的方法?」 周風斬釘截鐵的道:「沒有!」 方劍明不相信的道:「不,一定有解除的法子,我不相信世上真的沒有東西能破解『情人吻』。」 周風道:「或許有,但是誰都不知道。當你知道後,華天雲與楊姐姐早已經死了。」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風冷笑道:「為什麼?因為華天雲殺過我瓦刺很多人,我瓦刺與他仇深似海,有他在世上一日,我瓦刺便不會有好日子過。」 方劍明道:「這是你的詭辯,若不是你們瓦刺屢次侵犯我大明邊界,亂殺無辜,華大哥也不會率領丐幫弟子與你們作對。」 周風冷冷的看著他,道:「你根本就不瞭解。我瓦刺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有很多人經常沒有飯吃,想到內地來,你們中原人卻不允許,還把我們趕回去。為了生活,我們不得不這樣。」 「你說的或許是事實,但這不能作為你們發動戰爭的理由。」 周風大笑起來,道:「方劍明,你太幼稚了。這本就是一個亂世,打打殺殺本來就是一件正常的事。等全天下真的太平的時候,你這種話,我也會說。正因為你的這種性格,你永遠做不了武林盟主,別看武林盟主可以號令天下,但無一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他不夠狠的話,武林盟主的位置也坐不長。」 方劍明突然想到了龍碧芸,她現在是副盟主,可能還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但是,只要她一聲令下,又有多少人會因此而喪命呢?這難道便是所謂的「心狠手辣」。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控制別人,別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 話鋒一轉,冷冷的道:「我再問你一件事。」 「是不是有關大成和尚的事?」 「是,大成的所作所為,可是你一手操縱的?」 「哼,你也太抬舉我了。我雖然也有這種想法,但決不會使出來,別看我是瓦刺的公主,但是,我的權力也很有限,瓦刺是掌握在我哥哥也先手中。這件事是大成與我大師父想出來的。」 方劍明驚奇的道:「你到底有多少師父?」 周風道:「認真算起來,沒有一個,我只是向他們學習。」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你大師父是不是用『魔琵琶』打傷看老的瓦刺大天師?」 周風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劍明冷聲道:「你見到了你的大師父,煩你告訴他,我一定會找他算帳的。」 周風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道:「那老傢伙是不是把什麼都告訴你了?」 方劍明一怔,道:「我只知道你們就要發動戰爭,其他的一概不知。」他沒有把看唱本臨終前交給他東西的事說出來。 周風心頭一寬,道:「你要找我大師父算帳,我看你是去送死。連哪個老傢伙都不是我大師父的對手,你去只有死路一條。」 方劍明仰天大笑,道:「卻也未必,看老若不是因為有李慕華座下四大高手的威脅,我想他老人家也不會重傷在『魔琵琶』之下。」 周風不置可否,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希望你與我大師父對戰,與其看你死在我大師父手中,你不如現在就實現你的承諾吧。」 方劍明已經下定了決心,道:「我還有許多承諾,現在還不能死。等我將這些事辦完之後,定會來找你,任憑你處置。」 周風冷笑道:「原來你是個不守信的人。」 方劍明道:「隨便你怎麼說我,我現在不能死,除非……除非你親自動手。」 周風又恨又氣,她當然不是真想要方劍明死,只要方劍明稍微向她服軟,她也不會再為難方劍明。 方劍明越這樣對她,越讓她恨他。 「我現在就要殺你,你又怎麼樣?」周風冷笑著。 方劍明心頭一涼,歎道:「我已經說了,你親自動手的話,我絕不會逃避,你動手吧!」 周風恨得咬牙切齒,喝道:「方劍明,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你要當英雄好漢,我現在就一劍殺了你!」 方劍明閉上了雙眼,不說話,等著她出劍。 周風心中一震,隨手一甩,手中的折扇飛出,卻不是打向方劍明,而是插入了十丈外的一片石壁中,這一手功夫,的確是驚世駭俗。 「嗆啷」一聲,她伸手拔出了寶劍,劍光一閃,疾如電光,朝方劍明的胸口刺了過去。 方劍明只覺胸口一疼,有利器刺入了肉身,這一剎那,他突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但是,劍尖還沒有刺入心臟,不知是周風的力道已經使盡,還是她改變了注意,寶劍倏地收了回去。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我之間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這一劍就算我報了你侮辱我的仇,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將來,我們若在戰場上相遇,我對你絕不會手下留情。」 她冷如冰霜的的話讓方劍明心頭大震,張開雙眼,只見對方眼中有一種非常複雜的神色。 她似乎怕方劍明發現她什麼似的,冷冷的笑了一笑,道:「你不走,我走!」轉身大步而去,沒有一點遲疑。 方劍明呆呆的目送她消失在夜色裡,始終想不通她為什麼不殺了自己。難道她不想報仇了?自己曾破壞過她的大事,按理來說,她絕沒有放過自己的道理。難道她…… 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怎麼會呢?」 許久,一道人影向這頭閃電一般掠來,落到方劍明身邊時,關心的道:「劍明,你沒有什麼事吧?」猛然看見方劍明的胸口有一道劍傷,變色道:「你受傷了!」 正要去看傷口,方劍明道:「不打緊,只是一點小傷而已,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說也奇怪,胸口的這一劍,雖不是恨嚴重,但也不輕,方劍明站了這麼長時間,非但不見血流出,待他想去包紮傷口時,卻發現傷口已經不見了。 吳世明見了,大奇,道:「劍明,你究竟被她刺中了沒有?」 方劍明苦笑道:「刺是刺中了,但是,她好像並不想要我的命。」 吳世明一驚,道:「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方劍明道:「我也不知道。」 吳世明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本想追問下去,但見方劍明這般神情,不忍再問,溫和的道:「劍明,我發現你變了。現在的你,心中好像藏著許多的事。能不能告訴我呢?」 「世明哥,人總是學會要長大的,有一些事,只有自己才能解決,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與周風很熟悉?」 「我是有點好奇,但是,我們是好兄弟,你要說的事,一件也不會瞞我,你不便說的,我也不怪你。你總勸我要樂觀,我也要把樂觀二字送給你。」 「世明哥,謝謝你,只有你才理解我。」頓了一頓,方劍明道:「其實,抓住了周風也沒有用,我已經問清楚了,華大哥所中的蠱毒至今還沒有解除的方法,就是下蠱的楊大姐,也活不長。」 吳世明神色有些黯然,道:「楊大姐她這又何苦呢,並不是所有的瓦刺人都是壞人,就算她暴露了身份,難道我們會傷害她嗎?」 兩人依然稱呼楊柳月為「楊大姐」,可見他們並不把楊柳月當作是仇敵,只當她做了一件「糊塗」的事而已。 方劍明道:「我們要在三個月之內,找到能破解蠱毒的藥方。」 吳世明道:「想不到我剛離開華大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雖然只是聽說,但比親眼所見更讓我不安。」 方劍明安慰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華大哥不會是一個短命的人。我深信這世上一定會有解藥。啊……對了,如果找到藥仙前輩,他老人家或許有解救的辦法。」 吳世明道:「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趕回丐幫分舵去,讓丐幫所有弟子一起出動,尋找藥仙。」 兩人回到先前激鬥的地方,方劍明見眾人都沒有什麼大礙,心中一寬。原來,方劍明與周風走後,眾人纏鬥了半響,並不曾有人倒下,艾孟海的內傷也好了大半,但也不敢輕易向那蒙面人出手。那蒙面人既不加入其他戰團,也不進攻艾孟海等人。 這時,周風回來,發出了退走的命令,眾人哪裡攔得住他們,吳世明擔心方劍明,不敢去追,就來找方劍明瞭。 眾人回到丐幫分舵,三個長老親自下令,命這裡的丐幫所有門下去尋找藥仙,也就在當晚,三個長老就離開了,他們要回丐幫總舵,與其他長老召開丐幫大會,華天雲中了蠱毒這等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方、吳兩人雖也關心華天雲中蠱毒的事,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們現在只想找到能解除「情人吻」的藥方。 他們剛睡下不久,便被人喚醒了,丐幫弟子打聽到了一個極不好的消息,朗達洞主與保哈綽洞主合兵一處,向安都洞主的苗寨進發了。 鑒於與周風的約定,他們不敢前去幫忙。其實,就算去了,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這本就是苗家人之間的矛盾。 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卻可以去看看,辭別了艾孟海,方劍明、吳世明、魯達三人施展輕功,朝山中狂奔而去。 最後,他們攀上了一座高山上,朝下一望,見了眼前的情形,吃了一驚。 只見朗達洞主騎著一隻怪獸,與一個騎著怪獸的苗人在隊伍的最前頭,兩人的身後,有大片是騎著各種各樣怪獸的騎兵,之後才是數千步兵。 這種陣勢,三人從來沒見過,暗自為了安都洞主那邊的苗人捏了一把汗。 前方,是一個狹隘的谷口,守在谷口的,除了幾百名苗兵外,還有十幾張大弓,長有八尺的巨箭蓄勢待發。 這時,安都洞主騎著一隻怪獸,帶著一群人從谷中出來,立在弓箭手後面。 安都伸手一指朗達,大聲喝道:「義弟,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要是還有一點情意的話,趕快退兵!」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開戰(上) 朗達大笑道:「義兄,你才令我很失望。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打算與我等合併,難道要等我們攻進你的山寨,你才想通嗎?」 安都心中生氣,道:「你當真要打嗎?」 朗達臉一沉,道:「廢話,不打我來幹什麼?」 安都冷聲道:「你竟敢撕毀協議,向我的族人挑起戰爭,若是讓朝廷知道,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朗達的神情顯得信心十足,道:「朝廷恨不得我們自相殘殺,那裡還有心思管這些事?不信的話,咱們就試試看,我們在這裡殺得人仰獸翻的,朝廷絕不會出面。」 安都怒道:「你既然知道這樣只會減弱我們苗家人的實力,為何要幹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我們應該團結一致!」 朗達喝道:「既然團結一致,你為什麼不與我合併一處?」 安都道:「團結一致與合併是兩碼事,你若有難,我必會相助,這才是團結一致。如果合併一處,誰來領導我們苗家人?是你還是我?」 朗達被他難住了,遲疑的道:「這……誰的本事大就來領導。」 安都「哼」了一聲,道:「說的好聽。朝廷一直就怕我們苗人強大,更不會允許我們合併。我們一旦合併,朝廷定會立刻派大軍前來干涉,到時候,別說是你我,整個苗人部落都要受到牽累。」 朗達「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們苗家人了,這裡是我們的家園,說到打仗,朝廷就算來了百萬雄師,也鬥不過我們,他們要是敢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安都喝道:「放屁,你要造反就造反,不要拉我下水。我只希望我的族人平平安安,任何騷擾我族人的事,我都不允許發生。」 朗達聽了,臉色陰沉沉的,冷冷的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怕朝廷,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答不答應合併的事?」 安都道:「我們鬥了數十年,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為人?我說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就在這時,朗達身邊的那個苗人,也就是四大洞主之一的保哈綽「嘿嘿」一笑,道:「安都大哥,我希望你能看清眼前的形勢,你若再執迷不悟,這只會給你的族人帶來更大的災難。」 安都聽了,指著他罵道:「保哈綽,你這個不講信用的無恥之徒,我記得你曾當著所有苗家部落的首領說過,你不會插手各部落之間的事。現在,你竟與朗達聯合起來侵犯我部落,你該死!」 保哈綽陰笑了幾聲,道:「安都,你太幼稚了。我這麼做,無非是在迷惑你們,你當真以為我是一個無所作為的洞主嗎!」 安都厲聲道:「保哈綽,你果然有一套。廢話少說,你們要進攻就進攻吧,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侵犯我族人的代價。」 說完,催動座下怪獸,帶著那群人進了谷中。 兩人見他這麼不識好歹,心中大怒,商議了一下,決定先派出兩百騎兵試探。 只聽一聲號角令下,兩百名騎著怪獸的苗兵吶喊著,手持長矛,朝谷口衝殺過去,怪獸齊奔,地面轟轟作響,氣勢果然不凡。 誰知,這些騎兵剛衝到谷口三十丈遠近,守在谷口的弓箭手使足了勁,將巨箭射出,「呼呼……」聲不斷,衝在最前的幾個苗兵頓時中箭落下,有幾隻怪獸中了巨箭,慘叫一聲,四肢跪倒,鮮血狂流,半響站不起來。 谷口前的地方本來就不是很大,有怪獸倒下,便會阻擋後面的怪獸,隨著更多的怪獸被射倒,後面的怪獸受到驚嚇,再也不敢向前,後退不迭。 不一會兒,谷口前留下一片人與怪獸的屍體,剩下的七八十名苗兵騎著怪獸退了回來。 兩人見損失了這麼多人與怪獸,更加生氣,朗達喝道:「給我上!」 五百多名步兵舉著特製的盾牌,向谷中步步進發,就在這時,守在谷口的苗兵將大弓換成了小弓,人數也增加了兩倍,人人配著弓箭,眼見敵人過了警戒線,開弓射箭。 頓時,箭如飛蝗,射向五百多名步兵,對方儘管用盾牌擋著,但也有好幾個被射中了的。 很快,五百多名步兵在被射傷了三十多個人後,終於逼近了,發一聲喊,將手中的長矛奮力仍出,四百多隻長矛一起飛出,落向對方的弓箭手陣營中,立時倒了近百個。 仍出長矛後,他們拔出腰間的苗刀,不顧射來利箭,向谷口衝去,突然,山谷左右的山坡上各出現數十個苗兵,拉弓射箭,箭如雨下,眨眼之間,四百多名步兵被射死了三百多個,其餘人帶著傷逃了回來。 朗達氣得哇哇大叫,道:「安都,你的族人竟敢射死了我這麼多族人,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這次,派出一千多苗兵,向谷內發動了衝刺,苗人自來驍勇,儘管身邊有人不斷的倒下,但活著的人仍然猛衝。不久,有人就衝入了敵營中,與對方展開了苗刀的拚殺。 不斷的有人倒下,鮮血流了一地,三人在山頂見了,都不忍再看。 分佈在谷口左右山坡的安都洞主的弓箭手生怕誤傷了自己人,不敢亂殺,只能射衝來的敵人。 就在這時,在這些弓箭手之上,大約高出十丈距離的半山腰上猛然出現了一群弓箭手,向安都洞主的弓箭手拚命的射箭。 安都部下的這些弓箭手料不到敵人已經摸到了頭上來,想要回射,卻已經來不及,頓時有大半人死在了箭雨下,其他人見大勢不好,立刻退了回去,他們一退,更多的敵人湧向了谷口。 安都在遠處看見了,見形勢對自己這方極為的不利,命令吹響了退兵的號角聲。 朗達和保哈綽見朗達要逃,十分得意,叫人吹響了進攻的號角,率領所有的苗兵向谷口衝了上去。 那一千個率先衝上去的苗兵在與對方一陣拚殺後,還有一半的人,見對方逃走,窮追不捨,剛追到谷口一半,大石頭紛如雨下,頓時砸死、砸傷了過半數的敵方苗兵。 其他苗兵生怕前方還有埋伏,不敢再追,急忙退了回來。當朗達布下的弓箭手從山腰上趕過來的時候,除了射倒幾個仍石頭的苗兵外,其他仍石頭的苗兵早已跑了,朗達與保哈綽本想乘此機會奮力衝殺,誰知那兩三百個苗兵突然退回,堵在了谷中,有人收勢不住,讓怪獸撞翻了好幾個人,場面有些亂,好一會才穩定下來,待朗達與保哈綽出了山谷之後,安都已經帶著他的苗兵們不見了。 向前追了數里,終於看見對方苗兵的身影。朗達心中大喜,騎在怪獸上,揮舞著一根長矛,大聲叫道:「安都,你逃不了的!」 就在這時,山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猛烈的腳步聲,有人吹起了「嗚嗚」怪異的螺聲。 朗達與保哈綽聽了,大吃一驚,急忙叫停,並命令步兵後退一里,以一百個人為一個方陣。 剛佈置完畢,一大群瘋狂的野獸向他們衝了過來,這些野獸竟是受螺聲的控制才會跑來的。 這些野獸,種類數十種,數量上千,無疑是一支不怕死的力量。跑在最前的是一隻八尺高下,身長近丈的野牛般的怪獸,但它絕不是野獸,它是一頭牛精,在山中是稱王的角色,連老虎豹子都不敢招惹它。 朗達與保哈綽身先士卒,端坐在怪獸上,率領所有的騎兵形成一道鐵牆,不讓這些野獸衝過去。那隻牛精仰天大吼一聲,狠狠的撞向了朗達的座下怪獸。朗達座下怪獸比牛精小,當即被撞得退了好遠,但朗達手起矛落,在牛精背上劃了一道傷口。 突然,又是一種「嗚嗚」的螺聲傳來,很快,西面地動山搖,遠處翻起一股塵土,無數的野獸飛奔著向這頭衝來。 朗達見了,哈哈大笑,道:「我們的野獸來了,這下看你們往那裡逃!」 只見跑在最前的是一隻龐大的怪物,既不是老虎,也不是豹子,而是一隻渾身斑斕,頭上長著一隻尖角的怪獸。 跑在第二的是一隻頭上生著兩隻尖角的怪獸,身形約小於獨角獸。在這兩隻怪獸的率領下,近兩千隻野獸捲起塵土超前猛衝。 這時,安都帶著本部所有的苗兵出現在遠處,見了這等情形,老臉沉重,發了一聲口令,控制野獸的螺聲一變,本部的野獸轉過身來,向西面衝來的野獸迎上去。 兩群野獸在半途相遇,展開搏鬥,場面頓時頗為壯觀,不時傳來怪獸的慘叫一聲。 一群苗兵從西面饒了上來,領頭的正是哪日稱朗拉為少爺的那個尖嘴漢子。 朗達雙眼一瞪,喝道:「你怎麼搞的,現在才來,害得本洞主損失了不少兵力。」 尖嘴漢子神色慌張,道:「洞主,我們中了埋伏,所以來遲了。」 保哈綽不關心他們中伏的事,急忙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尖嘴漢子聽了,更是害怕,顫聲道:「屬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安都的山寨中沒有一個人。他們好像知道我們要來偷襲,全都躲到了深山中,只留下一個空寨。」 「什麼?」 朗達和保哈綽的臉色都綠了。 朗達怒道:「我讓你抓一些他們的人來當人質,你卻說他們都躲起來了,你辦事不利,要你何用!」 尖嘴漢子心中一驚,剛要跪下求饒,朗達將長矛往前一刺,「噗」的一聲,將尖嘴漢子的身體刺穿,挑了起來,再摔出去,罵道:「蠢貨,你壞了本洞主的大事。」 保哈綽比較冷靜,道:「雖然沒有偷襲成功,但是他們的山寨想來也已經不成樣子了,現在還是我們穩佔上風。」 一個副洞主道:「二洞主說得是,我們的兵力在安都之上,就算是野獸,也比對方多了一倍,無論怎麼打,安都和他的族人早晚要被我們消滅。」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開戰(下) 話剛說完,安都那邊有人騎著一隻怪獸衝到場中,手中長矛一指,喝道:「我叫孟基,誰敢上來與我一戰?」朗拉見了,正要衝出去,卻聽身邊有人道:「何須少爺親自出馬,屬下一定拿下這小子獻給少爺!」隨著話聲,一個苗將騎著怪獸衝出人群,喝道:「孟基,聽說你乃一勇士,今天我就要看看你這個勇士有多大的本領!」 孟基道:「我們部落,人人都是勇士,來吧!」 兩人在場中廝殺起來,不到八個回合,孟基猛然一個回頭,手起矛落,出手極快,將對方刺著,對方嚇了一跳,負傷而逃,罵道:「好你個小子,竟敢使詐!」 孟基坐在獸背,不屑的冷笑了幾聲。 朗拉見「情敵」大出風頭,恨不得將孟基碎屍萬段,騎著怪獸衝了上去,喝道:「孟基,本少爺來與你較量較量,看我怎麼把你這個狂妄的小子刺落。」 孟基冷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兩人在場中激鬥起來,你來我往,交手二十多個回合,沒有分出勝負,看不出朗拉還當真有些手段。 倏地,朗拉長矛一挺,閃電般的刺出,眼看就要擊中孟基的心窩,孟基上身一仰,長矛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的長矛擋開。 朗拉眼中閃過一道狠毒的光芒,騰出左手來,在腰間一摸,陰聲道:「孟基,你去死吧!」 一道烏光射向孟基,兩者距離太近,孟基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危急之間,只有拼盡全力,從獸背上一躍,烏光射進了大腿。 「殺!」的一聲大喝,孟基長矛如猛龍出海,刺中了朗拉的左肩,正要將朗拉挑起,大腿被傷部位疼痛難耐,渾身無力,落在了獸背上。 朗拉想不到孟基這般強悍,險些喪命在對方手中,見孟基軟倒於獸背上,不顧肩上的傷痛,正要一矛刺死孟基,只聽一聲嬌叱,一道箭影向他射來,知道是安妮來了,趕緊用長矛將利箭擋落,轉身就跑。 趕來的不止是安妮,還有安烏,安烏伸手將孟基抱到自己的坐騎上來,轉身跑回,哪隻怪獸也跟著跑回去了。 安妮一張俏臉帶煞,騎著怪獸飛跑,張弓搭箭,向對方的陣營射去,轉眼之間,十數隻利箭先後射出,只聽「啊啊……」聲不斷,每一箭射出,就有一個騎兵翻落獸背,當真是箭無虛發。 朗達和保哈綽見了,臉色大變。他們都知道安都有一個寶貝女兒,號稱苗家第一神箭手。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苗家人雖然不怕死,卻對有大本事的人敬畏,安妮這一發威,頓時將對方的所有苗兵嚇住,有些甚至有了逃跑之念。 朗達臉色變得很難看,沉聲道:「安妮侄女,你好大的本事啊!」 安妮冷笑道:「誰是你的侄女?你敢上來,我就把你射落!」 朗達仰天大笑三聲,道:「你以為你箭法如神,就可以射倒本洞主嗎?不信你就試試看!」 說完,騎著怪獸衝了上來,安妮一咬牙,朝他連射三箭,卻被朗達揮矛擋落。朗達能當上洞主,除了世襲的外,還有他那一身勇猛的力量。 安妮伸手一摸,卻發現箭已經射完了,朗達趕到,笑道:「你剛才沒有射朗拉,我就不殺你,但是我要把你拿下!」 說著,左手一探,朝安妮抓去,安妮拔出腰間苗刀,一刀揮出,朗達大意之下,險些被砍中,急忙收手。 兩人分開後,朗達不再小瞧對方,一矛刺出,帶起一股勁風,安妮揮刀一斬,只聽「噹」的一聲,安妮只覺手腕發麻。 朗達的這根長矛雖不是金鐵所鑄,卻是山中一種特殊的材料所打造,堅硬無比,被刀砍中,也僅僅留下一抹刀痕而已。 朗達感覺手上一沉,暗道:「想不到她的力氣會這般大,再給她兩三年時間,苗家第一號人物當數此女!」 向安妮發動了猛烈的攻擊,安妮將苗刀舞動,與他交戰。十多個回合後,安妮落了下風。 安烏見妹妹危險,騎著怪獸衝了上來,與安妮聯手對付朗達。朗達一根長矛如神龍出海,將兩兄妹逼得連連後退。 安都見了,喝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快退回來,讓阿爸來!」 兩人聽了,奮力將朗達逼退,退了回來,朗達也不追趕,坐在獸背上「哈哈」大笑,道:「義兄,你我皆是苗家數一數二的人物,打了數十年,一直沒有分出勝負,今日就讓你我在此分出一個高下!」 安都舉起了長矛,心中卻有一種蒼老的感覺,早在一年前,他就有了這種感覺,他比朗達大將近十歲,朗達正當壯年,他卻老了,若換在五年前,他毫不思量,衝上去就與朗達激鬥。但是,現在他有些不敢。這也正是安都為什麼敢肆無忌憚的要發動戰爭的原因之一。 為了族人,也為了他自己,他不得不出去。 他正要衝出,卻聽一聲大吼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卻是正在與牛精對決的獨角獸怒叫一聲,猛然將牛精撲到在地,張口就咬,牛精前蹄一起,頓時將對方踢飛。 兩隻怪獸站起來後,雙眼赤紅,互相對視著。其他怪獸不敢靠近它們,在遠處互相衝撞著。三千來隻怪獸聚集在山中狠鬥,三人在山頂看得格外清楚,那種氣勢,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這個時候,三人也看明白了一些,安都這邊的野獸損失了近百隻,朗達這邊的損失也差不多。不過,朗達這邊的野獸不光是他部落的,還有保哈綽部落的,數量幾乎是對方的一倍。照這樣下去,打到最後,獲勝的必定是朗達。 眼看兩隻領頭的怪獸即將做最後一搏,安都沒有立即上去和朗達拚鬥,朗達也甚是關心這場對決。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兩隻怪獸。 慘叫、怒吼、轟然聲不斷傳來,兩隻怪獸好像是置身事外,動也不動。 倏地,它們四肢狂奔,向對方衝去,眼看還有五丈就相撞,同時立地飛起,在半空相遇。 「嗷……」 「嗷……」 兩聲大吼震破了雲層,宛如霹靂,兩怪獸張開大嘴就咬。 只聽一聲痛苦的慘叫傳出,兩怪獸擦身而過,牛精落地後,滾出了好遠,鮮血流了一地。 安都見了,大吃一驚。多年以來,牛精從來沒有輸給過獨角獸,這次是怎麼回事,難道它也老了嗎? 獨角獸落地後,前肢微微一曲,猛然立起,顯然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隨即扭身朝重傷在地牛精撲去。 安都見了,急忙下令讓螺聲改變,但為時已晚,獨角獸一口咬斷了牛精的腦袋,斷處鮮血狂噴。 安都的族人見了,有人悲憤得禁不住留下淚來。獨角獸咬死了牛精,仰天得意的狂吼三聲,當它抬起頭來的時候,隱隱見到它的脖子下套著一個項圈樣的東西。 三人定睛看去,瞧得清清楚楚。 吳世明一拳打在草地上,憤憤的道:「好個陰險的傢伙,這只獨角獸的脖子下定是套上了堅硬無比的東西,牛精雖然率先咬在了對方的脖子上,當它發覺不妙的時候,對方隨後便咬傷了它。想出這個辦法來的人不知道是誰,當真是心機深沉。」 方劍明立時想到了周風,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的,多半就是她了,難怪她說不會插手苗家人的事,原來她已經安排好了。 朗達與保哈綽見獨角獸咬死了牛精,越發得意。 獨角獸沒有了對手,跑入群獸中,與那只比它稍小的雙角獸共同進退,轉眼之間,就將安都部落的野獸咬死了十數隻。 保哈綽笑道:「朗達,你看,只要你我的野獸聯合,還有誰是它們的敵手!」 朗達道:「保哈綽,現在正是發動進攻的好時機,沖吧!」 兩人將手一揮,率領全部兵力向對方衝了過去,頓時,怪獸奔跑的巨響傳出,震耳欲聾。 安都端坐獸背,手拿長矛,臉上一片沉重,並沒有立即發出號令。 安妮道:「阿爸,趕快下令吧。」 身後的人都大叫道:「洞主,你下令吧,我們要與他們決一死戰!」 安都歎了一聲,臉色陡然一沉,下令道:「都給我退到山中去,誰要是敢違抗命令,以我苗家人的家法處之!」 眾人聽了,禁不住一呆。 安都催動怪獸,當先轉身就退,眾人心中雖然不滿,但還是聽命退走。 見他們要跑,朗達與保哈綽心急起來,朗達道:「不要讓他們跑了。」 話剛說完,不知出了什麼事,「嗚嗚」的螺聲突然停了下來,眾人都呆住了。接著,每個人的心中都升起一種恐慌。 正在搏殺其他怪獸的獨角獸突然大吼了一聲,在地上打起滾來,只聽有人驚恐道:「不……好了,馴獸師被人殺了。」 聽說「馴獸師」被殺了,很多人慌作一團,恨不得逃離現場,沒命的四逃,誰也控制不住。 獨角獸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猛然立起,「嗷嗷」的仰天大吼,眼中紅光隱現,獨角一頂一仰,頓時將擋在前面的一隻野獸撞得高高飛起,衝出獸群,朝人群衝了過來。 它一不受控制,所有的怪獸也失去了控制,竟不在互相廝殺,反而聯合起來,跟在獨角獸後面,列成一道長長的鐵牆朝人群衝來。落後於獨角獸,超過群獸的正是那只雙角獸。 突變一起,場面頓時大亂起來,誰也顧不得誰,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只想盡快逃離這裡。但是,他們又哪裡跑得過群獸。 慘叫連連,呼聲不斷。 不一會兒,場上便被群獸咬死、踏死了數不清的人。其中,又以朗達和保哈綽這邊的苗人最多。幸虧安都下了後退的命令,他的部落才沒有讓群獸沖個正著,雖然也損失了不少人,但比起對方來,要好得多了。 好一會兒,待群獸遠去後,場上留下大大片屍體,血流滿地,宛如人間地獄,真是慘不忍睹。 朗達和保哈綽帶來的苗兵竟只剩下兩千來人,安都的部落還有三千多人,形勢一下子就顛倒了過來。 朗達與保哈綽氣得幾乎要死過去,坐在怪獸上不住的罵人。 場面稍微安定之後,朗達怒聲道:「究竟是誰殺了馴獸師?」 一群苗兵抬著一個滿身刀孔的屍體上來,道:「就是他殺了馴獸師。」 兩人定睛看去,朗達一怔,道:「他不是馴獸師的弟子嗎?怎麼可能是他幹的,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有人怯怯的道:「我親眼看見他用刀插進了馴獸師的背心,還看見他被我們的人殺了。」 朗達還是不信,道:「保護馴獸師都是本族最可信的人,他是馴獸師的弟子,比任何人都可信,絕不會是他幹的。」 這時,安都帶著族人返回,距離對方三十丈遠近的地方停下。 「朗達,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寵信馴獸師,讓他橫行無忌,連我這個外人都知道他的劣行!」安都沉聲道。 只聽有一個苗兵低低的道:「我……我知道他為什麼要殺馴獸師。」 朗達喝道:「你快說。」 那苗兵道:「他原本和一個女孩相好,誰料,那女孩被馴獸師看中了,將他們拆散,因為馴獸師是他的師父,他一直忍著,後來,馴獸師將那女孩拋棄,當著他的面,賞賜給屬下,他更加痛恨。這可能就是他要殺馴獸師的原因。」 朗達呆了一呆,道:「一個女人,值得他這麼做嗎?」 那苗兵當然不敢說朗達的「不是」,道:「我聽他說過,他這一生只喜歡那女孩子。」 朗達還是想不通,他雖然勇猛,在這方面,卻遠遠不如許多平常的人,只聽他喃喃的道:「一個女人就讓我損失如此慘重,不可能,不可能的,這一定是他中了邪,中了邪。」 就在這時,遠處的山腳處轉過一小撮苗兵來,向這頭沒命的狂奔,跑最前一個苗人驚惶的喊道:「洞主,不好了,不好了,沙林部落向我們的苗寨偷襲,就要追上來了,還有……還有……」氣喘不已,說不下去。 朗達不等他說完,打斷他的話,不相信的道:「什麼?你說沙林偷襲我們的苗寨?」臉色轉而變得很可怕,怒道:「這個陰險的小人,竟然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本洞主要活劈了他。」 不久,蹄聲如雷,暴雨般傳來,只見一大群人馬從遠處山腳處衝出,隊伍整齊,勢不可擋,一面大旗迎風飛舞,寫著一個大大的「明」字。來人竟然是大明軍隊。這實在太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了。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追獸遇高人 在三千名全副武裝的官兵之後,才是一群苗兵。 來到近前,列陣以待,一個軍官帶著一夥人上來,在軍官左首的是一個苗人,年約四十,指著朗達「嘿嘿」一聲,冷笑道:「朗達,想不到我會來吧?你竟敢與瓦刺人勾結,預圖謀反,你不尊義兄,撕毀協議,罪大惡極,還不快下來束手就擒?」 又指著保哈綽冷笑道:「保哈綽,你真是愚蠢,竟敢跟著朗達造反,事到如今,你還想反抗嗎?」 保哈綽見大勢已去,心中早有了投降之意,聞言,帶著本部的人上前叩頭認降,朗達罵道:「保哈綽,你這懦夫,不配做我苗家人!」 保哈綽心中雖然有些羞愧,但比起自己的命來,這算得了什麼。 朗達罵過了保哈綽,雙眼噴出怒火,盯著那中年苗人,怒罵道:「沙林,想不到你會成為漢人的走狗,你有種的話就上來與我決一死戰。」 沙林「哈哈」大笑,道:「朗達,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嗎?王大人座下一員猛將足可以將你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王大人,也就是哪位軍官終於開口了,道:「朗達,你現在要是肯低頭認罪的話,我可以向指揮使大人求情,饒你一命。」 朗拉聽了,心中一動,也要帶人上前去口頭認罪,並勸朗達道:「阿爸,我們……」 朗達臉色陰沉,不做聲。 朗拉見了,心中驚惶,他對「阿爸」的性格最清楚,他不說話的時候,便表示他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極限。 朗拉想獨自上前認罪,但又怕「阿爸」,最後,他忍不住向前走去。 「你幹什麼?」朗達厲聲問道。 朗拉心頭一凜,轉過身來,道:「阿爸,我……」 朗達一看兒子露出怕死的表情,心中就有一股沖天怒火,同時,也讓他有一種羞辱感,仰天大叫一聲,道:「我朗氏苗家,從來沒有一個懦夫,你不配作我的兒子!」 說完,一矛刺出,朗拉想閃開,卻哪裡閃得開,慘叫一聲,頓時被刺死。眾人見他殺了親生兒子,心中都是大驚。 安都和他畢竟有過一段交情,朝他喊道:「義弟,你又何必這樣?」 朗達仰天大笑,道:「我並沒有後悔,我始終覺得我所做的都是對的。」轉過頭去,瞪著沙林,冷冷的道:「沙林,你是不是偷襲我的苗寨?」 沙林見朗達一臉殺氣,心中微微一凜,但自忖在這樣的形勢下,朗達根本傷害不了他,陰笑一聲,道:「不錯!」 朗達雙眼圓睜,喝道:「我要你死!」 長矛脫手飛了出去,直取沙林胸膛,沙林沒料到他會仍出長矛,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沙林即將被射中的當兒,一道人影飛出,凌空一翻,伸手一把抓住了長矛,落地後,雙手一扳,暗運真氣,喝道:「斷!」 隨著話聲,竟將長矛震為兩段,扔到地上,冷笑道:「朗達,還不下跪認罪的話,你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這人是一個中年軍官,但他兩太陽穴高鼓,竟是一個內力精深的武學高手。 朗達雖然為對方的神功震驚,但他武力非凡,毫不畏懼,喝道:「大言不慚,你是何人?官居何職?」 中年軍官冷笑道:「我姓張,官居千戶。」 朗達拔出腰間的苗刀,道:「本洞主絕不會向你們漢人低頭認輸,有本事就把本洞主殺了!」 說完,跳下獸背,衝上去揮刀一砍,刀風強勁,力道沉穩。張千戶見了,收起輕視之心,與朗達大戰起來。 朗達雖然武力過人,刀法也不錯,但畢竟還不是武學高手的對手,二十招過後,便被張姓千戶一掌擊中,飛落丈外。 朗達甚為強悍,吐了一口鮮血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揮刀撲向對方。 張姓千戶臉上升起一股殺氣,喝道:「你要尋死,我便成全你!」 身形如閃電般躍起,避開苗刀,一掌飛出,印向對方的後心,就在這時,一隻利箭射來。 張姓千戶冷笑一聲,擊出去的掌勢不變,另一隻手掌隔空一拍,真氣湧出,將射來的利箭震飛,一掌落在了朗達後心。 朗達慘叫一聲,向前衝出好遠,撲到在地。 射箭的是安妮,她雖然討厭、痛恨朗達,但也不仍忍心見他就這麼被殺,禁不住想救朗達,但是,她的箭法再好,也難與內加高手相比,沒法挽救朗達的一條命。 朗達一死,貪生怕生的幾個副洞主急忙跪下來,叩頭求饒,其他苗兵知道若不這樣做,最後也只能步洞主的後塵,扔掉手中兵器,跪下叩頭求饒。 朗達為了保全族人的生存,帶著族人上來,就要下跪認錯,那王大人道:「安都洞主,不可如此。」 說完,下馬來,拉起安都的手,道:「我知道這事不關你部落的事,完全是朗達一手造成,你不用如此。」 他一下馬,誰還敢坐著,都下了坐騎。 安都心生感激,道:「有勞王大人領兵前來,安都心中有愧。」 這王大人官居副指揮使,在地上方,也算是一位大員,他對安都似有好感,溫和的道:「安都洞主,我素來敬仰你是苗家人的領袖,從現在開始,朗達部落的苗人就歸你管了。」 安都和沙林臉色都是一變。 沙林驚道:「大人,這是怎麼……」 王大人眼睛一瞪,沉聲喝道:「這是朝廷的旨意,你敢不服?」 沙林聽了,急忙跪下,道:「不敢,不敢。」 王大人道:「起來吧。」 沙林這才起來,心中雖然有老大的不滿,卻不敢寫在臉上。安都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心中既喜又苦,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王大人道:「其實,我們早就得知朗達與瓦刺勾結,預圖造反的事,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發動。」笑了一笑,道:「洞主能有今天的這等造化,如果要感謝的話,可要感謝於大人。」 安都詫道:「於大人?哪個於大人?」 王大人道:「說起這位於大人,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位居兵部侍郎,名諱于謙。指揮使大人曾得過他的提點,都司大人和他也有深交。於大人一向關心民生,頗為關注西南的安定。指揮使大人有一次在書信中提到洞主,於大人聽說你為人方正,特別囑咐指揮使大人要與你們苗家人搞好關係,這次還是於大人為洞主說了許多好話,上面才同意的。」 安都聽後,歎了一聲,道:「於大人公事繁忙,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小小的洞主,當真不愧為朝廷的棟樑。」 王大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覆命了,安都洞主,告辭。」 安都道:「王大人好走。」 王大人押著保哈綽等人走了,那些還活著的怪獸卻留下來,今後就成了安都部落的坐騎。 隨後,沙林也帶著族人走了,他本想在這次事件中得到更大的好處,但是,真正的好處卻被安都拿去了,儘管這個「好處」對於安都來說,是一個沉重的代價換來的。 安都看了看朗達的屍體,歎道:「義弟,你太好強了,今日有此下場,也怪不得別人。」 傳令下去,要族人開始處理現場。 伏在山頂的三人早在王大人來到的時候就已經走了,看到有朝廷軍隊前來,他們便知道這場戰爭已經接近了尾聲,朝廷完全成了最後的贏家,不僅消除了有謀反知心的人,也大大的消耗了苗家人的實力,最後就是撫慰與處置,千百年來,當權者玩的都是這一手。 剛下山,方劍明眉頭一皺,問道:「你們說,那些野獸發瘋一般的在山中狂奔,會不會傷害山中的苗人?」 魯達道:「方少俠,你想得真多,我就沒想過這事。」 吳世明笑道:「劍明,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方劍明道:「有一點。」 吳世明道:「我看你不是有一點,而是很想去。這樣吧,你輕功了得,你一個人去瞧瞧,但是也要小心點,管不住就不要管了。這些野獸折騰夠了,想必就會跑進了深山。」 方劍明道:「好的,你們先回去,我盡快趕回來。」 說完,便與兩人分開而行,施展「九天玄女步」,身形如電,朝野獸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九天玄女步」果然不凡,他在山中飛奔,速度根本受不到多大的影響,若換成其他身法,萬沒有這等效果。 追了數十里,隱隱聽到前方傳來猶如雷動般的聲響,心頭一喜,知道快要追上了群獸。 再往前趕了幾里,便看到群獸在山中狂奔的身影,這些野獸在放發了狂的獨角獸帶領下,竟是不知疲勞,一味的向前狂奔,若讓它們闖進了苗寨中,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喪命在它們的衝鋒之下。 方劍明腳尖輕點地面,一晃之下,就到了十丈外,三次過後,已經追至群獸五十丈開外。 眼珠一轉,他想到了一個主意,運起內力,仰天長嘯了一聲,想引起群獸對他的注意。 嘯聲遠遠傳出,群山回應,令人心驚。 突然,群獸放慢了速度,還不安的大叫起來,最後,所有的野獸都停下了奔跑,在原地焦躁的走動著。 方劍明暗自叫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的嘯聲當真這麼厲害,能讓群獸止步? 倏地,只聽領頭的獨角獸驚怒的大吼十數聲,似乎在向什麼東西示威,群獸大叫呼應,山中就如起了一陣颶風。 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是什麼讓它們不敢上前?」驚疑不定,施展「九天玄女步」,幾個起落,掠到了一個山頭上,居高臨下的朝遠處看去。 此時,群獸身處一個廣闊的山谷內,前面兩百丈開外有兩座高山相對,群獸要想過去,勢必要從兩座高山之間通過。 獨角獸站在最前,雙角獸站在稍後一點,兩隻野獸都抬著頭,緊盯著前方,吼了十數聲後,低低的叫著,顯得非常的惱怒與驚恐。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並沒有發現讓它們惶恐的是什麼,轉念一想,不覺有些恐懼起來,暗道:「難道是遇到了山中的鬼怪不成?」 念頭還在腦中轉動,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前方右面山頂傳來,方劍明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從這股強大的力量中知道了這並不是鬼怪發出的,而是人發出的。我的老天啊,誰這麼厲害,竟能在兩百丈開外的山頭發出這等強大的力量。 就在這個時候,右面山頭出現一條人影,輕輕的一晃,居然落到了山頭的一棵樹上,蒼老的聲音響起,喝道:「不知死活的劣畜,滾!」 「滾」字暗含無上的內家真氣,方劍明只覺空氣中有一股力量衝出,那只獨角獸竟被震地翻了一個觔斗,爬站來後,驚懼而又不滿的低聲吼叫著。 「老太婆,這麼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大,哈哈。」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 隨著話聲,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人出現在左面山頭。 笑聲方落,獨角獸好像被無形的氣體推動著,再次翻了一個觔斗。當它爬起來後,也不敢吼叫了,只是在原地打著轉兒。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章 講道理的張三豐 方劍明聽了這兩個聲音,再往兩人定睛望去,依稀認得,心頭又喜又驚。喜的是竟能在這裡碰到這兩位絕世高人,驚的是他們在這裡相見,絕不會是這麼簡單。 右面山頭,坐在樹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武功超凡的辛二娘。 左面山頭的人卻是他前幾天見過一面的哪位身穿道袍的白髮老頭,在方劍明的心中,已經把他當作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 方劍明曾經聽辛二娘說過她的一些往事,只是言語不祥。看樣子,她與這白髮老頭相當的熟悉。 「張邋遢,你少在我面前說風涼話,你的脾氣還不是一樣的大!」辛二娘沒好氣的道。 聽了這話,方劍明更加肯定這白髮老頭就是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張三豐縱橫江湖的時候,他的外號就叫「張邋遢」。 雖然早有了準備,方劍明還是免不了吃驚,暗道:「我就說嗎,除了張真人外,還有誰會把太極拳打得如此嫻熟!」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二娘,你好沒道理,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很邋遢嗎?老道以前是隨便了一點,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 辛二娘冷笑了一聲,道:「你要是早這樣想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了。廢話少說,你出手吧!」 張三豐一怔,道:「怎麼?」 辛二娘沉聲道:「這一百多年來,我都在找你,誰知道你躲到了苗區來。這次,我一定要打敗你!」 方劍明聽了,暗道:「辛婆婆說過,許多年來,她一直想打敗一個高手,難道這個高手就是張三豐?」 張三豐聽了對方的話,苦笑道:「二娘,我們都是兩百多歲的老人了,何必為了當年的一件小事鬧得不愉快呢?不如這樣,我請你喝酒,向你道歉,你就放過我吧,讓我再過幾年太平日子。」 以張三豐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可謂天大的面子了。 辛二娘卻不給他任何面子,冷然道:「張三豐,你聽清楚了。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你要道歉的話,就到我姐姐靈前去說吧。如果當年不是你負情於我姐姐,她也不會死得這般早。」 張三豐苦著老臉,很冤枉的道:「二娘,你一直誤會著我。我和你姐姐純粹是道義之交,絕非兒女私情。不信的話,我張三豐可以對天發誓。」 說著,當真要對天起誓。 辛二娘仰天大笑了一聲,冷笑道:「好一個道義之交!事隔多年,你把什麼都推得乾乾淨淨,還虧你是聞名天下的武當派祖師爺。我只問你一句,我姐姐是不是很喜歡你?」 這話就如一隻箭射進了張三豐的心中,讓他難以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張三豐緩緩的道:「當年的事,確實怪我。只是,以我當時的處境而言,我……」 辛二娘冷笑著打斷他的話,道:「你不是要發誓嗎?你就這樣發誓:我張三豐這一輩子從沒有辜負過一個女子的深情,此話若假,就讓我張三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不敢?你敢的話,我辛二娘立刻掉頭離開!」 張三豐本來打算把這些事埋藏在記憶裡,如今被她說出來,禁不住有些悲傷和氣苦,道:「二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個出家人。作為一個出家人,怎麼可以娶妻生子?不錯,你姐姐對我確實是一片深情,是我不識好歹,辜負了她的一片真情,這事完全怪我。可是,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你也不能老拿這事來擠兌我。你我都老成這副樣子了,還有什麼事看不開的?」 辛二娘也覺剛才說的話有些過火,人家好歹也是一派宗師,想了一想,道:「好,我不跟你說這事。現在,我要與你比個高下,你可同意?」 張三豐苦笑道:「我本以為你找我是來敘舊的,誰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辛二娘沉聲道:「你比是不比?」 張三豐想了想,道:「說真的,比武沒有什麼意思,不如……」剛要說什麼,見辛二娘臉色陰沉起來,急忙改口,笑道:「……其實,比武也不是全無是出,至少可以活動筋骨。不過,你要給我一個理由,理由充分的話,我就同意。」 說來說去,還是不想比,難怪此老能創出武當太極拳來,敢情他說話也這麼「太極」。 辛二娘冷哼了一聲,道:「你是名冠武林的人物,自創了不少絕學,太極劍法,號稱天下第一……」 張三豐道:「慢一點,你說我哪破劍法號稱天下第一,是哪個傢伙說的?不是想讓我死嗎?」 辛二娘道:「當年的武林中,誰不是這麼說?你既然不承認的話,當年為什麼不出來澄清。」 張三豐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很懶的,不然也不會被叫做張邋遢了。少林阿難劍法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了空大師若還活在世上的話,我永遠不敢稱天下第一。」 辛二娘「呸」了一聲,道:「你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了空老和尚早就死了。」 張三豐詫道:「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死了?他是失蹤了一百五十多來,可並不代表他入土了,我們不也是還活世上嗎?」 辛二娘冷笑道:「你少跟我裝蒜,你我心知肚明,他分明是誤入了桃花源,被仙人谷的高手困在了裡面,後半輩子出不來。你若有膽的話,就與我闖進仙人谷中,看他死了沒有?」 方劍明聽到這裡,大吃一驚。辛二娘提到的了空大師正是當年打敗「殺神」的少林神僧,算起來,此僧還是不空大師(大方的師父)的太師祖。 據說,此僧打敗「殺神」後,在回少林寺途中不知所蹤,少林寺多方查找都沒有結果,原來是被請去了「仙人谷」。 方劍明一想到「仙人谷」就有一種心痛。外婆給他半年的期限,眼看要到了一半,他卻還沒有想好什麼時候去。去是必須去的,除了方瀅瀅和白眉神君的事外,他還想去弄清一些謎團。 但是,連了空這等神僧都被困在裡面,他一旦身陷仙人谷,還能出來嗎? 這時,他也明白了外婆為什麼會這般「不滿」父親。父親出入仙人谷,旁若無人,還把母親帶走,試想做為谷主的外婆,顏面何存?不過,他心中也非常的自豪,這樣豈不是說明父親的武功高到了天下都可去的地步。 他亂想了一會,沒有聽到兩人之後說了什麼,回過神來,剛好聽到辛二娘冷聲道:「……他若不是死了,阿難劍怎麼會易主?」 張三豐不再是老氣橫秋的神態,笑嘻嘻的道:「好,就算你說得對,既然阿難劍已經易主,你可以去找現在阿難劍的主人比試比試,何必找我這個快要入了土的老頭子?」 辛二娘臉色陰沉,道:「你要讓我跟一個後生比武?」 「怎麼?你怕了?」 「放屁!」 「不要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實話跟你說吧,那後生的劍法可是高得很,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只要打敗了他,就等於是打敗了我。哈哈,這樣一來,你拿到了天下第一的稱號,又不傷我們之間的交情,豈不是兩全其美?」 「呸,什麼天下第一,老婆子才不希罕。在我眼裡,這種虛名根本就不值一提。」 張三豐奇道:「我就納悶了,你既然把天下第一看作是糞土,為何還要找我比武呢?」 辛二娘恨恨的道:「因為你是張三豐!」 張三豐好像很喜歡跟人講道理,道:「張三豐又怎麼了?我還不是一個人?同其他人一樣要……」 辛二娘滿臉不耐煩,喝道:「夠了,你有完沒完?我現在才明白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 「什麼話?」 「人越老的話,就越喜歡嘮叨。」 張三豐正色道:「你可錯了,我這不是嘮叨,我這是在講道理。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就拿你找我比武來說,你的理由若不充分,我能和你比嗎?」 辛二娘被他氣得夠嗆,忍無可忍,陡然發出一道劍氣,射向對方。 張三豐嚇了一跳,避開劍氣,道:「你看你,動不動就要發脾氣,你能不能把你脾氣改改?像我一樣,動手之前,要先把道理講清楚,就算動起手來,也是有理有據。」 辛二娘氣得老臉發紫,正要再次發出劍氣,張三豐叫道:「慢,我還有一句話要說,就一句,真的就一句!」 辛二娘臉一沉,道:「說。」 張三豐臉色一正,道:「其實不用比,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的劍法才稱得上是古今一絕。」 辛二娘一怔,問道:「這話怎麼說?」 張三豐不吭聲,與前判若兩人。 辛二娘以為他在賣關子,喝道:「你到底說不說?」 張三豐還是不吭聲。 辛二娘不由奇怪起來,這老傢伙不是非常喜歡說話嗎,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卻又不說了。 「小子,你出來。」辛二娘朝方劍明這邊看來,說道。她的眼光只是一掃,便將山下的群獸鎮住,獨角獸與雙角獸往後退了幾步。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他們都知道我藏在這裡。」想罷,飛身躍起,落到了所在山坡的最高處,分別向兩人遙遙作了一揖,語氣恭敬的道:「晚輩方劍明,拜見兩位老前輩。」 辛二娘道:「在我們面前,你不要如此客氣。你說說看,張邋遢為什麼不說話。」 方劍明暗自偷笑了一聲,面上卻非常正經,緩緩的道:「辛婆婆,張老前輩方才說過,他只有一句話要說,一句話說完,沒有你的允許,他也不敢開口。張老前輩,不知道晚輩猜得對是不對?」 張三豐不說話,卻面露微笑,朝方劍明這邊點頭。 辛二娘聽了,才知道被張三豐「算計」了,心頭雖然有氣,卻不想在晚輩面前有失風度,道:「原來是這樣。張邋遢,你快說出道理來,我不怪你。」 張三豐如釋負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真是把我憋壞了。」 方劍明見兩人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像小孩子一般鬥氣,不禁在心中暗笑。這時,他想起了義父,想起了看唱本,想起了木頭叔叔,甚至還有不休師父。 這些人的年紀一個比一個大,卻一個比一個有趣、搞怪,難道這才是所謂的「返老還童」? 相貌的可以變年輕,但心態如果還是蒼老的,又怎麼稱得上是「返老還童」? 只有心態上的年輕,才是真的「返老還童」,哪怕對方是一個幾百歲的老頭子,也是「青春」的。這恐怕也是長壽的一個原因。 這時,只聽張三豐緩緩道:「我說你的劍法是千古一絕不是沒有道理,不信的話,我可以吟一首杜老先生的詩。」 口氣一變,沉穩的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穎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與余問答既有以,感時撫事增惋傷。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 吟到這,便不在吟下去,道:「你瞧,杜老先生才華橫溢,將你師門的劍法表現的淋漓盡致。連這樣的大詩人都讚歎你的祖師劍法可稱天下第一,何況其他人呢?」 方劍明起初聽他吟出這首詩,微微一怔,繼而聽他說辛二娘是「公孫大娘」的後世傳人,不禁吃了一驚杜甫的這首詩的確算得上是一代絕唱,尤其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更成為了千古佳句。 公孫大娘乃盛唐時期的人,以舞劍而名動天下,被宮廷請去表演,無人可比。她有一個弟子,叫做李十二娘,有一次舞劍,杜甫恰好在座,觀後,大為驚歎,想起了小時候觀看公孫大娘的劍舞來,感慨不已,就寫下了這首詩。 辛二娘聽了張三豐的話,心中所有不痛快立刻煙消雲散,道:「張邋遢,想不到你也會說這等恭維的話。」 張三豐只盼將她說動,索性厚著臉皮說下去,道:「什麼恭維話,這可是事實。吳人張旭,擅長草書,自從看了令祖師的劍法,草書大有長進,可見令祖師的劍法名不虛傳,冠蓋古今。」 辛二娘聽了這話,卻又有些不痛快起來。張三豐這樣說,未免太過了?堂堂一派的開山祖師,如此推崇一個人,如不是真的佩服,就是「別有居心」。 張三豐見她臉色陰沉下來,趕緊閉口,不敢在說下去。 還好,方劍明及時解了危,道:「原來辛婆婆的的祖師還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孫前輩,難怪你老的武功這般高。」 張三豐高興極了,道:「不錯。所以,我若與她比武,不是在自找苦吃嗎?根本沒有比武的必要,你說是不是?小娃娃。」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三美駕到 方劍明暗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 他可不敢說張三豐的武功不如辛二娘,眼珠一轉,笑道:「兩位前輩既是相熟的人,自然不能爭強斗恨。不過,切磋一下武藝也是可以的。」 張三豐聽了,剛要說話,辛二娘搶在他之前,大笑道:「張邋遢,你可聽清了?」 張三豐本想讓方劍明幫他勸說辛二娘,誰料方劍明把他也「算計」了,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好你個小娃娃,待會要你好看,別以為老人家好欺負。」 方劍明含笑不語。 辛二娘臉一沉,道:「張邋遢,你要是膽敢動他一根手指,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張三豐只是說著玩而已,想不到她會當真,奇道:「二娘,小娃娃是你的什麼人?你這般維護他?」 辛二娘「哼」了一聲,道:「你別管他是我什麼人。不要說我不給你面子,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就不是你教訓他,而是他教訓你了。」 張三豐並沒有生氣,點了點頭,道:「小娃娃身上這麼多寶貝,將來的成就定當在我們之上。」話鋒一轉,道:「只是,寶貝多了,未必就是好事,關鍵是要學會使用,尤其是要學會怎樣把所學過的武功融為一爐,我創立了那麼多門武功,但我現在只會兩招,一招是守,一招是攻。」 方劍明一聽,肅然起敬,不敢吭聲,認真的聽著,他知道兩位老前輩就要指點他。 果然,只聽辛二娘接著張三豐的話道:「攻就是守,守就是攻,若能將兩者發揮到極致,必將立於不敗之地。天下武學,萬變不離其宗,就算是平平常常的招式,只要運用得當,就是天下奇招。」 張三豐道:「所謂『化腐朽為神奇』就是這個道理。武學沒有最高的境界,只有不斷的進取,所取得每一次進步,都是對自身能力的一個挑戰。」 辛二娘不完全同意他的觀點,道:「哼,光挑戰自己也沒有多大的出息,要與自然挑戰。」 張三豐笑道:「大自然是要挑戰的,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和它好好相處。我就是從大自然中領悟了許多以前領悟不到的東西。」辛二娘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得意的樣子,我對那些找我麻煩的東西,從來不會手軟。」 張三豐道:「人應有慈悲之心,不是我沒有勸過你,只是你不聽。你殺了那麼多野獸,小心來世會有報應啊。」 辛二娘壓根兒不信這一套,冷笑道:「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小孩子,對了,你最近不是也殺了一隻嗎?」 張三豐道:「你太誇獎我了,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都是小娃娃的功勞。」 辛二娘一怔,半信半疑,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金蠶花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張三豐叫道:「冤枉啊,天大的冤枉。金蠶花被小娃娃吃了,我僅僅拿到它的莖而已。」 辛二娘面上閃過一道驚容,朝方劍明這邊仔細的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喜色,道:「好,這樣才好,要是讓張邋遢拿到了,等於是暴殄天物。」 張三豐叫屈的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好歹還能活幾年。我去拿金蠶花有一個重大的原因,是為了……」 辛二娘冷然道:「無關的話我們就不要再說了,開始吧。」 張三豐知道賴不掉這場比武,只好歎了一口氣,道:「我的明好苦啊,若讓我選擇,我情願選擇不做張三豐。二娘,我第十八次提醒你,咱們只是切磋而已,你可不要來真的。」 辛二娘一愣,道:「你還記得我們這是多少次比武?」張三豐道:「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反正這是最後一次,我就隨便說了一個,第十八次,大吉大利,希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這時,方劍明卻又後悔自己的多事來,張三豐如此「害怕」與辛二娘比武,難道是怕輸給對方?這絕不可能。原因多半出在辛二娘身上。只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蹊蹺。 辛二娘看了一眼下面的群獸,那只獨角獸仍然不肯掉頭,臉色一沉,道:「待我先把這劣畜殺了,再來和你比試。」說完,就要動手。 張三豐急道:「你殺了它,這些野獸豈不要亂成一團,到時候跑出去傷害了人怎麼辦?」 辛二娘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喝道:「大不了把它們都殺了!」 張三豐道:「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以殺止殺不是最好的辦法,你若造這樣做,我就不與你比武。」語氣極為堅決。 就在這時,兩人似有所覺,不約而同的朝東面的天空望去。 張三豐臉上一喜,笑道:「這下好了,不用我們驅走它們,自會有強物收伏它們。」 辛二娘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待會要你知道我這百年來的進步,你最好打起精神來,不然會輸的很難看。」說完,盤膝坐在樹頂,打坐起來。遠遠望去,就如一尊菩薩。 張三豐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懶洋洋的道:「有時候說話比與高手過招還要費力氣,我也要休息一下。」 對方劍明大聲喊道:「喂,小娃娃,記住了,待會全都安靜了,就叫我起來,千萬不要誤了時辰。」往山頭上的一片草地上一趟,一動不動,好像是去見周公去了。 方劍明聽了,苦笑不已,先前還在想盡辦法不比,現在卻怕誤了時辰。 不久,他突然聽到了一聲鶴鳴傳來,心中微微一驚,暗道:「兩老的武功果然曠古絕今,比起他們來,我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不大功夫,只見東面的天邊飛來一隻全身雪白的大白鶴,他定睛望去,認出是天都聖人的坐騎白鶴「花花」,心中大喜。難道是卓家兄妹前來找他? 泰山大會的時候,方劍明曾從天都聖人哪裡打聽到一個消息,卓家兄妹結識了「不平箭」曹繼雲,曹繼雲當了「金龍武將」,住在京城,兩兄妹和他談得來,就留在了京城,並還要幫他做什麼事情。至於做什麼事,天都聖人沒有告訴方劍明。 這大白鶴本來是卓家兄妹經常乘坐的大禽,後來借給了龍碧芸,慈航軒的變故處理好後,方劍明就離開了,當時,大白鶴還在慈航軒。也不知道它究竟回到了主人身邊沒有。 大白鶴飛近了,因為飛得太高,方劍明看不清坐的是什麼。 他想了一想,發出一聲長嘯,借此引起白鶴對他的注意。大白鶴是認識他的,只要看見了它,一定會下來。 可是,大白鶴僅僅向他所立的山頭看了一眼,便緊盯著一個方向看著,長鳴一聲,發出一種警告的叫聲。 大白鶴的鳴聲剛落,山中立刻傳來一聲整天巨吼,聲音之大,比獨角獸的嗓門還要響亮。 獨角獸感覺遇到了勁敵,發出低沉沉的怒吼,盯著遠處的山口。那只雙角獸也低沉沉的叫著,為獨角獸助威。 倏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驚喜萬分的道:「找到了,他就在下面,終於找到他了。花花,下去吧,不要理會那只討厭的怪獸。」 方劍明一聽這個聲音,大喜,喊道:「月兒,你們怎麼來了?芸兒呢?她來了沒有?」 大白鶴雙翼扇動,向方劍明所在的山頭飛下,飛到方劍明頭頂十丈高下時,發出歡快的鳴叫聲。 方劍明知道它是在向自己打招呼,向它揮了揮手,表示友好。 隨後,便有三條人影從大白鶴背上躍下,站穩腳跟後,還是先前哪個女孩子的聲音道:「方大哥,小姐沒有來。不過,你看到跟我一起來的兩個姐姐,一定會很高興的。」 方劍明聽了,心中一陣失望。看清了另外兩個人,雖然也很高興,卻感覺有些頭疼起來。 這兩個人都是絕世大美人,一個是東方天驕,一個是祝紅瘦。一個穿黃衣,一個穿綠衣。 兩人站在一起,還當真比不出誰更漂亮,加上一個俏麗的龍月,頓時,讓人眼前大亮,滿山的風景,一霎時都被她們比了下去。方劍明暗道:「奇怪,她們三個怎麼會走在一起?芸兒怎麼沒有來呢?難道她先去了泰山?」 東方天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嫣然一笑,道:「龍姐姐本來是要來的,可是,她現在接任了副盟主,抽不開身,就讓月兒、我,還有祝姐姐來了,她希望你不要怪她。」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明白了龍碧芸不能來的原因,卻為一件事非常驚訝,暗道:「她左一個龍姐姐,右一個祝姐姐,好像和她們關係極好,這太離奇了,三人都是八美中人,如果三人結成一個陣營,實在太可怕了。」 他又想起了白依人和紀芙蓉。她們兩個也是八美中人,現在與白依怡結成了姐妹,鐵定是一個陣營的。這兩股陣營和他都有極大的關係,不管它們是有矛盾的,還是最後結成一個大的陣營,反正,他的處境絕不會好過。 他胡思亂想起來,便不由想起去年做的一個夢來,那是他人生中所做的第一個春夢,他當然不會忘記。 莫非哪個春夢是一種預示?他身上頓時出了一股冷汗。三人見他臉色忽而蒼白,忽而變青,忽而通紅,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暗自擔心。 祝紅瘦皺眉道:「方弟,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方劍明回過神來,滿面通紅,在三個大姑娘面前想這種事,怎麼不叫他尷尬,慌道:「沒有……沒有……」 祝紅瘦道:「什麼沒有?看你的汗都流出來了,讓我看看,你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說著,就要上去摸方劍明的額頭。 方劍明退了幾步,不讓她摸,定下神來,道:「我沒有生病。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三女見他的臉色好轉起來,安下心來。 龍月搶著說道:「我們到了峨嵋派,聽說你與吳大哥去了貴州,就往貴州這邊趕來,也是湊巧得很,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你。」 「你們到過峨嵋派?」 方劍明睜大了眼睛,有些吃驚的問道。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再見銀角獸 祝紅瘦道:「廢話,我們若沒有去過峨嵋派,怎麼會來貴州找你。你今天是怎麼了?神經兮兮的。」 方劍明道:「我的確是有些神經過敏了,你們到了峨嵋派,沒出什麼事吧?」 東方天驕突然「噗嗤」一笑,道:「原來你擔心我們會與依怡姐她們起衝突,你放心吧,依怡姐很好相處,她還吵著要來找你,後來被依人妹妹百般勸說,她才沒有來,芙蓉妹妹呢,雖然有些小家子氣,但也能相處。」 她這話把方劍明說呆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看來,今後他的苦頭可有得吃了。不過,經此一來,他對東方天驕的印向有所改觀。東方天驕的細心絕不在龍碧芸之下,只是他大老粗一個,沒有發覺。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這樣就好。」正要說什麼,心頭一動,朝飛在半空的大白鶴瞧了一眼,問道:「就你們三個人來了嗎?阿毛這小傢伙來了沒有?」 他這一問,三女才醒悟過來。 龍月詫道:「真是奇怪,這一路上,這小傢伙不是很急於見到你嗎,怎麼看到你了,卻不下來。」 四人抬頭看向大白鶴,大白鶴鳴叫了一聲,猛然抖了一抖身子,麒麟鼠阿毛終於出場了,只見它探出半個身子,很舒服的趴在大白鶴背上,朝下揮著前肢,「吱吱」的叫著。 四人見了,啼笑皆非。 三女不知道它在說什麼,只看得出它在向方劍明打招呼。方劍明卻聽出來它在說什麼。 原來,麒麟鼠之所以現在才出來,是想讓他和三女多敘敘舊,它不能出來打擾,否則就是不識趣。方劍明非但不能責怪它,還要獎賞它。 方劍明見它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兒,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臭小子,這些日子不見,竟學會了邀功。你下來,我要好好的教訓你。」 麒麟鼠自忖身在高處,方劍明拿它沒法子,還向方劍明吐舌頭,扮鬼臉,好不囂張,正在得意的當兒,大白鶴不再配合它,猛地翻了一個身,麒麟鼠沒有抓穩,頓時飛落下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急如閃電的飛身躍起,麒麟鼠想逃,卻哪裡逃得掉,立時被揪住了小脖子。 方劍明落地後,狠狠的道:「好你個臭小子,竟敢想逃。說,該怎麼懲治你?是打下面,還是打上面。」 麒麟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露出哀求的眼神,見方劍明沒有放下臉來,就將求助眼神看向了三女。這時,在它的眼中,竟有一種怪怪的眼神,好像放電一般。 龍月第一個「電」倒,嬌聲道:「阿毛不是存心這樣做的,或許它剛才睡著了,沒有看到你。」 方劍明啼笑皆非,這也是理由? 正要給麒麟鼠一點顏色瞧瞧,東方天驕第二個被「電」倒,勸道:「算了吧,瞧它的樣子,怪可憐的。」 方劍明一怔,暗道:「連你也被這臭小子收買了?」抬頭去看祝紅瘦,只希望祝紅瘦沒有被它收買。 祝紅瘦毫不理會麒麟鼠在向她「放電」,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這傢伙確實是該好好的懲治一下,絕不能手軟……」 方劍明臉上露出了笑容。阿毛啊阿毛,也有你搞不定的女人。 「不過,要懲治它由我們來,你不能動它。」祝紅瘦冷冷的將話說完。 笑容僵在了方劍明臉上。 這次換成是麒麟鼠得意了,「吱吱」叫著,催促方劍明趕快放下它,否則的話,就有他的好看。 「不是吧,你們都為它說話,它究竟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嗷……」 回答他的是一聲巨吼,四人一驚,朝遠處的山口望去,「咚咚」的聲響中,從山口跑出一隻大怪物來,身丈餘,頭大如鐘,頭頂生著一個銀光閃閃的尖角,身後拖著一條大尾巴。 大白鶴見了銀角獸,向它飛了過去,猛然一個俯衝,夾著一股狂風,撲向對方。 銀角獸怒吼一聲,用頭上的銀角去頂大白鶴那堅硬無比的爪,只聽「轟」的一聲,大白鶴鳴叫著飛高。銀角獸被撞得退了好幾步,仰天大吼著。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銀角獸,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它,喊道:「大白鶴,暫時不要攻擊它,看看再說。」 大白鶴聽了,飛到山頭上來,收翼落下,站在了四的人後面。 東方天驕突然失聲叫道:「那是什麼人?怎麼坐在樹上?」 就在同時,祝紅瘦也發現了張三豐,道:「那邊山頭上好像躺著一個人。」 經她們的提醒,龍月才發現,她凝目望去,依稀認得坐在樹上的人是辛二娘,驚喜的「啊」了一聲,面朝右面山頭跪下,道:「徒兒不知師父在這裡,還請師父恕罪。」 辛二娘動也不動,好像坐化了一般。 方劍明道:「你們千萬不要打擾這兩個前輩,他們待會要切磋武藝。」 龍月見辛二娘不理她,滿臉的疑惑的站起身,聽了方劍明的話,口氣有些不屑的道:「我師父的武功雖不能說是天下第一,但也不是誰都能和她切磋武藝的。方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噓」了一聲,道:「你小聲一點,你知道躺著的哪位前輩是誰嗎?」 不等龍月問,祝紅瘦冷笑一聲,道:「管他是誰,與月兒的師父過不去,就是跟我們姐妹過不去。」 東方天驕雖然心細,卻怎麼想得到白髮老頭就是張三豐,道:「他是什麼人?怎麼躺著不動?」 方劍明生怕她們又說出些無禮的話來,道:「這位前輩的輩份之高,在當今的武林中,恐怕要算第一人,恕我先賣個關子,待會你們就知道了。你們快看,銀角獸和獨角獸就要打起來了。」 三女聽了他的話,朝下望去,正好看到銀角獸跑到了獨角獸十丈前停住,兩隻怪獸互相對視著,眼中射出敵意的光芒。哪知雙角獸在一旁低沉沉的吼著。群獸異常安靜,靜悄悄的立在原地。 「它們幹什麼要打起來?」龍月有些奇怪的問道。 祝紅瘦道:「這種事很正常,在怪獸的世界裡,誰的力量最強,誰就是頭領。這獨角獸原本是群獸的頭領,現在突然來了一隻銀角獸,它的領導地位受到威脅。一個想保住領導地位,一個想領導群獸,自然會打起來。」 東方天驕笑道:「這銀角獸也真奇怪,一直跟著我們,還吼個不住,我們又沒有招惹它。大白鶴有好幾次去驅趕它,它也不走。」 「吱吱」一叫,方劍明只覺手中一滑,麒麟鼠從他手中掙脫,跳到了一塊凸出去的大石上。 方劍明並沒有管它,只是看著兩隻怪獸。 麒麟鼠安心了,學著人的樣子站著,站在大石上,前肢在身後一背,朝下面「吱吱」叫著。 銀角獸聽到它的叫聲,昂起頭來,朝它憤怒的吼了一聲,麒麟鼠越發得意,像個將軍在清點自己的士兵似的,左右走動,點著小腦袋,不時發出訓話似的「吱吱」聲。 四人看了,忍俊不住,方劍明低聲道:「看它這副架勢,這銀角獸八成是它招惹來的。」 麒麟鼠這一鬧,群獸都抬起頭,向它這裡看來,這種萬眾矚目的場景令麒麟鼠更加神氣,飄飄然的幾乎要跳下山。 「嗷……」的一聲,群獸齊聲大吼,群山似乎為之一搖,麒麟鼠嚇了一大跳,趕緊伏在了大石上。 方劍明笑罵道:「瞧你這個膿包的樣子,既然有膽子招惹人家,事到臨頭,膽子卻這麼小。」 麒麟鼠回過頭來,不滿的比劃著,方劍明道:「得了,得了,你不要跟我解釋,誰都知道你的借口是最多的。」 話剛說完,兩聲巨吼同時響起,獨角獸和銀角獸奔跑向對方,在場中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銀角獸的個頭比獨角獸高,但身子沒有對方長,不過,它有一條大尾巴。兩個你來我往,動作迅捷,撕打了一會,沒有分出勝負。 兩個突然將頭一低,用頭上的角頂向對方,「轟」的一聲,兩人撞在一塊,做最後的力量相鬥。 龍月看到這,問道:「你們猜,是獨角獸贏還是銀角獸贏?」 祝紅瘦毫不遲疑的道:「銀角獸。」東方天驕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方劍明「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我記起來了,這隻銀角獸,我是見過的。它和我義父在蒼龍谷斗了好多年,想不到會被阿毛引到了這裡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這只獨角獸絕不是它的對手。」 就在這時,銀角獸頭上的銀角突然爆發一道光亮,力量頓時倍增,獨角獸抵擋不住,不住的後退,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大腳印。 倏地,站在一旁的雙角獸躍起來,用頭上的兩隻角狠狠的插向銀角獸。 龍月失聲道:「不好。」 只聽「轟」的一聲,雙角獸飛了出去。 原來,在這個危急的時候,銀角獸的大尾巴猛然立起,如鋼鞭一般抽在雙角獸身上。 這一抽的力量當真非同小可,雙角獸滾到地上後,痛苦的叫著。 銀角獸將雙角獸擊倒後,銀角猛然一抬,頓時把獨角獸頂得翻了一個觔斗,跟上去用大尾巴重重的打在了獨角獸身上。 獨角獸哀叫一聲,在地上痛苦的滾動起來,眼露驚懼。 銀角獸打到了兩個對手,立刻奔跑到群獸前面,仰天巨吼三聲,群獸皆服,朝它半跪著。 獨角獸與雙角獸被它打怕了,也甘願做它的小弟,忍著傷痛上來跪拜。 銀角獸做了新的群獸之王,就想到了惹它的傢伙,朝山頭大吼一聲,率先爬山,群獸如潮水一般湧上山來。 三女見了,臉色大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方劍明心頭微驚,見麒麟鼠嚇得跑回來,毫不客氣的給了它一個暴粟,道:「都是你這臭小子惹的禍端。」不等銀角獸奔到半山,長嘯一聲,道:「你們別下去,讓我來。」 說完,跳出去,如一隻飛鳥,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喝道:「銀角獸,你還記得我嗎?」 見有人飛下,銀角獸停下了腳步,群獸跟著止步。 方劍明落在銀角獸三丈外,道:「銀角獸,八年前,在蒼龍谷中,我義父救過你,難道你已經忘記了?」 說著,向它比劃了一下。 銀角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用鼻子在口氣中深深的嗅了一嗅,緩緩向他走來。 方劍明運起護體神功,站著不動。銀角獸走到他身邊來,繞著他轉動,鼻子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在嗅什麼。方劍明在它面前就如一個小孩子,三女都為了他捏了一把冷汗。 倏地,銀角獸眼露喜色,低低的歡叫了一聲,跑開,對著群獸大吼,群獸聽了,如潮水般退下了山。 銀角獸喝退了群獸,跑到方劍明前面,朝他做出施禮的樣子,模樣居然有些可愛。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絕世輕功 方劍明見它如此乖巧,心頭一喜,知道它已經嗅出自己是誰來。動物一般都有這樣的本領,何況這是一隻靈獸。 方劍明笑呵呵道:「你終於知道我是誰了,想不到我們還會再見面,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銀角獸點了點頭,大尾巴歡快的搖著。見他與銀角獸攀起交情來,三女與麒麟鼠都跑了下來。 龍月驚訝的道:「事隔多年,你變了模樣,想不到它還會記得你,果然不愧靈獸。」 方劍明道:「說起來,我與它的交情還不淺呢,我曾經和它開了一個很大玩笑,它一定會記在心上。義父救了它,它感激我們,才會對我這般好,是不是?銀角獸。」 銀角獸聽了,不住的點頭。 東方天驕輕歎了一聲,道:「獸類也會知恩圖報,世上卻還有不少忘恩負義的小人,這些人連獸都不如。」 麒麟鼠膽大起來,走上去,昂著小腦袋看著銀角獸,「吱吱」一叫,打算和對方套近乎。 誰料,銀角獸眼中閃過一道驚懼,嗅了一嗅,恐懼的呻吟了一聲,退出好遠,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四人大奇,不知道它怎麼會突然這個樣子。 抖方劍明見銀角獸全身顫抖,好像中了什麼毒似的,還以為麒麟鼠對它做過什麼,問道:「阿毛,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手腳?」 麒麟鼠轉過身來,無辜的眨了眨眼,表示它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奇怪了,你一上前來,它就成了這個樣子,不是你還會有誰?」 麒麟鼠翻了一個白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 方劍明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暗道:「聽藥仙前輩說過,阿毛是上古異獸,而且還是異獸之王。銀角獸不過是一隻靈獸,當然不敢對阿毛不敬,它原先距離阿毛遠,沒有發現阿毛的身份,現在兩個相距不過咫尺,它嗅到了阿毛的王者之氣,才會顯得如此害怕。只是,阿毛現在又沒有發生異變,銀角獸又是怎麼嗅到的呢?」 走上去,蹲下來溫和的對銀角獸道:「銀角獸,你別害怕,有我在這裡,阿毛不會胡來的。」 銀角獸聽了這話,身子不再顫抖,卻不敢抬頭,依然伏在地上。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這樣好了,你現在就帶著你的手下到深山中去,我們就此告別,你可要約束它們,不要讓它們出來傷人。」 銀角獸聽了,才敢抬起頭來,看著麒麟鼠。 麒麟鼠難得發一次威,「吱吱」叫著,四肢齊出,高難度的比劃著。銀角獸不敢吭聲,認真凝聽。 方劍明見麒麟鼠沒完沒了的發號施令,見它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氣樣兒,心中一怒,將它逮起,道:「人家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再給我顯擺,小心我把你閹了!」 猛然想起旁邊還有三個女孩子,臉上一紅,神色有些難堪。 麒麟鼠聽了,立即閉嘴,做出很乖的樣子。 銀角獸這才跑下山去,率領群獸朝山上吼了幾聲,然後,帶著群獸就如潮水一般退走。不久,連奔跑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四人又躍到了山頭,卻聽辛二娘的聲音傳來,道:「月兒,你來了嗎?」 龍月趕緊跪下,道:「徒兒向你老人家請安。」 辛二娘雙眼一睜,含笑道:「好徒兒,起來吧,別過來了,就在哪裡待著,看為師怎麼打敗張邋遢。」 三女聽了,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張邋遢」是誰來,介於辛二娘是龍月的師父,祝紅瘦和東方天驕面向右面山頭,向她施禮,辛二娘十分歡喜,道:「好,孺子可教也,都起來吧。」 方劍明轉頭看去,見張三豐兀自躺著,想起他要自己叫醒他的事來。 辛二娘罵道:「張邋遢,你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運起內力,將聲音凝成一線,送到張三豐耳邊,道:「老前輩,現在安靜了,該你老家人出場了。」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合適。 辛二娘點了點頭,讚許這一手功夫。三女見了他這一手功夫,驚歎不已,一些日子不見,他的武功竟會增進到了這般境界。這種功夫與「傳音入密「有一個很大的區別,「傳音入密」只有被傳音者才能聽得到,而且,一般都很小聲,而這種功夫,不管是誰,聽在耳中,聲音都是一般大小。須知,張三豐遠離他,三女卻在他身邊,能做到這一點,內功的精湛,可想而知。 這種功夫可以同「千里傳音」相比,與「天南地北無音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祝紅瘦忖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閉關修煉,本以為出關後,武功絕不會輸給任何人,誰想到見了龍姐姐,聽說她也是剛出關,我卻摸不透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想我是打不過她了,方弟的武功,又是如此的古怪,恐怕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有點灰心,但想起兩人都是自己的朋友,不禁為兩人有此成就感到高興,尤其是對方劍明,她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彷彿他取得的成就越大,自己就會越高興。 東方天驕則是這樣想道:「看來,他與龍姐姐才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人,還好,我聽了師父的勸告,與龍碧芸打好了關係。看他先前的樣子,根本沒把我當作他的未婚妻,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一定要讓他喜歡上我。」 龍月呢,就沒有兩人這麼複雜,她僅僅是為方劍明高興而已。 方劍明的話說完後,張三豐才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慢騰騰的坐起,伸伸懶腰,然後站起來,扭扭腰身,口中道:「你方唱罷我登場,現在該是老道我顯身手的時候了。」 猛地轉過頭來,詫道:「什麼時候多了三個小姑娘?小娃娃,她們都是你的相好嗎?」 方劍明紅著臉道:「前輩誤會了,她們是我的朋友。」 辛二娘喝道:「張邋遢,你少裝瘋賣傻,哪個穿紅衣服的女娃子就是我新收的弟子。」 張三豐聽了,大為不滿,道:「二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收了這麼一個小徒弟,她要是碰見了我那些徒子徒孫,他們豈不是要叫你的小徒弟老前輩?不行,不行,這個輩份實在太離譜了。」 辛二娘大笑道:「張邋遢,老婆子就要讓你的徒子徒孫難堪。月兒,下次見到了武當派的哪幫牛鼻子老道,就說你是他們武當派開山祖師張邋遢一位好友的弟子,他們若不尊你為前輩,你就來找為師。」 三女聽了,驚得目瞪口呆,這才知道這個有些發福的白髮老頭竟是武當祖師張三豐。 東方天驕有些不敢相信,道:「婆婆,你說這位前輩就是武當派的祖師爺張真人?你……和他是同時代的人?」 辛二娘道:「你們和月兒是好朋友,難道她沒有告訴你們我老婆子是誰?」 龍月忙道:「師父沒有讓我說,徒兒不敢說。師父,這位老人家當真是張真人?」 辛二娘道:「當然是真的,要不是他,師父怎麼會和他比武?」 三女急忙朝張三豐施禮,道:「晚輩不知張真人,還請張真人原諒我們的無知。」 張三豐道:「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穿紅衣服的小姑娘,你師父剛才說的話都是作不得數的,你可不要聽她的。」 龍月道:「晚輩既然知道是你老人家,當然不敢如此冒失。」 辛二娘不為己甚,萬一將張三豐逼急了,又不知道他還會想出什麼借口不比武,「哼」了一聲,道:「張邋遢,咱們還是按老規矩來,先比輕功,後比劍法,最後比內功。」 張三豐道:「我有選擇的的餘地嗎?你想怎麼比就怎麼比,我奉陪就是。」 辛二娘沉聲道:「一百年前,我在輕功與內功上都輸給了你,這次我要贏回來了。」 張三豐笑道:「但願如此。」 見兩人即將動手,四人不敢說話,遠遠的看著。麒麟鼠安靜了下來,趴在地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大白鶴也不敢飛起來,立在四人之後。 這時,一陣輕風吹過,送來山中不知名的花香。 突然,辛二娘從樹上向空中緩緩升了起來,越升越高,就在同時,張三豐「哈哈」一聲長笑,縱身掠起,上到十丈高下,也不知他是如何換氣和發力的,就如在平地上一般憑空向前走了十步,雙臂一伸,直線下落,剛落下八丈,離地還有兩丈的時候,人陡然彈起,不停的翻著觔斗,速度極快,越翻越高,不久,就追上了辛二娘。 辛二娘見他追到,雙掌一拍,人如陀螺般旋轉起來,如一股風般向天上竄去,速度不在張三豐之下。 雖說是比試輕功,但這等絕世輕功也需要無上內力來支撐,否則,兩人絕不會在空中待那麼長時間。 兩人宛如飛人一般向天空飛快的上升,到了最後,四人抬頭看去時,只能看到兩個黑點。 四人瞧得呆了,這等大神通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東方天驕和祝紅瘦頓時有了井底之蛙之感,她們的那點本事在這兩位前輩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把戲。正因為兩人看了這種大開眼界的比武,激發了她們的潛能,發奮修煉,最後終於取得了不凡的成就,並在協助方劍明最終的「除魔衛道」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兩人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後,呼吸困難起來,知道快到了極限,幾乎是同時的向地面落下,落下的速度比正常人從空中落下不知道快了多少,簡直就是閃電一般,只見兩道人影「砸」向地面。 辛二娘的聲音道:「張邋遢,你看好了!」 即將落地的身軀神奇的朝前撲出,繞著大樹轉動起來,越轉越快,到了最後,只能看見一條影子繞著樹身旋轉,形成一股狂風,無數的樹葉脫離樹枝,射向對面山頭的張三豐。 在她繞樹轉動這個當兒,張三豐也沒有讓雙腳著地,凌空轉圈,見樹葉射來,笑道:「二娘,今年已經不流行這個了。」 說著,身形不可思議的一彈,上升了六丈左右,身子斜下飛落,距離地面五尺的時候,又是一彈,上升了六丈,然後是斜下飛落……如此這般,他一口氣竟移動了數十丈,隨著身形的移動,他的雙手在胸前旋轉著,形成一股罡氣,飛來的樹葉頓時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在半空有順序的排列起來。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幾眨眼的功夫。當辛二娘不再繞著大樹旋轉,定在半空時,張三豐也恰好是最後一次斜下飛落,立地五尺定在半空。 兩人之間的高空上用樹葉「寫」著四個大字,卻是「仁者無敵」。 四人為兩老神奇的輕功震驚,歎服不已。 兩人不落,四個大字也不散。過了一會,辛二娘臉一沉,道:「張邋遢,真有你的,算我輸給你了。」落下地來,微微吐了一口氣。 張三豐雙手一拱,道:「承讓,承認。」落地後,並不掩飾,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苦著臉道:「像這種極限運動還是少來。」 話聲未了,「仁者無敵」四個大字散開,數不清的樹葉隨風飛舞,就如蝴蝶一般,落得滿地都是。 辛二娘喝道:「接下來是比劍。」伸手朝張三豐一指,一股劍氣雷電般激射出去。 張三豐想不到她說打就打,急忙伸手一指,一股劍氣飛出,正中對方的劍氣,半空響起「轟」的一聲,威力之強,遠離他們的四人都能感受得到。 辛二娘以雙手當劍,隔空出招,身形不住的翻動,瞬間,至少有三百股劍氣飛出,一股腦的湧向張三豐。 張三豐臉色一變,道:「老太婆,你忘了我的提醒不是?你當真要和我拚命?早知還是如此,不如輸給你算了。」 打起全副心神,以雙手當劍,立在原地,出手飛快,小心的應付著對方發出的劍氣。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異變 兩人在兩座山頭上,相隔數十丈,不停的向對方發動攻擊。辛二娘每一抬手,便會有至少上百道劍氣衝出,在她的前方布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劍網,張三豐雖然看不見這些劍氣,卻能感受得到。 他雖然處於守勢,但也時不時發出強大的劍氣,兩人的劍氣在半途相遇,勢必撞在一塊。 於是,不斷的傳來「轟轟……」聲,就如火炮一般。不過,像這麼密集的火炮,別說古代,就是現今,也未必有。 四人瞧得心驚肉跳,兩老雖然沒有被劍法所傷,但四人都為兩老捏了一把冷汗。麒麟鼠卻異常的興奮,不斷「拍手」叫好,大有恨不得讓這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突然,兩人都不在向對方發出劍氣,伸手一指地上,兩截枯枝飛起,向對方刺去,兩截枯枝在半空相遇,就如兩把利劍一般交戰起來。 這已經完全是以氣運劍了,也就是傳說中的飛劍。在兩截枯枝上,注入了兩人無上的內家真氣,可以說,比一般的刀劍都要堅硬三分。 一株香過後,張三豐「運劍」的速度緩慢下來,辛二娘卻越來越快,急如狂風暴雨。枯枝相撞,傳出密如鼓點的異響,真氣向外排開,空氣翻滾,不一會兒,兩座山頭之間,形成一股龍捲風,樹葉、枯枝、亂石等等都被捲入了風中。 見了這等場面,四人徹底的驚呆了。 方劍明看了一會,不禁不住低聲念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杜老夫子的這幾句詩確實沒有說錯,看了這等比試,我才知道世上有這等奇妙的劍法。」 須臾,再也看不清了辛二娘是怎麼運用枯枝的,只能看見數不清的「劍影」如閃電般擊向張三豐運用的枯枝。奇怪的是,張三豐的枯枝慢如蝸牛,好大一會兒才往前刺出一下,但無論辛二娘的枯枝怎麼快法,就是攻不進去,而張三豐的枯枝向再往前刺出一分,也是難上加難,兩人就這麼乾耗上了。 許久,方劍明有些擔心起來,道:「兩老這般比試,完全是在消耗內力,這樣下去,何時是個盡頭?」 龍月早就一臉焦急,道:「師父也真是的,說好切磋而已,事到臨頭卻動起真的來了。」 話剛說完,兩根枯枝突然憑空消失不見,原來是被兩人深厚的內力震為粉末,被狂風吹散,雖然沒有了枯枝,但兩人兀自不停的進攻著,好像手中握著一把無形的長劍。 只聽「轟」的一聲,張三豐四丈外的一片草地上響起一聲巨響,亂石騰空,出現了一個大坑。 張三豐臉色大變,道:「老太婆,你想謀殺老道不成?」 說完,改變了打法,動作忽快忽慢,同時施展了兩種太極劍法。一是「太極快劍」,一是「太極慢劍」,快時如雷電閃擊,慢時如蝸牛散步,但不管是快劍,還是慢劍,都能發出強大的劍氣。 頓時,以他為中心,十丈之內,均是劍氣籠罩的範圍。辛二娘一聲不吭,沉著老臉,出手如電,非但沒有一絲減慢,反而還越來越快,快到極點的時候,速度竟在張三豐的太極快劍之上。 不過,因為張三豐加上了太極慢劍的原因,彌補了太極快劍的不足,並沒有讓辛二娘暫上風,兩人在劍法上的造詣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原來,一百多年前,辛二娘曾與張三豐多次比武,兩人在劍法上互有輸贏,而在輕功以及內功方面,辛二娘總是稍遜一籌。這些年來,辛二娘為了破解張三豐的快劍,就在快字上加倍努力,時至今日,終於在快字上高過了張三豐。 但是,劍法並不是「一快」就能打遍天下,還要講究力道。力道不足,又焉能勝過對手? 張三豐雖為辛二娘的「超級快劍」驚訝,知道她的劍法已經進入了她師門的最高境界。但是,他自忖自己只要把快劍與慢劍綜合運用,不管對方的劍法如何快,也萬難傷到自己,不過,自己要擊敗她,也是難如登天。一時之間,兩人又耗上了,而且,比剛才更加危險,說是拚命也未嘗不可。 一個時辰過後,兩人還沒有分出個高下。張三豐感覺力氣有些不足了,據他猜測,辛二娘也好不到那裡去。方纔他們比試輕功,本就消耗了不少內功,現在比劍,比剛才更加消耗內力,時間一長,任兩人內功如何精湛,畢竟不是鐵人,終於感覺累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人都開始在喘氣,額上有汗水滾落,速度慢了一分。 四人看了,心中有了惶恐之感,如此下去,兩人還沒有分出個勝負就會脫力而倒。 龍月也顧不得其他的了,急得大叫道:「師父,張真人,你們不要打了,這樣下去,你們都會倒下的。」 辛二娘緩了一口氣,厲聲道:「月兒,這是我與張邋遢的事,你不要管,誰也不要管。」 張三豐聽了她的話,心頭大驚,急忙飛身躍起,急如離弦之箭,向山下落去。他一走開,那股龍捲風不受控制,竟撞向他所立的山頭,「轟隆」一聲驚天巨響,山石滾落,塌了一大片。 辛二娘發出的劍氣盡數打在張三豐先前所立的地面,頓時,地面裂開,半個山頭在轟然巨響中,毀於一旦。 張三豐落地後,雙足稍沾地面,朝後飛退,人在空中仰起頭來,吹鬍子瞪眼的道:「老太婆,你究竟想怎麼樣?」 辛二娘晃身站到了山頭邊,道:「我要讓你知道本門劍法的厲害!」 張三豐道:「我已經見識了,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你繞了老道吧,算我輸了不成?」 辛二娘見他認輸,心中更是大怒,飛身躍下,人在空中,伸手朝下一指,數十股劍氣射向對方。 張三豐身形加快,一晃間落在了十多丈外,從他剛才所立的地方到他身前一丈的這塊地面,沒有一片完好的土地,皆被劍氣打碎。 張三豐忍不住有些生氣,沉聲道:「二娘,你越老越糊塗。這麼打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已經認輸,你還待怎麼樣?」 辛二娘怒道:「誰要你認輸?」人在空中連翻了十數個觔斗,向他衝來,手上不停,向他發出了數不清的劍氣,劍風撕破空氣,獵獵作響,令人心驚。 張三豐長嘯一聲,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喝道:「你既然要比,好,我就和你糾纏到底,看誰最後倒下。」 說完,雙手在胸前劃圓,施展「太極拳」,週身一動,就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對方的劍氣打散。 辛二娘的身軀剛衝到他身前八丈外,就被一股大力彈退,心下猛吃一驚,見了他古怪的姿勢,臉色一沉,冷笑道:「張邋遢,你的『太極拳』雖然厲害,但並不是天下第一。」 說著話,不再向對方發出劍氣,心神一沉,雙掌自胸前緩緩推出,一股強大之極的力量迎向了對方神奇的力量,兩股力量相遇,糾纏在一處,互不相讓。兩人相距十二丈,第三次耗上了。 四人見了,再也忍耐不住,一臉著急的衝下山去,剛來到兩人三十丈外,就覺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身邊翻滾著,就如身處颶風中,要不是運起內力相抗,勢必被吹倒。 四人再往前走了十步,風勢越來越大,連呼吸也困難起來,方劍明好不容易再向前踏出了五步,回頭一看,東方天驕和祝紅瘦在身後吃力的移動著,任她們如何用力,都難以再向前,龍月則落在最後,臉上急得快哭了起來,見方劍明回頭來,喊道:「方……大哥,這……這怎麼……辦?」 祝紅瘦深吸一口氣,道:「兩位前輩的武功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肝火?」 東方天驕道:「先前見他們比試輕功的時候,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現在看來,我的預感沒有錯,只是想勸阻已經來不及了。」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十分後悔的道:「早知道如此,說什麼我也不會讓兩老打起來。」 龍月道:「方大哥,你……你快想想辦法吧,這樣下去的話,師父……師父會……會受重傷的。」 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道:「好,我就試試看吧。不過,我也沒有把握。」頓了一頓,臉上升起一股堅毅之色,道:「不管怎麼樣,就算是拼著受傷,我也要把兩老分開。」 說完,運起全身的功力,向前一步步艱難的走去。 這時,他想到了「醒神經」。這些日子,他多次成功的運用它,不僅打敗了紫衣邪神,還重創了怪獸,吸走了它的金丹,現在要想分開兩老的話,恐怕也只有靠「醒神經」力量。 他不敢用「大睡神功」,因為「大睡神功」他才修練到第三層,雖然這三層對於別人來說,是可怕的三層,但對於他自己來說,還沒有將「大睡神功」修練到一個穩定的境界,萬一出了什麼錯,他非但沒命,就是兩老,多半也會受到影響。 他也不敢用天蟬刀,認真說起來,他的天蟬刀法差不多快修煉完了。但是,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足,前三招雖然厲害無比,但施展過後,本身就會因為消耗過甚,體力不支,而後面的招數,每一招雖然也都厲害,但他一直不能將它們連貫使用,好像總有一些地方不對勁。 不管是在夢中,還是在平時的修煉中,他都一直沒忘記捉摸天蟬刀的最後一招,他隱隱發覺,只要領悟了這最後一招,天蟬刀法才可能有一個新的變化,只是他捉摸來捉摸去,始終悟不透。 「大睡神功」和天蟬刀都不行的話,他只有使出「醒神經」了。 足底一熱,他運起了「醒神經」,可是,就在同時,他發覺一個奇怪的地方來。以往運起「醒神經」的時候,它的速度都是非常快的,而且會令自己精神大振,有一種要戰鬥的感覺。但現在,它的運轉速度雖然也快,但並沒有讓自己精神大振。 他心中驚疑不定,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金蠶花的原因,還是金丹在作怪。」 念頭剛起,只覺雙腿「長」出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兩隻腿上「吐」出了金蠶絲,這金蠶絲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以極快的速度從褲子上冒出,片刻之間,已經將他的雙腿包裹了好大的一圈。 三女在後面見了這般怪事,伸手掩住了張開的嘴,驚駭的看著他的背影。如果不是因為她們和方劍明有著極好的關係,她們恐怕還會以為方劍明是一個怪物。 方劍明心中一急,不想讓金蠶絲再往外冒,將「醒神經」運轉得更快,誰料是適得其反,金蠶絲「吐」得更多更快,就好像他的身體本就是一隻「金蠶」,能吐出金蠶絲一樣。 轉眼間,除了頭部以外,他的全身都包裹著一層層的蠶絲,就連背上的天蟬刀也不能例外,看上去怪怪的。 兩老正在聚精會神的與對方較量,突然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勁,隱隱感覺有什麼「怪物」在向他們移動著,兩人同時收回了真氣,轉身向方劍明這頭看來,一見之下,呆了一呆。 很快,兩人臉上均是又驚又喜,張三豐正要開口說什麼,方劍明臉上露出一種痛苦之極的表情,仰天一聲大叫,頓時如巨雷震天,風雲為之變色,三女險些被震昏過去,臉上一片蒼白。 倏地,方劍明的身體閃電般衝起,雙腿一分,兩股金蠶絲從腳底湧出,如兩根「繩子」一般捲向兩人,遠遠看去,這兩股金蠶絲還發著若隱若現的金芒,令人恐懼。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方劍明變成蠶繭了 兩老見了,臉色凝重,等到金蠶絲來到,伸手一抓,頓時將金蠶絲牢牢的抓在手中,向外一拉。方劍明的神智在踢出兩腿之後就有些不清了,現在被兩人一拉,頓時不清東南西北,也忘了他所來目的,發覺有人拉動他,只是本能的再次運起「醒神經」,更多的金蠶絲吐出。 不大功夫,他本人已經被蠶絲包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蠶繭,懸在半空,並不落下。就是兩老,因為手拉著金蠶絲,也被金蠶絲在身上纏了一圈,兩人好像很樂意被金蠶絲纏住,並不後退,立在原地,緊緊的拉著蠶絲。 過了一會,兩老也被金蠶絲包裹,形成了蠶繭。不過,比起方劍明來說,兩人形成的蠶繭小得多了。此刻,再也看不到方劍明的身軀,半空中懸著一個巨球般的蠶繭,而方劍明就在這蠶繭中。 三女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這已經超出了她們認知的範圍,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麒麟鼠在旁看了,興奮的仰天大叫,並有天火從它嘴中吐出,隨著它不斷的大叫,天火的火勢越來越大,並形成一股火柱,怕不有一丈高下。 三女只覺身邊好像燃燒著一股烈火,見了麒麟鼠的這般異常舉動,驚駭的後退了好遠,不敢靠近麒麟鼠。 三女看看麒麟鼠,又看看場上三人,忘記了說話,忘記了一切,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突然,只聽兩聲「轟」的巨響傳來,不知怎麼回事,兩老身上的金蠶絲爆炸開來,兩人終於露出了身體。這時,兩人已沒有先前的疲憊之色,臉上容光煥發,雙眼閃著精光。 張三豐看了看半空中形成一個巨大蠶繭的方劍明,眉開眼笑起來,道:「金蠶花的力量果然強大,非但能讓小娃娃的身體得到改造,還讓我們的內力更加精純,這真是禍兮福所依。」 辛二娘卻是一臉凝重,冷然道:「你別忘了,福兮,卻是禍之所伏。你我的內力比他深厚了不少,破繭而出,已經廢了好半天的功夫,金蠶花在他體內,金蠶絲的力量更大,他要是不能破繭而出的話,一輩子就只能在待金蠶絲包裹形成的蠶繭中。」 張三豐並不是很擔心,道:「這你用不著擔心,他非但吃了金蠶花,還吃了那怪獸的金丹。一顆金丹加上小娃娃本身的內功修為,足以讓他破繭而出,只是要花費一些時間而已。」 辛二娘沉聲道:「先別管以後的事,現在怎麼辦?」 張三豐道:「先把他拉回我的道觀再說。記住了,千萬不要讓他碰到任何東西,我怕會出意外。」 辛二娘道:「何須你說。」 兩人同時拉動,施展輕功,在山中飛騰起來,全身包裹在金蠶絲中的方劍明也跟在兩人後面,因為兩人的速度太快,巨大的蠶繭一直處於空中,並不曾落下。 麒麟鼠見他們走了,大叫一聲,一股天火噴出,將空氣燒得絲絲作響,跟著如飛而追去。 三女這才清醒過來,叫來大白鶴,躍上鶴背,騎著大白鶴急跟而上。 兩老的輕功當真不是蓋的,大白鶴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全速的飛行,才沒有將他們跟丟。麒麟鼠的速度之快,比大白鶴還快了一些,始終跟在半空中的蠶繭後面。 不一會兒,兩老終於來到了一座山下,速度慢了下來,張三豐道:「好了,上面就是我的道觀,將他交給我吧。」 辛二娘手一鬆,放開了金蠶絲,張三豐凌空縱起,雙手拖住巨大的蠶繭,向山上飛奔而去,辛二娘緊跟在他的身旁。 剛到半山,迎面走來兩個道童,張三豐道:「輕風,明月,快去備茶,招待客人。」兩道童道了一聲「是」,驚奇的看了看張三豐手中的蠶繭。 張三豐舉著蠶繭和辛二娘進了半山中的一座道觀中,這道觀乃是張三豐的住處,在這道觀中,除了張三豐外,還有五個人,除了輕風、明月外,還有一個掃地的老者、一個煉藥的老頭和一個專門負責煮飯炒菜的老頭。 當麒麟鼠趕到的時候,那掃地的老頭正在觀外坐著休息,他雖然只是一個掃地,卻是整個道觀的第一道把守者。 他見一隻陌生的小動物闖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中的掃帚一掃,刮起一道狂風,將麒麟鼠的身形逼落,喝道:「你是什麼怪物,膽敢闖進觀中!」 麒麟鼠見有人阻攔,大吼一聲,張嘴吐出一口天火,向掃地的老頭噴來,掃地的老頭見了,心頭大吃一驚,他跟隨張三豐多年,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急忙後退,落在了道觀的大門前,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雙眼閃著精光,兩個太陽穴高高的鼓起,並還顫動著。 麒麟鼠發覺對方並不是尋常之輩,不敢輕敵,正在想辦法怎麼闖進去時,一個道童從觀中走了出來,見狀忙道:「掃地伯伯,不要阻攔它的去路,讓它進去吧,觀主說了,它是一隻可愛的小動物。」 這道童只是將張三豐的話傳達而已,掃地的老頭聽了,暗自嘀咕:「看它的模樣,一點也不可愛,真人怎麼會讓它進去?」 雖然想不通,但不敢違抗張三豐的話,閃到一邊,讓麒麟鼠進去。麒麟鼠進了觀中,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掃地的老頭,臉上帶著一種怪怪的笑容,它本想給對方的一個可愛的笑容,誰料,掃地老頭見了,饒他見多識廣,禁不住嚇了一跳,將手中的掃帚緊了一緊。 道童笑道:「掃地伯伯,你平時不是很大膽的嗎,怎麼見了這個小傢伙,這般謹慎。」 掃地老頭道:「它可不是一般的動物,它嘴裡吐出的是天火,天火連刀劍都能熔化,對它當然要小心一些。」 道童吐了吐舌頭,道:「原來哪就是觀主說過的天火,我還當是一般的火。」頓了一頓,道:「一會兒,還會有三個女施主騎著一隻大白鶴來到,觀主要你讓她們進來。」 說完,轉身就走。 掃地老頭眉頭一皺,道:「清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這道觀除了來問病求藥的人外,很多年沒有江湖人物前來了。」 清風回頭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掃地伯伯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待會去問觀主吧。」 掃地老頭向他揮了揮手,道:「你去招待客人,當真有你所說的人來到,我自會讓她們進去。」 見清風去了,他又在觀外放著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過了一會,果然看見一隻大白鶴向這頭飛來。 大白鶴在觀外降落,三女翻身落地,向掃地老頭走來。掃地老頭見她們如此年輕,其中兩個更是絕世美人,心中暗奇,他也懶得起身招呼,道:「三位,我家主人說了,你們自管進去吧。」 三女見對方雖然只是一個掃地的老頭,但一雙眼睛精光外露,內外功夫均已上乘,暗暗吃驚。不過,她們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好希奇的,能留在張三豐身邊的人,豈會是尋常之輩? 三女向他施了一禮,龍月讓大白鶴到山中去覓食,和兩女進了道觀。 剛走了幾步,清風迎面而來,向三人打了一個稽首,道:「道童清風,見過三位女施主。」三女向他還了一禮。清風道:「三位遠來辛苦,還請到客廳用茶。」龍月剛要說什麼,東方天驕暗中拉了她一下,笑道:「請帶路。」 於是,清風前面帶路,三女跟隨其後,須臾,就來到客廳。 此時,張三豐與辛二娘在客廳中坐著,陪坐的卻是一個鬚髮皆灰白的長髯老者,一派仙風道骨,就如得道的高人。 龍月見了師父,也顧不得禮數,跑進客廳,急聲問道:「師父,方大哥他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事?」 辛二娘對她非常鍾愛,溫和的道:「他只是被金蠶絲包裹住,暫時不會有什麼事,只要他破繭而出,師父還你一個活生生的方大哥。」龍月聽了,臉上閃過一道羞色。 張三豐見三女都不敢落座,哈哈一笑,道:「在我這裡,從來不講禮數這一套,你們三個也坐下來喝茶。」 三女看了看辛二娘,辛二娘道:「張……張真人讓你們坐下,你們就坐下來吧。」三女這才在下首落座。 張三豐指著長髯老頭,道:「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長青子,他的醫術極為高明,你們有什麼疑難雜症,可以向他請教。」 長髯老者向三女含笑為禮,三女急忙起身,向他施禮,雖然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張三豐如此推許他,想來絕不會是平凡之人。 張三豐又道:「你們三個也介紹一下自己吧,免得稱呼上不方便。」 三女都把姓名以及出身簡短的說了,張三豐聽後,笑道:「了不得,了不得,三個小姑娘的來頭都這麼大,小娃娃這下可有苦頭吃了。」 三女怎麼聽不出他話中之意,想說什麼,卻不好意思說,張三豐卻不再管她們,問長青子道:「依你看,小娃娃什麼時候可以破繭而出?」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等待 長青子的眉頭微微一皺,道:「這個不好說,我方才看了一下,暫時還不能確定,須待三個時辰後,我再去看一次,才能下一個結論。」 張三豐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在我的估計中,也是這個時辰,他體內的金丹才會產生效果。」 長青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活了一百多歲,還從來沒有見過有這等福緣的人,一個人同時吃下金丹與金蠶花,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從來沒有碰見過的難題。」 辛二娘道:「別說是你,老婆子也沒有聽過。在醫術方面,老婆子遠遠不如你們,你們究竟能不能盡快讓他破繭而出?」 張三豐道:「二娘,小娃娃破繭只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如此著急?」 辛二娘冷冷的道:「你以為我白活了這麼多年不是,人在金蠶絲裡待的時間長了,不定會對他的身體帶來什麼壞處。長青子,你是這方面的行家,你說老婆子說的對不對?」 長青子看了看張三豐,張三豐做了一個很無奈的動作,他才恭敬的對辛二娘道:「辛前輩,根據醫術的推斷,人在金蠶絲中的確會給身體帶來一些壞處,內功強如前輩和真人這等,自然不會怕,但依你們的描述,這年輕人不到二十歲,內功再怎麼深厚,也不能與你們相比。金蠶花,據古書上記載,乃天下至陰之花,六百年培育,八百年才會開花。一般的人別說吃下,就是聞上一聞,就會被陰氣所傷。這少年幾乎吃下整株,陰氣入心,非死不可,但好在他之前又莫名其妙的將怪獸的金丹吸進了體內,才沒有事……」 張三豐插嘴道:「這正是我讓他去踢金蠶花的原因。當天,我因為金蠶花的莖不能保留多長,才會急急趕回來,沒有告訴他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我本待過過些日子後,再去找他,誰知卻又遇到了他。看來,連老天都已經安排好了。」說時,臉上有一些得意。 辛二娘冷笑道:「幸虧老天是這樣安排的,不然,你就是斷送了一個大好少年的性命。」 長青子聽辛二娘抬槓起來,急忙接著說下去,道:「……他體內有極陰的金蠶花,又有極陽的金丹,兩者雖然能讓他陰陽兩氣保持平衡,但稍一不慎,就會出大亂子。依照你們剛才所說,他是想上去分開你們,才會出現這種怪事。據我的推斷,他的體內還有一些奇怪的內力,其中一股內力恰好在足底,並與金蠶花結合在一起,他一旦運起足底的內力,金蠶花就會隨之發揮威力,並壓倒了金丹的力量。因此,金蠶花在他的體內大佔上風,不斷的通過他的身體吐絲,才會有此現象。現在金丹仍然被金蠶花的力量壓制著,不能及時的發出陽氣,我想過幾個時辰後,金丹會慢慢起作用的。」 東方天驕試著問道:「前輩,有沒有辦法讓金丹快些發揮作用呢?」 長青子道:「有是有。不過,這樣一來,誰也不能預料到結果會如何。俗話說:欲速則不達。身體畢竟是他自己的,也只有他才能幫助自己,通過他自身的努力,是可以加速破繭的」頓了一頓,道:「有一個人在這的話,或許有辦法解決這等難事。」 張三豐問道:「你說的是你師兄?」 長青子道:「正是。」 張三豐道:「他的醫術在你我之上,想來會有解決的辦法,只是現在該到那裡去找他?算了,算了,這個法子也不通。」 辛二娘見他們沒有辦法,歎了一聲,道:「看來,我們也只有等了。」 張三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笑道:「今天難得有這麼多客人光臨我這個小道觀,我讓小范多弄了一些好菜,你們就在觀中吃晚飯吧。」 辛二娘瞪了他一眼,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著吃的。方小子若有什麼不是,老婆子和你沒完。」 張三豐道:「放心,放心,小娃娃不是短命的人,一定會度過難關的。」 三女見三老都沒有辦法讓方劍明立刻破繭而出,只好等著了。這時,那叫明月的道童帶著麒麟鼠從外面進來了。麒麟鼠一見三女,歡天喜地的跑上來。先前,它還在為方劍明著急,緊追不放,到了觀中,卻讓明月帶它參觀了一下道觀,也只有它才在這時候會這般開心。 過了一會,張三豐便叫齊眾人,在飯廳用餐。張三豐這個人很奇怪,好像沒有什麼輩份概念,硬要大家坐在一塊吃。 他與辛二娘自然是坐在上首的位置,三女依次坐在右首,左首依次是長春子、煮飯的老頭、掃地老頭、清風、明月。 飯桌上,張三豐介紹了煮飯老頭和掃地老頭。三女聽了這兩人的姓名,均是大吃一驚。 這掃地老頭原來竟是「八怪」中的一怪,叫做展鎮岳。四十年前,他遇到張三豐,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和張三豐打了起來,後被張三豐輕鬆打敗,一聽對方竟是武當祖師張三豐,當即拜倒,要拜張三豐為師。 張三豐不肯,他死賴著不走,張三豐趕不走他,只好收下他當作僕人,偶爾指點他的武功,也能令他有不小的進步,四十年來,他一直跟在張三豐身邊,很多瑣事都是他辦的。 那煮飯的老頭卻是多年前名震江湖的一號人物,人稱「雙掌鎮三江」,名叫范星武,本是綠林道上的一位瓢把子,後被手下暗算,被張三豐救了一命,他本想去報仇,卻被張三豐感化,不再記恨仇人,三十多年來,跟在張三豐身邊侍候著。范星武喜歡吃,廚藝極好,在當瓢把子的時候,一旦搶了大宗貨物,必定會為手下做吃的,自從跟了張三豐,就成了張三豐的專用廚師。 長青子呢,與范星武差不多一塊跟著張三豐的。只是,長青子的年紀比兩人都要大,而且醫術了得,張三豐雖然本身也精通醫術,但也不時的請教於他。所以,展鎮岳和范星武對長青子也非常恭敬,將他視為大哥。 兩個小道童,卻是張三豐十年前收的,張三豐雖然傳授他們武功,但並沒有讓他們拜師。兩人不僅得到張三豐的指點,還有三位老伯伯的指點,一身武功非常可觀。 二十多年前,張三豐帶著三人來到貴州的大山中,見這裡奇山眾多,就在山中建了一座道觀,除了修煉武功外,更多的是為人治病,他與長青子煉製了不少靈丹妙藥,免費贈送給前來問診的窮人。 因此,遠近的居民,都知道山中有一座道觀,觀中住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在他身邊,有幾個僕人,只要有了什麼病,都會到觀中求醫,白鬍子老頭非但不要任何費用,還免費贈藥。只要你還有一口在,無論得的是什麼病,只要願意上觀中來問診,一定會活著回去。 這事越傳越遠,把白鬍子老頭的事跡傳得神乎其微,很多人把他當作了「老神仙」,卻沒有人知道這位老神仙竟是天下聞名的張三豐,更是朝廷要找的張真人。 其實,也不是沒有有心人來找過張三豐,只是被張三豐嚇走了,並讓來人不得告訴他人,否則必讓這人今生不得安寧,這當然是張三豐的嚇唬之言,不過,來人懾於他的武功,哪裡敢說。 別看范星武當年是黑道上一大凶神,廚藝當真不錯,並不下於任何大廚,三女雖然擔心方劍明的情況,但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不過,吃得最多要數麒麟鼠,它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飯菜,足足吃了四大碗,加上喝了幾兩小酒,有些暈頭轉向,隨便找塊地方躺下了。 吃過飯後,天也黑了下來。到半夜的時候,三女跟著三老到了張三豐平時打坐修煉的練功房。 這間練功房比較大,牆壁上都畫著八卦,正中的地面也畫著一個巨大的八卦,方劍明正被放在地面的八卦上。只是,他已經被金蠶絲包裹著,宛如一個圓球,如同蠶繭,看不見他的人。不時的有金蠶絲吐出,散落一地,包裹他的金蠶絲卻不見減少。 六人仔細的看了一會,長青子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金蠶絲,有些驚喜的道:「這金蠶絲已經有了一些變化,看來,金丹的威力已經開始在發揮作用了。」 不一會兒,金蠶絲不再外吐,反而向中間內縮,眾人只覺一股奇怪的力量從蠶繭中傳出,並伴有一陣陣的暴戾之氣。 張三豐詫道:「這股暴戾之氣是什麼?」 辛二娘想了一想,臉色一變,道:「是天蟬刀。」 張三豐雙眼一張,道:「天蟬刀?這下壞了。」 辛二娘道:「什麼壞了?」 張三豐道:「當年,我曾聽了空說過,這天蟬刀煞氣太強,均被少林歷代神僧鎮壓在塔下,從唐朝以來,煞氣減少了許多,才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風浪。誰料到,天蟬刀以及秘笈被了空的一位師叔串通外人偷走,不知所蹤。多年後,不知為何竟到了殺神手中。殺神所殺的人中,雖有不少壞人,但也有不少無辜的人,我正要去找他時,卻被了空捷足先登。隨著殺神的失蹤,天蟬刀也失去了蹤影,想不到一百五十多年後,它又出現於江湖。如果讓天蟬刀與金丹結合,我怕天蟬刀的魔性會被激發。」 長青子也有些擔心,道:「傳說天蟬刀乃是上古蚩尤的隨身兵器,蚩尤被黃帝打敗,天蟬刀失蹤,魔性並隨之大減,才能被一般的人持有,不知怎麼回事,後來就成了少林寺一絕。傳說真對的話,要是讓金丹激發了它的魔性,我看這少年人也控制不住它。」 張三豐道:「這個你倒放心,了空說過,天蟬刀只要認主,便會心甘情願的為主人所用,我只是擔心天蟬刀的煞氣恢復後,會改變小娃娃的性格。」 辛二娘冷笑了一聲,道:「這個也請你放心,我相信方小子,我從來沒有看錯一個人,他絕對是千年來一大異數,能改變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張三豐笑道:「二娘,你先別激動,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相信他,難道我就不相信他?不過,等他破繭之後,還需給他說明一下,免得他懵懵懂懂的。」 辛二娘道:「這還用你說。」 這時,透過金蠶絲,有一顆閃著金光的圓球出現,並轉動著。 長青子指著圓球,道:「金丹已經出現,這下好了。」 六人看了一會,金丹一直轉著,金蠶絲不斷的內縮,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異常。 長青子苦笑道:「看來它們已經耗上了,至少要一天的時間才能有個結果,我們還得等下去。」 東方天驕道:「三位前輩,夜已經深了,這裡就交給我們三個晚輩看著吧,有什麼情況,我們會去告訴你們的。」 張三豐笑嘻嘻的道:「小姑娘真會替我們老人家著想,我去叫清風、風月給你們準備一些躺的東西。」 三老走了一會,清風、明月抱了三張嶄新的褥子,給三人打好地鋪,告辭而去,三女稱謝不已。 三女坐在褥子上,看著中央的蠶繭,誰也沒有說話,想的都是方劍明什麼時候可以破繭而出。 不知道他破繭之後,會發生變化?萬一他改變了模樣,甚至變成了一隻金蠶,這可怎麼辦好? 人就是這樣,越關心就越會亂想,三女胡思了半天,不覺疲憊起來,便躺在褥子上睡著了。 翌日,展鎮岳還是像往常一樣起了一個大早,拿起大掃帚,到道觀門前掃地,剛掃了一半,聽見山下有腳步聲傳來,抬頭看去,見是兩個人。 一個是位長相古怪的短髮老頭,身穿一件古舊的長袍,另外一個卻是位十分美麗的大姑娘,身後背著一個藥箱子,東瞧瞧,西望望,好像對什麼東西都有很大的興趣。 恰好,一群麻雀嘰嘰喳喳的從山中飛過,大姑娘興奮的蹦跳了一下,對短髮老頭道:「師父,你看,你快看啊,麻雀,好多的小麻雀,它們這是要去哪裡?」 短髮老頭讚許的道:「你終於認出什麼是麻雀了,它們餓了,要出去找吃的。」 大姑娘小嘴一撅,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能認出很多小動物,不信的話,我……」 短髮老頭急忙道:「我信,我信。」 大姑娘將身後的藥箱子緊了一緊,一臉天真的道:「師父,我們到這裡來究竟要找誰?你帶著我跑了這麼遠,一會兒是大河的,一會兒是大山的,都沒有一個人和我玩,悶都悶死了。」 短髮老頭道:「好啦,好啦,只要辦成了正事,我就帶你去找人玩。」 大姑娘雙眼一轉,道:「我要孫悟空陪我玩。」 短髮老頭笑道:「好,不僅有孫悟空,還有豬八戒。」 兩人說著,朝道觀走來,展鎮岳看著兩人來近,並不出聲。 短髮老頭見了他,微微一拱手,含笑道:「請問,這裡是不是住著一個叫長青子的人?」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人如棋子 展鎮岳不知兩人的底細,道:「這裡的確是住著一個叫長青子的人,你們是什麼人?找他是來問醫的,還是幹什麼的?」 短髮老頭道:「我是他的一個故人,有事前來找他,勞煩你進去說一聲。」 展鎮岳聽了,心中暗奇,這二十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說要找長青子的,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他心中雖然疑惑,卻不得不進去說一聲,看了看兩人,轉身就要進去,大姑娘見他這般緩慢,眼睛一瞪,道:「我們又不是壞人,我師父讓你進去通報,你怎麼還不去?」 展鎮岳聽了,心中不樂,將轉過去的身軀轉回來,冷冷的看著大姑娘,沉聲道:「小丫頭,你說什麼?」 短髮老頭見他有些生氣,急忙訓斥了大姑娘幾聲,大姑娘氣鼓鼓的不理老短髮頭,跑到一邊,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短髮老頭才向展鎮岳雙拳一抱,道:「小徒頑劣,不識禮數,言語上多有得罪,還請兀怪。」 展鎮岳見他如此和氣,氣也就消了,他也看出了這大姑娘有些「不正常」,又生怕來人真是長青子的故交,笑道:「好說,好說,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在下去去就來。」說完,轉身走了。 不大功夫,只見長青子與展鎮岳飛快的跑出來,短髮老頭一見長青子,臉上一陣激動。 長青子見了短髮老頭,驚喜的道:「師兄,果然是你,稀客,稀客,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展鎮岳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連聲向對方道歉,道:「在下不知藥仙前輩駕到,還請恕罪。」 這短髮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藥仙,那大姑娘不是風鈴還會有誰? 展鎮岳知道對方就是名震天下的藥仙,對風鈴也非常的客氣,道:「小姑娘,方才都是我不好,你們進來吧。」 風鈴見他突然這般好,臉上怔了一怔,眼光在他臉上轉了一轉,道:「師父說過,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展鎮岳雖然沒有生氣,卻非常尷尬。 藥仙忙道:「你們不要聽她胡說,這小丫頭就喜歡亂說話。」 長青子看了一眼風鈴,當即看出她「有病」,笑了一笑,向展鎮岳使了一個眼色,道:「師兄,快進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藥仙領著風鈴跟著他進了道觀,有些感歎的道:「師弟,我們也有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 長青子道:「是啊,三十年前,我們就已經是個老頭,現在老得都不像樣子了,昨天我還和真人說到你,沒想到你今天就找上門來,莫非這就是天意。」 藥仙一呆,道:「這個真人莫非便是遠近村民稱做『老神仙』的哪位?」 長青子笑道:「可不是,如果你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一定會很吃驚。」 藥仙又是一呆,道:「難道他還是一個大人物?」 長青子有些神秘的道:「豈止是一個大人物,簡直就是一個你想都不可想的世外高人。」 藥仙見他如此推崇這位「老神仙」,心中的好奇之心更甚,道:「聽說他的醫術了得,難道他的醫術還在你之上?」 長青子實話實說的道:「此老的醫術未必在我之上,但在武學上,此老足以開一代風氣。」 藥仙聽了,猛吃一驚,能當得起「開一代風氣」的人,數千年來,寥寥無幾,這「老神仙」當真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聽你這麼一說,我真想現在就見到他。」 長青子把兩人領到了客廳坐下,然後叫清風、明月看茶,這才去叫張三豐。辛二娘聽說有客人光臨,也到了客廳。 藥仙抬頭見是一個奇老的老婆子,心中一奇,暗道:「莫非這老太婆就是『老神仙』,不對啊,這裡明明是一座道觀,而且,據當地的人說,這『老神仙』是一個頭髮全白,和藹可親的老者,怎麼變成了一個老太婆?」 辛二娘一見他,眉頭輕輕一皺,臉上突然一喜,問道:「你就是武林中的藥仙?」 藥仙聽了,暗自一奇,道:「不敢,不敢,正是在下。」 風鈴張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辛二娘,道:「老婆婆,你是誰?」 辛二娘瞄了她一眼,心頭一驚,她已經看出這小姑娘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只是不知道怎麼運用而已,轉頭看著藥仙,問道:「你就是長青子的師兄?」 藥仙越發驚疑,聽她的口氣,是把長青子當作了晚輩,這麼說來,對方的年紀豈不是要在自己之上,不敢怠慢,答道:「正是。」 辛二娘大笑一聲,道:「你來了就好,快跟我去看看。」 藥仙一愣,道:「看什麼?」 張三豐和長青子正好進來,聞言,張三豐接口道:「去看小娃娃現在怎麼樣了,你就是藥仙?」 藥仙向張三豐看了一眼,覺得這白髮老頭有些不凡,只是不凡在什麼地方,他卻看不出來,將眼光看向長青子。 長青子笑道:「師兄,這位就是我要給你介紹的張真人。」 藥仙聽了,驚疑萬分,道:「張真人?」看了看張三豐,想起一人來,卻怎麼也不敢相信。 張三豐道:「老道張三豐,藥仙的大名,老道可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藥仙驚得呆住了,好一會兒,才遲鈍的道:「前輩……前輩就是武當……武當祖師張真人……張老前輩。」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怎麼每個人見了我,都是這副表情,是不是巴望我早已不在人世,或者是看見了老道的鬼。」 藥仙忙道:「不敢,不敢,晚輩失態了,晚輩見過張真人。」 長青子打趣的笑道:「師兄已經夠鎮定的了,我當初見到真人的時候,哪種驚駭的樣子說起來就很丟人。」 張三豐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便把辛二娘介紹給藥仙。 藥仙聽了,渾身出了一股冷汗,暗道:「幸虧剛才沒有得罪她,不然,就不好收拾了,這兩個老傢伙怎麼活到了現在?」 見風鈴臉上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忙道:「風鈴,師父平時是怎麼教你的?見了前輩,還不快跪下見禮?」 風鈴道:「師父,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叫我怎麼向他們見禮?他們的樣子好老啊,不知是天都伯伯大,還是他們大?」他說的天都伯伯就是天都聖人。 藥仙哭笑不得,輕輕的喝道:「胡說,你天都伯伯只是伯伯,這兩位卻是當今武林中輩份最高的長者,你要叫……叫做……」想了一想,卻不知道該怎麼叫法,只好道:「這位是你的師叔,快上去見禮。」 風鈴走上去,向長青子跪下見禮,道:「風鈴拜見師叔。」 長青子心中大喜,將她拉起來,道:「乖孩子,快起來吧,初次見面,師叔沒有準備禮物,待會一定給你一件大禮。」拉著風鈴,指著兩老道:「這兩個前輩,一個姓張,一個姓辛,以後見了他們,你要叫他們為張老前輩和辛老前輩,知道嗎?」 風鈴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我叫天都伯伯為伯伯,卻要叫他們為老前輩,這就說明天都伯伯的輩份在他們之上。」說完,上去向兩人見禮。 辛二娘見她這般可愛,拉起她,幫她解下背上的藥箱子,隨手放在了一旁,道:「好孩子,我們出去玩,讓你師父在這裡跟他們說話。」 風鈴一聽有人陪她玩,十分高興,道:「太好啦,辛老前輩快帶我去玩。」辛二娘疼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拉著她出去了。 見兩人走後,藥仙向張三豐深深作了一揖,道:「今日能見到真人仙顏,真是晚輩的榮幸。」 張三豐眼睛一瞪,道:「不要說這種客套話,在我這裡,沒有輩份,大家都是朋友。對了,你怎麼知道你師弟在我這裡?」 藥仙道:「我也是偶爾打聽到的。」 長青子甚為困惑,問道:「聽說你不是住在江南一帶嗎,怎麼突然到了貴州?」 藥仙歎道:「此事說來就話長了。」臉上露出一種怪怪的表情,對張三豐道:「請恕晚輩放肆,有一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張三豐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知不知道血手門的事?」 藥仙一驚,道:「原來前輩早就知道了。」 張三豐道:「我不僅知道有一個血手門,還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 藥仙沉吟道:「前輩既然什麼都知道,何為不現身武林,阻止鬼神禍害武林?」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萬事皆有因果,無論你有多大的力量,都難以化解武林中的恩怨。鬼神之所以會向武林報復,是有很大原因的,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是誰對誰錯。世事如棋,每一個人都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說白了,他鬼神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當然,老道也是一枚棋子。一百年前,老道就已經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我現在所做的事,只是我覺得快樂的事。更何況,江山代有才人出,武林中的事如果不靠你們這些後輩去解決,難道還要讓我們這種快要入了土的老傢伙來管不成?活到我們這個年紀,什麼都看得開了。哼,說句不好聽的話,什麼以武林為己任,以天下為己任,如果不是出自真心,全都是一套騙人的鬼話。」 長青子跟隨他多年,卻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這番言論,驚得呆了一呆,藥仙聽後,汗都流出來了,道:「真人教訓得極是,晚輩受教了。」 張三豐「嘿嘿」一笑,意猶未盡的道:「我也不是讓大家都不管武林中的事,相反,我還很贊成有志之士去管。不過,要做到面面俱到,卻是困難之極,須要有大勇氣、大智慧。這種事應該交給年輕的一代來管,我們能幫忙的時候不妨也會幫上一點。」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法王來臨 藥仙歎道:「前輩已經是世外高人,仍然惦記著武林的安危,令晚輩深感敬佩。晚輩學醫一生,別無長處,這次前來貴州苗區,卻是為了尋找一種奇花。血手門有一副門主,稱做毒神,此人擅長使毒,聽說他已經研究出了傳說中的『無影之毒』,我生怕正道武林人士受『無影之毒』的塗炭,便依據古書上的記載,千山萬水的尋找千種草藥,想煉製一種能克制『無影之毒』的丹藥,找到現在卻只差一種藥引。據古書記載,貴州苗區,有一名叫『金蠶花』的奇花,正好可以當作這味藥引。於是,我師徒兩人就來貴州尋找,沒想到,我去了雲霧山頂,不見了『金蠶花』,卻只見到『噴霧獸』的屍體。古書記載,有『金蠶花』的地方,必定會出現『噴霧獸』。『噴霧獸』死了,『金蠶花』去不見蹤影,我就知道『金蠶花』被高人取走了。我下山一打聽,卻聽苗人說是兩個漢族少年打死了『噴霧獸』,後來,我再問他們這裡有沒有懂得醫術的人,他們就說山中有一位『老神仙』,精通醫術,能起死回生,我就猜測『金蠶花』是被這個高人拿走,因為『金蠶花』的功用,除非是精通醫術的人外,世上幾乎沒有人知道,我便一路打聽,最後找到這裡來,並從當地居民的口中得知這位『老神仙』身邊還有一個大夫,自號長青子。我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耳熟,因為我有一位師弟正是叫長青子,從他們的描述中,我猜出了這個長青子正是我的師弟,這才找上前輩的道觀,說起來是偶然,其實,這也是必然。」 聽了他的大段敘述,張三豐和長青子都笑了起來,藥仙詫道:「真人,師弟,你們笑什麼?」 長青子道:「師兄,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噴霧獸』的死,正是與真人有關。不過,這『金蠶花』嗎……」說到這,頓了一頓,道:「已經被人吃了。」 藥仙聽後,先是大吃一驚,接著長長的歎了一聲,道:「完了,完了,這可如何是好?沒有『金蠶花』,我的丹藥就練不成,該如何對付『無影之毒』?」 長青子笑道:「師兄,你先別歎氣,我的話還沒說完。『金蠶花』雖然被人吃了,但是,我這裡還有『金蠶花』的一根莖,我把它放在煉丹爐中,保存完好,就等著你來。」 藥仙臉上立刻由憂愁轉為大喜,有些埋怨的道:「師弟,你怎麼不一下說完,害得我失態了。『金蠶花』藥性極強,就算是它一根莖,只要保存好,足以能令人起死回生。」 想起什麼,一臉疑惑,道:「師弟,你說等我來的話,多半是開玩笑,難道你也想煉什麼藥不成?」 長青子道:「師兄,你與真人是不謀而合。說起來,這還是真人的功勞,他知道血手門身邊有一個擅長使毒的人,所以就跟我商量,想煉製一種能克制天下奇毒的丹藥,我和他老人家研究了一段時間,發現正好缺少『金蠶花』,他老人家不辭辛苦,四處尋找,終於讓他找到了『金蠶花』,當時『金蠶花』還沒有開花,待真人再次前去的時候,卻被『噴霧獸』捷足先登,幸虧真人和兩位少年出手,才將『噴霧獸』打死,『金蠶花』被一個少年莫名其妙的吸到體內,真人也拿到了一根莖。」 藥仙驚奇的道:「這兩個少年是誰?竟有這麼大的本事?將『金蠶花』吸進體內的這個少年不知有什麼異常沒有?」 張三豐起身笑道:「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他。」 藥仙嚇了一大跳,驚聲道:「哪個將『金蠶花』吸進體內的少年就在真人的觀中?」 張三豐點頭道:「不錯。」 藥仙驚異不定,起身來,三人出了客廳,向練功房的方向走去。 這時,三女也起來了,剛用過早餐,也要去練功房探望方劍明,看蠶繭有什麼變化沒有。 龍月眼尖,一眼就見到了藥仙,大喜,飛快的跑上來,一路喊道:「藥前輩,你老人家怎麼來了?」 藥仙轉頭看來,見是一個小姑娘,怔了一怔,猛然想起她是龍碧芸身邊哪個名叫龍月的丫鬟,詫道:「咦,你怎麼也在這裡?你家小姐呢?」 龍月道:「小姐沒有來。」把兩女介紹給藥仙。藥仙更為驚奇,問道:「你們怎麼都到了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龍月道:「這事以後再說,藥前輩,你快去看看方大哥吧,他吃了『金蠶花』,身體竟會吐出金蠶絲,現在被金蠶絲裹成了蠶繭,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破繭。 藥仙大驚,雙目大睜,失聲道:「你說什麼?你說是方小子吃了『金蠶花』?」 龍月道:「是的。」 藥仙聽了,十分擔心,道:「快,我們快去看看,這小娃兒要是出了什麼事,那還了得!」 眾人快速來到練功房前,推門而入,地上的蠶繭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仍然和昨晚所見一樣。 長青子眉頭一皺,道:「按理來說,也應該有個變化,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走近,突然,張三豐臉色一變,發出真氣,將其他人的身形攔住,沉聲道:「有些古怪。」 除了張三豐,其他人只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傳來,昏昏欲睡,這種感覺比中了不一樣,就好像突然間想睡覺,並不感到疲勞。 張三豐眉頭一皺,道:「小娃娃練的究竟是什麼武功,好奇怪的力量。」 隨手一拍,將這股力量震散,其他人又清醒過來,都是一臉驚奇,三女更是嘖嘖稱奇。 藥仙繞著「蠶繭」走了一圈,仔細的看了一看,道:「還好,你們沒有給他施加任何外力,不然的話,方小子就算破繭而出,身體也會受到影響。這種事,誰也幫不上忙,要讓他自己來破繭。」 他說的跟長青子說得差不多,只是語氣更加肯定而已。 「咦,這金丹是『噴霧獸』的?」 當下,張三豐便把哪天的情形簡短說了一下,藥仙笑道:「這小娃兒福緣當真大得很,幾乎所有的寶貝都讓他一個人獨吞了。」 長青子的醫術要在藥仙之下,他不敢肯定方劍明會不會沒事,問道:「師兄,先前你還緊張這少年,現在卻好像不擔心他了,這是怎麼回事?」 藥仙道:「他的來頭不小,既是刀神的義子,又是少林寺的人,還是慈航軒的貴人,身懷數寶,萬一出了事,無法想像會出現什麼亂子,在看過蠶繭的情形之後,我的心才安定下來。有了金丹,『金蠶花』就不會作怪,同樣的道理,有了『金蠶花』,金丹也不會傷害方小子。這兩者一陰一陽,如果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體內,就會達到平衡,只要他破繭而出,兩者就能融合,就算今後再結成蠶繭,也不會擔心陰陽不合。」 聽他話中之意,好像方劍明今後還有可能結成蠶繭,祝紅瘦忙問道:「依前輩看來,方弟破繭而出後,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藥仙一愣,道:「這個我倒沒有想過,畢竟古書上沒有記載。不過,據我的推斷,他一旦破繭而出,各方面都有很大的進步,武功至少要提升好幾個檔次,進入所謂的無上境界並不是什麼難事。」 張三豐聽了,笑道:「別人修煉百年,也未必能進入無上境界,這小娃娃卻有這般造化,真是天賜福緣。」 藥仙再朝蠶繭仔細的瞧了一瞧,眉頭皺了一皺,道:「奇怪,天蟬刀怎麼會與金丹糾纏在一起,希罕,希罕。」 對於這一點,他也不清楚,就在這時,清風來到門外,道:「觀主,有三個男施主領著一群叫化子在觀外求見。」 張三豐眉頭一皺,道:「他們是什麼人?你問了嗎?」 清風道:「弟子問過了,他們並沒有說,只說要找一個叫藥仙的人?」 藥仙聽了,奇道:「找我?難道是丐幫的人?」 東方天驕比較心細,問道:「這三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其中一個男子看上去是不是年約二十五六,腰間還別著一根奇怪的棍子?」 清風想了一想,點頭道:「正是。」 張三豐聽後,立刻想到說的是誰來,笑道:「當日與我大戰『噴霧獸』的是兩個小娃娃,年紀稍小的小娃娃在這裡,外邊的這個一定是另外一個小娃娃。」 龍月高興的道:「莫非是世明哥?」 藥仙皺眉道:「吳世明?他找我做什麼?」 他剛來到這裡,就有丐幫的人找上門來,丐幫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大幫,消息端的迅速。 藥仙向長青子叮囑了幾下,便隨清風出去了,龍月也跟著出去。 三人來到觀外,來找藥仙的三人中果然有一個是吳世明,其他兩位是魯達和艾孟海。展鎮岳不認識他們,將他們攔在了觀外。三人身後,跟著十來個丐幫弟子。 見藥仙出來,吳世明和魯達都是大喜,上前拜見,吳世明見龍月竟然也在這裡,驚奇萬分。 這時,藥仙笑著對魯達道:「你果然沒忘我的吩咐。」 魯達傻傻的笑一下,道:「前輩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怎麼不會聽前輩的話,只是……只是……在下沒有跟好方少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他。」 藥仙道:「他沒有事。」看了看艾孟海,艾孟海立刻上前做自我介紹,藥仙道:「唉舵主,你們丐幫的消息好不靈通,我前腳剛到這裡,你們隨後就追上來了。」轉頭去看吳世明,問道:「你們這般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嗎?」 吳世明聽他知道方劍明的消息,本想問他有關方劍明的事,想了一想,道:「不知道這裡說話方便嗎?」 清風含笑道:「我家觀主說了,來者皆是客,各位,裡面請。」 艾孟海讓眾丐在觀外候著,幾人正要進觀,吳世明臉色微微一變,突然轉過身去,看著上山的道路,皺眉道:「什麼人也上山來了,好強大的氣勢,來者不善啊。」 展鎮岳也發覺了,向清風使了一個眼色,清風領會,向幾人告了個罪,進觀去了,大概是去通知張三豐。 不大功夫,只見一群人走上山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身穿白色袈裟的年老喇嘛,胸前掛著一串佛珠,每一顆都有拇指般大小,身後跟著八個喇嘛,都是雙手合十,腰間均掛著兩個金鈸,再往後,則是一群人,因為被喇嘛們擋著,看不清是些什麼人。 見了走在最前的年老喇嘛,魯達臉色大變,失聲道:「師伯來了!」 吳世明眉頭一皺,驚奇的問道:「走在最前的哪個喇嘛莫非就是西域白教的教主天輪法王?」 魯達點了點頭,突然走跑下山去,吳世明擔心他出事,也跟了下去。 魯達還沒有跑到天輪法王身前十丈,從八個喇嘛後面閃出一個人,搶先躍出,道:「師伯,讓弟子前去拿下魯達這個叛徒!」 說完,轉過身來,迎著魯達走去,臉色陰沉,喝道:「叛徒,你還有臉來見師伯,還不快束手就擒,等待師伯的發落!」暗中運功,面上殺氣隱現。 魯達見是路逸,想起師父的慘死,悲憤不已,指著對方罵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師父待我們極好,你卻貪生怕死,暗……」 路逸臉色一變,臉上殺氣更甚,喝道:「你竟敢對師兄這般說話,我非好好的教訓你不可!」 話聲未了,人如快箭,掠向魯達,雙掌一翻,帶起一股勁風印向了對方的胸膛。 魯達怒道:「怎麼?你還想殺我滅口!」 運足功力,雙掌一翻,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魯達被震退了好幾步,只覺氣血沸騰。 路逸本以為這一掌雖不能殺死魯達,也能讓他重傷倒地,沒想到他的武功會進步得這麼快,喝道:「見了師兄,還敢反抗,我廢了你的武功!」 閃電般衝上,雙掌帶起強勁的掌力將魯達全身籠罩,意欲將魯達擊斃於掌下。 吳世明正要出手,一條人影搶在他之前從他身邊掠過去,手中的掃帚一掃,只聽「砰」的一聲,勁風四散,路逸向後退了幾步。 展鎮岳一招將路逸逼退,擋在魯達身前,掃帚往地上一杵,瞪著路逸,喝道:「臭小子,你是哪條道上的?竟敢在這裡鬧事,你好大的膽子!」 路逸見這個其貌不揚的掃地老頭竟有如此武功,自忖不是他的對手,但仗著己方勢大,沉聲道:「在下奉勸閣下少管閒事。」 展鎮岳「哈哈」一笑,道:「這個閒事老夫是管定了!」 這時,天輪法王等人來到近前,展鎮岳只覺有一雙可怕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心頭一跳,抬頭看去,見是天輪法王。 目光與對方的目光一接,一股強大的壓力襲來,急忙深吸了一口氣,運起內力,雙眼閃著精光,才把心頭的不安掃去。 天輪法王輕輕的「咦」了一聲,暗道:「此人不過是一個掃地的人而已,竟有如此功夫,這座道觀的主人是誰?」 雖然如此想,但他這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遇到一個令他害怕的人,道:「看你武功不俗,竟淪落到在這裡掃地,可惜,可惜。觀裡住的是什麼人?藥仙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展鎮岳雙眼一翻,冷笑道:「憑你也配問我家主人的姓名?」 天輪法王身為白教教主,被人尊稱為法王,幾時聽過這等逆耳的話,任他密宗功夫精深,心中禁不住有些動怒,雙目微微一瞇,隨後一張,一股恐懼的氣勢壓向展鎮岳。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據理力爭 展鎮岳將全身功力運在掃帚上,緩緩向前推出,每前進一分,就覺得對方帶來的壓力增加了一分。須臾,他再也前進不了半分,手中的掃帚好像變成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在整個西域,天輪法王幾乎是所向無敵,除了與他齊名的「大漠之王」和黃教的根敦朱巴之外,根本沒人是他對手,像黃教中有妙音法王和大慈法王,這兩人算是根敦朱巴的師兄,在世的時候也曾被他打敗過,他來中原之前,本以為中原武林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誰料,這個毫不起眼的掃地老頭竟能在他的密宗大法之下堅持了這麼久,心中不禁有些驚奇起來,同時也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雙眼暴射精光,喝道:「好功夫!」正要施展更大的神通擊退展鎮岳,倏地,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天輪,你師父幻輪在世的時候尚且不敢到我這裡來鬧事,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一把抓住展鎮岳,將他甩了出去,右手往前一拍,和天輪法王打來的左掌相撞,沒有任何的動響,好像兩隻手掌僅僅是貼在了一起。 天輪法王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這人是誰,只覺一股可怕的力量襲到,身不由自主的滑退了一丈,抬頭看去,見是一個白髮老頭,驚疑的問道:「你就是這座道觀的主人?」 張三豐面露微笑,摸著白鬍子,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這座道觀的觀主。」 天輪法王心頭一沉,雙手合十,道:「道長是何許人,竟知道家師的名號!」 張三豐淡淡一笑,道:「老道就是這家道觀的觀主,不要多問,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天輪法王自忖對方的武功還要在自己之上,不敢生氣,向魯達看了一眼,道:「家師弟為奸人所害,我特來捉拿叛徒與元兇。」 張三豐掃了一眼魯達,道:「我看你雖然憨厚,但也絕非叛徒,還不上去說個明白。」說完,退了下來,不知對展鎮岳說了些什麼,展鎮岳點了點頭,進觀去了。 魯達見這「觀主」竟能震住師伯,心頭驚疑,走上去,「撲通」一聲,向天輪法王跪下,道:「師伯,請你老為弟子做主。」 天輪法王看了他一眼,喝道:「做什麼主?你師兄把什麼都跟我說了,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來,竟敢連同外人來暗算你的師父。」 魯達臉色一變,想不到路逸在天輪法王面前也說了他的「壞話」,道:「師伯,你不要聽信師兄的謊言,弟子可以對天起誓,我絕沒有暗算過師父。暗算師父的人是師兄。」 天輪法王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喝道:「你撒謊。」 魯達見他不信,變色道:「我沒有。」 天輪法王道:「你既然沒有撒謊,那你為什麼不敢回西域來見我?」 魯達沉痛的道:「不是弟子不敢,而是不能。弟子的武功不如師兄,他暗算了師父,之後又投靠血手門,要殺我滅口,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弟子要留著有用之身將真正殺害師父的兇手說給師伯聽。」 路逸聽了,臉色一變,喝道:「你胡說,暗算師父的明明是你,你卻賴在我的頭上,我殺了你!」 說完,正要上去,天輪法王喝道:「路逸,別忙,讓他說下去。」 路逸道:「師伯!」 天輪法王眸子內閃著寒光,道:「你敢不聽師伯的話?」 路逸心中一跳,低下腦袋,道:「師侄不敢。」 天輪法王將目光落在魯達身上,道:「路逸說,殺害你師父的的兇手是一個叫方劍明的少年人,對是不對?」 魯達道:「不對。」 「我再問你,你師父是不是和這方劍明比過武?」 「這……」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 「是的。」 「你師父在和方劍明比武的徒中,本來他已經勝了,可是,突然有一個叫做藥仙的人,暗中偷襲你師父,方劍明才將你的師父打成了重傷,而你呢,見你師父身受重傷,貪生怕死,非但不幫你師父和師兄他們,反而暗算了你師父,這才讓方劍明殺害了你的師父,是不是這樣?」 吳世明聽他如此說方劍明和藥仙,心頭大怒,正要上前和他理論,卻被一個人拉住了,回頭一看,卻是藥仙。 藥仙臉上也有不平的表情,但異常的冷靜,只聽他低聲道:「先別激動,讓他們繼續說下去。「這時,魯達早已怒火沖天,狠狠的瞪了路逸一眼,道:「不,這根本就是路逸對弟子的誣陷,這一切都是他的編造出來的謊話。」他已不稱路逸為師兄,可見他對路逸是多麼的痛恨。 天輪法王臉上始終是一種冷然的表情,道:「你說路逸說謊話騙我,那麼,你對此有何辯解?」 天輪法王雖然狂傲自大,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魯達道:「師父的確是與方少俠比過武,但早已在事發之前比完,師伯若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華山上的秦家大院的人。」 聽了這話,天輪法王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我已經問過了,他們都說是比武當天出的事,你還有何話說?」 魯達一聽,驚疑萬分。這怎麼可能?在方劍明和師父比武過後,他們就跟師父回到秦家大院,雖然師父沒有告訴他們比武的結果,但從師父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不快,想來沒有輸。他們在秦家住了一天,才離開華山,第三天才發生血手門找上門來的事。 秦家的人怎麼說是比武當天發生的事?難道……難道這秦家和血手門有關係,或者說秦家本來就是血手門的一個據點? 魯達一想,冷汗都流出來了,發覺此事透著一種可怕,同時,他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來,他們在秦家住了一些日子,除了師父外,都沒人見過秦家的主人秦百川,在師父走的那一天,師父臉上還帶著一種憤怒。 如果秦百川真是血手門的人,師父之所以會在走的哪天生氣,大概就是因為秦百川想拉攏師父,被師父拒絕了,才因此惹下了大禍。 天輪法王見他臉上一片蒼白,冷聲道:「你還不承認你所做的事?我再讓你看兩個人。」頭也不回的道:「韋任發,柏冬青,你們給本法王出來!」 話聲剛落,只見從八個喇嘛身後的人群中走出一個粗壯的漢子和一個紫臉老者,兩人臉上陰沉沉的,指著魯達,對天輪法王道:「法王,就是他暗算了虞大哥!」 魯達大怒,猛然站了起來,雙拳緊握,沉聲道:「韋任發,柏冬青,你們這兩個卑鄙的小人!」 柏冬青(紫臉老者)冷笑了一聲,道:「魯達,任你如何狡辯,也逃難暗算師父的罪名。我、韋老弟、還有路逸,拚死逃了出來,為的就是要把你的惡行告訴法王,讓他來主持公道,嚴懲兇手。幫兇藥仙就在這裡,還請法王先治此人的罪。」 不等天輪法王問他誰是藥仙,藥仙「哈哈」大笑著走了出來,來到魯達身邊,按住魯達的肩頭,讓他先不要動怒,道:「我藥仙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無恥的小人,你們投靠血手門也還罷了,卻還要誣蔑我等,你們這麼做,分明就是受了血手門的指使,最終的目的,是想挑起白教與武林聯盟的對抗。」 朝天輪法王看去,道:「閣下就是西域白教教主的天輪法王?」 論年紀,天輪法王還要比藥仙小一些,藥仙這麼稱呼他,也並不為過。 天輪法王在他臉上仔細的看了一下,沉聲道:「正是。」 藥仙道:「你貴為白教首領,應該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難道還看不出這是一個騙局?」 天輪法王冷冷的道:「韋任發和柏冬青是本法王師弟的朋友,他們的話不由本法王不信。」 吳世明聽了這話,突然「哈哈」大笑。 天輪法王向他看了一眼,冷聲道:「你是什麼人?笑什麼?」 吳世明道:「在下無名小卒,有一件事想請教法王。」 天輪法王不冷不熱的道:「你說。」 吳世明道:「以法王的慧眼看來,魯達和路逸兩人,誰的品行要好?」 路逸聽了,搶先道:「師伯,不要聽他的胡說,這小子是方劍明的兄弟,名叫吳世明。」 吳世明恨不得上去給路逸一巴掌,但現在這個時候,不是他意氣用事的時候。天輪法王乃西域白教的首領,一個弄不好,就可能造成宗教的矛盾。張三豐之所以會讓他們在自己的道觀前理論,多半也是因為這個。 吳世明不屑的瞧了一眼路逸,道:「我說到了你的痛處,是不是?」路逸氣得滿臉通紅,卻不敢上前與吳世明交手。 天輪法王見路逸這般「膿包」,心頭有氣,但他又不得不據實的道:「據本法王所知,我師弟一向都喜愛他們兩個。不過,師弟曾對我說過,魯達貴在老實,路逸貴在機智。」頓了頓,道:「但這並不足以說明什麼,忠厚的人也會做出不忠厚的事來。」 魯達聽後,悲憤的仰天大叫道:「弟子雖然愚笨,但也不是陰險的小人。師伯若不相信弟子的話,弟子就死在你老的面前,以表清白。」說完,抬起一掌,運起功力,往自己的腦門拍去。 藥仙一把拉住他的手,喝道:「事實沒有弄清楚之前,你死了又有何用?你把當日殺害你師父的兇手指認出來,我可以讓你師伯相信你所說的話。」 魯達一怔,驚訝的道:「前輩,你……」 藥仙似乎很有把握,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道:「你儘管說出來,餘下的事就交給我。」 說完,轉過頭去,道:「天輪法王,請你把你的手下叫到一邊去。」 天輪法王面上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揮了揮手。八個喇嘛身形一晃,閃到了路邊,他們的速度不僅迅捷,而且幾乎是不帶一點的風聲,輕功之高,端的嚇人。 八人一閃開,後面的人頓時全被看清,為首的是血手門三公之一的星公邪秀才,跟他一起來的,均是一等一的好手。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章 成竹在胸 魯達將目光投向對方的人群中,搜尋了一下,臉上顯出一片悲憤,指著一個左頰上有刀痕的漢子道:「有一個人就是他!」這人卻是氣天王。氣天王聽了魯達的話,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 魯達又指著一個瘦小的老頭,恨聲道:「還有這個老頭,當日就是他一拐打在了師父的背上。」這人卻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滿星「一拐奪命」韋三巖。 魯達道:「當日,還有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中途出手,此人不在現場,他武功奇高,還在這兩個人之上,若沒有這人的中途偷襲,暗算了師父,師父也不會被他們殺害。」 氣天王「桀桀」一笑,道:「魯達,你真會編造故事,你真以為法王會相信你的話嗎?」 不料,天輪法王聽了,冷冷的道:「這事越來越奇怪了,本法王絕不會輕易相信一方。魯達,你跟師伯說清楚,當日圍攻你師父的究竟有幾個人?他們是怎麼出手的?」 魯達聽他有些相信自己的話,心中一喜,聲音大了起來,道:「師伯,經過是這樣的。當我們遇到血手門的人的時候,他們問師父是否答應他們的條件,師父說不答應,他們便動手,先是我剛才指出的這兩個人聯手圍攻師父,師父武功高強,這兩人不是師父的對手,正在激鬥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長袍老者,向師父偷襲,一掌打傷了師父,之後,三人聯手,師父一個不慎,又被那長袍老者一掌打中,早在長袍老者出手偷襲的時候,我們就上去幫忙,血手門的其他人也上來幫忙。混戰之中,我見師父岌岌可危,正要拼了性命去保護師父,可就在這個時候,師兄突然向師父撲去,一掌打在了師父的胸口。師父想不到師兄會向他下手,就這樣又被暗算了。那使拐的老頭趁機從後面一拐打在了師父的背上,師父挨了這一拐,鮮血狂噴,卻衝到我這邊來了。師父想把我救出去,當他老人家剛把我仍出後,就被那臉上有刀痕的漢子一劍刺穿了身體,臨死的時候,還向我這邊張望著。」 當他說到西域老虎被害的時候,憤怒的眼光掃過了路逸、氣天王和韋三巖,三人只覺心中一寒,如果魯達的眼光也能殺人,他們早已死了上百次。 藥仙接著道:「我與徒弟正在華山上採藥,聽到打殺聲就趕來過來,正好看到魯達向我這邊跑過來,便與孫女將他救下來了。」 韋三巖聽了,陰笑道:「一唱一和,你們兩個說的好故事,連我都以為我幹過這種事。」 藥仙眼神如刀,瞪了韋三巖一眼,沉聲道:「這不是故事,老夫有證據。」 氣天王「嘿嘿」一聲冷笑,道:「藥仙,你不要胡吹大氣了,你有什麼證據,拿出來瞧瞧。」 藥仙仰天一聲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證據就在你們身上,難道兩位已忘了嗎?」 兩人一怔,異口同聲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藥仙道:「當日,我見你們兩個要殺魯達,情急之間,從懷中掏了兩包藥粉,灑向你們,你們兩個沒能完全躲開,被我打中。這藥粉雖然不是什麼毒藥,卻是我特製的東西,能透過身上的衣服,在身上留下一些痕跡。我記得,一包打在一人的腰間,一包打在另一人的背上。你們以為打中你們的是什麼毒粉,略一停頓,當知道不是毒粉時,卻被我的徒兒一掌震得滾出好遠,魯達就這樣被我們救下了。老夫說的對不對?」 兩人臉上一紅,接著便是大驚,韋三巖的神色有些慌亂,厲聲喝道:「你胡說!」 藥仙冷笑道:「我胡說?那好,臉上有刀痕的這位老弟,請你把背上的衣服撕爛一塊,讓大家睜眼看一看,若沒有一個兩指般大小的紅色印記,我藥仙任由你們宰割!」 氣天王聽他說得如此肯定,越發不敢讓人看,怒道:「你是什麼東西,老子為何要聽你話?」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冷的道:「誰在這裡大呼小叫的,討打!」 話聲一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氣天王臉上挨了一把掌,抬頭看去,見場上多了兩個人,一老一少。 「是你打本天王?」 這一老一少是辛二娘和風鈴。 「啪」的又是一聲,氣天王雖早已暗中提防,但眼前人影一閃,根本就看不出對方是怎麼出手的,臉上重重的又挨了一下,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嚇得退了幾步,再也不敢開口。 風鈴見了氣天王和韋三巖,指著兩人十分生氣的道:「你們兩個是大壞蛋,要殺豬八戒,打得好。」 眾人一怔,藥仙苦笑著解釋道:「她說的是魯達。」 天輪法王驚疑的看了一眼辛二娘,暗道:「這老太婆的武功好高啊,這座小小的道觀竟然會有兩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中原武林,果然是藏龍臥虎。」向風鈴瞧了一眼,問道:「小姑娘,你有沒有一掌震退他們兩個人?」 風鈴見他的打扮奇怪,笑了一笑,道:「你是誰?你的樣子好希奇,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人。」 天輪法王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戲言」,沉聲道:「本法王再問一次,你有沒有一掌將這兩個人震退?」 風鈴見他生氣,也怒了,道:「是又怎麼樣?你也想嘗嘗嗎?」 天輪法王臉色一怒,突然長笑一聲,道:「正有此意!」人如閃電一般飛向風鈴。 辛二娘冷冷的哼了一聲,翻腕一掌劈出。 天輪法王見了她的手法,心中吃了一驚,將全身內力運起,一掌壓向了辛二娘的頭頂。 辛二娘臉色微微一變,將功力提升到七層,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天輪法王被震回原地,並朝退了一步,辛二娘的身軀只是晃了一晃。 辛二娘臉色一沉,道:「能接下老婆子這一掌的,天下可數,看你的打扮,莫非就是西域的天輪法王?」 天輪法王強壓心頭的驚訝,道:「不錯,正是本法王。」 辛二娘道:「傳言果然沒錯,以你的武功,在西域確實可以成為神。」 天輪法王問道:「敢問你是何人?」 辛二娘仰天大笑,道:「老婆子是一個無名之輩,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你身為白教法王,竟向一個小女孩出手,不顯得很掉價嗎?」 天輪法王毫不動容,道:「本法王只想求證一件事,再說了,我也料到你會出手。」 辛二娘冷笑了一聲,雙眼看天,似乎已經懶得說話。 藥仙道:「天輪,如果我的徒兒能接下你的一掌,是否就代表你相信了我的話?」 天輪法王向氣天王和韋三巖冷冷的看了一眼,淡淡的道:「雖然還不太相信,但至少也不會再相信路逸所說的一切。」 路逸聽了,臉色大變,正在打算如何離開此地,突聽天輪法王冷喝一聲,道:「站住!你們要去什麼地方?」 伴隨著話聲,天輪法王轉過身去,冷冷的看著一干要轉身開溜的人。 八個喇嘛動作飛快,從人群頭頂躍過,攔住了血手門諸人的退路,其中一個喇嘛怪聲道:「法王有令,誰都不能走。」 這八個喇嘛乃天輪法王座下的八尊者,跟隨他多年,武功極高,八人聯手,天輪法王自己都沒有把握勝出。被他們攔住,星公等人當然不敢硬來,都是一臉非常可笑的表情。 天輪法王雖然曾經與鬼神聶皇傑交涉過,但並沒有答應加入或者加盟血手門,聶皇傑有些生氣,想殺掉對方,但又自忖雖能勝過他,元氣一定會受損,所以,乾脆改變策略,要拉攏他,派了一些人跟著他,打聽方劍明的下落。 其實,他們追到這裡,並不是查到方劍明在這,他們是追蹤藥仙而來的,藥仙在路逸的謊話中,雖然不是元兇,卻是一個幫兇,天輪法王要為師弟報仇,當然要找他算帳不可。 星公見天輪法王臉上陰沉沉的,知道他已經開始起疑,「哈哈」一笑,道:「法王,你既然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我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還要回去向門主覆命。」 說完,就要帶著人轉身離開,天輪法王冷聲道:「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誰都不許走,誰走本法王就殺了他!」 吳世明聽了,拍手笑道:「法王果然不愧為西域白教首領,明察秋毫。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們的確是不能走,否則,法王要為師弟報仇,恐怕要與聶皇傑為難。」 星公聽了,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倏地,他騰空躍起,去勢如電,凌空一翻,雙掌一搓,打向吳世明的頭頂。 吳世明已非昔日阿蒙,冷笑一聲,道:「來得好!」雙臂一抬,一招「霸王舉鼎」,要和對方對掌。 豈料,星公的這一掌只是一個虛招,掌勢一變,五指如勾,抓向了吳世明的臉龐。吳世明似乎早已算準對方會有這一手,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右掌一翻,閃電的扣向對方的手腕。星公想不到他的招數會如此快捷,急忙撤招。 吳世明喝道:「看掌!」雙掌印向了星公的胸膛,星公閃避不開,只有運起全身功力,迎向了對方的雙掌。 「轟」的一聲,星公悶哼一聲,被遠遠的震飛出去,落地後張嘴吐了一大口的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驚恐的指著吳世明,駭然道:「你……你的內功怎麼會這般深厚?」 三招不到,吳世明就把三公之一的星公打得吐血,心中十分痛快,聞言傲然一笑,道:「邪秀才,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星公氣得雙眼一翻,加重傷勢,又吐了一口鮮血,沙啞著聲音道:「今日之仇,本公非報不可!」 吳世明冷哼一聲,道:「只要你今日能逃走,大爺隨時恭候你來。」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不想讓星公生離此地。 天輪法王見吳世明有這等身手,不僅朝他多看了幾眼,暗道:「此人是方劍明的兄弟,竟有如此能耐,難怪師弟會找方劍明比武,想來這方劍明的武功不在此人之下。」 星公一受傷,血手門諸人誰還敢擅自離開?他們的身體雖然沒有動,心中卻打起了各自的小九九,有些後悔不該跟著來湊熱鬧,有些在想該怎麼逃跑,有些在想能不能逃掉…… 藥仙把風鈴叫到身邊,道:「風鈴,這位是西域的天輪法王,他要和你比試掌力,你使出全力和他比試一下,萬一不行的話,就把你天都伯伯傳給你的哪一手功夫使出來,知道嗎?」 風鈴點了點頭,乖巧的道:「知道了。」 辛二娘道:「放心,有我在此,誰也傷害不了她。」說時,卻瞪了在一旁看熱鬧的張三豐。張三豐咧嘴一笑,摸了摸白鬍子,好像很開心。 有了辛二娘的話,藥仙更加放心。 見風鈴上去了,龍月來到辛二娘身邊,低聲道:「師父,風鈴姐姐能接下天輪法王的一掌嗎?」 辛二娘道:「這天輪法王有些自大,他若出全力的話,風鈴自然不會是他的對手。不過,他絕不會出全力,風鈴非但不會有事,我看這天輪法王要倒大楣。」 話剛說完,風鈴已經走到天輪法王身前兩丈,鳳眼一瞪,道:「天輪法王,你不是要和我比掌嗎?來吧。」 天輪法王被她的話氣得要吐血,冷冷的道:「本法王乃白教教主,你不過是中原的武林後學,本法王要是先動手,未免讓天下人恥笑,你盡力攻本法王一掌,本法王就能看出你有多大的本事。」 風鈴嘻嘻一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萬一我將你打倒了,你可不要怪我。」 天輪法王稱雄西域多年,幾時聽過這種話,心中雖然有氣,卻不敢當著眾人的面發出來。 風鈴有模有樣的吸了一口氣,運起丹田的真氣,嬌斥一聲,雙掌隔空一拍,就在她起掌的哪一刻,眾人只覺身邊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湧動著,都是吃了一驚,天輪法王更是嚇了一跳,見她一出掌就有這麼深厚的內力,急忙一掌拍出,掌勁即將吐出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掌力僅僅是剎那的功夫,之後便消失了,自己這一掌若打出去,豈不是要讓他打一個不還手的小姑娘? 天輪法王手掌下沉,臉色顯得有些難看,喝道:「小姑娘,你搞什麼鬼?」 風鈴「咦」了一聲,將雙掌放在眼前仔細的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突然發不出掌力了,你等等,讓我再試一次!」 話聲未落,雙掌猛然往前一推,一股巨浪般的真氣衝出,頓時,飛沙走石,場面驚人之極,除了辛二娘和張三豐站在遠處不動的話,旁觀的人都被一道強大的真氣迫得後退。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知悔改 吳世明為風鈴駭人的內功驚奇,暗道:「這丫頭的內功怎麼如此精深?我若沒有吃過怪獸的內丹,在內力上,也不是她對手!」 天輪法王首當其衝,感受最深,臉色一沉,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個不起眼的丫頭,但箭已在弦,不得不發,匆忙之間,只能運起七成的內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大起,風鈴站在原地不動,一幅傻呆呆的樣兒,天輪法王的身形禁不住晃了一晃,右腳向後退出…… 就在這瞬間,吳世明冷哼一聲,喝道:「星公,你還想往那裡走?拿命來!」 飛身而起,向星公追去,他剛飛身而起,天輪法王的右腳剛好落地,聞言,順勢轉身掠出,怒道:「誰敢走,本法王立刻殺了他!」 他雖然這般威嚇,但血手門諸人怎肯聽他的話,乘他沒有追來之前,紛紛奪路而逃。路逸剛想乘亂逃走,卻被魯達攔住,發了瘋般的向他展開攻擊,一時之間又焉能脫身?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轉眼之間,吳世明身法之快,簡直是賽過了閃電,凌空一晃,追上了跑在最前頭的星公,拔出屠龍棍,一棍打出,棍風作響,聽在星公的耳中,就好像是閻王的催魂鈴,危機之間,星公也不及多想,一狠心,咬破了舌尖,全身猛然一震,一股可怕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反身一掌拍出,正打在屠龍棍上。 「砰」的一聲,兩股強大的真氣相遇,形成一股烈風,兩人的身形都是晃了一晃,一晃過後,吳世明被對方突然暴增的內力震落下來,星公則是慘叫一聲,臉色慘白如雪,人如掉線的風箏摔出去,翻滾著向山下落去。 就在兩個人交手的時候,那八個喇嘛將手中雙缽仍出,十六個金缽「呼呼」呼嘯的轉動著,連成一線,將大部分要逃的人的身形擋了一擋,雖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這已經足夠了。 天輪法王人在空中,突然從身後拔出兩個奇怪的銀白色的輪子,隨手一抖,左手輪子飛出,發出一種奇異的聲音,不少人聽了,只覺心神狂跳,真氣不定,痛苦不堪,不得不蹲下來摀住耳朵,運功相抗。 右手輪子隨後飛出,卻是向落下山去的星公打去,天輪法王巨雷般的聲音喝道:「本法王說過,誰跑就殺誰!」 他這句話暗含無上真氣,以音波功追向對方,速度快過了星公,「擊」在星公的背上。星公本來已經被屠龍棍震得幾乎窒息,頭腦昏沉,再受此一擊,頓時「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昏死過去,一頭載向地面。 眼看輪子就要打在他的身上,就在這剎那間,一團白色的劍光暗含著黑色的流光沖天而起,並帶起一種邪氣的的尖叫聲,罩向了輪子。劍光與輪子相碰,響起一聲震天巨響,輪子旋轉著飛回,落到了天輪法王手中。 跟在邪氣劍光之後飛起的是一個身披白色風衣的男子,只見他凌空一翻,左手一把將星公抱住,右臂朝前一揮,手中一把奇形怪劍爆發一股邪氣,一道無形的劍氣射出,將追來的吳世明逼落,不等吳世明追上,電閃般的飛退,並響起起一聲陰笑,道:「法王的天輪果然不是凡物,竟能相抗本公的承影劍,厲害!」這人不是別人,卻是三公之一的月公。 眼看他就要抱著星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天輪法王大怒,再次打出了手中的天輪,夾著一股異響,射向了月公的後背。月公卻不回頭,好像不知道輪子已經來臨。 倏地,三道濃烈的殺氣沖天而起,隨之,便是三道劍光從草叢中飛起,「鏗鏘」一聲,架住了輪子,三把充滿了殺氣的寶劍也難當輪子,三人竟被推著凌空向後退,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道劍光衝起,這股劍光非但充滿了殺氣,還有一種雄壯之氣,比先前的三道劍氣強了一倍不止,劍光如長虹,落在了輪子上,終於將輪子震了出去。 天輪法王臉色一沉,凌空一抓,將輪子吸了回來,抬眼望去,不見了月公的蹤影,也懶得向四個後輩動手,將兩個輪子收了。 吳世明見了出劍的四人,心中湧出一股怒火,厲聲喝道:「好啊,原來是你們!」身形如電,身形騰起,朝四人撲去,手中的屠龍棍一舞,使出了一招屠龍棍法,頓時,從棍身竄出一條龍影,轟向四人。 這四個人是月公的徒弟,為首的是大師兄??天殺。天殺眉頭一皺,感覺得出吳世明這一棍必定是石破天驚,冷冷的道:「你們先走!」 三位白衣青年身形一伏,射入了草叢中,轉眼不見。天殺將手中的寶劍豎在胸前,全身功力貫注劍身,劍上發出一股耀眼的光芒,殺氣蔓延開來,猛然向前一劈,插入了飛來的龍影中。 「轟」的一聲,天殺臉色蒼白,被震退了好幾步,但他甚是強悍,虎口明明已經崩裂,鮮血流出,卻沒有痛得哼出一聲。 他這一劍的劍氣,也將龍影擊散。吳世明見了,心頭一凜,冷笑道:「他們走了,你要留下!」又是一棍打出。 天殺身形飄動,掠到了六丈外,張口一吐,噴了一口血落在劍上,奮力向半空中的吳世明仍出,這一仍當真是急如電光石火,吳世明眼角只見劍光一閃,彌天的殺氣已然臨身,心頭一驚,將屠龍棍舞動,身前佈滿了真氣,才沒有被對方的劍氣所傷。 待他落下地來時,天殺仍來的劍已經被他的真氣絞碎,剛好看到天殺給他留下一個冷笑的面容後,身形一伏,射入了草從中。 吳世明好不惱恨,向他消失的地方撲去,雙腳剛落地,臉色一變,急忙將身一縱,滾在草叢的頂端上,朝左側翻動。 「轟轟轟……」的數聲巨響傳出,草叢被炸得一片浪跡,煙塵四起,泥土紛飛,吳世明從煙塵之中躍起,繞著方圓二十丈搜尋了一下,不見半個人影,冷笑著對著遠方道:「想不到雷家的『霹靂彈』也被你們用上了,你們給我聽著,姓吳的下次再遇上你們,非殺了你們不可!」 當他趕回來的時候,只見血手門諸人被天輪法王和八個喇嘛攔住了去路,路逸臉如死灰,渾身顫抖著跪在地上,韋任發和柏冬青站在路逸的身後,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師伯,弟子該死,弟子貪生怕死,暗害了師父,罪大惡極。你老就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路逸突然哭著道。 見了他這個樣子,天輪法王舉起手掌,真想一掌把他殺了,但想起一些事來,又始終落不下手掌。 魯達儘管痛恨路逸,但畢竟和他是師兄弟,見他嚇成這個樣子,對天輪法王道:「師伯,他也是一時糊塗,才會做下這等事情來,你老殺了他也挽不回師父的性命。你老要殺他的話就給他一個痛快,不然就廢了他武功,讓他去吧!」 天輪法王聽了魯達的話,在心中輕輕的歎了一聲,暗道:「他們兩個同時到中原來遊歷,沒想到結果會如此的天差地別,師弟啊師弟,我們都看錯人了。」目光一寒,冷冷的看著路逸,沉聲道:「虧你師父待你千般好,你要是有你師弟一分好,也不會幹下這等大逆不道的蠢事來,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這時候的路逸完全變了個人,失聲痛哭起來,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無臉再活下去,就請師伯賜我一掌,讓弟子到師父座前懺悔。」 天輪法王聽他提起西域老虎,不禁有些傷神。他雖然貴為白教教主,權力極大,但朋友卻只有一個,這個朋友就是西域老虎。因此,他一聽到西域老虎被人殺了的消息,就大發雷霆,不辭辛苦,千里迢迢的來中原報仇。 誰想到事情逆轉,害死西域老虎的兇手有一個正是向他告狀的路逸。他若殺了路逸,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師弟,因為師弟的這兩個傳人,以路逸的天資最高,路逸一死,西域老虎也差不多是後繼無人了。魯達天生愚笨,再怎麼苦練,也難成大器。 天輪法王雖然比較相信魯達,卻比較疼愛路逸,所以才會沒有立刻殺了路逸。 路逸見他遲遲沒有動手,跪著爬過去,撲到天輪法王腳下,道:「師伯,弟子知道你平時最疼愛我,你要殺弟子卻又不忍心,都怪弟子一時鬼迷心竅,你老要是不忍心動手,就讓弟子親手了斷自己。」說完,雙目一閉,伸手拍向了自己的腦門。 天輪法王被他說動,急忙身手拉住了他的手,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你跟我回西域去,好生修行,多做善事,我想你師父的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 路逸聽了,顫聲道:「師伯,弟子……罪該萬死……你老人家……」 哭聲戛然而止,路逸陡然出手,出其不意的扣住了天輪法王的手腕命脈,同時縱身躍起,一掌按在了天輪法王后心死穴。 誰都沒想到路逸會乘機暗算天輪法王,當八個喇嘛將兩人團團圍住時,天輪法王已經被路逸「控制」在手中。 「站住!不要靠近我,否則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殺了你們的法王!」路逸一臉殺氣。 八個喇嘛臉上毫無表情,冷冷的瞅著他。 路逸將手掌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喝道:「把你們的金鈸都給老子收起來,閃開,退到一邊去。」 八個喇嘛依言收好金鈸,乖乖的退到了一邊。韋任發和柏冬青見他制住了天輪法王,心中暗喜,正要上去和他一塊離開,路逸冷冷的道:「都給老子站住,誰敢上前一步,就殺了誰!」 柏冬青不信這個邪,冷笑道:「路逸,你好沒良心,我們兩人為你說了不少的好話,你就這麼對待我們?」 路逸冷然道:「你說的好話要是管用,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叫你站著別動,你還敢跟我上前?」 柏冬青「哈哈」大笑著向他走去,道:「路逸,天輪法王在你手中是真,但這並不……」 話還沒說完,一個喇嘛也不知是如何出手的,兩個金鈸旋轉著向他的脖子抹了過去。 柏冬青在西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在這八個喇嘛中任何一位面前卻根本不值一提,為了逃命,一個「癩驢打滾」,非常狼狽的閃過了對方的金鈸,站起來時,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趕緊退到了人群中。 路逸見了,得意的大笑起來,下命令似的道:「八尊者,給我擋住他們,誰若敢來追我,格殺勿論!」八個喇嘛果然聽話,將手中的金鈸拿在手中,擋在了路中間。 路逸扣著天輪法王一邊向後退,一邊陰笑道:「師伯,對不起你老人家了,我不想回去過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只好借你一用了。」 天輪法王突然冷冷的道:「你若立刻回頭,還來得及。」他好像一點兒也不為自己的「被制」著急。 路逸卻很有信心,哈哈一笑,道:「師伯,你少嚇唬我,我知道你的密宗功夫了得,我就算按住了你的命脈和死穴,也未必要得了你的性命。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修煉過密宗功夫的人,我的這一掌若是用密宗『迦葉功』,你自信能受得了嗎?」 天輪法王輕輕的歎了一聲,道:「無知,無知,本以為你是真心悔過,你卻假心假意做出改過的樣子,還想妄圖我用當作護身符。這是你咎由自取,就怪不得師伯了。」面色一沉,道:「八尊者,給本法王殺了這個孽障!」 聞言,八個喇嘛猶豫了一下,便將手中的金鈸抬高了一點,作勢欲發。 路逸臉色大變,手上加重了三分力道,喝道:「你們敢!天輪法王,你不想要自己的老命了?」 天輪法王冷冷的道:「孽障,你試試看,能不能傷本法王半分?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死無葬身之地 路逸臉色一厲,道:「天輪法王,這是你逼老子的!你既然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大不了你我一塊死,哈哈……」 狂笑聲中,使出了「迦葉功」,內力一吐,打入了天輪法王的死穴。不料,任他如何發力,掌力進入對方的體內,都是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笑聲戛然,他臉上一片慘白,心頭大駭,冷汗禁不住流了出來。 天輪法王喝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孽障,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密宗功夫修練到最高境界,就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嗎?」 路逸臉如死灰,陡然大叫一聲,拼盡全身力量,給了天輪法王一掌,剛要逃命,卻發現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的身體緊緊拉住,天輪法王的身軀猛然一震,一股駭人的罡氣透體而出,形成一股白氣,將路逸遠遠的震了出去。 路逸人在還空中,八尊者將手中的金鈸發出,去勢如電,形成一個圓圈,眾人只見十六個金鈸繞著路逸的身子旋轉了一圈,便又飛回了八個喇嘛手中。 「轟」的一聲巨響,路逸還沒有落地的身軀爆炸,人轉眼化為灰燼,只有一蓬鮮血灑落在地上。 這八個喇嘛的功力當真嚇人,聯手對敵的話,普天之下,鮮少有人能對付,兩老在旁看了,也覺希罕,他們雖然也有把握能勝過這八人,但必將勝得艱苦。 魯達見天輪法王沒有事情,跑上去,向對方跪下,道:「弟子無能,請師伯責罰。」 天輪法王一甩袖,一股真氣將魯達托起,道:「起來吧,這不關你的事,待師伯來為你師父報仇!」說完,向韋任發和柏冬青走了上去。兩人早已被路逸的慘死嚇得三魂去了兩魂,見天輪法王向他們走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蒜,都道:「法王饒命,法王饒命,這都是路逸要我們幹的,我們並不是要存心欺騙法王。」 天輪法王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喝道:「本法王若殺了你們,是污了本法王的雙手,你們兩個卑鄙無恥,竟敢欺騙本法王。死罪雖免,活罪難逃,理應受到懲戒!」 話聲一落,雙袖一捲,兩人剛要反抗,哪裡還來得及,「啊……」慘叫一聲,一個左肩被震碎,一個右肩被震碎,滾下了山去,爬起來時,頭破血流,戰戰兢兢的抬頭看著天輪法王的背影。 天輪法王也不回頭看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的武功還剩下一層,是留給你們保命的,若再敢胡作非為,本法王絕饒不了你們,滾!」 兩人撿回了一條性命,不敢有任何怨言,互相扶持著下山去了。 天輪法王別過臉去,臉上陰沉沉的,雙目冷如寒冰,掃了氣天王和韋三巖一眼,兩人心頭均是一寒,有一種死亡臨頭的感覺,但兩人好歹也是一號人物,強自鎮定。 天輪法王冷冷的道:「這兩個人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其他人聽了,如釋負重,就要離開,吳世明喝道:「慢著!我還有話說。」有人剛要逃跑,吳世明隔空一掌打出,將那人打翻了一個跟頭,站起來,驚惶的看著吳世明,不敢逃了。這人是七十二地煞中的一位,武功可以排在前十,卻被吳世明隔空一掌輕輕鬆鬆的打倒,其他人不敢在往前走出一步,均是驚懼的看著吳世明。 有人認得吳世明,沉聲道:「姓吳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想怎麼樣?」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我想怎麼樣?這還用嗎?你們是血手門的人,遇見了我還想走嗎?」 那人怒道:「姓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的武功比我們高就很了不起嗎,若把我們逼急了,大不了和你拼了!」頓時,其他人都附和他的話,叫嚷著要拚命。 吳世明雖然想廢掉他們的武功,但又怕他們當真要拚命,到時候照顧不到丐幫的弟子,豈不是害了他們? 正在猶豫,張三豐「哈哈」大笑著,一搖一擺的走了上來,身形突然一晃,便來到那人身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在血手門是何身份?」 那人根本就不知道張三豐何時到了他的身前,嚇得臉上一白,立即答道:「我是天哭星!」 張三豐道:「好,你下去吧!」一把抓住他衣領,將他扔了出去。天哭星只覺人如騰雲駕霧一般,天旋地轉,晃悠間落到了山腳下,雙腿一軟,險些軟倒在地,正在不知該何去何從,身邊不斷有人「呼呼」的落下,不大功夫,十多個地煞都被人「仍」下了山,傳來對方那蒼老的聲音道:「爾等好自為之,若在為血手門賣命,下次落下山就不是腳著地,而是頭著地。誰執迷不悟的話,就回去告訴貴門門主一聲,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獨霸武林,他若要逆天而行,有一天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十多個人聽了,不敢多言,膽戰心驚的跑了。他們為張三豐的絕世武功震驚,自思鬼神武功再高,也不是這個老頭的對手,跟著鬼神打天下,到最後恐怕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就此退出江湖,從此之後,這些人隱姓埋名起來,再也不敢回血手門。 天輪法王見張三豐有這等神通,心中暗歎了一聲,想道:「此人武功之高,當在我之上,就算師父還活在在世,也難以匹敵,他究竟是誰?」想了一想,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傲氣頓時去了八分。 張三豐將一干人仍下了山去,拍拍手,笑嘻嘻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們去吧,這裡已經沒有我們的事,我們進觀喝茶去。」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辛二娘左手拉著龍月,右手拉著風鈴,跟著也進了道觀。隨後,藥仙、吳世明和艾孟海也跟著清風進了道觀,外邊只剩下十多個丐幫弟子。不久,展鎮岳拿著一個大茶壺、十來個茶杯,隨手放在了地上,道:「這是我家主人給你們的茶水,你們自個兒喝吧。」 說完,便坐到了觀外的椅子上,也不朝山下看一眼,好像就當天輪法王等人已經走了,那十多個丐幫弟子想不到這裡的主人會如此招待他們,先前見了張三豐的手段,早把他當作了神仙,現在當真是「受寵若驚」,竟然變得斯文起來,慢慢的品起茶來。 天輪法王見了,心頭不免有些不快,將心中的火氣發洩在氣天王和韋三巖身上,冷冷的道:「說,暗算本法王師弟的另外一個人是誰?現在何處?」 氣天王眼珠一轉,道:「我若說出來,你就放了我們兩個人嗎?」 天輪法王仰天大笑,道:「你說出來,本法王給你一個痛快,若不說出來,死得很痛苦。」 兩人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韋三巖冷笑著道:「天輪,你若有膽,就暫時放了我們。」 天輪法王眼睛暴射寒光,道:「死到臨頭,還敢在本法王面前玩什麼把戲?本法王要殺你,只在轉眼之間。」 韋三巖怪笑了一聲,道:「天輪,當日聯手殺死西域老虎的是三個人,你不是要為西域老虎報仇嗎?今日你把我們兩個留下,就算你殺了我們,這也只能弱了你白教法王的名聲。你不是自稱天下無敵嗎?你有膽量的話,等我們三人到齊了,再和你一絕高下。」 天輪法王臉色一沉,道:「你以為本法王會上你們的當嗎?」 氣天王陰笑道:「天輪,你身為法王,若連這點膽子都沒有,還敢自稱法王?真是令人齒冷。」說完,與韋三巖譏笑了起來。 魯達按耐不住,怒聲道:「你們兩個惡賊少在這裡激我師伯,他老人家絕不會上你們的當。」 天輪法王道:「魯達,你不要說話,師伯自有主張。」想了一想,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道:「好,本法王就和你們賭一把,暫時放過你們,日後……」 話還沒有說完,有人接口道:「不用日後了,現在就讓你們將此事做一個了斷。天輪法王,你要的人在這裡。」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條人影快如閃電的朝山上飛奔而來,轉眼就到了面前,身形未穩,來人將手中的一個大麻袋往地上一扔,雙手向天輪法王一抱,道:「天輪法王,久違了。」 天輪法王見是他,雙手合十,道:「原來是曹施主,幸會。」 來人伸手一指地上的麻袋,道:「這裡面的人就是殺害你師弟的第三個人,該怎麼辦,不用我說了吧?」 說完,冷冷的瞪了氣天王和韋三巖一眼。韋三巖見他年約五十出頭,身上背著一張弓,相貌頗為有些威嚴,頓時想起一人來,臉色微微一變,剛要喝問對方,來人身如飛鳥,兩個起落,落到了觀前,對展鎮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展鎮岳便讓他進去了。 兩人雖已猜出了來人是誰,卻怎麼也不會相信麻袋裡的人就是「第三個人」,走上去,三兩下便打開麻袋,拉出一人來,見了麻袋中人,兩人大驚,異口同聲的叫道:「秦兄!」 魯見了這人,怒火大起,指著這人對天輪法王道:「師伯,就是這個惡賊殺了師父。」 氣天王伸手在那人身上亂拍了幾下,那人的穴道被解開,一躍而起,厲聲道:「曹老兒,此等奇恥大辱,姓秦的他日雙倍返還!」 天輪法王見了這人,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冷聲道:「秦百川,睜大你的眼睛瞧瞧,還認得本法王嗎?」 「秦百川」轉頭見了他,面上泛起笑容,有些討好的道:「原來是法王,法王在這裡正好不過,我等……」 氣天王打斷他的話道:「占山兄,你還跟他親熱什麼?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秦百川」臉色大變,道:「這……」 韋三巖道:「你別這那的了。曹兄,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曹慶傷這老兒制住的?你們不是被派去滅掉華山派嗎?」 秦百川聽了,冷笑起來,陰聲道:「從此以後,武林中再也沒有華山派了!」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密宗武學 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們這邊也損失了一些好手。我們在回去的途中,武林聯盟的援兵趕到,彼此激鬥中,老子很不幸,被曹慶傷暗算了。」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微微一紅,兩人當然看得出他是被曹慶傷憑真本事捉來的,這只是他的托詞而已。 氣天王冷笑道:「華山派不自量力,妄想對抗本門,今日得此下場,是他們自取的。」 「秦百川」道:「華山派雖然完了,卻跑掉了關鍵的兩個人,一個是孔海山,一個是魏中平的兒子魏廷山,魏中平不在華山,才得以倖免。」 韋三巖陰笑道:「這已經足夠了,除了孔海山外,魏家父子不足為懼,他們三個人就如三條小泥鰍一樣,翻不起什麼大浪,華山派的確是完了!」 天輪法王冷冷的的聲音插進來,道:「你們三個連泥鰍都不如,遺言說完了沒有?」 三人心頭一凜,這才想起當前的情形。 「秦百川」眼珠一轉,怪聲笑道:「天輪法王,別看你是白教法王,你有本事殺得了我們三人嗎?」說著,向八個喇嘛掃了一眼,用意非常明顯。 天輪法王「哼」了一聲,道:「你們放心,本法王要親手殺了你們,本法王座下的八尊者絕不會出手。」 三人心頭一喜,「秦百川」將地形稍微打量了一下,突然看到坐在道觀前的展鎮岳,感覺有些眼熟,定睛看去,認出是誰來,有些驚喜的喊道:「展兄,別來無恙乎,還認得小弟嗎?」 展鎮岳向他這裡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道:「哦,原來是秦兄。」語氣非常冷淡。 「秦百川」心中暗奇,正要說什麼,氣天王問道:「他是誰?」 「秦百川」道:「他與我同是八怪中人,名叫展鎮岳,一身武功極高,若得他相助,今日之戰,必勝無疑。」 這話說得很大聲,分明就是想讓展鎮岳聽見,話中討好之意也極為明顯,但展鎮岳就好像聾了一般,並不朝這頭看一眼,似乎說的不是他而是別人。「秦百川」見他無動於衷,好不失望。 韋三巖冷笑道:「占山兄,你不要套近乎了,他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僕人,根本就不認識你。」 「秦百川」一聽,輕歎了一聲,道:「想當年,我們八怪威震江湖,何等榮耀,料不到展兄竟給人家……」打了兩個「哈哈」。 展鎮岳冷冷的朝他望去,道:「秦占山,老子已經不是八怪中人了,現在只是一個掃地的,恕不接待!」 天輪法王聽了,喝問道:「秦百川,你究竟叫什麼名字?」 「秦百川」陰沉沉的笑道:「真實的姓名叫秦占山,乃八怪之一,現今化名為秦百川,表面上是華山秦家莊的莊主,實是血手門散人之一。」 天輪法王沉聲道:「八怪之名,本法王也聽說過,難怪師弟會死在你們的手中,你少拿聶皇傑唬人,就算他在現場,也攔不住本法王殺掉你們!」 秦占山面色一變,喝道:「天輪法王,你可要想清楚了。」 天輪法王冷笑道:「殺了你們,聶皇傑若有膽子的話,儘管來西域來找本法王替你們出頭,只怕他不敢!」 秦占山道:「你……」 氣天王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占山兄,你休要長他人之志,滅自己威風。憑我們三人的力量,難道還怕他不成?」 韋三巖聽了,被他的語氣煽動,冷笑道:「占山兄,他是白教教主又怎麼樣?武功再高也高不到那裡去,我們三個並不是泛泛之輩,合我們三人之力,難道還鬥不過他一人?」 秦占山聽後,暗道:「不錯,他只是一人而已,我們卻有三人,只要八尊者不出手,我們的勝算還是不小的。」 想通之後,怪笑道:「天輪法王,今日之戰,是我們四人之間的事,其他人不等干預。」 天輪法王叫住剛要說話魯達,道:「你們放心,你們有本事殺掉本法王,八尊者絕不會為難你們。」 三人聽了,心頭一喜,身形閃動,將天輪法王圍在中央。 氣天王緩緩將「黑蚓劍」拔了出來,伸指一彈劍身,響起一種異響,道:「劍啊劍,今日之戰,就全靠你了!」 韋三巖將手中的拐斜指地面,長髮無風自動。 秦占山雙掌在胸前交叉,然後一轉,掌心朝下,臉上霎時變得漆黑,就如黑炭一般。 天輪法王見了,冷笑道:「原來你修煉了『黑煞掌』。」將手一揮,八個喇嘛和魯達都遠遠的退開。 「聽清除了,本法王要在十招之內取你們的狗命。十招過後,誰若沒有死,本法王今後就不再找他算帳。」 三人聽了,又怒又喜。韋三巖冷笑道:「天輪法王,休要猖狂,你也太小看我們三個人了。」話聲一轉,喝道:「兩位,還等什麼?殺!」 「殺」字一落,三人同時撲向了天輪法王,拐風、劍風、掌風形成一道強大的密網,將天輪法王籠罩其中。 天輪法王雙手一招,兩個輪子就到了手中,雙輪在胸前撞擊,「嗡……」的響起一聲怪異的震響,跟著,他的身形一翻,天輪出擊。左輪快如閃電,幾乎是同一時間打在了拐與劍上,將兩人震退;右輪一插,後發先至,打到了秦占山的胸膛。 秦占山嚇了一大跳,想不到他的動作會這般快捷,急忙撤招後退。 天輪法王喝道:「看好了,這是第一招!」話聲未了,人如閃電,雙輪盤空一舞,攻向了秦占山。 秦占山雙掌迎上,只聽「蓬」的一聲,秦占山一聲悶哼,退了幾大步,身軀搖晃,宛如吃醉了酒一般,這時候,氣天王和韋三巖的劍和拐才遞到天輪法王身後一尺。 倏地,兩人眼前人影一晃,不見了天輪法王的身軀,兩人大驚,同時回頭,毫不猶豫的「送」出兵器,卻又落了空,天輪法王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道:「這是第二招!」 兩人只覺一股駭人的勁風撲面襲來,急將內力貫入兵器之內,迎向勁風,「砰」「砰」兩聲響過之後,兩人手上一沉,好似被大鐵錘重重的敲了一下,虎口疼痛,鮮血流出,兵器差點脫手飛出。 兩人驚恐萬分,奮力一躍,落到秦占山兩旁,組合成「三才陣」,蓄勢以待,並不進攻。 天輪法王僅僅出了兩招,就將三人打傷,這份武功的確是驚世駭俗。三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守住自己的方位。 天輪法王見三人合在了一起,喝道:「以為這樣本法王就奈何不了你們了嗎?第三招!」 雙輪翻飛,人緊跟而上,繞著三人急轉起來。三人運起全身功力,將平生最厲害的招式使出,認真對敵。 「砰砰……」聲不斷響起,伴隨著擊打聲,天輪法王那獅子一般的嗓門就如催命的音符,道:「第四招、第五招、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第九招,撤手!」 三人被天輪法王一陣密雨般的進攻打得只有硬拚,第九招一過,三人都是「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氣天王手中的黑蚓劍脫手飛出,飛到半空時,竟無聲無息的化為粉塵。韋三巖的拐也遠遠的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轟」的一聲爆炸,不見了蹤影。 一來,是天輪法王的內功強勁,二來,這對「天輪」不是一般的輪子,兩件兵器才會有此下場。 兩件兵器甫一飛出,三人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仰天長嘯,身形彈起,運起全身功力,雙掌一翻,轟向了天輪法王。 天輪法王張口大吼,如獅子大叫,雙輪一收,雙手再胸前極快的轉動,眨眼間便結出了九個手印,就如九朵盛開的蓮花,密宗「六大」真言中的前五大??地、水、火、風、空,合而為一,一股超強的力量平地而起,化為一股無形的真氣迎向了三人的如山掌力。 「第十招!」天輪法王的聲音喝道。 「轟」的一聲巨響,天輪法王立在原地身形不動,臉上籠罩著一層白氣,很是嚇人。 三人從半空落下,狂吐鮮血,淒慘無比。三人中以韋三巖武功最低,落地後就一命嗚呼了,氣天王在地上掙扎了一下,雙眼一翻,也斷了氣。 秦占山落地後,抬起頭,瞪了閉著雙目的天輪法王一眼,斷斷續續的道:「密宗……密宗武學,果……果然不凡……秦……秦某……領教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命歸黃泉。 魯達見三個仇敵死了,雙膝跪倒,對著天空哭道:「師父,仇人已經授首,你老也該瞑目了。」 天輪法王雙目一張,閃過一道可怕的光芒,向三個喇嘛使了一個眼色,三個喇嘛走上去,把三人的屍體抓起,下山而去,等三人回轉的時候,魯達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天輪法王將魯達拉起來,對八個喇嘛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些話,便帶著魯達來到觀前,正要開口,「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山峰似乎為之一搖,一股恐怖的煞氣從觀內衝出,無人不為之色變。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挑戰 天輪法王臉色一沉,身後兩個天輪不安的晃動起來,戴在胸前的那串佛珠繞著他的脖子旋轉起來,天輪法王禁不住「咦」了一聲,暗自運功,待他將天輪和佛珠壓制住後,那股恐怖的煞氣也消失在空氣中。 天輪法王按下心中的驚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西域白教天輪法王前來請見觀主!」聲音不高不低。 張三豐的聲音從觀中傳來,道:「進來。」 天輪法王帶著魯達走進了觀中,迎面走來清風、明月兩道童,向兩人打了一個稽首,領著兩人到了客廳。客廳中,只有張三豐一人。 張三豐要二人坐下,魯達死活不肯,立在天輪法王身後。張三豐叫清風倒茶之後,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老道是誰了吧?」 天輪法王道:「家師在世的時候,曾對我說起一事。百年前,他老人家到中原來遊歷,曾和一位前輩高人切磋武藝,敗在這位前輩手上,這位前輩想必就是你老??武當開山祖師三豐真人!」 張三豐笑哈哈的道:「正是老道。」 魯達聽了,身上頓時流出了冷汗,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足以稱得上老不死的張三豐。 天輪法王面色陡然一肅,道:「家師自敗給三豐真人後,一直念念不忘。三豐真人武功出神入化,天下皆知。我做為後輩,想請三豐真人賜教一二。」 魯達聽了,大驚。 張三豐摸著白鬍子,道:「天輪,你是想為你的師父挽回面子?」 天輪法王道:「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任何過節都成為了往事。晚輩雖不是一個武癡,但向來仰慕中原武學,還請三豐真人不要推遲。」 張三豐打了一個「哈哈」,道:「你遠來是客,老道怎麼能與你動手?不行,不行。」 天輪法王一聲怪笑,道:「三豐真人如此說,莫非是看不起我白教的密宗功夫?」 張三豐大笑一聲,道:「密宗功夫,老道早在百年前領教過了,確實是天下一大奇功。」 天輪法王聽了這話,冷冷的道:「三豐真人雖然擊敗了家師,但這並不代表中原武學就在白教密宗武學之上。」 張三豐道:「你可不要胡說,老道可沒有說過武當派的武功代表了中原武學。中原武學,首推少林,我也不認為中原武學就在你們白教的密宗之上,老道只能說,兩者是各有所長。」 天輪法王面上禁不住有些氣苦,道:「三豐真人的武功非但超人一等,就是說話也很有藝術。」 張三豐笑哈哈的道:「過獎了,過獎了。」 天輪法王想不到張三豐竟是這樣一個人,軟硬都不吃,恐怕上去打他一個巴掌,他也不會生氣,正在苦思計策,門外有人道:「法王若要找人比武,在下願代真人領教。」 張三豐聽了,眉頭一喜,笑道:「你來得正好,老道正有此意。」 天輪法王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背寶刀的少年走進了客廳中來。魯達驚喜的道:「方少俠,原來你在這裡。」 方劍明朝他含笑道:「魯兄,有勞你的關心,多謝你了。」 魯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都是藥仙前輩的功勞,我根本就沒幫上什麼忙。」 天輪法王雙目一凝,深深的瞧了方劍明一眼,他竟然摸不清這少年有多深的功夫。說他有功夫,卻又不像,兩太陽穴平平,雙眼雖然有神,但又不是精氣,難道對方的武功已經返璞歸真了?就算真的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憑他天輪法王的眼力,也可以看得出來。比如張三豐,他能看出張三豐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至於高到什麼境界,他看不出。但是,方劍明給他的感覺,就如一個平常人一樣。 這少年修煉的究竟是什麼武功?怎麼會有此造詣? 天輪法王定了定神,道:「閣下就是與本法王師弟比過武的方劍明?」 方劍明含笑道:「正是在下。」 天輪法王眉頭一皺,道:「你打敗了本法王的師弟?」 方劍明笑道:「沒有。」 天輪法王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既然沒有,你憑什麼向本法王挑戰?」 方劍明一聲長笑,眼中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灼灼逼人,道:「就憑在下手中的天蟬刀!」 天輪法王霍然醒悟,驚奇的道:「方纔觀中傳出的煞氣,莫非就是你發出的?」 方劍明點頭道:「法王果然是料事如神。」 天輪法王眉頭一皺,道:「你是武林晚輩,本法王和你交手,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試問法王在真人面前,豈也不是晚輩?」 天輪法王一時語塞,魯達急了,道:「方少俠,我跟在你身邊,為的就是不想讓你和師伯打起來,現在師伯已經知道了真相,你又何必?」 方劍明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道:「魯兄,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請教密宗武學而已。」 魯達正要說什麼,天輪法王一聲大笑,道:「本法王縱橫西域數十年,二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向本法王挑戰,更不要說年輕人。好!你既然有此膽量,本法王便成全你。」 魯達聽了,臉色大變,張三豐笑嘻嘻的道:「法王有此氣魄,連我這個老道也深感佩服。」 天輪法王得到他的讚許,繞他修為精深,心中忍不住有些興奮,嘴上卻道:「不敢,不敢。」 方劍明伸手一請,道:「法王且請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便由在下向法王討教。」 張三豐吩咐道:「清風、明月,快下去給兩位客人安排房間,可不要怠慢了客人。」 清風、明月都道了一聲「是」,在前引路,天輪法王起身來,向張三豐合十告退,領著魯達跟著清風、明月走了。 兩人剛走,方劍明那自信的臉龐頓時變成了苦瓜臉,道:「真人,晚輩……」 張三豐搖了搖手,打斷他要說的話,笑道:「你不要自責了,我知道這定是二娘教你說的。」 話聲剛落,辛二娘大步走了進來,滿臉不高興的道:「張邋遢,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我為你擋過了一難,你感謝我還來不及,竟在暗中說我的壞話。早知道如此,就不讓方小子出來了。」 張三豐聳聳肩,模樣有些滑稽的道:「這怎麼能叫暗地裡?你不是在外面聽了好半天嗎?」 辛二娘氣得咬了咬牙,「哼」了一聲,坐到了椅子上,沉著老臉。隨後,進來了一群人,正是吳世明等人。 吳世明人剛進來,就笑道:「對於這種事,晚輩最喜歡不過,誰料辛老前輩偏偏選不上我。」 辛二娘眼睛一瞪,用一種教訓的口吻道:「小娃娃,你要和天輪比試,還差一些火候。」 吳世明並不生氣,道:「人家是白教教主,號稱天輪法王,在西域可是神一般的人物,晚輩只是中原的一介武夫,當然不敢向他挑戰。劍明,你福緣實在深厚,這番破繭而出後,武功變得高深莫測,為兄的恭喜你了。」 方劍明道:「你先別恭喜我,我感覺身上有些不舒服,有什麼東西纏著身體,卻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是好是壞。」 張三豐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剛破繭不久,當然會感到有些不適應,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龍月道:「這個天輪法王驕傲得緊,連張真人都敢挑戰,真是不自量力。方大哥,你這次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們中原武功的厲害。」 辛二娘眉頭微微一皺,道:「月兒,他雖然還沒有資格挑戰張邋遢,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西域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他的一對天輪至今未逢對手,更可怕的是他胸前戴著的哪串佛珠,我雖然看不出它有何妙用,但威力絕對在天輪之上。」 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道:「天輪法王既然如此厲害,前輩又何必硬要我和他比試呢?」 辛二娘道:「你剛破繭而出,須要磨練,天輪正是最好的對手,不管勝敗,對你都有莫大的好處。」 東方天嬌道:「是啊,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這時,一直在旁苦思的藥仙和長青子先後失聲叫了起來,兩人相視一笑,眉頭舒展。 藥仙道:「師弟,我們兩個真是老糊塗,放著這麼一個好寶貝不找,卻要捨近求遠。」 吳世明驚喜的問道:「兩位前輩莫非已經想出了治好華大哥所中的蠱毒的法子?」 藥仙道:「目前還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治療,但這樣東西絕對有些用處。」 吳世明道:「什麼東西?」 藥仙抬頭看著方劍明,道:「明兒,這就看你的表現了。」 方劍明訝然道:「我?」 藥仙點頭道:「『金蠶花』乃天下奇花,可以解天下奇毒,你若捨得一滴血,華幫主的性命至少可以延長半年,說不定你的血還能將他所中的蠱毒解去。」 方劍明聽了大喜,忙道:「事不宜遲,現在就放我的血吧。」 藥仙道:「本來要你的幾滴血,是沒有什麼事的,只是你明天還要和天輪法王比武,我只怕……」 方劍明道:「沒關係,誰給我一把小刀?」 吳世明勸道:「劍明,也不急在這一時,你……」 方劍明道:「快一點我就心安一點。」 藥仙掏出一把小刀遞給他,然後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方劍明用小刀在手腕上割了一個口子,一滴鮮紅的血流出,落在了瓶中,奇怪的是,傷口又迅速的合上了。 眾人見了,暗自叫奇,藥仙道:「『金蠶花』的藥性當真極強,以後你想自殺都不可能了。」 方劍明一咬牙,一連割了五刀,又滴了五滴血在瓶中,藥仙見他還要出刀,拉住他的手,道:「好啦,不要了,這點已經夠多的了。」將瓶塞蓋上,想了一想,道:「由誰交給華幫主?」 吳世明道:「把它交給我,我現在就立刻啟程去見大哥。」 方劍明道:「世明哥,你就騎著大白鶴去吧。」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道:「不可,大白鶴還有用處。」 方劍明轉過頭去,只見從客廳外走進一個人來,卻是一個被著一把弓的長衫中年人。 藥仙道:「你來得正好,你不是說有重大的事告訴我嗎?什麼事?」 吳世明低聲對方劍明道:「這位前輩就是地榜上的『箭傲天下』曹慶傷曹老前輩。」 方劍明忙上前向他見禮,曹慶傷看了他一眼,道:「不需如此多禮。你與繼雲交好的事我也聽說了,果然不愧刀神的義子。」 說完之後,掃了一下場中,似乎在確定什麼,藥仙道:「你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曹慶傷沉聲道:「華盟主中蠱毒的事,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但我還要告訴你們一個極壞的消息。」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血手門已經開始向武林聯盟發動了攻擊,祁連山仇家、華山派和崑崙派首當其衝,損失極為慘重,並且,武林聯盟內部藏有內奸。」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世事多變 方劍明失聲問道:「孔海山大哥和熊白祥大哥他們有事沒有?」 曹慶傷道:「他們雖然受了傷,但沒有性命危險。本來,我們的安排已經很周密了,誰知道卻被奸細洩漏了消息,讓血手門的人知道,才讓他們鑽了空子。顧此失彼,這場劫難也算是命中注定的事,只是白白犧牲那麼多人。」 吳世明冷冷的「哼」了一聲,問道:「曹老前輩,不知奸細查出來了沒有?」 曹慶傷道:「目前只是懷疑,還不敢肯定,相信不久就會查出來。」 辛二娘聽了,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們武林聯盟主事的幫派極多,有奸細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也不知道武林萬事通是怎麼搞的?要在百年前,老婆子絕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 聽了她的教訓,誰也不敢說話,張三豐走出來,笑嘻嘻的道:「二娘,你生氣了?」 辛二娘冷笑道:「你不用討好我,這種事我早已不管了。什麼武林正義,江湖中的仇恨若能化解也就不叫江湖了。」 曹慶傷輕歎了一聲,有些感慨的道:「聽武林萬事通說,這場劫難乃千年來武林中的一大浩劫,將會死傷無數。只要武林後輩能活下來,繼承武學,我等就算是死也甘願。」 張三豐道:「這的確是一大劫難,殺了鬼神也無濟於事。」話中之意,就算他親自出手,也挽救不了這場劫難。 聽了他的話,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曹慶傷問道:「吳世明,你知道華盟主現在何處嗎?」 吳世明聽他問得奇怪,道:「難道他已經不在泰山?」 曹慶傷點頭道:「不錯,他已經離開了泰山。此刻,他正率領著盟下部分人前往祁連山,要與聶皇傑交涉。」 方劍明道:「曹前輩,兩位副盟主也跟著去了嗎?」 曹慶傷道:「這倒沒有。獨孤副盟主坐鎮泰山,龍副門主帶著盟下部分人要去江南,大概出發了兩三天。」 龍月聽了,急忙問道:「曹前輩,我家小姐趕去江南做什麼?」 曹慶傷臉上顯得凝重,道:「鬼神聶皇傑和毒神雖然還在祁連山,但天尊令狐松和大漠之王已經趕去了江南,要策劃雷家的叛徒反叛,並聯合了沿海一帶的倭寇,要佔領江南。龍副門主這次的任務可不輕。」 藥仙道:「聶皇傑這一手真夠狠毒的,要是讓他們佔領了江南,武林聯盟背腹受敵,日子更加不好過。」 曹慶傷道:「因此,江南的這一戰是三路中最至關重要的一戰。但是,其他兩路也不容忽視,尤其是華盟主這一路,不僅要與聶皇傑鬥力,還要鬥志。總之,形勢極為的嚴峻。」 藥仙問道:「你的打算是?」 曹慶傷道:「華幫主這邊,由我和吳世明帶著部分丐幫弟子前去助陣,江南這邊,就由峨嵋派的現任掌門方少俠帶些人前去。」 說完,轉過頭去,看了看張三豐和辛二娘。辛二娘當然明白的他的意思,冷冷的道:「這些事情,老婆子不喜歡管,還是讓張邋遢來管。「張三豐道:「老道已經老了,想管也管不了。你們只要盡心盡力,總有一天會消滅血手門的。」 掐指算了一算,面上有些凝重,催道:「你們兩個快啟程吧,不要耽誤了時辰。我對他們自會有交待。」 當下,曹慶傷和吳世明、艾孟海向眾人告辭,率領丐幫弟子前去與華天雲會合。 三人剛走不久,辛二娘也要告辭離開,眾人挽留不住。 辛二娘看了看龍月,又看了看風鈴,突然輕輕的歎了一聲,道:「張邋遢啊張邋遢,我可被你害苦了。」 除了張三豐外,大家都不明白她為何會在臨走前說出這種話來。 辛二娘也不需要向他們說明,轉頭對藥仙道:「你的這個小徒弟非常可愛,不知你願不願意讓老婆子帶走她?」 藥仙聽了,又驚又喜,道:「劣徒能得前輩的抬愛,晚輩求之不得。風鈴,還不快上去拜謝辛老前輩。」 不等風鈴上前,辛二娘大笑一聲,身形如風,右手一拉風鈴,左手一拉龍月,閃電般掠出了客廳。 龍月驚疑不定,回頭去看什麼,口中有些著急的問道:「師父,你要帶徒兒到那裡去?」 方劍明、藥仙、東方天驕和祝紅瘦隨後追出了客廳外,落在院中,抬頭看去,只見辛二娘拉著兩女站在對面的屋頂上。 辛二娘沉聲道:「月兒,不要鬧。憑你現在的武功,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師父要好好的調教你一番。」 龍月心慌意亂的向下面看了一眼,道:「不知道徒兒要去多久?」 辛二娘道:「這就要看你的資質了。你何時像個樣子,師父才會放你回去見你家小姐,還有你的方大哥。」 這時,下面四人向三人搖手告別,東方天嬌和祝紅瘦對她有了一些感情,見她要離去,心中都是一酸,喊道:「龍妹妹,保重!」 方劍明道:「月兒,記得要好好的學武。」 聽了這話,龍月心中有一種害怕。她怕這一去,再也見不到方劍明,再也見不到小姐,再也不見不到關心她的「親人」,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只覺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主了。 藥仙雖然也很傷感,但能讓風鈴跟辛二娘去學藝,這是她天下的福份,搖著手道:「鈴兒,記住要聽辛老前輩的話,不要惹辛老前輩生氣。」 風鈴回過頭來,一臉的天真,笑顏如花,道:「師父,我記住了。過幾天,我買好多好多的東西來看你,孫悟空,再見了,兩位小妹妹,再見了。」 三人心中禁不住湧出一種傷感,道:「風鈴姐,再見。」 方劍明見龍月呆呆的不說話,安慰的道:「月兒,你放心的去吧。芸兒哪裡,我會替你說一聲的。」 龍月正要對他們說一聲告別的話,眼淚再也忍不住,不停的留了下來,喉頭嚥住,說不出半個字。 辛二娘身形一起,帶著兩人消失不見,傳來風鈴奇怪的聲音道:「咦,月妹妹,你怎麼哭了?不哭,不哭,姐姐會待你很好的。」 麒麟鼠也不知從那裡跑出來,一躍上了屋頂,朝遠處「吱吱」叫個不停,大白鶴在半空盤旋鳴叫著,聲音有些哀傷。 四人在原地立了一會,方劍明叫回麒麟鼠,四人才黯然傷神的回到了客廳。 下午的時候,方劍明把藥仙拉到了自己的房中。藥仙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道:「方小子,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問我嗎?究竟是什麼事?」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小子斗膽,請問你老是怎麼認識魔門聖母的?」 藥仙聽了,心中吃了一驚,道:「你問這事做什麼?」 方劍明並不回答,問道:「你老是不是煉製過一種叫做『一睡三百年』的藥丸?」 藥仙更是吃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神色驚疑不定,接著又搖著頭道:「不會的,不會的,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巧?」 方劍明抬起頭來,道:「這事對晚輩極為重要,還請你老成全。」說完,就要向他下跪。 藥仙急忙將他拉住,歎了一聲,道:「這些事我本不想再提起,但你既然要知道,我就不隱瞞你了。」 想了一想,道:「數十年前,我為了煉製兩種神奇的藥丸,一種是你所問的『一睡三百年』,一種是幾能起死回生的『一醉解萬愁』,前去武林幾大凶地之一的桃花源。 桃花源雖然美麗,但其中暗藏著無數殺機,我去的時候,正趕上桃花盛開的季節,我歷經萬險,終於挖到了想要的藥草,但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一群奇異的人把我攔住了。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群人,每一個人的武功都在我之上,但看他們的打扮,就如普通的農夫。他們有的說要把我殺了,有的說要把我抓進去治罪。反正,我是逃不出他們的手心,正感到絕望的時候,來了一個少女和一個丫鬟,哪群人見了少女,尊稱她為少谷主。 我雖然不知道這少谷主是什麼人,但她有一副菩薩心腸,她以少谷主的身份命令哪群人在什麼谷中到來之前放了我,還說一切後果由她承擔。為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數十年來,我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就算是天都他們,也不知道這事。 二十年前,有一個女子找上我。這女子就是哪位少谷主身邊的丫鬟,也就是魔門的聖母,她說她家小姐被仇人追殺,要從我這裡拿一些治傷的藥,為了報答哪位少谷主的大恩,我非但給了她很多治傷的藥丸,還把我苦心煉製的『一睡三百年』給了她。 這藥的藥性極為奇特,本來是在失眠的時候吃的,但是,吃過量或者經常吃,對身體就會有害,輕則整日昏昏欲睡,重則一睡不醒。我本想讓她拿去除掉仇家,可是,我後來一打聽,江湖中並沒有「睡死」的武林高手,也就不清楚她拿去做什麼用。 當她再次找上我的時候,我問過她,她沒有說。這些年來,她三番五次找上我,不是要這,就是要那,只要我有的,都給了她。後來,我起了疑心,打聽到她所幹的一些壞事,便不再給她,除非她讓她家小姐親來。 我已經明白了,她家小姐是一個非常仁慈的人,怎麼可能會讓她幹出這些無理的事情來?定是她離開了她家小姐,假借小姐之名。我要是早些想明白,也就不會給她藥丸去害人了。」 方劍明再次聽到有關娘親的事,心中不禁有些悲傷。藥仙又仔細的端詳了他一會,道:「現在想起來,你和我的哪位大恩人有幾分相像,你……」 方劍明也不隱瞞,黯然道:「她正是我的娘親。」 藥仙張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半響,才歎道:「難怪你會問這些事,你是從何處打聽到有關你身世的事的?」 方劍明道:「我父親是魔教前任散人,我的身世是獨孤教主與魔後告訴給我的。」 藥仙又歎了一聲,道:「想不到你還和魔教有很大的關係。」心中突然起了一些困惑,問道:「這麼說來,你也見到了他們?」 方劍明傷心的道:「見是見到了,但他們已經作古多年。」 藥仙吃了一驚,道:「這……聖母還活得好好的,恩人怎麼會去得這般早?他們是怎麼死的?」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震,想了一想,輕聲道:「病死的。」他沒有說出真正的死因,顯然不想讓藥仙為此事有一分內疚。 藥仙面色一沉,喝道:「聖母這丫頭果然早就離開了恩人,不然的話,恩人和令尊絕不會死得這般早。」頓了一頓,問道:「如此說來,你是在魔教出生的,怎麼又會被大方抱到少林寺去的?」 方劍明道:「是聖母把我從魔教中偷去的。她被獨孤教主派人追截,急於脫身,又把我交給了一個位武林長者,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人又從這位武林長者手中搶走了我。師祖伯發現我的地方卻是北方的一個被馬賊踐踏的村莊。」面色突然一喜,道:「對了,師祖伯曾經要我到北方一個叫做『吉祥村』的村莊查找我的身世,這個村一定就是師祖伯救了我的哪個村莊。」 藥仙點了點頭,道:「雖然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既然有這麼一個線索,將來有機會的話,你也要去看看。」 方劍明道:「我會的。」心頭卻暗道:「奇怪,難道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嗎?李大哥來中原的時候,曾在一個叫做『吉祥村』的村子生活了多年,我又是在『吉祥村』被師祖伯撿回來的,莫非都是同一個村子?」 一想起武狂,眼前便浮想武狂那張非常個性的老臉來,也不知道他在高麗怎麼樣了。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柳生一劍 扶桑,此時正處於室町幕府時代。這個時期的扶桑,武士的力量完全在公家之上,自室町幕府的第三代將軍、號稱征夷大將軍的足利義滿完成國家統一大業來,已經將近有六十年,傳到了第八代將軍足利義成(即足利義政)手中。 這一年,寶德元年,足利義成才十四歲,就任將軍位。 「迎風一刀流」??扶桑第一大派,與軍部有極大的關係。足利義滿南征北戰的時候,「迎風一刀流」的上一任門主曾出力不少,現任門主佐騰武藏就任門主以來,經歷了幾代將軍,在策劃朝鮮叛亂的事件失敗後,他的銳氣減少了很多,尤其是被師兄烏龍老僧擊敗後,他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子中,不肯出來見人,就算他的大弟子鈴木野,每一個月才能見他一兩次。 一天,鈴木野接到了軍部來的一封密函,當他把這封密函交給佐騰武藏看過之後,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強烈的惱怒。 「八格牙路,黑龍集團欺人太甚!」密函從佐騰武藏手中滑落,鈴木野拾起來草草看了一眼,也禁不住生氣。原來,這封密函是軍部一個通知,撤掉了佐騰武藏原先的職位,改由黑龍集團的首腦接任,而佐騰武藏卻掛了一個有名無實的頭銜。 無疑,這表明了「迎風一刀流」不再是扶桑第一大派,至少在官方上,它已不是。難怪兩人都會生氣。 急促的腳步聲傳到了門外,一個扶桑武士打開了大門,雙膝跪倒,面上萬分驚惶,道:「門主,大事不好。」 佐騰武藏面上還是惱怒中,對這話無動於衷,鈴木野眉頭一皺,喝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扶桑武士低著腦袋,道:「聽說……聽說柳生家的柳生流雲去了聖山。」 鈴木野冷「哼」了一聲,道:「他去了聖山又怎麼樣?出去!」 扶桑武士顫聲道:「他……他已經回來了,還……」 鈴木野怒道:「還什麼?」 扶桑武士咬了咬牙,一口氣道:「他還帶回了一把魔劍,半途上被北條家的北條英機阻攔,柳生流雲一劍就將北條英機殺了。他的哪一劍實在太可怕了,聽說哪把魔劍還會喝人的血。」 聽了這話,佐騰武藏終於被驚醒了,抬起頭來,一臉的震驚,旋即,沉聲道:「『魔陽劍』終於出世了!」 轉過頭來,對鈴木野喝道:「我要閉關三天,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說完,大步出了屋子,只留下兩個驚呆了的人。 魔陽劍,一把足以令全扶桑驚懼的劍,據傳是曰本天照大神當年除魔的一把寶劍,天照大神嫌其魔性太重,特以聖山鎮壓,先前的名字已不可考,如今被世人稱做「魔陽劍」。 三天後,一封挑戰信送到了「迎風一刀流」的總部,送信的人是黑龍集團的人。 佐騰武藏剛出關的時候,就接到了這封挑戰信,但他沒有看內容,只是輕輕的將它撕碎。從出關之後,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喝著茶水,聽著室外傳來的曰本古老音樂,好像已經完全沉浸在這種扶桑古老的氣氛中。 翌日,「迎風一刀流」最大的一間道場內,除了佐騰武藏之外,沒有其他的人。佐騰武藏跪坐在蒲團上,雙目瞇著,似已睡著。 不久,木門被人打開了,一個扶桑武士將兩個人請進來之後就退下了。佐騰武藏已經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道場二十丈之內。 進來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在前,身穿武士服,個子異常的高,年約三十,膚色黝黑,一臉的剛強之色,手中拿著一把奇特的寶劍,劍柄上刻著一個太陽,劍鞘上佈滿了櫻花。 女子身穿和服,相貌非常美麗,但從她一對大眼睛中,可以看出她是一個性格堅強而又凌厲的女人。她手中沒有劍,而是一根笛子,一根點滿了櫻花的笛子。 佐騰武藏抬頭來看男子一眼,沉聲道:「柳生流雲,你來了!」 男子冷冰冰語氣宛如寒冰,道:「請不要叫我柳生流雲,我現在叫做柳生一劍!」眉頭一皺,道:「你的內功還沒有完全恢復?」 作籐武藏「哈哈」一聲大笑,道:「柳生一劍,不要以為你拿到了魔陽劍,就可以打敗我,只要有我在,迎風一刀流永遠是扶桑最強的!」 柳生一劍傲然一笑,道:「任何神話都會被打破。三十年前,我爺爺敗在你的手中,讓你摘去了扶桑第一高手的桂冠,我曾發過誓,一定要將柳生家的名譽奪回來。」頓了一頓,道:「你的內功還沒有完全恢復,這對你很不公平,比武之事……」 佐騰武藏截口道:「不要等了,就在今日。我現在充滿了鬥志。」 柳生一劍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鬥志有何用?北條英機號稱扶桑第四,我只出了一劍就要了他的命。渡邊一郎號稱扶桑第二,是除了我爺爺之外,整個扶桑用劍最高的人,但我去找他的時候,只因他說了一句有辱我柳生家族的話,我一劍就宰了他。」 佐騰武藏冷笑道:「這麼說來,你也只用一劍,就可以把我殺了?」 柳生一劍冷冷的道:「不錯!」 佐騰武藏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道:「柳生一雄有你這麼一個孫子,足以含笑九泉。」 柳生一劍道:「你放心吧,在你死後,迎風一刀流還可以在扶桑存在,黑龍集團絕不會加害你的門下。」 佐騰武藏雙眼猛然一張,暴射精光,喝道:「來吧!」 柳生一劍站起來,道:「這是我的妻子櫻子小姐。」那女子朝佐騰籐武藏福了一福,輕輕的退到了門邊。 道場內霎時靜了下來,就算有一根針落到了地上,也能聽得清聲音。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相對而視,半響之後,佐騰武藏臉上流出了一滴汗水,緩緩的站了起來。柳生一劍的臉上還是哪樣的表情,冷如寒冰。 道場內的氣流突然不安的滾動起來,地板上的蒲團全都浮了起來,兩股強大的氣勁互相抵制著,從佐騰武藏身上升起一股駭人的刀氣,他的人就如一把大刀,鋒芒畢露。從柳生一劍身上則是發出一股可怕的劍氣,他還沒有拔劍,但是無形的劍氣業已佈滿了身前一丈。 「殺!」的一聲,柳生一劍人如一道流光射向對面的佐騰武藏,一股充滿了魔力的劍氣衝破屋頂,飛向高空,一道宛如烈日的強光在他的手中閃現,櫻子輕輕的將眼睛閉上了。 就在這一刻,佐騰武藏毫不猶豫的打出了他平生最厲害的一招,就在他打出去的一瞬間,他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微笑,好像他已經勝利了。 笑容還殘留在佐騰武藏的臉上,他的人就緩緩的跪坐在蒲團上,雙眼一合,腦袋一低,脖子上飛濺起一蓬鮮血。 似乎有一股魔力牽引著,哪蓬鮮血落向了強光內,與強光融合,放射出妖異的光輝。 強光一收,寶劍入鞘,柳生一劍沒有任何事情的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朝佐騰武藏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了,櫻子輕輕的跟著他的身後。 當兩人走出「迎風一刀流」的大門時,象徵著「迎風一刀流」的比武道場,在轟然一聲巨響中,頃刻倒下。一大群扶桑武士在鈴木野的帶領下,跪在道場外的十丈處,唱起了古老的歌曲。 與「迎風一刀流」門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黑龍集團的人,看到柳生一劍夫妻安然無恙的走出了「迎風一刀流」總部,很多人都歡呼了起來,有幾個更是得意的吹起了口哨。 一個黑巾包頭的扶桑武士快步追上柳生一劍,陰聲笑道:「柳生一劍,好樣的,現在你就是我們大和民族的第一高手,這個時候,正是我們黑龍集團滅掉迎風一刀流的大好時機,你……啊……」一聲慘叫,胸膛中了一拳,骨頭全碎,人橫著飛了出去。 柳生一劍看也不看他究竟是死是活,繼續前行,冷冷的道:「我不是黑龍集團的人,我是柳生一劍!我警告你們,誰敢再打迎風一刀流的主意,不管是誰,我就殺了他!」 柳生一劍夫婦剛走過這條大街,從一個角落裡走出兩個中年人,左首的道:「這小子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不知道天下還有誰能制得住他。會主果然沒有猜錯,只用了一個人的性命就試出了他的用心。」 右首的道:「試不試都一個樣,迎風一刀流是徹底的完了,再也起不了什麼大風浪,滅不滅掉都無所謂。這小子留在扶桑,總是一個大麻煩,不知門主想到了什麼法子?」 左首的陰沉沉笑了一聲,道:「這一點早在門主的意料之中,這小子從小就很好強,門主看出了他的這一個弱點,相信過不了幾天,他就會離開扶桑,帶著櫻子姑娘,橫掃中原武林,那時候,我大和民族就可以稱霸天下了!」 七日後,高麗。 一男一女兩個扶桑人闖入了皇家寺院,守衛的眾多好手沒有一個人能擋住兩人的前進。那男子根本就沒有動手,女的一根笛子千變萬化,將阻攔的人一一打倒。 聽說有扶桑人硬闖皇家寺院,武狂怒髮衝冠,帶著一群宮廷高手趕到了現場。 「住手,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膽敢到此放肆?」武狂厲聲喝問道。 這一男一女正是柳生一劍和櫻子。兩人轉過身來,櫻子收起了笛子,向武狂福了一福,道:「我叫櫻子,這是我的丈夫柳生一劍君,來自扶桑。我們聽說貴國第一高手乃烏龍禪師,特來請教。」 武狂聽了,雙拳一握,雙眉一豎,怒道:「豈有此理!」正要出手,只聽有人道:「阿彌陀佛,師弟,請慢些動手。」 隨著話聲,一個老僧帶著兩個小沙彌走了上來,武狂迎上去,道:「師兄。」 柳生一劍朝老僧看了一眼,冷冷的問道:「你就是烏龍?」 老僧道:「老僧法號通慧,烏龍乃家師兄。」 柳生一劍眉頭一皺,道:「烏龍禪師何在?」 通慧雙手合十,道:「阿彌佗佛,家師兄已於月前圓寂,兩位來得真不是時候。請入客廳用茶。」 柳生一劍道:「不必了,他是怎麼死的?」 武狂剛要發怒,被通慧用眼神制住,道:「家師兄與貴國的迎風一刀流門主,也是老衲的二師兄比武受傷,加上年事已高,才於月前坐化。」 柳生一劍想了一想,道:「這麼說來,你現在是高麗第一高手?」 通慧道:「罪過,罪過。」 柳生一劍冷然道:「三日後,我再來找你。」正要離去,通慧道:「柳生施主若要比武,老衲受高人指點,由此向東,行到海邊,離海岸大約四十里處,有一座孤島,島上住著一位武林前輩,武功高深莫測。」 柳生一劍聽了,臉色一沉,道:「好!」帶著櫻子離開了。 遣退眾人之後,武狂詫聲道:「師兄,師父在孤島上住了多年,一直清靜,你怎麼讓他去打擾師父?」 通慧歎了一聲,道:「師父早就算到他回來,才會吩咐我這麼做的。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希望師父能壓下他的氣焰。若師父都拿他沒有辦法,他定會到中原武林橫行,不知道有多少劍客要死在『魔陽劍』之下。」 武狂道:「原來師兄也知道了二師兄的事情。」 通慧點頭道:「我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二師兄雖然邪氣,但還不算惡人,想不到會死得這麼慘。」 武狂問道:「這『魔陽劍』真的很厲害嗎?」 通慧道:「『魔陽劍』的厲害並不在於它的鋒利,而在於它每殺一個人,就會吸取這人的鮮血,魔力隨之增加。」 武狂驚道:「難道天下沒有東西可以克制它?」 通慧道:「在我們高麗,目前還沒有能克制這把魔劍的兵器,但在中原,一定會有,就算不能克制,也能和它分庭抗禮。不過,任何兵器,都是物體,關鍵還在於人自身的修為,修為到了至高的境界,別說『魔陽劍』,就是比它厲害十倍的兵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異鄉無名客 在扶桑和高麗之間,是一片海域,在這片海域中,有無數的小島,一艘小船,載著兩個人離開了高麗,前往東方。沒有搖櫓的人,但小船在內力的催動之下,去勢如箭,當真有乘風破浪之勢。 去了十來里,船上的女人??櫻子臉上流出了汗水。男人??柳生一劍憐惜的看了她一眼,道:「櫻子,讓我來吧。」 櫻子抬起頭來,嫣然一笑,道:「不,你還要與人比武,不能過多的消耗內力,我還能支持下去。」 柳生一劍為她擦去了臉上的汗珠,道:「櫻子,你跟著我受苦了。」 櫻子道:「不,伴隨在柳生君身邊,櫻子感到無比的幸福。」 小船前行了七八里,櫻子開始喘息起來,柳生一劍道:「櫻子,讓我來,你休息。」 櫻子沒有再堅持下去,坐在船上歇息。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東方,眼神有些迷離起來,低聲道:「柳生君,還記得十年前我們兩個在京都看櫻花的日子嗎?」 柳生一劍道:「當然記得,我們就是在哪個時候認識的。」 櫻子道:「京都的櫻花雖然好看,但沒有我家鄉的櫻花多。在哪裡,就如一個櫻花的世界,柳生君,你什麼時候和我一塊到哪裡去看櫻花?」 柳生一劍的臉上突然升起了一種嚮往,好像已經沉浸在了花海之中,沉默了一會,答道:「作為一個大和武士,我要帶著最高的榮譽去見令尊。我雖然現在就想和你一塊去,但是,你最清楚,我的最高榮譽是什麼。」 櫻子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有強迫你,我也知道這一天在不久的將來會來到。」 柳生一劍道:「謝謝你,櫻子。」 柳生一劍內力驚人,不久,海面上非常清晰的出現了一座孤島,看上去雖然近,但尚有一段距離。 最後,小船終於到了孤島附近,找個地方停泊後,兩人上了島。這是一個行如葫蘆的孤島,他們是從葫蘆嘴上岸的,一直走到了葫蘆的大肚子,才看見一座小屋孤零零的坐落在山中。 不過,他們是先看到一個人後,才看到小屋的,哪個人就在小屋右首的一座高山上,迎風而立,滿頭白髮,宛如白雪一般,到了近前,柳生一劍要櫻子不要上去,他一個人躍上了山頭,他的輕功很簡單,輕輕的一彈,人就如沖天而起的飛鳥,落在了那人的數丈外。 「扶桑柳生一劍特來領教閣下的絕世武功!」 那人望著遠處,好像沒有聽見柳生一劍的話,突然伸手一指西方,道:「你知道哪裡是什麼地方嗎?」 柳生一劍眉頭微微一皺,道:「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我相信一定很美麗,我將來會去那裡。」 那人笑了,白鬍子抖動著,道:「那裡是我的家鄉。一百多年前,一個黑髮青年為了躲避蒙古人迫害,離開了家鄉,他雖然學了一身很好的武功,但再也沒有回去看一眼。」 柳生一劍道:「這麼說來,你既不是高麗人,也不是我們扶桑人。」 那人道:「所以,我選擇了這一座孤島,表明了我的立場,我這一生,一共收了五個徒弟,一個成了得道高僧,一個也將會成為得道的高僧,一個縱橫扶桑多年,一個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敗類,最小的一個,一身武功飛很可觀。」 柳生一劍道:「你應該感到自豪。」 那人道:「我是自豪過,但我現在毫無自豪之感。因為,為了他們,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他們之中,不是高麗人,就是扶桑人,卻沒有一個中原人。當我想清楚這些之後,已經晚了。」 柳生一劍冷冷的問道:「假如再讓你從新來一次,你會不會選擇同樣的路?」 那人呆了一呆,不等他說話,柳生一劍道:「不要說了,你已經做了回答。」 那人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一眼柳生一劍,道:「你本不該是這樣的人。」 柳生一劍傲然一笑,道:「我就是我,柳生一劍!」 那人輕輕的歎了一聲,道:「等你老了,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心境。我知道每一個扶桑人,都非常熱愛櫻花,你現在回頭,還可以和你的妻子回鄉看櫻花,你若一意孤行,必會後悔終身!」 柳生一劍心頭一凜,作為一個扶桑人,都能明白自己對櫻花的那份鍾愛,可以用刻骨銘心來形容。如果真的再也不能看一眼櫻花,有再多的榮譽又有何用? 這種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並不讓柳生一劍有絲毫退卻之意。 「我柳生一劍乃堂堂武士,怎麼可以放下手中的劍,不要說了,我們開始吧!」 說完,縱身一躍,退了兩丈。 那人一對深邃的眼睛盯著柳生一劍,好像穿透了對方的身軀一般,面上沒有一點大戰來臨的鬥志。 柳生一劍試探性的發出了一股氣勁,氣勁撞在了對方身上,卻消散而去,就如沒有碰到一般。一次不成功,柳生一劍再發一次,對方依然沒有發出任何真氣來相抗,這個人就如變成了空氣,氣勁對他沒有任何的作用。 柳生一劍臉色微微一變,陡然撲了過去,一拳擊向了對方的胸口,拳頭離他還有三尺的時候,就被一股駭人的力量阻擋,無法再前進一步。 柳生一劍一擊不中,騰身躍回,右首一握劍柄,一股強大的劍氣沖天而起,遠處的海面似乎受到了它的影響,突然翻起了一道海浪。 那人一對白眉微微一掀,眼中暴射精光,一股龐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海面那股翻起的海浪還想在作怪,卻在留下一點痕跡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柳生一劍閃電拔劍,厲聲道:「殺!」 一道堪與日月爭輝的強光在他的手中閃現,他的人化作電光衝向了對方,強大的殺氣充策整個山頭,似要把它毀滅。 「轟」的一聲巨響,柳生一劍翻滾著退回原位,「魔陽劍」收回了鞘內,落地後嘴角掛著一絲鮮血。 當他抬頭去看對方時,臉色一沉。那人面上帶著一種微笑,就如一個大人在看頑皮的孩子似的。 柳生一劍冷然道:「你是第一個沒有倒在我第一劍之下的人!」 那人道:「回去吧。」 「我柳生一劍絕不會敗在你的手中!」 隨著話聲,他使出了第二劍。這一劍比先前一劍,速度雖然慢了一分,但無論是氣勢,還是力量上,都強了三分。 耀眼的劍光伴隨著濃烈的殺氣繞著那人團團直轉,已經看不見了那人的身影,好像是千百年之後,又好像是電閃的念頭間,柳生一劍悶哼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飛了出去,遠遠的摔在地上。 再看那人時,除了臉上稍微有些蒼白之外,怎麼也看不出半點不適,他的嘴裡還勸道:「回去吧,回去吧……」 突然,有些哀傷的笛聲從山下傳了上來,這是一曲扶桑古老的悲歌,是讚頌勇士的蒼涼之歌。柳生一劍在笛聲中緩緩站了起來,渾身充滿了鬥志,一步一步的向對方走去。 那人驚疑的朝山下的櫻子看了一眼,將全身的功力凝聚在雙掌。 「殺!」 柳生一劍招牌似的厲喝一聲,魔陽劍不快不慢的刺出,只見一團光華繞著劍身轉動,刺破了一層又一層的氣牆,終於來到了那人身前,再前進了兩尺,嚇人的劍尖距離那人的眉心不過一寸。 奇怪的是,這點距離卻成了難與逾越的冰點,無論柳生一劍怎麼用力,無論笛聲如何的哀傷,都沒有讓劍尖刺中那人的眉心。 片刻,那人全身一震,滿頭白髮飛舞起來,裝如仙人,雙掌往前一遞,柳生一劍只覺手腕一沉,閃電般的收劍,然後出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海面上衝起一股巨浪,巨浪落下後,兩人強大的力量頓時消失,柳生一劍手中的魔陽劍不知什麼時候收回了鞘內,怔怔的看了眼前的老人,好半天,才道:「你是第一個被魔陽劍殺不出血的人!」 那人慘然一笑,道:「你贏了。」 柳生一劍道:「你雖然敗了,但你不是敗在我一個人的手中,而是敗在我與我的妻子的手中。」 說完,轉身跳下山去,櫻子不再吹笛,面向山頂的那人深深的福了一福,跟在柳生一劍身後,離開了這裡。 兩人剛離開,那人連噴了五口鮮血,滿頭的白髮瞬間脫落,一根不剩。他緩緩的坐到了地上,面向的方位正是他的家鄉,那個遙遠而又古老的國度。 …… 方劍明和藥仙一番長談之後,到了晚餐時間,用餐過後,方劍明便和兩女在屋簷下漫無目的的聊天。 晚上,張三豐把方劍明叫到了練功房裡來,方劍明見他一臉的凝重之色,不敢先問,靜靜的等著。 張三豐沉思了一會,才緩緩的道:「這是一場武林大浩劫,誰也阻止不了。你知道二娘為什麼要把兩個小姑娘帶走嗎?」 方劍明道:「晚輩不知。」 張三豐道:「她也算出了不妙,所以要把那兩個女娃兒訓練成為高手中的高手,將來好讓她們到江湖中去解決武林的危難。」 方劍明神色一驚,道:「她們兩個要學成回來,恐怕要好幾年。難道血手門的禍害要延續好幾年?」 張三豐道:「我也不太肯定,總之,就算消滅了血手門,幾年後,江湖上還會起一場更大的風波。在這方面,我不如武林萬事通,他是『神算門』的傳人,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只是他永遠不會說出來。」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聽說「神算門」這個名字,覺得有些希奇,問道:「為什麼?」 張三豐沉聲道:「他不敢也不能。」 不敢和不能本來就是一種無奈,兩者若碰頭了,除非是天大的事,不然也是無濟於事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神奇一戰 方劍明不知說什麼好,他只有等待。 張三豐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道:「有一句話叫做『天機不可洩漏』,『神算門』是一個千年來單傳的奇怪門派。凡是身為它的傳人,可以通過一些奇異的手段知道將來要發生的事,這種識破『天機』的能力,也只有『神算門』的人完全俱備,如我這等,只是一種預測。因此,『神算門』的傳人只能引導人去做,而不能將『天機』洩漏,一旦洩漏了『天機』,就要遭到天譴。這種事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神算門』的第八代傳人就因為洩漏了『天機』,不到一個月就慘遭橫禍。自此以後,『神算門』沒人敢洩漏『天機』。」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所以充滿了惶恐,若能「算」到自己的未來,豈不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 方劍明卻不這樣想,臉色微微一變,道:「如此說來,作為『神算門』的傳人豈不是活得很痛苦?」 張三豐眼神一亮,仔細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愉悅。 「小娃娃,老道果然沒有看錯你。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我看誰也無法繼承我的『太極拳』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真人,你這是……」 張三豐鄭重的道:「我叫你來,除了要告訴你這些外,更重要的是想把我研究了多年的『太極拳』傳授給你。」 方劍明臉色一變,斷然道:「不可。」 張三豐雙眼一翻,道:「難道你瞧不起我的『太極拳』?」 方劍明道:「晚輩絕沒有此意,『太極拳』乃前輩的絕學,足以名傳千古。武當派傳至飛虹真人一代,也有了好幾代,晚輩若學了『太極拳』,試問將來如何面對武當派上下?正如前輩所說,晚輩是不敢也不能!」 他這話說的義正辭嚴,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大概也不會勉強他,但張三豐自有他的考慮。 「好啊,小小年紀,竟給老道說起大道理來了。你先別慌,我傳給你『太極拳』不是沒有條件的。第一,將來你要用這套拳法代我去收拾一個人,而且必須由你去收拾,任何人都不可以,這關係著我武當派的顏面。第二,你學會之後,要幫我把這套拳法傳給武當派的弟子。」 張三豐若硬要傳方劍明「太極拳」,方劍明肯定不會接受,但張三豐所提出的兩個條件,對他是充滿了信任和期待,不由他考慮起來,想了一想,道:「真人要晚輩為你辦事,晚輩定當竭盡所能,只是這傳拳一事,還望真人慎重而行。」 張三豐歎了一聲,使出了「軟功」,道:「我創下『太極拳』,本是為了強身健體,誰料我的那些徒子孫們,以為它是絕世神功,誤入歧途,沒有一個人能繼承我的衣缽,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張向風,他卻為情所困,無法超越自己,難以將『太極拳』發揮到極致,頓成憾事。據我觀察,你的脾性正好適合修煉這套拳法,我傳給你,你也不用拜我為師,就當是互相切磋。」 方劍明剛要說什麼,張三豐卻當著他的面,一招一式的打起「太極拳」來。只見他身法如行雲流水,動靜有致,虛實相接,進退有序,正是:舒緩猶帶三分迅,灑脫暗含三分狂,大開深藏三分合,物我兩忘十分真。 「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 張三豐一邊演練招式,一邊念著口訣,再把各處詳細的講解。方劍明本來就天資聰穎,聽了一篇,就已經將全部口訣記在腦中。張三豐又演練了一遍,他已經深深的印在了腦中。 張三豐一連打了兩遍「太極拳」,只覺通體舒暢,「哈哈」一笑,道:「掌就是拳,拳就是掌,掌拳隨發,由心使然,痛快,痛快。」 方劍明朝他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前輩傳藝。」 張三豐接受了這個大禮,待他起來後,道:「明天你還要與天輪法王比武,快些去休息吧,記住我交代你的兩件事。」 方劍明道:「晚輩謹記在心,一定會把這套拳法傳給武當門下。」 張三豐道:「你不要囿於輩份,武當門下,誰天資好,適合修煉此功,便傳給他。」 方劍明道:「晚輩明白,只是……只是真人要晚輩收拾的人是?」 張三豐道:「將來你就知道了。」 方劍明也不再多問,躬身道:「前輩也請早些休息,晚輩告辭。」轉身就走,就在他踏出大門的時候,傳來張三豐那蒼老的聲音道:「小娃娃,這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老道已經老了。明早比過武後,不管是勝是敗,你就帶著兩個小姑娘走吧,藥仙暫時留在這裡煉製丹藥,日後自會與你們見面,臨別前,我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一個人說他「老了」,不外兩個意思,一個是調侃,一個是表示自己的生命將不長矣。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震,猛然轉過身去。這個時候,他才發覺眼前的這位武林至尊,一代宗師是那麼的蒼老,蒼老得令人心酸。一個人,任他武功再高,也難逃歲月的侵蝕。 張三豐似乎不想把他的這一面展現在方劍明眼中,他笑了,道:「武功最高的境界是愛,同樣,做人的最高境界也是愛。我老張窮一生也遠遠沒有達到這個標準,我希望你能超越我。」 方劍明向他緩緩跪下,無比敬重的磕了三個頭。大門慢慢的合上,將一老一少相隔。人雖相隔,但心卻是不能任何東西能隔住的。 翌日,方劍明果然沒有再看到張三豐一眼,當他離開道觀的時候,他竟有了一種依戀,就如一個即將離開家的孩子。 兩女跟在他的身後,都沒有說話。天空中飛著大白鶴,麒麟鼠正在它的背上睡大覺,毫不知道他的主人正要與西域的一位神一樣的人物展開一場罕見的比武。 行了數里,來到一個山谷中。走在前面的天輪法王讓八個喇嘛和魯達等在外面,當先走了進去。 方劍明讓兩女在谷外等候,隨後也進了山谷。 這是一個沒有人來過的山谷,雖然寬闊,卻佈滿了陷進,到處都是刺眼的植物,有些長草瘋狂的生長著,比一個人還要高。這個山谷是植物的王國,誰要是敢闖進來,它們就要給來人厲害瞧瞧。大白鶴也不敢飛進谷中來,在谷外高空飛翔著。 天輪法王幾個起落,才找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轉過身來,面對遠處的方劍明。 方劍明雙目一掃,人陡然離地飛起,宛如大雁,落在了一塊稍微凸出的岩石上面,距天輪法王大約有十丈。 天輪法王見了他一手輕功,微微一笑,道:「好輕功。」 方劍明道:「過獎了。」 「你準備好了嗎?」 方劍明將身後的天蟬刀解下,拿在手中,道:「請法王賜教。」 天輪法王眼神一凝,看了看天蟬刀,眉頭微微一皺,將兩個天輪從身後拿出,一手一個,道:「今日一戰,不管你是勝是敗,都足以讓你成為武林中的頂尖高手!」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頂尖高手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 天輪法王眼中閃過一道讚賞的眼光,道:「好,出招吧。」 方劍明沉聲道:「得罪了!」 右手一握刀柄,心神一沉,頓時,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這一剎那,他好像已經不再是「人」,只剩下了一雙眼睛。 在他眼前,再也看不見天輪法王的身影,四周是無邊無際的殺場,他就如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勇士,渾身充滿了煞氣,濃烈的煞氣令他極為不安,卻又令他興奮。 「嗚……」的一聲怪叫,手中的天蟬刀發出狂熱的吟聲,似乎在歡迎「他」的到來。 就在這時候,天輪法王眼前所見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岩石上的方劍明雙眼赤紅,髮帶突然斷裂,滿頭長髮飄揚著,手上的天蟬刀劇烈的抖動著,並發出一股股嚇人的煞氣。此刻的方劍明就如一尊天神,不,應該是一個「魔王」,將他所有的「魔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股強大的刀氣向天輪法王直逼過去,沿途上的植物無不俯首,天輪法王稍不留神,竟被逼得退了一步。 如果方劍明是魔王,那他天輪法王就是天神,心神一沉,將一對天輪交叉放在胸前,口裡低沉沉的念著密宗真言。天輪在他深厚的內力貫注下,發出白色的光芒,和煞氣對抗著。 谷中不時的刮過一道狂風,但到了他們附近時,卻古怪的繞到而行,兩人方圓三十丈內,再也容不下一點風兒。谷中的所有植物都害怕的低下了頭,似在乞求。 這時,天色變得陰沉起來,烏雲密佈。還沒有到中午,天色看起來就像是要天黑了似的。 谷外眾人見天色陰沉,就像要下雨的樣子,在谷外一處找到了一個山洞。他們雖然看不見谷中的比鬥,但這場比武就如這天氣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谷內沒有半點動靜。半個時辰過去了,天色越來越陰沉,不時有狂風吹進洞裡。 大白鶴「背」著麒麟鼠,模樣滑稽的跑進洞裡來,甫一進洞,一陣細小的雨點隨風飄進洞來。 八個喇嘛坐在地上,雙手合十,輕輕的念著佛經,對外界不聞不問。魯達面上一片焦急,不停的來回走動著。 兩女站在洞口,向外探看著,明知看不到比武,但她們忍不住要想洞外看上一眼。 突然,只聽一聲巨響傳來,陰沉的天空閃過一道金光,就如一把巨斧劈開了半個天空,就在雷聲響起的同時,洞中眾人都聽到了兩聲毫不遜色於雷聲的長嘯。 這兩聲長嘯不是比武的結束,僅僅是一個開始,是他們交手的開始。兩道人影在谷中來往縱橫,不管風雨多大,都無法阻擋他們的去勢,不管雷聲是如何的響亮,也難以掩蓋兩人真氣相碰時的爆炸聲,不管閃電是多麼的明亮,也遮不住天蟬刀和天輪的光芒。 不知道交戰了多少招,天輪法王微微感覺有些累了,反觀方劍明,勢如猛虎。這是很正常的事,內力上,天輪法王根本佔不了優勢,兵器上,他也佔不了優勢,體力上,他根本就是處於劣勢。鏖戰下去,他能不累嗎? 天輪法王久戰不勝,心一狠,突然將兩個天輪串起來,騰身躍起,脫離了天蟬刀的籠罩範圍,手腕一震,響起一聲刺耳的怪響,頭下腳上的朝方劍明急速撲下。 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種邪邪的笑意,長髮飛舞中,天蟬刀一揮,蟬兒蜂擁而出,一股無人可以匹敵的煞氣衝向了天輪法王。 「轟」的一聲巨響,天輪法王悶哼一聲,被震了出去,方劍明收刀而立,臉上儘是邪笑。 天蟬刀果然不愧為魔刀,在「魔性」得到釋放的時候,重擊之下,竟把天輪法王的兩個天輪擊得粉碎。 天輪法王兩手空空的落地,呆了一呆,眼中暴射寒光,摘下了脖子上那串佛珠,在手中不停的轉動著,嘴裡念著古怪的話,萬千雨點頓如暗器一般,向方劍明激射而去。 方劍明猛然倒翻,一個漂亮的連環雙踢腿,兩道金蠶絲從他的腳底飛出去,雖只是兩根蠶絲,但其中暗藏「醒神經」的力量,威力嚇人,擊破了密如網的雨點,令其還沒有來到近前就落了下去。蠶絲餘勢猶存,擊向了天輪法王。 天輪法王雙肩一沉,沉聲道:「地!」手指一撥,一顆佛珠暴閃精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兩根蠶絲擊落。 「水!」天輪法王手指撥動,一顆佛珠暴閃光芒,又是一股無形的力量衝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臉色一沉,天蟬刀劈出,「砰」的一聲,方劍明竟被震得翻了一個觔斗。 「火??風??空」 天輪法王根本就不給方劍明任何喘息的機會,喊出了三大真言之後,撥動佛珠,三道精光暴閃,三股無上的密宗力量一波接一波的打向方劍明。 在這三股奇異的力量打擊之下,任方劍明如何出刀,都難以抵擋,接連翻了三個觔斗,人早已退到了草叢之上。 天輪法王見他沒有受傷,心頭禁不住一寒,為了要擊敗對方,他不得不使出了最後一招,人騰空飛天,那串佛珠在手臂上轉動了六圈,忽然脫手飛出,發出無上的力量,罩向了方劍明頭頂。 佛珠越來越近,但方劍明只覺得渾身無力,怎麼也劈不出天蟬刀,就如被困住了似的。 天輪法王正要得意,倏地,方劍明仰天一聲長嘯,面上肌肉滾動,雙眼一閃,兩道金色的光芒暴射而出,他體內的「金丹」終於在天輪法王強大的力量下徹底激發出來,與天蟬刀融為一體。 天蟬刀輕輕一揮,不見飛蟬,也不聞蟬吟,只是刻滿蟬兒的刀身向前緩緩移動著,彌天的煞氣達到極限,半個山谷不再落下一滴雨點,都被逼得飄向了遠處。 那串佛珠還沒有與天蟬刀相遇,光芒頓時減弱,退了回去,落入了天輪法王的脖子上,這是天輪法王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形,一時之間呆住了。 天蟬刀魔性大發,竟不再受方劍明的指揮,帶起方劍明砍向了天輪法王。天輪法王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抵擋,就算全盛的時候,這一刀的威力,他也無法抗衡! 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腦中閃電般閃過了張三豐昨晚臨別前的話。他與天輪法王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不,真人要我去愛,我絕不能殺他,不管天蟬刀的煞氣多強,我都要讓它知道毀滅不是最終的目的!」 一種全新的感覺襲上心頭,他似乎抓到了什麼,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這股力量並不是真氣,卻比真氣還要強大。 手一收,天蟬刀被他收回,插入鞘內。 「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他的修為畢竟還沒有達到武學的頂峰,真氣反震,把自己傷了。 他雖然受了傷,但他還是成功了。這次的成功,向他揭示了一個道理:天蟬刀的魔性並不是並不可以化解的。只要時間容許,有一天,天蟬刀就能徹底的為他所用。 天輪法王眼見方劍明吐血,並從半空中掉下,心頭大震,一種覺悟宛如醍醐灌頂般襲來。在他眼中,此時的方劍明已不再是哪個臉上還有三分稚氣的大男孩,對方就如一尊活佛照亮了他心中的塵埃。 縱身掠起,在方劍明還沒有落入草叢中,天輪法王輕輕的抱住他,人如流星,朝谷口躍去。 雨越下越小,終於不再,天色又開始放晴起來。山谷在經過大雨的一番『洗禮』過後,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到處充滿了生機。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三百兩黃金的消息 江湖,什麼叫做江湖? 武林,什麼又是武林? 這個永久的話題似乎再談上一千年,也難以有個定論。近一個月來,整個江湖都沸騰著,所有的武林人物不管是議論,還是聽聞,總不外乎這三個話題。 一,血手門率先發難,將崑崙派趕出了崑崙山,將仇家趕出了祁連山,將華山派趕出了華山,佔據了西北的大片勢力,在這些地方,雖然還有一些小勢力存在,但完全要仰仗血手門的鼻息。在這一役中,武林聯盟損失慘重,死傷數百人,血手門雖然也死了不少天罡地煞,但傷亡之數要在武林聯盟之下。 聯盟盟主,也就是丐幫幫主華天雲率領丐幫弟子,以及天、地榜上部分高手,加上少林寺、武當派、青城、飛鷹堡、以距離華山一百多公里的一個大鎮為中心,將血手門的囂張氣焰壓制住。繞是如此,據說血手門的天尊,聯合了大漠之王,率領部分高手已經進入了江南,並和雷家的人有勾結,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還慫恿沿海一代的倭寇上岸來,要瓜分整個江南。 二,一個從扶桑來的武士,自號柳生一劍,帶著他的妻子在山東上岸後,到處找中原劍客比劍。短短數日之內,已經有二十多個在武林中稍有名氣的死在他的劍下。這一片本來是在獨孤九天的管轄範圍內,但他對此也無能為力,因為這個柳生一劍只找劍客比劍,手段雖然殘忍,但毫無陰險之處,他的一手劍法,遠遠在那些中原名劍之上。獨孤九天若採取群攻的方式,豈不是要讓他扶桑恥笑我中原無人?山東用劍的高手中,首推連雲山莊的秦仲。當他聽說柳生一劍的事後,不顧獨孤九天和天都聖人的勸阻,找上了柳生一劍。後果不難相信,秦仲敗了,還險些把命丟在了場中,幸虧在旁觀戰的天都聖人將他救了回來。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天都聖人在出手救下秦仲後,是否受了傷。如果沒有受傷,傳言中竟有天都聖人在客棧吐血的小道消息。不過,柳生一劍受了傷倒是真的,但他在客棧修養了一天後,便攜妻子取道南下,一路之上,當真是所向無敵,戰敗了六十八名劍客,朝杭州逼了過來。中原武林,為之嘩然,尤其是用劍的人,很多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有些劍客開始棄劍不用。誰能在劍法上打敗柳生一劍?這成了一個很大的疑問。 三,魔門的太上在司馬無風的相助之下,借大批的錦衣衛和金龍衛士的力量橫掃魔門叛逆,終於將白蓮教從聖母手中奪了回來。傳言,聖母帶著一群高手加入了血手門,並一一被封為散人。對於他們的行蹤,人們也很感興趣。因為,武林中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現在何處,是在祁連山呢?還是趕去了江南?這股勢力雖然難以對抗朝廷,但在江湖中,確實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第三個消息傳到方劍明耳中的時候,他正在酒樓上吃飯。 這裡距離杭州還有三百多里,一行共有六人,計方劍明、東方天驕、祝紅瘦、白依怡、白依人、紀芙蓉,但六人的樣子已經變了個大樣。 方劍明長鬚飄飄,活脫脫的一個中年人,在他的臉上,無論你怎麼看,都看不出他原本是一個少年,他化名叫做「美髯客」。他沒有拿著天蟬刀,天蟬刀在東方天嬌的手中。 東方天驕不再是大美人,而是一個相貌一般的中年婦人,一個用刀的江湖婦人,對外她是「美髯客」的兩個妻子之一,化名「紫牡丹」。 祝紅瘦則成了一個中年女劍客,相貌極為醜陋,方劍明本想將她易容得好看一點,但她沒有同意,堅決要化裝成這樣,她扮演的角色是「美髯客」的師姐,化名「紅木棉」。 白依怡化裝成一個脾氣有些古怪的中年婦人,扮演的角色是「美髯客」兩個妻子之一的「綠玫瑰」。 而白依人和紀芙蓉則成了「美髯客」的兩個寶貝女兒,分別叫做「白蓮花」和「黃薔薇」。「白蓮花」是「綠玫瑰」的女兒,「黃薔薇」是「紫牡丹」的女兒。一個溫和,一個冰冷。 這個辦法是東方天驕想出來的,後得白依怡的大力讚賞,終於實行。六個奇怪的人,一男五女走在一起,本來就非常吸引眼球,當他們在酒樓上落座用飯的時候,很多人都禁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按照他們的行程,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趕到這裡的,但因為有了大白鶴,四女合乘,方劍明和白依怡施展「絕頂輕功」,速度不在大白鶴之下,他們才會來得如此快。 由於麒麟鼠暴露的目標過大,所以在逼近杭州後,四女沒有再乘坐大白鶴,讓麒麟鼠獨自一人享受高空飛行的滋味。方劍明「嚴重的警告」過麒麟鼠,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來找他們。這正合麒麟鼠的心意,就當作是放假。 沒有了大白鶴,按照他們的腳程,明日天黑之前當可以抵達杭州。 方劍明聽到有關聖母可能會來江南的小道消息後,朝白依人看了一眼,見她雖然有些不安,但基本上沒有什麼破綻,傳音道:「依人妹妹,你現在已經不是魔門的人了,不要為聖母的事擔心。」 他知道白依人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儘管太上曾告訴過她,聖母殺了她的父母,但她念著聖母對她的養育之恩,根本就不可能會報仇。所以,他僅僅是點到為止,並不多說。 白依人看著方劍明,堅定的點了點頭。 方劍明朝後看了一眼,見散播這個消息的卻是有些印象的「三手鼠」張三。 樓上的很多人議論了一會,突聽一個粗嗓門的聲音道:「張三,你的消息是從什麼地方打聽來的?」 張三得意的「嘿嘿」一笑,道:「有關這個問題,你只要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會悄悄的告訴你。」 「,你眼中只有銀子。」 「我張三就是靠這一行吃飯的,若把什麼都說給外人聽,哪裡還有我吃飯的地方。」 方劍明眼珠一轉,朗聲道:「張三,我向你打聽一個事,不知你能不能回答?」 張三眼睛一亮,跑了上來,看了看方劍明,一臉微笑,道:「大爺,瞧你這副樣子,定是一個大富大貴之人,我張三別的本事沒有,打聽消息卻是內行中的內行。」 方劍明瀟灑的摸了摸美髯,點點頭,道:「你的規矩是什麼?」 張三道:「大爺果然識貨。從我這裡打聽消息,起價一百兩,上不封頂。」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我的問題是,扶桑的柳生一劍,劍法非但超群,還異常的毒辣,我中原武林死了很多劍客在他手中。我問你,誰能在劍法上擊敗柳生一劍?」 這個問題一出,大家都把耳朵豎直了,張三想了一想,道:「當今使劍的人,千千萬萬,但要說到劍法最好的,要數這三家。一是武當派。可惜自張向風大俠之後,武當派再也沒有出現一個絕世奇才。二是天山劍派。據說天榜上的鍾子丹前輩已經把天山劍法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按理來說,劍法並不在柳生一劍之下,但鍾老前輩畢竟是一百多歲的人,而柳生一劍正當盛年,勝負難料。三是劍谷。白眉神君本來很有希望在劍法上勝過柳生一劍,可惜他自斷臂之後,意志消沉,半年來更是不知所蹤。其他使劍的人,雖各有成就,但不是修為不夠,就是所練劍法平平,都難以和柳生一劍一交高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張三,你的論斷是有些見地,但並不是我要的答案。」 張三神秘的一笑,豎起一個指頭,道:「大爺若看得起張某,你給這個數,我就將一個消息賣給你,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相信張某。」 東方天驕插口問道:「一千兩?」 張三緩緩的道:「黃金。」 白依怡聽後,終於有機會展現了,伸掌一拍桌子,幾乎要將桌子打翻,雙眼一瞪,宛如雌虎,怒道:「你這是敲詐,老娘把你劈了。」 這個舉動,非但嚇傻了張三,樓上的所有人都被驚住了。方劍明拉住她,笑著勸道:「娘子息怒,我自有主張。」 白依怡一把推開他的手,道:「你這個死人,當初要不是我爹給你一箱又一箱的黃金,你能在這裡擺闊?」 方劍明想不到白依怡會演得如此的逼真,也不知道她的這些話是誰教給她的,瞪了她一眼,道:「婦道人家,懂些什麼,給我坐下!」 白依怡還要發怒,卻被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勸下了,紀芙蓉冷冷的抬起頭來,問道:「爹,難道你真要給他一千兩黃金?」 祝紅瘦也來湊熱鬧,發出一聲冷笑,醜臉更加的嚇人,道:「師弟,你放心,我若發現這個消息不值這個數,我就把他的手指跺下來。」 方劍明見她們都演得如此好,「嘻嘻」一笑,道:「張三兄弟不是這樣的人,他的消息一定會值這個數的,是吧,張三?」 張三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想了一想,道:「大爺,算我張三怕了你了,你就給三百兩黃金,再低於這個數,張三就不可能說了。」 從一千兩黃金降到三百兩黃金,張三心疼得要命,但又萬萬不敢得罪這群來歷不明的人。雖然是三百兩黃金,也是一個非常嚇人的數目,能出得起這個價錢的,也只有大財主一般的人物。 方劍明讓東方天驕給了張三相當於三百兩黃金的銀票,引來不少眼饞的目光,張三將銀票收好,恭恭敬敬的道:「大爺,不知這個消息你是要獨自聽,還是?」 方劍明豪氣萬千的大笑道:「這種消息當然不能一個人享受,你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 花了三百兩黃金,為的就是一個消息,而且還要讓很多人免費聽到,出手之闊綽,簡直是不可理喻。 張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豪客,蹺起大拇指,讚道:「大爺的豪氣果然高人一等!」 頓了一頓,道:「這個消息絕對可靠,若有一分假,我張三就不再江湖中混了。于謙於大人身邊的哪位號稱『劍神』的青年已經南下。他這次南下,用意非常明顯,就是挑戰柳生一劍。大家想來都已知道,『劍神』手中的寶劍乃少林七絕之一的『阿難劍』,其鋒利絕不在柳生一劍的哪把魔劍之下。兩人年歲相若,正是旗鼓相當。這一戰,將會成為百年來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因為這不僅關係著少林寺的聲譽,還關係著我大明朝的聲威和榮辱。」 此話一出,樓上一片議論之聲,這個消息的確是石破天驚。 方劍明的眉頭微微一皺,只聽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個兇惡的漢子出現在樓梯口,兩人目光一掃,滿含殺氣,酒樓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方劍明的目光與兩人的目光一對,微微一笑,兩人卻不領情,臉上帶著冷笑,朝他們這頭走來。 方劍明笑道:「張三,找事的來了,你快閃開,免得把你連累。」 張三見是這兩個人,臉色一變,趕緊溜了。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章 膽大的大財主 兩個凶神惡煞般的漢子朝六人走來,六人卻不予理睬,談笑風生,壓根沒把兩個人放在眼裡。 有人低聲道:「糟了,這六個人要倒大楣了,郭家兩兄弟找上他們,也不知是他們的晦氣,還是彼此有仇。」 這人的聲音極低,也只有他旁邊的人才能聽得見,但方劍明好像聽見了他的話一般,朝他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這時,兩個漢子已經來到近前,左首哪位冷笑一聲,道:「都給老子起來。」 方劍明瞥了兩人一眼,笑道:「兩位,我等與你們毫無干係,怎麼用這種口氣說話?」 左首漢子道:「誰說沒有關係?你知道這是什麼地界嗎?」 方劍明道:「請教。」 右首漢子喝道:「在這條道上,哪個不知道我郭氏雙雄的名號,你們瞎了眼,到了這裡,竟敢不前來問好,還敢在這裡擺闊,是不是不把我兄弟放在眼裡?」 不等方劍明說話,祝紅瘦臉色一沉,道:「什麼郭氏雙雄,我看是郭氏狗熊,滾!」 這郭氏雙雄所言也非假話,在這條通往杭州的道上,很多人都知道郭氏雙雄的名號,哥哥叫做郭猛,弟弟叫郭威,兩兄弟養著一群手下,橫行了好幾年,雖沒有到令人切齒的地步,卻也讓當地的百姓叫苦不迭。 聽了祝紅瘦的話,郭威(右首哪位)怒火上升,喝道:「醜婆娘,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正要上前教訓人,卻被郭猛一把拉住了。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教訓這醜婆娘?」 「老二,待會動手也不遲,我想他們也不是不開眼的人給他們一個機會。」 郭猛說完,轉過臉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劍明一眼,冷笑道:「請問這位仁兄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方劍明「哈哈」一笑,拈鬚道:「不敢,不敢,在下美髯客,沒有仙鄉,兩位有何指教?」 郭猛眉頭緊蹙,向五女匆匆掃了一眼,方劍明頓時領悟,心中念頭一轉,立時想到了一個極好的法子,笑著道:「這兩位是在下的拙荊,一位自號『紫牡丹』,一位自號『綠玫瑰』,這位是家師姐,自號『紅木棉』,至於這兩個嗎,哈哈,乃在下小女,『白蓮花』和『黃薔薇』。兩位,不知還有什麼可交代的?」 說著,仰望著兩位,神色十分的誠懇,好像把兩人當成了官差。 這麼一來,倒把兩兄弟弄得不知怎麼是好,他們此舉的目的就是要探聽這六個人的底細,事前就沒想到對方會說出來,不說出來的話,他們就有借口大打出手,不管勝負,也能從對方的武功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沒想到,方劍明將計就計,乾脆說了出來。 兩人呆了一呆,面面相覷,郭猛道:「六位要進入杭州城?」 方劍明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正是到杭州城去,不過,我們不是去打架,而是去發財。」 兩人怔了一怔,郭猛臉色一沉,道:「這麼說來,你也應該知道杭州城眼下的形勢?」 方劍明道:「知道那麼一些。」 郭威怒道:「那你還敢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正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我才會來,不然,就算你用八抬大轎請我,我也未必會來,哪裡可以大把大把的賺錢我就會在去哪裡。」 能說出這種話的,若不是武林投機者,就是瘋子。不過,事實確實是正如方劍明所言,此刻的杭州城是一個能發大財的時候,但要你須要有膽子,有本事。無論怎麼看,眾人眼前的易了容的方劍明都是一個膽子大的人,至於有沒有本事,就沒人知道了。 郭猛仰天大笑一聲,笑聲震得桌上的杯碗跳動,顯見他的內力不淺,笑聲一收,冷冷的道:「奉勸閣下,不要妄想在杭州渾水摸魚。」 說完,帶著弟弟就要離開。 「站住!」祝紅瘦冷冷的道。 兩兄弟同時轉身,郭威陰沉沉的道:「醜婆娘,你想幹什麼?」 祝紅瘦道:「你數一數,總共說了幾句『醜婆娘』?」 郭威一愣,突然大笑起來,道:「醜婆娘,老子一共說了你三句,不,加上這一句是四句,怎麼樣?你要動手嗎?」 祝紅瘦冷聲道:「自己打自己四個嘴巴。」 此話一出,很多人知道事情可鬧大了,郭氏雙雄是能得罪的嗎?別說要他自己打自己嘴巴,就是他打你嘴巴,你也只能合著血吞下。 有人起身,要逃離此地,郭威喝道:「都給老子好好的坐著,誰膽敢動一下,老子把他的腦袋扭下來。」伸手一指祝紅瘦,「桀桀」一笑,道:「醜婆娘,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祝紅瘦道:「自己打自己五個嘴巴!」 自始自終,祝紅瘦都沒有看郭威一眼,這種藐視,就算是佛,也會忍不住升起。 郭威怒吼一聲,向祝紅瘦撲了過去,祝紅瘦拿起桌上的酒杯,向外一扔,去勢如電,郭威待要避開卻已經晚了一步,額頭重重的挨了一下,人被杯子所帶來的勁力震退了三步。 「薔薇,給我張嘴!」 紀芙蓉早已看不慣郭威,聞言,身形一晃,來到了郭威身前,玉掌一翻,朝他的左臉扇去,她身法奇怪,郭威想躲都躲不開。 「啪」的一聲,左臉上狠狠的挨了一下。 「這一掌是打你對我師伯不敬!」 「啪」的又是一聲,郭威右臉挨了一下。 「這一掌是打你狗仗人勢!」 「啪……啪……啪」接連三掌,兩左一右,郭威儘管有所防備,但紀芙蓉出手刁鑽,仍然被打中了,一張臉紅腫不堪。 「這三掌是替天下所有女人打你,叫你還敢不敢小瞧女人!」 打完五掌之後,紀芙蓉已經坐回了原位,郭猛想上前來抓她,卻遲了一步,只有一把扶住郭威,叫道:「老二,老二,你怎麼樣?」 郭威張了張口,牽動臉上傷勢,骨肉連心,疼得大叫了一聲,怎麼也說不出半個字。 「你……」 郭猛雙眼射出寒芒,怒瞪著紀芙蓉。祝紅瘦站了起來,嚇得兩人都退了一步,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師姐,殺了這種人也是污了我們的手,俗話說:和氣生財。還是饒了他們吧。」 祝紅瘦喝道:「看在我師弟的面子上,暫且饒了你們,你們若敢在繼續為惡,當心腦袋不保,滾!」 郭猛雖然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他好歹也是個人物,冷冷的道:「我弟弟的五掌之仇,老子早晚會報,只要你們敢進杭州城,老子定叫你們有去無回,老子……」 狠話還沒有說完,嘴被什麼東西封住了,接著便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扶著郭威,臉色蒼白的下樓而去,眼尖的人還可以看見有幾滴鮮血從他的下巴滴落。 只聽白依怡自言自語的道:「嗯,這根魚刺太小了,應該換一根大一點的。」抬起頭來,對白依人道:「蓮花,還不快吃,吃完了,我們還要上路,等進了城,我就叫你爹為了做一件新衣裳。」 白依人雖然沒有看見她是怎麼出手,卻知道郭猛是被她嚇走的,莞爾道:「知道了,娘。」 這一場變化以郭氏雙雄慘敗而走,很多人都是虛驚一場,再也不敢小視這一家人,早先覬覦他們財富的人也大多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也有不開眼的,在六人結帳下樓而去之後,有人起身離坐,「暗中」跟上了他們。 六人下樓後,飛身上馬,不快不慢的向前行。不久,祝紅瘦便發現了有人跟蹤,冷冷的哼了一聲。 方劍明低聲道:「祝姐姐,暫時不要驚動他,我們就裝作不知道。」 行了里許,只聽身後傳來飛快的馬蹄聲,只聽有人大聲喊道:「大爺,等等小的。」 眾人回頭一看,見是張三。 眼看他追上來,祝紅瘦冷聲道:「你是不是也想打聽我們的來歷?」 張三一臉的冤枉,道:「大姐,我張三膽子再大,也不敢打你們的注意,幹我這一行的,最知道什麼可以打聽,什麼不可以打聽,我要是一個糊塗蛋,就算有一百個腦袋早就搬家了。」 方劍明雙眼一瞪,吹著鬍子道:「你既然不是一個糊塗蛋,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們?為什麼要去杭州城?」 張三「嘻嘻」一笑,道:「大爺去杭州發大財,小的去杭州發小財,不衝突,不衝突。」壓低聲音,道:「大爺,有人跟上了你們,好像是獨行大盜『黑白通吃』孟三思。」 東方天驕心中微微一驚,冷笑道:「早就聽說過這人的名號,他若敢來,我倒要鬥鬥他。」 張三道:「孟三思武功高強,我看六位還是暫避鋒芒的好。」 紀芙蓉不知道孟三思其人,冷冷的道:「我們為什麼要避開他?」 張三道:「幹強盜這一行的,至少也有上千,但論名頭最響亮的,莫過於這三個人,一個是半年前消失於江湖的『黑盜』丁世傑,一個是『快手秀士』司空南,最後一個就是這『黑白大盜』孟三思,他出道比前面兩人還早,數十年來,從沒有失手。」 方劍明笑道:「你呢?」 張三道:「我還算不上強盜,我是小偷,不僅偷東西,還偷消息。」 白依怡「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一個小偷,看你賊眉鼠眼的,是不是也想偷我們的銀子?」 張三臉色一變,道:「不敢,不敢,小的也差不多快改行了,現在只偷消息。」 方劍明笑道:「你把這些告訴我們,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樣樣都看重錢的人,好吧,一會兒入住客棧,所有花費由我包了。」 張三臉上一喜,道:「多謝大爺。」 正說到這,身後傳來急驟的馬蹄聲,眾人把坐騎牽到路邊,回頭看去,只見來路上,一群人縱馬飛馳,好像有什麼大事似的,很快來近了,宛如一陣風般捲過大道,轉眼間只剩下跳動的背影,那狂烈的馬蹄聲兀自響在耳邊。 張三「嘖嘖」稱奇,道:「原來是衡山派的人,看來他們是趕去和慈航軒的龍小姐會合。」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人越多對我們越有利,最好是全武林的人都來了。」 張三想了一想,慎重的問道:「大爺,你當真要混這淌水?」 方劍明道:「說的什麼話,不混這淌水又怎麼能發大財?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越冒險的事銀子就越多這句話嗎?」十足的一副武林投機者的樣子。 其實,從他一出手就是三百兩黃金的行事來看,他的身價至少在百萬之上,本可以安詳晚年了,但他聲稱「發大財」,想賺的數目難道僅僅是百萬之數?恐怕他的胃口大得嚇人,沒有千萬,也有數百萬。 張三最清楚這一類人了,這些大財主,從來不會嫌錢多,就算富得流油,也會一刻不停的想著繼續發財的事。只是眼前的這個「美髯客」和其他大財主有些不同。第一,他的膽子大得嚇人。第二,他有些本事。第三,他有很有力的幫手。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的頭腦非常精明。如果不精明的話,可以稱為「老油條」的張三怎麼會有些怕他,把一個消息從一千兩黃金降到了三百兩黃金? 前行一個多時辰,來到一個鎮上,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他們就在鎮上的一家客棧落腳,方劍明包下了這家客棧的東院,給人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張三倒也識趣,並不來打攪他們,只是在分別前,偷偷的告訴方劍明,要他今晚特別小心,孟三思可能會在今晚動手。 晚餐的時候,方劍明在飯桌上把孟三思可能要來的事告訴了五女,叫她們謹慎一些。 他們雖然不怕孟三思,但孟三思是一個大盜,自有他所擅長的一手絕活,不得不防。 夜幕降臨,鎮上亮起了燈火。本來,這個鎮是通往杭州的必經之地,向來熱鬧非凡,但由於杭州近來是殺機四伏,旅客少了大半,顯得有些冷清,除了當地的人外,多半是些武林人。 六人在正屋等到半夜,不見孟三思來到,不覺有些困了。方劍明一想不對,他若不來,豈不是要等到天亮? 正要讓五女去休息,只聽院子裡響起「咚」的一聲,有人用「偷石問路」試探他們。這種手段不過是江湖小賊採用的把戲,孟三思身為武林三大名盜之一,難道也要用這種過時的伎倆? 幾人正在困惑,又是「咚」的一聲,比先前響亮了一倍,是個人都知道外面有事。六人坐著不動,要看看這孟三思搞什麼鬼。 「啪」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落在了院中,聲音更加響亮。六人更加疑惑,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強盜?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已經來了,非要弄出些動靜來不可。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人比黃花瘦 白依怡忍不住,怒問道:「是哪個鼠輩在外面搗亂?」「哈哈……」一聲大笑,一個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道:「老子夜盜百戶,還從來沒有人膽敢叫我一聲鼠輩,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孟三思的規矩嗎?」 白依怡道:「什麼規矩?」 孟三思道:「這三聲『投石問路』乃孟某的招牌,江湖中鮮少人不知,三聲過後,若不把財物乖乖的交出來,孟某就要動手了。」 白依怡大笑道:「你要動手便動手,還講什麼規矩?你以為你一講規矩就能把我們的財物偷走嗎?」 孟三思冷哼一聲,道:「老子孟三思從來不用偷,只要是老子想要的東西,老子就會光明正大的去拿。老子看上了什麼,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老子就會動手去拿。」 說完,只見外面「蓬」的一聲,亮起了火把,六人還以為是客棧裡的人來了,都走出去。誰知,整個客棧除了他們這里外,都是靜悄悄的,亮起火把的是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看年紀約莫有五十上下,其實,他已經快七十歲了。 方劍明稍微打量了對方一眼,道:「閣下就是『黑白通吃』的孟三思?」 大鬍子咧嘴一笑,道:「老子就是孟三思,識相的快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原來名震江湖的孟三思就是這個樣子,可惜啊可惜。」 孟三思一怔,詫道:「可惜什麼?」 方劍明拈鬚笑道:「你這些年來所盜的財物加起來價值幾何?」 孟三思冷笑一聲,道:「沒有一百萬兩,也有八十萬兩。」 方劍明道:「這也太少了,就憑尊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客棧中的其他人點倒的這份能耐,至少可以值三十萬兩,加上尊駕方纔的三聲『投石問路』,也才六十萬兩,嗯,你敢亮起火把,聲言要拿走我們的財物,這份膽量,可值三十萬兩。我給你一百萬兩,你就來當我的管家,如何?」 一百萬兩,對於很多人來說,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孟三思雖然做了幾十年的大強盜,所盜財物,加起來也不過此數,現在有人願意用一百萬兩買他做管家,他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出手如此闊綽的大財主。 他有些心動了,但他孟三思絕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認真的打量了一眼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這個價錢實在太誘人了,老子的心都動了。不過,你這一招不管用,老子放倒了你們,還不是照樣可以成為百萬富翁。」 方劍明怪聲怪氣的笑道:「你以為你這次可以成功?」 孟三思道:「老子從來沒有失手,這一次也不例外。」 方劍明臉一沉,喝道:「薇兒,上去稱稱他有多少斤兩。」 紀芙蓉道了一聲「是」,走上去,冷冷的看著對方,嬌聲道:「孟強盜,你打算如何動手?」 孟三思眼珠一轉,冷笑道:「小丫頭,你腰間的那快綠色的玉珮,質地上佳,價值不在一萬之下,看老子怎麼把它拿到手!」 紀芙蓉大怒,揮掌朝他拍了過去,孟三思身形一轉,閃電般撲向紀芙蓉,伸手一抓。紀芙蓉玉掌一封,將他逼退。 「嘿嘿,小丫頭,老子說到做到,你看這是什麼?」孟三思說著,將手中的東西晃了一晃,臉上萬分得意。 紀芙蓉呆了一呆,伸手去摸腰間,玉珮早已不見,無比惱恨的瞪了孟三思一眼。 孟三思大笑道:「小丫頭,你不要不服氣,這對於老子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你身上除了這塊玉珮外,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退下去吧!」 見了他的妙手神技,方劍明不敢再讓其他四女上去,道:「薇兒,你下來。」紀芙蓉咬了咬牙,道:「爹,他欺負我,你要為我報仇。」說完,退到了白依人身邊。 方劍明似笑非笑的看著孟三思,道:「你聽見了嗎?我女兒說你欺負了她,要我找你報仇,你看這個仇怎麼個報法?」 孟三思瞧了方劍明一眼,道:「腰間鼓鼓的,一定是件好寶貝。」 方劍明微微一驚,孟三思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可最明白,冷冷一笑,道:「你若能把我的這個家傳寶物偷走,我就將身上所有的財物給你。」 孟三思的目光與他的目光一接,心頭微微一震。他閱人無數,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等眼神的人,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是一個高手,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高手。 孟三思一咬牙,道:「老子孟三思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會失手!」 方劍明上前走出一步,道:「你若失手,該當如何?」 孟三思傲然一笑,道:「老子如果失手了,就當你的家奴,『黑白通吃』的招牌自此不要。」 方劍明道:「我給你三次機會。」 孟三思大笑道:「一次就夠了!」 話聲未了,朝方劍明撲了上去,雙手齊出,五女只覺眼前一花,然後便是「砰」的一聲,一條人影翻滾著落地,正是孟三思,只見他一臉驚駭,滿臉的不相信之色。 原來,就在他快要的得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方劍明的腰帶竟會轉動起來,掛在腰帶上的鼓鼓東西跑了身後去,但他身法宛如鬼魅,幾乎是同一時間轉到方劍明身後,伸手去抓,眼看就要抓到,腰帶再次轉動,那東西又轉到了方劍明身前。 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之間,當孟三思第九次出手落空的的時候,心知身法即將慢下來,一怒之下,兩指一勾,就要去扯斷方劍明的腰帶,手指剛碰到腰帶,一股無形的真氣從腰帶上發出,他這一對手指不知破了多少種真氣,萬萬沒想到竟失手在方劍明的真氣之下,兩根手指一疼,幾欲折斷,被震了出去。 方劍明雖將他震退了,也為他的詭異的身法和手法喝彩,孟三思的「空空之術」業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孟三思,現在你該沒話可說了?」方劍明冷冷的道。 孟三思回過神來,暗道:「他若要斷為兩指,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唉,想我孟三思縱橫盜界數十年,竟會折在一個無名之輩手中。」但想起先前人家哪一手「以氣轉帶」的功夫,不由深感佩服。 「孟三思見過主人,還請主人恕罪。」孟三思說著,上前向方劍明拜倒,毫無作假之色。 方劍明上前把他拉起,道:「我說過,我要請你做我的管家,不知你願不願意?」 孟三思抬起頭來,面上一陣激動。他做強盜五十載以來,武林中人都把他叫做大強盜,官府將他喚作老賊,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這種話。 「主人,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 「好,現在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孟三思將玉珮還給了紀芙蓉,賠罪不已,紀芙蓉也不想為難他,說了幾句後,便饒了他。 孟三思一一拜見了五女,才轉過身來,對方劍明道:「主人,你當真要進杭州城嗎?」 方劍明道:「當然。」 孟三思道:「主人,現在的杭州城是兩大勢力的天下,你的武功雖然高強,但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此行只怕賺不了錢,還可能會虧本。」 他江湖經驗豐富,不可能看不出方劍明想要在杭州城裡「混水摸魚」,大撈一筆的心思。 方劍明佯裝臉色一狠,道:「他,別看他們人多勢眾,想要吃掉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孟兄難道就沒有一點膽量嗎?想要賺大錢,不冒大險又怎麼成?」 孟三思膽氣為之一壯,道:「主人,只要你一聲吩咐,我孟三思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方劍明笑道:「哈哈,赴湯蹈火就算了。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只是要勞累你奔波。」 孟三思道:「主人請吩咐。」 方劍明道:「你即刻啟程去杭州,包下城中最豪華的酒樓,準備迎接我們的到來。記住,我這個人雖然出手大方,但絕不是亂花,須要花錢的地方一分都不能少,不該花錢的地方一分也不能花。」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硬塞給孟三思。 孟三思本想自己掏腰包,但見他如此相信自己,一出手就是十萬兩,更為感動,將銀票放入懷中後,道:「主人,我孟三思一定會將這件事辦好,到時候你若不滿意,就拿我出氣!」 說完,縱身上了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六人回屋,祝紅瘦道:「方弟,你就這麼相信他?萬一這老兒一去不回怎麼辦?」 方劍明神秘的一笑,道:「放心吧,他絕不會逃跑,他是一個老江湖,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他若賭對了這一把,十萬兩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白依人道:「方大哥,你把這件事鬧得這麼大,無非是想引起血手門的注意,萬一……」 方劍明道:「萬一真讓他們瞧出我們的身份,你們就趕快去與芸兒會合,以我當前的武功,就算天尊親自動手,也奈何不了我,其實,這也只是最壞的打算。你們都扮演得很好,相信誰也看不出來,當然,除了一個人例外。不過,嘿嘿,他老人家若見到了我,只怕也認不出我是誰。」 將他擬好的計劃告訴了五女。他們易容的事,是東方天驕最先想出來的,但這激發了方劍明的智慧,這些天來,他想出了一條可以破壞血手門方法。要將在江南的血手門打敗,並把他們趕出江南,與龍碧芸會合是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只能稍微壯大武林聯盟的力量,如果他們打入了血手門內部呢,這無疑是給血手門重重的一擊,這比雙方慘烈的廝殺要好得奪了。 交待完後,再次叮囑她們一定要謹記自己所扮演人物的性格,他有些不放心白依怡,要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在適當的時候指點她。白依怡對這件事有極大的熱心,見他對自己嘮叨了半天,不依起來,說不幹了,嚇得方劍明不敢再說她。 五女中,以東方天驕和祝紅瘦的江湖經驗最多,讓其他三女去睡後,他在兩女耳邊密語了幾句,兩人臉色微微一變,互相看了一眼,就好像在商量什麼一樣,最後,兩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方劍明在得到她們的首肯後,不敢耽誤,悄悄的出了客棧,風馳電摯般朝杭州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還沒有得到「金丹」和「金蠶花」之前,他的「九天玄女步」本來已經是快得嚇人,此時全力施展,加上是夜晚,就算迎面來人,也根本看不見他的身形。不久,他便追上了孟三思,之後,便將他遠遠拋開,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來到杭州城下。 躍進城後,閃到了一條巷子中,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身形突然高了一分,瘦了三分,面上的肌肉急速滾動起來,好像有一股氣在臉上走動,眨眼間,就如變魔術一般,臉上不見了皺紋,漂亮的長鬍子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天啊,這已經超出了易容術的範疇,根本就是運用神奇的真氣隨意的改變面貌。 方劍明臉上毫無得意之色,好像早已習慣了,身形化作輕風,朝雷家的方位掠去。 一座兩層小樓坐落在雷府一處非常幽靜的地方,別看這裡幽靜,但保護這座小樓的高手足以嚇破你的膽子。從三天前起,這座小樓成了慈航軒軒主龍碧芸的休息之所。 夜半三更,小樓上的燈還亮著,一條人纖細的麗影立在窗邊,眼神迷濛的望著遠處,好像已經癡了,一張有些消瘦的臉蛋惹人憐愛,但她身上的那股天生的聖潔之氣,又會讓人不敢有半分褻瀆之心。 「小姐,天已經很晚了。」一個身穿綠衣的丫鬟在樓梯口出現。 俏立窗邊的麗人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你去睡吧,不要管我了。」 「小姐,我知道你又在想貴人。既然你這麼想他,當初為何不……」 麗人轉過身來,輕聲叱道:「小紅,不可以這麼說,大敵當前,我豈能……」頓了一頓,道:「算了,你先睡吧,我一會就睡。」 「小紅」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小姐」已經轉過身去,只得歎了一聲,悄悄的小樓而去。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麗人輕輕的念起了李清照的這首《醉花陰》,語氣傷感,令人心碎。 倏地,她柳眉微微一皺,似有所覺,一個令她芳心大震的聲音響起,道:「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芸兒,你瘦了。」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飄進了小樓中,一目不瞬的看著咫尺外的麗人,似要把她的模樣深深的刻在腦中,還有一分稚氣的臉上略帶一些激動。 「方……」麗人張口欲呼。 「噓……」飄進樓中之人伸指在嘴前一豎,低聲道:「不要讓人知道我來了,黑袍已經被我點住了穴道,兩個時辰後,自動解開,他知道我是誰。」 麗人雙眼一眨,一滴精英的淚珠從眸子裡滾落,嬌軀再也站不穩,倒在了來人懷中,來人很自然的輕輕將她抱在懷裡。 他本來準備了許多要說的話,但此刻,他再也說不出一句,任何相思之言,也比不上這深情的擁抱。 好一會兒,麗人才抬起頭來,道:「方郎,就你一個人來嗎?」 久別重逢,應該是兩人情話綿綿的時候,但是,一來,他並不擅長此道,二來,他還有一件萬分重要的事告訴她,也只能忍痛道:「是的,就來了我一個。芸兒,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須要你的配合。」 說完,拉起麗人的手,在樓上的圓凳上緩緩坐下,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並要她如何的配合。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各懷心機 今天的杭州城非常熱鬧。天剛剛透亮,就有一群穿著整齊的青年男女列隊站在城外的大道兩旁,城內有十頭獅子舞早已等待著,從城門到杭州最豪華的酒樓??天堂之鄉的這一段路上,隨處可見飄揚的綵帶,把好幾條大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一個管家打扮的大鬍子率領著一群下人不時的走動在這一段路上,只要他一看見哪裡不順眼,就會大聲的呵斥那些下人,要他們按照自己的意思來辦,一直忙到中午時分,他才算滿意,然後,他就領著一群下人來到了城外的大道上,迎接什麼人的到來。 這事驚動了城內的所有人,包括杭州府的知府李大人,李大人本來已經在為兩大武林勢力的事弄得焦頭爛額,杭州城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有一種驚恐的感覺。現在,有人突然在城內大張旗鼓的搞歡迎儀式,他只覺頭上的這頂烏紗帽隨時都有可能丟掉的危險。 其實,消息已經傳到了杭州城,很多人都知道有一個名叫「美髯客」的大財主要來杭州,至於他來做什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美髯客」花三百兩黃金買「劍神」南下消息的事不知從什麼人的口中傳出,很快就滿城皆知了。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想看看這「美髯客」長得什麼樣子,因此,沿途上的人家都把自家的大門、窗戶打開,不時的向大街上偷看一眼。 沿路茶樓、酒樓、飯館,只要是能留得下的人地方,幾乎是客人飽滿,老闆們都樂開了花,簡直要把「美髯客」當作財神爺。 不過,也有例外的,例外的是三家,一家是「如意茶樓」,一家是「祥雲酒樓」,一家是「歡客酒樓」。 此時,在「如意茶樓」的樓上,偌大的場地,只有六個人,一個公子哥兒打扮的「少年」,兩個相貌奇特的老頭,一個身穿便服的五旬老者,還有兩個看似保鏢的青年。 公子哥兒般的「少年」手中把玩著茶杯,那兩個老頭則是一臉冷冷的坐在位置上,時不時的向窗外看上一眼,五旬老者儘管也是坐著,但頭上的汗不停流淌,眼神也有些不安。 那「少年」抬起頭來,見了對面的五旬老者的怪狀,啞然失笑,道:「李大人,你很熱嗎?」 李大人臉色一慌,道:「沒有,沒有,卑職是在擔心。」 「少年」道:「擔心這個『美髯客』會鬧事?」 李大人道:「是的。」 「少年」笑道:「你放心吧,聽說這個『美髯客』是來杭州發大財的,不可能會與你過不去,他若要鬧事,也就不會搞出這麼大的排場。」 李大人一想也有道理,恭敬的問道:「不知公主殿下對此人來杭州有何高見?」 「少年」沉思了一下,皺著眉頭道:「我原先以為他是我想像中的一個人,但以目前的形勢推斷來看,這人又不是他。所以,我也猜不出他的真正來意。不過,他的到來,或許對事情會有些轉機。」說完,一臉深思,似在思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茶樓上靜了一會,李大人訥訥的道:「公主殿下,恕卑職斗膽。我們為何不管雷家的事呢?要知雷家之事關係重大,一旦出了差錯,就有可能會造成極大的損失。」 「少年」聽了,咬了咬牙,雙眉一豎,道:「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根本管不了。王振這狗太監把持朝政多年,到處都有他的爪牙,皇帝哥哥有時候都要聽他的。要不是我二哥和於大人多次上書,皇帝哥哥也不會派金龍武士前來打擊倭寇。」 李大人滿臉愁容,道:「依公主殿下之意,這兩大武林勢力有一天將會在杭州城內械鬥?」 「少年」點頭道:「這只是早晚的事。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是武林中人的事,我們也警告過他們,不得傷及當地百姓,我想他們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和朝廷作對。」 李大人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暫時鬆了一口。 只聽坐在右首的老頭道:「公主,雷家與朝廷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而且還是朝廷的一大幫手,如今他們內部出了衝突,難道真要我們眼看著他們自己解決?」 「少年」歎了一聲,道:「雷家的矛盾在我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就已經出現端倪,這次爆發出來,很正常,只是我也沒有想到,雷家的事還會跟武林爭霸牽涉到一起,形勢更加的複雜,朝廷若貿然介入,只怕不僅僅是杭州一城的事,有可能將整個江南都捲入紛爭之中。」 左首老頭淡淡的道:「當年,雷猛的父親正是借助一批武林高手的力量,剷除異己,才將整個雷氏家族控制在手中。現在,雷猛傚法其父,聯合武林聯盟的力量,想消滅反叛他的堂弟,只怕要艱難得多了!」 右首老頭冷笑道:「雷猛的父親當年要對付的只是不願聽他號令的雷家人,雷猛現在要對付可是還有血手門加入的雷家人。照我看,我們當真不管的話,雷家只怕要換主人了。」 「少年」聽了,默然不語。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這「少年」是誰了,她就是巾幗公主朱祈嫣。那兩個老頭是逍遙二老,李大人則是杭州知府,兩個青年是他的貼身侍衛,只是沒有穿官服而已。 朱祈嫣來杭州的時候,本以為形勢還不是很糟糕,誰知甫一進城,就發現情形大大不對,城中多了大批的武林中人,最後才知道這些人不是武林聯盟的人,就是血手門的人。 當她來到雷家的時候,迎接她的不是雷天東,而是隱居多年的雷猛。在雷府住了幾天,也把杭州城的形勢瞭解了一二。 原來,反叛的人正是雷猛的堂弟,一個叫做雷洪的人。前面說過,雷猛的父親打下來的基業,他的幾個弟弟和堂弟們都出過很大的力氣,雷猛之父大權在握的時候,看出這些弟弟和堂弟將來會成為禍患,所以,在他死之前,就將這些「有功之臣」殺掉的殺掉,削權的削權。 不過,雷猛之父有一個同胞兄弟,曾經救過雷猛之父的命,加上這人忠心耿耿,雷猛之父非但沒有殺他,還把部分權力交給他。 這人就是雷洪的父親,他在世的時候,確實是一心一意的為雷猛之父做事,毫無貳心。 雷猛之父和雷洪之父相繼死去,雷猛掌權,傚法父親,將部分權力交給雷洪。早期,雷洪也沒有貳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雷家的矛盾越來越大,那些被雷猛之父削權的「功臣」後代不滿雷猛的一些作為,紛紛投靠雷洪,這些人雖然沒有多大的勢力,但好歹也是雷氏大家族的一分子,人數不少。 雷猛看出情況不妙,想除掉雷洪,卻已經無能為力,一狠心就將雷洪外放,讓他離開杭州,管理雷家的分部,隨後,便將雷家掌門人之位傳給了大兒子雷天東,其他三個兒子也是大權在手,杭州的雷氏家族已完全是雷猛四個兒子的天下。 雷洪被外放,並不等於失去了權力,他也知道雷猛將他外放的真正目的,如果他反抗,雷猛就有借口向朝廷借兵打他,所以,他忍了下來,暗中與朝廷的某些官員來往,並和王振攀上了交情。如此一來,就算雷猛要制他,他也不怕,只要王振一句話,朝廷是不會幫助雷猛的,但要王振幫他,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王振把持朝政多年,也不敢公然幫他「造反」。朝廷認可雷家的主人是雷猛,而不是他雷洪。 就在這個時候,血手門的人找上雷洪的人,彼此聯繫上,並逐漸的有了合作關係,演變到後來,在血手門的慫恿下,雷洪決定搶奪雷家的掌門人之位,得到血手門支持後,他便率領兒孫們,還有府上的近千名家將進了杭州城,與雷猛對抗。 杭州知府李大人一看是雷家起了內訌,不敢插手,立刻把此事上報了朝廷,朱祈鎮知道妹妹巾幗公主和雷猛家的關係很好,加上雷猛又是現任掌門人,正要插手此事時,王振卻出來勸他不要管,並指出雷家已經是矛盾重重,讓他們自己解決,朝廷須要一個更強大的雷家,不管是那一方獲勝,最後也還是要聽朝廷的號令,在這番實施而非的言論下,朱祈鎮也不再管,只是要人密切關注此事。 朱祈嫣住在雷府的這幾天,雙方都有一些衝突,但因為有朱祈嫣帶著知府李大人時不時出來搗亂,沒有什麼傷亡,當天山派的人趕到的時候,雷洪這邊處於劣勢,雷猛正要一舉消滅雷洪時,血手門的主力終於趕到,力量頓時遠遠超過了雷猛。隨後,龍碧芸帶著武林聯盟的援手及時趕來,雙方的力量恰好是旗鼓相當,誰也不敢貿然動手,成了僵持的場面。 雷猛怕朱祈嫣受到傷害,有一天把她「請」出了雷府,朱祈嫣知道他這是一番好意,並不怪他,只好住在官府中。 後來,沿海的幾股倭寇竟敢出來作亂,搶了雷家的不少財物,這些財物大多是雷猛家族的,雷洪家族的雖也遭劫,但損失少得可憐。 于謙聽說後,多次上書朱祈鎮,加上有朱祈鈺說話,朱祈鎮也知道倭寇的害處,就讓弟弟朱祈鈺派金龍武士前去江南,配合當地的官兵,消滅這些倭寇。 這麼一來,江南的形勢複雜得令人頭疼,就算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解決。 朱祈嫣正在出神的想著,只聽大街上響起了爆竹之聲,接著就是敲鑼打鼓的聲音,頓時被驚醒。 四人起身,來到窗戶邊,朝大街上看去。那兩個保鏢樣子的青年仍然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去看。 此時,整條大街似乎都已經沸騰了,只見前面是五頭獅子開道,後面也有五頭獅子尾隨,中間則是一群下人簇擁著七個人向前行進著。 人頭攢動,沿路上的人朝那七人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這恐怕還是杭州有史以來最古怪的場面。 七人中,走在最前的是方劍明假扮的「美髯客」,身後跟著白依怡和東方天驕,再後是白依人和紀芙蓉,最後則是祝紅瘦和孟三思。孟三思神色恭敬的在和祝紅瘦說著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管家正在向主人匯報什麼。 朱祈嫣運功凝神,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根本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來,柳眉緊蹙,問道:「二老,你們看出了什麼沒有?」 逍老苦笑道:「看不出來,此人陌生得很。」 遙老道:「我也看不出來,不像是易過容的。」 就在四人向大街上望去的同時,「祥雲酒樓」和「歡客酒樓」的樓上窗戶邊,各自出現了幾個人。 「祥雲酒樓」上幾個人中的一位絕色美人向下看了一會,臉上好不失望,輕輕的搖了搖頭,她旁邊的一對仙風道骨、貌似夫妻的中年夫婦問了她些什麼,她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窗邊。 突然,那對中年夫婦中的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目光一凝,望向了對面不遠「歡客酒樓」上出現的幾個人。其實,在他眼中,只有一個人而已,這個人是一位長相優雅的中年文士,赫然正是血手門的天尊令狐松。 令狐松微微一笑,好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中年婦人冷冷的笑了一下,拉起中年男子離開窗戶邊。 令狐松幾人立在窗邊,直到望著人群遠去,他們才離開了窗邊。「歡客酒樓」的二樓也就他們幾個人而已。幾人落座後,令狐松笑問道:「鄧先生,怎麼樣?你看出來什麼沒有?」 其中一個長相怪異的老頭沉思了一會,冷冷一笑,十分肯定的道:「我『神眼』鄧遷敢用人頭保證,最前面的這個人絕對沒有易容,那五個女的嗎,有化過裝的跡象。」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妙手空空 令狐松聽後,眉頭皺了起來,道:「這『美髯客』究竟是什麼何方神聖?難道真如傳言中的那樣,只是想來杭州發大財?他有多大的本事,敢在現在的杭州大發橫財?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是別有用心。」 一個身穿紅袍,年過古稀的老頭怪笑一聲,道:「鄧先生,寇某希望你不要把話說滿了。」 鄧遷雙眼一翻,一臉惱怒,冷聲道:「寇中原,你這是不相信老夫。貴門既然如此不信任,老夫一走便是!」 說完,站起身來,就要離開。令狐松急忙拉住他,笑道:「鄧先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向寇中原遞了一個眼色。 寇中原本來沒有得罪他的意思,只是提醒他而已,沒想到對方的脾氣會這般大,忙起身賠禮道:「鄧先生號稱『神眼』,自然是眼神如電,都怪在下不會說話,衝撞了你,還請鄧先生原諒。」 一個中年美婦吃吃一笑,風情萬鐘的道:「鄧老爺子,寇老兒並不是存心要氣你,你老何必生氣呢?實在是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任何閃失,你老大人大量,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鄧遷滿臉氣呼呼的坐下,道:「你們懷疑『美髯客』是別人假扮的,才會讓老夫來看看,老夫有話直說,你們又不相信,老夫不生氣才怪!」頓了一頓,道:「哼哼,別說他姓方的小子,就算是你們說的哪個複姓西門的老兒,他要是敢在老夫面前易容,也逃不過老夫這一雙『神眼』。」 最後一個身穿長衫的男子道:「天尊大人,是否要拉攏他?」 令狐松道:「我已經派人前去試探了,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打了一個哈哈,舉起酒杯,笑道:「既然不是這小子,我們就放心了。來,為我們即將到來的勝利乾杯。」 不說他們在酒樓上開懷暢飲,單說大街上的熱鬧在一個多時辰後才逐漸散去,什麼人該幹嘛都幹嘛去了。 這時,方劍明已經身處「天堂之鄉」南院的一間裝飾豪華的屋子中。「天堂之鄉」不獨是杭州城最大的酒樓,還經營客棧的生意,即以客棧而論,也當得上全杭州的第一。南院雖然是眾多院中最小的一個,佔地卻相當的大,也是眾院中最豪華的。 孟三思站在下首,向方劍明匯報著各處的開銷,細細算了一下,總共的花費出乎方劍明意料之外。他本來還以為十萬兩所剩無幾,誰知,這一切的花銷只要了六萬多兩,從此可見,孟三思算得上是一個能為主人著想的「好管家」。 孟三思匯報完後,要把剩餘的銀兩交給方劍明,方劍明笑道:「不要給我了,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眼珠一轉,拈鬚笑問道:「都有什麼人來打聽我的來歷?」 孟三思道:「主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先是血手門的人,後來是武林聯盟的人,最後,才是官府的人。」 「你怎麼回答他們?」 「我只說我家主人是一個來杭州發財的人,不想讓人知道來歷,也並不想得罪任何人,都會上門一一拜訪。」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回得好,按理來說,血手門第一個找上我,我應當先拜訪他們,但是,我偏偏先去拜訪知府大人。」 換了一身衣服,便要去拜訪知府大人,還沒走出房間,進來一個下人,稟道:「老爺,外面有一個人求見。」 方劍明心中一怔,眉頭一皺,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通了姓名沒有?」 下人道:「沒有,看他的樣子好像是一個讀書人。」 孟三思聽了,道:「主人,讓我來打發他走吧。」 方劍明沉吟道:「不,我初來乍到,什麼人都不想得罪,咱們還是去看看。」領著孟三思出去。在孟三思向方劍明匯報情況之前,五女早已帶著一群下人到院子中玩賞去了。 來到南院的大門外,只見一個相貌英俊的書生站在門外候著,見兩人出來,略為打量了方劍明一下,「哈哈」一笑,十分熱情,道:「美先生果然是英姿不凡,幸會,幸會。」說著,上來雙手一拱。 孟三思臉色大變,正要提醒方劍明,卻見方劍明摸著長鬍子笑道:「人都老了,哪裡還有什麼英姿,慚愧,慚愧。」 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只聽輕輕的「砰」的一聲,書生臉上微紅,向後退了幾大步,心頭的驚駭,實在無法用言語說出。書生的這一手暗藏空空術,自出師以來,還沒有失手過,就算武功高他數倍的人,也難以防範,方劍明僅僅摸了摸鬍子,就將他所有下手的路子封死,並讓他退後,這份本事,放眼天下,寥寥無幾。 書生呆了一呆,大笑道:「美先生好高明的手法,在下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走上來,伸出右手,要與方劍明握手,方劍明眉頭一皺,正要和他握手,孟三思見了對方那雙細長而又光滑的手,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我家主人身份尊貴,豈能與你握手?還是讓老子來吧,嘿嘿。」說完,飛步向前,伸手去與對方的右手一握。 兩人雙手一握,身子微微一晃,接著便分開雙手,各自向後退了三步。書生仰天一聲大笑,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道:「孟老爺子,得罪,晚輩失禮了。」 孟三思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揚了一揚,道:「這不是女兒家用的東西嗎?司空南,你也不過如此!」 書生冷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扳指,神情得意的道:「孟三思,這麼一個扳指,至少也要值八千兩吧。」 孟三思臉色一沉,喝道:「拿過來!」 書生見他只偷了自己一樣東西,越發得意,道:「孟三思,你我同為強盜中的強盜,想不到你的身手也不過如此。」 孟三思突然仰天一聲大笑,將手猛然一揚,手上多了一件東西,發出一陣脂粉味,「哈哈」笑道:「這是什麼東西喲?啊,原來是女人的肚兜,好香。司空南,虧你還是三大名盜之一,竟無一點男子氣概,身上全是女人的玩意,真是笑死老子了。」 司空南見了,一張小白臉氣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兩人的空空術相差無幾,但孟三思拿司空南的東西開刷,無形中,司空南是「敗」了。 孟三思將肚兜和手絹扔了過去,喝道:「你的這些東西,老子一件都看不上眼,還給你!」 司空南陰沉著臉,把銀票和扳指扔了過來,道:「孟三思,我早晚要和你在空空術上比個高下。」 把各自的東西收好後,孟三思道:「主人,此人就是我曾經說過的『快手秀士』司空南。」 見了兩人的空空術,方劍明為之歎服,向司空南略一抱拳,道:「司空老弟的空空術果然了得,不知有什麼事要找在下?」 司空南知道有孟三思在,自己難以向「美髯客」下手,只得道:「聽說美先生來到杭州,本門天尊想請先生移尊一晤,還請先生賞光。」 方劍明道:「哎呀,真是不巧,在下正要去拜訪知府大人,貴門天尊之情,恐怕要推延後了。」 「這……」 「這什麼這,你沒有聽到我家主人的話嗎?快給老子閃開。」 司空南臉色陰沉起來,冷冷的道:「美先生,你當真不給本門天尊一個面子嗎?」 方劍明道:「豈敢,豈敢,在下絕沒有此意,只是知府大人乃杭州最高長官,在下若不去拜訪,恐他人嫌話。在下是一個生意人,知道貴門是財神爺,豈有不給面子之理?」 司空南聽了,臉色才轉好,道:「美先生想發大財,本門有的是錢,隨時恭候先生大駕。」說完,轉身而去。 待他走遠後,方劍明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想用血手門嚇唬我,你們可打錯算盤了,你們若拿不出讓我動心的價錢,再多的威嚇也是枉然。」領著孟三思揚長而去。 拜訪知府李大人根本沒有什麼可說的,因為在方劍明送給對方一顆珍珠之後,李大人頓時笑開了顏。方劍明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覺得受不了,借口方便,讓孟三思代他與李大人嘻嘻哈哈。 當他方便後,在半路上被朱祈嫣帶這逍遙二老攔住了。 方劍明佯裝很生氣的樣子,道:「你們是誰?為何要攔住我的去路?」 朱祈嫣道:「方少俠,這裡沒有外人,你就露出真面露來吧。」 方劍明臉上一怔,道:「方少俠?誰是方少俠?」 遙老冷哼一聲,道:「你不是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原來三位認錯了人,三位的眼神也太不亮了,你們看我像一個少俠的樣子嗎?」 遙老沉聲道:「說,你來杭州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方劍明一聲冷笑,道:「三位請閃開,我沒有功夫和你們閒聊。」 遙老大步上來,一掌抓出,方劍明伸掌一格,只聽「蓬」的一聲,遙老身形半旋,側身去抓對方的肩頭。 方劍明肩頭一挺,又是「蓬」的一聲,遙老只覺手指疼痛,被撞退了好幾步,怒道:「原來你修煉的是金鐘罩!」 向方劍明閃電般攻出六招,均被方劍明一一破解。 「尊駕若再苦苦相逼,在下就對你不客氣了!」 「老夫還怕你不成?」 方劍明雙肩一沉,一拳打出,遙老竟是避不開,被震出丈外,逍老見了,大吃一驚,縱身上前,喝道:「『美髯客』,看不出你的功夫還不賴,老夫也來討教。」 與弟弟聯手,急如瘋狂暴雨般的招式功向方劍明,方劍明朗聲一笑,道:「在下若沒有一些本事,怎麼敢來杭州?」 雙手一抓,頓時抓住了兩人的一隻手,向外一扔,喝道:「出去。」 逍遙二老活了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抓住手腕,心頭驚駭,同時發力。 「轟」的一聲,方劍明站在原地不動,逍遙二老落在了數丈外,老臉陰沉,朝方劍明步步走上來,顯然,他們是被方劍明激怒了。 李大人和孟三思聞聲趕來,李大人嚇得臉上一片蒼白,道:「誤會,誤會,三位請看在在下一點薄面上,不要打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今天就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不與你們計較,李大人,在下還有事情,告辭了。」 帶著孟三思有些不愉快的大步而去,逍遙二老要追,朱祈嫣乾咳了一聲,兩人只得罷手。 如此一來,三人再也不會相信「美髯客」就是方劍明,朱祈嫣禁不住為雷猛這一邊擔心,逍遙二老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天,地榜上的高手,但兩人聯手對敵,普天之下,能在一招之下抓住他們手腕的人,其武功之高,絕對要在天、地榜上的很多人之上。雷洪若把「美髯客」請走,實力一定會超過雷猛。因此,方劍明前腳剛出李大人府上,朱祈嫣便帶著逍遙二老後腳去了雷府。 回到天堂之鄉,天色將黑,用過晚膳,方劍明與五女在院中說說笑笑,他們不敢保證那些下人中沒有血手門的人,所說的話都是符合自己扮演角色的身份,他們也沒有什麼顧忌,只聽紀芙蓉問道:「爹,我們既然是來發財的,為什麼現在就不去拜訪武林聯盟或者血手門呢?」 方劍明躺在舒適的躺椅上,信心十足的道:「薇兒,你放心吧,不出兩天,爹擔保他們都會來找我的。」 話剛說完,孟三思疾步走進了院中,手上拿著一份帖子,有些興奮的道:「主人,好消息,雷猛和龍軒主聯名請你到雷府赴宴。」 方劍明笑道:「看,這不是來了嗎。」躍身而起,接過帖子,匆匆看了一下,回房換了一身衣服,帶著孟三思走了。臨走前,要五女好生看好財物。他算定血手門的人在沒有摸準他的底細之前,是不敢貿然來找五女麻煩的,如果將他「美髯客」惹火了,對他血手門並沒有任何好處。 坐上雷府豪華的馬車,別看方劍明臉上很輕鬆,其實他的一顆心卻在「砰砰」的跳個不停,這次赴宴,他不僅會看到一些熟悉的人,還會見到自己的舅公??雷猛(第一次見雷猛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基本上沒有什麼感覺),更重要的事,他還要裝著不認識龍碧芸。 前來接他的是竟是雷天西和「風塵四俠」,雷天西和「一枝梅」、「飄然生」陪他坐在車中,「瘋道長」和「大度和尚」陪孟三思坐在車轅上。 客套了一番後,誰也不敢貿然問他的來歷。 「一枝梅」笑道:「美先生的膽量真不是一般的大,這個時候還敢來杭州賺錢,在下是遠遠不及,先生想必有一身非常驚人的武藝吧。」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這個人有個缺點,別人越不敢做的事,在下就非要去做不可,至於武功嗎,還算過得去。」 聽了他的話,三人心中都是冷笑著,他們也聽說了「美髯客」的事,本來還有些懷疑,想不到此人當真是自大得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雷猛和龍碧芸囑咐過他們,他們非要試試「美髯客」有多大的本領。 車中四人無話可說,車外三人卻是笑聲不斷。「一枝梅」暗道:「聽笑聲,二弟和三弟與孟三思相處不錯,孟三思就算不做強盜了,也不可能當這種自大的人的管家啊?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馬車行到半途,要通過一條昏暗的街道,車外三人都不再笑談,暗中戒備,只聽得見馬車走動的聲音,馬車剛過半條街,突然,「嘿嘿嘿……」宛如鬼叫一般的笑聲飄來,這笑聲非但帶有鬼氣,還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兩匹駿馬停下來,不安的鳴叫著。 大度和尚怒吼道:「給洒家滾出來!」 「嘿嘿嘿……」笑聲飄到,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兩匹馬的鳴叫由不安變為驚恐,隨時有軟倒的可能。 倏地,車後傳來腳步走動之聲,速度之快,不讓奔馬,轉眼就距離馬車只有三丈。按理來說,兩匹馬在鳴叫,怎麼也不可能聽到腳步聲,但他們的確是聽到了,正在吃驚,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的大笑起來,道:「老賭才剛進城,就遇到了你這個『老鬼』在這裡哭喪,有老賭才在此,你『老鬼』休想殺人!」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 雷府酒宴 「老鬼」不是人的姓名,而是一個人的代號,一個殺手組織中一個很有名殺手的代號。在這個凶險萬端的江湖中,有人自己解決不了私仇或者不想自己動手,就有了殺手的出現,殺手有了領導就成了組織。殺手的種類也就是兩種,一種是單干,就如天殺一樣,一種是專門的殺手團體。 江湖中的殺手雖然不是太多,但能當得上殺手的,無不是武功極高之輩,至少在暗殺這一方面,他們都有自身過人的本事。 「老鬼」是一個殺手組織中一個名頭很響亮的殺手,每當他要殺人的時候,就會發出令人恐懼的鬼笑,這種鬼笑就成了他的招牌號。 「老賭才」這個自稱也是別無分號的,除了「賭神翻天」之外,天下還會有第二個上官無錯嗎? 「此老也趕來了,看來武林聯盟是有希望了。」方劍明心中暗喜。 鬼笑倏地收起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冷笑道:「上官無錯,這裡沒有你的事,你不要惹火上身。」 「哈哈,老賭才說要管的事就管定了,老鬼,你再不走的話,就不要怪老賭才出手狠毒,對付你這等人,老賭才從來不會手軟!」 「上官無錯,我『老鬼』並不怕你。」 「是嗎?」 上官無錯的話聲一落,身形一翻,朝左面的屋頂上撲了過去,強烈的勁風罩向黑暗之處,一條人影閃電般飛出,與上官無錯在半空中狠狠的對了一掌,接著,兩人翻滾著落地。 上官無錯身形未穩,那條人影急如狂風,鬼笑著向上官無錯發動了暴風般的襲擊,手中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發出森森劍芒,一股陰柔的殺氣散佈開來,馬車上的眾人都能感受得到。 車轅上的三人飛身下地,將馬車緊緊看守住。 方劍明想了一想,正要出去瞧瞧,雷天西伸手一攔,道:「美先生儘管放心,這些事自會有人處理,不勞先生動手。」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想動手,在下最喜歡湊熱鬧,這等驚險的場面,怎麼能錯過?」 不顧三人的勸說,起身下車,一枝梅和飄然生趕緊跟著下車來保護在他左右,雷天西見這人如此「不識好歹」,也只好下車來了。 方劍明剛一下車,抬眼望去,就聽上官無錯一聲長嘯,身形猛然加快,與「老鬼」纏繞在一處,對方那快如電光的劍氣竟傷不了他分毫。 數十招一過,突然,「啪」的一聲傳出,有人悶哼一聲,飄出了數丈外,上官無錯站在原位,一臉嘻笑。 眾人望去,只見這個「老鬼」臉上帶著一副面具,身穿黑衣,就如出沒於夜間的幽靈。 上官無錯臉上的嘻笑還沒有消失,猛然將手一揚,一枚麻雀打向對方。老鬼舉劍一削,劍芒吞吐,只聽「噹」的一聲,那枚麻雀被削為兩半,老鬼的身形晃了一晃,卻沒有後退半步。 「好傢伙,你的內功挺深厚的嘛。」 上官無錯說著,右手五指迎風一招,五指間多了四枚麻雀,隨手一甩,化作四道光電打出,分襲對方四處大穴。 老鬼腳尖輕點地面,身形快速的轉動,短劍舞動,護住全身,只聽「噹噹噹噹」四聲響過,儘管已經把四枚麻雀擋開,但他的人卻被震退了丈外,手腕有些疼痛。他的內力不如上官無錯,若不是仗著身法的怪異,手中的短劍只怕要脫手飛出。 上官無錯臉上閃過一道驚異的神色,正要下重手,倏地,衣袂飛動之聲至身後傳來,一道人影就如一隻巨型蝙蝠凌空撲到,雙掌帶著強大的真氣印向上官無錯的後心。 「小心!」方劍明幾乎要把心中要說的話說出來。 上官無錯臉色一變,一轉身,雙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大作,上官無錯退了三步,那人被震出好遠,落地後冷笑個不停,與隨後來到的五個人大步走上。 就在上官無錯與那人對掌的時候,老鬼身形一轉,朝雷天西撲去。原來他要殺的人是雷天西。 不用雷天西出手,一枝梅和飄然生飛身迎上,與他打在一處,十餘招下來,老鬼竟然佔了上風,短劍施展,劍劍均是致命的殺招,森寒的劍芒將兩人逼得後退不迭。 大度和尚與假道士見了,不約而同的加入了戰團,才將老鬼的氣焰壓制住,但要將他逼走,也不是片刻之間的事。難怪此人敢來殺雷天西,原來他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強。 方劍明目光一轉,望向了迎面走來的六個人,看清之後,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怒火,原來這六個人正是魔門的無天等人。 走在最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雙眼碧藍的怪人,從他剛才所施展的身法來看,方劍明看出這人就是假冒太上的那個人,這才是他的真正面貌。 在他左右,分別是無天和余一平。三人身後的三人則是魔門四大長老中的風、雷、電三個長老。 至於聖母和無法等人,卻沒有來,或者並不是和他們走在一起。 方劍明一見到他們,禁不住要想起白依怡被聖母殺害的事,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打他們一頓。這些人雖不是殺死白依怡的真兇,卻是幫兇。 不過,他沒有上去,以他目前的身份來說,他與這些人沒有任何的仇怨,再說,就在這六人來到的時候,他發現四周突然多了幾道異常強大的力量,知道暗中有人隱藏著。這些人裡面,不僅有武林聯盟的人,還有血手門的人,他若稍有異常,所有的心血都算是白費了。 無天伸手一指上官無錯,冷冷的道:「你就是『賭神翻天』上官無錯?」 上官無錯面對三大高手,毫無畏懼之色,嘻嘻笑道:「看你的模樣,不是我中原人氏,想不到你也知道老賭才的外號。」 無天心頭一怒,一掌隔空拍出,表面上毫無動靜,其實暗含強大的真氣。上官無錯雙袖一揮,一股暗勁吐出。 「砰」的一聲,上官無錯的上身晃了一晃,無天退了一步,心中驚奇,暗道:「這老傢伙與『老鬼』鬥了一會,又和大哥硬碰硬的對了一掌,竟然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力,果然不愧為天榜上的高手。」 方劍明此行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個人的恩怨,眼見形勢就要超過他的意料之中,不想再讓事情惡化下去,向前踏上一步,如一個和事佬般的勸道:「有話好說,請眾位看在我『美髯客』的面子上,暫且將私仇拋在一邊。在下還要趕去雷府發財,各位都停手吧。」 他說他的,卻沒人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風塵四俠和老鬼相鬥激烈,雙方都不願意罷手。老賭才和假太上互相對視著,躍躍欲試,無天和余一平將目光在他臉上看了一下,便望向雷天西。 方劍明的臉色陰沉起來,好像是動了很大的肝火,冷聲道:「誰不信邪的話,休怪老子不客氣!」 身形一晃,疾如閃電,插入了激鬥之中,伸指一彈,「噹」的一聲,竟將老鬼的短劍彈飛,冷笑道:「你這老鬼最討厭,滾!」 話聲一落,老鬼當真滾了出去,凌空翻滾著撲向短劍,將短劍一把抓住後,不敢遲疑,灑了幾滴鮮血,身軀一縱,消失在黑夜裡。 就在老鬼「滾」出去的時候,方劍明身軀一轉,左袖一甩,無上的內力湧出,將風塵四俠震出丈外,哼了一聲,道:「四位,我不是來跟你們打架的。」 風塵四俠做夢都沒想到他的武功會高到這種地步,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所有的人,包括暗中隱藏的人,都為「美髯客」的武功所震驚。這「美髯客」的武功當真嚇人得很,恐怕已經步入了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無上境界。 上官無錯面上閃過一道驚疑的神色,「哈哈」一笑,雙拳一抱,道:「尊駕的武功驚人之至,老賭才甘拜下風。」 假太上自忖這「美髯客」是個難纏的角色,冷冷的哼了一聲,帶著五人走了。暗中隱藏的人也相繼而去,大街上又恢復了寧靜。 看出「美髯客」是一個絕頂高手後,風塵四俠和雷天西心中再也不敢小視他,對他還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雷天西請上官無錯上車,上官無錯沒有上去,說他就跟在車後算了。幾人知道這等異人脾氣都有些古怪,便不再勉強他。 不過,在方劍明上車後,一枝梅和飄然生說什麼都不敢上車和他坐在一起,說要陪著上官前輩走在馬車後,因此一來,車廂裡就只有雷天西和方劍明。 方劍明見雷天西神色古怪,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心頭苦笑,這種後果也是他意料不到的,只好閉著雙目假寐,讓對方減輕一些緊張。雷天西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陣勢,但不知怎麼回事,在見識了「美髯客」的手段後,他有些懼怕這人。 其實,這很正常,有些人相貌猙獰不見得就令人害怕,但那種表面上嘻嘻哈哈、一遇到與自己利害相關的事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方劍明扮演的「美髯客」正是這樣的一種人。 如果他不扮演這樣的人,就不會引起血手門的注意,更不要說接近血手門了。說白了,這種人就是帶有一種「邪氣」,血手門招攬的對象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就是滿身邪氣的人。像「美髯客」這種武功既高,人又邪氣的高手,豈不正是血手門最想要的人? 不久,馬車就來到了雷府大門前,方劍明與雷天西先後下車,只見雷府大門前燈火通明,立著數十名勁裝漢子。戒備森嚴,飛鳥難渡。 眾人剛走上台階,就見一群人迎了上來,為首的兩人竟是雷猛和龍碧芸,身後之人,均是江湖中名頭響亮的人物,這種殊榮恐怕是武林僅見的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雙手一拱,道:「不好意思,驚動兩位的大駕,在下愧不敢當。」 雷猛大笑道:「美先生肯賞臉光臨寒舍,就是給足了雷某天大的面子,先生裡面請!」 方劍明目光與龍碧芸的目光一接,笑道:「這位絕色佳人想必就是慈航軒軒主龍小姐了。」 龍碧芸含笑點頭,妙目一轉,問道:「美先生就一個人來嗎?兩位夫人沒有來?」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本來,她們都吵著要來,但在下此次前來不是為了好玩,就怕她們不會說話,壞了在下的大事,所以就沒有讓她們來。哈哈,讓各位見笑了,在下就是這樣的一個非常庸俗的人。」 他雖然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從他的這些話中,毫不遮掩的表明了他的立場:我「美髯客」是來發大財的,你們再多的熱情也沒用,若沒有實在的東西,我「美髯客」是不會為人辦事的。 這時,所有的人都完全清楚了這「美髯客「的性格,傳說果然沒有錯,這人的確是一個典型的大財主。 很多人的眼光不再是熱情和期盼,變得冷淡起來,有些甚至露出了鄙夷的臉色,方劍明渾不在意,與雷猛和龍碧芸大聲交談著。不過,身為主人的雷猛一點也不敢怠慢,與龍碧芸左右相陪著他,進入了雷家大院。 宴會在雷府一間寬大的客廳裡舉行,這間客廳裝飾超級豪華,地上鋪著波斯的地毯,頂上掛著八盞特製的三色琉璃燈,每一把椅子,均是用最好的木材打造,就連喝酒用的酒杯,也是不常見的杯子,這些花費加起來,數目恐怕不在二十萬之下。 在宴會正式開席的的時候,要來的人都來了。有座位的人,加上方劍明和孟三思,竟有二十多個。 這些人是雷猛、龍碧芸、上官無錯、風塵四俠、衡山派掌門「蕩魔劍」錢得勝和他的師弟「火花劍」衛震東、黃山派現任掌門原先的黃山四大長老之首的柳衝霄(這人也長了一把長鬚,和方劍明扮演的「美髯客」有一比)和熊白祥、白陀山山莊莊主宇文修嵐和大管家蔡忠、「赤腳魔」司空泰和「鐵膽追魂」柳南星以及十三連環寨的寨主「追魂刀」宋一雄。 讓方劍明頗感意外的卻是下面這五個人: 飄香宮宮主鳳非煙、醉道人、一對仙風道骨的中年夫婦,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西門先生」。 說「西門先生」奇怪,是因為方劍明看出這人是在假扮西門先生,此人臉上易過容,而且還是西門先生獨門的易容手法。 這人是誰?西門先生為什麼要把他易容成自己的樣子?他本人又到那裡去了?這麼做有何目的? 當然,要看出眼前的這個「西門先生」是假的,也只有方劍明和西門先生。不知底細的,也只會把他當作西門先生。 在場的人雖然不是武林聯盟在杭州的全部實力,但相信佔了大多數。看來,武林聯盟對他「美髯客」是極為的看重,大有招攬之意。 各按位置坐下後,雷猛便一一向方劍明介紹在場的人,當介紹到那對中年夫婦的時候,方劍明吃了一驚。 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對夫婦竟然是天山派的老掌門、天榜排名第四的鍾子丹和他的妻子鍾佩蘭。 按理來說,鍾子丹和鍾佩蘭都是一百三十多歲的人了,但從兩人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老態,不知道兩夫妻修煉的是什麼神功,竟有如此大的朱顏之效。 說到這裡,不得不閒插一些有關天山派和鍾子丹的事情,天山派住在天山中,是一個有些神秘的門派。傳說,早在東漢的時候,天山上已經有劍客居住,到了唐朝末年,相繼有劍法超群的劍客來中原找人比劍,於是,有人便稱些人為天山派。 天山派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由原先的十來個人壯大到近百人,人數雖比不上中原九大門派,但因為擇徒極嚴,又特別講究資質,所以門下的人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 鍾子丹原本是一個孤兒,為鍾佩蘭之父鍾曉瀾收養,鍾子丹這個名字也是他起的。鍾曉瀾生有兩女,姐姐叫鍾佩蘭妹妹叫鍾佩瑤,因為都是女子,無法繼任掌門之位,鍾曉瀾便把大兒女嫁給了鍾子丹,在他晚年後,將掌門之位傳給了鍾子丹。 鍾子丹天資極好,在四十歲的時候,經過苦練,終於將本門的劍法練到了巔峰,後來因為劍法超絕,擊敗過不少成名高手,再加上受到武林萬事通的邀請,參加了那場滅魔行動,被評為天榜第四。 其實,六十年前鍾子丹的武功,略低於獨孤動天和天竺僧,與天都聖人、刀神,無空不相伯仲,又略高於其他天、地幫高手,但由於一甲子以來,他與妻子合籍雙修,武功每天都在進步,在刀神還沒有得到「洗髓經」之前,他的武功是要超過刀神一截的。後來,刀神得到「洗髓經」,苦修至今,竟不在他之下。這也是為什麼六十年前天地榜的高手,武功的差別不是很大,六十多年後,有些人早就進入了無上境界,而有的,比之當年,除了內功增加外,武功不過是高了一個檔次而已。 這也跟個人的機緣有關,因為你在苦練的同時,人家也在苦練。總體上來說,六十多年後,天、地榜上的高手武功是這樣的:進入無上境界的有天都聖人、刀神、鍾子丹三人,是為最高,獨孤動天和無空死去多年,如果活到現在的話,當不在三人之下,天竺僧去年剛死,以他當時的武功來說,也不在三人之下。而美和尚文若望卻是一個特殊的情況,他也有妻子,但因為兒子被人盜走,多年尋找不果,武功落下,若沒有發生兒子被盜的事,他和妻子雙修,以他的資質,活到如今,武功就算不如前面六人,相差也極為有限。 其餘的人,相差不是很大,早已死去的獨龍尊者首先排除(此人武功和無空一樣,非常駁雜,但因為天資比不上無空,修煉的又不是少林寺這等正宗的武學,所以,比起無空來,有不小的差距),第二個排除的是長白雄師衛天國,他在不久前死了,即算還活著,武功和獨龍尊者差不多。第三個要排除病書生,此人的武功要在醉道人之上(醉道人也是承認的),可以說是除了前面七人之外,武功最好的。下來就是上官無錯(此老的麻雀功夫堪稱一絕)、飛龍子(在魔教的這些年,與獨孤九天互相切磋,並修煉了一點修羅策上的武功)、姜無涯(此老得到了「相思鉤」)、醉道人、仇天忍(此老雖然也有妻子,但妻子早死)、曹慶傷,方白羽、朱笑白、方瀅瀅。 最後一個白眉神君又是一個例外,就拿血手門的日公來算,白眉神君和上官無錯都與日公交過手,均是不分勝負,他的武功,發揮出來的話,當不在上官無錯之下。 鍾子丹和鍾佩蘭之所以會像個中年人的樣子,與他們合籍雙修是有很大關係的。 雷猛將場上所有人都介紹完後,舉起酒杯,道:「美先生,些許薄酒,不成敬意,請!」 眾人喝了一杯酒後,各自吃著精緻的小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劍明始終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就只是來喝酒的,有人忍受不住了,只見宋一雄站起來,雙手舉杯,運起全身功力,發出一股暗勁,對方劍明道:「聽說閣下的武功很好,在下宋一雄,最敬仰武功高強的人,敬閣下一杯。」 方劍明「哈哈」一笑,也不起身,舉杯道:「宋寨主敬酒,在下哪裡有不喝的道理?請。」 右手小指一曲一彈,頓時將對方的暗勁化為烏有,一仰首,將杯中酒喝乾。宋一雄出了全力,但方劍明只是輕輕的動了一下小指而已,孰強孰弱,一看便知。宋一雄將杯中酒喝完,臉上一紅,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道:「各位,在下不勝酒力,告退了。」說完,大步走了出去,柳南星隨後也說自己酒力不行,跟著出去了。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 驚人一招 眾人見了方劍明的手段,都不敢貿然相試,上官無錯酒杯笑道:「尊駕手法高明,老賭才敬你一杯。」 方劍明看出這一杯不是試探,欣然接受,喝完這一杯,方劍明不想在等下去,推杯道:「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我『美髯客』來杭州的目的,說來不怕大家笑話,我現在就把自己當作一件貨物,為了能賣一個極好的價錢,在下不得不露一手真功夫,不知哪位看得起在下,賜教一二。」 聽了這話,有人忍俊不住,只見宇文修嵐拿著酒壺慢慢的走上來,臉上一片笑意,道:「美先生真是一個風趣的人,時間還早,在下為尊駕倒一杯酒,還請賞臉。」 說完,提起酒壺就倒,他的眼睛並不看著桌上的酒杯,而是盯著方劍明,很快,杯子滿了,但他兀自倒個不停,酒水高出杯口卻不見溢出,最後,整壺酒倒完了,酒水形成一股水柱,距離壺嘴不過一兩寸,隨手一扔,酒壺落回了原位,他站在方劍明的桌前,伸出兩個指頭搭在桌上,笑道:「美先生,不知在下這一手如何?」 說話的當兒,那股水柱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歡快的東搖西晃起來,就如跳舞一般。眾人見了,都是一奇,白陀山的武功果然不同尋常。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驚,暗道:「這宇文修嵐的武功好不怪異,我一直以為他的武功和飛虹真人在伯仲之間,今天看來,此人的武功竟似乎不在師祖伯之下。」 眼珠一轉,朗聲一笑,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壺,張嘴一吹,壺蓋子猛然沖天而起,左手一指搭上桌面,笑道:「多謝宇文莊主。」 宇文修嵐臉上一紅,只覺對方的內力遠遠在自己之上,那股水柱飛快的鑽入了方劍明手中的酒壺內,又從壺嘴衝出,宛如小水龍,方劍明略一張嘴,便將酒水接住,當最後一滴酒被方劍明喝下肚時,壺蓋子正好落下,不差分毫的將壺口蓋上。 眾人見了這一手,很多人都忍不住站了起來,臉上都是驚駭之色。 龍碧芸芳心又驚又喜,暗道:「以方郎現在的武功,天下沒有幾個人能讓他吃虧,想不到這短短數月,他的武功竟會增加到了這般境界!」本來有些擔心他會出事的,現在已經沒了。 方劍明這麼做的目的有二,第一,要讓不知他底細的人明白這絕不是在開玩笑,第二,讓知道他底細的人放心。 鍾子丹臉上終於露出了驚容,突然立了起來,眾人見此老被驚動,很多人都想看看他要怎麼出手「教訓」美髯客,上官無錯和醉道人本想出手試試方劍明,見鍾子丹起身,也不好搶他的風頭,按坐不動,他們雖然知道鍾子丹的武功在他們之上,但都想看看比起他來,自己有多少的差距。 方劍明不知道龍碧芸將他的底細告訴鍾子丹沒有,他曾經要龍碧芸在酒宴上給他一些「難題」,難道這最大的「難題」就是鍾子丹? 他心頭狂跳起來,佯裝有些醉了的樣子,飛身落在地毯上,語氣有些狂妄的道:「鍾前輩想賜教,在下不勝榮幸。」 雷猛看了一眼鍾子丹,道:「親家,算了。」轉過頭來,大笑道:「美先生武功之高,天下少有,你就開個價吧。」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只怕在下開出來,雷老爺子有些捨不得。」 雷猛臉色一沉,道:「雷家雖然算不上天下首富,但銀子有的是。」 方劍明伸出三個指頭,一字一句的道:「三百萬兩白銀!」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方劍明隨後說的話幾乎要把場上的所有人氣得吐血,道:「三百萬隻是我一個人而已,再加上我的兩位夫人,兩個女兒,還有我師姐,以及孟管家,我就算五百萬兩吧。」 五百萬兩,就算是江南上代首富沈萬三在世,打死他恐怕也不會拿出這麼銀子來「請人」。 聽了這話,鍾子丹再次立身站起,冷冷的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五百萬兩,足以讓一個人再一夜之間成為天下巨富,閣下武功高,但口氣更在武功之上,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值三百萬兩。」 也不見他是怎麼出來的,眾人眼前一花,鍾子丹已經立在了方劍明身前四丈外,絕頂高手就是絕頂高手,稍微一動,就讓很多人有望塵莫及之感。 方劍明淡淡的道:「鍾前輩神功蓋世,在下自然是不敵,但前輩既然要伸量在下,在下只有捨命相陪。」 鍾子丹冷聲道:「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一招,你就算開口要一千萬兩,老夫也不會說一句閒話。」 「前輩的這一招想來是石破天驚,在下若接不住,只怕要血濺當場。」頓了一下,道:「在下最喜歡冒險,如果發不了大財,大不了把這條命擱在這裡,鍾前輩,請賜招。」 眾人聽了,對他不禁有些佩服起來,這種「人為財死」精神,業已被他發揮到了極致。鍾子丹是什麼人?雖然只是一招,但這一招下去天下間恐怕沒有多少人能接得下,接不下的後果是什麼?有腦子的都知道。 龍碧芸眉頭一皺,道:「美先生,你既然知道鍾前輩神功蓋世,又何苦為了銀子把身家性命丟在這裡?」 話中之意,方劍明無論武功再高,都接不下鍾子丹這一招。其實,不僅她如此認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孟三思也覺得方劍明玩得太過火了,他可不想就此失去一棵大樹,起身道:「主人,兩位夫人還在客棧等著你,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方劍明以眼神制止他的動作,沉聲道:「來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你怕了?」 孟三思胸膛一挺,道:「老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怕。」 方劍明笑道:「那好,你就乖乖的待著,看我怎麼接下鍾前輩這一招!」 鍾子丹冷笑了一聲,發出一股無上勁道,朝方劍明壓下,方劍明臉上除了有些凝重外,看不出半點慌亂的神色,同樣發出了一股無上勁道。兩股勁道相接,兩人的身形都飄了起來,就如欲飛的仙人一般,過了一會,兩人的身形才緩緩的落地,眾人見方劍明能抗衡這麼長時間,不由懷疑其自己來,是不是看走了眼。 但鍾子丹隨後的出手又讓他們將信心落在了鍾子丹這頭,只見鍾子丹一步步的向前走去,雙掌慢慢的提起,掌心凝結著一團光華,從這兩團光華中,眾人都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劍氣。鍾子丹非但進入了無上境界,還練成了傳說中的「氣劍」。無人不為之駭然,包括方劍明在內。 鍾子丹的武功之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照這樣的情形看來,此老的武功直逼前輩高手中的張向風,不在數月前的鬼神之下。他若有天蟬刀在手的話,當然不懼對方,但是現在,不要說天蟬刀不在身邊,就算在手上,他也不能動用。 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再也動彈不得,好在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隨著鍾子丹給他壓力越大,他體內的鮮血越發沸騰,一股無上的力量充滿了全身,但他不能動,絕對不能動,對於他來說,等待是最好的防守方式。 三丈五,三丈,兩丈五,兩丈,一丈五,一丈,就在同一時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向前推出雙掌,動作緩慢,好像在推動一座巨山,劍氣和掌力送出,在兩人的四周狂舞著勁風,勁風雖然不太大,但威力比大自然自己產生的勁風要強大幾百倍。 方劍明立在原位不動,鍾子丹則是向前一步步的走上,隨著兩人的身子越來越逼近,狂風的範圍非但沒有擴大,反而縮小起來,由三丈逐漸變為兩丈,但勁風的威力比剛才又要強大了幾百倍,別看兩丈外沒有勁風,但只要你敢伸手進勁風之內,那怕只是一點指甲,也會把你捲進去,頃刻間連人帶肉的成為肉餅,直至粉塵。 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的站了起來,臉上除了驚駭,還是驚駭。 鍾子丹最後一步踏出,雙臂也伸直了,方劍明的雙臂也恰好同時伸直,兩人雙掌貼在一起。方劍明雙掌雖然沒有「氣劍」,但他一對眸子內閃著金光,兩個圓球樣的金色東西在眼珠子裡急速的轉動著,論光芒,竟在鍾子丹的「氣劍」之上。 鍾子丹看到對方眼中的金色東西後,業已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是吃過什麼怪物的內丹,不然,絕不會有此現象,難怪對方會如此「膽大」,說能接下自己的一招。 說是一招,其實也只是碰掌,但只有方劍明心中最清楚,鍾子丹雙掌緩緩向前推出的這一段時間,有上千次發出劍招的動機,在這等強勢的逼迫下,為了防備對方的劍招,方劍明將看唱本的「打牛掌」、自己獨創的「夢逍遙拳」和「少林龍爪手」融為了一體,創造了一種全新的「打法」,這種融合了掌、拳、爪的「打法」也為他將來領悟太極拳的精華打下了基礎。可以說,這一場不算比試的比試,對方劍明的好處,不在他與天輪法王那一場比武之下。 鍾子丹也為對方能防備自己的這一招而吃驚,在和對方雙掌相接之後,將功力提升到極致。比內力,現在的方劍明並不畏懼任何人,將功力暗自加上。兩丈的勁風再次縮小,成了一丈大小。 半響之後,兩人的身子都是一震,鍾子丹雙掌掌心的「氣劍」緩緩減弱,方劍明眸子內的金芒也逐漸消失。兩人雙手倏地一分,鍾子丹長袖一甩,淡淡的道:「你儘管開價吧,老夫不在說閒話。」晃身出現在鍾佩蘭身邊,攜著妻子的手出了大廳。 雷猛想不到會是這個結局,呆了一呆,連鍾子丹都奈何不了這人,「美髯客」要是加入了血手門,對己方來說,無疑是致命的,這人得留下,但要在這時拿出五百萬兩來,還不如給他一刀。 方劍明也知道不能逼人過甚,哈哈一笑,道:「雷老爺子,我知道五百萬兩對現在的你來說,有很大的困難,但我們還可以商量嘛,在下回去等三天,三天之內,你可要給在下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完,雙拳一抱,朝眾人一拱,道:「在下還要回去看看,各位,告辭了。」轉身而去,孟三思一臉崇敬的跟在他的身後。 雷猛清醒過來,喝道:「來人啊,還不快恭送美先生回客棧!」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逍遙派 中午的時候,方劍明還在高枕而臥,昨夜與鍾子丹的那場交手,令他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就在他睡到最香甜的時候,忽感耳朵疼痛萬分,睜開眼來,還沒看清是誰,就被對方揪著耳朵,將他從熱乎乎的被窩裡拉出來。 能有這麼大膽子這麼做的,除了白依怡之外,還會有誰? 白依怡好像見慣了他的身體一般,一點也沒有難為情的意思,嘴裡埋怨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睡覺,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好在方劍明穿了大褲衩,不然這個丑就大了,饒是如此,他也覺得冷颼颼的,趕緊找外衣披上,道:「姑奶奶,不是早跟你說過嗎,進我的房門要敲門,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白依怡眼睛一瞪,道:「我是你的老婆,進你的房門也要敲門?這豈不是成了外人?」 方劍明揉了揉眼睛,道:「那是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給別人看的,現在沒有外人,你不要叫得如此親熱好不好,我可是一個沒老婆的人。」 白依怡嬌「哼」了一聲,道:「我就要叫得這麼親人,你能怎麼樣?你打算把我如何?」 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道:「隨便你吧,只是記得在戲演完後,我們都要恢復原來的身份。」 白依怡小嘴一撅,道:「我已經不記得我原來的身份,你把我們的便宜都佔了,還想賴帳,虧你還是一個大男人呢。」 方劍明急得臉上通紅,道:「你不要胡說,我佔你們什麼便宜了?你與東方妹妹雖然與我同住一間屋子,但我們沒有……」 說到這,似乎是非常難以啟齒,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有什麼?你以為沒有什麼就沒有事?你以為我不知道,我聽東方妹妹說過,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我可以不在乎這個,但東方妹妹可是很在意的,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 方劍明只覺頭大如斗,剛才還在夢中與長生一起打「太極拳」,興致濃濃,轉眼就被白依怡弄醒,又胡攪蠻纏的教訓了一頓,其間的變化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 「對了,你叫醒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方劍明懶得也很怕在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下去。 白依怡這才想起自己所為何來,道:「你睡大覺,當然什麼都不知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今天一大早,有一群人進了杭州城。」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欠,道:「都是些什麼人?我們這邊的,還是血手門那邊的?」 白依怡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心頭不僅有氣,又想去擰他的耳朵,方劍明身形一晃,趕緊閃開,道:「別玩了,究竟是什麼人?看你的神情,好像來人非比尋常。」 白依怡道:「如果是尋常之事,誰敢來打擾你的好夢?這些人來的目的和我們一樣,聽說也是來發財的。」 「什麼?」方劍明雙眼大睜,吃了一驚,接著臉上顯得有些凝重,道:「你打聽清楚沒有,這些人是什麼來歷?」 白依怡得意的「哼」了一聲,道:「本姑娘打聽來的消息,自然是非常清楚。這些人可不是像你這個『美髯客』一樣沒有一點來歷,聽說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說完,賣關子似的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壺搖了搖,道:「你怎麼也不泡一壺好茶?去我們的屋裡把我今天早上剛泡好的茶拿來。」 方劍明不敢不聽,疾步出去,從外間桌上拿來茶壺和茶杯給她。原來他們所住的房間別有洞天,從外面看去,只是寬大的一間,其實有好幾個小間。 在梳洗室胡亂梳洗了一下,來到自己房中,白依怡正學著品茶人的樣子一口一口的品著,他見了,苦笑了一聲,道:「你快說吧。」 白依怡抬起頭來,伸出玉指一指,道:「賜你座位。」方劍明乖乖在她指點的位子上坐下,白依怡這才把情況大致的說了一下。 原來,今天一早,城門剛打開不久,一群人來到了杭州。這群人的行事雖然神秘,但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傢伙,將他們的底細和來意都說了。 這群人也是來杭州發大財的,自稱逍遙派,門主竟是神秘客中的「多情公子」,其餘人都是他的手下,內中有「清萍劍客」歸遠帆、「幽冥鬼王」歐陽絕、「五大門派的掌門人」東郭材這等在京城武林大會上露過臉的人,更多的人則是方劍明第一次所聽說,但這些為方劍明第一次聽說的人,均是很多年前消失江湖的門派中人,論武功,應該不在前面三人之下。 方劍明曾經和「歸遠帆」交過手,知道他的武功頗高,而歐陽絕和東郭材,武功之高,直逼八怪這等高手。這些人加起來,一共有二十多個,實力相當的可怕。 不管是血手門,還是武林聯盟,若得逍遙派的相助,必會如虎添翼。對於「多情公子」,方劍明是有些印象的。當初在京城的時候,他第一次聽到這人的口音,就覺得這人是一個難纏的角色。後來,此人幫助飄香宮的人消滅了東廠的一夥老太監,和飄香宮似乎要合作什麼事情,而聽白依怡說,當時替他殺死武功最高的哪位太監竟是兩位金龍武將,即飛葉齋的賈飛羽和逍遙派的葉開懷。他還親口說過將來有可能成為朝廷的人。 這「多情公子」究竟是什麼來歷?真算起來的話,此人才算是真正的「神秘客」。其手下不僅眾多,而且都是出身不同的門派,為武林所罕見。 方劍明想起「多情公子」和飄香宮有合作的事來,有些懷疑他是來相助飄香宮的。 聽了白依怡的敘述後,他叫來孟三思,讓他去打聽逍遙派的動靜。四女聽到他醒來的消息,都湧到他的房間裡來,商量該怎麼辦。最後,他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因此,從今天開始,他們就如銷聲匿跡了似的,待在客棧裡足不出戶。好在南院極大,花閣庭台不少,雖然沒有出去,但也有玩的。孟三思則成了他們聯繫外界的聽筒。 當天晚上,孟三思打聽到了血手門宴請逍遙派的消息。自從逍遙派來到之後,頓時成了貨,他「美髯客」雖然武功高強,但整體實力不為外人所知,所以,兩邊的人好像都把他忘了,但方劍明很清楚,他們並沒有忘,相反,他們會一直密切注意著自己的一切動向。 按理來說,聽到有人來搶生意,他「美髯客」一定會非常焦急,但方劍明反其道而行之,只派孟三思打聽消息外,其他的一切都過得很正常。 兩邊的探子的報道都是些今天吃了什麼菜,美髯客在屋裡看了一上午的書,兩位夫人談笑了大半夜之類的事情,顯得可笑而又平常。 第三天,傳來了一個證實方劍明懷疑的消息,逍遙派在分別受到兩邊的熱情宴請過後,被雷猛花了一百五十萬兩「買下」。 聽到這個消息,方劍明高興極了,他不清楚這是不是龍碧芸故意安排的,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武林聯盟的實力在表面上是超過了血手門,血手門若不再打他的主意,只怕會吃虧。 他的料想果然是準確無誤,就在逍遙派被雷猛「買下」的消息傳來不久,血手門派人來請他去赴宴,方劍明沒有立刻答應,推說身體不適。血手門派來的人苦求不下,只好回去了。 當天晚上,五女和他在院中說笑,孟三思臉色有些陰沉的走了進來,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讓他們進來吧。」 孟三思出去了一會,便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人是「紅袍量天」寇中原,一進門來,哈哈一笑,道:「美先生一家好雅興,尊駕的仙尊當真不好請,在下寇中原,代表本門天尊欲請先生移尊赴宴。」 祝紅瘦和東方天驕心頭東均是一凜,寇中原之名,她們可是聽說過的,想不到此人也被血手門招攬了。 方劍明起身來雙拳一抱,道:「貴門天尊的好意在下非常感激,但在下確實是身子有些不適。」 寇中原也不是瞎子,看方劍明的神情,哪裡有不適的地方? 「先生這麼說,分明是在責怪本門的怠慢。我給先生帶來兩個人,讓你解氣,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只見兩個人乖乖的從身後人群走出來,正是郭氏雙雄。 寇中原冷冷的道:「不用我說,你們該知道怎麼做。」 兩兄弟「撲通」一聲雙膝跪倒,趴在地上,道:「都怪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先生等人,請先生責罰,要打要殺,小人毫無怨言。」 方劍明打量了這些人一眼,發現跟寇中原一起來的,有幾個是他見過的,都是天罡中人。郭氏兄弟雖然站在最後一排,但以當前的情形看來,他們至少也是地煞中人。 血手門的地煞肯向人下跪道歉,看來,血手門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把他「美髯客」請走。 方劍明正在遲疑,郭氏兄弟「啪啪……」的互相打起嘴巴來,下手極重,沒幾下,兩人的臉都腫得如包子一般。 白依人心生不忍,道:「爹,我們來杭州又不是為了尋仇,你就饒了他們吧。」 方劍明眼睛一翻,朝兩人一瞪,道:「要不是看在我的好兒女份上,此事絕不會就此罷了,起來吧。」 兩人如蒙大赦,爬了起來,乖乖的退回原位,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寇中原含笑道:「先生的氣也該消了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貴門對在下如此招待,在下若不在再給面子,還能算人嗎?」正要去換一身衣服前去赴宴,寇中原掃了一眼四周,道:「這裡的環境雖然不錯,但哪裡比得上本門為先生特意安排的別院,請先生讓下人稍微收拾一下。」 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貴門知道在下所開的價錢嗎?」 寇中原仰首一聲大笑,道:「先生的胃口的確是大的嚇人,在下帶來了一點薄禮,還請先生笑納。」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互鬥心機 話畢,將手一揮,只見一個漢子舉著一個大錦盒走上來,方劍明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只見錦盒裡放著十二顆圓滾滾的大珠寶,顏色不一,論單個的價值,不在十萬之數,加起來的話,因為顏色的各不相同,最少值一百五十萬之數。 白依怡看了,雙眼閃過一道亮光,一把奪過來,笑盈盈的道:「貴門的心意,我代丈夫收下了。」 寇中原笑道:「夫人若喜歡,本門還有不少。這點小意思算是定金,先生若肯答應加盟本門,後面將有更多的好處。」 方劍明向白依怡瞪了一眼,道:「還不快收起來。」轉頭對寇中原笑道:「貴門出手之大方,比起雷家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下若不答應,這一趟杭州之行算是白來了。」 當下,叫下人們稍微收拾了一下,一大群人出了天堂之鄉,至於有關善後之事,根本就不用方劍明要孟三思去辦,血手門早已為他辦妥了。臨去前,遣散大部分下人,只留下六個下人服侍。 到了血手門為他們特別購置的別院,進去轉了一圈後,幾人心中禁不住有些驚奇,這裡的豪華雖然比不上天堂之鄉的南院,但因為地處偏僻,更多了三分清靜之氣。這別院只是雷洪和血手門一起買下的眾多院子之一,在這所別院的附近還有不少的大院,佔地非常廣。 因為來得遲了,方劍明推說身體疲乏,想把宴會延遲到明晚舉行,寇中原一口同意,說了幾句後,留下一些下人在此聽候吩咐,帶著手下告辭了。一晚無話。 翌日,吃過午飯,方劍明便叫來別院的管事,一個有些武功底子的漢子,問道:「這別院左右住的都是什麼人,你看我要不要去拜訪拜訪?」 管事聽他語氣這般和藹,忙道:「左邊住的是兩位天王和幾位客卿,右邊住的是幾位散人。」 方劍明佯裝眉頭一皺,管事接道:「兩位天王是酒天王和色天王,至於客卿,小的雖然見過,但並不清楚,幾位散人是前幾天剛住進來的,小的身份低微,一個都不認識。」 方劍明聽了,暗道:「假太上等人也是剛到杭州沒幾天,難道這幾個散人就是他們?」 正在思量,一個丫鬟進來稟報說有人求見,方劍明不知是什麼人,便帶著孟三思前去一看,直到見了來人,心頭不禁驚怒萬分。 原來來人是兩個女人,一個正是他最痛恨的聖母,另外一個不認識,但看對方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 透過面紗,聖母冷冷的眼光在方劍明臉上緊看了一下,暗道:「天尊懷疑他是姓方的小子,但我怎麼看都不像,那小子的膽子那裡有這般大?應該不是那小子。」頓時沒了多少的興趣。 這麼多年來,她對出眾的男子都有一種仇恨的心裡,見「美髯客」飄逸出塵,更加討厭。 與她同來的卻是那日出現在「歡客酒樓」上的妖艷婦人,也就是色天王,早年有淫狐之稱的霍弄蝶。 霍弄蝶近距離看方劍明,越看心底越癢。她玩過無數的俊男,但像這等風度翩翩的中年人,她還沒有嘗試過。 只見她妙目一轉,張開小嘴勾魂般的笑了一聲,道:「聽說美先生加盟了本門,我們兩個特來拜訪先生,先生的風采果然不俗。」 方劍明忍住心頭的怒氣,面上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霍弄蝶嬌笑道:「我是色天王,名叫霍弄蝶。這位則是本門新加入的散人之一,原來的魔門聖母。」 方劍明「哦」了一聲,抱拳道:「兩位的大名,在下早已聽說,幸會,幸會。」 霍弄蝶朝他拋了一個媚眼,道:「美先生難道不想讓我們進去坐坐嗎?」 方劍明心頭一驚,道:「霍小姐風采萬端,在下不僅有些看走了神,兀怪。兩位裡面請。」 霍弄蝶聽他稱自己為「小姐」,心頭暗喜,掩嘴輕笑,道:「胡說,在龍碧芸那小丫頭面前,先生都沒有失神過,何況我這等蒲柳之姿。」 方劍明心中奇道:「她怎麼知道我在雷家的情形?」面上笑道:「龍小姐雖然是人間絕色,但又哪裡比得上霍小姐的風情萬鍾?」 霍弄蝶心中一蕩,道:「美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人,一張嘴就如生了蜜糖一般,今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剛說到這,白依怡那母老虎般的聲音響起,尖聲傳來,道:「誰和你是一家人?」 隨著話聲,白依怡滿臉不高興的走了上來,對方劍明道:「你這死人,剛來到這裡,就跟別人打情賣俏,虧我們還這般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邊。」 方劍明佯裝有些生氣,道:「婦道人家,知道些什麼,還不快進去?」 白依怡一把挽住他的手臂,道:「你叫老娘進去,老娘偏不進去,你敢動我一根手指,老娘跟你沒完。」 聖母「咳」了一聲,十分冷淡的道:「美先生,本人突感身體有些不適,要回去休息,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霍弄蝶想不到白依怡會是這麼一個醋勁十足的潑婦,心中恨恨的,面上卻不表現出來,見聖母走了,她也不好厚著臉皮要進去,道:「嫂夫人真是風趣得很,妾身不便打擾,告辭了。美先生何時有空就來找妾身,妾身必備好酒招待。」 說完,朝方劍明賣弄風情的勾魂一笑,轉身走了,白依怡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很年輕嗎?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這裡賣俏,真是不知羞恥。」 霍弄蝶最忌諱別人說她是一個老女人,聽了這話,早已把白依怡恨得入骨,但忍住了心頭的怒火,一直走出了大門。 因為這事,當只有五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少不了要被五女埋怨了一番,方劍明一張嘴說不過她們,只好自認倒霉,白依人聽說聖母也來了,心情有些低落,眾姐妹免不了要安慰半天。 到了晚上,血手門的筵席在一間毫不遜色於雷猛府上那間大廳的客廳中舉行。這次,方劍明將五女都帶來了,到場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一些重量級的角色。 方劍明終於見到了這次事件中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雷洪。 這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普通得就像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但方劍明看得出,雷洪的武功絕不在雷猛之下,甚至有可能還比雷猛更加陰狠,因為越是這種普通的人武功就會越出人意料之外的高,就像他扮演的「美髯客」一樣,若不是他出過幾次手,誰又能把他當作可以比肩鍾子丹的絕頂高手呢? 這種場面,當然要由天尊令狐松親自出面主持,他和雷洪都坐在主人的位子上,但誰都看得出,真正的主人是令狐松,雷洪充其量是半個主人,從此便可一眼分出兩方的情形來。 武林聯盟是相助雷猛抗擊血手門,血手門則是支持雷洪反叛雷猛,並打擊武林聯盟。若沒有血手門的加入,武林聯盟是不可能相助雷猛的,最多天山派會出手而已。而沒有武林聯盟,血手門照樣會支持雷洪取得雷家主人的位置。 到場的人,除了方劍明所知道的寇中原、霍弄蝶、假太上、陰山老怪(氣天王,方劍明對氣天王的那一身打扮記憶憂新)四人外,他還知道了到場的其他高手。 三個穿著長袍的老者,乃血手門客卿,名字分別叫做婁大,屈二,徐三,這三個人曾出現在少林寺一戰中,三人曾與天竺四怪相戰,武功相當的厲害。 另外,還有五個天罡。天玄星--一個青衫漢子,天健星--一個面貌陰沉的漢子,這兩個人都出現過武當和少林,也就是在令狐松被天竺僧臨死之前擊成重傷,守在他身邊的那兩個人。前者拳法、步法了得,後者擅長毒掌。 天退星、天壽星、天劍星,這三個人也出現過,三人曾聯手對付天竺來的第五個怪人,也是武功最高的那個怪人(天竺的庫倫多大法師)。 最後一個,則讓方劍明禁不住要多看了他兩眼。這人被稱做「神眼」鄧遷,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方劍明之所以會對他特別注意,是因為他隱隱覺得這人臉上好像易過容,但又不敢確定,暗驚道:「我本以為武林中,除了西門師父外,任何人的易容術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想不到這裡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心頭不由有些擔心起來,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擔心五女被鄧遷看出破綻,但見他只是看了五女一眼,臉上毫無異常,便扭頭與人大杯的喝酒,似乎沒有看出什麼破綻,這才放心。同時,他心頭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酒席上,不少人向他頻頻敬酒,他是來者不拒,他的酒量不算是海量,但內功精深,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事。五女意思似的各飲了一杯後,吃了些小菜,便在中途退席。臨走前,白依怡在方劍明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滿含敵意的看了霍弄蝶一眼。這事落在別人眼裡,都明白她是在告誡丈夫不要胡來,同時也是警告霍弄蝶不要勾引她的丈夫。 不過,五女走後,霍弄蝶就開始向方劍明賣弄風情,親熱的坐到了方劍明身邊。 方劍明本以為他們要試試自己的身手,但見沒有一個人相試之意,不由有些奇怪起來。難道他們不用試就知道了自己的武功很高? 不久,有些人喝醉了,鄧遷醉得最厲害,老眼迷糊,當場吐了一地,還叫嚷著自己沒醉,寇中原趕緊讓人把他扶下去,又派人清掃現場。 到最後,筵席上只剩下方劍明、令狐松、霍弄蝶、寇中原、陰山老怪。 方劍明在霍弄蝶不住的勸酒之下,喝得滿臉通紅,宛如紅臉關公一般,令狐松乘方劍明沒有注意,向霍弄蝶使了一個古怪的眼色。 霍弄蝶一聲嬌笑,舉著酒杯看似要向方劍明敬酒的樣子。方劍明伸手一擋,道:「在下今晚喝得太多了,請霍小姐放過在下。」 霍弄蝶調笑著硬要敬他酒,兩人你推我擋,場面有些好笑,突然,霍弄蝶一失手拿不穩酒杯,竟將酒水倒在了方劍明身上。 霍弄蝶「哎呀」一聲,掏出一塊香噴噴的手絹,去擦對方身上的酒水,方劍明想不到她會這麼做,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起來,口裡道:「我自己來,不用麻煩霍小姐。」 霍弄蝶突然輕笑了一聲,道:「美先生的這一把長鬚生得真是標緻,妾身看了,也禁不住為之心動。」出手如電,一把揪住了方劍明頜下長鬚,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想是用力過猛,竟一下子撲到了方劍明的懷中,也扯掉了對方的幾根長鬚。 方劍明驟然吃痛,連忙將她推開,珍惜的理順鬍子,有些生氣的道:「霍小姐,我看你是喝醉了。在下的這一把長鬚蓄了多年,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奸細 令狐松三人看了,這才確定「美髯客」不是他們懷疑的人所扮。因為「美髯客」真要是他們懷疑的方劍明,無論他有高明高明的易容術,也不會讓下巴長出鬍子來,只能用假鬍子粘住。就算用藥水粘上假須,人若用力抓的話,就是一大把而是幾根。 另外,他們還從方劍明臉上痛苦的表情看出方劍明是真痛,是那種皮毛連心的痛,一點也沒有作假的表情。 比起三人來,霍弄蝶的感受最深。她本來就不相信這人會是一個毛孩子假扮的,一試之下,試出是真鬍子,欣喜若狂,佯裝醉了的樣子,手一摸額頭,向方劍明的懷中倒了過去,道:「妾身不知道喝醉了沒有,但妾身一看到美先生,連心都醉了。」 方劍明想不到她會如此難纏,發出一股內勁將對方的身軀扶正,道:「霍小姐,在下是有妻子的人,還請你自重。」 霍弄蝶不以為然的道:「就那兩個黃臉婆,怎麼能配得上先生的相貌?先生,人生在世,錢是很重要,但千萬不要忘了及時行樂。」 方劍明淡淡一笑,再次把她倒來的身軀「扶正」,道:「霍小姐,我想你是看錯了在下,在下對女色並不是很看重,你就不要在演戲了。」 朝令狐松雙手一抱,道:「令狐兄,沒有其他的事的話,在下這就告退了。」 令狐松「哈哈」一笑,道:「色天王,美先生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你的這一套對他根本不管用,你還是放過人家吧?」 霍弄蝶雖然恨不得一口將方劍明吞進肚裡去,但見他如此的不上道,只好臉色一正,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道:「先生既然知道弄蝶是在演戲,為何不一早就說出來?害得妾身在他們面前出了醜。」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霍小姐如此喜歡演戲,在下要是不陪著演一下,豈不是顯得我這個人很無趣?但在下又是一個怪人,只喜歡點到為止,霍小姐見諒。」眾人大笑。 令狐松見天色很晚了,正要叫人送方劍明回院,只見天玄星一臉憤怒的走了進來,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令狐松的臉色猛然一沉,霎時變得很難看,喝道:「把他們都給本天尊抬進來!」 方劍明暗自驚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隨後,六副擔架被人抬了進來,放在地上,上面都用白布蓋著,好像是死了六個人。 寇中原上去一一揭開白布仔細的看了一下,向令狐松稟道:「天尊大人,他們六個的死法和前天以及昨天的人一樣,都是被內家高手一掌斃命,掌力之深厚,不在屬下之下。」 方劍明很關心的問道:「寇兄,死的是什麼人?」 寇中原道:「本門的六個地煞。」 方劍明吃了一驚,六個地煞在一夜之間被人所殺,而沒有驚動任何人,這份身手未免太嚇人了。 陰山老怪冷笑道:「這個人躲在暗處,接連三個晚上暗殺了本門十個地煞,使得本門損失了不少好手,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非把這人碎屍萬段不可。」 方劍明驚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寇中原向令狐松看了一眼,令狐松揮揮手,道:「美先生現在不是外人,用不著瞞他。」 寇中原這才把三日來發生在此地的怪事告訴了方劍明。原來,自從方劍明來到杭州的第二天起,不知是什麼人潛入戒備森嚴的這裡來,偷偷的殺死了兩個地煞。這事引起了令狐松的重視,派人追查,但追查毫無結果。第二天,儘管再多戒備,還是有兩名地煞被暗殺。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十個地煞先後死在這人的手中。十個地煞的力量,絕不是一個小損失,在當下的形勢下,更加顯得重要。 令狐松昨天就已經有些懷疑他們內部有奸細,現在一下子死了六個,他越發確定是內奸所幹。因為,想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殺死六個地煞,如果不是突然偷襲,連他都未必做得到。 「把所有的人都叫到這裡來。」令狐松向寇中原下命令的道,頓了一頓,道:「除了大漠之王和他的人之外。」 寇中原遲疑了一下,似有話說。方劍明佯裝思考的樣子,道:「令狐兄是懷疑有內奸?」 令狐松點頭道:「除了是『自己人』干的外,誰又能在一夜間暗殺了六個地煞?他們的武功都不錯,不可能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幸虧在下還在這裡,不然嫌疑定是最大的一個。在下覺得叫來所有的大頭目,也未必能查出奸細是誰。這人既然能神鬼不知的暗殺這麼多地煞,除了自身武功了得的話,隱蔽的功夫做的極好,幾乎是天衣無縫。這人有可能是化裝成小人物,混在其中。」 寇中原點頭道:「美先生與我是想到一塊了。天尊大人,屬下也是這麼認為的。」 令狐松想了一想,道:「既然這樣,就不要去驚動他們了。」臉色仍舊很震怒,可見這六個地煞的死對他是多麼的重要。 陰山老怪抬頭看了一眼令狐松,問道:「天尊大人,那我們該怎麼辦?」 令狐松問方劍明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方劍明也不客氣,道:「依照我的意思,可以派人逐個的詢問這些手下一些事情。工作量雖然很大,卻不失為一個辦法。」 寇中原眼睛一亮,道:「對呀,可以要他們互相問對方一些隱秘的事,有可能查出此人來。」隨後卻又皺眉道:「不過,這也有個缺點,若有人貪生怕死,互相隱瞞,也無法查出這人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點頭表示贊同,道:「看來在下的這個法子也是行不通。」 令狐松沉思了一下,叫人把屍體抬下去,道:「美先生,這些事就由我來處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方劍明不便打擾,拱拱手,轉身走了。 待他走後,四人臉上的神色都顯得有些難看。他們本來有些懷疑前晚和昨晚死的地煞是方劍明殺死的,但依據今天的情形看來,又不是他,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幾人琢磨了一會,寇中原試探性的問道:「會不會是他?」 令狐松沉聲問道:「誰?」 寇中原低聲道:「『神眼』鄧遷這個老傢伙。」 陰山老怪聽了,冷笑道:「我也在懷疑這老匹夫,自從他來了之後,本門事事不順,好像是這傢伙帶來的霉運。」 霍弄蝶雙眼一翻,道:「你們可要想清楚,鄧老兒是我大師兄的好友,得罪了他,小心我大師兄哪裡不好看。」 陰山老怪聽後,想起她大師兄的厲害,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不再吭聲,寇中原沒有親身經歷過,對她大師兄不是那麼的畏懼,皺眉道:「你大師兄多年不見這老兒,這老兒還是你大師兄讓我們到他指定的地方找來的,能保證他會不為武林聯盟所收買嗎?」 霍弄蝶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和大師兄的關係雖然不好,但他的為人我最清楚,只要是他推薦的人,絕不會出賣我們。」 寇中原還想說什麼,令狐松臉上有些不耐煩起來,道:「好了,你們不要再爭了,本天尊覺得我們都錯了,但錯在什麼地方,本天尊一時還沒有想到,你們都下去吧。」 三人不敢多言,躬身下去了。令狐松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閉著眼睛做沉思裝,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雙目突然一張,暴射精光,道:「進來。」 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從一道暗門幽靈般閃進來,上身一彎,恭敬的道:「天機星參見天尊大人!」 令狐松道:「叫你打聽的事,有什麼結果沒有?」 黑衣人道:「龍碧芸最近把屬下盯得很緊,屬下無法打聽,不知是什麼人能混入本門。」頓了一頓,道:「不過,屬下倒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令狐松道:「是不是有關逍遙派的事?」 黑衣人道:「天尊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據屬下觀察,逍遙派這一幫人和飄香宮來往極為密切,他們來杭州的目的,根本就是受飄香宮宮主鳳飛煙的邀請。屬下還看得出來,鳳飛煙和『多情劍客』林秀林很快就要來找本門的麻煩,因為就在今天,這兩個人曾提議即刻攻打本門,但他們的提議沒有得到龍碧芸的支持,只好作罷,然而,屬下業已看出兩人對此有些不滿,相信兩人會瞞著龍碧芸採取行動。」 令狐松靜靜的聽完,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龍碧芸是在等待一個適當的時機。她打入我們內部的棋子已經殺了我方不少好手,本天尊早晚要和她算清楚。鳳飛煙和多情劍客敢來找麻煩的話,嘿嘿,根本不需要我們動手,大漠之王這些日子玩膩了江南的女子,正愁找不到好的,鳳飛煙自動獻上門來,就讓大漠之王來收拾她吧。」 黑衣人恭維的道:「天尊大人真是高見。」不知想到了什麼,遲疑的道:「屬下斗膽,不知本門何時……何時……」 令狐松道:「你是怕龍碧芸發現你就是奸細?放心吧,只要你這些天不採取任何行動,她就算懷疑你,也不敢拿你。三天,三天之後,只要那幫愚蠢的水師和金龍武士被山田的人引到遠處,你就可以帶著自己的人馬過來,到時候就看本門怎麼消滅他們。好了,你回去吧。」 黑衣人道了一聲「是」,又如幽靈般出了暗門。 令狐松靜坐了一會,起身在牆上某處一按,打開了一個秘道,走下秘道,向前行了一會,來到一間石屋裡面。 兩條人影從角落裡「飄」了上來,一個高,一個矮,兩人臉上都帶著面具。只聽那身材矮小的人發出一聲奸細的陰笑,道:「令狐松,是不是有什麼生意要讓我們動手?」 令狐松陰沉沉的道:「老鬼,小鬼,你們給我把『神眼』鄧遷緊緊的看住,一旦發現他有不軌之處,就立刻殺了他!」 『小鬼』陰笑道:「你放心吧,鄧遷只要一有不軌,他是死定了。」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漠之王 由於兩方都有高手加入,實力大增,越發不敢貿然動手。兩方都在等,等決戰的時刻,至於決戰的時間只有決策的人最清楚。 龍碧芸在等方劍明的行動。在方劍明的計劃中,他打入血手門內部後,盡快的把一些重要角色制住,然後就派五女前去給龍碧芸送信,裡應外合,一舉將血手門擊滅。 這個辦法不僅可以打血手門一個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可以減少己方的損失,要是硬拚的話,雙方早就打起來了,也不必等到現在。 不過,這還不是龍碧芸真正要等的目的。武林聯盟內部出了奸細的事,已經不是秘密,她要查出這個奸細出來。 在來江南之前,武林萬事通曾要她特別注意一個人,她照做了,而且也有了一些眉目,只是沒有充分的證據而已。只有將奸細從內部剔除,才能保證己方的消息不會洩漏。 令狐松等的則是一股不算小的勢力,而且是一群頗有裝備的勢力,這股勢力就是倭寇。明朝時期,倭寇之所以會多年危害沿海一帶,除了他們的凶殘、行蹤不定外,還跟他們的裝備有很大的關係。這些裝備就是倭寇搶來或者花大價錢從外國商人手中購買的武器,有些甚至比大明水師更有威力。這些裝備對絕頂高手未必有用,但對一般的高手來說,有很大的威脅,比箭雨更加難防。 接連三天,血手門內部非常安靜,沒有人再被暗算,那個「奸細」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繼續得手,所以,就乾脆不採取任何行動。 這三天來,方劍明也不敢動手。一來,他和血手門的人混得還不算熟,不敢貿然出手,他要下手的話,就要一次成功,一次性的將重量級的幾個人制住。二來,血手門表面安靜,暗中實則是人人自危。他若在這個時候去聯絡感情,只怕要惹人起疑。 不知怎麼回事,越等下去,他就感到一種不安越來越強烈。俗話說:遲則生變。如果今天不動手,明天就有可能被人看出破綻的危險,到那時候,還不是一樣的要前功盡棄。 他思來想去,不想再耽擱,決定在今天晚上動手。今晚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的確是一個採取行動的好時機。看來,連老天好像都在幫忙。 半夜,他換了一身夜行衣,叮囑了五女一番,不管自己有沒有得手,明天天亮之前就要離開此地。 叮囑完後,他悄悄的潛出了別院,等巡夜的人過去後,他飛身一縱,猶如鬼魅般的落進了別院左首的大院中。 他早已打聽清楚了,左首住著陰山老怪、霍弄蝶、婁大、屈二、徐三五個人,其他人則都是些小角色,憑他現在的武功,只要對方事先不知道他會突然偷襲,這些人壓根兒擋不住他一招。 奇怪的是,當他將整個大院子觀察了個遍,沒有發現一個值得他動手的角色,陰山老怪等人竟不在房中。 這大半夜的,他們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難道是被令狐松召去開會了?出了左首大院,他潛入了右首大院。屏住呼吸,發出氣勁,將右首大院探察了一番,這裡的情形也是一樣,沒有任何值得他動手的人。 他一沉思,便覺得不對。這決不可能是巧合,他們一定都是去辦什麼事去了。奇怪,這些人去了什麼地方?竟然要瞞著自己,難道他們還相信不過自己?他剛要收回氣勁,突然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叫喊聲飄來,心頭一動,施展「九天玄女步」,人如一道閃電朝西面飛奔而去。 不大一會兒,他躍上了一座極高的屋頂,朝遠處望去,只見叫喊聲傳來的地方燈火格外明亮,同時,他也察覺到那裡有幾股強大得可怕的力量,知道是絕頂高手,一點也不敢大意。 眼珠一轉,心神一沉,人頓時化作一陣輕風向前掠去,眨眼間摸到了近前,但他不敢過於靠近,只能保持適當的距離看著,運功一聽,剛好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道:「大漠之王,快給本宮主出來,本教要找你算一筆舊帳!」 方劍明聽成了「本公主」,微微一奇,暗道:「不像是巾幗公主的聲音啊。」雙目一凝,頓時將前方的情形看清。 只見偌大的一片場地上,分兩邊站在一大群人,左面所立的人數竟不在百數之下,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對男女,男的相貌英俊,女的臉上蒙著面紗,竟然是「多情劍客」林秀林與「飄香宮」宮主鳳飛煙。 兩人身後一丈開外,人群分成兩列,一列處在林秀林之後,內中的人便有方劍明所見過的歸遠帆、歐陽絕、東郭材。另一列站在鳳飛煙之後,人數比前一列多得多了,除了方劍明所見過的樓蘭石劍客和三個頭髮呈藍色、紅色、綠色的老者外,其餘都是女子。 樓蘭石劍客站得稍微靠前一點,三個老者與三個手拿粗大枴杖的老太婆成一字排列,再後,則是四個中年婦人和一個美貌女子,這美貌女子方劍明也見過,正是「飄香宮」的三大花主之一的燕梅,五人之後,則是十個三十出頭的青年女子,最後是一群勁裝少女,個個背插長劍。 見「飄香宮」的人和林秀林同時出現在這裡,方劍明更加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原來,那在宮中偷去一件寶物而被錦衣衛高手追殺的蒙面女子一直被方劍明懷疑是「飄香宮」的三大花主之一的燕梅,那蒙面女子不僅身形像燕梅,聲音更像,正因為懷疑,當晚他才會帶著兩女跟上去,本想在緊急的時候幫她一把,讓她逃出錦衣衛的追殺,誰知,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非但出現了三個奇怪的老者和眾多太監,還牽連進來樓蘭石劍客和「多情劍客」林秀林。 他不是一個非常喜歡打聽別人身份的人,但既然遇上了,難免會在留在心中,空閒的時候,他也琢磨「飄香宮」的來歷。 這個算是中原武林新起的門派,聽名字,按照常規,門下全都是女子,怎麼會有三個稱為護法的老者?更讓方劍明奇怪的是,樓蘭的石劍客和他們還有很大的關係。 「飄香宮」究竟有什麼來歷?難道她們來自西域的樓蘭?方劍明對西域的情形實在很陌生,所以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不過,在他意識中,形成了這樣一個想法:「飄香宮」不單單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還和西域的樓蘭有關連。 當方劍明見到來了這麼多人時,忍不住大吃一驚,暗道:「難道芸兒已經開始行動了?」但看形勢卻又不對,瞧他們的樣子,不像是來打頭陣的,更離奇的是,鳳飛煙語氣冷冷的指名要大漠之王出來,好像和對方有著深仇大恨。 在他們對面,站在十三個穿著奇特的漢子,手中均拿著哭喪棒樣的兵器,不言不言的與對方對峙。 按理來說,鳳飛煙與林秀林帶人前來挑戰,血手門的人再怎麼延遲通報,令狐松不會不知道,但奇怪的是,他愣是沒有出現。 鳳飛煙一連喝問了三聲,還是不見大漠之王出來。林秀林眉頭微微一皺,道:「鳳小姐,只怕我們中了他們的埋伏。」 不等鳳飛煙答腔,三個老太婆中的一個越眾而出,將手裡的粗大枴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杵,「啪」的一聲,地面頓時裂開了一道口子,厲聲道:「管他什麼埋伏,我們只找大漠之王這老匹夫算帳。大漠之王,你這老匹夫,你難道怕死不是,還不快出來受死?」 話聲一落,只聽一個嗓門極為響亮,約帶磁性的漢子聲音喝道:「誰要趕著去投胎,竟敢找本王的麻煩!」 隨著話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玄色長袍,外面披著一件大麾大步從黑暗中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群穿著打扮都很怪異的人。 方劍明見了走在前頭的男子,氣勁禁不住猛然一跳,知道此人是一個絕對可以比肩義父的絕頂高手。 向男子身後的那群人匆匆掃了一眼,吃了一驚,別看這群人只有十個人,但個個眼神如電,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分別是兩女八男。 見「大漠之王」終於出來了,那老太婆臉上升起萬千仇恨,厲聲道:「大漠之王,你還記得老身嗎?」 大漠之王的年紀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真實年齡卻不被外人所知,只見他雙眼一瞇,看了看老太婆,搖頭道:「你是什麼人?本王想不起你是誰。」 老太婆陰沉沉的獰笑了一聲,道:「你當然不記得老身是誰。你殺過那麼多的人,數都數不過來,怎麼可能還記得老身的樣子?但是,你就算是化成骨灰,老身也一樣認得你。幾十年來,你殺了很多我們樓蘭的聖教子民,迫得我們無處為生,只能到中原來躲藏,這個舊帳就要在今晚算個一清二楚。」 大漠之王聽了,「哈哈」狂笑起來,道:「本王還以為是誰,原來你們是樓蘭人聖教的人。本王已經放過了你們,想不到你們還敢來找死?」眼光一轉,在鳳飛煙的身上轉了一圈,眸子內射出異樣的光彩,「嘿嘿」 一笑,道:「這位美人難道就是聖教現任聖女?」 只見那三個頭髮顏色不一的老者躍身而出,攔在鳳飛煙身前,中間的藍發老者冷冷的道:「大漠之王,還認得老夫嗎?」 大漠之王收回目光,在藍發老者臉上瞥了一下,「哼」了一聲,道:「你不就是樓蘭聖教的大護法哈黎木嗎?你怎麼還沒有死?」 哈黎木的老臉因為悲憤而變得扭曲起來,道:「你都沒有死,本護法怎麼敢去死?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大漠之王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伸手一指對方,傲氣十足的道:「三十年前,本王要把你們聖教收歸旗下,誰料你們不給本王面子,妄圖抵抗,才惹下禍端,之後,便被本王的人馬殺得四分五裂。當日,你們聖教十大護法聯手對付本王,被本王殺了四個,其餘六人均是身受重傷,狼狽而逃。你現在說這等大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無知?」 聽了他狂妄的話,三個老者臉上氣得通紅,那三個老太婆飛身上前,與三個老者站成一線。 大漠之王掃了六人一眼,不屑的道:「原來你們六個都還活著。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要來送命?」 六個護法冷冷的「哼」了一聲,一條人影如風飄上,站在了六人之前,盯了大漠之王一眼,伸出右手,輕輕的摸著腰間一把石頭做成的劍,低沉沉的道:「大漠之王,知道老夫是誰嗎?」 大漠之王冷冷的看了看他掛在腰間的石劍,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道:「原來是樓蘭石劍客,想不到你也來送死,可惜,可惜。」 石劍客冷笑一聲,道:「只因老夫一心修煉劍法,離開聖教多年,才致使聖教遭此大劫。待老夫的劍法大成之後回來,聖教的子民不是被你殺掉,就是被你趕出了樓蘭。老夫本想前去找你算帳,但知道你住在沙漠之城中,奈何不了你。這些年來,老夫一直在尋找聖教弟子,終於天可憐見,讓我找到了聖教的聖女和六位護法。你的手段實在太狠毒了,早晚會不得好報!」 大漠之王冷笑道:「這麼說來,你就是聖教左右雙使的左使,難怪本王當日殺進聖教禁地也不見左使出來應戰。哼哼,那聖教右使大言不慚,說要和本王單打獨鬥,卻被本王三招擊斃。你在場的話,也不過如此。」 石劍客臉色一沉,道:「老夫承認你的武功在我等之上,但是,老夫要是不離開的話,也就不會發生右使和你單打獨鬥的事,憑我們聖教左右雙使和十大護法的力量,難道還怕你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眼神一寒,道:「三十年前你要是在場,本王對你們還有些忌憚,但是,三十年後的今天,別說死去的人不會復活,就算他們真的復活了,你們連起手來對付本王,本王也會一個個的將你們擊斃於雙掌之下,這絕非是狂妄之言,本王的武功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能殺死本王的人還沒有出世。」 第五卷 第五百章 兩大絕學 聽了大漠之王的話,飄香宮的所有人都大怒起來,「嗆」的一聲,所有弟子拔劍出鞘,劍光霍霍,即將發動群攻。 鳳飛煙轉過身去,一雙白玉般的手朝天一舉,眾女不得不把長劍回歸入鞘,不管是拔劍,還是收劍,動作簡單而整齊。 鳳飛煙輕輕一躍,來到石劍客身旁,透過面紗,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漠之王,冷然道:「大漠之王,我聖教毀在你的手中,這等血海深仇,就讓我們雙方在今晚解決。」 大漠之王向來是我行我素,行事邪氣,「嘿嘿」一笑,帶著磁性的聲音道:「看來,你就是聖教的現任聖女,可惜啊可惜。三十年前,本王就是為了想得到聖教的聖女,才會攻打聖教,哪知本王連見都沒有見過她一面,就讓她給逃跑了。你既然來了,就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鳳飛煙非常沉得住氣,好像一點也沒有為他的話著怒,冷然道:「大漠之王,你自認武功高強,在西域為所欲為,但你來中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本宮主要和你單打獨鬥,你敢不敢?」 石劍客與六個護法聽了,臉色均是微微一變,石劍客沉聲道:「宮主!」 鳳飛煙像是打定了主意,道:「石左使,你不用再勸我了,除了這個辦法能殺掉大漠之王之外?的勢力,的辦法嗎?躲在暗處的人,都出來吧,我們既敢來這裡,就不會怕你們。」 話聲一落,一聲大笑傳來,令狐松率領一大批人從黑暗中走出,四面八方頓時多了很多人,將「飄香宮」和「逍遙派」的退路給堵住了,看來,令狐松是早有準備。 「王兄,只要你一聲吩咐,我令狐松立刻幫你把這些人拿下。」大漠之王並不是姓王,大漠之城的城主沒有姓名,都被人稱做是大漠之王,令狐松稱他為「王兄」,是取最後一個字之意。 大漠之王雙眼一翻,淡淡的道:「這是我與樓蘭聖教之間的事,不需要令狐兄插手。」 令狐松看了一眼林秀林,笑道:「可是來人好像並不只是樓蘭聖教的人。」 林秀林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雙手向令狐松微微一抱,笑道:「在下是前來觀戰的,令狐前輩若有心指點的話,在下非常高興。」 方劍明聽了他看似有些自大的口氣事後諸葛亮光榮、小心謹慎可恥(幻劍二十榮二十恥),對自己的判斷更為相信。這林秀林看上去武功不是很高,卻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他若沒有絕高的本事,萬萬不會說出這般話來。 沒有人比令狐松更清楚林秀林的武功,在他設宴款待林秀林的那晚,「逍遙派」僅僅來了林秀林和三個老僧。席間,他曾試探過林秀林的武功,竟發現對方的武功雖然還比不上他,但相距有限得很,他要擊敗對方,只怕也要在五百招之外。他雖然沒有試探過三個老僧,但看得出,三個老僧的實力也不在寇中原這等高手之下。因此,今晚他才會親自出面,並帶來了魔門的假太上和聖母等人。 聽了林秀林的話,令狐松微微一笑,道:「林門主這一招棋下錯了,你著實不應該與飄香宮的人一起來,本天尊只怕你是有來無回。」 林秀林「哈哈」一笑,瀟灑萬端,道:「令狐前輩應該知道殺敵一千自毀八百這句話,這種戰術乃兵家之大忌,試問前輩這麼聰明的人,會用這種下乘的手法嗎?我等雖付費光榮、盜貼可恥(幻劍二十榮二十恥)然處在你們的團團包圍之中,也自知整體實力在貴門之下,但這麼多的人一旦開戰起來,動靜還會小?你想龍小姐會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令狐松臉色一沉,道:「你在威脅本天尊?」 林秀林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說實話而已。」 令狐松生性多疑,還真怕這是龍碧芸故意布下的圈套,他若硬要把「飄香宮」和「逍遙派」消滅在這裡,己方定會損失不少,到時候龍碧芸打過來,就算還能抵抗得住,只怕損失更大,而明天就是他的援手到來的時候,難道真要急著在這一刻動手? 令狐松沉思了一下,嘿嘿笑道:「林門主最好是來看熱鬧,否則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林秀林道:「我對風宮主的武功是非常有信心的。」 大漠之王聽了這話,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道:「本王平生最討厭使陰謀詭計之人,等本王收拾了聖教的人,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林秀林的眼光和對方的目光一對,只覺此人的武功高深莫測,眉頭一皺,有些為鳳飛煙擔心,暗道:「按理來說,鳳飛煙修煉了他們聖教的最高武學,在招式上,能夠克制大漠之王的武功。但是,我一直懷疑這其中有些問題,問題出在那裡呢?」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最後只能將這種想法歸為自己的多疑。 大漠之王將目光轉到鳳飛煙身上,冷笑道:「小姑娘,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向本王挑戰?」 鳳飛煙冷然道:「你不要忘了,本教的最高武學是能夠克制你們沙漠之城的武功的。」 大漠之王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你說的是可『羅剎心經』?」 鳳飛煙冷哼一聲,算作回答。 大漠之王冷笑道:「難道你修煉了『羅剎心經』?這絕不可能,『羅剎心經』失蹤了兩百餘年,你怎麼可能找得到它?」 鳳飛煙聽他的口氣,像是對這門神功頗為忌憚,對有關本教最高武學能克制沙漠之城的武學這個傳說更加深信,道:「本宮主就讓你死個明白事後諸葛亮光榮、小心謹慎可恥(幻劍二十榮二十恥)。本教的『羅剎心經』一直沒有失蹤,它是被先人藏在了『羅剎令』中,無奈本教的先人因為被元朝的忽必烈所逼迫,不得不把這塊象徵本教聖物的『羅剎令』獻給忽必烈。這些事也是我一年前在本教的古籍中發現的,為了找回『羅剎令』,本教多方查找,才查出它被忽必烈的子孫藏在了宮中。元朝的大都就是今天的京城,本教犧牲了不少姐妹,才從宮內將它盜出來。」 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燕梅為什麼會把那件聖物看得比生命都還重要,原來裡面藏有一本武學秘笈,同時也明白了燕梅為什麼會在大內出現,原來她偷進宮去就是為了查找這個聖物,想通這些之後,很多東西便都明白了。 大漠之王「哼」了一聲,道:「你得到『羅剎心經』也沒有多久,就算你是天才,短短時日內練成了上面的武功,但內力也很有限,怎麼會是本王的對手?」 鳳飛煙突然朝聖母投去一眼,道:「去年,為了爭奪『芙蓉魚』,魔門聖母與本宮主大打出手,最後本宮主才以『相思鉤』從天榜上的姜無涯前輩手中換回『芙蓉魚』。此魚對男子沒有太大的功效,對於女子來說,卻有很多的用處,其中的一樣功能就是,它能增加人的功力。你還想問什麼?」 大漠之王呆了一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難怪你敢找本王單打獨鬥,雖然你學會了『羅剎心經』,內力也有所增長,但本王就不相信『羅剎心經』能夠克制本城的『御女魔功』!」 鳳飛煙冷笑一聲,道:「本宮主現在就讓你相信這個事實!」 兩人同時爆發出掌,強大的掌力在半途相遇,響起「轟」的一聲巨響,場內捲過一道狂風,兩人的身軀都是晃了一晃。 眾人均是大吃一驚,從兩人打出去的掌力來看,大漠之王的內功要高出鳳飛煙一截,但不知怎麼回事,兩人的掌力相撞之後,竟是半斤八兩的局面。看來有關「羅剎心經」能克制「御女魔功」的傳言並不是假的。 大漠之王的十個得力助手擔心城主有事,不約而同的走上來,大漠之王將手一揮,喝道:「都給本王退下,誰敢插手我們之間的比鬥,本王就殺了他!」 那十個人知道他的脾氣,雖然擔心他的安危,但都不敢上前幫忙。 大漠之王眼神一寒,冷然道:「無知的小姑娘,你不要得意,本王就要你知道真正的『御女魔功』有多大威力。」 說完,雙掌一合,一股無上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沒有發招,但強大的真氣已向對方衝去。 鳳飛煙香肩略為下沉,玉掌也是當胸一合,一股無上的力道猛然發出,迎向了對方的真氣。 兩股龐大的力量相遇,一股狂風沖天而起,眾人都能感受得到那股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勁力。不管是誰,包括令狐松在內,他也都禁不住後退了一步,其他人就不要說了,場上武功最低的那些人完全被逼入了黑暗中。 身在遠處的方劍明也能感受這股恐懼的力量,暗驚道:「想不到鳳飛煙現在的武功竟會是如此的高強,這大漠之王的武功好不可怕,聶皇傑能請來這等高手,難怪他敢向武林聯盟挑戰。」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場上兩人化作兩道電光激鬥起來,身形鷂起兔落,無上的勁氣源源不斷的湧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氣場,打到後來,業已看不出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招式。只見兩道人影忽而沖天相鬥,忽而斜飛相鬥,忽而貼地相鬥,身法非但詭異,更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兩百招過後,大漠之王禁不住大怒起來,這對於他來說,還是生平第一次久攻不下,狂吼一聲,將全身的力量在最厲害的一招之中爆發出來,一拳轟向了對方,無上的力量令眾人心頭一寒。 鳳飛煙知道大漠之王使出了最厲害的一招,不敢大意,玉掌一翻,也使出了最後一招,決心在最後一招讓對方斃於自己掌下。 兩股無上的力道剛一相接,令狐松眉頭一皺,運起內力相抗迎面而來的勁風,其他人也運起內力相抗。有人把持不住,竟給震得連連退,場上顯得有些慌亂。 「轟」的一聲,一股真氣匝地而起,地面裂開,翻起數塊大石,半空中,大漠之王和鳳飛煙的身影一合一分,朝後退開,同時落地。 數塊大石被恐怖的真氣震為碎石,如雨點落向坑中,落完之後,場上一片寂靜。大漠之王與鳳飛煙立在原地也有了半刻,不知誰勝誰負。 突然,大漠之王悶哼一聲,伸手一摸胸口,張嘴吐出一口鮮血,眾人還以為大漠之王敗了,就在這個時候,鳳飛煙的嬌軀劇烈的一抖,就如被電流擊中了一般,身形搖搖晃晃起來。 大漠之王「哈哈」狂笑,道:「本王忘了告訴你,在本城的古籍中,記載著一個秘密。『羅剎心經』修煉者的武功一旦克制不了『御女魔功』修煉者,後者就可以『借』前者修煉到武學中的『魔化』境界,這真是本城有史以來最大的福運,本王一直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第五卷 第五百零一章 洞中之變 眾人不知道「魔化」是個什麼樣的境界,但以他現在的武功而論,已經是天下間武功最高的極少數人物之一,若到了「魔化」境界,只怕天下無人可以制得住他。 鳳飛煙當然知道他說的「借」是什麼意思,厲聲道:「本宮主就算自殺,也不會讓你碰我一根手指!」一張嘴,就要咬舌自盡。 大漠之王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做,在她的話還沒說完之前,人化作電光撲了過去,屈指一彈,六道指風射出。鳳飛煙的牙齒剛碰到舌頭,只覺穴道被制,渾身無力,心中的驚恐,勝過了死亡。 就在同一時間,石劍客當先撲出,要把鳳飛煙「搶」回來,大漠之王右掌一起,與對方的石劍一碰,只聽「砰」的一聲,石劍客張口吐血,向後跌出,大漠之王一手抱住鳳飛煙,沖天而起,破空直射出去。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在眨眼之間,林秀林一發現不妙,是第三個衝出的人,他本來可以阻攔一下大漠之王的,但令狐松在看到大漠之王將鳳飛煙制住後,便「哈哈」一聲長笑,騰身掠上,將他從半途截下。 兩人在空中虛空對了一掌,強勁的內力相撞,形成了一股狂風,威力之強,令人駭然。 令狐松落下地來,笑吟吟的道:「林門主,請了!」 林秀林落下地後,身形晃了一晃,看來,他的火候還差令狐松一籌。但他不等身形站穩,陡然飛身縱起,與石劍客聯袂朝大漠之王遠去的方向追去。 「飄香宮」的人見宮主被大漠之王抓走,都搶著去追,「逍遙派」的人見掌門去追大漠之王,也擔心他出事,也跟著去追,場面頓時大亂起來。 圍在四周的血手門高手焉能放過他們,一心要將他們攔住,場面更加大亂。令狐松有他的打算,突然將手一揮,喝道:「不要阻攔他們。」 血手門眾人不敢不聽,收手退下。不一會兒,「飄香宮」和「逍遙派」的人都走光了。誰都不敢質問令狐松為什麼要放走這些看起來就如甕中之鱉的人。其實,有些人已經看出了令狐松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漠之王的武功,他們也見識了,少了這麼一個高手,要將這些人留下,只怕要花一些時間,而誰又能保證在這段時間內,武林聯盟不會來攻打過來?少了一個大漠之王,雙方混戰起來,他們的損失絕不會在對方之下。 就在場上大亂的時候,方劍明悄悄的追了上去,他的內功雖然未必是天下第一,但輕功絕對是當之無愧。 不久,他就出了城,將很多人都遠遠的拋到了腦後,更重要的是,他能發現這些人,這些人卻發現不了他,因為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過了一會,他也超過了石劍客,最後,他終於趕上了林秀林。林秀林正在奮力追大漠之王,忽然感覺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量追上來,速度竟比自己還快,心頭大驚,知道這人絕不是石劍客,擔心是令狐松追來了,猛然轉身,一掌拍出,冷笑道:「是誰?」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發現自己,匆忙之間舉掌和他的手掌相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兩人左右分開,地上捲起一道颶風。林秀林被震翻了三個觔斗,方劍明也被震落下地來,急忙叫道:「林門主,在下方劍明,自己人!」 兩人都同時搶出,幾個起落,竟不知道大漠之王去了何方。 「林門主,你往這頭,我往這頭。」方劍明說著,也顧不得許多,朝北面追上去。 林秀林聽出對方的聲音是方劍明,但連他的面貌都沒看上一眼,只好朝西面追了上去,心裡面卻充滿了疑問,對方的武功怎麼會進步得這般快? 方劍明一口氣追了三十多里,才發現前面有一道人影閃電般的奔馳,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是追對了,再也不敢大意,加緊身法,宛如流星趕月,眼看就要追上。 突然,那條人影猛然一晃,便消失在黑夜裡。方劍明大驚,追到人影消失的地方,四處查看了一下,才發現右首不遠處有一個山洞。 他不敢貿然進洞,將四周的情形看清之後,這才運功於雙掌,往洞裡一步步的走去。 這個山洞也不知道有多長,黑乎乎的,好在練武之人的眼神比普通人要好得多,饒是如此,方劍明也只能看見前面三丈的距離。 大約走了七丈,他的心頭猛然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暗道一聲不好,一股恐怖的掌力從身後襲到,他本來已經很小心了,但大漠之王是何等人也,暗中偷襲他,焉能讓他躲過去,只聽「轟」的一聲,他的身軀剛轉過來,內功剛運起不足五層,就被對方的左掌擊中,橫飛出去,撞在前面山洞轉彎處的石壁上,人成大字型深深的陷進了石壁中。 大漠之王對自己的這一掌極為有信心,而且,照這種形勢來看,這個被他打進石壁的人是必死無疑。 黑乎乎的洞中突然亮起了火光,大漠之王亮起火折子,四下一照,點燃了洞中也不知是什麼人留下的一堆枯枝,衣袖輕輕一揮,掃出一大片乾淨的地方來,將手中的鳳飛煙放在了地上。 他走上去看了看石壁上的人,「咦」了一聲,奇怪的道:「怎麼不是多情劍客?這人是誰?」 忽然看見對方生了一把好看的長鬍子,頓時明白過來,冷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傢伙,難怪你敢來杭州混水摸魚,武功硬實得很啊,只可惜你碰上了本王,本王又逼不得已才會偷襲你,要怪就怪你來得太不是時候。」 見對方嘴角和雙眼都在流血,如同死人,但身體還保持得好端端的,也為對方的內功驚奇起來,他要不是暗中偷襲,對方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被他所殺?若來明的的話,要想收拾對方,只怕也在數百招之後。 大漠之王不禁為自己的小心慶幸起來,他縱橫西域多年,別說偷襲人,就算是和人比武的時候,也不願意沾別人半點便宜,現在因為情況特殊,才會做出這等有辱他身份的事來。 他不怪自己卑鄙,反而想成是對方的倒霉,這也就是邪派和一般人的區別,凡事都以為自己是對的,我行我素。 大漠之王也懶得去察看方劍明是真死還是只是昏死過去,微微一驚後,轉身朝鳳飛煙走上去,在對方身邊蹲下,嘿嘿一笑,道:「本王倒要看看你長得是如何貌美。」 伸手一摘,將對方的面紗摘下。只見鳳飛煙生得果然是國色天香,極有個性的小嘴,直挺光滑的瓊鼻,柔可彈破的肌膚,尤其是一對藍幽幽的妙目,令人忍不住會有一股衝動。但是,此刻,鳳飛煙眼中只有強烈的悲憤。 大漠之王見了,呆了一呆,伸手在她的臉蛋上摸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生得竟是如此的絕色。」 鳳飛煙只覺萬念俱灰,只盼望有人在這個時候能將自己殺了,淚水禁不住從眼眶裡滑了出來,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成了待宰的羔羊,這副可憐的樣子,並沒有得到大漠之王的同情。 大漠之王之所以是大漠之王,還在於他有一顆非常冷酷的心,看著對方的玉臉,一股慾火直衝腦門,他一把拔開了鳳飛煙的上衣,露出一件粉紅色的肚兜,粉嫩的肌膚更加刺激著他的慾火,毫不猶豫的伸手摸向那聖潔的乳胸。 突然,他眉頭一皺,將鳳飛煙戴在胸前的一根鏈子扯斷,正要進行下一步行動時,他看到了一件飾物,眼神猛然一呆。 這件飾物是與鏈子連在一塊的,鏈子被扯斷,這件飾物就滾了出來,大漠之王盯著飾物看了一會,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伸手一抓,將那件飾物拿在手裡,湊在眼前,反覆的看了幾下,全身轟然一震,一件令他終身難忘的事如閃電般湧入了腦中。 一種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冷汗從額上流下,這種情形還是大漠之王第一次出現。 他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腦中一連串的道:「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他將鳳飛煙翻了一個身,讓她的背部朝上,伸手一扯,將上衣全部扯下,露出一片光滑的背部,但在這片光滑的玉背上,一朵的殷紅的小花綻放著,栩栩如生。 鳳飛煙的眼淚已經流乾,腦中一片空白,就在大漠之王將她翻過身的剎那,她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猛一看到這朵怵目心驚的小花,就如一把利劍刺入了大漠之王的心臟,他禁不住大叫了一聲,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但他不愧為大漠之王,很快保持了冷靜,將衣服輕輕的為鳳飛煙蓋上,張張嘴要說什麼,卻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倏地,碎石落地的聲音傳來,將他驚醒。他轉身一看,禁不住大吃一驚,只見被他打入石壁中的人張開了雙眼,兩個金色東西在眸子內急速的轉動著,樣子就如怪物一般。 「嘩啦」一聲,大片的碎石滾落,對方竟然活轉過來,從石壁內走出,全身的骨頭「辟辟啪啪」響個不停,就如炒豆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神奇的事情發生,對方的相貌詭異的變化起來,臉上肌肉不斷的波動著,一把長鬍子不可思議的縮入肌膚之內,身形長高了一分。不一會兒,對方已「變」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這也正是方劍明的正真面貌。不過,在他的身上,又多了一些以往沒有的東西。 大漠之王見了,雙眼露出驚駭之色,想起什麼來,失聲叫出兩個字,道:「魔化!」 就在「化」字剛落的一剎那,方劍明眼神閃亮,怒吼道:「大漠之王,你這個淫賊,我要殺了你!」 一掌劈出,一股無上的力量轟向大漠之王。大漠之王深吸一口氣,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前一推。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洞搖晃起來,大漠之王鮮血狂噴,離地飛出了洞外,也不知還有氣沒有。方劍明也被對方可怕的勁力震得撞回石壁上,山洞又是一陣搖晃。 方劍明吐了一口氣,搖搖頭,走上去,在鳳飛煙身邊蹲下,非常自責的道:「鳳姑娘,都怪在下太粗心了,害你遭此大辱,你……咦……」 突然發現對方的樣子不像是剛被強暴過的樣子,又驚又喜,一時忘形,將對方的身子翻轉過來,雙眼陡然看到對方胸前一對豐滿的,心跳加快,臉上發紅,趕緊別過頭去,伸手一抓,抓到了地上的衣服,胡亂為她蓋上,很尷尬的道:「鳳姑娘,在下不是有意要看你,實在是……」 話還沒有說完,洞外傳來衣袂震動之聲,一個披頭散髮的高大漢子形如魔鬼般的「闖」了進來,並驚奇的沉聲問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扮『美髯客』?怎麼會魔化?」 第五卷 第五百零二章 身世之謎 方劍明聽這個聲音,竟是大漠之王,不禁有些駭然,本以為他被自己的掌力震飛出去,不死也得重傷,誰知他的傷勢並不是很重。 方劍明擔心鳳飛煙的安危,躍上六尺,將她擋在身後,冷冷的道:「大漠之王,虧你還是一代高手,竟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下流的人。你再敢動風姑娘一根指頭,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大漠之王面上閃過一道焦急之色,喝道:「你快給本王閃開。」 方劍明沉聲道:「不閃。」運功雙掌。 大漠之王不想與他動手,喝問道:「臭小子,你能為她解穴?」 方劍明怔了一征,大漠之王接道:「她中了本王的掌力,再不施救的話,就會散功而死,你快閃開,本王要為她解穴。」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你還想使出什麼卑鄙得手段嗎?」 大漠之王面上又急又怒,罵道:「愚蠢的小子,她有可能是本王的親身女兒,本王再好色、再毒辣,也不會傷害她半根頭髮。」 聽了這話,方劍明禁不住呆了一呆。鳳飛煙竟會是大漠之王的女兒,這怎麼可能?這事情變化得未免太離譜了。 方劍明轉過頭去,見鳳飛煙臉上儘是一片驚色,知道大漠之王的話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他試著隔空為對方解穴,但無論怎麼試,都沒有成功。大漠之王走上來,屈指一彈,方劍明還不敢相信他,射出指風,將對方的指風打散,卻發現對方指力並不是很強。 「笨蛋,本王要給她解穴,你擋我幹什麼?」 「誰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本王真要被你氣死了,你再不閃開,本王對你不客氣。」 「我還怕你不成?」 大漠之王被他氣得要吐血,平生第一次退讓,道:「好,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開她的穴道,等你找到竅門之後,只怕她就要死了。」 方劍明不由有些慌亂起來,問道:「你當真不是傷害她?」 大漠之王雙眼一翻,道:「本王要傷她,何必等到現在?」 方劍明沒有辦法,只好道:「我讓你給她解穴,但是,你若敢亂來,我會與你拚命。」 大漠之王懶得理會他,屈指一彈,六股指風打在鳳飛煙身上。 鳳飛煙穴道被解,突然大叫一聲,撲入了方劍明的懷中,將他緊緊的抱住,顫抖著聲音道:「我不是他的女兒,我不是他的女兒,殺了他,殺了他,快幫我殺了他……」 大漠之王心中沒來由的一疼,將手中的飾物一晃,道:「我問你,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 方劍明被鳳飛煙緊緊的抱著,只覺懷中軟軟的,急得他滿頭大汗,臉色通紅,慌張的道:「風姑娘,你別這樣,先把衣服穿好。」 鳳飛煙突然醒悟,又羞又急,一把將他推開,胡亂將衣服套上,這番動作,牽動內傷,「哇」的一聲,張口吐血,身形搖搖欲墜。 方劍明忙一把抱住她,大漠之王道:「快給她運功。」 方劍明不及多想,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右掌貼在她的身上,輸入內力。 鳳飛煙得到他的內力之助,面色有所好轉,張開雙眼,看了方劍明一眼,臉上一片感激。 大漠之王見她醒過來,張開手掌,將手中的飾物讓她看清楚,急聲問道:「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你背心的梅花胎記是不是天生的?」 鳳飛煙憤怒的看著他,尖聲道:「惡魔,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大漠之王見她沒有回答,心頭大急,一拳打在石壁上,整直手臂都陷進去了,仰首大叫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回答本王?這難道是老天對我的報應?為什麼,為什麼……」 見他這副神情,兩人都禁不住呆了一呆。 大漠之王情緒稍微穩定之後,將手中的飾物丟給她,沉聲道:「不管你是不是本王的親身女兒,本王絕不會再傷害你。」 鳳飛煙將那件飾物握在手中,不敢再失去它。這件飾物對她太重要了,每當孤寂的時候,她就拿出這個飾物來看看,眼前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師父那張清瘦的臉,師父對她的好,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她定了定神,起了一絲疑心。她雖然恨大漠之王險些把她玷污,但對自己的身世一直充滿好奇,現在聽大漠之王屢次說她有可能是他的女兒,雖然不相信,但總算是一個線索,冷冷的道:「大漠之王,你為什麼認定我就是你的女兒?」 大漠之王抬起頭來,在她臉上端詳了一會,眼中升起一種溫柔的神色,聲音低沉沉的道:「二十五年前,我曾強暴過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那女人脖子上戴著一個和你手中飾物一模一樣的東西,當我對她施暴的時候,她哭,她叫,她咬我,手中卻一直緊緊的握著這件飾物,她的背心也有和你一樣殷紅的小花。因為這個特殊的印記,我始終忘不了她,每當想起這件事,就好像只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這種事換成另外一個人說的話,無論臉皮再厚也不會說得這般流暢、這般癡迷。 鳳飛煙只覺腦袋「轟」的一聲,猛然想起了師父那張總是愁苦的臉來。 從她懂事的時候起,每次見到師父,都沒有看到她笑過,一旦問起自己的身世,師父總是會抱著她哭個不停。 待她長到十一二歲的時候,師父也不會抱著她哭,只說她的父母早就死了。她也就相信了。在她十八歲那年,師父死了,是鬱鬱而終的。 她繼任宮主的位子後,曾向四位阿姨多次打聽師父當年的苦事,羅姨說得最少,何姨說得最多。 何姨是她最尊敬的人,可以說,她是被何姨帶大的。 不知是怎麼回事,她一向何姨問起自己的身世,何姨都會流眼淚,最後卻是半個字都不說。 據四位阿姨的敘述,師父在樓蘭當聖女的時候,曾愛上過一位中原來的美男子,那美男子名叫司馬正風。師父為了對方,曾放棄過聖女的身份,願意與他到中原生活。 但司馬正風是一個無情的人,在得到師父的身體後,一個人離開了樓蘭,師父傷心欲絕,曾多次要自殺,都被四位阿姨以及聖教的眾位護法勸阻。 幾年後,師父的心情好多了,要一心為聖教獻身,誰知一件大災禍臨頭,沙漠之城的城主大漠之王要來搶師父,聖教的子民奮起抵抗,無奈對方兵強馬壯,聖教中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少數的人還留在師父身邊,這些人與師父為了躲避大漠之王的追殺,走過很多地方,到最後,就只剩下了四位阿姨和三個女護法。 待她們稍微安定之後,卻又發生了一件悲慘的事。有一天,師父說要出去散心,沒有讓人陪,她一去,直到晚上才從外面回來,臉色蒼白的把自己關在房中,要上吊自殺,最後被阿姨們及時發現救了。 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尋死?她都是一聲不坑。 為了防止她再有尋死的念頭,四位阿姨輪流看著她,直到最後,師父才傷心的吐露心事,她在出外的時候,遇到了「惡魔」。至於那「惡魔」是誰?什麼樣子?她一直沒有說,這就成了一個謎。 這個時候,大漠之王的鐵騎發現了她們的行蹤,她們被迫離開了西域,來到了四川,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徹底的安定下來。 至於三個男護法和石劍客,都是後來找到她們的。 「如果你今年是二十四歲左右的話,你就是我大漠之王的親身女兒!」大漠之王約顯激動的道。 鳳飛煙雖然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但以推斷來看,自己剛好是這個年歲。前後一聯繫,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世來。 師父曾被強暴過,這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大漠之王說他曾強暴過一個女人,如果說是巧合,難道天下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再怎麼巧合,大漠之王強暴的人也不會被他描述得和師父一模一樣啊? 「原來……原來侮辱我師父的『惡魔』就是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鳳飛煙怒罵道。 大漠之王念頭一轉,吃驚的問道:「你師父莫非就是上一代聖女?」 鳳飛煙冷冷的哼了一聲,雙眼仇視著他。 大漠之王呆了一呆,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可笑啊可笑,我為了你師父,不惜大動干戈,誰知那個被我侮辱的女人就是本王苦苦要得到的聖女。」 語氣一轉,十分肯定的道:「你師父一定就是你的母親,而你,就是我的親身女兒。」 鳳飛煙不相信的道:「不會的,師父對我那麼好,如果她是我母親,她不會不告訴我事實的真相。」 大漠之王道:「傻孩子,正因為她對你好,所以才不肯告訴你就是她的女兒。」說完,就要上前。 鳳飛煙俏臉一變,厲聲道:「你走開,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自殺。」 大漠之王和方劍明都嚇了一跳,方劍明勸道:「風姑娘,有話好說,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大漠之王退了幾步,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相信我的話?我要害你,剛才已經……你好好想想吧。」指著方劍明,道:「你跟本王出來!」 方劍明沉聲道:「我為什麼跟你要出去?」 大漠之王冷笑道:「你想不想救我的女兒?」 方劍明道:「這……」 大漠之王冷哼一聲,臉上佈滿了殺氣,道:「你不救也得救,我女兒要是死了,本王會讓很多人為她陪葬。」 方劍明想到此事關係鳳飛煙的生死,考慮了一下,道:「只要能救風姑娘,跟你出去又有何妨?」便跟著大漠之王出去了。 兩人到了洞外,大漠之王抬頭望著夜空,緩緩道:「本王縱橫西域多年,從來沒有向人認過錯,這一次本王要為剛才的魯莽向你道歉。」 方劍明冷聲道:「你毋須向我道歉,你要道歉的人是鳳姑娘,如果你真是他父親的話,你當真是……是連畜生都不如。」 這話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說出來,只怕早已被大漠之王大卸八塊,但現在的情形不同。大漠之王認定自己有一個女兒後,心性大變,人雖然還邪氣,但那種殺戮之氣完全消失了。 這也是有原因的,大漠之王妻妾成群,但不知是怎麼回事,不管他下多大的功夫,都不曾生有半個子女,這成了他多年來的一塊心病,加之修煉「御女魔功」,越發的殘暴和好色。 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竟有一個女兒(在他以為,鳳飛煙一定就是她的女兒),這種驚喜勝過了一切。 大漠之王道:「你罵得好,我的確是連畜生都不如。想我大漠之王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早該得到報應了,但是,我從來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事。」 方劍明怒道:「難道你對今晚所做的事也不後悔?」 大漠之王冷然道:「本王若沒有這樣做,這一輩子只怕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父女相殘的事也早晚會上演,難道你希望我父女自相殘殺?」 方劍明「哼」了一聲,懶得、也暫時想不到適合的理由反駁他。 大漠之王接道:「她中了我的『御女魔功』,世上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救她,在我修煉的『御女魔功』中,正記載在這種治療的方法,本王要傳你口訣,讓你來救她。」 方劍明冷笑道:「你不是認定你是鳳姑娘的父親嗎?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救她?」 大漠之王怒道:「你以為本王會在你治療她的時候暗算你?本王若是這樣的一個人,剛才就會乘你為她輸送內力的時候給你一掌。」 方劍明一想也對。 大漠之王接道:「關鍵是這種治療的方法,須要男女赤裸相對,雖然不是行男女之事,但也差不多了,試問這種方法,本王怎麼可能用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紅,忙道:「不行,不行,在下絕不會做這種有辱鳳姑娘的事。」 第五卷 第五百零三章 如此施救 大漠之王冷笑道:「隨你的便。本王說過,一旦我女兒死了,本王會讓很多人陪葬。你自己看著辦吧,時間不多,若不在半個時辰內給她治療,世上無藥可救。」 方劍明道:「我就不相信沒有別的辦法治療鳳姑娘。」 轉身走進洞去,見鳳飛煙紅暈滿面,看上去沒事,實則渾身無力,懶懶的躺在地上,看到他進來,似乎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方劍明猛一咬牙,道:「鳳姑娘,在下為了救你,得罪了。」 抱起她來,雙掌緊貼在她身上,朝他體內輸送內力。他先是用「醒神經」,誰知不用還好,一用就讓鳳飛煙冷汗涔涔,渾身發抖,知道起了反作用,不敢再用,接著,他用上了「大睡神功」,一股慢騰騰的力量從腦中湧下,直到手臂,再進入鳳飛煙體內。 鳳飛煙微微呻吟一聲,似乎很舒服,方劍明大喜,以為「大睡神功「可以治好她的傷勢,更加賣力。不料,鳳飛煙的氣息越來越弱。她舒服是舒服,但只覺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想叫方劍明罷手又捨不得這股「舒服」。 方劍明發覺不妙時,鳳飛煙竟一頭倒在他懷中,瞇著雙眼,似睡非睡,可愛的樣子令方劍明心頭狂跳。 他苦笑了一聲,伸手一探對方的脈搏,眉頭皺了起來,正不知該怎麼辦,忽然想起藥仙說過他的血可以治天下奇毒,不妨姑且一試。 用嘴咬破右手指,要滴血給鳳飛煙吃,無奈鳳飛煙正處於「甜蜜」的昏迷中,小嘴閉得緊緊的,只好用左手擠開她的小嘴,滴了一滴鮮血在對方口中。 他還不放心,一連滴了六滴,這才將對方輕輕的放在地上,小聲喚道:「鳳姑娘,風姑娘……」 鳳飛煙得到他的鮮血之後,竟奇跡般的清醒過來,感覺嘴裡鹹鹹的,不知他給自己吃了什麼,道:「方少俠,是你救了我嗎?」 方劍明不敢看她,道:「對不起,鳳姑娘,我曾經服用過一種奇藥,體內的血可以解天下奇毒,所以……所以就擅自作主的給你吃了。」 鳳飛煙本來紅暈褪去的玉臉微微一紅,細如蚊聲的道:「你不用說對不起,你這也是為了救我,我……我……」身軀陡然一震,臉色蒼白起來,冷汗直流,雙手緊緊的抓住方劍明的胳膊,驚恐的道:「不……不……」用牙咬著嘴唇,臉上顯出一種很痛苦的表情,方劍明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急得大叫道:「鳳姑娘,鳳姑娘……」 大漠之王聞聲躍進洞來,看見了她這副表情,臉色大變,一把將方劍明推開,伸指在鳳飛煙身上點了幾下。 「臭小子,你給她吃過什麼?」大漠之王眼中射出吃人的目光。 「我……我給她喝了我的血。」 大漠之王看了看他,猛然想起先前他眼中詭異的出現兩個金色的東西,猜出他吃過什麼奇藥,冷聲道:「你的血雖能治好她的傷勢,但救不了散功。」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說鳳姑娘現在的樣子就是散功的跡象?」 大漠之王冷笑道:「不錯。本王早已說過,除了『御女魔功』上的口訣,誰也救不了她。」 方劍明想到鳳飛煙會散功,禁不住慌忙起來。武功對於一個武學的人來說,無疑是第二生命,有很多人是情願死也不願失去武功的。鳳飛煙若失去了武功,試問她怎麼去領導「飄香宮」的弟子? 從鳳飛煙那痛苦的眼神中,他也看出了她不願失去武功的心情。 「這……這該怎麼辦?」 「怎麼辦?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給她治療,否則一切免談。你不救也是你的事,她就算失去了武功,她還是本王的女兒,本王會照顧她一輩子,誰都不敢動她一下。」 方劍明急得團團打轉,忽然轉過身來,沉聲道:「你解開她的穴道。」 「幹什麼?」 「我要問鳳姑娘願不願意讓我治療,她若不願意,我不會用這樣的方法治給她治療。」 他這話說得很蠢,人家一個大姑娘,怎麼好意思同意?實則是他不想讓鳳飛煙成為第二個周風。一個周風已經令他非常頭疼了,再多一個,他無法想像結果會怎麼樣。 大漠之王解開了鳳飛煙的穴道,但一隻手還停留在鳳飛煙的肩頭,生怕她會有強烈的反應。 「鳳姑娘,在下……在下要用一種特別的方法治療你,只是……只是這樣做有辱你的名節。你要是同意的話,就點一下頭,不願意的話,就搖頭。」方劍明注視著鳳飛煙,心頭忐忑不安。 鳳飛煙臉上通紅起來,好半天沒有動靜,但誰都可以看得出她眼中有一種非常痛苦的表情,只是沒有叫出來而已。看來,這散功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很大的痛苦。 「你不是要殺我嗎?沒了武功,本王看你怎麼殺我?」大漠之王突然冷冷的道。 鳳飛煙到現在還不敢肯定大漠之王就是她的父親,對他兀自懷著強烈的仇恨,聽了大漠之王的話,想起師父那張從來沒有笑過的臉,眼神一冷,朝方劍明點了點頭。 大漠之王出手如風,伸指封住她的幾大穴道,叫方劍明跟他到了洞外。花了一點時間,將口訣告訴方劍明,並詳細講解該怎麼運功以及行走的經脈,方劍明用心記住,然後才進洞去。 這時,鳳飛煙眼中流露的痛苦更加驚心,方劍明一咬牙,閉著眼睛將她的衣服全部脫了,他閉著眼睛脫衣服,少不了要碰到一些不該碰到的東西,不僅他自己非常尷尬,就是處於痛苦中的鳳飛煙也被他弄得羞紅滿面。 接著,他把自己的衣服脫了,帶在身上的東西放在衣服底下。從鳳飛煙身上飄來一股幽香,令他忍不住有些心動,深吸了一口氣,暗中運起「大睡神功」,雙眼一張,鳳飛煙那玲瓏的胴體已經沒有那麼大誘惑力。 將鳳飛煙抱起,兩人肌膚相貼,方劍明鼻中儘是對方身上的一股奇特幽香,心中的慾火忍不住升了起來,但好在他運起了「大睡神功」,這股慾火剛起即被消滅。 他雖然正常了,但鳳飛煙卻不正常起來,呼吸急迫,渾身發燙,眼中射出異樣的光芒,既是痛苦又是興奮,香汗流了一身,身上的香味更濃。 方劍明不敢再遲疑,與她相對而坐,拿起她的手,做成兩人雙掌相貼的姿勢,傳音入密道:「鳳姑娘,你什麼都不要想,我的真氣進入你的體內之後,你要是感到自己的內力有了起色,請你配合我,我會告訴你怎麼做。」 鳳飛煙聽了他的話,芳心一驚,俏臉更加通紅,趕緊將胡思亂想拋開,抱元守一。 方劍明為她輸了一會功,她只覺能夠運起真氣,方劍明也發覺了這個跡象,心頭大喜,便用「傳音入密」告訴她怎麼做。 兩人赤裸相對而坐,雙掌緊貼,各自運功,不久,兩人身上湧出不同顏色的氣體,將兩人包圍,很快就看不見了兩人的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劍明的真氣碰上四道阻力,知道這是鳳飛煙身上被大漠之王封住的穴道,內力猛然一衝,頓時將四道阻力衝開,鳳飛煙的四處大穴也就解開了。 方劍明只覺渾身一片舒服,緩緩收回雙掌,鳳飛煙也在同時收回雙掌,兩股籠罩他們的氣體被兩人吸進了體內。 方劍明運功一周天後,雙眼一張,眸子內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正要看看鳳飛煙怎麼樣了,一股香風撲面而來,一具嬌軟無比、惹人慾火大漲的胴體撲入了他懷中。 他大吃一驚,還沒有來得及作何表示,鳳飛煙呻吟了一聲,櫻桃小嘴湊上來,緊緊的封住了他的嘴,並開始瘋狂的親吻著他。 這種滋味他曾從周風那裡嘗到過,心頭一蕩,竟把持不住,熱烈的回應著鳳飛煙的柔唇。 於是,兩人就如一對癡男怨女般在洞中翻滾著、親吻著、呻吟著,眼看兩人就要…… 就在這個危機關頭,方劍明大腦猛然清醒,「大睡神功」不由自主的運轉起來,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心頭的慾火強自熄掉,見自己這副樣兒,羞愧萬分,將嘴巴從鳳飛煙的小嘴上收回,滿面通紅的站起來,道:「我不能這麼做,對不起,鳳姑娘!」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人影悄悄的出了洞,這人是大漠之王。 其實,早在方劍明運功給鳳飛煙治療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暗處觀看,他隱瞞了一個情況,使用這個方法治療的話,兩人都會在收功後慾火大漲,任她是三貞九烈的女子,還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會淹沒在這股強烈的慾火中。 方劍明剛才若敢前進一步,大漠之王就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一掌擊斃他,但冥冥中,自有天定,方劍明修煉的「大睡神功」非常神奇,將他拉了回來,救了他一條命。 沒有了方劍明的配合與撫摸,鳳飛煙頓時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浪蕩」的樣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在她害羞的這段時間內,方劍明迅速穿戴好一切,背對著她,道:「鳳姑娘,你還是穿上衣服吧。」 很快,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知道鳳飛煙在穿衣服,不大一會,鳳飛煙低低的聲音道:「方少俠。」 方劍明轉過身來,卻不敢看她,道:「在下實在該死,竟會做出這等事來。」 鳳飛煙臉上的紅暈未消,道:「不要說了,這也是我的錯。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你若不這樣救我,我的武功就會失去,請受飛煙一拜。」說完,盈盈一拜。 方劍明道:「其實,救你的人應該是大漠之王,要不是他教我口訣,我也救不了你。」 大漠之王從洞外走進來,道:「本王這麼做只是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鳳飛煙雙眼一寒,冷冷的看著他,道:「大漠之王,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我要回去問幾位阿姨。如果我發現你所說的話都是騙人的,我不是師父的親身女兒,我不會領你的這個情,我一樣還會來找你算帳。」說著,飛身出了山洞。 方劍明急忙追出去,喊道:「鳳姑娘,等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兩人剛出山洞沒多遠,大漠之王趕上來,沉聲問道:「你們要去那裡?」 鳳飛煙冷聲道:「這不關你的事。」 大漠之王道:「你以為現在回到雷猛府上就能找到你所說的阿姨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也不看看天色。」 兩人這才醒悟過來,心中都有些慌張,原來現在已經是白天,看天色,天亮有一個時辰了。 大漠之王接道:「據我的推斷,現在兩邊的人就要打起來了,你們要找人的話,就跟我來。」 說完,朝東面不快不慢的行去,兩人一想也對,只好跟著他走。 白依怡五人等了方劍明一晚,眼看天色就要亮了,還不見他回來,猜想他可能出了事,按白依怡的性格,要找令狐松,不過,東方天驕勸住了她,五人叫起孟三思,說要出外。 孟三思二話沒問,跟著五人悄悄的出了別院,白依怡施展她神奇的能力,繞過了無數的暗卡,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血手門的勢力範圍。 孟三思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問東方天驕道:「夫人,怎麼不見主人?我們這是要去那裡?」 東方天驕道:「我們也不想瞞著你了,其實,我們是武林聯盟的人。」 五女本以為他會很吃驚,誰知,孟三思臉上毫無吃驚的表情,白依怡驚異的道:「孟老頭,你幹嘛不吃驚?」 孟三思道:「其實,我早就猜到你們有可能是武林聯盟派來的臥底。」 五女吃了一驚,孟三思苦笑道:「說真的,你們的易容術的確很高超,但你們忘了我是一個慣走江湖的人,這些天,你們再怎麼的防我,也讓我瞧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祝紅瘦踏上一步,玉手按在劍柄上,冷冷的道:「那你怎麼不去向令狐松告密?」 孟三思冷笑道:「我孟三思豈是這種小人?我……」 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的大街上猛然射來三道人影,這三個人是兩個人在追一個人,前面那人身上好像受了傷,一口氣凌空掠過十丈遠的距離,來到五人身前,喘氣道:「你們是什麼人,還不趕快閃開,『老鬼』和『小鬼』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混蛋,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話間,與追上的兩人交手幾招,連番遇險,險些被森寒的劍光刺中。 祝紅瘦大怒,也不管誰是誰非,拔出「銀龍劍」,一道劍芒射出,將兩道劍光架住,只聽「噹」的一聲,祝紅瘦只覺手腕一沉,人被震退三步。一大一小兩條人影隨著劍影凌空翻滾,向被追殺的人殺了過去。 突聽「呵呵」一聲笑傳來,白依怡的聲音道:「讓我來試試這兩個帶著面具的人有多大本事。」 笑聲方起,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招式,只聽「砰」的一聲,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旋轉著遠遠的飛了出去,落地後身軀均是晃了一晃,二人似乎對白依怡甚為忌憚,冷冷的目光盯著白依怡,沒有再出劍的意思。 第五卷 第五百零四章 大戰在即 這兩人無論是身法,還是劍法,都快到了極點,但白依怡竟然能看清他們臉上戴著面具,加之一出手就讓兩人吃了大虧,繞他們殺人不眨眼,也禁不住嚇住了。 孟三思看清了三人,微微一征。被追殺的人竟是「神眼」鄧遷,追殺他的兩人中有一個是「老鬼」。 鄧遷也看清了他們六人,喜形於色,笑道:「原來是你們。好,實在太好了,老夫有救了。」 紀芙蓉不知他的底細,喝道:「鄧老賊,你以為我們還是血手門的人嗎?告訴你,我們是武林聯盟的人,你受死吧!」 「嗆」的一聲,拔劍出鞘,一劍刺出,鄧遷閃身飄開,伸手在臉上摸了幾下,頓時換了一個人,竟然是西門先生。 東方天驕和白依人都見過西門先生,見狀急忙叫住了紀芙蓉,西門先生喘了一口氣,道:「你們是臥底,難道老夫就不能是臥底嗎?」 臉色陡然一變,道:「快走,對方很快就有高手趕上來了。」 白依怡道:「你們先走一步,讓我把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打發了。」 雙掌一搓,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雙掌上滾動,發出銀白色的光芒,猛然朝前一拍,一股鋪天蓋地的勁力罩向兩人,雖說是罩向兩人,但整天大街都在她的掌力範圍內。 老鬼和小鬼寒冷的眼神露出驚駭之色,運起全身功力,雙劍暴射劍芒,朝前一探,兩股恐怖的劍氣迎向白依怡打出的掌力。 「轟」的一聲,烈風狂舞中,白依怡「呵呵」一笑,轉身如飛而去。老鬼和小鬼的劍剛探出,但覺一股可怕的力量推著自己的身子往後直退,一直退到大街的盡頭,這股可怕的力量才消失在空氣中。兩人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這是什麼武功?竟有如此威力。 兩人抬頭看去時,那裡還有幾人的身影。 不久,白依怡追上了前面的人,西門先生笑道:「小姑娘,看不出你的武功滿高的嘛,你叫什麼名字?」 白依怡睜大雙眼,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小姑娘?」 西門先生「哈哈」笑道:「老夫這雙眼睛要是看不出你是一個大姑娘,就枉稱易容高手了。」 剛走過兩條大街,迎面來了一群人。這時,天色才剛剛發亮。 這群人,來勢雖然不是很快,但誰也不說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除了前面六人外,其他人均是身穿白衣的勁裝漢子。 走在最前的一個人竟是白陀山莊主宇文修嵐,在他身邊的,除了宇文堅和蔡忠外,還有三個長袍老者。 宇文堅看清了迎面而來的人,見其中一個人是西門先生,臉上露出吃驚之色,正要說什麼,宇文修嵐重重的「哼」了一聲,他才沒有問。 西門先生見他們來得奇怪,眉頭一皺,低低的道:「誰也不要出聲,老夫倒要看看宇文修嵐想幹什麼。」 一方從東大街來,一方從西大街而來,在正中相遇,明明是認識的,誰也沒有出聲打招呼,情形極為的怪異。 眼看兩面的人就要錯身而過,腳步聲戛然而止,就在這時,宇文修嵐陡然騰身躍起,拔劍出鞘,劍光如虹,劍氣激盪,劍風激起了氣浪,如同產生了海嘯一般。 西門先生幾乎也是在同時騰空躍起,雙掌一合,猛然隔空一拍,一聲獅子吼傳出,兩道強大的力量在半空相撞,氣流詭異的旋轉起來。劍光彌天,獅吼聲不斷。 祝紅瘦眼尖,突見西門先生的身形微微遲鈍,知道他的身法受到了內傷的影響,嬌斥一聲,人離地飛起,銀龍劍閃電出鞘,劍光猶如銀龍接下了宇文修嵐的一劍,「噹」的一聲,三條人影一合即分。 宇文修嵐料不到祝紅瘦有一把寶劍,手中劍險些毀在其下,好在他內功精深,才保住了長劍,身形落地後,喝道:「走!」 身形如電,當先走掉,其他人不敢遲疑,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西門先生落地後,臉色顯得有些凝重,道:「想不到他的武功竟不在我之下,我們都看走了眼。」 東方天驕皺眉道:「宇文莊主不是武林聯盟中人嗎?他怎麼會對你老人家偷襲?」 西門先生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許他……」臉色一變,失聲道:「難道武林聯盟內部的奸細就是他?」 話剛說完,有人接口道:「不錯,這小子就是奸細!」 人隨聲到,一個背著個大葫蘆的怪人出現在眾人身前,跺了跺腳,恨聲道:「我來遲了一步,讓這些兔崽子溜了。」抬眼看了一下西門先生,驚道:「西門,你受傷了?是誰把你打傷的?」 西門先生苦笑道:「老酒鬼,你先別問這個,快帶我們去見龍副盟主,我有些緊要的事要通知她,」 今天一大早,杭州城內就處於一種沉悶中,街上行人稀少,偌大的一座城似乎在一夜間成了空城。 天剛亮不久,武林聯盟的一封約戰信傳到了令狐鬆手中,令狐松幾乎是毫不思考的,就答應了武林聯盟的約戰。 雙方約戰的地點並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外的一片廣闊的樹林內。雙方好像已經料到今天就是決戰的日子,早早有了佈置,幾乎沒有花多少時間,雙方的人都聚集在了場外的樹林內,對峙而立。整片樹林再也找不到一隻鳥雀,都被這些人身上的殺氣驚飛了。 從人數上來說,雙方的實力都差不多。不過,由於雙方都「失蹤」了高手,沒有立即開戰起來。 「飄香宮」的人心急鳳飛煙的安危,當場追問大漠之王的手下,她們的宮主被大漠之王捉到那裡去了,大漠之王的手下見城主一夜未回,也生怕他出事,反過來問武林聯盟,是不是他們故意安排的陷進,將他們的城主暗算了。 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讓誰,正要訴之於武力的時候,突然,只見遠處的天空升起一股紅色的光芒,冉冉沖天,直至消失在半空,並爆發一股好開的火花。 大漠之王的手下見了,心中大喜,知道這是城主發出的信號,內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如同爆竹一般的東西,奮力往天空扔去,發出了同樣的信號。 不一會兒,只見三條人影風馳電摯的來到了樹林中,見三人竟走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感覺這有些不可思議,很多人開始議論起來。 這三人正是方劍明、大漠之王、鳳飛煙。 三人來到近前,大漠之王眼光一掃,沉聲道:「本王的人何在?都給本王站到這裡來。」 聽了這話,從血手門的人群中走出二十個人,正是十個拿著哭喪棒樣兵器的人和那十個跟隨大漠之王多年的得力助手。二十個人一聲不吭的來到大漠之王身後,躬身候命。 令狐松本來還在為大漠之王的到來而歡喜,見他一反常態,突然這麼做,禁不住一呆,沉聲道:「王兄,你這算什麼意思?」 大漠之王「嘿嘿」一聲冷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之間的事不關本王的事。要打要殺,本王絕不會插手。」 聽了這話,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這時候,鳳飛煙已經走到了「飄香宮」的人群中,石劍客等人見她臉上的神情不像是被欺辱過的樣子,不知道昨晚她發生了什麼事,卻又不好當著群雄的面相問。 令狐松眼光一轉,冷視著方劍明,他現在已經猜到了方劍明就是假扮「美髯客」的人。 方劍明的計劃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卻瞞過了他們許多人,還騙去價值一百五十多萬的珠寶,令狐松一想起這事,就恨不得上去一掌擊斃對方。 「臭小子,又是你壞了本門的大事!本天尊今日不殺了你,難消心頭之恨。」令狐松陰惻惻的道。 他認為大漠之王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方劍明的原因,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鳳飛煙和大漠之王的關係。其實,在場的人,誰又能想得到呢。 方劍明匆匆掃了一眼場上,在武林聯盟這邊的人群中找到了白依怡五女和孟三思,心頭大定。五女沒有換裝,依然是先前的模樣。 他見孟三思站在了武林聯盟這邊,心中高興,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哈哈」一笑,習慣性的伸手摸向頜下,卻發現沒有了長鬍子,臉上微微一紅,故意用「美髯客」的嗓門笑道:「令狐松,多謝貴門的慷慨。在下本想給你們來個暗中偷襲,可惜天不從我願,可惜,可惜。」 聖母心中充滿了疑問,再也忍耐不住,躍身而出,冷聲道:「方小子,『美髯客』當真是你假扮的?」 方劍明見了她,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笑道:「不錯!」 聖母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朝五女的方向指去,問道:「她們五個又是誰?」 方劍明走上去,在五女臉上弄了一下,頓時恢復了原來的相貌。 很多人見了五女,均是吃了一驚,原來五個人都堪稱人間絕色,五人站在一起,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 在方劍明給五女恢復相貌後,東方天驕將天蟬刀交給了方劍明,拿到天蟬刀,方劍明信心十足。 見了白依怡,聖母打了一個寒噤,失聲道:「依怡,你……你沒有死?」 白依怡笑嘻嘻的道:「我當然沒有死,我死了,誰還回來找你索命?」 聖母嚇得退了一步,搖著頭道:「不……這不可能,你中了我的致命一掌,怎麼可能還活得好端端的?」 紀芙蓉冷笑道:「白姐姐福大命大,是不會死在你這個惡婆娘手上的。今天,我們就要為白姐姐向你討一個公道。」 假太上在人群中冷笑了一聲,道:「乳臭未乾,也敢在此大言不慚。當日之事,老夫也有一份,老夫看你怎麼討公道?」 紀芙蓉一怒,玉手按在劍柄上,東方天驕拉住了她,低聲道:「紀妹妹,先別跟這種人生氣,待會再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大漠之王也不知跟那十個得力助手交代了些什麼,這時,走到中間來,威風凜凜的道:「你們要打要殺,本王管不著。但在動手之前,本王須要把一件事查問清楚。」伸手一指「飄香宮」三個年老的女護法,道:「本王問你們,現任聖女的親身母親是誰?」 三人心頭均是一震,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鳳飛煙。鳳飛煙雙眼含淚,看了三人一眼,突然撲在身邊的一個中年婦人懷中,輕聲哭泣起來。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中的一個將手中枴杖往地上一杵,厲聲道:「大漠之王,聖教的事,你管不著。」 大漠之王「哈哈」一聲大笑,道:「你們怕說是不是?本王就替你們說了,現任聖女就是上代聖女的親身女兒!」 「住口!大漠之王,你膽敢侮辱本教聖女!」石劍客臉色一變。 那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的臉色也是一變,同時喝道:「胡說!」 大漠之王冷笑道:「本王行事雖然邪惡,但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假話,你們瞞了她這麼多年,究竟要瞞她到什麼時候?」 這時,鳳飛煙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下,從那中年婦人懷中抬起頭來,顫聲道:「何姨,事到如今,你們就不要瞞著我了。」 那四個中年婦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都望向了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好像在尋求她們的意見。 見了她們奇怪的神色,石劍客和三個年老男的護法不由懷疑起來。石劍客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老女護法厲喝一聲,怒道:「大漠之王,你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老身跟你拼了。」 話聲一落,飛身而起,衝向了對方,枴杖打出。 大漠之王不屑的冷笑一聲,隔空一掌劈出,竟將對方震飛出去,要不是被一個年老的女護法騰空接住,只怕還要飛出十數丈。 饒是如此,兩個人落地後,禁不住向後退了三大步。這也是大漠之王手下留情,不然,兩人勢必在群雄面前出大醜不可。 第五卷 第五百零五章 聖教 「住手!」鳳飛煙緩緩的直起腰來,冷冷的道:「『飄香宮』的所有弟子聽令,沒有本宮主的號令,誰都不許動手。」 鳳飛煙這一下令,石劍客和六位護法都不敢擅自動手,要看她怎麼打算,宮中的女弟子對鳳飛煙非常尊敬,別看她們的年紀都在鳳飛煙之上,但鳳飛煙若叫她們去死,只怕她們也會去。 鳳飛煙收起了眼淚,看著何姨,輕輕的問道:「何姨,請你老實告訴我,師父是不是我的母親?」 何姨臉上一片慌亂,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就在這時,只見四個中年婦人中的一個,也是曾在泰山武林大會上出現過的那個中年婦人站出來,道:「煙兒,你不要忘了,你是聖教的聖女。」 鳳飛煙道:「羅姨,請你不要叫我煙兒,我現在是以『飄香宮』宮主的身份在跟你們說話。」 羅姨想不到她會頂撞,氣得全身發抖,道:「好,好,你反了,你是我們一手養大的,現在竟敢教訓起我們來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 「不應該讓你生下來,你是不是想說這句話?」大漠之王插口道。 鳳飛煙冷聲道:「大漠之王,你不要多嘴。」 大漠之王歎了一聲,道:「好,我不說了,讓你來問吧。」 鳳飛煙想了一想,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口吻道:「羅姨,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但生於人女,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出身來歷,如果你們真對我好的話,我希望你們告訴我真相。」 羅姨怒道:「我早就知道,你會反叛聖教。你師父傳下來的規矩被你改得面目全非,你還擅自做主,讓胡丫頭脫離了聖教。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你師父,對得起聖教的先人?」 鳳飛煙道:「我這不是反叛聖教,你們總說聖教是多麼的好,但是所立的規矩,耽誤了許多姐妹的青春,我身為宮主,不為她們著想,難道還要為誰著想?」 羅姨沉聲道:「她們都是我們收養的,應該為聖教獻身!」 鳳飛煙道:「不錯,她們是你們收養的,沒有你們,她們可能早就餓死了。但是,聖教不是說過人人都是自由身嗎?難道她們不願意幹的事你們也要逼著她們去幹?」 話剛說完,羅姨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出,「啪」的一聲,鳳飛湮沒有閃避,玉臉上挨了一記。 「你為什麼不躲?」羅姨又驚有氣的問道。 「我知道我這麼說,對你們是不敬,我情願挨這一掌。」 「你既然知道,還要說嗎?」 鳳飛煙突然跪下,道:「我還要說,請羅姨成全,告訴煙兒的出身來歷。」 羅姨雖然知道她的性格一向固執,但想不到她會固執到這種地步,厲聲道:「我告訴你,你師父是你師父,你母親是你母親,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鳳飛煙抬起頭來,反問道:「如果師父不是我的母親,她為何會把她視為至愛的飾物給我,還要我不可丟掉,我的背上為什麼會與師父生著同樣的殷紅小花胎記?」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你……」羅姨氣得無話可說,抬起了手掌。 何姨忽然痛聲道:「你們不要爭了。煙兒,你不是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嗎,何姨告訴你。」閉著雙眼,道:「不錯,你師父就是你的母親,這件秘密,我們隱瞞了你多年,現在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 那三個年老的女護法聽後,感覺臉上無光,同時喝道:「住口!」 羅姨身形一晃,「啪」的一聲,打了何姨一巴掌,還想打第二掌時,鳳飛煙立身站起,拉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羅姨,你太放肆了,你可以打我,但不可以打何姨。」將對方的手鬆開。 羅姨氣得渾身發抖,手掌再起,卻怎麼也不敢落下。 何姨挨了一把掌,非但沒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大姐,你打得好,我明知道結果會這樣,但我還是要說出來,煙兒,你師父就是你的母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還是何姨親手接生的。你是怎麼來的,何姨想你也很清楚,你母親生前一直過著悲苦的日子,想不到你也跟著我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背負著一件無法完成而又荒誕的使命。我瞞了你這麼多年,以為這樣是為了你好。但是,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很蠢。樓蘭古國很多年前就已經消失在世上,我們也只是一群假充的樓蘭子民,所謂的聖教,也只是一群沒有情慾的人。」 眾人都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禁不住為她的大膽呆住了。 但是,除了那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之外,「飄香宮」的所有女弟子,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因為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很多女弟子還在心底同情她。 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老女護法氣得老臉泛起殺氣,將枴杖一翻,縱身上前,猛然朝何姨頭頂打來,喝道:「你身為聖教弟子,竟敢說出這等有辱聖教的事。老身斃了你!」 何姨沒有反抗,閉目等死,眼看她就要死在對方的枴杖之下,龍碧芸見鳳飛煙只顧著發愣,再也看不下去,踏上一步,衣袖微微一甩,一股暗勁發出,將那根枴杖震偏了三尺,和聲道:「鄔護法,請你老手下留情!」 鄔護法這一拐用上了全力,想不到會半路會殺出個龍碧芸來,拿捏不穩,身形險些顛了一跤,心頭震怒,脫口怒罵道:「姓龍的小丫頭,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聖教的事你可管不著。」 自從龍碧芸當上武林聯盟副盟主之後,不是被尊為「龍副盟主」,就是被稱做「龍軒主」,鄔護法叫她「姓龍的丫小頭」,顯然是不再把看自己看成武林聯盟中的人。 龍碧芸倒沒怎麼樣,臉色如常,其他人可沒有這麼好的涵養,頓時,無數的人喝問、指責起鄔護法來,尤其是黑道上與綠林道上的人,大有上去將她打成肉醬的情形。 鄔護法犯了眾怒,心頭雖然有些驚懼,但面上卻裝出很鎮定的樣子,冷哼了一聲,道:「實話告訴你們,本宮之所以會加入武林聯盟,就是想借你們的力量對付大漠之王。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本宮也不用在看你們的臉色行事。從此之後,本宮不再受你們武林聯盟的限制,大家各走各的。」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不滿起來。 「赤腳魔」司空泰冷冷的道:「鄔護法,你當武林聯盟是什麼所在?老夫雖然在泰山武林大會上說過消滅血手門後,武林聯盟就要解散之類的話,但現在血手門的實力還很強大,你們飄香宮鬧分裂,算什麼意思?」 鄔護法雙眼一瞪,道:「赤腳魔,別人怕你,老身可不怕你,你是不是要伸量老身?」 司空泰已經很多年沒有動怒了,聞言,雙手握成拳頭,喝道:「你說對了,老夫正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按司空泰的年紀來說,的確可以叫鄔護法為「小輩」,鄔護法看上去是很老,實則還沒有滿一百歲。 龍碧芸急忙出來勸道:「兩位請息怒。」 這種情形,對於血手門來說,自然是非常有力的。令狐松「哈哈」一笑,嘲諷的道:「本天尊還以為你們武林聯盟多麼團結,原來也不過如此,真是虛有其表。」血手門的不少人都得意的大笑起來。 「龍副盟主,你下令吧。」 「龍副盟主,血手門這麼猖狂,難道我們還要忍受下去嗎?」 「龍副盟主,本派前任掌門被血手門害死,這個仇今日不報何時才報?」 場上亂哄哄的,眼看一場武林罕見的大戰即將上演,大漠之王突然將雙手朝天一舉,宛如豹子般大聲叫道:「本王還有一些話要說,各位稍安毋躁。」嗓門將所有的聲音都蓋下去了。 他也不管有沒有人聽,看著對鳳飛煙,眼中流出慈祥的目光,道:「煙兒,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鳳飛煙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雖然一直渴望有個愛護她的父親,但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的親生父親竟是她的最大敵人,害得母親悲苦半生的最大兇手,心中有太多的痛苦和矛盾,她想遠離這裡,卻發現雙腳已經麻木。 鄔護法驟聽大漠之王稱鳳飛煙為「煙兒」,心頭驚怒,厲聲道:「大漠之王,煙兒也是你叫的嗎?」 大漠之王冷笑道:「鄔護法,你好威風啊。本王懷疑『飄香宮』的主人究竟是煙兒還是你。你是不是想當聖女?你如果想當的話,本王可以成全你!」 這話給鄔護法的羞辱可大了,她氣得失去了理智,埋藏在心底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道:「這三十年來,老身對聖教所做的貢獻,誰也比不上……」眼光一掃石劍客和三個年老的男護法,道:「你們一個只知道練劍,三個只知道提升自己的修為,何曾關心過聖教的事?我們三姐妹為了聖教的復興,不知花了多少的心血。現在,卻還要受一個黃毛丫頭的限制,實在是忍無可忍。」枴杖重重的打在地面。 她這話一語雙關,既是在說鳳飛煙,又暗指龍碧芸。 龍碧芸不以為意,道:「鄔護法既然要讓『飄香宮』脫離武林聯盟,碧芸無法阻攔,也願意成全。從現在開始,『飄香宮』不再是武林聯盟中人,大家互不干涉。」轉過頭去,望著林秀林,道:「碧芸知道林門主這次來杭州,完全不是來發財的,『飄香宮』既已脫離本盟,林門主做何打算?」 林秀林打了一個哈哈,道:「龍軒主果然是不愧為副盟主,既有芳駕成全,林某的人也不好在此打擾,至於雷老爺子的一百五十萬兩,在下一分未動,隨時可以奉還。」 轉身朝三個老僧使了一個眼色,三個老僧帶著逍遙派眾人揚長而去,誰也不敢去攔。 雷猛雖然大為不滿,但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與他翻臉。 這個情況卻是「飄香宮」始料不及的,鄔護法愕然道:「林小子,你的人都走光了,我們的協議怎麼辦?」 林秀林笑道:「協議只是一紙空文,再說了,與我定協議的是鳳姑娘,現在『飄香宮』由你當家,這個協議還有什麼用處?鄔護法,你我都心知肚明,在下曾幫過你們的忙,但你們幾乎沒有幫過在下什麼忙,在下對你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鄔護法氣得怒吼道:「那你還在這裡等什麼?」 林秀林朝「飄香宮」中的一個女子看了一眼,臉上浮起一股溫柔的笑意,道:「在下號稱『多情劍客』,自然是為了等心愛的姑娘。」 鄔護法知道他說的是誰,狠狠的瞪了燕梅一眼,怒道:「老身早已看出你和這小子勾勾搭搭的沒有什麼好事情,想不到你會如此的不要廉恥,老身……」舉起了枴杖。 林秀林臉色一沉,冷如寒冰的道:「鄔護法,你敢動燕梅一根指頭,本公子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鄔護法咬了咬牙,不敢下手。這時,只聽羅姨突然冷笑道:「林秀林,你不要忘了,燕梅是聖教的人,她身為聖教的人,死也當是聖教的鬼。」 林秀林「哈哈」一笑,道:「是嗎?據本公子所知,燕姑娘只是你們在中原買來的丫頭之一。這些年來,她為了你們聖教,做了不少的事,浪費了自己的青春。更重要的是,她曾冒著生命的危險,從宮中盜得了『羅剎令』,這足以抵消一切。依本公子之意,『飄香宮』所有女弟子都有選擇離開的權力,她們為了聖教那飄渺的復興,付出了很多很多。梅兒,我知道你還惦記著你們宮主對你的好,但現在的『飄香宮』已經不是以前的『飄香宮』,你還是到我這裡來吧。」 第五卷 第五百零六章 一劍了斷世俗事 方劍明聽了林秀林這番話,禁不住對他刮目相看,原先對他沒有多大的好感,在此之後,竟有了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燕梅現在的心情矛盾之極,一方是視她如姐妹的宮主,一方是她的愛朗,當真是難以抉擇啊,她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鳳飛煙也差不多平靜了心情,聽了林秀林的話後,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抬起頭來,對燕梅笑道:「燕梅姐,你還在遲疑什麼呢?三大花主中,你是最後一個至今還留在我身邊的一個,現在,該是你選擇自由的時候了,我希望你以後會過得很好。」 燕梅看到對方給她鼓勵的眼神,心中感動,含著眼淚跪下來,朝她磕了三個響頭,又面向西方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帶著哭腔道:「宮主,你要保重,燕梅以後再也不能侍候你了。」轉身飛奔到林秀林身邊。 林秀林拉起她的玉手,「哈哈」一笑,帶著她縱身一起,身法快如流星,兩三個起落,消失在遠處。 鳳飛煙目視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緩緩轉身,面向眾門下,道:「你們如果還當我是你們的宮主,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們自由。」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聽了,大吃一驚,都同時叫道:「不行!」 鄔護法沉著臉道:「煙兒,老身絕不會容許你這麼做!」 鳳飛煙臉色一沉,冷冷的道:「我是宮主,你們要罷我宮主的職位,也只能是六大護法一致同意。」 那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看到「飄香宮」的弟子走的走,現在又鬧出鳳飛煙是上代聖女的親身女兒,不僅有些心灰意冷。 他們本來指望鳳飛煙修煉了「羅剎心經」後,能夠擊敗大漠之王,聖教就可以復興。但事實擺在眼前,就算修煉了「羅剎心經」,也不是大漠之王的對手。這豈不是說明聖教的復興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連聖物都幫不了他們,難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他們? 聽了風飛煙的話,哈黎木無限感慨的歎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們要走就走吧,畢竟你們都不是正統的聖教弟子。」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那裡阻攔得住要走的人,當下,大部分弟子因感恩宮主,朝鳳飛煙磕了頭,又朝西方磕頭,轉眼走了好多,最後只剩下十個人,這十個人卻是「飄香宮」的十大香主。 現在的飄香宮,除了十大香主外,只剩下石劍客、六大護法、鳳飛煙和四個中年婦人。 鳳飛煙見十大香主沒有離去之意,問道:「你們為什麼不走?」 十人一起朝她跪下,其中一人道:「宮主沒有脫離險境,我等不敢走,就算粉身碎骨,我等也要誓死保護宮主。」 眾人見「飄香宮」竟有這般弟子,心頭不禁肅然起敬。 「我不會有事的,你們都走吧。」 聽了鳳飛煙的勸說,十人都沒有動身,站在原地,似乎要看到鳳飛煙安全離開這裡後,她們才肯離去。 鳳飛煙由得她們,臉上突然顯出了一種非常輕鬆的表情,只覺這些年來,宛如做了一場沉甸甸的夢,現在夢醒了,雖然什麼都沒有了,但有一種獲得天下最寶貴的東西時的心情。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成了聖教的罪人,這個責任她願意承擔,哪怕是死,她也心甘情願。 「撲通」一聲,她跪在石劍客和六大護法面前,道:「煙兒辜負了左使和六位護法的眾望,還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煙兒自知罪孽不可饒恕,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大漠之王聽了,大吃一驚,叫道:「煙兒!」 鳳飛煙冷冷的道:「這是我們聖教的事,請你不要插手,你要插手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這話無疑是提醒或者是警告大漠之王:你要是還想讓我認你這個父親的話,你就不要插手,否則,你這一輩子別想我認你。 大漠之王雖然不敢插手,但一直緊盯著六個護法,一旦他們要對鳳飛煙下手,他可不管,要出手救下女兒。 石劍客臉上毫無生氣的表情,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移向遠處。 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看了看她,搖著腦袋歎氣,顯然是無話可說。 兩個年老的女護法雖然對她的做法很生氣,但捨不得懲罰她,只有鄔護法舉起了枴杖,渾身發抖,作勢欲打,但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也捨不得下手,重重的「哼」了一聲,將枴杖打在地上。 「你走吧!」 倏地,一條人影閃電撲出,一掌打在鳳飛煙的胸膛上。 「哇」的一聲,鳳飛煙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橫飛出去,不知死活。大漠之王一心防備六大護法,這人出手極快,距離鳳飛煙又近,他想要阻攔已攔不住,只得縱身而起,將鳳飛煙在半空接住,顫聲喊道:「煙兒!」 落地後,一看鳳飛煙那蒼白無血色的臉,還以為她沒有救了,「啊……」的一聲巨吼,他仰天大叫。 聲音如同金刀裂石,遠遠傳出,樹林中捲過一道狂風,捲起無數樹葉,很多人禁受不住,摀住了耳朵,驚駭的看著他。 大漠之王轉過身來,雙眼射出嚇人的光芒,不管是誰見了,心頭都是一凜。 鍾子丹夫婦見了,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來,暗中戒備。 鍾子丹曾與大漠之王交過一次手,知道對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對方那可怕的戰鬥力更在他之上,他與妻子雙劍合璧也無法將他擊敗,只能稍沾上風而已。 正因為是忌憚大漠之王恐怖的身手,龍碧芸才遲遲沒有動手。 況且,她來杭州的時候,武林萬事通曾提醒過她,說大漠之王有可能不會真心幫助血手門,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現在看來,大漠之王確實有些不願意出手相助血手門之意。但是,現在鳳飛煙被人打得不知死活,誰能保證大漠之王會不會遷怒到他人身上?看他對鳳飛煙那份關心,就知道鳳飛煙在他心中的有多麼重的份量。 出手打中鳳飛煙的是羅姨,只見她臉上帶著獰笑,發出刺耳的笑聲,道:「我這一掌是打你忘恩負義。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們聖教中人,你想去那裡就去那裡,聖教的事也和你沒有任何瓜葛。」 大漠之王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殺氣,每一處骨節因為真氣的運轉而「辟啪」作響起來,眼看他就要大開殺戒。 「嗯……」的一聲,鳳飛煙呻吟著,奇跡般的從他左手中掙脫,站穩了身子,顫聲道:「你……你要是敢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就……就永遠不會認你。」 大漠之王見她沒有生命危險,臉上大喜,但他何曾被人如此威脅過,臉色由大喜轉為震怒,道:「難道你要看著我被他們打死?為了這些人,你就要和親爹作對?」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大漠之王竟會是鳳飛煙的父親,這實在是武林中的一大駭聞。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聽了,怒不可抑,同時暴喝,罵道:「原來哪個『惡魔』就是你這個畜生,拿命來!」 三人心意相通,手中的枴杖一掃,刮起一股狂風,捲起滿地的樹葉,枴杖夾著沉重的力道砸向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將鳳飛煙輕輕推開,只是一掌,就將三人的枴杖封住,瞪眼喝道:「本王不會殺你們,你們快滾。」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那裡肯聽,抽拐後退三步,悍不畏死的向他發動暴雨般的攻擊,大漠之王急如狂風的躲避著三人的枴杖,看上去險象環生。 轉眼過了數十招,大漠之王實在無法忍受這等不還手的交手,雙掌一壓,將鄔護法遞來的枴杖打中,也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法,竟將對方的枴杖搶奪到手,正要一拐擊斃這個討厭的鄔護法,忽然想到鳳飛煙說過的話,身形頓時停住了,不敢下手。 其他兩個護膚見他陡然停下,也不管他為何會這樣,雙拐夾著沉重的力道急如奔雷般打向大漠之王的背心。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卡嚓」兩聲,兩道人影橫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時,虎口流血,一臉的驚懼。 大漠之王背上挨了兩拐,僅僅是向前跨了一步,臉上既無痛苦的表情,也沒有憤怒之色,僅僅是呆了一呆,陡然將手中的枴杖朝天一舉,狂吼一聲,眨眼間,那根粗大的枴杖竟被他深厚的內力化為木屑,落了一地。 見他這等厲害,三個年老的男護法長嘯一聲,向大漠之王衝了上來,大漠之王正要動手,只見他的十個得力助手中飛身躍出四個,為他擋下了三人。 這十個得力助手,跟隨大漠之王多年,一身武功高深莫測,每一個人的武功均在聖教的護法之上。四人聯手攻擊三個護法,沒幾下,就讓三人連遇險招,鄔護法等三人見了,急忙上去參戰。 誰知,六對四,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羅姨厲聲喝道:「我和你們拼了!」飛身加入了戰團。 其他三個中年婦人,包括何姨在內,想起大漠之城對她們的迫害,也加入了戰團。如此一來,雙方是剛好是旗鼓相當。 十大香主也要上去幫忙,石劍客沉聲道:「你們已經不是聖教的人,不要插手,免得枉送性命。」 鄔護法邊打邊喝道:「今天就是我們聖教和你們大漠之城數百年來的恩怨一併解決的時候。」 與他們對打的四人中的一個沉聲道:「不錯,這場恩怨早該解決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十四個人激鬥在一塊,均是拚命的打法,勁風激盪,樹葉狂舞,真氣四射,當真比猛獸之間為了爭奪食物更加慘烈。 場外,群雄各懷心思的看著,誰也沒有上前勸說,因為這已經不是任何人能夠管得了的。 鳳飛煙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面向西方,十大香主也學著她的樣子跪下。 「壯志未酬頭先白,一劍了斷世俗事。」石劍客低沉沉的念到,向前踏上三步,解下腰間石劍,將它舉起,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道:「大漠之王,我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也要和你一戰。你若能接下我傾力一劍,我與你們大漠之城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大漠之王豪氣萬千的大笑一聲,道:「想不到這一場比試推遲了三十年。好,你來吧。不管你是死是活,我大漠之王在此許下諾言,大漠之城今後再也不會欺負周邊上的其他民族。」 石劍客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們之間的恩怨本該在西域解決,誰知道會在中原的江南之地解決,這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大漠之王心頭猛然滑過一道亮光,記起了一個預言,但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轉瞬便將這個預言拋之腦後,笑道:「石兄何必如此感歎,你我當著天下群豪的面比試,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兩人心神陡然一沉,兩股無形的力量糾纏在一處。空氣中除了十四個人的那股慘烈廝殺味外,更多的則是一種沉悶氣味。 突然,只聽一聲慘叫傳來,原來是一個女護法被對手擊中,撲到在地。接著,又是一個男護法在慘叫聲中倒下,而大漠之王的四個得力助手中有一個想是內功耗盡了,竟被鄔護法一掌打得腦漿都迸了出來,但他臉上毫無痛苦以及後悔的表情,好像是死得其所。 那六個大漠之王的得力助手與十個拿著哭喪棒樣兵器的手下眼睜睜看著,誰也沒有上去幫忙。 隨著時間的流逝,廝殺也接近了尾聲,地上倒著十二副屍體,只有一個大漠之王的得力助手與何姨還在支撐著,一招一招的對打。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響起,石劍客騰身躍起,手中石劍閃電般脫手飛出,射向對面的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臉色有些凝重,雙掌在胸前急速的翻動,眼看石劍刺破了他發出的罡氣,就要刺到他的身體,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大漠之王雙掌向外一分,在胸前做抱球狀,一股無上的力道頓時擋住了飛來的石劍,他批在身上的大麾直飛而起。 這時,兩人完全是較量上了內功。那把石劍距離大漠之王不過一尺,但任石劍客如何發力,都無法再前進一步。大漠之王想把石劍逼退,也不是三兩刻間的事。從石劍客到大漠之王的這段路上,完全充滿了強大的真氣,地面似乎已經開始燃燒起來,不斷的有樹葉化為灰燼,眾人不禁有些駭然。 突然,只聽「哇」的一聲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只見正與何姨對打的哪個漢子被何姨雙掌劈在心臟的部位,仰天狂噴鮮血,不住的後退,口裡一邊狂笑,一邊道:「城主,大漠之城與聖教再也沒有任何仇恨,希望我們四個人的鮮血能洗掉城主和少城主的一切仇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哪一刻,那六個得力助手不約而同的搶出,將四人的屍體抱了回來。 鳳飛煙張開雙眼立起身,眸子內閃著晶瑩的淚光,向緩緩倒下的何姨撲去。 也就在同時,大漠之王和石劍客終於分出了勝負,兩人大叫一聲,身形陡然升了起來。大漠之王雙手一轉,一道玄色的光圈籠罩在石劍上,無窮的力量霍然爆發。 「轟」的一聲,那柄跟隨石劍客多年、他仗以成名的石劍被無形的真氣炸成了粉末,隨風消逝,而他則在狂吐一口鮮血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這也是大漠之王手下留情,不然,他也沒有命活著。 石劍客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看也不看場上的一個人,轉身大步走去,只留給人們一副落寞、孤寂,悲愴的背影。 「從今以後,天下沒有石劍客這個人,也沒有聖教。十大香主,把護法他們的屍體好生安葬,然後,你們就各自散了吧。」 第五卷 第五百零七章 開戰(上) 石劍客的話聲一落,十大香主站起身,飛身而上,將六位護法與四個中年婦人的屍體抱起來,跟在石劍客身後走了。從此以後,武林中再也沒有石劍客這個人,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鳳飛煙撲到何姨身邊時,哭著道:「何姨,你這又何必,都怪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們……」 何姨睜開眼睛,微弱的眼神看了看她,淒然的笑了一笑,斷斷續續的道:「煙兒,你不要難過……也不要自責……你應該……應該感到高興。你今後再也……再也不會負起所謂的復興重擔。何姨一直……想放下這段仇恨……但何姨不能……所以我只有選擇死。何姨覺得……覺得我們這一代的恩怨……不……不要傳給你們這一代……這……這就是……就是……何姨臨終前……前的最大……最大心願……」頭一歪,永遠的閉上了雙目,呼吸停止。死的時候,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天堂,臉上儘是一片安詳。 鳳飛煙放聲痛苦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何姨被一個香主抱走。 大漠之王走上來,眼光四下一掃,沉聲道:「我要解決的事已經解決了,你們中原武林的恩怨本王絕不會插手,告辭!」拉起鳳飛煙,如飛而去,他的手下跟在後面,很快就消失樹林盡頭。 這場西域來的恩仇在林中上演,以死亡來結束,對在場的很多人有不小的觸動。 鍾子丹向前踏上一步,以一種勸說的口氣道:「武林中的仇殺本來就已經很多了,貴門還想妄圖掀起整個武林的血鳳腥雨,你等若還有一些良心的話,就趕快放下屠刀。」 令狐松聽了,臉上閃過一道陰沉沉的冷笑,道:「武林中的恩怨本就說不清,你要本天尊放下屠刀,本天尊還想讓你等歸順本門。」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令狐松,大漠之王已經走了,當前的實力相比,你應該很清楚,總不會想學螳臂擋車吧?」 令狐松眉頭一皺,暗道:「這麼久了,山田他們怎麼還沒有趕來?」 龍碧芸似乎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的道:「令狐松,你不要再等了,你的幫手已經趕不來了。」 令狐松心頭一驚,面上卻做出很平常的神色,道:「龍碧芸,本天尊不懂你此話何意?」 龍碧芸道:「你是不是約了倭寇?」 令狐松冷笑道:「是又怎麼樣?」 龍碧芸道:「這就對了,你利用調虎離山之計,讓少數倭寇引開了浙江的大部分水師兵力,好讓倭寇上岸來相助你們,你自認這個詭計很秘密,其實,這個詭計早已被我看破。不錯,浙江水師大部分兵力是上了這個當,連金龍武士也上了當。但是,你不要忘了,巾幗公主是支持雷老爺子的,她有皇上欽賜的東西一件,想要調動周邊的水師前來相助,也不是什麼難事。她的脾氣可是官場上出了名的,誰得罪了巾幗公主,無疑是就跟皇上過不去。」 雷猛走了出來,盯著雷洪,冷冷的道:「你以為巴結上了王振,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王振就算想幫你,也是鞭長莫及。比起遠在京城的王振來,巾幗公主比王振更有力量。」 令狐松倒還罷了,雷洪不禁有些慌神,變色道:「這不可能,不可能,巾幗公主膽子再大,也不敢私自調動水師。」 雷猛喝道:「到了現在,你還死不悔改?」 令狐松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冷冷的盯了龍碧芸一眼,道:「姓龍的丫頭,本天尊低估了你,但你也不要太過得意,今日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大家跟我一起上,殺!」 身形一縱,率先撲出,鍾子丹早有防備,同時躍身而起,喝道:「令狐松,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轟」的一聲,兩人在半空對了一掌,響起一聲巨雷般的巨響,狂風飛舞,兩人翻翻滾滾的在林中激鬥起來。 在兩人交手的時候,雙方的人也開始廝殺起來,林中響起震天的喊殺聲,兵器相撞之聲不絕於耳,無邊的殺氣蔓延開來。 殺、殺、殺、殺。 龍碧芸的嬌軀剛一動,兩道森寒的殺氣撲面而來,凌空一轉,身手摘下頭上的一根髮簪,纖手一揮,扔了出去,髮簪帶起無上的力道將兩股殺氣衝散,她的人急如閃電般從兩道人影之間衝了過去。 一抓髮簪,仍舊插好,蓮足剛一著地,陡然回身飛出,雙掌帶著一陣寒風,與兩道人影交戰於一處。 這兩個人一大一小,正是令狐松花錢買來的殺手組織中的「老鬼」和「小鬼」。「老鬼」鬼笑不斷,「小鬼」則陰笑不斷。「老鬼」的劍法本來就已臻上乘,但這「小鬼」的武功更在「老鬼」之上,要不是龍碧芸進過幾個月的閉關,得到了師祖的上百年功力,只怕要傷在兩人劍下。 上官無錯「呵呵」一笑,找上了假太上。兩人武功旗鼓相當,打得熱火朝天。 寇中原找上了「赤腳魔」司空泰。寇中原一把量天尺在手,使出了詭譎般的招式,司空泰不愧為六大魔之一,一身武功不在寇中原之下,不管寇中原的量天尺來勢多麼的凶狠,他都能擋得住。兩人要分出勝負,只怕要在五百招之後。 雷猛和雷洪兩人一對上後,就是雷家的「翻天印」。幾招過後,雷洪感覺自己的修為稍微不如雷猛,便將最近學來的一門陰毒功夫加上,堪堪與雷猛打了一個平手。兩人的兒孫和家將們也都交上了手,將大片場地佔去了。奇怪的是,卻不見雷柔和雷鳴在場。雷柔不在,鍾濤自然也不在。 孟三思的對手是司空南,這兩個江湖上有名的大盜都不服對方,雖然是性命相搏,卻一邊還施展著空空術,打得異彩紛呈。 醉道人正在尋找一個值得他出手的敵人,耳邊陡然傳來一聲大吼,一個身穿青衣,看上去是個小頭目的漢子面色寒冷,一拳轟來。強大的真氣外湧,頓時將周圍的十多個人震飛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醉道人面色大變,單掌一封,響起「轟」的一聲巨響,竟被對方那巨大的力量震退了三步,急忙將背上的酒葫蘆拿下來,與對方激鬥起來。交戰十數招,醉道人早已瞧出此人的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尤其是那種悍不畏死的氣勢令人膽戰心驚,醉道人曾用酒葫蘆打中過對方,但對方好像感不到疼痛。 「你是七大邪神之一的青衣邪神!」醉道人冷笑道。 青衣人狂吼一聲,並不回答,向他發動了狂風般的攻擊,醉道人只得打起十二精神來與對方交手。 陰山老怪剛一動,面前便出現了一張笑嘻嘻的臉,心頭一跳,道:「你是笑老頭?」 來人正是笑老頭,他也正是假扮西門先生的人。這些日子來,他易容成西門先生,心頭早被憋壞了,出手沒幾招,一來是陰山老怪有些畏懼他,二來笑老頭出手刁鑽,陰山老怪就被打得汗流浹背,連番遇險,好在天玄星及時前來相助他一臂之力,兩人聯手對付笑老頭。 西門先生的對手是宇文修嵐。西門先生先前受了傷,但在這段時間內,因為服下了天山雪蓮,雖然沒有完全復元,但也好了個八九,他本以為施展出絕學「天獅功」,就可以在六十招之內擒下宇文修嵐,誰知宇文修嵐的武功高得令人吃驚,越打越猛,西門先生只得小心應付。 他那裡知道,宇文修嵐雖然只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機星,但因為是令狐松親手扶植的「門生」,武功之高,比起三公中武功最低的星公還要高上一些,西門先生雖有絕學在身,人家的劍法也是獨門絕學,當然不會怕他。 衡山派的掌門「蕩魔劍」錢得勝與三大長老,即「奔雷劍」馮大剛、「火花劍」衛震動,「飄雨劍」劉成風聯手對付婁大、屈二、徐三。四人同門學藝多年,四劍在手,結成陣勢,宛如怒龍出海,將三人殺得冷汗涔涔。門下弟子與一批血手門手下混斗在一處。 黃山派現任掌門柳重霄率領本派的三個長老,即易重天、習重景,寧重輝對付天退星、天壽星、天劍星,本是旗鼓相當,但後來加入了三個地煞,形勢急轉,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熊白祥解決了三個小頭目,轉頭看見,長嘯一聲,加入了戰團。熊白祥在中,其他四人在旁,連成一線,大展神威,將七個敵手打得連連後退,血手門這邊趕緊又加上了十幾個小頭目。 五人想起重陽掌門被害之事,與血手門當真是仇深似海,不僅殺紅了眼,他們是黃山派的頂梁之柱,尚且控制不了自己,就不要說其餘弟子了。只見黃山派的大小弟子與血手門的一交上手,均是亡命的打法,拼著自己掛綵,也要讓敵人倒在自己的刀下。 「鐵膽追魂」柳南星找上了白陀山莊的大管家蔡忠。柳南星身為北五省的綠林盟主,一對鐵膽使得神出鬼沒,無獨有偶,這蔡忠的武器卻是兩把飛刀。鐵膽對飛刀,相鬥起來顯得有些別開生面。 「追魂刀」宋一雄的對手是宇文堅。宋一雄本來還有些托大,認為一個青年那裡是自己對手,誰知交手不到五招,險些被宇文堅的利劍刺傷,不敢再輕敵,展開一套刀法,與對方纏鬥起來。宇文堅自從知道父親是血手門的人後,這幾個月來,他心中都有一種牴觸情緒,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若不是宋一雄找上他,他也不會出劍反擊。 至於黑道和綠林道上的高手以及他們的手下,則是與血手門的部分天罡、地煞以及眾多手下交戰一處,內中便有酒肉僧、「閻王刀」莫不同、「追風殺人退」張殺人、「殺人不長命」莫長命四人,他們四人的對手是兩個相貌有些相似的老者,酒肉僧一邊打一邊笑罵道:「,『川東雙魔』,我們又見面了。你們也是黑道上有臉的人物,什麼時候做了血手門的走狗?」 「去你媽的,你們也好不到那裡去。」川東雙魔中的一個怒道。 莫長命冷笑道:「上次沒有分出勝負,今天就讓你們有來無回。」 「操你媽的,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川東雙魔中的另一個道。 另一面,天山派眾弟子加上「風塵四俠」,在鍾子丹的妻子鍾佩蘭領導下,將白陀山莊的大小高手團團圍住。白陀山莊的三個長袍老者乃宇文修嵐的師叔,但他們的對手不是鍾佩蘭,而是「風塵四俠」。 鍾佩蘭的對手不是白陀山莊的人,而是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漢子,這中年漢子使用的兵器是一支長矛。鍾佩蘭和他一交手上,就發覺這人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難道是血手門的客卿?」 中年漢子淡淡的道:「區區天閒星。」鍾佩蘭暗自吃驚。本來,以她的武功,要收拾一個天罡,那是非常簡單的事情,誰知這個天閒星的武功竟是出奇的高強,雖然還比不上她,但自己要收拾他,也有不小的困難。 這裡要說明一下,三十六天罡在外人的眼裡,武功相差不是很大,但因為有幾個是令狐松親手栽培的,武功極高,若按武功論,這幾個人的身手要在四大天王之上。但令狐松偏要安排他們在天罡中,一來,便於控制手下,二來也給人造成一種錯覺。 天山派原有「天山七老」,但先後死了四個,只剩下三個,其中一個與鍾子丹的大兒子坐鎮天山,沒有來,來的兩個長老很快也找到了對手,他們的對手是魔門的余一平和花堂主。 這兩個長老的名字分別叫岳東海與谷正幫,兩人劍術精湛,岳東海對付余一平,谷正幫對付花堂主,四人中,花堂主的武功最低,好在余一平不時的過來助她,但余一平自身的修為要在岳東海之下,分心後更不是岳東海的對手,打到後來,余一平和花堂主乾脆聯手對付兩老,幸虧兩老許久沒有出山,攻擊力一直沒有提到最高,不然兩人中至少有一個人要掛綵。 霍弄蝶曾經被白依怡辱罵過,早就想「殺」掉她,雙方的人剛一大戰起來,霍弄蝶二話不說的將身軀縱起,撲向了白依怡。不料,她把白依怡大大的低估了。白依怡修煉「紫府秘笈」後,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其實,她就算沒有修煉「紫府秘笈」,霍弄蝶想傷她,也是萬萬不能。 不過,由於白依怡從紀芙蓉和白依人那裡學了一些普通的招式,她想施展來玩玩,這些招式雖然只是入門功夫,但白依怡修煉的「紫府秘笈」,連天鼎老怪都想得到,威力之強,豈非等閒? 白依怡僅僅用了一招「美女照鏡」,就讓霍弄蝶吃了一個大虧,將她「甩」了出去,霍弄蝶雙腳著地後,正在驚奇,紀芙蓉早就看不慣這個「老太婆」,拔出「玄女劍」,劍芒大漲,殺向對方。霍弄蝶不敢大意,與紀芙蓉激鬥起來。 正在激鬥,一股強大而又怪異的陰森真氣突然衝來,打在「玄女劍」上,將紀芙蓉震得氣血沸騰,後退不迭,臉上一片震驚。 霍弄蝶轉頭看去,驚喜的叫道:「小師妹,你終於來了,恭喜你的『陰陽大法』修煉成功。」 來人是一個美艷無雙的女子,正是「勾魂羅剎」曹艷秋。只見她身披一件透明的薄紗,裡面只穿一件緊身衣,豐胸和翹臀,無一不在顯示她傲人的身材。跟在她身後的是六個女子,正是「勾魂八使」的六使。 見紀芙蓉吃了大虧,祝紅瘦和東方天驕不約而同的丟下圍攻她們的一群小頭目,凌空躍出,朝曹艷秋飛身擊到。 曹艷秋的眸子內閃過一道古怪的眼神,身子旋風般轉了三圈,臉色霎時變得詭異,左臉呈黑色,右臉呈紅色,騰空躍起,雙掌往前一吐,噴出黑紅兩道氣體,打向祝紅瘦手中的「銀龍劍」和東方天驕的「天羅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裂開了兩道口子,接著便是「撕」的一聲,三人各自分開落地。 東方天驕臉色凝重,祝紅瘦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去。臉色最不好看的是曹艷秋。她披著的薄紗本是一件寶物,刀劍傷不得,誰知卻被祝紅瘦的「銀龍劍」割開了一個縫,雖然只是一個又短又小的縫,但對於她來說,卻是一種奇恥大辱,她的一張「醜臉」突然露出可怕的獰笑,越發令人心寒,道:「本散人要殺了你們這兩個臭丫頭!」 第五卷 第五百零八章 開戰(下) 說完,將身上薄紗取下來,忽而捲成一團,忽而散開,將祝紅瘦和東方天驕籠罩勁力的範圍內,兩女不知對方的底細,但見她的武功如此怪異,怎敢輕敵,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她。 霍弄蝶見曹艷秋現在的武功遠遠在她之上,禁不住又羨慕又驚駭,一失神間,險些被紀芙蓉一劍刺中,大怒道:「好你個臭丫頭,竟敢偷襲老娘。」與紀芙蓉激鬥起來。 六個勾魂使者想上來相助,白依怡嘻嘻一笑,也不知是怎麼出招的,頓時將六人震得退了好幾步。六人大吃一驚,拿出看家本事來,與白依怡打在一起,無奈白依怡就沒把她們當成對手,本來她們的武功也算是可以的了,但在白依怡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白依怡只把她們當作練武用,一時之間,也沒有傷害她們,不過,她們免不了要摔跟頭之類的。 白依人的對手是魔門的風長老風公度和電長老寧長鳴,三人打得非常奇怪,都沒有下重手。白依人固然是不願意傷害他們,他們也不想傷到這個從小就很仁慈的聖女。 場中,打得最激烈的還是這兩對,一對是黑袍,一對是方劍明。 黑袍先前是想鬥鬥大漠之王的,但因為大漠之王的退出,一時沒有對手,在打翻了二十多個雷洪的家將之後,正要選擇己方薄弱的環節參戰,場上卻傳出了一聲古怪的笛音,五個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怪人向他撲來,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這五個人正是「魔門七殺手」中五個,武功極高,黑袍本以為這五個人不夠看,誰知一交上手,便大吃一驚,急忙拿出了「打神鞭」,使出渾身解數,與五人交戰。這五個人前面已經說過,其中兩人是陳錦藍和黃升,五人聯手對敵,天、地幫上的一些高手也要為之震驚,好在黑袍有一身怪異的武功,與五人打鬥,雖然有些辛苦,卻極為興奮。 方劍明出手如風,將撲上來的幾個敵人點倒之後,目光一轉,便見聖母、無法、無天向他撲來,他要試試現在的自己武功究竟有多高,毫不猶豫的拔出了天蟬刀,一刀劈出,接下了三人的招式。論三人的武功,無法要弱一些,但三人的勢力,絕對不下於血手門的三公之一,尤其是聖母,恐怕要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方劍明一刀奏效,非但接住了三人的招式,還把無法震退了三步,心頭一定,冷聲道:「聖母,我本來是要殺你洩恨的,但我不忍多遭殺孽,我會廢掉你的武功。」三人想不到這小子的武功竟會進步得這般快,三人聯手,根本佔不了半分便宜,聽了他的話,聖母怒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囂張。」四人這一交手,當即打得難分難解。 不久,場上便倒下了很多人,鮮血流淌,林中簡直就有點像是人間的地獄。令狐松與鍾子丹交手過百招後,知道自己無法取勝,抽空朝外看了一眼,心頭一驚,除了少數人外,血手門大部分人完全是處於挨打的局面,歎了一聲,恨恨的道:「一子走錯,滿盤皆輸。」 鍾子丹道:「令狐松,你們血手門氣數已盡,你還不投降?」 令狐松「哈哈」大笑道:「江南之行,我們是失敗了,但這並不等於本門已經輸給了你們,本天尊就讓你們暫時先得意一陣子!」 鍾子丹聽出他有逃走之意,急忙加緊了攻勢。果然沒有多久,令狐松身形一晃,逃出鍾子丹的劍氣範圍,闖入了人群之中,一出手,就將西門先生打傷,抓起宇文修嵐,向外就逃。 宇文修嵐匆忙間抬眼往外一看,見宇文堅和宋一雄交戰正熱,忙道:「天尊,救救堅兒。」 令狐松飛身縱出,眼看就要一掌擊斃宋一雄,身後有人喝道:「令狐松,看招!」鍾子丹已然趕來,一劍刺出。 令狐松無奈之下,只得轉身對敵,交手數招後,又故伎重演,借人群來到了宇文修嵐身邊,抓起他,仰天長嘯一聲,閃電般衝了出去,鍾子丹窮追不捨,西門先生自認追不上他們,留下來相助其他人。 令狐松一逃,血手門的人再也無心戀戰,士氣低落,只顧逃命,然而武林聯盟早已把他們包圍在場中,想逃也逃不出去,很快,不是被殺,就是做了俘虜。不過,也有人逃出去的,只是付出了一些代價而已。 寇中原的武功本來與司空泰差不多,一心要逃,當下就有些不敵,硬挨了司空泰一掌之後,他也顧不得許多,仍出三顆雷家的「霹靂彈」,在一陣爆炸聲中,是繼令狐松和宇文修之後嵐逃出去的人。 青衣邪神也不是笨蛋,丟下醉道人,仗著自己強硬的身體,一路闖了出去,誰也擋他不住,儘管身上挨了無數刀,但也殺了幾十個人。 過了一會,雷猛與雷洪拼了個兩敗俱傷,雷洪剛要逃,卻被醉道人與雷猛的兩個兒子制住了。雷洪一被拿住,他的那些家將和子孫們為了活命,趕緊跪下求饒,轉眼間,場上的混戰減少了許多,只剩下幾處還在打。 司空南眼見己方大勢已去,丟下孟三思要逃,還沒跑出五丈,就被醉道人的酒葫蘆打中,滾到地上,被雷猛的幾個家將上前將他綁了。 陰山老怪本來要逃的,但不管他向哪個方位逃,都逃不出去,成了困獸,大怒之下,陡然朝笑老頭撲了過去,西門先生本來想去相助笑老頭的,看出不妙,失聲叫道:「大家快閃開!」身形一伏,只聽「轟」的一聲爆炸傳來,陰山老怪被自己身上的數顆「霹靂彈」炸得粉碎,繞笑老頭武功了得,向外閃開之時,也被炸傷。周圍三丈之內,盡在霹靂彈的爆炸範圍,有幾個雷府的家將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天閒星長矛一挺,接著一掃,身形向外飛縱,喝道:「我長矛內藏有霹靂彈,誰不怕死的話,就上來與我一起死吧。」鍾佩蘭吃了一驚,寶劍微微遲疑,不知攔是不攔,就在這瞬間,天閒星急如閃電般闖了出去。醉道人想要去追時,天閒星業已逃出了十數丈外,又生怕他的長矛內當真有「霹靂彈」,只得放棄了追殺。 這時,白依怡早已搞定了六個勾魂使者,將她們點倒,上去幫忙祝紅瘦與東方天驕,三人聯手對付曹艷秋。 曹艷秋的「陰陽大法」修煉成功,武功增長十數倍,原先與兩女打鬥,還略為佔上風,但加上白依怡後,她便感覺有些不敵,眼珠四下一轉,四面八方都是對方的人,為了能逃出去,一個狠毒的念頭想起,雙掌一劈,發出強大的內力將三人迫退後,猛然朝紀芙蓉當頭撲去,一掌抓向對方的頭頂。 醉道人和西門先生見了,怒喝一聲,與三女向前飛上,人影紛亂中,只聽「啊……」的一聲慘叫傳來,一條人影鬼魅般的朝外掠去,轉眼消失在林中,誰也追不上她。 場上,祝紅瘦的「銀龍劍」和紀芙蓉的「玄女劍」穿過了霍弄蝶的身體,鮮血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出,一對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曹艷秋為了逃命竟利用她,她當真是死不瞑目。 就在曹艷秋逃走的時刻,「老鬼」和「小鬼」不敵龍碧芸,也想逃走,兩人聯手一劍,意欲逼退龍碧芸。龍碧芸冷著臉道:「你們兩個殺人無數,今天我就算不殺你們,也要廢掉你們的武功。」 隨著話聲,玉掌一翻,一股無上的力道將兩人震了出去,醉道人突然將酒葫蘆仍出,將兩人擊中,兩人鬼叫一聲,滾入了草叢中,醉道人緊跟著飛身落入了草從,很快又面色凝重的走出來,道:「老鬼死了,小鬼卻已經重傷逃遁。」抬頭望了一眼龍碧芸,道:「龍副盟主,你還不知道吧,殺手組織中的人要麼不能得罪,要麼就把他們殺了。放過他們,後果會很麻煩。」 龍碧芸道:「碧芸受教了。」 此時,魔門的人已經結成了一線。假太上、聖母、無法、無天、余一平、花堂主、風公度、寧長鳴八人聯手對付方劍明與上官無錯。白依人在對方結成一線後,就被方劍明叫出了打鬥。他越打越覺順手,天蟬刀施展開來,勁力十足,別說對方八人,就是上官無錯,也感覺驚心。 龍碧芸等人本來想上前幫忙的,但見方劍明的武功高到這種境界,都想看看他與上官無錯聯手,是否能將八人制住,所以就沒有上前,只是將四周看好。 黑袍與五個魔門殺手交戰正濃,外人根本插不上手,而柳南星和蔡忠以及宇文堅和宋一雄的交戰也接近了尾聲,只見蔡忠抖手一扔,兩把飛刀射出,柳南星的一對鐵膽同時打出,只聽「砰」的一聲,一柄飛刀與一個鐵膽相撞,在多次相撞之後終於再也禁受不起,炸裂開。 另一柄飛刀繞開了另一個鐵膽,插在柳南星的胸膛上,蔡忠「哈哈」大笑道:「柳南星,你的鐵膽再神出鬼沒也敗在了我的飛刀之下,哈哈……」笑聲未了,「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手捂著心臟的部位,一臉的不相信,倒了下去。 柳南星臉上出了一股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總算撿回了一條命,這一刀沒有插中心臟。」司空泰忙上去與他療傷。 宋一雄和宇文堅也不知道斗了多少招,兩人只覺身上沒有了力氣,刀劍相撞,兩人再也支持不住,向後退了幾步,用刀和劍杵在地上,不使自己的身體倒下,宋一雄道:「痛快,痛快,老子很久沒有打得這般痛快了,好小子,我們若不是敵人,老子一定要交你這個朋友。」 話聲一落,「咕咚」一響,他滾到了地上,竟累得昏了過去。宇文堅沒有說話,他只怕一說話就會昏過去,再也起不來。他冷冷的眼光掃過場上的很多人,沒有人上前殺他或者抓他。 突然,只聽假太上的聲音傳來,道:「住手,我有話說!」 方劍明和上官無錯飛身後退,方劍明轉首看去,見黑袍與五個魔門殺手相鬥甚烈,冷冷對無法道:「還不讓他們助手?」 無法吹了一下笛聲,五個魔門殺手退出,飛身落到了無法身後,黑袍沒了對手,只得上來向方劍明見禮,口稱「主人」,方劍明揮揮手,讓他不要多禮。 上官無錯手裡轉動著一塊麻雀,「嘿嘿」一笑,道:「你還想說什麼?」 假太上冷笑道:「我們與武林聯盟無冤無仇,犯不著這樣打下去。」 龍碧芸走上前去,道:「這麼說來,你們是想俯首認輸?」 假太上「哼」了一聲,道:「我們加入血手門也是迫不得已,但自問沒有加害過武林聯盟中人,現在我們退出血手門,你們應該放我們走。」 方劍明冷笑道:「是嗎?」 假太上冷聲道:「信不信由你們。老夫把話說在前頭,你們若要硬逼,我們就算全都死在這裡,你們之中,也將會有不少人陪葬。」 這麼一來,把眾人給難住了。方劍明想了一下,朝龍碧芸道:「龍副盟主,請你把這件事交給在下處理。」 龍碧芸雖然是副盟主,但也不敢擅自作主。 上官無錯在旁笑道:「我沒有什麼意見,這件事就由方小子處理吧。」 他一說話,醉道人和西門先生也表示同意,這三人都同意了,也沒有人反對,此事就交給了方劍明。 方劍明看了一眼無法,道:「你想要活命,就把他們五個的禁制解了。」 無法心頭一喜,道:「我若把他們的神智恢復,你就放過我?」 方劍明沉聲道:「你最好不要搞鬼,否則,就算你逃到天邊,我也一樣會把你抓回來。」 無法但求有活命的機會,哪裡還會搞鬼,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上官無錯眼尖,發現聖母眼珠亂轉,知道她想打鬼注意,向前走出一步,笑道:「聖母,你最好不要動。」 聖母冷冷的哼了一聲,閉上了雙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無法要五個魔門殺手各自服下一粒藥丸之後,吹了一段古怪的曲子,五個魔門殺手全身顫抖,突然翻倒在地。 無法道:「好了,等他們醒來之後,就會沒事了。」 五人當即被武林聯盟的人抱了下去。 方劍明道:「你走吧,若再敢仗著這種把戲害人,我絕不會放過你。」 無法暗道一聲「僥倖」,離開了此地。臨走之前,也沒有看魔門的其他人一眼,好像把他們當作了陌生人一般。 方劍明伸手一指聖母,道:「你必須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聖母仰天大笑道:「臭小子,我早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你若有膽量,我們就單打獨鬥。」 方劍明沉聲道:「好,我成全你。」 假太上等人走了,但不知怎麼回事,眼看他們就要消失在樹林的盡頭,只聽一聲慘叫傳來,聽聲音,竟是無法的聲音。 隨後,便見假太上等人退了回來,只見一群人從北面圍上,眾人望去,只見來人中竟有五個相貌奇特的波斯人,和五個波斯人走在一排是一個鬍子全白的老頭,手上舉著一具屍體,面上露著獰笑,忽然將屍體拋出,道:「老夫說過,一定要將你們這些禍害白蓮聖教的人殺光。」此人竟是魔門的太上,在他身後,除了本門的弟子外,部分還是錦衣衛中人。他仍出的屍體卻是無法。 突然,一條綠影從一棵樹上飛下,落入場中,抓起聖母,喝道:「快走!」兩人閃電般向外飛掠。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怒,喝道:「綠袍老怪,又是你來壞事!」當先追了出去。 事出突然,誰也不知道這綠影是什麼時候潛到樹上去的,待回過神來時,方劍明已追出了二十丈外,那綠影回頭陰沉沉的笑道:「方劍明,你有膽子的話就追上來吧。」 右手一扔,一顆小珠子樣的東西落在地上,冒起一股白煙,方劍明沖天而起,躍過白煙,但兩人去勢極快,轉眼消失在樹林盡頭。 「方小子,窮寇莫追,謹防有詐。」西門先生喊道。 方劍明歎了一聲,只得回轉。這時,太上與五個波斯人將假太上等人圍住了。這五個波斯人正是波斯聖教的五大護法,即摩柯多、摩柯羅、摩柯古、摩柯娑、摩柯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摩柯多朝方劍明腰間的「子長生瓶」看了一眼,臉上略為有些思索的表情,然後轉頭看向假太上,厲聲喝道:「叛徒,還不快跪下受縛?」 假太上冷笑道:「想不到你們五個會一直追著不放。」 太上正要說些什麼,只聽有人叫道:「你們打算把我怎麼樣?」 眾人扭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宇文堅,原來他乘這段時間,恢復了一些力氣。 龍碧芸眉頭緊蹙,不知該怎麼處置他,黃山派有人站出來道:「他老子是奸細,本門前掌門又可能就是他老子暗算的,絕不能放過他。」 關於重陽老人被任佟殺害的事,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黃山派的很多弟子都不清楚其中的底細,只知道重陽老人是被血手門潛進來的人暗害。 當下,就有人要去拿下宇文堅,方劍明想說什麼,但見群雄激憤,轉頭看向了龍碧芸,龍碧芸與方劍明早已心意相同,哪裡會不明白的心思,正要開口,倏地,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向場上衝來,所有的人,包括方劍明在內,臉色都為之大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怨有頭債有主,就算重陽老人是被宇文修嵐殺的,這也不關宇文兄的事,你們誰敢動宇文兄,我就殺誰!」 一條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宇文堅身邊,所帶來的氣勢,將上來要拿宇文堅的幾個人震飛出去,這幾個人不死也只有半條命了。 方劍明見了來人,臉色大驚,喝道:「司馬俟,你果然沒有死!」 司馬俟仰天大笑,伸手一拍宇文堅,一股無上的真氣打入對方的體內,頓時幫宇文堅的內力恢復了一半。 宇文堅驚喜不已,道:「司馬兄,原來……原來你沒有死。」 司馬俟笑聲一頓,道:「我大難不死,現在是來招人算帳的!」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看了方劍明一眼,四下一掃,道:「別看你們人多,但儘是些無用之輩,我只要動動手,便有很多人要倒下,當今天下,能與我交手的寥寥無幾,此時此地,唯有一人而已……」眼光定在方劍明臉上,道:「姓方的,你出來,今天我要與你一交高低!」 第五卷 第五百零九章 守信 方劍明飛身上前,高聲道:「各位,司馬俟吸了兩大絕頂高手的內力,內功之高,當世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他既然指名要找在下,就由在下來對付他。各位請不要插手。」 他這是為諸人著想,因為司馬俟的話激怒了場上無數的人,有人忍不住要動手了。 聽了方劍明的話後,司馬俟冷笑一聲,道:「方劍明,我最看不慣的一點就是你處處為別人著想,你太幼稚了。你瞧,有幾個會聽你的忠告?」 話聲剛落,就在同一時間,熊白祥、司空泰、衛震動三人運起內力,朝站在中央的司馬俟發出劈空掌勁,三股強大的掌力狂捲出去,猶如海濤。 司馬俟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既然要試試我的掌力,我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單掌在胸前一豎,一股無上的潛力在週身湧動,非但將三股強大的掌力打散,另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從他身上衝出,將三人都震得身形晃了一晃。別看三人表面上沒事,其實三人此時已經是身受內傷,其中又以衛震動最重。由於他們均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三人聯手,若被一個三十未到的青年擊退,傳出去的話,恐怕也難以在武林中混了,因此,他們拼著受傷也不願退後。 三人中,最感到驚駭的是熊白祥,他與司馬俟同為十大公子之一,他的「雲海神功」還沒有大成之前,他自認武功與司馬俟在伯仲之間,自「雲海神功」大成之後,他的武功要高出司馬俟一些,想不到現在的司馬俟,武功之高,遠遠的超過了他,就算他將「雲海神功」修煉到最高境界,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頓時,他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看來,人是須要一些奇遇的,若光是勤學苦練,在有生之年恐怕也難以攀到武學的最高峰。 司空泰與衛震動為人要老成一些,他們之所以動手,是想試試司馬俟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一試之下,他們業已清楚。衛震動只能怨自己倒霉,司空泰則在估計司馬俟的內力高到何等地步。 場外的人也看清楚了,於是,再也沒有人敢上前招惹司馬俟。 方劍明沉聲道:「司馬俟,你我之間的仇怨,不關別人的事,你要怎麼個比法?」 司馬俟道:「我看得出來,你現在的內功又增加了不少。你若能接下我一掌,我就不為難場上的人,你若接不下,嘿嘿,就不要說我心狠手辣,我已經好久沒有殺人了。」 白依怡早已看出這個「司馬俟」是一個渾身充滿力量的人,擔心方劍明的安危,踏上一步,嘻嘻笑道:「你不是想要找人比試嗎,姑奶奶願意奉陪,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司馬俟大怒,喝道:「你是何人?滾開!」 右掌一翻,掌心朝外一吐,一道白骨影子飛出,速度快到極點,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阻攔,只聽「轟」的一聲,地面就如爆炸了一般,泥土翻飛,眾人趕緊閃開,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沖天而起。 待場面安靜下來以後,只見司馬俟站在原地,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白依怡距離原來站立的地方有幾尺的距離,她雖然被震退了,但臉上只有憤怒之色,看不出受了內傷。 司馬俟的這一掌,本是信心十足的,萬料不到對方竟會沒有事情,而白依怡呢,心中又驚又怒,她從來沒有吃過這等大虧,正要不顧一切的上前和司馬俟打鬥,方劍明不敢再讓她逞能,飛身攔在她的身前,沉聲道:「依怡,你退下。」 白依怡道:「我不退。」 方劍明喝道:「你不退下,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白依怡小嘴翹得高高的,道:「好,我退下就是。」恨恨的瞪了司馬俟一眼,道:「你給姑奶奶記住,有一天我會將這一掌討回來。」 司馬俟冷笑一聲,並不回應。 方劍明剛說什麼,只聽有人怪聲怪氣的道:「方少俠,你是一個守信的人,是不是?」 方劍明轉頭看去,卻是假太上。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在下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信大義之人,但也知道信用二字的含義。」 假太上臉上一喜,道:「方少俠,你方才說要放我們走,現在我們被人所阻攔,不知你有何打算?」 眾人聽了這話,不禁為他的這話感到吃驚和震怒。他這麼說,無非是想讓方劍明代他們出頭,他的語氣之中,雖然有恭維方劍明之意,但方劍明一旦「上當」,無疑是給自己招惹上一大麻煩。 龍碧芸深知方劍明的性格,正要上前說什麼,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原來,這個時候,她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她要讓方劍明做一次主,就算他上了對方的大當,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讓「愛郎」在群雄面前顯出他那仁慈的一面,對他將來有很大的好處,這雖然也會產生副作用,但比較起來,還是利大於弊的。 這時,雷猛已經開始吩咐家將,將一干俘虜押著離開樹林,他本想留在此地看看有什麼須要他幫忙的地方,但是,鍾佩蘭卻把他勸走了,走的除了雷家的人外還有不少武林聯盟的人。不過,儘管走了大半,剩下的也有近百人,加上白蓮教諸人與五個波斯人總共有一百五十多人。 太上眼珠一掃,冷冷的看了看風公度和寧長鳴,滿臉殺氣,道:「富海之死,你們兩個也有份。罪魁禍首的鮑天雷雖然早被老夫殺了,但本太上仍然要將你們殺掉。」 說完,提起真氣,向兩人走去。兩人臉上露出恐懼之色,余一平上前一步,與兩人站成一線,喝道:「殷木春,別忘了還有我呢。」原來太上的名字叫做殷木春。 殷木春冷笑道:「加上你,本太上也照殺不誤。想當初,你加入本教就是本太上引薦的,想不到你居然會背叛本太上,若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余一平道:「良禽擇木而棲。不錯,你是給我當過引薦人,但你是怎麼坐上太上這個位置的?難道你都忘了嗎?我也是有一份功勞的。」 殷木春「呸」了一聲,厲聲道:「你若學朱笑白,本太上看在彼此的交情上還可以饒你一命,誰料你竟會與聖母那賤人來加害於我,本太上若饒了你,豈不是自打嘴巴。」 說完,就要動手,余一平眼珠一轉,沉聲道:「三位,難不成你們想看戲不成?」他說的三位自然是假太上、無天和花堂主。 殷木春一聲大笑,道:「他們都自身難保了,哪裡還有力量保護你們,叛徒受死。」一掌拍出,寒冷的真氣掃過,好似捲過一陣凜冽的寒風,刺骨之極。 倏地,半途殺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寒氣逼散,方劍明走上一步,道:「太上,在下有話要說,請慢些動手。」 殷木春臉色一沉,道:「方少俠,別以為你救過我,我就會聽你的,請你閃開,不要多管閒事。」 白依怡正是一肚子氣,見居然有人敢喝斥方劍明,指著殷木春嗔道:「你是什麼東西?閃開的應該是你。」 殷木春見她出來說話,心中的疑惑壓過了動手之心,瞧她先前與司馬俟對了一記,完全不是玄陰神功的路子,驚疑的問道:「聖姑,你不是死了嗎?」 白依怡怒道:「你才死了呢。」 殷木春百思不得其解,沉吟道:「若不是你,我只怕要死在聖母的手中。好,我倒要聽聽他要說什麼。」 余一平三人長吁了一口氣,想起當初要致方劍明於死地的事,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方劍明朝殷木春雙拳一抱,道:「殷前輩,先前在下曾答應過讓他們離開,做人不能不守信,希望你老今天能放過他們。」 殷木春心頭震怒,面上卻是冷笑連連,怪聲道:「如此說來,此事你要管定了?」 方劍明道:「在下也是逼不得已,前輩今天若不放過他們,在下就只好得罪了。」 殷木春朝他身後的一干人看了一眼,高手之多,簡直要嚇死人,自己若要一意孤行,只怕沒有好果子吃,正在沉思,摩柯多眼中閃動著奇異的神采,緩緩的道:「方少俠當真要插手此事?」 方劍明對這五個波斯來的怪人一直感到頭疼,尤其是這個摩柯多,似乎已經看出了他腰下的東西正是武林至寶「長生瓶」,硬著口皮問道:「請恕在下多嘴,敢問五位與魔門的這幾個人究竟有何仇恨?」 摩柯多指著假太上道:「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此人原是我波斯聖教的一名弟子,十五年前,他受了一個中原人的蠱惑,盜走了本教的一門神功,帶著兩個本教弟子……」指著花堂主與無天道:「就是這兩個人,逃到中原來避禍。本教教皇對於此事,非常震怒,四處查找,終於查到他們逃到了中原,所以,才會派我五人前來捉拿叛徒,剛巧又碰上了京城的武林大會,順便也參加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問道:「哪個中原人可是無法?」 摩柯多點頭道:「正是。」 假太上突然發出一聲奇怪的冷笑,沉聲道:「摩柯多,當真是教皇派你們來的嗎?」 摩柯多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道:「若不是教皇派我們來的,我們怎敢私自離開聖山?」 假太上用一種非常不滿而又懷疑的口氣道:「聖教中有那麼多的武學秘笈,我只不過是拿走了一本『蝙蝠神功』,教皇何以會派你們五個護法不遠萬里的前來捉拿我們?這其中恐怕不僅僅是捉拿我們這麼簡單吧?」 摩柯多臉上突然露出一種可怕的神色,喝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知認錯,看來你們是無可救藥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章 相較 假太上冷笑道:「我要是猜得不錯的話,你們來中原,並不單單只有一項行動,你們真正的目的是前來尋找……」 摩柯多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口裡也不知念了什麼,長袖一揮,一股古怪的力量捲出,假太上急忙揮掌一擋,「砰」的一聲,兩人的身軀都晃了一晃,假太上站立不住,後退了半步,臉色陰沉沉的道:「我修煉了『蝙蝠神功』也不是你的對手,我猜的果然沒有錯,區區『蝙蝠神功』又焉能驚動教皇?」 摩柯多冷聲道:「你若再敢在此胡言亂言,今天本護法就要代教皇將你除掉。」 假太上心神一凜,「嘿嘿」冷笑了幾下,沒有繼續說下去,想來是有些害怕。 摩柯多轉過頭來,笑道:「方少俠,你要我們今天放過他們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摩柯多掃了一眼場上的人,道:「人多口雜,這裡畢竟不是談事之地。」 祝紅瘦在旁冷冷的道:「你們不放也得放,還敢談什麼條件?」 摩柯多淡淡一笑,道:「我等自知不是你們的對手,但天下總要講個道理,難道你們中原武林都是不講道理的人?我看絕不會是這樣的吧,至少方少俠不是這樣的人。」 就算沒有這頂高帽,方劍明也會囿於信義兩字而答應對方,他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的條件絕不能讓我做出違背良心,違背俠義之事,否則,在下就算背負不守信也不會為你們辦事。」 摩柯多臉上一喜,笑道:「此事很好辦,很好辦。」說完,向其他四人使了一個眼色,五人身形一飄,讓開了路。 殷木春見五人退出去,他一個人無法對付假太上等人,他帶來的哪些人根本就只是壯壯聲勢而已,只得道:「今天就看在方少俠的面子上,暫時放過你們,他曰本太上必將會再次找上你們。」帶著眾手下退開。 假太上朝方劍明一抱拳,頗為感激的道:「方少俠,多謝了。」帶著無天與花堂主如飛而去。余一平等三人向方劍明道謝了一聲,隨後也離開了。 幾人剛走,殷木春看了一眼白依怡和白依人,道:「聖姑,聖女,見了本太上還不快上來行禮?」 白依怡小嘴一撅,道:「你是在跟我與依人妹妹說話嗎?」 殷木春一呆,道:「難道你們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依人上前向他行了一禮,道:「依人拜見太上」 殷木春臉上大喜,卻聽白依人接道:「希望太上能成全我們,我和依怡姐要脫離魔門。」 假殷木春臉色一沉,道:「一入白蓮聖教,終身便是白蓮聖教的人,你們要脫離本教,那是萬萬不行。」 「誰說不行?」三個人女子的聲音同時道,原來是東方天驕、祝紅瘦和紀芙蓉。 殷木春臉上顯出憤怒之色,不滿之色寫在臉上。 龍碧芸道:「殷前輩,依怡姐和依人妹妹既然想脫離貴教,還望前輩賣碧芸一個面子,成全她們。」 殷木春見龍碧芸都為兩女說話,不禁驚奇起來,想了一想,還是不想得罪她們,道:「好,人各有志,我就不強求你們。」 白依人臉上一喜,道:「多謝太上。」突然臉露為難之色,輕聲道:「太上,關於我的父母,我……我想……」 殷木春一甩衣袖,哼了一聲,道:「你既然不再是本教的人,本太上也不會將你的事告知,你想要問的話,自己去找聖母好了,她最清楚。」朝五個波斯人雙手一拱,道:「五位,在下知道你們還有重要的事待辦,就此分別。」五個波斯人向他行了一個禮,摩柯多道:「殷兄好走。」 殷木春也懶得朝場上多看一眼,帶著一群手下揚長而去。 司馬俟的耐性極好,看到此處,發出一聲怪笑,道:「姓方的,說你愚蠢呢還是說你太善良了。」 方劍明不理他的譏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距離司馬俟兩丈之處,道:「司馬俟,廢話少說,你出掌吧。」 司馬俟臉上閃過一道怨恨的殺氣,眸子內閃動寒芒,雙掌一起,猛然爆發無上的掌力。右掌一拍,一股白骨影子打出,左掌一翻,一股無上的死亡生氣息如風般捲出。這兩股掌力僅是一股就足以令人膽寒,何況是兩股同時發出。 兩股力量剛起的哪一刻,場上所有人都有一種死亡來臨的感覺,有人禁不住後退,有人則是運起內力相抗,很多人的臉上都是一片震駭,龍碧芸等女則是一臉的擔心,暗自運功,只要方劍明一旦不敵,她們就會飛身撲出,就算用自己性命也要救下方劍明。方劍明若接不下司馬俟的這一掌,除了失敗之外,只怕連命都要搭上去。 司馬俟剛一出掌,方劍明便將十二成功力全數運起,長嘯一聲,雙掌往前一推,奇異的事發生了,只見兩個半圓形的金色光圈從他的掌心飛出,對上了白骨影子,在他的雙腳所立之下,一股古怪的力量衝出,頓時將那股死亡的氣息蓋住了。 司馬俟臉色大變,不知道對方又修煉了什麼武功,趕緊將全身的功力運出。兩人發出的力量相遇,地面為之一震,場外的人任他定力再高,也禁不住心頭一跳。 緊接著,一股可怕的勁風吹來,人人都被迫退,冷汗涔涔。 「轟」的一聲巨響,十數棵大樹連根拔起,被一股巨大的風柱捲起,如刀劍般的風芒將大樹斬為數十截,不斷的落到地上,引起地面巨大的震動,眾人心頭都是狂跳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場上終於安靜了下來,只聽司馬俟的聲音傳來,冷聲道:「方劍明,你果然是我司馬俟視為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對手,今天就放過你們,下次再來找你分個高下。」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如鷹鷲般掠起,伸手一抓,將呆在一旁的宇文堅抓起,兩人如飛一般破空射出,剛去得二十多丈遠近,迎面縱來一道人影。 司馬俟感覺得出這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但他沒有將方劍明難住,心頭正有火氣,哪裡還管得了許多,空餘的一隻手掌往前一推,喝道:「閃開,擋我者死!」 那人也是一肚子火氣,見有人竟敢找他的麻煩,沉聲道:「無知小輩!」長袖一捲。 兩股無上的力道相碰,響起了一聲巨響,司馬俟只覺虎口一麻,有一種即將破裂的感覺,知道對方的內力雖然不如他,但修為遠遠在他之上,心頭吃了一驚,長嘯一聲,帶著宇文堅遠去了。 來人的吃驚更在司馬俟之上,他的長袖剛一捲出,就如碰到了一塊鋼板,任他如何發力都難以擊穿這塊無形的「鋼板」,當他落下地來時,雙腳插入了地面,那地面就好像是豆腐做的似的。 他雙腳一拔,跳出地面並向場上一掠而到,驚奇的問道:「此人是誰?內功之強,只怕當世無人可以匹敵。」 來人是鍾子丹,看他空手而回,想來是把令狐松追丟了。 鍾佩蘭走上來道:「此人是情人山莊的司馬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一身怪異武功。」 鍾子丹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卻聽龍碧芸的聲音有些焦急的傳來道:「鍾前輩,你快來看看。」 鍾子丹縱身上前,只見一群人圍著方劍明,滿臉擔心,見他來到,眾人都散開,鍾子丹上前,不敢去碰立在原地不動的方劍明,在對方臉上仔細的看了看,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心頭大奇。 他雖然沒有目睹方劍明和司馬俟比試的情形,但可以猜得出他定是與司馬俟打鬥後才出現這種狀況。他曾經試過方劍明(美髯客)的武功,知道方劍明的內功獨特,詭異之處,雖然不如司馬俟,但奇異之處,絕對要在司馬俟之上。司馬俟都沒有事,他怎麼可能有事呢?鍾子丹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怪事。 只見方劍明雙眼微閉,呼吸均勻,臉上保持著一種溫和之態。見他這個樣子,場上的人都大奇。 鍾子丹皺眉道:「此子呼吸正常,並沒有受傷,何以一動不動?」琢磨了一會,也無法看透。 白依人猜道:「會不會是……」 龍碧芸妙目一轉,臉上突然閃過一道可笑的表情,道:「依人妹妹,你說他是不是睡著了?」 白依人點點頭,白依怡大怒,伸手去推方劍明,嗔道:「你怎麼每次都是這樣,害得……」 話還沒有說完,方劍明被她一推倒下,龍碧芸非常自然的伸手一抱,將他抱住,探了探他的脈搏,心頭大定,含笑道:「他果然是睡著了,大家不用擔心。」 好像是回應龍碧芸的話,方劍明開始打著輕微的呼嚕聲。眾人相顧愕然,只覺世上再也沒有這般奇怪而又可笑的事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一章 合計 一座古老的破廟,坐落在杭州城外的一處。沒有廟祝,廟裡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進來了。 下午時分,破廟外立著四個身配長劍的漢子,劍鞘上均掛著黃色的劍穗,如果你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一定可以看出這四個人是夏侯世家弟子。夏侯世家業已完全退出了江湖,但那黃色的劍穗卻成了不變的標誌。 破廟內,正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面上呈現一團青氣。 就在此時,那打坐的青年男子收功立起,沉聲道:「想不到姓方的小子武功進步得如此神速,看來他是另有奇遇。我想要擊敗他,只怕要等到我將體內的內功盡數化為己用。」 那女的走上來,關心的看了看他的臉色,道:「俟哥,你沒有事,我就放心了。」 司馬俟拉起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笑道:「真妹,你放心吧。當今世上,能打傷我的人,還沒有出世。」這女的正是司馬俟的未婚妻夏侯真真。 夏侯真真幽幽的道:「俟哥,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是,我就是擔心你。」 司馬俟道:「擔心我什麼?」 夏侯真真歎了一聲,忍不住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道:「到了現在,你還再想著報仇的事嗎?」 司馬俟冷然道:「當然。」見夏侯真真要說什麼,轉過頭去,道:「宇文兄,你沒有什麼事吧?」 夏侯真真見他沒打算聽自己的勸告,只得在心中歎了一下。 宇文堅雙手一抱,道:「有勞司馬兄,今日要不是有司馬兄,我就算不死,這一身武功只怕要被武林聯盟的人廢掉。」 司馬俟道:「憑你我的交情,何必說這些。」頓了一頓,冷笑道:「其實,血手門和武林聯盟並不可怕,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為了利益,彼此打殺,你犯不著為了血手門得罪武林聯盟,要不是因為血手門,我母親也不會死。」 宇文堅歎道:「我雖然不願意加入血手門,但家父卻是血手門的天罡之一。」 司馬俟仰天一聲大笑,道:「為了你父親,你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是令尊呢?他想過你沒有?他走的時候可曾想過救你?」 宇文堅道:「他是想救我的,只是有心無力而已。」 司馬俟冷笑道:「有心無力?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他這是為了保保住自己的性命。在這個世上,為了自己的性命,不管是誰,只要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哪怕是至親至愛,也捨得丟下不管……」見宇文堅要說什麼,道:「宇文兄,咱們不說這個,我問你,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宇文堅想了一想,道:「我還能有什麼打算,白陀山莊的人死的死,降的降,現在的白陀山只剩下一些老邁之人,我想該是我回去看看的時候了。」 司馬俟道:「你不想找令尊了?」 宇文堅道:「我雖然知道家父是疼愛我的,但他丟下我不管卻讓我看透了一切,我以後也不想與他為血手門賣命了。」 司馬俟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宇文堅聽了他的話,不禁有些驚奇,話裡有話的道:「司馬兄,想當初我們曾經也是有著一番雄心壯志的,想不到現在都是一事無成,難道上天就不肯眷顧我們嗎?」 司馬俟道:「不錯,我們是有過一番壯志,但我與你不同。你至少還有父親,我呢?我的家人都死光了,我的壯志是為了家母。母親在世的時候,我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讓她看看,但她一死,我便對這些都失去了興趣,就算現在讓我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我也提不起一絲興趣。」 宇文堅與他相交甚久,知道他是一個對母親極為孝順的人,外人怎麼看司馬俟,他管不著,但對於他來說,司馬俟卻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好朋友,說他們是「臭味相投」也好,像他們這樣的人,難道還在乎別人說他們的壞話? 宇文堅道:「令堂的不幸,小弟業已聽說了,還望司馬兄節哀順便。」 司馬俟道:「沒事,我已經挺過來了。」 宇文堅道:「司馬兄,你現在是今非昔比,只要你願意去做,天下便沒有你做不了的事,我預祝你打敗方劍明,有朝一日為父母報仇。」 司馬俟不置可否,反問道:「你現在就要回去嗎?」 宇文堅點頭道:「是的,當初我來中原的時候,滿懷,但現在,我再也找不到那種,我留在中原也沒有什麼意思。」 司馬俟想了一想,道:「好,我就送你一程吧。」 宇文堅大笑,道:「司馬兄,我現在雖然是孤身一人,但我比任何時候更有力量,武林聯盟想要我的命,大不了給了他們就是。」 司馬俟冷笑道:「諒他們也不敢。」 宇文堅抱拳道:「司馬兄,有空的時候就來白陀山找我,小弟定竭力相待,就此告辭。」 司馬俟抱拳道:「宇文兄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宇文堅轉身離開,走到門邊時,突然轉身過來,看了一眼夏侯真真,對司馬俟道:「司馬兄,你變了很多。夏侯姑娘是一個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不要讓她傷心。」 他這話的意思,司馬俟聽得出來。原先的司馬俟仗著自己生了一張英俊的臉蛋,曾經有不少相好,自從他與夏侯真真相交以來,倒不曾留下什麼風流債。可見多情的人也同時是一個深情的人。 夏侯真真的俏臉上閃過一道羞色,道:「宇文大哥,你有空的時候就來夏侯世家玩。」 宇文堅點頭,含笑道:「好的,再見,夏侯姑娘。」離開了破廟。 宇文堅走後,那守在廟外的四個漢子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躬身道:「小姐,我們該啟程了。」 夏侯真真朝司馬俟看了看,輕輕的問道:「俟哥,我們回去吧。」 司馬俟站著不動,突然道:「真妹,你們先回去。」 夏侯真真臉色一變,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救了宇文大哥,我們就回去,難道你真要找武林聯盟的麻煩?」 司馬俟冷笑道:「我說過,武林聯盟根本不算什麼,我的頭號大敵是方劍明,為了打倒他,我要提升自己的實力。」 夏侯真真禁不住生氣,道:「俟哥,方少俠是一個好人,你為什麼一定要致他於死地呢?」 司馬俟「哈哈」一聲大笑,道:「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正因為方劍明實在太好了,才顯得我司馬俟是那麼的壞。」 夏侯真真呆了一呆,道:「俟哥,你既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些對不起人家的事,為何不就放下心中的這段仇恨呢?」 司馬俟眼中閃過一道嚇人的光芒,道:「連你都說我是一個壞人,看來我是真的壞,跟一個壞人在一起,會要了你的命。」 夏侯真真臉色一正,沉聲道:「俟哥,我不管你是不是壞人,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俟哥,哪怕你與整個武林為敵,我也不會怪你。」 司馬俟臉上露出溫柔之色,道:「真妹,我司馬俟能有你這麼一個知己,此生足矣。你放心吧,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會任意而為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會去找方劍明。」 只聽四個漢子中的一個道:「姑爺,依小的看來,你要報仇的話,最好的對象是吳世明,畢竟他才是你最大的仇人。」 司馬俟眼神一厲,道:「這些道理你們無法明白,吳世明不足為懼,我要殺他,非常容易。再說了,吳世明與華天雲一直在一起,我要殺他,要經過華天雲這一關。華天雲能當上武林盟主,武功絕不會在我之下,假如他們兩人聯手,以我現在的武功,暫時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因此,我須要找一個地方修煉。」 夏侯真真道:「我們夏侯世家有的是地方。」 司馬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真妹,難道你還不瞭解我?」 夏侯真真苦笑道:「俟哥,我知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多留在哪裡。」 司馬俟道:「你既然知道,就應該體諒我。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我就會去看望你。」 夏侯真真只得在心中歎了一聲,依依不捨的帶著四個漢子走了。 司馬俟在破廟中立了一會,突然沉聲道:「姓段的,你既然來了,還不現身?」 一聲大笑傳飄來,兩道人影躍進破廟,左首之人是一個身穿綠袍的老者,右首之人卻是魔門的聖母。 綠袍老者笑道:「司馬老弟的武功果然是驚人之至,段某甘拜下風。」 司馬俟冷冷的看了一眼聖母,道:「段淳風,你這算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信不過我的能力?」 段淳風忙道:「哪裡,哪裡,司馬老弟多心了,方姑娘不會插手此事。」 司馬俟冷笑道:「不插手最好,須知那件東西一旦得手,得到的人越多,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威脅。」 聖母聽後,微微「哼」了一聲。司馬俟並不為意,道:「段淳風,你還沒有查出來嗎?」 段淳風道:「司馬老弟,你何必如此心急?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把那件東西的藏身之處查個清楚。」 司馬俟冷笑道:「依照我說,我們現在就找上雷鋒塔,殺了寶珠哪個老禿驢,就不相信找不到那件東西。」 段淳風笑道:「司馬老弟,這個辦法好是好,但一來寶珠武功高強,二來那件東西萬一被他藏得很隱蔽,只怕將雷鋒塔掀倒了,也未必找得到,還是讓我派人查上三天,三天之後,還是在這裡,你我前來相會,一起去找寶珠,定要讓他交出那件東西。」 司馬俟道:「好,我就等你三天。」縱身掠起,飛出了破廟。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收穫 司馬俟一走,聖母冷冷的道:「段淳風,你究竟是什麼人?」 段淳風笑道:「天下之大,姓段的能有幾家?」 聖母詫道:「莫非你是大理段家的人?」 段淳風道:「我非但是大理段家的人,還與你同在一個榜上。」 聖母冷笑道:「你也是神秘客上的人?」略一琢磨,接道:「你就是春秋上人?」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不錯。」 聖母冷然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段淳風道:「因為我們都是同樣的一種人。」 聖母「哼」了一聲,道:「你是你,我是我。你的武功也高明不到那裡去,犯得著與姓方的小子為敵?」 段淳風大笑,道:「你錯了,姓方的小子也是我的敵人,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 聖母冷笑道:「你救了我,我不會領你的情。」 段淳風道:「這個我很清楚,只要你還再仇恨方小子,我就算救對了。」 聖母咬牙道:「我當然仇恨姓方的小子,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只可恨他的武功一天比一天高,我要殺他,難如登天。」 段淳風笑道:「對付一個人並不是全靠武力,還要靠頭腦。姓方的小子武功進步之快,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短短數月,他的武功只怕已經進入了無上境界。不過,用不著我們去對付他,讓司馬俟去對付他好了。」 聖母道:「司馬俟願意幫你對付他?」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不是他幫我,他本來就想對付姓方的小子。」 聖母念頭一轉,問道:「剛才聽你們說什麼寶珠和尚,他是什麼人?你好像對他有些忌憚。」 段淳風陰笑道:「寶珠和尚乃雷鋒塔的住持,武學修為高深莫測。」 聖母一聽是雷鋒塔的和尚,不屑的道:「區區一個和尚,武功再高也有限得很,你若不願意出手,就讓我代你出手。」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方姑娘,你自問武功比起我來,誰高誰低?」 聖母冷聲道:「就算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若要打敗我,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段淳風道:「去年,我曾與寶珠老和尚交過手,你猜結果如何?」 聖母道:「你沒有勝。」 段淳風道:「我是沒有勝,但你恐怕想不到的是,他根本就沒有動手,讓我打了他一掌。你猜我這一掌打在他什麼地方?我打在他的天靈蓋上,嘿嘿,當今世上,除了他之外,只怕已經沒有人能在我一掌之下不死。」 聖母聽了,心中生起一股寒氣。人的天靈蓋是人身最大死穴所在,試想段淳風這等高手,一掌打在人的天靈蓋上,就算此人修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只怕也難以活命,這個寶珠和尚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有這麼大的修為? 聖母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這個人就是文天賜。文天賜若還活在世上的話,修為之高,當不在這個寶珠之下。想起文天賜,對方劍明的怨恨就越深,身軀顫抖起來。 段淳風見她陡然莫名的激動,心中暗奇。 「你是不是也為這寶珠和尚的修為震驚?」 「由不得我不震驚。」 「我自忖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會讓司馬俟幫忙。」 「他肯聽你的?」 「哈哈,是人都有貪婪之心,雷鋒塔內有一件東西,只要我們得手,他將會得到一份。」 「什麼東西?」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其實,聖母也不是非要知道這件東西是什麼不可,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了,倒顯得有些輕鬆起來。 「你要司馬俟幫忙,難道你以為他能對付寶珠和尚?」 「現在的司馬俟已經不是當初的司馬俟,我看得出來,他的武功極為邪門,利用他來對付寶珠和尚最好不過,到時候兩人必定兩敗俱傷,我則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聖母心頭一震,暗道:「我本以為自己的心機已經夠深沉了,在他面前,我的心機似乎太幼稚了。」對段淳風頓時起了防備之心。 段淳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嘿嘿一笑,道:「方姑娘,你對我有戒備之心是對的,因為我這個人本來就是這樣,但你也要清楚的看到,現在你除了與我合作之外,你別無選擇。」 聖母冷笑道:「就我們兩人,還能幹出何等大事?」 段淳風沉聲道:「實話告訴你,我這次把段家的六大高手都帶來了,加上有扶桑人的協助,我這次一定要把那件東西拿到手不可。」 聖母奇道:「你還認識扶桑人?」 段淳風笑道:「很奇怪嗎?我曾經在扶桑居住二十多年,認識很多人,與他們的關係極好。」 聖母道:「他們現在身在何處?」 段淳風眼珠一轉,道:「別問這麼多了,到時候我會帶你去見他們的,他們都是一些好客之人。」 兩天,方劍明整整睡了兩天。當他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臥室裡,這間臥室對於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因為他曾在這個臥室裡住過一段時間。這是他初次到雷府時,雷鳴特地為他安排的地方,想不到雷家會一直都給他留著。 陽光從打開的窗戶射進來,是一個晴天。他翻身坐起,試著運功,發現自己的內力竟有了一些增進。 這兩天來,他在夢中修煉了多時,有長生童子的相助,他業已把金丹的力量全部化為己用。若沒有長生童子的幫助,要想到達這樣的地步,至少得須要兩個月以上。 不過,對於金蠶花,他還是沒有充分的認識,只知道它已經和腳底的「醒神經」結為一體。最令他驚喜的則是「大睡神功」竟有了不小的進展,似乎已經進入了第三層的成熟階段,只要他再這樣努力下去,過不了多時,他應該可以突破第三層進入第四層。 聽木頭叔叔說過,只要自己進入了第四層,就可以把「大睡神功」運轉自如,還可以用它來對敵。但是,木頭叔叔也提醒過他,一旦進入第四層,雖然是一個全新的境界,但想要修煉到第五層,卻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不休師父當年從第四層進入第五層,可是足足花了二十多年的歲月。 話又說回來,他只要能進入「大睡神功」的第四層已經感到很高興了,須知不休師父那樣的人進入了第七層,也是花了好幾百年的時間,比起不休師父來,他幸運得足以讓不休嫉妒得要死。 他解開內衣看了看,發現「天河寶錄」還是附在身上,沒有太大的變化,苦笑了一下,起來穿好衣服,正要到梳洗室,門打開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帶著一絲驚喜道:「主人,你終於醒來了。」 方劍明見是黑袍,笑問道:「我睡了幾天?」他對於自己這個毛病已經是徹底習慣了。 「主人睡了兩天。」 「還好,沒有多睡,沒有出什麼事吧?」 黑袍道:「沒有什麼事,只是幾個少奶奶很為你的身體擔心。」 方劍明一怔,繼而臉色通紅,道:「黑袍,這種事不要亂說。」 黑袍一本正經的道:「黑袍看得出來,她們幾個對主人很關心,尤其是龍小姐。」 方劍明在原地站了一會,並沒有說話,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們還是不要說這些了,我肚子有些鋨,你幫我去拿些吃得來。」 黑袍道了一聲「是」,轉身就走,方劍明想起什麼,叫住他,問道:「你知道那五個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人的後來嗎?他們好了沒有?」 黑袍道:「主人要見他們?可惜他們已經走了。」 方劍明一驚,道:「你說他們走了?全都走了?」 黑袍道:「是的,全都走了,其中一個姓陳的與一個姓黃的曾來這裡看望主人,好像有許多的話要跟主人說。臨走前,說要去見他們的妻子,並說日後會來找主人道謝。」 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總覺得心中有些不踏實,他與陳、黃兩人雖然相交的時日很短,卻從小就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大哥哥。他們好不容易脫離了無法的控制,現在又不知所蹤,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揮了揮手,讓黑袍下去。聽說方劍明醒來了,最先來看他的是龍碧芸,隨後,白依怡、白依人、祝紅瘦、東方天驕、紀芙蓉也都來了,幾女問長問短,搞得方劍明吃個飯花了半個時辰。 之後,又有人來探望他,卻是西門先生、笑老頭和醉道人等人,跟三人一起來的,還有孟三思和風塵四俠。風塵四俠帶來了鍾子丹的問候。 方劍明問起他們是怎麼處置俘虜的事,龍碧芸說大都放了,有少部分被廢了武功,當方劍明問到雷洪的時候,龍碧芸沒有立即回答,其他人也沒有吭聲。 方劍明心頭一跳,道:「我舅爺爺是不是要殺他?」 眾人一怔,白依怡奇道:「誰是你舅爺爺?」 方劍明道:「我舅爺爺就是雷老爺子。」 白依怡笑道:「你可真會亂認親戚,雷老爺子幾時成了你的舅爺爺?你不是睡多了睡出了問題吧?」 (抱歉,上次說錯了,從輩份上來說,雷猛應該是小方的舅爺爺)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認親與希罕事 方劍明正色道:「我沒有亂認,雷老爺子確實是我的舅爺爺,我奶奶便是雷老爺子的親姐姐。」 龍碧芸與東方天驕對方劍明的身世多少有些瞭解,但遠沒有他清楚,她們雖然懷疑,但也不敢確定。 醉道人一臉的驚訝,道:「慢點,慢點,你說你奶奶是雷猛的親姐姐?」 方劍明道:「是的。」 醉道人瞪大了眼睛,道:「雷猛的姐姐不是嫁給了文和尚文若望了嗎?難道你是美和尚的孫子?」 方劍明道:「正是。」 醉道人喜道:「想不到這個傻小子竟會是故人之後,難怪我們與你特別有緣,這麼說,你都把你的身世查清楚了?」 方劍明道:「明兒查得差不多了。」 醉道人笑道:「美和尚有你這麼一個孫子,也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份。」 方劍明站起來,道:「醉老,你是天榜上的高手,說話有份量,請你老帶我去見我舅爺爺。」 不等醉道人開口,笑老頭嘻嘻笑道:「方小子,你的善心又大發了。這次只怕你的善心管不了用,雷猛對雷洪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震怒了,你去了也未必有用啊。」 西門先生道:「有你這麼勸人的嗎?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還是希望方小子能救下雷洪。」 醉道人眼睛一瞪,道:「你們要是還在這裡囉哩囉嗦的,雷洪有幾個腦袋也早就搬家了。」 於是,一群人離開了此地。他們腳程飛快,不久便來到了一座大堂外,卻被雷家的家將攔住了,雷猛的二兒子雷天南上來,道:「原來方少俠已經醒來了,各位且請到大廳用茶,等處理了雷家的叛徒,在下會稟告家父和大哥的。」 方劍明不知道他排行第幾,上前一拜,道:「叔叔請受明兒一拜。」 雷天南大吃一驚,急忙閃開,變色道:「方少俠,你這是……」卻聽堂內傳來怒喝之聲。 方劍明生怕遲者生變,道:「叔叔,請恕明兒無禮。」施展「九天玄女步」,身形一晃,雷天西眼前一花,哪裡阻攔得住,竟被方劍明從旁掠了過去。 方劍明躍入大堂後,還沒有落地,只覺三股強大的勁力朝他打來,雙掌一翻,一股真氣散開,將三股勁力化為無形,雙腳一著地,眼光一掃,見出手的人竟是三個老頭。 大堂前方,正中坐著雷天東,左首坐著雷猛,右首則是那三個老頭,雷洪站在場上,正有兩個家將押著他的身子,似乎要讓他下跪,見有人突然闖進來,兩個家將都怔住了,不知該怎麼辦好。 雷猛見是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方少俠,你這是何意?」 方劍明朝他一拜,道:「舅爺爺在上,請受明兒一拜。前幾天因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欺瞞了舅爺爺,請舅爺爺責罰。」 幾人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雷猛,好半天,他們才回過神來,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雷猛才飛身而出,上來將跪在地上的方劍明拉起,道:「你說什麼?你說我是你的舅爺爺?」 方劍明道:「不錯,你老正是我的舅爺爺。舅爺爺記性還好的話,應該還記得你老還有一個親姐姐。」 雷猛呆了一呆,臉上突然顯得萬分激動,顫聲道:「難道……難道你就是我姐姐的孫子?」 方劍明點點頭,有些悲傷的道:「明兒也是前不久才查出自己的身世,不然,我早就來看望你老人家了。」 這個事對雷猛的觸動實在太了,幾十年前,他一直在打聽姐姐的下落,卻始終不聞她的音訊,這些年雖然沒有尋找了,但根本沒有忘記「雷嫣。」 雷猛搓著手,來回走動著,口中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竟是姐姐的後人,記得姐姐嫁給姐夫的時候,他們也快老了,天東也長大了,一晃之間,數十年過去,我都一大把年紀……」突然搖頭道:「奇怪,你不是姓方嗎?我姐夫是天榜高手,名叫文若望,你就算不跟我姐夫姓,也應該跟我姐姐姓。你怎麼會姓方?你是不是搞錯了?」 方劍明道:「明兒是跟家母姓。」 雷猛驚疑不定,追問道:「你當真是我姐姐的孫子?她還活在世上嗎?」 方劍明神色黯然,道:「爺爺和奶奶都已經作古了。」 雷猛的身子定住了,臉上露出傷心之色,過了一會,問道:「那你的父母呢,他們在什麼地方?」 方劍明的神色更加難過,道:「他們也已經仙逝了。」 雷猛呆了一呆,想了一下,歎道:「孩子,想不到你竟會是我姐姐的後人,這些年來你受苦了,你先到大廳等舅爺爺,待我們處置了叛徒,我就和你大叔叔去看你。」 方劍明突然朝他跪下,道:「舅爺爺,明兒闖入這裡,就是為了想求你老人家開恩,不要為難……」卻不知該怎麼稱呼雷洪,算起來,雷洪與他也有些關係,只是這關係有些難算罷了。 雷猛怔住了,目光落在方劍明臉上好一會。他似乎從方劍明身上看到了姐姐當年的風範。姐姐豈不就是這樣的一個經常為別人著想的人嗎?越發相信方劍明的話。 「孩子,你還小,這種事情你不懂。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但你還是先下去吧,這事你不要管。」 方劍明跪著不起來,道:「舅爺爺,他是犯了錯,但他畢竟還是雷家的人,難道你們當真要殺他嗎?我是不懂這些事情,但明兒卻知道人難免會犯錯,若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又焉能知道他還有沒有救?明兒請求舅爺爺對他從輕發落。」 雷洪先前被雷猛等人喝斥,要他跪下接受執法堂的處罰,他都沒有半分動搖之心,現在聽方劍明竟為他這般請求,心中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大聲叫道:「孩子,你不要向他請求,他們要殺便殺,我若皺一下眉頭就不是雷家的人!」 雷洪稱方劍明為「孩子」是有道理的,想當初,雷猛之父打下的基業,雷嫣也立過不少功勞,加上她聰明,製作火器手段遠遠超過同儕,她的父親很想把家主的位置傳給她,但因為她是女兒身,生性太過善良,當時又在追求美和尚,為情所困,才讓雷猛後來當上了家主。 雷嫣還在雷家的時候,與其他人的關係極好,雷洪等人也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的年紀比美和尚小一兩歲,而她的弟弟和雷洪等人則要比她小了十多歲),因此,聽說方劍明是雷嫣的孫子後,儘管方劍曾幫助雷猛與他作對,但他並沒有怨恨之心。 雷猛拉不起方劍明,憤怒的看了一眼雷洪,道:「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你?」 雷洪冷笑道:「你所殺的人還算少嗎?也不差我一個。當初要是大姐當上了家主的位置,我今日也不會做出這等事來,這都是你逼的。」 雷猛喝道:「你敢說你沒有除我之心?」 雷洪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現在說這些也都晚了,你要殺就趕快殺吧。」 兩人在堂上大吵,卻把雷府的家主雷天東和那三個執法堂的長老晾在一邊,一來說明雷猛確實有些專權,二來說明雷洪對雷猛的不滿之心早已有之。 雷猛說得口乾舌燥,也沒有多少心思再與雷洪打舌戰,沉思了一下,對方劍明溫和的道:「孩子,你先起來。」 方劍明道:「舅爺爺可是答應了明兒?」 雷猛歎道:「舅爺爺答應你不殺他,但是舅爺爺也不會輕繞他。」 方劍明見他做出這些讓步,知道已經是極限了,這才站起來。 雷猛喝道:「將他給我拉下去。」 兩個家將押著雷洪走了, 雷洪一路走一路怒吼道:「雷猛,你有膽子就殺了我,想當初,我父親為你父親立下多少汗馬功勞,看看如今,你是怎麼對待我的……」聲音漸遠。 這時,雷天東和三個老頭走了上來,雷猛指著雷天東道:「這位就是你的大叔叔。」 方劍明上前拜見,那三個老頭卻是雷家執法堂的三個碩果僅存的長老。雷洪與雷猛是一輩的,要審他,並不是雷天東一個人可以勝任的。至於其他的人,則交由素有「活閻王」的雷風帶人審理。方劍明既然救下了雷洪,也不怕雷風會將雷洪的子孫們殺掉。 當晚,雷府擺起了酒席,一來是招待各方群雄,二來是慶祝方劍明認親。場上非常熱鬧,連那五個波斯人也來了,處於場面的考慮,摩柯多並沒有對方劍明說出他的條件,他若在這個時候跟方劍明談這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在這兩天,武林聯盟陸續有人離開杭州,前往祁連山的方向,要去與華天雲等人會合。令狐松等人是逃走了,但就那麼幾個人,翻不起什麼大浪。現在只要收拾了鬼神聶皇傑,武林就可以太平了。 杭州沒有了血手門,難道就真的平靜了嗎?不,這絕不是。 就在酒席過半的時候,雷府的家將前來稟報,帶來了一個令全場為之震驚的消息:扶桑的柳生一劍半個時辰前在城外一劍殺了五個找他挑戰的成名劍客,現在已經入城,住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中。 傳言他從明天開始,將會在杭州設立擂台。十天之內,若沒有人敢來找他比劍,或者沒人在劍術上擊敗他,就說明整個江南無人是他的對手,屆時,他將會殺入內地,進而橫掃整個中原。 一場歡宴頓時沒了多少氣氛,只得草草收場。宴罷,雷猛把方劍明叫到他的書房裡,兩人長談了一個多時辰,雷猛才讓方劍明去睡。 方劍明回房後又怎麼睡得著呢,他躺在床上,想起了很多事。他從雷猛口中知道了雷柔和鍾濤的去向。原來,他們兩個跟著雷猛的四兒子雷天北隨同朱祈嫣去打倭寇去了。聽說,幫朝廷打倭寇還有不少武林中人,內中不乏高手。 他東想想,西想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便聽說柳生一劍已經在城內設了擂台,很多人一大早就已經前去觀看,白依怡等人也去了。 按理來說,這等好事幾女會想到他,但不知處於什麼原因,她們並沒有來通知他。龍碧芸並沒有去,她正在與鍾子丹等人開會。 他一個人閒得無聊,便帶著黑袍和孟三思出去了。孟三思還是把他叫做主人,他沒有辦法,只得任他叫。 三人出了雷府,先到一家酒樓上喝酒,順便打聽一些消息。由於兩大勢力的人相繼離開杭州,杭州又開始恢復了原先的熱鬧,酒樓上幾乎是座無虛席。 大家談論最多的是扶桑人柳生一劍擺擂的事,很多人處於一顆民族之心,盼望有人能出來打敗這個狂妄的扶桑人,揚我國威。可以說,兩大勢力在杭州對抗的風波已完全被柳生一劍的到來而掩蓋。 孟三思聽了,憤憤的道:「這個柳生一劍當真是狂妄得很,我要是學劍的,非得去和他比試不可。」 方劍明道:「孟老哥,這柳生一劍能擊敗那麼多劍客,技藝絕非等閒。想要在劍術上擊敗他,只怕有很大的困難,不知道劍神冷暮雲何時能到杭州?」 孟三思道:「主人,你見過劍神嗎?」 方劍明笑道:「當然見過,我還和他有三劍之約呢。」 孟三思眼神一亮,道:「我不敢說主人的劍術天下無敵,但要說到武功,當今世上,只怕沒有人能打敗主人。」 方劍明赧然道:「話不能這麼說,我以前敗在不少人手中。人不怕失敗,就怕失敗之後就此一敗塗地,我算是幸運的了。」 正在說著,一個人向他們這裡走來,方劍明抬頭看去,忍不住笑了一笑。 來人是「三手鼠」張三,方劍明易容成美髯客的事,許多人都知道了,像張三這麼消息靈通的人,不會不知道。 方劍明做出拈鬚狀,問道:「張三,認得我嗎?」 張三向他一拱手,語氣有些巴結的道:「方少俠的易容術堪稱天下第一,小的佩服之至。」 方劍明見他不敢落座,笑道:「別跟我客氣,你坐吧。」 隨後叫來夥計,添了杯筷和酒菜。 孟三思道:「張三,血手門已經被趕走了,你還留在杭州幹什麼?難道是想打柳生一劍的主意?」 張三道:「孟前輩說笑了,小的可不敢打柳生一劍的主意,他那把魔劍只要輕輕一劃,我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要在瞬間喀嚓一聲落地。」嘿嘿一笑,道:「樓上的這些人大多是肉眼凡胎,居然不認識方少俠,可笑。」 方劍明道:「張三,我每次一看到你,你都會有一個驚人的消息,不知這次你帶來的是什麼?」 張三道:「方少俠果然厲害,你如此款待於我,我張三便知恩圖報,告訴你一件非常希罕的事。」 孟三思瞪眼道:「還有什麼消息要比柳生一劍擺擂的事更加希罕?」 張三神秘的一笑,道:「請問孟前輩,你老的力氣有多大?」 三人一怔,孟三思「嘿嘿」笑道:「說大也不大,若運用內功的話,當可以舉起數千斤的巨石。」 張三道:「你老可曾遊覽過杭州南屏山?」 孟三思道:「去過。」 張三道:「慧日峰下有一座淨慈寺,孟前輩當不會陌生。」 孟三思笑道:「我當然不會陌生,它就在西湖附近,宋代高僧如淨禪師曾兩度在該寺任主持,只可惜這些年來,連遇火災,遊人漸少。」 張三道:「該寺有一樣龐然大物,巨重無比,孟前輩能舉得起來嗎?」 孟三思罵道:「好你個混小子,竟拿我開玩笑。那寺中有一口巨鐘,高有一丈有餘,重達兩萬多斤,別說是我,天下間只怕沒人舉得起來。」 方劍明笑道:「孟老哥,這也未必。我曾經遇到一個前輩高人,功力深厚,能將一隻重數萬斤的怪物舉起來拍打,還顯得很輕鬆。」 孟三思呆了一呆,道:「主人所見的這個人要不是神仙,就是隱居深山多年的老怪物。」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孟老哥說對了。」 張三喝了一口酒,道:「本來這口巨鐘是放在淨慈寺中的,但就在一夜之間,有人將它移到了雷鋒塔前,你說這希不希罕?」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大鬧雷峰塔 三人聽了,孟三思倒吸一口冷氣,方劍明與黑袍則是大吃一驚。淨慈寺距離雷峰塔也有一段距離,這人竟能將一個重達兩萬多斤的巨鐘移到雷峰塔前,若不是霸王在世,就是有深厚無比的內力。黑袍自忖自己都沒有這個本事。 「張三,你知道是誰幹的嗎?」孟三思問道。 張三搖頭道:「小的儘管消息靈通,但這人做的很秘密,小的也不知是誰,從天亮到現在,那雷峰塔前圍聚著許多看熱鬧的人,都是些當地的老百姓,還說是出現了妖怪。」 孟三思冷笑一聲,道:「不是出了妖怪,我料得不錯的話,定是有人要找雷峰塔的麻煩。對了,這個雷峰塔的主持是誰?會武功嗎?」 張三道:「聽說主持是一個叫寶珠的老和尚,在杭州住了好多年,只知道他是一個得道的高僧,卻沒有人說過他懂武功。」 方劍明皺了皺眉,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去年,他在雷家作客的時候,曾與段彥宗相約在雷峰塔比武。當日上山的時候,半路上遇到一個老僧和一個小沙彌。那老僧曾斷言他有大難,事後他就被綠袍老怪段淳風暗算,險些把命丟在山中。他曾求見過雷峰塔的住持,知客僧卻說住持下山去了。難道那個老僧就是寶珠?難道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了一會,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張三卻已經離開了。他喝了一口酒,結了酒菜錢,帶著兩人下樓而去。他本想去看看柳生一劍擺擂的情況,但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總惦記著雷峰塔前發生的怪事,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他要去看,正沒頭沒腦亂走的時候,眼角突然瞥到一條非常熟悉的身影,臉色微微一沉,暗道:「好啊,段淳風,原來你還在杭州,我倒要看看你又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傳音入密對兩人道:「黑袍,孟老哥,跟上前面的哪個綠袍人。」三人混在人群中,悄悄的追了上去。 方劍明所看的綠袍人正是段淳風,方劍明跟了一會,才確定只有他一人,卻不見聖母。 只見段淳風東轉西逛的,很快離開了大街,朝西湖的方向走去。 方劍明心頭暗驚,想道:「他去西湖做什麼?難道那口巨鐘是他移來的?不可能啊,他若舉得起來,我還可以相信,但要將巨鐘移到雷峰塔前,他卻未必有這個能耐。」 他雖然不相信巨鐘是段淳風移動的,但看對方形跡可疑,此事有可能和他有關係,更不會放過。很快,段淳風就來到西湖附近。 此時,西湖遊人如織,三人借人群躲藏,加上段淳風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有人跟蹤他,當他來到雷峰塔前的時候,只見塔前的廣場上圍著無數的人,向人群中指指點點的,嘖嘖稱奇。 段淳風身形一閃,擠進了人群中,站在人群內向場中觀看。 三人也擠進人群中去,朝場內看去,雖然早已知道巨鐘被移到了這裡,但見了眼前景象,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只見場上倒扣著一口巨大無比的古鐘,人站在巨鐘前,也顯得自己很渺小。巨鐘左首,站著六個和尚,其中一個老僧,寶相莊嚴,胸前掛著一串佛珠,正是方劍明所見過的哪個老僧。 老僧身後的五個和尚,有一個是小沙彌,其他四人卻是中年和尚。那四個中年壯則壯矣,但沒有練過武功,手上拿著繩子和棍子,想來是要搬走這口巨鐘。 當他們上去將巨鐘綁好後,一起使力,無奈的是,任憑他們怎麼努力,也沒有將巨鐘移動半分,累得滿頭大汗,那繩子眼看也要被崩斷了。 那老僧正是寶珠和尚,他眼見四人搬不動巨鐘,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道:「罪過,罪過。」眼光一掃,道:「阿彌陀佛,是哪位施主和我老衲開這等天大的玩笑,還請出來相見。」人群中傳出一陣驚訝之聲,卻沒人出來。 寶珠和尚雖然有武功在身,但他不便使出。這個移來巨鐘的人用意很明顯,是一種恐嚇,也是一種挑戰。他在這裡修行多年,為人好善,從來沒有得罪過人,怎麼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呢?他的小徒弟,那個小沙彌在旁躍躍欲試,他早看在眼中,不過,他沒有准許徒弟去動巨鐘一下。他的這個徒弟武功雖好,或許能舉起巨鐘,但要說到移動,也是難上加難。除非他自己動手,不然這口巨鐘是移動不走的。 無奈之下,寶珠只得歎道:「阿彌陀佛,在場的各位施主,其中不乏力大之人,誰要是能將這口巨鐘移走,老衲必有重謝。」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個笑話,別說是一口兩萬多斤的巨鐘,就是數百斤重的大鐘,也未必有人能搬走。但是,世上偏偏有不信邪的人,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出來,道:「老禪師,你別慌,讓我來試試。」捲起袖子,走到巨鐘前,看了看,卻不知道該從那裡下手為好,心一橫,乾脆有雙手去抱巨鐘,霹靂般的喝道:「起!」 誰知那巨鐘就如生了根一般,別說起來,就是動也不曾動一下,大漢漲紅了臉膛也不管用,暴怒之下,使出蠻力去推巨鐘,卻又哪裡推得動半分? 很多人見他這等大漢都拿這口巨鐘無法,越發認定這口巨鐘是妖怪移過來的。 突聽人群中有人暴喝道:「你下來,讓俺來試試。」 只見一個高大的中年莽漢走出人群,手中提著一對碩大的銅錘,單個的重量就不在一百斤之下,那大漢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正要走進人群,卻聽中年莽漢喝道:「你先別走,給俺拿著銅錘。」 說著,不由分說的便將兩個銅錘交給了大漢,那大漢猛然拿著一對銅錘,險些摔了一跤,好在他還有些力氣,立刻把銅錘拿著手中,心頭卻對中年莽漢佩服得五體投地,甘願為他拿著銅錘。 這中年莽漢卻是方劍明所見過的人,正是京城武林大會上和鍾濤交過手的那位仁兄。只見他走到巨鐘前,伸手推了推巨鐘,沒有推動,使出渾身力氣,也才推動了一點,卻已經博得很多人的叫好聲。 中年莽漢心頭有些得意,雙手一抱巨鐘,運起全身功力加上自己的一身巨大力量往上一起,那巨鐘似乎升高了一點,但定睛看去時,巨鐘仍然放在地上。 中年莽漢怒道:「俺就不相信搬不動你。」將所有的力量猛然爆發,只見那口巨鐘果然被他抱了起來,可惜的是剛離開地面一尺,就「轟」的一聲砸向地面,響起一聲震動。 寶珠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搖了搖頭。中年莽漢喘了幾口粗氣,道:「這口巨鐘實在太重了,俺也拿它沒有辦法,大師還是多請些人手將它弄走吧。」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笑道:「讓在下試試看。」 隨著話聲,方劍明從人群中走出來。見方劍明居然會出現在這裡,段淳風吃了一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方劍明朝段淳風所處的方向看去,段淳風冷冷一笑,卻不離去。 就在這時,只見六個形跡可疑的人向段淳風靠攏過來,同一時間,黑袍與孟三思走出了人群,冷冷的盯著段淳風。段淳風冷笑了一聲,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寶珠看了一眼方劍明,心頭暗奇,想道:「此子天生寶相,我好像在哪裡見過。」轉念一想,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少年他是見過的。 那中年莽漢曾在京城武林大會上見過方劍明,見他出來,大喜,抱拳道:「原來是方少俠,幸會,幸會。」 方劍明抱拳回禮,道:「幸會,請問尊駕貴姓大名?」 中年莽漢道:「俺叫牛保山,來杭州是找鍾濤老弟的。」 方劍明「哦」了一聲。看來,這個牛保山與鍾濤是不打不相識。 寶珠走上來,雙手合十,道:「小施主若能將這口巨鐘移回原位,老衲必有重謝。」 方劍明向他行了一禮,道:「老禪師毋須重謝,能為老禪師效勞,在下非常榮幸。」 走到巨鐘前,打量了幾眼巨鐘,深吸一口氣,雙手一抱,暗運內力,輕聲喝道:「起!」 巨鐘應聲而起,眾人瞧得目瞪口呆,幾疑是見到神仙。方劍明雖然抱起了巨鐘,卻只覺手上就如掛著一座小山一般,只要他稍一鬆懈,巨鐘就有可能失手落下。 適應了一下巨鐘的重量,他緩緩運起天蟬真氣,猛然將巨鐘一拋,雙手一接,竟將巨鐘牢牢的接在手中。 眾人見那口巨鐘往上升了八尺接著又落下,砸向底下的少年,身上都嚇出了一股冷汗,待見他準確無誤的接住後,人群中爆發一陣狂熱的掌聲。這種場面,他們一生中只怕也只有這一次見到。 人群自動閃開一條道來,寶珠在小沙彌耳邊低語幾句,小沙彌走上來,在前面給方劍明帶路,後面則跟著孟三思和黑袍、賈保山,最後則是一大群圍觀的人。段淳風站在人群內,冷冷的笑一下,並沒有移動腳步。 見有人能舉著巨鐘走路,引來了無數的人圍觀,到處都是驚奇之聲,人們瞪大了雙眼。於是,人群形成了一條長龍,尾隨方劍明向淨慈寺走去。 到了淨慈寺前,方劍明已完全適應了巨鐘的力量,一腳剛踏進山門,卻聽雷峰塔前傳來一聲洪亮的佛號,心神一沉,臉色大變,暗道:「不好,一定是段淳風要與寶珠大師為難。」 他雖然不知道段淳風為什麼要找寶珠的麻煩,但他可不能讓段淳風得逞,內力全數運起,雙臂一振,頓時將巨鐘遠遠的拋出去,落在了數丈外,不偏不倚的砸在寺中一塊巨石上。巨石吃力,霎時碎裂。 他顧不了這許多,雙腳一點地,騰空躍起,從慌亂的人群頭頂掠過,朝雷峰塔急射而去。黑袍、孟三思以及牛保山三人跟著也向雷峰塔的方向躍去。佛號響起的哪一刻,小沙彌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轉身如飛而去。 雷峰塔前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人群亂作一團,尖叫聲此起彼伏,當方劍明趕到塔前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跑得一乾二淨。 廣場上,寶珠正與一個青年雙掌相對,兩人週身佈滿了護體內氣,頭上冒出不同顏色的真氣,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來個和尚,像是被人點了穴道。方劍明定睛一看,見這個青年居然是司馬俟。 那小沙彌被四個扶桑浪人圍攻,脫身不得。這四個扶桑浪人的劍法非但狠毒,而且出手極快,但那小沙彌武功卻高得出奇,雖然闖不過四人的劍勢,但四人想要傷他,也是萬難辦到。 孟三思和牛保山大怒,躍上去相助小沙彌,牛保山一邊揮舞著大銅錘,一邊罵道:「你們這些扶桑小賊,竟敢在此地橫行,俺要好好的教訓你們,讓你們知道俺的厲害。」 方劍明眼光一掃,看出寶珠老僧的武功高深莫測,司馬俟傷不到他,身軀一長,飄身掠進了塔內,黑袍緊跟著飛身進去。 塔內有一處是藏經閣,原本一排排整齊的擺放著經卷,可是現在,卻被段淳風與六個漢子將裡面弄得一團糟,看情形,他們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見兩人躍進來,段淳風冷笑道:「方劍明,老夫奉勸你少管閒事。」 方劍明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闖進來搗亂,這事在下是管定了,你……」 段淳風不等他說完,屈指連彈,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猛然發出,十數股劍氣朝兩人射去。 兩人發出劈空掌力,將劍氣震散,一不小心,卻把一些經書毀了。 方劍明臉色一沉,道:「段淳風,你好卑鄙,你若還算是一個人的話,就跟我出去單打獨鬥,不要把雷峰塔裡的經書糟蹋了。」 段淳風得意的大笑起來,道:「你不敢在這裡和老夫交手是不是?哈哈,老夫還沒有得到要找的東西,豈能善罷甘休?看指。」 口中說著,手上卻沒有停過,不斷的發出「逍遙神劍」,頓時,藏經閣內劍氣縱橫,經書亂飛。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波瀾再起 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果然不愧為天下一大絕學,方劍明和黑袍兩人因為受藏經閣地形的限制,又要顧忌經書的存毀,立時被劍風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段淳風「哈哈」大笑,催促那六個人趕快尋找東西。不久,整個藏經閣的經書幾乎被他們翻了個遍,依然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黑袍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勃然大怒,那裡還管得了許多,大叫一聲,雙掌往前一推,一股勁風打出,將一排書架震倒。幸虧他只用了一層的功力,不然休說一排書架,便是十排書架也非倒下不可。 這排書架一倒,也不知道觸到了何處機關,只見另一排書架突然轉動起來,地面彈出一塊大青磚,打造極好,內中空,藏著一本經書。 段淳風見了大喜,眸子內閃過一道貪婪的精芒,身軀縱起,快如流矢般向青磚撲了上去。 方劍明作色道:「段淳風,你敢?!」同時撲上,要阻止對方搶經書。 段淳風那只經常藏在袖內的手掌突然穿出,朝外一拍,一道殺氣瀰漫開來,旋即便是「轟」的一聲,火光暴起,原來是十多卷經書被他手掌中發出的古怪真氣燒著了。 方劍明嚇了一跳。他知道這些經卷雖然不是什麼武林秘笈,但對於任何一座家寺院來說,絕對要比任何武學秘笈重要的多,顧不得阻攔段淳風,飛身上去,雙袖一展,發出兩道柔和的真氣,霎時將火花撲滅。饒他出手極快,仍然有經書被燒了小半。 就在這時,那六個人與黑袍打了起來,場面更亂。突然,塔外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強大的力量散開,雷峰塔為之一震,樓頂頓時落下不少積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塵。 緊接著一條人影奇快絕倫的進來,段淳風一把抓起青磚內的經書,陰笑道:「寶珠老和尚,你來晚了,還不快去救火?」 另一隻手隔空一拍,古怪的掌風四散,頓時將幾處經卷點著。進來的人是寶珠,只見他一臉悲憫之色,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非但將火撲滅了,還將段淳風的身子震得一晃。 不過,由於他剛與司馬俟較量一場,內力一時沒有提升到極致,段淳風一聲悶哼,身受內傷,施展扶桑忍術,閃電般逃出了雷峰塔。 那六個人見段淳風走了,急忙捨去黑袍,奪門而逃。寶珠卻沒有阻攔,任由他們離去。 方劍明剛要去追,寶珠歎道:「阿彌陀佛,家師果然是料事如神,這個結局早在冥冥之中。善哉,善哉,兩位還請窮寇莫追,讓他們去吧。」 話聲剛落,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好幾排書架同時移動,地面彈出好幾塊大青磚,都是內中空,放著經書。 方劍明與黑袍大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段淳風拿走的經書是真的還是假的呢?究竟是什麼經書能讓段淳風花這麼大的心血來搶。 寶珠目中亮光一閃,合十道:「多謝兩位施主仗義相助,還請兩位暫時迴避一下,待老衲稍微收拾一番,再出來拜謝兩位施主。」 方劍明道:「老禪師萬勿客氣。」帶著黑袍走了出來,卻見那四個扶桑人也已被小沙彌和孟三思、牛保山三人制住,司馬俟不知去向,地上有一攤血跡,往旁看去時,怔了一怔。原來段淳風的那六個手下並沒有逃走,而是被三個人攔住了去路。 攔住他們的三人,為首之人竟是段彥宗,身後兩人則是太陽穴高度的內家高手,見方劍明從塔內出來,段彥宗也是呆了一呆。 那六個人中一個正說道:「少主人,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還請少主人網開一面。」 段彥宗沉聲道:「你們奉誰的命?」 那人顫聲道:「奉二爺的命令。」 段彥宗冷冷的道:「我問你們,大理大家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六人從來沒有見「少主人」如此生氣,臉上流出了冷汗,都不敢回答。 段彥宗接道:「我曾經警告過你們,叫你們不要來中原武林惹事,想不到你們竟會當作耳邊風,我要是不以家法處罰你們,試問我這個家主還有何威信?」 六人「撲通」一聲跪下,道:「我等知錯了,再也不敢做這種事,請少主人責罰。」 段彥宗看著他們,眼中有一種痛惜之色,輕歎了一聲,徐徐的道:「你們真是糊塗,又不是不知道我舅舅與扶桑人勾結。他所做之事,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越鬧越不像話,大理段家若還想留在世上的話,就要遠離武林的是非,不要和朝廷作對,但他……你們起來吧。」 六人如蒙大赦,趕緊起身,站到了段彥宗身後。 這六個人武功極高,實不在那兩個內家高手之下,大理段家雖然落敗了,但實力還是有的。他們八人乃是段家的一等護衛,整個段家,也就二十個一等護衛而已,都是段彥宗父母在世時培養的。 段彥宗走上來,朝方劍明略一抱拳,道:「方少俠,想不到我們竟會在這裡碰面。」 方劍明抱拳笑道:「段兄的到來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是什麼時候到杭州的?」 段彥宗苦笑道:「我要是早到一會的話,也就不會讓我舅舅將雷峰塔搞成這樣了。」 孟三思走上來,臉上帶著驚歎之色,道:「主人,老禪師真乃絕代神僧,如司馬俟這等罕見高手也被老禪師打傷逃走了,你看地上的那攤血跡,就是司馬俟臨走前留下的,這小子受了不小的內傷,我們要不要?」 他知道司馬俟是方劍明的一大「敵人」,意思是提醒方劍明派人去尋找,憑雷家在江南的力量,就算搜尋不到司馬俟的蹤影,至少也能將他驚走。 方劍明道:「算了,讓他去吧,希望他經過這次教訓,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轉頭望向段彥宗,道:「難得在這裡遇上段兄,小弟就在雷府落腳,剛巧又算得上雷家的半個主人,段兄若不嫌麻煩的話,何不就去前去作客?」 段彥宗剛進城來,正沒有落腳之處,聞言道:「方少俠誠意相邀,段某就打擾了。」 這時,寶珠從塔內走出來,在小沙彌耳邊低語了幾句,又進塔去了。 小沙彌走上去,解開那四個扶桑人的穴道,道:「你們快走,再敢來搗亂,家師絕不輕繞。」 四個扶桑人想不到還能活命,哪敢逞強,爬起來一溜煙似的跑了。 小沙彌來到方劍明身前,雙手合十,道:「家師吩咐小僧,施主幫了雷峰塔的一個大忙,今晚或者明晚請務必來此一見,家師定有重謝。小僧還要進塔收拾經書,各位隨便。」 說完,也不管方劍明是非答應,領著那十幾個被解開了穴道的和尚進塔去了。寶珠是一個怪人,他的這個徒弟也是一個怪人,當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司馬俟強忍內傷,一路狂奔,當他來到破廟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趕緊找個隱蔽的地方運功療傷。 一個時辰後,內傷有所好轉,但寶珠帶給他的恐懼仍然沒有消除,他緩緩的站了起來,道:「想不到這個老禿驢會這般厲害。段淳風呀段淳風,老子的性命險些斷送在你手中,待你來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等了一會,還是不見段淳風回來,臉色漸漸陰沉起來,冷聲道:「好你個段淳風,竟敢陰老子,東西一到手後就逃之夭夭。媽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找出來。」 想到自己一時貪心托大,非但上了段淳風的大當,還讓寶珠打傷,恨不得要殺人。 再等了半個時辰,仍然不見段淳風的蹤影,也不再等下去,出了破廟,朝北行去,他不敢走大道,專撿一些深山小徑走,當他來到一座山崗下時,似乎發現了什麼,深深的嗅了幾口氣,道:「奇怪,這附近怎麼會突然死這麼多人。」 原來他修煉「白骨地獄錄」,少不了與死人打交道,在這方面有特殊的本領,他循著死人氣味的方位找去,不久,便在山中隱蔽的樹下發現了十幾具屍體,而且都是赤露的成年男子,死狀甚怪,精盡而亡。 「看他們的死法,分明就是被內家高手吸盡了元陽,不知是誰在這裡修煉這等奇功。」 一念至此,不由舉步往樹林深處走去。越往前走,地形越陡,但司馬俟藝高膽大,如履平地。他深深的嗅了一口氣,發出一股氣勁,隱隱發覺左首有一股人運功時的聲息,同時也從這個人的呼吸中知道這人是一個有些難對付的高手。他不敢大意,悄悄的走近,不久他來到一處山壁前,四下一掃,臉上帶著獰笑,正要採取行動,一股可怕的內力突然從山壁內打出,一塊巨石飛出,撞向他。 司馬俟雙手一接,將巨石接在手中,仍到了一邊去,「哈哈」一聲大笑,掠進石壁間的一個山洞內,藉著光線,只見洞裡盤膝坐著一個醜陋的老女人,一邊放著兩具裸體男屍。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發現我在這裡?」老女人厲聲喝道。 司馬俟察覺對方真氣浮動,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冷笑道:「老妖婆,你又是什麼人?」 老女人道:「老娘就是江湖上聞名膽破的『勾魂羅剎』曹艷秋,無知小輩,快給老娘滾開!」雙掌緩緩的提了起來,掌心冒著奇怪的真氣。 司馬俟要是沒有被寶珠打傷過,這會早就上去了,他見這老妖婆儘管處於調元中,還能發力,不清楚對方有多強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哦,原來是你這個老妖婆,你不是血手門的散人嗎?怎麼會躲在這裡?」 「誰說老娘躲在這裡?老娘是在這裡練功,現在已經大功告成,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一個人是老娘的對手,你要是還想活命的話,就趕快走開!」 原來,曹艷秋逃走的時候,受到好幾個高手的聯手一擊,雖然讓師姐做了她的替死鬼,但她自己也受了內傷,這些天躲在山中,修煉「陰陽大法」,眼看就到了緊要關頭卻被司馬俟發現了。 她驚怒之下,不顧有走火入魔之險,一掌震開堵住山洞的巨石,要將來人撞死,誰料來人武功高得出奇,將巨石接住了。她生怕對方亂來,才會出言恐嚇司馬俟。 司馬俟也是一個精明人,看出了她的不妙,心頭狂喜,暗道:「這老妖婆內力如此深厚,我若吸了她的內力,天下又有誰是我的對手?」 臉上泛起獰笑,朝曹艷秋步步走近,道:「曹艷秋,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選擇了一個風水不好的地方。」 曹艷秋眼見他一臉殺氣,渾身透出恐怖的力量,心神陡然失控,真氣上湧,張嘴吐了一口鮮血,厲聲叫道:「你敢……」 話聲未了,司馬俟離地飛起,一掌朝她頭頂劈來,她心膽俱裂,卻也不能這般便宜對方,翻掌朝天一舉,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曹艷秋正想與對方同歸於盡,司馬俟卻施展了「白骨地獄錄」,將她的手掌牢牢吸住。 論功力,曹艷秋自然要在司馬俟之下。司馬俟雖然受了傷,但曹艷秋走火入魔後,受傷更重,哪裡還能抵擋得了司馬俟,頓時,她的內力不斷的被司馬俟吸走。 一頓飯過後,司馬俟全身腫脹,曹艷秋全身乾癟,前者的一頭黑髮剎那間變成了紅、白、黃三色,曹艷秋的長髮卻根根發白,雙眼深陷,腦袋一垂,最後一絲內力司馬俟吸走,她的人也歸西了。 司馬俟儘管吸了曹艷秋的內力,但也清楚其中的危險,稍有不慎,他自己就會爆體而亡,於是,他飛身出了山洞,使出全副精神,不停的狂奔,借此來發散體內的熱量。 他要尋找一個安靜而又隱蔽的地方來修煉,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能將體內的內力平衡綜合,到時候看誰還是他司馬俟的對手?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瓶子的來歷 雷府的一座別院,方劍明與段彥宗在一間客廳中說說笑笑。當方劍明問起有關段彥宗舅舅段淳風的時候,段彥宗先是歎了一下,徐徐的道:「說起我的這個舅舅,當初卻不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幼年的時候,他到扶桑學藝,與扶桑人的關係極好,誰料回來之後,性格大變。家母臨終前,把我交給他,當時我已弱冠之年,在很多事上,均要請教於他。為了振興家業,我也曾經滿懷信心,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我大理段家是再也振興不起來了。我的這個舅舅,有個外號,叫做『春秋上人』,是神秘客中的人。他武功雖然很高,但鮮少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學過多少功夫,就是我,也不太清楚。」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難怪他與扶桑人的關係極好,除了『逍遙神劍』外,還會扶桑忍術。」 段彥宗臉色顯得有些沉重,道:「他與扶桑人關係好,我不怪他,但他不該背著我與扶桑人勾結來算計我朝的大好河山,大理段家雖然衰落,但還不知幹出引狼入室之事。」 方劍明道:「你舅舅曾好幾次要搶『天河寶錄』,均被我擋了回去,以前我曾發誓再見到他,要把他留下。」 段彥宗朝他雙手一拱,道:「我這次來杭州,是受了家族長老的囑托,要把我這個舅舅帶回去治罪,不讓他再出來惹禍。少俠若再見到他,還請饒他一命。」 方劍明道:「他雖得罪過我,但我也不是非要他的命不可。」 段彥宗站起來,向他一施禮,道:「少俠果然是大仁大義之輩,在下感激不盡。」 方劍明急忙回禮,連道:「段兄毋須如此。」 兩人在廳中暢所欲言,不由談到武學上。段彥宗自從回大理後,刻苦修煉,武功提升了不少,「逍遙神劍」更加爐火純青。 方劍明與段彥宗在場上印證了一番,暗自吃驚,他若沒有連番奇遇,只怕已經不是段彥宗的對手。段彥宗本以為自己現在的武功就算不能勝過對方,至少也能和方劍明平分秋色,誰料不管他怎麼進招,都無法震動方劍明,知道自己的武功仍然要遜色於對方,對方劍明更加佩服。 兩人印證完畢,方劍明讓段彥宗休息,他則回到了自己的別院裡,沒多久,白依怡等女回來了,口中談的都是柳生一劍擺擂之事。 原來,柳生一劍擺擂的第一天,根本就沒有人上台。台上雖然冷清,台下卻是熱火朝天,四面八方的人物都來觀看,雖沒看到一場好戲,但那種氣氛卻令人流連忘返。 方劍明雖然也希望有人能將這個柳生一劍趕走,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們可不要魯莽行事,我雖然沒有見過這個柳生一劍,但聽傳言,此人的劍法已達無上境界。」 白依怡噘嘴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我們,所以,我早有先見之明,今天就沒拉你去看。」 方劍明這才明白其中的原因,搖頭苦笑。 東方天驕嫣然一笑,道:「方大哥,你放心吧,我們不會亂來的。」 祝紅瘦想笑卻沒笑出來,神色怪怪的道:「方弟,你太多心了。我雖然也想上台挑戰柳生一劍,但自認劍 法還沒有到達本門的至高境界,當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紀芙蓉道:「只要他不來惹我,我不會去找惹他的。」卻見白依人皺著眉頭,問道:「依人姐姐,你在想什麼?」 白依人道:「你們看出來了嗎?跟在柳生一劍身邊的那個櫻子姑娘,也是一個武學高手,」 祝紅瘦眼中閃過一道神采,道:「我看出來了,擺擂的若是她,說什麼我都要上台和她比劃比劃。」 方劍明問道:「你們誰知道『劍神』冷暮雲幾時能到杭州?」 東方天驕略一沉思,道:「大概就在這兩天吧。」 祝紅瘦道:「方弟,聽你的語氣,你對這個冷暮雲有極大的信心,你與他交過手嗎?」 方劍明道:「雖沒有正式交過手,但我感覺得出,冷暮雲的劍法業已登峰造極。」 祝紅瘦道:「不知道比起他來,我還有多少的差距。」 方劍明聽了,微微納罕。以前的祝紅瘦,是一個誰也不讓的女劍客,現在居然也謙虛了起來。他卻不知道,他身上有一種人格魅力,誰要是與他相處多了,不知不覺的就會受到影響,祝紅瘦正是在他的這種人格魅力影響下,逐漸變得穩重起來。 黃昏的時候,龍碧芸回來,告訴了他們一件重大的消息,令狐松等人,逃到了海上,與倭寇站在一邊,並聯合了三股海盜,與大明水師相抗,雙方在海上交鋒好幾次,互有勝負。 其實,論兵力,大明水師遠在對方之上,但因為這些倭寇與海盜善於隱藏,對水勢地形又非常熟悉,竟拿他們沒有辦法。 龍碧芸與鍾子丹等人商討的結果,是派一些人前去相助,至於派誰去卻是沒有議定。不過,也是這兩天的事。龍碧芸問方劍明有何打算時,方劍明說他要去的話,至少要在兩天之後,並把午間的事說了出來。眾女都在場,聽了他所說的事,感到驚訝,想不到雷峰塔內竟有這麼一個絕頂高手。 當天晚上,波斯的五個護法來找方劍明,方劍明知道他們的來意,本來想讓他們當場說出條件的,誰知摩柯多似乎有什麼不便對外人說的話,定要讓方劍明同他們去城西一談。 眾女有些擔心他的安危,均要陪著他去,方劍明沒有同意,他隱隱猜到摩柯多和他相談的事,很有可能就是「長生瓶」。其實,就算他答應了,摩柯多等人也不會答應,看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只要方劍明一個人去的。 這是一個月淡星稀的夜晚,六人施展輕功,快如電光石火,直奔城西而去,來到城西,進入一片樹林中後,五個波斯人停下身形,坐在了草地上。 摩柯多道:「此地人跡罕至,適於相談,方少俠請坐。」 方劍明學著他們的樣子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暗道:「他們選這個地方,看來是早有準備。」 摩柯多看了看他,讚道:「少俠肯一個人與我等前來此地,足見少俠是一個信人。」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摩護法過獎了。」話鋒一轉,直奔主題,問道:「不知五位的條件是什麼?」 摩柯多道:「在談條件之前,請少俠允許我說一些有關本教的事」 方劍明暗道:「難怪他們只要我一個人來,原來還有這麼多的麻煩。」口中笑道:「在下一向喜歡聽人說故事,這也能增長自己的見聞。」 摩柯多略沉思了一會,徐徐道:「本教在波斯傳承多年,至今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教內最高者為教皇,他統領教眾,傳誦教義,達及天下。教中武學秘笈代代相傳,不下百種,但能學會者卻是屈指可數。 數百年前,本教丟失了一件聖物,除了教皇之外,更加無人可以修煉最高深的武功,這些年來,本教的威信日益衰落,岌岌可危。不瞞少俠,我五人這次前來貴國,真正的目的不是捉拿本教叛徒,而是尋找這件聖物。」 方劍明奇道:「貴教遺失了聖物,當在波斯尋找,怎麼會想到來我國尋找呢?莫非……」 摩柯多道:「這件聖物據傳業已流傳到貴國。」 方劍明心中一動,問道:「不知這件聖物是什麼?」 摩柯多雙眼眨動,閃著精光,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是一對瓶子。」 方劍明心頭大震,脫口而出道:「莫非貴教的聖物就是『長生瓶』?」 摩柯多道:「我也不太清楚。在我們波斯,這對瓶子被稱為『大聖瓶』與『小聖瓶』,這對聖瓶本來是供奉在本教禁地之內,卻不知被何人盜走,本教多方打聽,一直沒有消息,還以為是聖瓶自動消失。 多年後,本教有一個教使前來貴國傳播教義,無意中聽到魔教有一件寶物,叫做長生瓶,回來說起此事,教皇便派人打探,打探的結果卻是魔教的長生瓶只有一個。 不久,本教就發生了叛徒盜走『蝙蝠神功』的事。近些年來,新興的勢力增多,本教逐漸受到排擠。為了本教的光復大計,教皇特派我五人前來貴國,務必追查到大小聖瓶的下落,不管魔教的『長生瓶』是不是大聖瓶或小聖瓶,我們都要查個清楚。 我五人到了中原,首先去見魔教教主獨孤九天,他聽了我們的來意後,卻說他們魔教的『長生瓶』被人偷走了,後被太監王振搶走。我向他問起『長生瓶』的模樣,他卻支支吾吾的,竟說沒有見過。 我五人雖然懷疑他言不由衷,但也不便追問下去,到了宮中,我五人好幾次去求見王振,起先,他還熱心招待我五人,但當說明來意後,他便翻臉不認人,竟把我五人轟了出去。王振的勢力在貴國龐大,以我五個人的力量動他不得,正在想辦法的時候,我在武林大會上遇到了少俠,並從少俠身上覺察到了一件異樣的寶物。」 方劍明吃驚的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摩柯多道:「我來貴國之前,曾面對大小聖瓶的圖像觀看了三個月,練就了一項奇特的本事。」頓了一頓,道:「我的條件就是希望少俠能解下腰間的寶物讓我五人開開眼界。」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摩護法,你敢肯定我腰間的這個東西就是你要找的聖物嗎?」 摩柯多道:「如果不是的話,便說明我波斯聖教不會有復興之日。」說的雖然是反話,卻表明了他的肯定。 方劍明突然感覺空氣中有一種沉悶,不冷不熱的道:「反過來說,若是你五人要找的東西,是否就意味著你們要用強?」 話聲剛落,除了摩柯多之外,其餘四個波斯護法突然立起,展開身形,快如疾風,將方劍明圍在場中。 摩柯多道:「請少俠實現你的諾言。」 方劍明臉上並沒有驚慌之色,神色淡定的道:「我當然會應諾,只是在此之前有一句話要說。」 摩柯多道:「什麼話?」 方劍明道:「這個東西倘若真是你們要找的聖物,我希望五位不要過於激動,彼此好好說話。」 聽了這話,那四個波斯護法收起了內力,但臉上還殘留著激動之色,可見「聖物」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摩柯多吸了一口長氣,道:「好。」 方劍明解下腰間的口袋,打開,拿出「子長生瓶」,朝天舉著。 摩柯多運功雙目,注視「子長生瓶」好一會兒,眸子內突然射出異常驚喜的光芒,失聲道:「它就是本教的小聖瓶。」 這個時候,方劍明已經感覺到五人有強烈的出手之意,將「子長生瓶」收好,正色道:「在下實話告訴你們,『長生瓶』有子母之分,我拿的是『子長生瓶』,王振所拿的是『母長生瓶』。摩護法,你所說的這一切也許都是真的,但在下覺得,貴教的復興若靠兩個瓶子,也未免太兒戲了。」 不等摩柯多說話,站在北面的摩柯古突然用怪怪的強調道:「方少俠,如此說來,你是打算將本教的『小聖瓶』佔為己有?」 方劍明有些不悅,淡淡的道:「對於貴教發生的事,在下深感惋惜,但是就我所知道的,與摩護法所說的有些出入。」 摩柯多雙眉一皺,道:「方少俠,難道你清楚本教聖瓶的來龍去脈?」 方劍明道:「『子母長生瓶』或許留在貴教多年,但要說到它們的來歷,卻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摩柯多心頭大驚,沉聲道:「大小聖瓶乃本教的聖物,從一開始就在本教的禁地之中。少俠是中原人,又是如此的年少,從何得知它們的起始?就算知道,多半也是誤聽人言。」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以一敵五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摩護法這話說得太武斷了,尊駕有識別『長生瓶』的能力,難道在下就沒有其他的特殊能力嗎?」 五人沒有插口,任他說下去。 「在下必須說明一點,『子母長生瓶』原先是在大海中,至於這個大海在什麼地方,我雖然不太清楚,但絕對是我國沿海一處,而並非波斯的什麼海。」 五人臉色大變,摩柯古喝道:「你胡說,據本教的經卷記載,『大小聖瓶』是從我波斯的大海中打撈上來的。」 方劍明笑道:「這就對了,總之,『子母長生瓶』是從海裡上來的,至於從什麼海,你們是根據經卷,而我卻是聽當事人說的。」 五人大奇,摩柯多問道:「這個當事人是誰?」 方劍明拍拍腰間的「子長生瓶」,道:「當然就是它了。」 五人只覺荒唐之極,瓶子若能說話,太陽也該從西邊出來了。 摩柯古冷冷的道:「少俠的這個玩笑開的未免太離譜了。」 方劍明正色道:「在下之言絕非玩笑,你們相信『子母長生瓶』有無上的能力,能助貴教復興,難道就不相信它們還有其他的能力?」 五人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反駁。他們若能反駁,豈不是說明「子母長生瓶」只是普通的瓶子?焉能助波斯聖教復興? 方劍明接道:「打撈上來『子母長生瓶』的人是一個漁夫,他不知道瓶子的用處,就把它們當作了擺設。 後來,這個漁夫的後代將它們賣掉,又被山賊搶走,並在無意中發現了它們的用處。世人為了爭奪它們,互相廝殺,這場廝殺,範圍之廣,只怕涉及到眾多國家,它們或許就落到了你們波斯人的手中。說到這裡,在下倒要請教一下,貴教與魔教當真有關係嗎?」 摩柯古冷笑道:「當然有關係。本教勢力最強盛的時候,天下都有本教的傳承者,你們中原也不列外,魔教算是本教的傳承者之一,只可惜彼此遙遠,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成了獨立的一支,改變了教義,本教再也無法管理。」 方劍明想了一想,推斷的道:「這就是了,貴教的『大小聖瓶』,八成是魔教的第一代教主盜走的,他生怕你們找他的麻煩,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當秘密保守不住的時候,就傳言『長生瓶』只有一個,誤導你們。」 說到這裡,心頭禁不住嘀咕道:「一百五十年前,魔教教主獨孤驚天盜走了『醒神經』,六十年前,魔教教主獨孤動天偷走了我父親。若真如我猜的那樣,魔教魔教主的這個毛病想來也是有遺傳的。」 摩柯多半信半疑,道:「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番經歷,但不管怎麼說,『大小聖瓶』是從本教流失出去的,本教一定要收回來。」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在下也很希望貴教能復興,但你們要拿走『子長生瓶』,只怕須要問『子長生瓶』。在下曾答應過它,一旦找回它的媽媽,就讓它們母子回歸大海,你們若把它拿走了,怎麼可能還會讓它回歸大海?恕在下難以從命。」 五人聽得稀里糊塗,卻也能聽出方劍明根本沒有把「聖瓶」交給他們的意思,摩柯多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道:「方少俠,我五人實在不想與你為敵。」 方劍明道:「在下也不想與五位動手。」 五個護法中,摩柯古的脾氣最烈,聞言喝道:「方劍明,你與我波斯聖教作對,只能自討苦吃。」 他連「少俠」也不稱了,可見是撕破了臉皮。 方劍明沉聲道:「在下吃的苦頭還少嗎?就算你們教皇親自來找在下,在下也是這樣對他說話。」 五人聽了,均是大怒,在波斯,誰敢在言語上對教皇有一點點不敬,這個人早就被抓起來治罪了。 摩柯多臉一沉,道:「方少俠,你當真不願成全我五人?」他雖然生氣,但涵養比摩柯古好多了。 方劍明道:「很抱歉,其它的事在下可以答應你們,唯獨這件事,在下辦不到。」 摩柯多歎了一聲,道:「看來,我們是必須交手不可了。」 方劍明笑道:「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法子,你們若打敗了我,自然就可以拿走『子長生瓶』。」 摩柯古按耐不住,喝道:「看掌!」隔空一掌拍出,劃空嘯風直衝出去,開碑碎石不在話下。 方劍明虛空一按,右手就好像放在一張無形的桌子上,但聽「砰」的一聲,六股勁風消散,摩柯古被震退了三大步。摩柯古看似劈出一掌,其實暗藏六道潛力。 摩柯多見方劍明輕輕鬆鬆的破解了摩柯古的手法,臉色微微一變,道:「方少俠內力深厚,招式神奇,我五人為了本教的大計,不得不以多欺少了。」 方劍明一聲長笑,道:「素聞波斯武學不下於我中原武學,今晚在下就向各位護法討教一番。」身形一掠,頓時出現在十丈外。 五人想不到他的輕功會如此怪異,他若存心要跑,恐怕也攔不住他。 方劍明轉過身來,道:「這裡比較開闊,五位請!」這時的方劍明再也不是初出道的毛頭小子,身上有了一種大師的風度。 五人施展極快的身法,再次將方劍明圍在中央,摩柯多做了一個奇異的手勢,只見其他四人各自做了一個怪怪的手勢,方劍明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怕的力量頓時湧了上來,他就如處在驚濤駭浪中一般,要不是使出了「千斤墜」,只怕要摔倒。 他眉頭一皺,不敢大意,朗聲道:「波斯武學果然厲害。」雙掌一翻,朝天一拍,無上真氣爆發,方圓十丈的氣流一陣波動過後,他卻沒有將五人的攻勢打破,那怪異而又龐大的力量仍然源源不斷的壓向他,片刻間,他只覺身上就如壓著一座巨山,比舉十萬斤的重物都還要沉重。 五個波斯人,以摩柯多為首,口裡開始不停的念著古怪的言語,手勢變化萬千,一波又一波的力量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護住心神,週身發出無上真氣,緩緩的盤膝坐下,雙手朝天,做舉塔狀。 一頓飯過後,方劍明憑借金丹的力量,將五人聯手發出的那股力量引到了他手掌上。 就在這時,五個波斯人怪嘯一聲,身如流星般飛撲而上,雙袖一甩,就如五把剪刀一般剪向場中的方劍 明。衣袖筆直如刀,帶起的罡風,竟令氣流斯斯作響,其鋒利,只怕鋼鐵也要為之剪斷。 方劍明並沒有拔出天蟬刀,自從與鍾子丹交手後,在夢中,他時常琢磨什麼樣的武功才是不敗的武功,現在他有了初步的認識,那就是,一個人要到達武學的至高境界,就必須做到化腐朽為神奇,那怕只是普普通通的招式,也能產生無窮的力量。 這個道理他雖然聽別人說過,但只有當自己能夠體會的時候,才會有所領悟。 眼看五把「剪刀」即將臨近他的身軀,方劍明陡然彈身躍起,以快到不能再快的速度閃過了圍攻,五人似乎也早料到了方劍明躍去的方向,跟隨著他的身形移動,位置雖不斷變化,但始終將方劍明圍在中間,雙袖連番打出,好像天空中有五隻蝴蝶在飛舞一般,煞是好看。 他們在移動,方劍明的身形也在移動,而且動得比他們更快,每一出手,均能將攻到身前鋒利如刀的長袖盪開。 六人起落之間,竟交手十數招,速度快到了極點。 落地後,五個波斯人施展波斯絕學,將方劍明緊緊圍在當中,出手如電,急如連珠,根本就不給方劍明任何喘氣的機會。 方劍明毅然不懼,將新創的那套打法使出來,五人雖將他的退路封死,但也攻不進他的防線之內。 每當打得緊要之出,方劍明就會使出「太極拳」,均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過,這也僅僅是剎那間的事,隨後他的打法又回到了原來的招式上。 五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招式,說它是掌法卻又不像,說它是拳法,卻又不是,說它是爪呢,又太軟了點。 有時候,方劍明還會踢出一腳,也不知他腳底有什麼古怪的力量,兩道蠶絲吐出,並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總能讓五人吃啞巴虧。 到了後來,五人只要一看見方劍明有出腳的徵兆,就會以雙袖護住全身。 五人越打越是苦惱,方劍明卻是越打越振奮,他發現新創的這種打法竟與「太極拳」有著相通的地方,那就是兩者都講究「隨意」,只是他的這種打法還不成熟,有待進一步提高。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打著打著就不由自主的打出「太極拳」來的原因,但又因為「太極拳」沒有練熟,轉眼又回到自己的套路上去。 半個時辰之後,六人身上都流出了汗水,方劍明流出的是痛快的汗水,五人卻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們長時間的疾攻,甚耗力氣,不累才怪?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方劍明把「太極拳」打了一趟,自覺愈發順手,威力雖然沒有充分發揮出來,但也算可觀的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五人只覺壓力倍增,方劍明的力量似乎用不完似的(他們哪裡知道這是「醒神經」在作怪)。 摩柯多心頭暗歎了一聲,知道在招式上根本無法擊敗方劍明,只好將希望放在了內力上,一聲怪嘯發出,其他四人聽了他的怪嘯,心知肚明。 五人猛地往後退開,隨後又撲了上來,夾著全身的功力,雙掌從長袖中穿出,拍向場中的方劍明,真氣還沒有到達地面,地面就被氣流割破,開始裂開無數道口子。 方劍明終究不是天神,這時只覺壓力大到了極點,身上每一處筋骨隱隱作痛,雙腳往地下陷去,臉上肌肉受五人真氣的擠壓,急速滾動著。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眸子內泛起耀眼的金光,大喝一聲,雙腳拔出地面,雙臂一振,運起天蟬真力,身形一轉,無上力量爆發,緊跟著,他凌空旋轉,雙腳連環踢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樹倒土翻,好好的一片樹林,竟被六人的內力毀去了六分之一。 方劍明儘管內力深厚,也平衡不了五個超級高手的聯手一擊,頓時被震出了數丈外,凌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就盤膝坐在地上。 不過,摩柯多五人的情形比他不知要糟糕多少倍,方劍明的雙腳踢出後,從腳底射出無數的蠶絲,捲向五人。五人閃躲不及,竟給纏上了一些,雖然只是少許,但因為是「金蠶花」的蠶絲,又融入了「醒神經」的力量,一纏上他們的身體,就將五人緊緊纏住,並不斷的發出力量,大有把五人勒死的意思。 五人心頭驚駭,運功相抗。他們鏖戰多時,功力所剩無幾,相抗了一會,便渾身沒了力氣,「咕咚」聲種,先後栽倒在地,蠶絲的力量也逐漸消失了。此刻,就算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也能將他們輕易殺掉。 片刻,方劍明雙眼一睜,站了起來,正要朝五人走去,忽聽得衣袂聲傳來,眉頭微微一皺。 「哈哈哈,你們的膽子真大,竟敢找本王女婿的麻煩?怎麼樣?本王女婿的武功如何?瞧你們一個個像粽子似的,還要打嗎?」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向場中飛落而下,卻是大漠之王與鳳飛煙。 鳳飛煙雙頰飛紅,嬌媚之極,嗔道:「爹,你……你怎麼這樣說?」走上來,關切的問道:「方少俠,你沒事吧?」 方劍明掃了兩人一眼,詫道:「怎麼會是你們?你們還沒有離開杭州嗎?」 大漠之王雙眼一瞪,道:「都是為了你這個小子,否則,本王父女早就回大漠去了。」 方劍明更加奇怪,訝然道:「我?我怎麼了?」 大漠之王一向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聞言正要開口,鳳飛煙一急,跺腳道:「爹,先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這麼快就把我的話忘了。」 大漠之王笑道:「爹當然沒忘,我只是不滿這小子而已,他對你做了那等事情,居然還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爹忍不住……」 鳳飛煙一張俏臉羞得通紅,怎肯讓他再說下去,轉到一邊去,嗔道:「你再說,我就不跟你回大漠了。」 大漠之王急忙住口,陪笑道:「好,我不說了,讓你說罷。」身形一晃,來到五人身前,一把抓起了摩柯古,反手一指方劍明,道:「這小子是本王的女婿,你們跟他過不去就是與本王過不去,信不信本王將你們殺了。」 摩柯古壓根兒就沒有力氣反抗,被大漠之王拿在手裡,何曾有半點波斯護法的體面?一時之間,羞惱不堪,憤恨的雙目,怒視著大漠之王。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逼婚 如此粗暴的行徑落入方劍明眼中,讓他感到有些不快,沉聲道:「大漠之王,這是我與他們之間的事,你不要胡來。」 大漠之王把摩柯古往地上一扔,道:「本王這次就放過你們,下次再讓本王看到你們對本王女婿不利,本王非把你們五個殺了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大漠之王,在下何時成了你的女婿,請你自重。」 大漠之王臉色一變,剛要發怒,見鳳飛煙埋怨的眼神看來,只得忍下,暗道:「這小子究竟有什麼好,居然讓煙兒對他如此這般,要說是因為煙兒的身體被他看了,但也不至於如此。」 這時,摩柯多等人恢復了一些力氣,全都站起,摩柯多深深的盯了大漠之王一眼,冷冷的道:「閣下是什麼人?」 大漠之王「哈哈」大笑,道:「爾等竟連本王都不知道,你們給本王聽清了,本王就是西域的大漠之王。」 摩柯古眼中噴火,厲聲道:「大漠之王,你給本護法記住。只要我五人不死,本教教主一定會來西域找你算帳。」 大漠之王冷笑道:「你們教主是何人?」 摩柯古道:「教皇。」 大漠之王皺眉道:「教皇?」臉色陡然顯得有些凝重,道:「你們是什麼教?」 摩柯古道:「波斯聖教。」 大漠之王臉色一變,轉而「嘿嘿」一笑,道:「哦,原來你們是波斯聖教的人,難怪口氣會這麼大。本王在西域的時候,曾聽說波斯聖教教皇武功通神,早就想去會會他,只是路途太遠,沒有前去。你回去告訴你們教皇,就說我大漠之王在『沙漠之城』恭候他的大駕。」 摩柯多聽了「沙漠之城」四個字,臉色變了一變,道:「原來你是『沙漠之城』的城主,你的惡行早就傳到了波斯,我等是如雷貫耳。」 他們只聽說過「沙漠之城」城主是一個及其凶殘的人,卻不知道城主的名號。 大漠之王勃然大怒,道:「你是想找死不成?若不是本王答應我的女兒再也不濫殺一個人,你再敢對本王無禮,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五人冷哼了一聲,不理會他,站著調息了一下,恢復了大半力氣,才撕掉身上的蠶絲。 方劍明走上來,向五人一抱拳,道:「五位,在下得罪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便讓摩柯古老羞成怒,道:「方劍明,你給我們的羞辱,他日我聖教必定討回。」 方劍明苦笑道:「在下……」 摩柯古截口道:「你最好把本教的東西交給我們,否則……」 摩柯多臉色一沉,喝道:「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摩柯古憤憤的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摩柯多涵養甚好,朝方劍明回禮道:「少俠的武功在我等之上,我等輸得心服口服。只是,那件東西事關本教的前途,我們五個拿不走它們,並不代表本教沒有人做不到。數年之內,本教一定還會有人前來討教方少俠。」 方劍明道:「只怕貴教的人來找在下的時候,在下已經讓它們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摩柯多臉色大變,道:「少俠若真這麼做,後果將會很嚴重,本教教皇說不定會親臨貴國,與少俠印證武學。」 方劍明道:「在下認定的事,便不會更改。」 摩柯多長袖一拂,道:「方少俠執意如此,我等無話可說,告辭!」 話罷,五人轉身離開,臨走前,摩柯古狠狠的瞪了大漠之王一眼。 五人走後,方劍明看了一眼鳳飛煙,兩人臉上都是一熱。 大漠之王見了,心頭歡喜,大聲道:「方小子,本王要你跟我們一塊去大漠,你可願意?」 方劍明吃驚的道:「在下跟你們去大漠幹什麼?」 大漠之王瞪眼道:「你對本王的女兒做了那等事,難道本王的女兒還能嫁給別人嗎?你不娶了她,本王會殺了你。」 方劍明心頭「咯登」一下,暗道:「這種事越怕越會找上門來。」 鳳飛煙見他不說話,幽幽的道:「方少俠,我知道當時你是為了救我才會那麼做的,但我一個女兒家,都被你那樣了,你以為我還會嫁人嗎?」 方劍明面紅耳赤,想反駁卻難以啟齒。 大漠之王道:「方小子,男子漢大丈夫,做事爽快一些,不要婆婆媽媽的,你究竟要不要本王的女兒?」 方劍明朝鳳飛煙一抱拳,低著頭,道:「在下那晚絕非有意冒犯姑娘,還請姑娘原諒。」 鳳飛煙輕輕的道:「你可是因為龍軒主?」 方劍明猛然抬起頭來,道:「鳳姑娘也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請姑娘不要為難在下。」 鳳飛煙渾身一顫,大漠之王變色道:「你不要本王的女兒?」 方劍明正色道:「鳳姑娘又不是一件禮物,何來要不要?在下那日救鳳姑娘,不是貪圖她的美色,更不是要她用身子來報答,如果在下答應了你們,豈不是顯得我姓方的很下作。」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道:「剛才你若答應了,本王說什麼都不會把煙兒交給你,現在,本王非常相信你的為人。只要你願意娶本王的女兒,本王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沒等方劍明開口,鳳飛煙幽幽的道:「飛煙蒲柳之姿,又怎麼配得上鼎鼎大名的方少俠,爹,我們走吧。」 說著,轉身就走,大漠之王與方劍明都急了,大漠之王身形一躍,拉住鳳飛煙的手,道:「煙兒,你別走,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方劍明道:「鳳姑娘,在下絕沒有看不起你之意,只是這種事講的是兩情相悅,天下有那麼多的好男兒,比在下好的比比皆是。」 鳳飛煙掙不脫大漠之王的手掌,芳心一亂,道:「爹,你讓我走吧,方少俠說得很明白,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了。」 大漠之王冷冷的道:「本王看準的女婿,難道會讓他走了不成?」轉頭看著方劍明,道:「方小子,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娶不娶煙兒?」 方劍明道:「在下已經說得很明白。」 大漠之王臉上騰起一股殺氣,鬆開鳳飛煙的手,陰沉沉的道:「好小子,本王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與本王作對。」一股力道朝對方壓去。 方劍明身形一晃,向左移動了兩丈,道:「在下不想與你動手。」 大漠之王怒道:「本王要與人交手,這個人還會躲得開嗎?」話聲中,右掌一拍,凌厲的掌風捲出,這一掌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但方劍明忽覺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出,大吃一驚,朝前撲出的身子順勢一轉,手掌往前一伸,只聽「蓬」的一響,方劍明的身軀凌空縱起,朝後一拔,落在了三丈外。 大漠之王一臉驚疑,喝道:「好小子,本王的這一招,數十年來,還沒有人能逃出去,你是第一個。」 方劍明心頭暗驚道:「這傢伙的武功好不奇怪,要不是我及時的運起『醒神經,只怕要遭了他的道兒。」口中道:「這就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雙掌一翻,似爪非爪,凌空朝方劍明一吸,道:「讓你嘗嘗本王『御女魔功』的厲害。」 方劍明心頭一跳,頓時只覺渾身燥熱,渾身軟綿綿的,竟提不起半分力氣。 鳳飛煙見方劍明面上通紅,擔心他有事,忙道:「爹,不要傷害他。」 大漠之王笑道:「放心吧,他是我的女婿,我怎麼會傷害他。」 話剛說完,面色大變,原來,他突然感覺方劍明體內產生了一股古怪的力量,正逐漸將他的「御女魔功」破除,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正在吃驚間,對方那股古怪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講他發出的勁力全「吃」了。 大漠之王收回雙手,臉上無比凝重的問道:「你用的是什麼功夫?」 方劍明沒有吭聲,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目視著前方。 大漠之王與鳳飛煙大覺驚奇,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片刻,只見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白芒,鳳飛煙見了,只覺昏昏欲睡,但這也只是剎那間的事而已,大漠之王沒有太大的反應,但心頭也為之一跳,暗道:「這種症狀豈不是傳說中的『魔眼』嗎?這小子越發令人捉摸不透了,當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過了一會,方劍明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剛回過神來,見了兩人,奇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搔搔腦袋,皺眉道:「奇怪,剛才我是怎麼了,『大睡神功』竟會自動運轉,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聽他嘀咕了半天,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鳳飛煙關心的問道:「方少俠,你沒有事吧?」 方劍明聽她這般關心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歉意」,忙道:「鳳姑娘,在下沒有事。」暗道:「我現在是沒有事,不過待會就不一定了。你父親若還要逼我,我今晚想沒有事只怕也很難了。」 大漠之王雖然沒有與方劍明「正式」的交過手,但通過幾次的試探,知道他的武功古怪得令人生寒,自己想要把他制住,恐怕是難如登天,先不說對方體內有可怕的內力(這內力絕對要在他之上,但精純不如他),單以那晚在山洞中偷襲他,將他打入石壁中,他照樣能活轉過來的強硬本事,就絕非尋常人可比。一個人若打都打不死,豈非比任何武功都可怕? 大漠之王想想就覺得喪氣。這次來中原,也讓他的驕氣減去了三分,自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拿下方劍明,面色和緩的道:「方小子,你究竟要怎樣才肯娶煙兒?」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婚姻大事,在下不能兒戲。」 大漠之王沉聲道:「你當真一點也不喜歡煙兒?」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鳳姑娘貌比天仙,天下的男子,又有幾人不對她有愛慕之心,只是在下心中已經有人,再也裝不下別的人。」 鳳飛煙先前被他拒絕,芳心本來就已經暗暗生疼,現在聽了他的話,只覺萬念俱灰。她第一次與方劍明見面,是在杭州城裡的一條巷子裡,當時兩人相撞,心中都有過異樣的感覺。她雖然與方劍明很少見過面,但不知怎麼回事,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與方劍明第一次相遇的事,這種感覺淡淡的卻又是值得回味的。 她也曾與方劍明在一些場合見過,但方劍明的身邊總是出現不同的女孩子,她就覺得方劍明未免太「花心」了,更加不會想和他打交道。 以她的相貌,追求她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天下的少年俊傑,誰也無法進入她的心底。後來,「多情劍客」林秀林找上門來,還曾對她表示過好感,但她總覺得林秀林這個人心機太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那晚,在山洞中,當方劍明將她救醒後,她不顧一切的撲到了方劍明懷中,與其說是她害怕,還不如說是一種渴望,她渴望有人能保護她,而這,從方劍明的表現中也實現了。 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奇怪,有人儘管天天見面,但只有友情,有人見面很少,卻在一面之間定下了生死情緣。 鳳飛煙畢竟是一個正常的大姑娘,若說她在經過那麼多事後,對方劍明沒有傾慕之心,不免是違心之言。不過,她這種人也有一個缺點,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更改。 她對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但相貌絕非一切,最重要的是緣份,她與方劍明大概是那種「有緣無份」的人罷。 只聽鳳飛煙低低的道:「方少俠,我不會怪你,你這是尊重我。同樣的,我也要尊重你。」抬起頭來,看著夜空,極力的不讓自己臉上有悲傷之色,道:「今晚一別,我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他日有空,少俠可以來大漠找我,飛煙定盛情款待。」 話罷,飛身而去,轉身的的哪一刻,她的心就好像被尖針深深紮了一下,兩滴清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奇怪的是,這一痛過後,竟是無盡的輕鬆。 大漠之王瞪了方劍明一眼,道:「你小子真是不識抬舉,煙兒這麼好的人,你居然不要,本王就不相信天下沒有比你更好的人。」轉身大步而去,沒幾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兩人走後,方劍明的身形晃了一晃,揉了揉兩太陽穴,強忍著一股濃濃的睡意,施展「九天玄女步」朝雷府的方向掠去。 好不容易到了雷府,眾女見他回轉,吊起的心才放下來。方劍明沒有多說幾句話,只說了「我要睡覺」四個字,就一頭栽進了東方天驕那豐滿的胸脯中。東方天驕萬料不到他會說睡就睡,一種酥軟的感覺湧上心頭,羞得滿面通紅,一張嬌艷欲滴的俏臉越發令人心動,只是方劍明已經看不見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九章 入套 ,正談論著一些事情。由於方劍明的「大睡神功」發生了異常,驚動了木頭叔叔,他才難得的出洞一見。雖然從木頭叔叔的臉上看不出有何表情,但從他半響沒有吭聲的情形看來,這事兒也把他難住了。 在木頭叔叔當啞巴的這段時間,方劍明問長生童子道:「長生,你與你媽媽可是去過波斯?」 長生童子怔了一怔,道:「我不知道。」 方劍明遂把他與波斯五護法的事簡短的說了一下,末了,道:「我擅自為你作主,你不會怪我罷?」 長生童子笑道:「我那裡會怪你,你做的好極了,我才不會與他們到什麼波斯去呢。」小腦袋一偏,想了一想,道:「你不說我倒忘記了,記得很久以前,我與媽媽的確是在一個時而黑暗,時而明亮的地方住過一段時間,我不知道哪裡是不是波斯的禁地,但我討厭那個地方。」 方劍明聽他這麼說,舒了一口氣,轉而,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道:「長生,我曾答應過你,要幫你找到媽媽,但是我現在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我總覺得很對不起你。」 長生童子雖然想念媽媽,但這些日子與方劍明相處以來,與他有了極深的感情,非但沒有怪他,反而安慰的道:「你不要自責,我覺得這樣也很好。以前,我一個人待在溫泉裡面,孤零零的,沒有人陪我說話,寂寞死了,現在有你和我玩,我還要感謝你。媽媽住在姓王的太監那裡,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事的。」 方劍明見他粉嫩的小臉上雖然笑嘻嘻的,但還是看出他眼中流露出想念的感情,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放心吧,血手門的氣數也快到頭了,只要把他們打垮之後,我說什麼也要闖一闖王振府邸。」 話剛說完,卻聽木頭叔叔道:「以你現在的本事,闖王振府邸是沒有事,但他若把長生的媽媽藏起來,你想找出來可有點難度。還有,你別忘了,魔教丟失長生瓶,明知道就在王振手中,為何沒有人去找?」 方劍明道:「一來是王振身邊潛伏著眾多高手,不容易對付,二來,魔教也不想得罪這個權傾朝野的大太監。」 木頭叔叔發出一聲譏笑,道:「你以為獨孤九天會怕王振?」 方劍明臉上一紅,反問道:「那他為何不去與王振索要?」 木頭叔叔沒有回答他的話,冷笑了一下,道:「獨孤九天此人心機極為深沉,以後你要小心他。」 方劍明正待追問,木頭叔叔「嘿嘿」一笑,道:「我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方劍明道:「什麼辦法?」 木頭叔叔道:「主人當年創下『睡覺經』這套曠古絕今的神功,雖然是源自主人的靈感,但他也參考過不少的武學秘笈,古往今來,凡能成為一代宗師者,無不是博學之人。」 方劍明眼珠一轉,頓時明白了他話中之意,道:「你要我參考其他的絕學?」 木頭叔叔道:「我問你,你身上還有什麼武學秘笈?我是說你沒認真學過的。」 方劍明老老實實的道:「一卷『洗髓經』和全本的『醒神經』」 木頭叔叔道:「著啊,放著這些好東西不用,你不是在暴殄天物?」 方劍明道:「可是……」 木頭叔叔道:「可是什麼?」 方劍明道:「你不是常跟我說過,學武忌諱貪多,我現在連『大睡神功』都學不好,再去學其他的,豈不是貪多嚼不爛?」 木頭叔叔道:「這不一樣,我讓你去看,並不是讓去學,你要是學的話,也沒有人會怪你。哈哈,以你的資質,應該可以從其他絕學中找到解決的法子。」 方劍明想了一會,總覺得他的話不對頭,卻想不到問題出在何處。 木頭叔叔道:「『睡覺經』畢竟是主人所創,他不在,我也不敢枉下斷論,我給了你一個參考的法子,你要不要這麼做就是你的事了。」 話罷,拉起長生童子,一溜煙似的跑了,笑聲傳來,道:「長生,我們玩去,讓他一個人在這裡想想。哎,學武的人多苦悶,幸好我們都不是『學武』的,不然天天像他這般發愁,豈不是很沒有意思?」 見兩個走了,方劍明愁眉不展的想了一會,從懷中拿出了「洗髓經」和「醒神經」,左看看,右瞧瞧。 這兩門武林絕學,他本來不打算學的,但事到如今,他又不得不從中找出辦法來解決當前的困難(他曾試著運起「大睡神功」,但不知怎麼回事,竟運轉不起來),他雖然懷疑木頭叔叔的話摻著極大的水份,但木頭叔叔既然不肯說「老實話」,自己又不可能用刀子逼著他說。 「洗髓經」的內容,他沒有看過一頁,但「醒神經」他卻是看完了的,並且還記在心上,更重要的是,他足底有父親「傳」給他的「醒神經」能量,那雖然只是父親發出體外的真氣,但曾多次幫過他的大忙。 將一薄一厚兩本絕世秘笈放在草地上,他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想了想,拿起了「洗髓經」。他為何先不拿「洗髓經」,是有原因的。 「醒神經」自出世以來,能學會者也僅僅是王聰與他的父親。在他心中,王聰雖然不像達摩老祖那般成為一座巨像,卻也是絕代奇才。至於父親,那就更不要說了。 他的意識裡,「洗髓經」應該要比「醒神經」容易得多,這倒不是說「醒神經」比「洗髓經」厲害。 不過,他的這種想法有一個站不住腳的地方。他體內有「醒神經」的真氣,從根本上來說,是打下了修煉「醒神經」的基礎,反過來說,修煉「洗髓經」反而不如修煉「醒神經」那麼容易。 可是,這也僅是從理論上來說的,具體到實踐上,誰也無法預料。 他看了第一頁,便知道這卷「洗髓經」是三卷中的中卷。在刀神手中的那卷是上卷,這是他知道的。 看了一遍之後,末尾寫著「天智僧「三個字,看到這個名字,他禁不住笑了一笑,接著便有一種崇敬。 他笑是因為想起這個老和尚當年與不休師父的交往,崇敬是因為這個神僧雖然沒有留下他獨創的東西,但他所做出的努力卻是巨大的。 如果說不休師父屬於開創者,這個天智僧卻是屬於集大成者,不能說那個更強。開創者固然值得人稱讚,但若沒有後人來繼承,開創者的東西早晚會被淹沒在歲月中。舉個簡單的例子,若沒有他方劍明,不休師父的「睡覺經」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世上。 天智僧呢,看起來,他是沒有任何建樹,但你只要想想十三棍僧是他的弟子、為了保存少林武學,他做了很大的工作,以及不休師父是在他的影響下才當和尚的,這才會有不休師父後來的成就等等這些事,無形中,他所做出的努力更多、更大。 方劍明把這卷「洗髓經」翻了好幾遍,不知不覺竟將內容記在了心中。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能看懂的地方似乎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歎了一聲,他放下「洗髓經」,拿起了「醒神經」。 他雖然將「醒神經」的文字記在了心中,但眼為人體之神,記得再深,也不如看上一眼。 當他看了幾頁後,便覺得渾身發熱起來,匆匆看了一遍,足底的「醒神經」竟不由自主的運轉起來,急忙坐下來盤膝運功,要控制住真氣。 誰料不運功還好,一運功,腦中就不斷的閃現著剛才看見的文字,這些文字都是「醒神經」的內容。跟著文字的引導,足底的一股熱流在體內運轉了一遍,平時到達不了的經脈竟受此一刺激,霍然開闊。 他不知是禍是福,運功一周天後,緩緩睜開雙眼,剛要活動一下身子,心神猛然狂跳,竟不受控制,一道奇怪的力道打入心頭,「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只覺渾身疼痛無比。 霎時,一段文字在他腦中閃現,那是「醒神經」上的內容,緊接著,另一段文字硬闖入了腦中,那是「大睡神功」上的一段。 這兩段文字的內容截然相反,恰如一陰一陽相撞,一剛一柔相遇,頓時,足底狂湧出「醒神經」的真氣,大腦中湧出「大睡神功「的真氣,兩股力量來勢異常兇猛,在胸口部位相撞,互不退讓。 豆大般的汗珠從額頭流了出來,他想叫但叫不出聲,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他不知道由於他的修煉,觸動了「醒神經」的力量,這門神功本來與「大睡神功」是背道而馳的,在此之前,他沒有刻意去修煉「醒神經」,「大睡神功」也一向是懶洋洋的。如今兩者都有了異變,他一下子進步得太快,雖打通了身上好幾處經脈,但也因此讓兩者產生了敵意,不在他體內爭鬥才怪。 當他痛苦得要死的時候,木頭叔叔和長生童子正在樹林中並排躺著,看著天空,長生童子小嘴上還叼著一根小草。 木頭叔叔似有所覺,陡然坐起來,道:「長生,你覺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長生童子眨眨眼,道:「是有一點。」跟著也坐了起來,吐掉小草兩人互相看了一看,不約而同的朝方劍明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 方劍明被兩股力量折磨著,但覺生不如死,突然,他腦中閃過了一段文字,這段文字是洗髓經上的一段內容,大意是叫人如何鎮定心神的,他也顧不了這麼多,忍著劇痛,撲到「洗髓經」前面,翻開那一頁,匆匆看了一眼,便記起了許多文字,盤膝坐下運功調元。 說來也奇怪,他依照「洗髓經」上的這段文字來運轉丹田的那股真氣,任兩股力量在胸間衝擊,那種痛苦減輕了一些,雖然只是一些,但他覺得要好過得多了,守住心神,緩緩的將少林寺正宗內功心法運轉。 這時,木頭叔叔與長生童子來到了近前,長生童子見方劍明臉上有痛苦之色,要上去瞧瞧,木頭叔叔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等等。」 長生童子著急的道:「還要等什麼,我看他是走火入魔了。」 木頭叔叔點頭道:「我知道。」 長生童子道:「你既然知道,還拉著我幹什麼,我們快去幫他。」 木頭叔叔道:「這個時候不要驚動他,看看再說,萬一不行的話,我們再上去。我就不相信憑我們兩個的力量還有什麼事辦不到。」 長生童子定了定神,明白了他的話,便不再作聲,靜靜的看著。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章 奇怪的畫卷 方劍明丹田的那股真氣雖然也極為強大,但比起體內的其他力量要小得太多了,按理來說,在兩大力量較勁的時候,它萬不能有所行動,但世上的事偏偏如此奇怪,這股真氣在方劍明的努力下,慢慢的運動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又生,他雙臂上的「天蟬真力」不運自發,夾著排山倒海之勢衝向胸膛部位,要與兩大力量一爭高下。這麼一來,好比天下三分,三道強大的力量互相攻城掠池,搶奪地盤,但彼此又有所顧忌,搞得方劍明越發痛苦不堪。 這個時候他才領悟到當初不休師父為什麼要殘酷鍛煉他的身體的用意,要不是不休師父當初讓十八銅人用魔鬼般的訓練鍛煉他,現在他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他緊咬著牙根,不管這三股力量如何的「蠻橫無理」,一心運起丹田之氣。 其實,少林派的正宗武學,從根本上來說,都源自易筋與洗髓,他所修煉的少林派正宗內力雖僅僅是入門的功夫,但天下武學,最講究的是根基,沒有根基,任他什麼蓋世武學,學到最後,不是達不到頂峰,就是走火入魔。 他丹田的內力不怎麼強大(不過,比起很多少林寺的弟子來說要大得多了),但因為是源自易筋與洗髓,現在他依照「洗髓經」的一段文字來運轉,竟有了神奇的效果,沒有讓他的神智之光滅掉,丹田之氣也在不知不覺中壯大了不少。 這種結果雖然令人可喜,可是三股力量根本就把「丹田之氣」當作是「聰明」的小弟弟,只要它不參加進來,便不會去動它,兀自互相衝撞。這樣下去的話,也不是一個辦法。 這時候,他的身上湧出了一道道的金蠶絲,逐漸將他的身子裹了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金蠶絲越來越多,將他的身軀全部裹住,形成一個巨大的球體。 木頭叔叔道:「長生,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在前,我在後,看能不能幫幫他。」 說定之後,木頭叔叔站在「球體」一端,平舉雙掌,貼在金蠶絲上,發出神奇的力量。長生童子則是盤膝浮在半空,發出一股古怪的力量,打入了金蠶絲之內。 如此這般,過了許久,兩個才收功。 「球體」變小了許多,兩個瞧了瞧,向後縱開,忽聞一聲巨響,「球體」爆炸,宛如破繭一般,一條人影從中沖天而起。 木頭叔叔大喜,待方劍明落下地後,一把抓住他,上看下看,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方劍明的模樣倒沒有變,只是手中多了一件東西,還沒等他看清是個什麼東西,長生童子撿起草地上的「洗髓經」和「醒神經」,上來遞給他,氣鼓鼓的道:「都是爛木頭出的餿主意,這兩本武學秘笈你還是不要學了,免得下次又出現這種狀況。」 他雖然是小孩子的模樣,但口氣老氣橫秋的,一點也不跟他的模樣相配。 方劍明乖乖的接過兩本秘笈,將它們放入懷內,道:「奇怪,我身上的『天河寶錄』好像有了什麼變化,我手中的這個東西就是從裡面跑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將手中的東西放在眼前一看,卻是一個小畫卷,長不過三寸。 長生童子覺得新奇,從他手中拿過來,道:「什麼東西,先讓我開開眼界。」 方劍明沒有急著去看,而是解開衣領,朝胸膛瞄了一眼,「天河寶錄」仍然附在身上,不由有些歇氣。 木頭叔叔關心的問道:「小子,你身上沒有什麼不適了吧?」 方劍明道:「沒有了,只是感覺怪怪的。」 木頭叔叔伸手給他把了把脈,道:「你體內真氣端的怪異,既有『睡覺經』,又有『醒神經』,還有『天蟬真氣』,現在的丹田之氣壯大了許多,應該是受到『洗髓經』的影響,你試著運起『睡覺經』看看。」 方劍明依言一試,「大睡神功」果然又能運轉自如,點頭道:「可以運轉了,你怎麼知道丹田之氣是受了『洗髓經』的影響?」 木頭叔叔答非所問的道:「只要它能運轉自如就行了。近期內,你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這門神功上,我察出你的內力已經到了『睡覺經』第四層境界,只是修為還沒有達到,所以,你可不要懈怠。」 方劍明見他又來這套,沒好氣的道:「是,木頭叔叔。」 木頭叔叔很久沒有聽他稱呼自己這個名字了,正想開口教訓教訓他,長生童子在一旁奇怪之極的道:「這上面畫的究竟是什麼呀,有山有水,還有十八個古怪的盔甲。」 木頭叔叔毫不客氣的從他手中拿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看,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小子,這下你有福氣了。」 「什麼福氣?」方劍明睜大眼睛問道。 木頭叔叔沒有立即回答,將畫卷翻來翻去的看了幾下,突然運起神奇的力量,也不知他是怎麼弄的,竟將畫卷一分為二,都遞給了方劍明,道:「你仔細的瞧瞧。」 方劍明接過來,先看了左手的畫卷,只見上面山水密佈,好一派景象,下方,栩栩如生的畫著十八副鎧甲,最下方,則寫著幾行小字,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文字。 畫卷雖小,但作畫之人,卻是一個丹青妙手,竟將這麼多的東西畫入其中,毫無擁擠之感。 他粗看了一眼,便覺得那十八副鎧甲似在那裡見過,突然想起上次「天河寶錄」發生異常的時候,腦中閃現著不少畫面,其中一幅畫面就是十八副鎧甲。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右手畫卷一看,果然,這副畫卷是一副有海島的畫,正跟當日腦中閃現的海島圖一樣。 這兩副圖畫的是什麼地方,他看不出,問道:「這幾行小字是什麼文字?」 木頭叔叔道:「我雖然不認識,但猜得出是古時候的一種文字。」 長生童子指著畫上的鎧甲問道:「這十八副鎧甲能做什麼用?」 木頭叔叔道:「它們的用處應該不會小。嘿嘿,小子,你若找到了這十八副鎧甲,用它們來打天下,定會成功。」 方劍明笑道:「我又不想做皇帝,有它們也沒用。」 木頭叔叔道:「你不想當,天下人想當的太多了。」 方劍明沉吟道:「留著它豈非是害人?」 木頭叔叔道:「這卻不然,凡事有利有弊。你若把這幅畫送給有識之士,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方劍明想了一想,喜道:「這十八副鎧甲的畫藏在『天河寶錄』內,定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我若把它獻給朝廷的有識之士,豈不是一件好事?」 說完,竟不多看這幅畫卷一眼,將它放入了懷中。木頭叔叔好像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只是歎了一聲,道:「你這個想法好是好,不過就怕你找不到一個有識之士。」 方劍明道:「不會的,我已經想好獻給誰了。」看了看右手的畫卷,皺眉道:「這副畫卷又說明了什麼呢?」 木頭叔叔道:「段淳風當初要搶『天河寶錄』,你說是為什麼?」 方劍明道:「難道就是為了這件東西?」 木頭叔叔道:「應該不會錯,這副圖畫極有可能是一張藏寶圖。『天河寶錄』就算讓姓段的小子得到,他這一輩子也休想打開,剛才若沒有我們一起發功,這兩件東西也不會從『天河寶錄』中跑出來。我仔細的看過了,現在你手中的這副畫卷是被人用『三味真火』打進『天河寶錄』的,估計年代不會很遠。武林中的很多人都以為『天河寶錄』是一門武學秘笈,卻不知道它還有這種功用。因為這副畫卷是後來人打進去的,才會與你懷中的那副畫卷貼在了一起。真是奇怪,這一百多年來,誰會有這等功力,竟能運用『三味真火』的真氣,將這副畫卷打進去。」 方劍明道:「木頭叔叔,你可以嗎?」 木頭叔叔道:「我當然可以。」 方劍明笑道:「既然你都能可以,為什麼就沒有人可以呢?」 木頭叔叔道:「臭小子,竟敢小瞧我。我若出去,有我在你身邊,無人敢動你。」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神仙谷呢?」 木頭叔叔呆了一呆,道:「這個不好說,要看是什麼樣的情況。」 方劍明聽木頭叔叔這般說,不禁有些驚奇,道:「難道連你也拿神仙谷沒有辦法?」 木頭叔叔道:「不是這樣說,神仙谷的人,當然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只是……」乾咳了一聲,道:「有些地方很奇怪。我想你也清楚,你的身世與神仙谷有關,這神仙谷雖然有些自大,但確實有些地方很神奇。嗯,對了,你什麼時候去神仙谷?」 方劍明見他跟自己打哈哈,也跟他打起了哈哈,道:「這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木頭叔叔道:「你怎麼會不清楚呢,拋開其他不說,難道你不想見見你外婆?」 方劍明神色一黯,道:「見了又怎麼樣?她能置我母親於不顧,就更別說我了。」 木頭叔叔道:「這可不一定,一般來說,隔代最親。而且,你不是還要去探望你的白叔叔與惠塵師太嗎。」 方劍明咬了咬牙,道:「就沖白叔叔與師太,我也要去神仙谷一趟。」 木頭叔叔笑道:「這才是個好孩子。」 方劍明這才醒悟對方是在套他的話,「哼」了一聲,道:「木頭叔叔,你太奸猾了。」將畫卷放入懷中,拉起長生童子轉身就走,邊走邊道:「長生,不要跟這個老狐狸在一起,小心他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長生童子嘻嘻笑道:「我早就領教過他的這一招了。」 木頭叔叔啼笑皆非,揚聲道:「你先別怪我,當你去神仙谷的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這段時間,我要好好的睡一覺,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的好夢,尤其是長生,你再來跟我搗亂,小心我打爛你的屁股。」 長生童子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吐著舌頭道:「你睡得就跟豬一樣,我再搗亂也沒法讓你醒來,下次我得換個花樣。」 不等木頭叔叔追來,與方劍明一溜煙似的跑得不見。遠遠的,還傳來兩人嘻嘻哈哈之聲。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寶珠 方劍明的這一覺睡得不是很長,收穫卻不小。當他醒來的時候,正是第二天天黑時分。 翻身從床上坐起,發覺身上粘乎乎的,整張床都佈滿了金蠶絲,他在睡夢中,當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伸手入懷,果然在懷裡摸到了兩幅畫卷,只覺得這件事未免有些邪門,卻也懶得多想,試著叫了黑袍一聲,黑袍聽到他的呼喊,立刻進來,見他沒有事,喜道:「主人,你醒來了。」接著驚奇的道:「主人,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曾進來看過你一次,見你身上都是蠶絲,不知道你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你沒有什麼事吧?」 方劍明笑道:「我沒有事,都怪我不小心吸了一朵神奇的花,才會有這種狀況。」 黑袍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主人,你這一覺醒來,修為又有了進步。」 方劍明當然不會跟他說有關「大睡神功」的事,就算說了,黑袍也未必會信,只好道:「這大概是因為『金蠶花』的功效吧。」 方劍明先洗了一個澡,這段時間內,黑袍已讓人把他的床鋪收拾了一下,換上新的被子,收拾床鋪的兩個小丫頭從來沒有收拾過這種床鋪,心頭又驚又怕,卻不敢聲張。 方劍明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後,黑袍為他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飯菜,他也確實有些餓了,邊吃邊問道:「我睡了多久?」 黑袍道:「從昨晚到現在,差不多一整天了。」 方劍明想起寶珠老和尚的事,不敢耽擱,吃了三碗飯,匆匆而去。臨走前,說明了他的去向。 寶珠老和尚讓他去雷峰塔相見,絕非重謝那麼簡單,定是還有其他的事。 不過,讓他更好奇的卻是寶珠的一身武學修為,以寶珠的武功,放眼天下,能與之相比的,在方劍明所見過的人中,也僅僅張三豐,辛二娘二人而已。其他人中,張向風或許能與寶珠一比,但因為方劍明見到了張三豐,不由將張向風排出去了。 雷峰塔他去了不少次,雖然是夜晚,但他輕車熟路,不久就來到西湖邊上。 這時候的西湖,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畫舫輕搖,歌聲傳來,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方劍明也懶得多看,沿著湖堤匆匆而過。 突然,一艘小船猶如飛箭一般從西湖一角朝湖中挺進,他無意中見了,微微一奇,暗道:「這人的內力倒也不淺。」 那小船上沒有搖櫓的人,只有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相貌有些醜陋,單從他以真氣催動小船如飛前行這點看來,他的武功極高。 有人在西湖上施展這等驚世駭俗的內功,方劍明忍不住多看了這人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卻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個當兒,只見從三個方向,三艘小船朝湖中如飛而去,船上都只是立著一人。 這四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同時在西湖上顯露一手精深的內力。就在方劍明暗暗吃驚的時候,一條人影在不遠處出現,「哈哈」一聲大笑,竟施展「以氣凌水」的上乘輕功,雙腳飛快的踩著湖面,宛如「蜻蜓點水」,朝湖中飛掠而去。見有人在水面「飛翔」,一陣驚奇聲傳來。 湖中,泊著一艘大船,看這五人的架勢,是沖這艘大船而來的。 方劍明朝大船看去,船上站著一夥勁裝打扮的漢子,船上高掛八盞大燈,照得通明如晝。 四艘小船的速度幾乎是一般快,那人的速度更快,雖然是最後出現的,但卻先一步趕到大船三丈內,身形陡然掠離水面,朝大船上落去。 倏地,離他最近的那艘小船上的一個背著長劍的中年人沉聲道:「習老兒,幾年不見,你還是那麼張狂。」 話聲中,劈空掌力朝那人拍去,那人身在半空,毫無著力之處,眼看就要被掌力打中,卻見他雙臂一振,身軀陡然朝左移三尺,落在了船板上,與他同時落到船板上的,還有三個人,一個是那醜陋老者,一個是道裝中年人,一個是黑臉老頭,唯獨那發掌的中年人沒有上來。 「習老兒」受到中年人的襲擊,竟還能與三人同時落船,身手自然要比三人高出半籌,他以水面做力點,比三人以船板做力點困難不少,身手又要高了半籌,總的來說,武功比三人要高出一籌。 落船後,只見「習老兒」轉身喝道:「曾廣泰,你這算什麼意思?你敢上船來,老子就把你打下去。」 那中年人料不到「習老兒」的武功進步得這般快,冷冷的道:「習老兒,我要是上來了,你沒把我打下去又當如何?」 習老兒「哈哈」大笑道:「你要是能上得船來,老子就……」 話還沒有說完,船艙中傳來笑聲,有人道:「習大哥,曾兄弟,你們這又何必?」 隨著話聲,六個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當先一位,是一個氣度不凡的漢子,身後五人,年紀約在三十出頭,看上去似乎是這漢子的手下。 見漢子出來,那三個人向他抱拳道:「古兄好。」 那漢子抱拳回禮道:「三位好。」 習老兒「哼」了一聲,道:「古老弟,你把我們請來這裡,難道就是讓姓曾的與我為難?」 那漢子陪著笑道:「曾兄弟是魯莽了些,還請習大哥原諒則個,大家同為大事而來,何必鬧得如此不快。」那三個人也出來打圓場。 習老兒氣順了不少,道:「今天就看在你們的面子上不與姓曾的理會。」 那漢子朝曾廣泰道:「曾兄弟,你也上來罷。」 曾廣泰聽了,這才敢飛身上了大船,原來他生怕習老兒會在半途襲擊他,他武功遜色對方一籌,唯恐出醜,面上毫不在乎,內裡卻謹慎得很。 這些人,方劍明一個都不認識,看到這裡便不再看下去,又朝雷峰塔的方向行去。 很快,他來到雷峰塔前。雷峰塔四周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任何人。 這時,只聽門響聲傳來,一個人從塔旁不遠處的一間小屋裡走上來,正是小沙彌。 小沙彌雙手合十,道:「施主請跟小僧前來,家師業已等候多時。」 方劍明雙手合十道:「有勞。」跟在小沙彌身後,來到了一間禪房內,那名叫寶珠的老僧坐在一張蒲團上,雙眼一開,道:「施主請坐。」 方劍明坐下後,小沙彌端來清茶,然後非常自覺的出去了。 方劍明掃了禪房一眼,覺得今晚的氣氛中透著一種古怪。寶珠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經猜出了他在想什麼,道:「施主定是在想今晚的雷峰塔何以為如此冷清,竟連知客僧也不見。」 方劍明道:「還請老禪師解答。」 寶珠歎了一聲,道:「是老僧這樣安排的,今晚,雷峰塔會有一些麻煩,他們不會武功,只好讓他們暫且避一避。」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哦,是什麼人竟如此大膽,可有在下效勞之處。」他不由想到了西湖上的那群人。 寶珠道:「此事還是由老衲解決好了。」話鋒一轉,道:「老衲請施主來此,是為了結緣。」 方劍明一怔,道:「結緣?」 寶珠點了點頭,道:「老衲等這一天已經快有三十年了。」 方劍明暗自驚奇,沒有說話。 寶珠接道:「請問施主可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不敢相瞞,晚輩從小在少林寺長大。」 寶珠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沉思了一下,緩緩的道:「老衲曾許下諾言,誰若將巨鐘移開,定會重謝。」 方劍明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老禪師神功蓋世,就算沒有晚輩,這種事也難不住你老,可惜晚輩武功低微,沒能攔住盜經者。老禪師若信得過晚輩,晚輩定會幫老禪師要回經書。」 寶珠道:「施主有此心意,老衲感激不盡。那本經書不要也罷。」 方劍明道:「盜經者晚輩知道是誰,如果……」 寶珠含笑道:「這一切盡在家師的預料之中,那本經書本是為盜經者預備的。」 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他的武功本就已經很神奇的了,他師父豈不是非常了得?竟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寶珠見他一臉疑惑,道:「此事說來話長,施主若有興趣的話,老衲願意奉告。」 方劍明道:「老禪師肯賜告的話,晚輩極為榮幸。」 寶珠徐徐的道:「說起這些事的前因後果,卻要從百年前說起。百年前,時值元末,老衲當時還小。有一天,我家來了一個行腳僧,他見了我,甚是喜愛,要收我為弟子。我父母極為疼愛我,沒有答應,行腳僧臨去前,傳了一套練功之法給我。幾年後,爆發了起義,杭州受到波及,戰亂之中,我父母不幸遇難,因我有些內功底子,才倖免於難。這時,那行腳僧又前來杭州,找到我,並將我救走。之後,我便跟在他老人家身邊,成了他的弟子。 當時,中原各地,起義軍遍佈,家師帶著我四處遊蕩,雖也解救了不少人,對戰爭卻是無能為力。天下能人異士極多,大多捲入了這場戰爭中,就連武當開派掌門張三豐也不能例外。」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一跳,禁不住問道:「張真人當時也參加了反元鬥爭?」暗自奇道:「當今世上,不管是白道,還是白道,只要說到張老前輩,任他是大魔頭,還是大俠士,至少要尊稱一聲真人。聽他的口氣,好像不覺得張真人有什麼大的能耐。對了,他也算是一代奇僧,武功絕高,雖然晚張真人幾輩,想來也不會太推崇張真人。」 誰知他卻是想錯了,寶珠道:「施主定是在懷疑老衲的話,實不相瞞,家師雖然只是一個行腳僧,但他的前身大有來歷。佛家有化身千萬之說,家師非但精通佛法,而且武功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家師輩份極高,老衲既然是他的弟子,輩份就絕不在張三豐之下。張三豐少年的時候,家師也曾指點過他,只是見他不是我佛中人,沒有收他為徒。」 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但方劍明臉上除了一陣疑惑,些許驚奇之外,並沒有太大的表情。如此以來,寶珠越發肯定這人就是他要找的「有緣人」,道:「施主的定力果然是超人一等。」 方劍明臉上一紅,赧然道:「老禪師過獎了。」心中很想知道寶珠的師父是誰,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吃驚 寶珠淡淡的笑了一笑,道:「老衲的武林掌故並不多,均是當年耳聞目睹,當時,張三豐早已經退出江湖,他的徒孫張向風也因為情事,閉關不理世事,江湖上的各大門派受到戰爭的波及,少林、武當也捲入其中。各路起義軍先後找上武當派,最後被朱元璋拉攏。當朱元璋與陳友諒之間展開大戰的時候,那陳友諒身邊聚集著很多武林高手,他們只道張三豐已死,張向風不理世事,打算滅掉武當派,想不到張三豐竟會突然出現,阻止了他們的行動,並與陳友諒身邊的八大高手約戰。 這一戰的結果,以張三豐險勝,那八大高手元氣大傷,回途中,竟先後遇到了兩大高手。前一位是一個名叫辛二娘的老太婆,她追問八大高手,張三豐去了何處,追問不出,出手打傷了八人。後來一位是一個名號『無影神俠』,叫做徐嵐的漢子,這姓徐的武功雖然比不上辛二娘,但也可觀,八大高手受傷之後,竟被他打死了半數,才被他們的弟子趕來救走。」 方劍明聽到這,暗道:「看老是徐達的叔叔,徐達則是朱元璋的一員大將,他幫朱元璋打陳友諒也在情理之中。」口中問道:「聽老禪師所敘述,莫非是身臨其境?」 寶珠道:「阿彌佗佛,這些都是老衲親眼所見,當時老衲的武功平平,因跟隨家師,才目睹了這些事件,似這般爭殺,家師早已看淡了,他老人家若插手,是玷污了他的雙手。 那一場比武,張三豐雖然勝了,但他似乎覺得不光彩,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武林。陳友諒損失了四大高手,其他四大高手也在不久重傷不治而死。他花了大筆的金錢,打算另請高手。家師因為救治人,顯露了神功,竟被他的手下找上門來,家師當然不會答應他們,誰料他們便要為難家師,對付那些人自然用不著家師,都被老衲打打發走了,但是因此一來,陳友諒更不會放過家師與我,居然把我與家師當作了朱元璋那邊的人,派人追捕。家師懶得理會他們,帶著我飄然而去,他老人家還從中看出了天下絕不會是陳友諒的,而是朱元璋的。那朱元璋雖然心機深沉,但好歹會用人,陳友諒卻驕傲自大,空有大批干將。家師的預言果然沒錯,最後還是朱元璋得到了天下。 天下大定之後,家師眼見老衲的功夫可以自保,便雲遊而去。老衲回到故地杭州,隨後,就在雷峰塔附近住了下來,恰好雷峰塔原先的住持是一個高僧,與老衲交好,他圓寂前,將雷峰塔交給老衲管理,老衲便不知不覺做了數十年的住持。家師大概是塵緣未了,在這期間,曾多次來找過我,並住了一段時間。家師神蹤不定,我不敢過問。回想起來,我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卻是永樂十八年(1920),算算也差不多三十年了。就在家師與我最後一次相聚的日子裡,他老人家吩咐了一些事情,道明藏經閣內有機關,多年後,必會有盜經者前來,機關觸動,一切自然明瞭。」 方劍忖道:「這老前輩可真夠神通廣大的,若還神遊人間,我只要見上他一面,此生也足矣。」問道:「這位老前輩既然算出會有人來雷峰塔盜經,難道他老人家已經有了計策?」 寶珠點頭笑道:「施主果然聰慧,當時老衲也不知道家師採取了何種法子,直到盜經者盜走經書後,才明白過來。盜經者盜走的僅僅是一本佛經,欲盜之經卻在後面彈出的經書之內,盜經者固然聰明,但早在家師的預料之中,那日的情形施主也是看見了的。」 方劍明這才領悟過來,這位老前輩的手段果然高明,先讓「假經」出現,盜經者見了,豈會及時辨認?就算他辨認出來,隨後連續出現幾本經書,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瞬息間辨認哪一本是「真經」,而寶珠就在一旁,就算給盜經者時間辨認,只怕他辨認出來後就給寶珠制住了。 方劍明苦笑道:「難怪老禪師顯得不是很著急。請恕晚輩多嘴,這其中莫非還另有用意?」 他沒問段淳風要盜的是什麼經,卻格外注意這位「老前輩的」的用心。 寶珠眼神一亮,道:「施主問得好,倘若你是盜經者,自以為得到是一本『真經』,一旦脫險,最先想做什麼?」 方劍明道:「當然是翻閱『真經』。」 寶珠道:「天下人莫不如此,試問那盜經者又怎能免俗?」 方劍明不太明白,搔著腦袋,寶珠笑道:「家師這麼做,就是為了渡人。盜經者千辛萬苦得到經書,即算他看出經書是假,但又怎肯捨得扔掉?」 方劍明一怔,很快領悟過來,段淳風這人生性多疑,他就算看出盜去的不是真經,只怕仍想從假經中找到些什麼,如此一來,就正好中了「圈套」。不過,方劍明仍然有些拿不準,問道:「如盜經者此輩,真還可以翻然醒悟?」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在家師眼中,天下無不可渡之人。」 方劍明心頭一震,神色肅然,雙手合十,敬重的道:「看來,這件事要落到老禪師的身上了。」 寶珠念道:「阿彌陀佛。」 方劍明早就忍耐不住,脫口問道:「敢問這位老前輩的法號如此稱呼?」 寶珠毫不遲疑的道:「家師法號天智。」 方劍明乍一聞,先是呆了一呆,接著便嚇了一大跳,「呼」的站了起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道:「請老禪師再說一次行嗎?」 寶珠含笑道:「家師法號天智。」 方劍明強忍心頭的狂跳,追問道:「可是天邊的天,智慧的智?」 寶珠點頭。 方劍明徹底的呆住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天智,天智,豈不就是不休師父的老對頭及老朋友,想不到他竟會是寶珠老僧的師父。 這位神僧,不休師父追了多年,一直追不到,誰料他已脫去肉身,化身他人,遊戲世間。不休師父有幾多分身,天智僧能有這般神通也在理所當然之中。 方劍明正心潮澎湃的當兒,寶珠從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一本經書,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曾說過要重謝施主,這本經書就送給施主,作為酬獻罷。」 方劍明被他的話聲驚醒,抬起頭來,見他要送經書給自己,不敢伸手去接,道:「晚輩受之不起,還請老禪師收回。」 寶珠道:「施主不妨先看看這是一本什麼樣的經書。」 方劍明聽他說的蹊蹺,不由將手一伸,接過來放在眼前一看,頓時張大了嘴巴,臉上儘是吃驚之色,失聲道:「『易筋經』!」 寶珠點頭道:「不錯,正是少林寺的『易筋經』,盜經者多次偷入雷峰塔的藏經閣內,要找的就是這本武學寶典。老衲住持雷峰塔數十年,竟不知家師會將『易筋經』藏在鑽頭內。這本『易筋經』雖不是原本,而且僅為上冊,但經家師之手,業已譯成漢文。你既然是少林寺的弟子,它就交給你了,也算是物歸原主。」 方劍明拿著「易筋經」,心頭起伏,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寶珠笑道:「其實,這也是家師交代的。那藏在磚頭內的數本經書中,有一本內夾一張書籤,其上留著家師的字跡,一項吩咐就是要我將這冊『易筋經』送給有緣人,而施主,恰好就是這個有緣人。」見方劍明既不吭聲,又不把「易筋經」收好,甚是焦急,催道:「『易筋經』乃武學寶典,施主萬勿遲疑,盡快收起來,免得再起事端。」 方劍明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安的道:「老禪師這般厚愛,晚輩受之有愧,晚輩……」 寶珠不讓他說下去,道:「莫再遲疑,若讓外人得知此經就在你身上,定會帶給你無窮煩惱。」 方劍明見他甚是緊張這冊「易筋經」,只好把它放入了懷內,寶珠的臉色才放鬆起來。 方劍明笑道:「說起這位老神僧,晚輩倒有些耳聞。」遂把不休師父與天智僧之間的交情簡短的說了。 寶珠聽後,頗覺有趣,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記得家師曾對我提起過一位老友,雖沒有說出這位前輩的名字,卻對他非常推崇,想來就是不休前輩了。認真算起來,老衲與施主乃同門,從某方面說,輩份是一樣的。」 方劍明可不敢與他「稱兄道弟」,急忙道:不敢,不敢。」 寶珠突然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道:「如果讓你一直往西方行走,你會達到什麼地方?」 方劍明呆了一呆,搖著頭苦笑道:「晚輩不知道,西方乃極樂世間,想來會遇到很多有趣的事。」 寶珠想了一想,道:「據家師推測,最終將會達到原來的位置。」 方劍明吃驚的道:「這是為什麼?」 寶珠道:「老衲也不明白,你知道三保太監這個人嗎?」 方劍明道:「三保太監?難道……難道是鄭三保?」 寶珠道:「就是他。」 方劍明疑惑的道:「這與他有什麼關係?」話剛說完,似有所覺,眉頭皺了一皺。 寶珠看上去沒有覺察到什麼,接著他的話道:「三保太監七次遠行西洋之事,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家師有可能下過西洋。」 方劍明微微驚訝,突然笑了起來,道:「老禪師,今夜月色甚好,我們不如到外面賞月如何?」 寶珠壓低聲音道:「老衲知道有人來了。」 此時,三道人影輕捷無比的掠到了雷峰塔前,偷偷摸摸的轉了一圈,見不遠處的一間禪房內透著亮光,走在中間的那位仁兄朝左右兩人一揮手,三人身形一縱,躍到了近前。 接跟著,三人身軀一長,貼到了窗下,從三人的行動來看,輕功還不錯。三人屏息靜氣了的蹲一下,中間那位仁兄緩緩站起身來,用耳朵緊貼著窗戶,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臉上的一對短小眉毛漸漸皺了起來。 他聽了一會,眉頭幾乎要皺在一塊,忽然朝兩人一打手勢,三人倒縱出去,往外就走,距雷峰塔有一段距離後,只聽中間那位仁兄輕聲罵道:「媽的,什麼也沒有聽到,讓老子白聽了半天。」 左首一個身材約胖的漢子道:「我們回去該怎麼對師父說?」 突然,後腦勺一疼,不知被誰打了一下,轉頭對中間那位仁兄道:「大師兄,你幹什麼?」 「大師兄」一呆,道:「老三,你發什麼神經?」 「老三」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跟著,剛轉過來,後腦勺又挨了一下,雖然不太痛,但忍不住有些著惱,道:「大師兄,你沒有聽到什麼就算了,怎麼把氣出在我頭上?」 「大師兄」與右首那位仁兄聽了他的話,均是呆了一呆。「大師兄」回頭看了一眼,見沒有什麼異常,掉頭怒視著「老三」,沉聲道:「老三,你皮癢了是不是?」 話剛說完,後腦勺挨了一下打,他看著「老三」說話,後腦勺正對著右首那位仁兄,猛一吃痛,立刻轉過臉來,怒道:「老二,你打我幹什麼?」 「老……」一臉的無辜,道:「大師兄,我連手臂都沒有抬一下。」 「大師兄」停下腳步,機警的四下掃了一眼。他好歹也算是一個人物,猜測是遇到了高手,沉聲喝道:「是那位朋友開我們三人的玩笑?有種的話就現身出來,老子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沒有人回聲,也沒有人出現,就在這時,只聽「老……」大叫了起來,驚恐的道:「是誰打我?」 三人心中一陣驚慌,雖然是在晚上,但也有月光,他們的目力也不錯,出手捉弄他們的「人」,身手之高,遠遠在他們之上,三人竟連對方的「人影」也沒見到就被挨了打。 「大師兄」強自鎮定,道:「老二,老三,你們別慌,我們背靠著背。」 三人擠在一塊,朝下一步步的走去,本以為如此一來,任那「人」武功多高,也至於挨打,誰料,就在同一時間,三人只覺後腦勺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說疼也不太疼,但心頭越發恐慌,以為是遇到了鬼怪,齊聲大叫「有鬼」,如飛一般逃走,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不識趣的一夥人 三人方離開,一條人影出現在三人原先站立之處,眼神明亮,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怪怪的笑意,不是方劍明還會是誰。 原來他與寶珠聽出有夜行人來到,兩人低聲說了幾句閒話後,便閉目坐著,不動也不說,那「大師兄」聽了半天,當然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三人探聽不到消息,來此之前,又沒有得著吩咐,不好硬闖,只好回去稟報,方劍明悄悄的跟了下來。 他料定這三個人與先前遇到的那夥人是同路,忍不住小孩子興起,捉弄了三人一番。他存心「賣弄」了一手「隔空打人」的手法,好讓三人回去說明,三人身後之人若是個高手,當會明白是怎麼回事,隔空發掌算不上什麼驚天武功,巧就巧在他的手法比一般的隔空發力高明了無數倍,須知隔空出掌不易控制力道,方劍明捉弄三人,就好像是一個無形的人站在他們身邊,出手打他們一樣。若是識貨的高手,聽明後,當會知難而退。 方劍明返回禪房,剛與寶珠說了幾句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方劍明笑道:「不識相的人來了,老禪師且請在屋裡靜觀,這種事情就讓在下代勞好了。」 話罷,也不管寶珠是否答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在雷峰塔前的場地上站定。 很快,只見一夥人疾步來到塔前,在方劍明三丈外站定,走在最前的是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的老者,手中拿著一根蛇頭杖,身後三人卻是先前那三位仁兄,其餘人等,一色勁裝打扮。 那三位仁兄臉上還有驚恐之色,眼珠亂轉。 突然,寶珠的徒弟--小沙彌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站在方劍明身邊,雙手合十,道:「各位施主,深夜到訪雷峰塔,不知有何要事?」 這小沙彌修煉的是童子功,武功已得寶珠真傳,對那三位仁兄先前的到來早已知曉,只是寶珠曾囑咐過他,叫他不要理會「鬼祟之輩」,他才沒有出現,現在,來了這麼多人,他是非出來不可了。 那老者斜睨了小沙彌一眼,好不自大的道:「小禿驢,少囉嗦,快叫你師父出來,老夫有話要說。」對方劍明卻是連正眼也不看一下。 小沙彌道:「家師不方便出來相見,有什麼事,施主就與小僧說罷。」 老者哼了一聲,道:「什麼不方便?老夫說要見他就要見他,他竟敢捉弄我的弟子,敢情是沒把老夫放在眼裡,老夫倒要見識見識他有多大的道行。」 小沙彌雙手合十,道:「阿彌佗佛。」 老者道:「你念佛也沒用,快叫你師父出來。」 「嗤」的一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老者眼珠一轉,怒道:「無知小輩,你敢笑老夫?」 方劍明淡淡的道:「聽你的口氣,來頭很大,未請教閣下萬兒。」 老者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鼻子裡一哼,道:「無知小輩,閃到一邊去,別多管閒事,就憑你,還不配問老夫的姓名。」 方劍明笑道:「不知什麼樣的人才配問?」 老者傲然道:「老夫橫行江湖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呢。無知小輩,你與寶珠有何關係?」 方劍明學著他的聲音道:「就憑你,還不配問本少爺的來歷。」 此話一出,頓時把老者嚇了一大跳,這明明是他的聲音,怎麼讓對方說了出來?江湖中雖然不凡易容行家,但能將聲音學得這般惟妙惟肖的,他還沒有見過。 老者上下打量著方劍明,見他除了英挺外,毫無出奇之處,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是「高手」,心頭一寬,道:「彫蟲小技,嚇不住老夫。小子,報上名來,老夫杖下不死無名之輩。」。 方劍明由「無知小輩」變為「小子」,可見老者也並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巧了,本少爺的名字就叫無名。」 老者臉色一沉,右手一緊,將蛇頭枴杖往地上一杵,眸子內閃著凶光,冷冷的道:「老二,你上去代為師把他收拾了。」 不等「老……」出來,方劍明輕笑一聲,道:「老頭,不要讓你的徒弟出來丟面子了,你的三個寶貝徒弟,剛才已經嘗到了本少爺的手段。」 那三位仁兄臉色大變,不敢相信就是這個少年捉弄他們。 老者的臉色變了一變,想不到眼前這個少年竟能使出「隔空打人」的極高手法,怒喝一聲,道:「好小子,竟敢捉弄老夫的弟子,老夫也不管你是誰,先把你拿下再說。」 話聲一了,身形閃電縱起,飛身掠出,五指如爪,向方劍明肩頭抓到,他快方劍明更快,眼看他的大手就要抓住方劍明的肩頭,誰知卻撲了隔空,方劍明不知所蹤,忽聞身後有風響,老頭身軀一轉,蛇頭枴杖夾著數千斤力道掃出,這次又打了個空。 「老頭,我在你頭上呢。」方劍明的聲音在半空響起。 老者抬頭一望,老臉陰沉,左掌一翻,強大的真氣轟向半空。 方劍明運起護體神功,看似沒有出手,其實週身布了一層罡氣,老者的真氣竟沒有打傷他,只是把方劍明的身子高高拋起,而老者禁受不住反震之力,朝後退了幾大步,心頭駭然,暗道:「這小子是金剛不成?」 念頭方起,一股勁風迎面打來,急忙左掌一拍,如山掌力衝出,只聽「砰」的一聲,狂風捲動中,老者雙眼大睜,拚命的使出「千斤墜」,要極力站穩身子,但最終站立不住,不停的後退,退了十多步才勉強站穩腳跟。這幾下說來話長,實不過在眨眼之間。 老者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抬眼望去,方劍明笑嘻嘻的站在前方,好像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似的。 老頭也非無名之人,心中雖然為方劍明的武功震驚,但也引發了他的沖天怒火,怪嘯一聲,蛇頭枴杖舞動,杖影如山,帶起陣陣陰風,急如暴風般朝方劍明展開了進攻。 方劍明的打法別具一格,只是低頭、彎腰、轉身、跳開,任對方有多麼快的速度,多麼大的勁道,他總能搶在第一時間避開,看似危險之極,卻給人一種隨意的感覺。 在老者使出杖法之後,老者的三個徒弟與那伙勁裝漢子都遠遠退開,小沙彌眼神如電,立刻看出問題所在,暗道:「這老人的蛇頭杖上有毒。」見方劍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大為好奇。 老者快攻了三十多招,方劍明的身法依然快捷,微微吃驚,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對手,眼珠一轉,喝道:「小子,似你這般躲躲閃閃,何時是個盡頭?你有種的話,就接老夫一招。」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一抓,頓時抓著了蛇頭杖的一頭,往後一帶,巧妙萬端的奪過了蛇頭杖。 老者欣喜若狂,竟不管蛇頭杖,朝後退了七步,盯著方劍明,喊道:「倒也,倒也。」 方劍明笑瞇瞇的道:「不倒,不倒。」 老者見他沒有倒下,臉色大變,指著他道:「你……你不怕老夫的『七步倒』之毒?」 方劍明仰天大笑,道:「便是『半步倒』,本少爺也不怕。」 老者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驚得說不出話。 這「七步倒」的毒藥塗在蛇頭杖上,先前舞動時,經內力的催動,毒氣已經散佈,兩丈之內,聞者即倒。老者事先服過解藥,當然不會有事,但方劍明沒有服過解藥,怎麼會沒有事呢? 當時,老者只道方劍明內力精深,抵擋得住毒風,隨後他便出言激方劍明,方劍明果然中計,伸手去奪蛇頭杖,所抓的部位又正好是杖尾,那杖尾塗得最多,自己便是服下了解藥,也不敢輕易去碰。 誰料,方劍明仍然沒有中毒的跡象,老者仗以成名的「七步倒」竟對人家起不了半分作用,大驚之下,掉頭就走。他一走,他帶來的人急忙跟著他離去。 方劍明身形一晃,急如流星般掠過眾人頭頂,落在了老者身前。 老者「嚇」得退了幾步,畏懼的看著他,顫聲道:「你……你還想幹什麼?我不找你的麻煩就是,那……那些武學秘笈我也不敢染指了。」 方劍明失笑道:「你忘了拿你的東西。」將蛇頭杖遞給上去,老者小心翼翼的接過來。 「什麼武學秘笈?」方劍明皺眉問道。 老者只盼望早些離開,道:「雷峰塔的磚頭中不是藏有武學秘笈嗎?」 方劍明道:「誰說的?」 老者道:「很多人都這麼說。」 方劍明聽了,沒有作聲。老者道:「我們可以走了嗎?」與先前的自大判若兩人。 話聲一落,眼前人影一晃,方劍明消失在眼前。 老者心頭一歎,知道這少年的武功業已出神入化,再多十個自己,也不及對方,回頭對那伙勁裝漢子道:「回去告訴你們幫主,就說老夫武功低微,幫不了他的忙,再也沒臉見他,告辭。」帶著三個徒弟從另一條路走了。 那伙勁裝漢子見這老怪對方劍明如此懼怕,半途開溜,那裡還敢待在此地,一窩蜂似的走了。 這夥人離去後,寶珠從禪房中走了出來,歎道:「阿彌陀佛,武林中貪圖武學秘笈之人,數不勝數,若人人都像施主這般,雷峰塔也就不會多災多難了。」 頓了一頓,道:「淨悟。」 小沙彌道:「弟子在。」 寶珠道:「你下去罷,不管發生了事,你都要好生看護著雷峰塔。」 淨悟(小沙彌)道:「弟子明白。」退下去了。 方劍明道:「老禪師對此事有何看法?」 寶珠道:「有關雷峰塔塔磚內秘藏經卷的傳聞,早已有之,經盜經者一鬧,引來大批武林中人也是必然之事,老衲身為住持,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這時,只見來此的途中亮起了火光,一夥人上山而來,很快,一大批人到了雷峰塔前。 方劍明眼光一掃,見走在最前的除了先前見過的「習老兒」、醜陋老者、道裝中年人、黑臉老頭、「古兄」外,還有三個怪模怪樣的人。那名叫曾廣泰的卻沒有到場。 「古兄」大概是這群人的頭兒,深深的盯了方劍明一眼,沉聲道:「閣下究竟是誰?」 方劍明微笑道:「一個無名小卒。」 黑臉老頭冷笑道:「管他是誰,陶達安這草包奈何不了這小子,並不代表我們拿不下他,我等……」 「古兄」乾咳一聲,打斷他的話,朝寶珠一抱拳,道:「在下古越冬,聽聞大師佛法精深,特來請大師到在下的小船有事商議。」他帶著這麼多「打手」來請人,可算是一絕了。 寶珠含笑道:「古施主如此盛情,老衲願意一去,請前面帶路。」 誰也料不到寶珠會答應古越冬的邀請,方劍明正要說什麼,寶珠道:「這位施主適逢其會,望古施主連他也一塊請。」 古越冬打了一個哈哈,道:「好說,好說。」 於是,一群人離開雷峰塔,來到西湖邊上。古越冬的那艘大船如今雖然沒有在湖中央,但距離湖邊也有十多丈的距離。 古越冬等人各自以不同的身法躍上了大船,那三個怪模怪樣的人竟然是踩著湖面過去的,方劍明見了,暗道:「這三個傢伙的武功猶在習老兒之上。」古越冬的身法雖然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但方劍明料定他的武功絕不會在三個怪人之下,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做這些人的「臨時頭兒」。 方劍明看了一眼寶珠,笑道:「讓晚輩為老禪師開道。」也不見他如何發力,身形縱起,掠過湖面十丈,落在大船上。古越冬等人看了,眉頭都皺了起來,他們倒不是為方劍明的輕功震驚,似這等一掠十丈,他們也辦得到。 他們這麼做,只想看看兩人的武功有多高,誰知方劍明卻沒有上當。 黑臉老頭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倒懂得藏拙。」 就在這時,只見寶珠在湖邊撿了一段樹枝,往湖面上一投,身軀一晃,站在了樹枝上,樹枝帶著寶珠飄到了大船下,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人已經站在了船上。 古越冬等人見了,心中大驚,方劍明心中笑道:「老禪師這一招實在妙極了,這些人若知趣的話,定不會再打雷峰塔的主意。」 不等古越冬說話,那道裝中年人沉聲道:「大師的身手果然超凡,在下長孫離,請大師賜教。」 「嗆」的一聲,拔出肩頭寶劍,劍光一閃,閃出點點星光,遍襲寶珠身上九大穴道,劍上力道雖然不大,但劍法極為精妙。 寶珠站著不動,眼見就要被劍尖刺中穴道,說時遲那時快,寶珠袍袖微微一動,只聽「當當……」九聲連響,眾人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長孫離突然將寶劍一收,朝寶珠一躬身,道:「在下驚擾了大師,多謝大師手下留情。」彈身躍起,踩著湖面到了堤上,身軀一晃,沒入樹叢中不見。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落湯雞 長孫離一走,古越冬的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這些人都是他請來相助的高手,事前說好趕走寶珠老和尚後,大家平分雷峰塔裡的武學秘笈,誰料先是走了一個陶達安,現在又走了一個長孫離,叫他面上無光。 黑臉老頭踏上一步,冷笑道:「老和尚,看不出你還會『金剛指』。」 他雖然沒有看清寶珠是如何施展指法彈開長孫離的寶劍,但憑他多年的經驗,料定寶珠先前袍袖一動的瞬間,手指從袍袖裡穿出,破解了長孫離的精妙劍法。 長孫離的劍法有多高,他是清楚的,天下又有什麼指法能破解長孫離的劍法呢,他一下子就想到是少林「金剛指」。 不料,寶珠淡淡一笑,道:「施主看走眼了,老衲施展的並不是少林『金剛指』。」 黑臉老頭冷聲道:「不是『金剛指』又是什麼?」 寶珠道:「這只是老衲臨時想出來的指法而已。」 黑臉老頭不相信,道:「長孫離的劍法絕非浪得虛名,少林『金剛指』乃至剛之勁,除了它之外,天下又有何等指法能破得了他的劍招?若說你的內力遠勝長孫離,我卻不信。」 寶珠道:「施主當真不信,老衲也沒有辦法。」 黑臉老頭「哼」了一聲,道:「你敢接我一掌嗎?」 寶珠道:「只要施主不騷擾雷峰塔,老衲便是接施主百掌也無妨。」 黑臉老頭面上閃過一道狡詐的詭笑,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老禪師武功超凡,豈會與你這等人交手?在下願代老禪師接下你一掌。」 寶珠道:「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領了,還是讓老衲來罷。」 黑臉老頭暗道:「老禿驢,這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 這時,大船移動,遠離了湖邊。在古越冬的計劃中,本打算在船艙中施展手腳,但現在出了新的狀況,自然用不著「先禮後兵」了。 「習老兒」、道裝中年人、醜臉老者雖然沒吭聲,但非常關注場上的事情,只有那三個怪人半睜著雙眼,神色十分的傲慢。 就在寶珠與黑臉老頭對話的當兒,船上的勁裝漢子都退到了後艙內,除了那五個看似古越冬的得力手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 黑臉老頭陰沉沉的一笑,道:「老和尚,你若接得下我這一掌,我桑天佐從此不踏入杭州城一步。」 話罷,雙膝一彎,雙掌在胸前緩緩提起,一張黑臉更加漆黑。寶珠站著原地,動也不動。 方劍明定睛看去,臉色微微一變,只見桑天佐的雙掌掌面呈現一道道的黑紋,看上去就像是蛛網一般。 「這傢伙定是修煉了什麼歹毒的掌力。」方劍明暗中為寶珠擔心。 寶珠也看到了桑天佐掌上的黑紋,但他的臉色非但沒變,反而笑了起來,道:「桑施主請出掌。」 桑天佐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運足全部功力,身形朝前一撲,雙掌劈向了寶珠。 只聽「蓬」的一聲,整艘船搖晃了一下,寶珠依然站在原地,面上帶著善意的笑容,桑天佐雙掌打到他胸膛三寸之外就在也無法打下去了。 眾人見了,大吃一驚,桑天佐想不到這個老和尚的修為竟到了這等境界,就算人家讓他打,他也休想近得了對方三寸之內,冷汗從他的額上流了下來。 寶珠心中不忍,長袍一拂,一股無上力道掃出,蓋在桑天佐的雙掌上,桑天佐才收可以收回雙掌。 倏地,只聽「砰」的一聲,接著便是「卡嚓」一響,有人慘叫一聲,從船上飛了出去,「嘩」一聲,掉入了湖中。 寶珠的聲音無奈的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並不想傷害你,想不到你竟會暗算老衲,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老衲。」 原來,寶珠剛收回袍袖之際,桑天佐心生歹念,運起功力,雙掌劈向了寶珠的心口。 這一招對別人或許有效,但對於寶珠卻沒有任何效果。寶珠保持童身百年以上,修煉的又是佛門正宗,雖然沒有運功,但體內的真氣遇到外力自會產生反震之力,桑天佐害人不成反害己,立刻被震飛出去,雙臂折斷。 一來,是他的內力遠不如寶珠。二來,這種情形,出手越重,反震之力就越大(當然,這也要看兩者功力的相差程度,桑天佐的武功若差寶珠不多,就算被震飛出去,寶珠也要受傷,如果相差無幾,就不是桑天佐飛出去,而是寶珠飛出了。) 桑天佐飛出去的時候就痛得暈了過去,一入水立刻沉了下去,寶珠見了,正要將他救上來,卻見古越冬的那五個手下中走出一個,飛身一躍,跳到湖中,將桑天佐救了上來,看他在水裡的動作乾脆利落,想來是個「浪裡白條」。 桑天佐被救上來後,仍然沒醒,被抱到後面救治去了,寶珠歎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見識了寶珠的神功,古越冬、習老兒、醜臉老者、道裝中年人都自認比不上寶珠,誰也不敢上前一試。 突然,那三個怪人同時向前邁出一步,中間那位冷冷的道:「老和尚,別看你武功了得,但絕不是我們三人的對手,我勸你還是識相的離開好,免得後悔莫及。」 不等寶珠說話,方劍明踏上一步,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打發你們三個有我就夠了,何須老禪師出手?」 三個怪人雙眼大睜,暴射寒光,盯著方劍明,中間那位喝道:「無知小輩,你知道老夫三人是誰嗎?」 方劍明道:「請教。」 中間那位道:「老夫三人就是『塞外三仙』。」 方劍明「哈哈」笑道:「沒聽說過。」 三怪大怒,「塞外三仙」之名雖然不如、地榜,但絕不在「八怪」之下,方劍明竟然說沒聽說過,豈不是小看他們? 這倒不是方劍明有意戲弄,他確實不知道「塞外三仙」是誰。其實,這「塞外三仙」並不是他們原來的稱號,他們原來的稱號叫做「塞外三魔」。他們覺得「仙」比「魔」好聽,就自稱「三外三仙」,不過還是有人叫他們「塞外三魔」。「三魔」分別叫做顧金彪、羊牧雄,茅成宏。 與方劍明說話的是老大顧金彪,只見他眸子內泛起殺氣,喝道:「小子,報上你的名來。」 方劍明笑道:「你們找的是我還是我的名字?」 羊牧雄按耐不住,隔空一掌打來,掌風如山捲出,方劍明道:「這船再堅實,也經受不住多少震動。」右掌一翻,頓時將對方的掌力化為無形,那如山掌風居然沒了動靜。 除了寶珠外,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古越冬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臉色大變,張了張口要說什麼,但見了「塞外三魔」的臉色,硬把吐到嘴邊的問話吞勁了肚裡。 羊牧雄料不到方劍明會有這般大的能耐,臉色陰沉起來,道:「臭小子,你有膽量的話,就跟老夫下船一較高低。」 方劍明笑道:「你們三個一起上吧,免得一個個的上,浪費時間。」 話聲剛落,羊牧雄大怒,一掌拍來,方劍明身形一飄,落向了湖面,半空中招手道:「你不是要與我在湖上相鬥嗎?還不下來?」 羊牧雄將身一提,躍了下去,雙掌夾著勁風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雙腳一沾湖水,幾乎是不可能的滑著湖面退了兩丈,羊牧雄萬料不到他的身形會如此快,收掌不及,掌力打在湖面上,「轟」的一聲,衝起一道巨浪。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跟湖水有著血海深仇嗎?要這般折騰它。」 羊牧雄氣得滿臉通紅,大吼一聲,雙腳一點湖水,快如閃電撲向方劍明。兩人在湖面兔起鶻落的交起手來。 很快,過了二十多招,旁人都看得出方劍明是游刃有餘,羊牧雄卻逐漸吃力起來,這畢竟不是在陸地上交手,兩人都還要提氣不讓自己落水呢。 方劍明試出對方的身手與血手門的四大天王在伯仲之間,身形忽然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落到了羊牧雄身後,羊牧雄雖然聽出他已經到了自己身後,但一口氣提不上來,竟被方劍明抓住了後勁,輕輕往外一拋,一個偌大的身子飛了出去。 看到這裡,顧金彪與茅成宏再也看不下去,同時將身一縱,四掌翻飛,真氣如海浪般擊向站在水面上的方劍明。 方劍明道:「來得好。」雙掌隔空一拍,天蟬真力爆發出去,三股力道在半途相撞,先是「砰」的一聲,接著便是「轟」的巨響,一股巨浪沖天而起,水花四濺。 方劍明長嘯一聲,先巨浪一步沖天掠起,並沒有沾上半點湖水。 顧金彪、茅成宏的掌力與方劍明的掌力一接,兩人非但沒有被震出去,反而覺得有一股吸力將他們吸向湖面,朝湖中極快的投去。 兩人嚇了一跳,知道是方劍明搞的鬼,眼見水花打來,顧金彪奮力將身往外一縱,堪堪避開了湖水,茅成宏就沒有他幸運了,儘管他的身形也不慢,但頭上還是沾了不少湖水。 方劍明低頭見了,對顧金彪能避開水花有些意外,暗道:「這傢伙想是三人中的老大,看來,他的武功與血手門的星公差不多。」 「塞外三魔」幾時被人如此羞辱過,顧金彪喝道:「臭小子,你死定了!老二,老三,『三才陣』法。」 話聲一落,三人沖天掠起,落下來時,顧金彪雙腳一分,踩在了羊牧雄與茅成宏的肩膀上,看上起就像是一個「巨人」。 方劍明微微一怔,笑道:「這就是『三才陣』嗎?不錯,不錯。」 話聲未了,「巨人」陡然一分,三道人影閃電般撲了過來,強大的勁氣將六丈內籠罩。 方劍明「咦」了一聲,雙肩一抖,連出三掌,三道強勁的掌力將三人震了出去,但三人來去各有方位,待方劍明第六次將三人震出去後,三人又組成了「巨人」。 方劍明呆了一呆,羊牧雄譏笑道:「臭小子,你現在要是跪下來給我們磕頭,或許還可以撿回一條小命。」 方劍明只不過是覺得他們的「三才陣」有些古怪而已,哪裡會怕他們,聞言大笑道:「這『三才陣』也不過如此,三位聽好了,在下五招之內,必破此陣。」 顧金彪沉聲道:「臭小子,你若在五招內破得了這陣法,老夫甘願做你的乾兒子!」 方劍明「噗哧」一聲笑道:「在下可收不起你這般大的乾兒子,你們從哪裡來還是就會哪裡去罷。」 話聲中,離湖面一尺,朝羊牧雄疾衝而上,不等他衝到近前,顧金彪突然從兩人的肩頭掉了下來,一股龐大的真氣湧出,翻動湖面,撞向方劍明。方劍明猛然收勢並向左首移動三丈,這一手,功力、輕功、應變都是上乘中的上乘,瞧得古越冬等人心頭大震。 顧金彪栽下的身軀並沒有掉到湖中,而是被羊牧雄與茅成宏伸手抓住了雙腿,將他扔了出去。 方劍明還沒有發動攻擊,顧金彪就已經撲了上來,雙掌夾著可怕的勁風劈到,方劍明心頭暗驚道:「這傢伙的功力怎麼突然增加了數倍?」 雙掌一迎,只聽「砰」的一聲,顧金彪被震了出去,落在羊牧雄與茅成宏的肩上,而方劍明的身形則是晃了一晃。 「啊,原來這傢伙竟吸收了其他兩人的內力,難怪我的七層內力不能打傷他,還險些出了醜。」 方劍明瞧出「三才陣」的威力所在,再也不敢大意,他說過要在「五招」內破解此招,如今過了一招,若不費些心思,就算最後將三人打落湖中,但只要沒有在五招內破「三才陣」,他便算是「敗了」。 於是,他心神一沉,腳尖輕點湖面,身形化作電光,向顧金彪發動了攻擊。若換成其他的人,大都會攻擊羊牧雄與茅成宏,因為這兩人等於是顧金彪的「兩條腿」,想要破陣,似乎只有在「兩條腿」上想辦法,但這恰恰是「三才陣」與眾不同的地方,方劍明試了一招,就已看出進攻顧金彪才是最好的辦法(其實,他要是進攻羊牧雄或者茅成宏,也有能力破陣,只是那恐怕已在五招之外)。 打蛇要打七寸,「三才陣」的七寸就在顧金彪身上。眼看過了三招,方劍明兀自沒有破陣。 顧金彪心頭大喜,就在他臉上剛露出喜色的那一霎時,方劍明正好在半空翻了一個觔斗,右足一踢,一股怪力射出,他求勝心切,雙掌一翻,真氣湧出,打算震散這股怪力,哪知這股怪力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竟沒有被震散,想躲開時哪裡還有時間,只覺身子一緊,就如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捆住了似的。 抬頭看去時,方劍明已逼近面前,剛想要震開身上的束縛,方劍明伸手一抓,就如老鷹抓小雞般將他提了起來,拋進湖中,「嘩」的一聲,濺起一片水花。 就在顧金彪落水的同時,方劍明雙足一分,輕輕的一勾,十分輕鬆的將羊牧雄和茅成宏踢進湖裡。這一切實在太快了,羊牧雄與茅成宏想要避開卻遲了一步,頓時成了落湯雞。 「救命……救命……」顧金彪在湖中拚命的掙扎著,這倒不是因為他不習水性,而是他壓根兒就用不上多少力氣。他身上好像綁著什麼東西,內力半層也提不起來。 羊牧雄與茅成宏從湖裡掠起,渾身濕淋淋的將顧金彪從水中抓出,朝湖堤上躍去。三人如此狼狽,哪裡還有臉面待下去,自然是盡快離開為妙。 方劍明也不阻攔,看著三人遠去的身形,「哈哈」笑道:「三位慢走,在下不送。」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服 「塞外三魔」好歹也是江湖上大有名頭的人物,卻被一個「小子」擊敗,傳出去,只怕是很難在江湖上混了。 古越冬見識了方劍明的手段,更加確定這人是誰,心中直叫晦氣,再也沒有心思搶奪雷峰塔中的武學秘笈。就算沒有方劍明在場,到了此時,他也該明白寶珠是一個武功非凡的神僧,就憑他們這些人的武功,還不夠資格打雷峰塔的主意,若硬來的話只能是自觸霉頭。 他沉思了一下,正要說些場面話,卻見醜臉老者與「習老兒」同時走了出來,前者道:「兩位武功了得,洪某甘拜下風。」後者道:「大師與少俠的武功驚人之極,習某自愧不如。」 方劍明笑道:「你們還想繼續玩下去嗎?」 兩人臉上微微一紅,好在兩人比較識相,不願步「塞外三仙」與桑天佐的後塵,「習老兒」打了一個哈哈,道:「少俠說笑了。」眼光與醜臉老者的眼光一碰,都看出了對方有離去的打算,兩人轉過身來,向古越冬一抱拳,「習老兒」道:「古兄,這事就此作罷,多謝你的款待,告辭。」 話罷,兩人縱身掠起,如兩隻大鳥般落在湖上,踩著水面遠去,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那道裝中年人一臉深思,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古越冬歎了一聲,朝他抱拳苦笑道:「賴兄,事已至此,只怪我等打錯了算盤,在下無臉留客,你請便罷。」 道裝中年人還沒有說話,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古施主,你能這般想,老衲頗感欣慰。夜已深了,我們也要回去了。」 古越冬巴不得寶珠不追究,忙道:「在下井底之蛙,得罪大師之處,還請大師包涵。」 寶珠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與方劍明騰空掠起,恰似一對飛鳥飛落水面,踩著湖水遠去。 兩人走後,道裝中年人笑道:「古兄猜出這少年是誰了?」 古越冬道:「若不是他,又怎會讓『塞外三魔』吃這等大虧?」 道裝中年人略一抱拳,道:「在下還有些事情,告辭。」飄然而去,古越冬沒有挽留的意思,皺著眉頭想事情。 這時,古越冬身後的一個漢子走上來,低聲道:「幫主,曾廣泰與倪遠志怎麼辦?」 古越冬怔了一怔,才想起這兩個人來,朝夜色中的雷峰塔看了一眼,待要帶人前去,念頭一轉,暗道:「這兩個傢伙只怕已被寶珠的弟子擒下了,我要是上去為他們求情,我堂堂一幫之主的面子又往何處放?算了,想來那老和尚也不會太過為難他們,我也用不著多此一舉了。」 他不擔心這兩個人的死活,只覺的有一件事比什麼都重要,沉聲道:「叫兄弟們把好口風,誰若把今晚的事傳出去,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明天若有人來找我,要盡快通知我,知道嗎?」 幾個手下異口同聲的道:「是,幫主。」 方劍明與寶珠上了湖邊之後,沿著小徑前行,方劍明沉吟道:「老禪師,你不怕古越冬安排他人,乘機偷襲雷峰塔嗎?」 寶珠含笑道:「有小徒守著,不會有問題。」 方劍明雖然知道那小沙彌身懷絕技,但想到江湖上的詭異伎倆層出不窮,自己曾吃了不少的虧,不免有些擔心。 忽聽身後傳來衣袂飄動之聲,有人道:「大師與少俠請留步,在下有事請教。」 兩人回頭看去,都是呆了一呆,來人竟是那道裝中年人。 方劍明笑道:「怎麼?你沒有死心,還想打雷峰塔的主意?」 道裝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方少俠果然是人中豪傑,剛才將那三個老怪戲弄得痛快之極,賴某當真是大開眼界。」 方劍明詫道:「你怎麼知道我姓方?」 道裝中年人淡淡一笑,道:「賴某的眼睛還沒有瞎,自然不會看錯人。」 方劍明忖道:「這人絕非桑天佐那等人可比。」口中問道:「尊駕莫非見過在下?」 道裝中年人道:「賴某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方少俠,但對方少俠的大名卻早已是如雷貫耳。本門門主曾在京城武林大會上目睹了少俠與大理的段彥宗比武的經過。他老人家一說到少俠,那是讚不絕口,認為在年輕的一輩中,當以少俠的武功最高。」 方劍明道:「貴門門主謬獎了。」心中好奇,道:「貴門門主是誰?在下認識嗎?」 道裝中年人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笑道:「可惜當時少俠與段彥宗相鬥甚緊,沒有見到本門門主。」 方劍明略一沉思,突然想起那日與段彥宗在台上比武時,台下確實有幾個特別的人,事後也猜出了其中一個是周風。 道裝中年人突然向他深深的一抱拳,道:「在下賴長空,有一件事想請教少俠,不知少俠可願相告?」 方劍明笑道:「只要你不是找麻煩的,在下樂意奉陪。」 賴長空臉上一喜,想了一想,陡然問道:「少俠與『多情劍客』林秀林的交情如何?」 方劍明一怔,道:「我們談不上什麼交情,在下只與他見過幾次面,說過一些話而已。」 賴長空道:「聽說這林秀林身邊跟著一群人,個個武功不俗,自成一派,名為『逍遙』,可是真的?」 方劍明道:「這些事早已傳開來了,尊駕難道沒有聽說嗎?」 賴長空道:「賴某孤陋寡聞,讓少俠見笑了。」頓了一頓,道:「請恕賴某再問一句,那林秀林身邊可是有三個年老的僧人?」 方劍明越聽越覺得希奇,林秀林身邊跟著些什麼人,這些都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好多人都知道,這賴長空既然到了杭州,多少也有些耳聞,何以要問得這般詳細? 方劍明點點頭,道:「不錯,林秀林身邊確實有三個老僧。」 賴長空道:「少俠可曾見過他們出手?」 方劍明搖頭道:「沒有。但我看得出來,那三個老僧的武功相當高明。」 賴長空沉思了一下,抬起頭來,向方劍明一抱拳,道:「多謝方少俠,賴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朝寶珠道了一聲「打擾了大師。」轉身如飛而去。 這賴長空來歷不明,方劍明對他起了疑心,暗道:「他問得這麼詳細,難道與林秀林有什麼過節?」 心頭想著,與寶珠繼續前行。不久,兩人走到了雷峰塔不遠處,卻見場上站著好些人。 寶珠掃了場上一眼,暗道:「他怎麼來了?」迎了上去,只見一個身穿長袍,身材中等,氣勢不凡的老者「哈哈」一笑,大步迎了上來,聲如洪鐘的道:「大師,近來可好?」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想不到賈施主到了杭州。」朝隨後趕過來的小沙彌輕輕的叱道:「淨悟,你又不是沒有見過賈施主,怎麼不請客人到大廳奉茶?」 淨悟臉上一紅,長袍老者忙道:「大師,你不要錯怪了令徒,是賈某願意在這裡等候大師的。」 伸手朝外一指,笑道:「大師,這兩個狂徒竟敢驚擾雷峰塔,已經被賈某點住了穴道,等著大師如何發落他們。」 儘管已是深夜,但場上的情形卻是一目瞭然,除了淨悟與長袍老者外,還有五個人。 一個是方劍明先前見過的那名叫曾廣泰的漢子,與曾廣泰「站」在一起的是一個身穿玄色衣服的禿頂老頭。兩人姿勢怪異,曾廣泰雙手朝天舉著,正是「霸王舉鼎」的招式,禿頂老頭單腿直立,雙臂伸直,正是「金雞獨立「的招式。 兩人既不能動,也不能說,眼珠骨碌碌直轉,禿頂老頭額上略有汗水,大概是「站」累了。 另外三人,分別是一個英挺青年、一個腰間懸著長劍的中年人、一個手拿折扇的中年胖子。 這些人,除了曾廣泰外,方劍明都是第一次見過,他略一掃視,便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曾廣泰與那禿頂老頭是一夥,現在已經被人制住了,其餘四人,卻是以長袍老者為首。 寶珠看了曾廣泰和禿頂老頭一眼,走上去,袍袖一拂,將兩人身上的被制穴道解開,道:「你們走罷。」 曾廣泰與禿頂老頭鬆了一口氣,卻又驚疑不定,沒有離去。 那中年胖子眉頭一皺,朝兩人走去,邊走邊道:「大師放你們走,你們還不快走?」 曾廣泰怒視了他一眼,道:「腳長在我們身上,我們要走自己會走,用不著你催。」 中年胖子腳步一停,笑咪咪的道:「敢情你是不服氣?」 禿頂老頭冷笑了一聲,道:「我兩人正與那小沙彌相鬥,誰料你們突然出現,一時不備,這才著了你們的道兒。」說時,瞪著長袍老者。 長袍老者淡淡一笑,道:「閣下是怪我不該插手?」 禿頂老頭雖然驚異他的武功,但受此大辱,怎會罷休,沉聲道:「老夫要與你單打獨鬥。」 這話一出,那中年胖子「哈哈」大笑起來。 禿頂老頭怒道:「你笑什麼?」 中年胖子臉色一沉,喝道:「無知狂徒,還不快滾?」 話罷,手中折扇「唰」的一聲展開,迅捷無比的朝對方臉上拍去,這種打法可謂新奇得很。 禿頂老頭只覺眼前一花,勁風撲面,大吃一驚,急忙一仰首,倒縱兩丈開外。 中年胖子轉頭朝曾廣泰咧嘴一笑,喝道:「你也快滾!」 折扇一合,當作長劍用,點向對方的「氣捨穴」。曾廣泰雙掌在胸前一封,勁風凜然,冷笑道:「彫蟲小技,老子怕你不成?」 不料,中年胖子中途陡然變招,折扇改變方位,點向了「天突穴」,速度之快,不受掌風的影響,令人駭然。 曾廣泰臉色大變,被迫退了一步,中年胖子如影隨形,折扇連番點出,認穴之準,好不嚇人,曾廣泰毫無招架之力,只得左閃右避的不住後退。 方劍明見這中年胖子出手如此迅捷,微微吃驚,想道:「這胖子的點穴手法非但是獨樹一幟,而且已經登峰造極,曾廣泰要倒大霉了。」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六章 爭端 果然,兩人一前一後、迅如奔雷的移動了兩丈左右,曾廣泰身形稍微一滯,只聽「啪」的一聲響,曾廣泰右肩被折扇點中,竟被打翻了一個觔斗。 那中年胖子「哈哈」一笑,身子突然半轉,「唰」的一聲,折扇一展,往前一架,頓時架住了禿頂老頭的手掌,兩人內力同時暴發,中年胖子立著不動,禿頂老頭悶哼一聲,竟顛了出去。 看到這裡,方劍明又是一驚,暗道:「看他的年紀比禿頂老頭小,內力竟比對方還要深厚。」 沒幾下的功夫,曾廣泰與禿頂老頭都被中年胖子打傷,兩人心頭驚駭,站到了一塊,禿頂老頭厲聲道:「閣下好精深的內力,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中年胖子面色一沉,冷聲道:「連我都打不過,還想與我家齋主獨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們還想活命的話,就不要問這麼多。」 兩人聽他稱長袍老者為「齋主」,細想了一下,同時想到了一個人來,臉色大變,話也不吭的轉身而去。 方劍明暗道:「齋主?武林中會有什麼齋呢?」略一思索,心頭一動,忖道:「莫非是『飛葉齋』?」向長袍老者望去,上下打量了幾眼。 他在打量人家,人家也在打量著他,並含笑問一旁的寶珠道:「大師,這位少俠是?」 寶珠道:「他是老衲的一個『有緣人』。」 長袍老者大吃一驚,想道:「天下能稱得上他的『有緣人』,寥寥無幾,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有這般大的本事。」對方劍明不禁另眼相看起來,朝方劍明一拱手,道:「在下賈連城,請問少俠如何稱呼?」 方劍明臉色一變,失聲道:「尊駕難道就是『飛葉齋』的齋主?」 長袍老者點點頭,道:「正是在下。」 「飛葉齋」,京城八大勢力之一,富甲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的財富比「飛葉齋」多,就算是江南雷家也不行,因為「飛葉齋」中經營的均是古玩玉器,隨便一件,都抵得上大批珠寶。 有關「飛葉齋」的傳聞,除了那驚人的財富外,還有齋主賈連城一身不凡的武功以及他的臥室機關。賈連城的武功很高,至於高到何等境界,鮮少有人知道,但比起他的武功來,他的臥室更加充滿了傳奇色彩,傳說沒有人能接近他的臥室十丈之內。 「飛葉齋」的人,方劍明只見過一個叫賈飛羽的人,此人現在當上了「金龍會」的金龍武將。 一聽這長袍老者就是「飛葉齋」的齋主賈連城,方劍明猛然想起了看唱本臨終前的囑托來。 看唱本曾交給他三個錦囊,要他把前兩個給「飛葉齋」的齋主賈連城,當時,聽看唱本的語氣,非常看重錦囊,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這些日子,他因為忙於峨嵋派的事以及江南之事,幾乎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想起來,急忙向對方一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賈齋主。」 賈連城聽了,頗覺意外,但也沒有如何吃驚,那中年胖子聽後,忽然朝那英挺青年看了一眼,笑道:「飛羽,你不是說過,要會會十大高手嗎?這不正好,方少俠乃十大高手之一,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 那英挺青年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斜背寶劍的中年人搶在他的前面,笑道:「三哥,你別慫恿飛羽,他心頭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氣。」 果然,那英挺青年想起了什麼事,臉上一片氣憤,賈連城見了,道:「飛羽,不得魯莽。」 扭頭對中年胖子與斜背寶劍的中年人道:「你們兩個就不要激飛羽了,這裡是大師的地方。」 兩人忙道:「是,齋主。」對賈連城異常的恭敬。 英挺青年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走上來,向方劍明一抱拳,道:「在下賈飛羽,今晚能在此地見到方少俠,幸會,幸會。」 方劍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抱拳道:「幸會。」忽然驚疑的問道:「閣下也叫賈飛羽?」 中年胖子「嘿嘿」一笑,道:「方少俠,站在你面前這個賈飛羽可是貨真價實的賈飛羽,你之前見過的那位『賈飛羽』只是一個西貝貨。」 方劍明微微吃驚,暗道:「那假的『賈飛羽』為何要冒賈飛羽之名,難道他不怕『飛葉齋』嗎?還是他存心冒名?」 賈飛羽一咬牙,沉聲道:「那冒牌的『賈飛羽』太卑鄙了,竟敢冒充我的名字,要不是齋主攔著我,我早就找他算帳去了……」 賈連城乾咳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 賈飛羽不便多說,道:「方少俠,依你看來,在下與那冒牌貨,誰的武功要高?」 方劍明只覺好笑,想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兩個誰的武功高?人家敢冒充你的名字,自然是不怕你。」想了一想,沉吟道:「在下覺得你們兩位都算得上是人中龍鳳,只是那人冒你之名,這種行為似乎……似乎……」 想起自己也曾冒充過他人,臉上微紅,再也說不下去。 寶珠出來解圍,道:「小施主與賈施主都是老衲的貴客,請客廳相談。」 方劍明本打算回來看看,一旦沒有出事,他便要回去,但現在遇到了賈連城,他當然不會就此離去,遂跟著寶珠來到了客廳。 客廳不大,就在禪房的右首不遠,廳上亮起了燈光,儘管已是深夜,卻也熱鬧。寶珠吩咐淨悟給客人上茶,淨悟十分聽話,上茶之後,就靜靜的站在寶珠身後。 賈連城打趣的笑道:「大師,令徒功力深厚,倘若行走江湖,必定轟動武林,你卻讓他在這裡給我們上茶,難道不覺得是埋沒了人才嗎?」 他與寶珠關係極好,當然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寶珠道:「阿彌陀佛,賈施主過獎了。」 賈連城道:「大師,我說的可是大實話,你看方少俠,年紀比令徒大不了多少,卻已經在武林中闖出了極大的名頭。我知道大師不喜歡打殺,可是,人之練武,除了能強身健體外,更須懂得自保。先前那兩個人與令徒過招,我看了一下,瞧出令徒武功高出他們甚多,但令徒的武功總不能發揮出來,就因為他少了磨練。」 寶珠道:「賈施主的話不無道理,但武林中的紛爭實在太多了,老衲不想讓他捲入武林的爭鬥之中。」 見賈連城還要說什麼,話鋒一轉,笑問道:「賈施主來杭州,恐怕不僅僅是來找老衲的罷?」 賈連城笑道:「大師果然是料事如神,本齋有些事情須要我親自處理,順路來杭州看望大師,沒想到遇到了這擋子事。」 寶珠沒有問他要去辦什麼事,只問了中年胖子與斜背寶劍的中年人姓名,前者叫杜金鬥,後者叫蔡學禮。依照「飛葉齋」內部的排行,杜金斗行三,蔡學禮行五。方劍明坐在一旁聽著,不太明白,但又不好相問,見他們頓下話後,乘機向賈連城道:「賈齋主,在下本來還想過些時候就去找你,想不到你我竟會在這裡見面,在下有一件事相問。」 賈連城心頭雖然奇怪,但他見過的怪事不少,點了點頭,和氣的道:「方少俠有什麼事儘管問,賈某是知無不言。」 方劍明道:「賈齋主可聽說過『看唱本』這個人?」 賈連城一怔,苦笑道:「賈某聽說過不少怪名字,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慚愧。」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無影神俠』徐嵐這個人,賈齋主應該聽說過罷?」 賈連城乍一聽這個名字,臉色大變,陡然立起身來,口氣有些「不善」的問道:「少俠從何處得知這個人?你與他老人家是何關係?」 見他一臉凝重,杜金斗與蔡學禮飛身躍起,將大門看住了,賈飛羽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方劍明。 誰也沒有料到就因為方劍明一句話,就將場上搞成這樣。 寶珠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賈連城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似乎要看清對方是友是敵,對杜金斗與蔡學禮道:「你們兩個都退下來,不得無禮。」 兩人退下後,他朝寶珠看了一眼,卻見寶珠微閉雙目、面色平靜如水。他與寶珠相交極深,頓時明白了寶珠在「指點」他,要他冷靜處事。 他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道:「方少俠,只因『無影神俠』徐老前輩與本齋有莫大的關係,賈某忽聽方少俠問起,不知你是敵是友,才會失態,請問你是從何處得知徐老前輩的名字?」 方劍明越發疑心,暗道:「看老到底與『飛葉齋』是何關係,竟讓賈連城如此失態。」想是這般想,但他自問行得正,沒有理由「怕」他們,道:「是他老人家親口告訴我的。」 賈連城聽了,神色一喜,道:「聽少俠的口氣,你與他老人家是友非敵?」 方劍明苦笑道:「在下這點年紀,怎麼會與他老人家結仇?賈齋主誤會了。」 賈連城察言觀色,看出他沒有說謊,略為放心,道:「少俠與……與他老人家相識了多久?」 方劍明道:「在下與他老人家初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去年,當時,他老人家自稱『看唱本』,一副遊戲風塵的模樣。」 賈連城道:「他老人家現在何處?身體還好嗎?」 方劍明神色一黯,低低的道:「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什麼?」賈連城心頭大震,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方劍明說錯了,追問道:「你說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還是在下親手將他老人家埋葬在山中的。」 賈連城呆了一呆,臉上突然湧出一股悲傷,長歎了一聲,道:「想不到,想不到……」 突然,杜金斗冷冷的笑了一聲,道:「想不到方少俠會是一個喜歡講笑話的人。」顯然,他不相信方劍明的話。 方劍明正色道:「在下說的句句屬實。」 杜金斗道:「你敢對天發誓?」 方劍明道:「在下若說半句假話,就讓在下不得好死!」 杜金斗「嘿嘿」冷笑,仍然不信,道:「杜某真是佩服你的膽量,這種毒誓你也敢發,叫你得知,我家齋主數月前還與他老人家見過一面,你卻說他老人家已經去世,這種『玩笑』開得未免太過火了。」 (在434章,一時糊塗,把飛葉齋的齋主寫成了慕容傑,慕容傑是清風樓的主人,飛葉齋的主人才是賈連城。)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七章 別逼我做令主 方劍明扭頭去看賈連城,問道:「賈齋主,請問你是幾時見到看老前輩的?」 賈連城道:「就在京城武林大會召開的期間。」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他老人家卻是在泰山武林大會期間去世的。賈齋主,你既然見過他,我想你也知道看老前輩在這段時間去了什麼地方罷。」 賈連城道:「不錯,他老人家是告訴過我。」 蔡學禮雖然不像杜金鬥,但也保持同樣懷疑的態度,插話道:「不管他老人家去了什麼地方,但他老人家武功蓋世,論年紀,與武當派的張向風張大俠差不多,活了一百五十多歲,身體一直很硬朗,怎麼會說去世就去世了呢?」 方劍明道:「幾位有所不知,他老人家是被人害死的。」 杜金斗「哈哈」一笑,冷聲道:「方少俠,你的『玩笑』越開越大了,以他老人家的武功,天下還有誰能傷得了他?」 說時,忍不住望了寶珠一眼,心中暗道:「聽齋主說,這老和尚的武功不在令主之下,瞧他先前出手解開那兩個人穴道的手法,武功並不在齋主之下,但要說他與令主不相上下,未免言過其實,多半是齋主抬舉他。」其實,他又哪裡知道寶珠的來歷,看唱本的武功固然是世間少有,但與同時代的張向風與李慕華比起來,約差張向風一些,與李慕華在伯仲之間。 寶珠的年紀雖然沒有他們大,但若真打起來,連張向風也難不住他。讀者或許有個疑問,張向風是張三豐的徒孫,他再怎麼厲害,也比不上師祖,但說實話,除了內力、武學修養外,張三豐的武功比張向風高不了多少。 若以「鬼神」聶皇傑來論,他曾敗於張向風之手,但相差也是極為有限,聶皇傑的武功呢,比西域的兩重山,即天輪法王和大漠之王高了一點。(特別要說明一下,因為大漠之王修煉的「御女魔功」,極為特別,聶皇傑倘若真要對付他,就算贏了,也贏得非常慘烈。) 辛二娘的武功與張三豐的武功相差微弱,也就意味著她的武功雖然在張向風之上,但也比張向風高明不了多少。天輪法王約弱與聶皇傑,聶皇傑約弱於張向風,張向風又約弱於辛二娘。所以,上次天輪法王與辛二娘對掌時,他可以接下辛二娘的七層內力。 至於刀神、天都聖人、鍾子丹這三個人,他們的武功與毒神(加上他的毒功)在伯仲之間,能與大漠之王一較高低。 不過,這也不能代表天下就以這些人的武功是最高檔次的,因為在武林之外,還有隱士,即以目前所出現的年輕一輩論,也有一些人的武功不在這些人之下,如華天雲、柳生一劍、冷暮雲等等。 方劍明見杜金斗始終不肯相信他的話,知道不說出看老的死因,對方壓根兒就不會相信看老死了,沉聲道:「不錯,看老的武功是超凡入深,但俗話說『好漢架不住人多』,他老人家孤身一人,被眾多高手圍攻,受了重傷,又忍受著傷勢奔波了數千里,再也沒法施救,才會去世。」 他如此一說,賈連城沉思了一下,完全相信他的話,蔡學禮信了幾分,杜金斗還是有些懷疑。 賈連城道:「我相信方少俠的話。」 杜金斗變色道:「齋主,你……」 賈連城搖搖手,道:「你先聽我說完。徐老遊戲風塵,我們很難理解他老人家心裡想的是什麼,這數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來看我。我沒有告訴你們他老人家要去什麼地方,因為這件事非常重大,他也叫我不要多說,現在他老人家既然已經仙逝,這裡又沒有外人,我也不再瞞著你們。」頓了一頓,道:「他老人家跟我說過,他要到瓦刺去探聽消息。」 杜金斗與蔡學禮臉色微微一變,蔡學禮道:「齋主,你當時就沒有勸勸他老人家嗎?」 賈連城道:「你們兩個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誰勸得動?想那瓦刺對我朝覬覦良久,內部高手如雲,徐老武功再高,也難保不會中伏。」看著方劍明,道:「方少俠,究竟是誰能打傷徐老?」 方劍明道:「聽他老人家說,他是被一種名叫『魔琵琶』的武器打傷的,這『魔琵琶』就在瓦刺大天師手中。」 賈連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聲道:「原來是這個人,哼!這個仇我們『飛葉齋』早晚會報。」 方劍明不敢再多問了,從懷中掏出看唱本交給他的三個錦囊,選了兩個,將最後一個收好,道:「這是看老臨終前托在下交給你的,現在我就把它們交給你罷。」 賈飛羽站起來,上去從方劍明手中接過兩個錦囊,交到了賈連城手中。 賈連城正要打開,突然想到了什麼,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方劍明,問道:「方少俠,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什麼了嗎?」 方劍明搔搔頭,道:「好像就只有這兩個錦囊。啊,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是看老送給我的,樣子非常特別,看老說過,只要你見了它,就會明白它的來歷。」 賈連城忙道:「是不是一枚令牌?」方劍明笑道:「是的。」 賈連城道:「請少俠拿出來讓在下見識見識。」 他先前還自稱「賈某」,現在卻自稱「在下」,顯然對方劍明已經有了極大的轉變,杜金斗與蔡學禮聽說他得到了「令牌」,臉上一片驚駭。 方劍明瞧在眼裡,想道:「難道這塊令牌真有莫大的用處?」遲疑著,沒有立即拿出來。 賈連城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幾乎是懇求的道:「少俠別誤會,在下只是看看而已。」 方劍明雖然起了極大的疑心,但他生性善良,很少拒絕別人,伸手在懷裡摸了摸,掏出了那枚令牌,道:「看老說過,這令牌用處很大,在下……」 話還沒有說完,賈連城又驚又喜的起身來,面向他躬身道:「連城見過新令主。」 杜金斗與蔡學禮見了,臉色大變,猛然站起,朝方劍明躬身行禮,異口同聲的道:「屬下參見新令主。」 賈飛羽呆了一呆,急忙起身,學著三人的樣子,道:「『飛葉齋』弟子賈飛羽,參見新令主。」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不是你們的令主,這枚令牌是看老送給在下的,你們快起來。」 蔡學禮道:「見令如見令主,令主有何吩咐,請下令。」 方劍明苦笑不已,暗道:「看老也真是的,這枚令牌有這麼大的用處,怎麼也不跟我說個明白,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這令牌了。」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看唱本,他曾跟方劍明說過,這枚令牌的用處很大,只是他隱瞞了一些事情而已。 看唱本非常清楚方劍明的脾氣,他若告訴對方太多的事情,方劍明也就不會收下這枚令牌,反正他要死了,這枚令牌對於他來說,有等於無,一時興起,便把令牌送給了方劍明。 不過,看唱本當時也耍了一個滑頭,他「利用」了方劍明的善良,說是把這枚令牌「傳」給對方,你想方劍明能當著他的面說我不要的話嗎? 現在回想起來,方劍明只覺看唱本太會「整人」了,略一沉思,已有應付之策,道:「難怪我說這枚令牌有些特別,原來看老要我做你們的令主,看老真會開玩笑,在下年紀輕輕,哪裡有資格做你們的令主,這令牌就交給賈齋主罷。」 賈連城萬沒料到他會如此「大方」,臉色一變,道:「令主,這麼說,豈不是折殺連城?老令主將『皇金令牌』傳給你,你便是我們『飛葉齋』的新一代令主,連城不敢接令。」 方劍明索性與他「耍賴」,道:「在下說過,這是看老送給我的,現在知道它有這麼大的用處,自然要交還。」 賈連城道:「『皇金令牌』關係重大,連城不敢。」 方劍明道:「賈齋主,看老將這枚令牌送給我,或許就是想讓在下將來見了你,得知此令的來歷後,再轉交給你。」 賈連城道:「這只是令主的猜測,老令主這麼做,是信得過令主,令主若硬要連城接令,連城只好以死抗令了。」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麼重的話來,拿眼去看寶珠。寶珠卻一直閉著雙目,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淨悟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們,並不說話。 方劍明心頭一動,笑道:「好,我也不為難你了,這枚令牌我就收下。」 賈連城喜道:「令主能……」 方劍明正色道:「賈齋主,在下可沒有答應要做你們的令主,請你不要這麼叫我。」 賈連城苦笑了一聲,道:「方少俠不願做我們『飛葉齋』的令主也罷,但『飛葉齋』上下會把你當作令主一樣看待。只要少俠一聲吩咐,就算赴湯蹈火,我等也會全力以赴。」 「飛葉齋」富家天下,方劍明不讓他們赴湯蹈火,只要伸手向他們要錢,天下最富有的人恐怕就要算他了。 說到這裡,除了賈連城中途坐下,其他三人仍然站著,想來是三人不敢落座,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三位,我說了我不是你們的令主,你們不必這樣,若這樣的話,在下只好離開了。」 賈連城向三人使了一個眼色,道:「你們都坐下罷,老令主在世的時候,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三人才敢坐下。 方劍明暗道:「早知道會弄成這樣,我就不把令牌拿出來了,看他們對這個令牌如此恭敬,顯見看老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奇怪,看老一副孤家寡人的樣子,想不到會是『飛葉齋』的令主,連齋主賈連城都要聽命於他。」 猛然想起看唱本還要讓他把最後一個錦囊交給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心頭忍不住一跳,忖道:「這枚『皇金令牌』莫不還是無影門的什麼信物罷?若真是的話,那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賈連城見他臉上神色變化不定,含笑問道:「少俠是否還有很多地方不解?」 方劍明隨口道:「確實不少。」 賈連城道:「連城願為少俠解答。」 方劍明看了看他,道:「算了。你還是先看看錦囊裡有些什麼,看老很在意這兩個錦囊。」 賈連城早就想看了,聞言急將一個錦囊解開,從中拿出一張紙條來,看過之後,心中想道:「原來如此,難怪老令主叮囑過我,不要與『無影門』的人鬧矛盾,原來我們是一家人。」 將紙條收好,打開第二個錦囊,拿出的又是一張紙條,也不知道上面寫著什麼,他越看臉色越沉,猛然抬起頭來,道:「方少俠,你要不要看看這張紙條上寫著些什麼?」 方劍明搖頭道:「這上面寫的定是有關你們『飛葉齋』的事,在下不便看。」 賈連城沒有勉強他,將紙條收好,朝寶珠雙手合十,道:「大師。」 寶珠雙眼一睜,道:「賈施主要走嗎?」 賈連城道:「事情萬分緊急,在下還要趕回京城去。」 賈飛羽臉色一變,道:「齋主,我們從京城過來,還沒有辦成事情,難道就這麼回去?」 賈連城沉聲道:「你的事情我自會為你做主,但須要推遲一些時候。」說著,起身離坐,道:「大師,少俠,我等告辭了。」 寶珠與方劍明同時起身,相送出去。賈連城的心情看起來很沉重,雙眉皺著,帶著三個人匆匆而去。 四人走後,方劍明有些感歎的道:「想不到今晚會發生這麼多的事。」看看天色,向寶珠雙手合十,道:「大師,在下也該告辭了。」 寶珠含笑道:「施主若能常來雷峰塔,老衲會很高興。」 方劍明道:「在下若有時間,定會來看望老禪師。」話罷,轉身而去。 他雖然沒有施展輕功,但因為一心要回去,腳下自然是走得飛快,破曉之前已來到雷府大門不遠處。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來得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身後不遠處,他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準確的說,應該是三個人,因為那男子手中還「提」著一個人。 方劍明臉上先是呆了一呆,接著便露出了驚喜之極的表情,飛步迎上,高聲叫道:「冷兄,你終於來了!」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仇恨 杭州城北,有一座荒廢了的戚家莊院。十年前,這裡曾發生過一件兇殺案,戚家上下盡在一夜之間被殺,官府把戚家的東西充公之後,一面追查兇手,一面將這裡封了起來。十年過去,兇手沒有查出來,戚家莊院也成了人人避而遠之的所在。 自從沒有人住過以後,戚家莊院裡到處長滿了雜草,破敗,荒涼,陰森,一到夜晚,都會有大群的野鳥飛來在此相聚,似乎在訴說人間的悲慘。 一座曾死過人的莊院,一群叫聲淒涼的飛鳥,還有當地人有關兇殺案的傳說,因此,戚家莊院就更加顯得恐怖,別說是夜晚,就算是大白天,當地的人也不敢走近。 奇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今晚的戚家莊院顯得與往常不一樣,非但沒有野鳥飛來,莊中一座大廳的房簷下還掛著兩盞「氣死風燈」,燈光朦朧,照著廳下左右的兩座略有缺損的石獅子,充滿了鬼氣。這兩座石獅子本來是戚家人用來鎮邪的,但如今,看上去,給這座莊院平添了幾分猙獰。 奇怪,戚家莊院廢棄了多年,是什麼人在這裡掛的「氣死風燈」?難道是戚家的冤魂不成? 倏地,一道人影快如閃電,掠過了戚家莊院的高牆,直奔大廳而來。來人輕功不凡,五六個起落就已經到了大廳不遠之處,當他走到兩座石獅子前的時候,仔細一看他的模樣,身穿道裝,年紀四十出頭,正是向方劍明打聽林秀林消息的那個自稱賴長空的人。 只見他抬頭看了看兩盞「氣死風燈」,朝廳中躬身行了一禮,道:「『忠』字堂堂主賴長空拜見副門主。」 話聲剛落,很快,只見一條會影從廳內飛射出來,凌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在賴長空身前丈外。這人身材不高,身穿一件灰色長袍,頷下留著兩寸左右的鬍鬚,看年紀有六十多歲,眼光一轉,道:「賴堂主,你這麼快就打探到了消息?」 賴長空道:「屬下剛得到一個確實的消息,前來告知副門主。」 那人道:「什麼消息?」 賴長空道:「屬下應古越冬的邀請去對付雷峰塔的一個名叫寶珠的老僧,誰知那老僧卻是一個武藝通天的神僧,他與少林寺的方劍明還頗有交情,方劍明代他打發了『塞外三魔』,屬下……」 那人臉色一變,道:「等等,你說『塞外三魔』被姓方的少年擊敗了?」 賴長空的道:「是,而且是三人聯手。」 那人道:「『塞外三魔』名震江湖多年,武功絕非尋常,就算是天、幫上的高手,也不可能同時將他們擊敗,門主與我描述過這姓方少年的武功,想不到短短數月,他的武功竟已經經入了無上境界,真是後生可畏啊。」 賴長空接著道:「方劍明是武林聯盟的負責人之一,他一定見過林秀林,屬下就追上去與他套交情,從他口中,證實了林秀林身邊確實有三個年老的和尚。」 那人臉色略顯沉重,道:「此話當真?」 賴長空道:「屬下見那方劍明赤子之心,絕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那人沉思了一會,雙眉緊蹙,自言自語的道:「果然不出門主所料,這林秀林的真實身份頗為詭異。如果那三個老和尚真是當年的廣雲、廣元、廣通,這林秀林就一定是那人的後代。」 賴長空雖然知道他所說的「那人」是誰,但對於當年的事不是很清楚,問道:「副門主,那人就算還活著,也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難道他還想……」 那人道:「當年的是與非,只有留待後人評說,就算他不想,他的子孫也不甘心,這林秀林現身江湖,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賴長空不敢多問,道:「副門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那人沉思了一下,道:「『逍遙派』人多勢眾,絕非我等所能相抗,先不要打草驚蛇,那三個老僧武功高深,極難對付,聽門主說,那林秀林一身武功高深莫測,連門主都沒有把握贏他。」 賴長空變色道:「這麼說來,本門豈不是要尋求外援?」 那人「嘿嘿」一笑,道:「還沒有到非要外援的地步,令主他老人家若知道這事,定會來相助。」 「令主」其人,賴長空只聽說過卻沒有見過,只知道本門就是他一手創立的,四十年前,這位老人將本門交給現任門主之後,飄然遠去,不知所蹤。 那人接道:「你進去把兄弟們叫出來,我們也該回去了。」 話聲剛落,一陣陰森森的冷笑飄來,道:「回去?你們還能回去嗎?」話聲飄忽,竟不知道此人身在何處。 兩人一驚,賴長空沉聲道:「何方鼠輩,膽敢偷聽。」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大廳內飛快躍出六條人影,從石獅之上一掠而過,落在那人與賴長空身前,「嗆」一聲,六人整齊劃一的拔出佩劍,劍光閃亮,頓時將「氣死風燈「比了下去。光看這六個人拔劍的動作,就知道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劍客。六人年紀不大,均在三十出頭,一色的青衣。 飄來的冷笑陡然一頓,一個年老的聲音道:「楚幻生,你想要這六個毛頭小子送死嗎?你可還認得老衲三人?」 隨著話聲,三道人影急如流星般凌空射來,落向場中,三人袍袖一揮,發出極強的真氣,轟向六個劍客。六個劍客手臂一抖,內力貫注劍身,長劍吞吐,劍芒閃爍,劍氣練成一線,迎向真氣。 「轟」的一聲巨響,飛沙走石,六個劍客悶哼一聲,均被震退了三步。三道人影穩穩的落在地上。 楚幻生(副門主)臉色大變,往前掠出,將手臂一揮,阻止六個劍客再次行動,冷冷的眼光掃過三人,語氣凝重的道:「廣元、廣雲、廣通,想不到你們還活在世上。」 所來的三個人正是林秀林身邊的那三個老僧。 廣雲(站在中間的老僧)面色一沉,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楚幻生,這六個毛頭小子是什麼人?武功還算不錯,竟能接下老衲三人的五層內力。」 楚幻生道:「他們是本門『忠』字堂的弟子。」 廣云「嘿嘿」冷笑一聲,道:「難道他們就是『忠』字堂的精英?」 楚幻生道:「不錯。」 廣元(左首老僧)眼中射出仇恨的眼神,冷冷的道:「『無影門』的『忠』字堂從今晚以後將在武林上消失。」 賴長空聽了,仰天一聲大笑,道:「老和尚,你好大的口氣!」 廣通(右首老僧)看了他一眼,道:「你大概是就『忠』字堂的堂主罷。」 賴長空道:「不錯。」 廣通「哈哈」一笑,道:「無知小輩,你不信老衲的話,可以問問你們的副門主。」 賴長空轉過臉去,看著楚幻生。此刻,楚幻生的臉色異常的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目注廣雲,道:「廣雲,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廣雲道:「你們自認行動神秘,但所有的一切均逃不出我們的耳目,你們一到杭州,行蹤就已經落入了我們的眼線之內。」 楚幻生歎了一聲,道:「四十多年不見,大家都已經老了,難道你們還想造反不成?」 廣雲怒道:「住口!造反的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若不滅掉你們『無影門』,難消老衲三人的心頭之恨。」 楚幻生眉頭一皺,道:「你們的主子來了沒有?」 廣雲冷哼了一聲,道:「楚幻生,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打發你們這幾個人,還用不著小主人親自到場。」 楚幻生眼珠一轉,道:「廣雲,我承認我的武功是不如你們,但就憑你們三個,還不能將我們全部埋葬在這裡。」抬起頭來,冷笑道:「兩位,既然來了,何必再隱藏下去?」話聲剛落,兩聲長笑響起,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三個老僧身邊。 一人喝道:「姓楚的,你聽好了,老夫乃『幽冥鬼王』歐陽絕!」 另一人淡淡的道:「在下『清萍劍客』歸遠帆。」 賴長空見了兩人,臉色一沉,道:「歐陽絕,歸遠帆,你們知道這三個老和尚的底細嗎?」 歐陽絕道:「知道。」 賴長空道:「既然知道,還敢和他們混在一起,你們有幾個腦袋?」 歐陽絕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說老弟,你還不知道嗎?我與歸老弟早就加入了『逍遙派』。」 賴長空還要說什麼,楚幻生道:「長空,現在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麼?」 歐陽絕「桀桀」笑道:「對,你們還是想想該怎麼個死法。」 楚幻生忽然仰天一陣大笑,邊笑邊道:「你們的主子真是看得起我們,對付我們這幾個人,竟然要勞動你們五個『高手』的大駕。」 歐陽絕冷笑道:「楚幻生,你的廢話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們也該動手了。」說罷,作勢欲撲,楚幻生沉聲道:「慢著,我還有話說。」 廣雲道:「你是不是想問有關小主人的事?」 楚幻生道:「反正我們已經逃出不出你們的手掌心,難道你們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嗎?」 廣雲略一沉思,道:「好,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你要問什麼?」 楚幻生道:「他還在世嗎?」 廣雲道:「當然還在。」 楚幻生道:「林秀林是他的什麼人?」 廣雲道:「是他的親孫子。」 楚幻生神色一動,道:「莫非便是朱文奎的兒子?」 廣雲冷笑道:「虧你還記得太子殿下。」 楚幻生道:「當年的事我不想再多說,大家各為其主,朱文奎是你們的太子殿下,在我們眼裡,他卻是逃犯。」頓了一頓,道:「這麼多年過去,萬事皆定,難道你們還不死心?」 廣雲臉上泛起陰沉沉的冷笑,恨聲道:「死心?你說得太輕鬆了。當年若不是朱棣這叛臣起兵造反,陰謀篡位,聖上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太子也不會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楚幻生道:「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廣雲面色一沉,道:「好一個『成王敗寇』,你問了老衲這麼多,老衲也要問你一句,徐老賊死了沒有?」 楚幻生臉色一沉,道:「令主武功蓋世,怎會如此輕易仙逝?」 廣雲怔了一怔,道:「他最好不要死,小主人還要親手取他的頸上人頭。」 楚幻生發出奇怪的冷笑聲,道:「大言不慚,林秀林武功再高,也絕非令主的對手。當年若不是令主手下留情,你們三個早已成了他的掌下亡魂。」 三個老僧臉上微微一紅,廣雲殺機大起,喝道:「楚幻生,今晚老衲要讓你知道死亡的痛苦。」 「苦」字還在口中打轉,人已疾撲而上,寬大的袍袖一拂,捲向楚幻生,內力到處,氣流翻動。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九章 劍神 楚幻生知道對方的厲害,運起十成功力,雙掌朝前一拍,真氣排山倒海般迎上,只聽「轟」的一聲,狂風大作,兩盞「氣死風燈」飄搖不定,頓時熄滅了,飛沙走石中,楚幻生臉色一青,向後退了一步。廣雲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接著,臉色一沉,冷笑道:「楚幻生,我們再來。」雙掌一提,真氣運足,拍向對方,龐大的勁力匝地滾出。 楚幻生剛壓下沸騰的氣血,見無處可避,只好運起十二成的功力,與對方硬拚。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暴風狂捲,那兩座數百斤重的石獅竟被推動八尺有餘,險些撞到了大廳的破門上。 廣雲臉色鐵青,禁不住朝後退了一步,楚幻生喉頭一甜,「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不住的後退,退到一座石獅旁的時候,伸手輕輕一帶石獅,才穩住了身形。 「長空,你快走!」 楚幻生突然搬起身旁的石獅,奮力往廣雲扔去,就在這一霎時,賴長空騰身一掠,朝外飛縱,歸遠帆早就留意賴長空的一舉一動,就在對方雙腳剛離地的時候,「錚」的一聲,他拔劍出鞘,一道劍光閃現,劍氣衝向賴長空的後心,沉聲喝道:「姓賴的,拿命來!」 賴長空忽聞身後劍風來臨,知道對方劍法厲害,陡然一轉身,雙掌一拍,緊緊的夾住了對方的長劍。 就在他雙掌夾住長劍的當兒,六個劍客本來想去幫助賴長空的,歐陽絕哪能讓他們如願,面上殺氣騰騰,身形一晃,雙掌翻飛,勁氣四溢,真力暗湧,朝六人撲了過去。六個劍客竟施展不開輕身身法,待他們擺脫了歐陽絕發出的怪力之後,賴長空和歸遠帆業已在場中展開了生死拚鬥。 歐陽絕「桀桀」一聲怪笑,道:「無影門『忠』字堂的弟子果然了得,可惜今晚就要全軍覆滅了。」 六個劍客均是用劍好手,知道他是存心氣他們,沒有上當,沉住氣兒,施展開劍法,將歐陽絕圍在場中。歐陽絕在劍光之中左衝由撞,竟然闖不出去,但六人想要傷他,也絕非百招之內的事。 廣通見歐陽絕被圍困在劍陣內,雙眉一皺,喝道:「歐陽絕,你我聯手,看幾招之內破掉此陣!」 隨著話聲,身形往前躍出,雙袖一蕩,捲開了兩柄長劍,闖入劍陣之內。 廣元雙手背負,冷冷的看著場上,他雖然沒有出手,但只要「無影門」的人想逃離這裡,他就會在第一時間阻攔,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當石獅來到廣雲身前的時候,廣雲袍袖飛出,閃電搬打在石獅上,石獅頓時裂成十數塊,落在地上。 楚幻生想不到對方的「雙袖」如此厲害,微微一驚,他連接了廣雲兩掌,身受內傷,知道自己的內力不如對方,一想到旁邊還虎視眈眈的站著一個廣元,只覺今晚萬難生離出去,心頭一狠,目注廣雲,怒喝道:「廣雲,你要想殺楚某,可沒有這麼容易。」一個「魚躍龍門」,凌空旋轉著朝對方撲上,「砰砰……」八聲響過,廣雲一時大意,竟被對方逼退了好幾步。 楚幻生得勢不讓人,將生平所學施展出來,招招均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廣雲的武功雖在楚幻生之上,但犯不著與他拚命,頓時又被逼退了好幾步。 廣元看到此處,便要上前,突然,一聲慘叫傳來,激戰中的楚幻生心頭一驚,扭頭看去,見是一個「忠」字堂的一個弟子被殺了,兇手不是歐陽絕,而是廣通。他這一分心,頓時被廣雲搶回攻勢,若不是廣雲有些顧忌他的打法,他早就倒在了對方的掌下。 歐陽絕有廣通相助之後,不出十招,兩人便將劍陣破了,廣通還在第十招的時候一掌了斷了一個劍客的性命,一聲冷笑,道:「歐陽絕,老衲已經解決了一個,你的速度怎麼這般慢。」 歐陽絕被他一激,大吼一聲,雙掌一搓,真氣遍佈全身,兩道劍光急閃,刺到了他的身上,還沒有來得及刺入他的體內,他發出的劈空掌力擊中兩個「忠」字堂的弟子,兩聲慘叫傳出,兩人橫飛出去,一命嗚呼。 楚幻生聽到這兩聲慘叫,心頭一涼,一不小心,險些被廣雲的左掌劈中,饒是如此,掌風襲來,震碎了他右胸膛的衣裳,化作蝴蝶。 很快,又是一聲慘叫,他的心頭越來越涼,等到第六聲慘叫傳來,便已知道六個「忠」字堂的弟子死在了歐陽絕和廣通的手中。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向他撞了過來,並大聲的叫道:「副門主,你快走!」 原來是賴長空捨命撲來,歸遠帆隨後追到,一劍刺出,賴長空大吼一聲,竟不轉身,反手一掌劈出,劍風掌風相遇,匝地捲起一股狂風,只聽「砰」的一聲,歸遠帆的左肩竟被賴長空的劈空掌勁打中,不過,他的長劍也刺入了賴長空的肩頭。 歸遠帆的長劍刺入對方的肩頭一分,便再也刺不進去,心中微微一凜,知道對方修煉過金鐘罩一類的硬功,身形緩了一緩,待要發出全力,說時遲那時快,楚幻生長嘯一聲,咬破舌尖,精神大振,雙掌拍在歸遠帆雙肩,厲聲道:「長空,走!」 這原只是轉眼之間的事而已,歸遠帆突然虎口大痛,連人帶劍的被一股強悍的內力震出去,歸遠帆緊跟著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一旁觀戰的廣元怒道:「想走?」騰空躍起,打算攔住半空的歸遠帆。歸遠帆只覺體內充滿了內力,見廣元阻攔,一掌轟出,廣元飛掌迎上,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掌力相接,廣元悶哼一聲,竟被震落下來。 恰在此時,廣雲一掌印出,正中楚幻生的背心,楚幻生毫無反抗之力,就如廢人一般飛了出去,撞破了一道土牆。 廣雲呆了一呆,接著便明白過來,喝道:「楚幻生,你好狠!」 原來,楚幻生將全身的功力打入了賴長空體內,自己成了廢人一個,才會如此不堪一擊。廣元的內力雖然有些不如廣雲,但也稍高於楚幻生,但賴長空體內因為有了楚幻生的真氣,才會讓廣元吃了個大虧。 賴長空心知肚明,這種「神通」只能用一次,忍住悲恨,對完一掌之後,身軀凌空一撥,閃電般掠過了大廳,消失不見。 歐陽絕與廣通見廣元在內力上竟輸給了賴長空,稍微遲疑,便讓賴長空逃出了包圍,及至聽了廣雲的話,頓時醒悟,兩人發出怪嘯,追了下去。廣雲、廣元、歸遠帆隨後疾起直追,先後消失在場中。 戚家莊園又恢復了寧靜,只是在這寧靜中,傳來的血腥味,加上場上的幾具屍體,越發令人恐怖。 賴長空雖然逃出了五個高手的包圍,但他身中一劍,儘管因為修煉過橫連功夫,但仍然流了一些血,一陣狂奔過後,便覺得有些眼花,楚幻生打入他體內的真氣也逐漸散去。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多遠,但他仍然要逃,一種力量支撐著他。 沒有多久,身後傳來了衣袂飛動之聲。 敵人越追越近,他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忽然,他真氣一滯,身形緩了一緩,便被廣通追上,雙袖一甩,發出一股勁氣,正中他的身子,他大叫一聲,口吐鮮血,身子如掉線的風箏落在十丈外,在地上掙扎著。 追上來的五個人見他成了「籠中之鳥」,放慢速度,朝他呈半圓圍上。 廣元冷冷的看著在地上的賴長空,道:「姓賴的小子,你還想逃嗎?就算徐老賊在此,他也救不了你。」 右掌舉起,正要一掌結果對方性命,倏地,一股怪異的力量傳了過來,五人心頭均是一跳,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劍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渾身不舒服。 遠方,模模糊糊的,有兩條人影正向這裡「走」來,這兩人雖然還身在遠處,但其中一人身上發出一股強大到極點的力量,無人可以抵抗。 廣元念頭一轉,一掌印向了賴長空的後心,眼看賴長空就要死在他的手中,一個冷到極致的聲音道:「你若殺了他,我立刻殺了你。」 話聲一落,那兩個人已經來到近前,一股無形的「劍氣」撞向廣元,廣元雙袖一捲,「蓬」的一聲,兩人都沒有動,但廣元的身子憑空矮了半截,雙腿竟被震入了地下。 包括廣元在內,五人都是大吃一驚,歸遠帆定睛一瞧,見其中一個人手上有一把巨長的寶劍,面色大變,失聲道:「你不就是『劍神』冷暮雲嗎?」 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臉冰冷,正是冷暮雲,女的穿著草鞋,絕美的臉蛋如罩寒霜,卻是鍾錦鈴。 冷暮雲看了一眼廣元,道:「這只是一個教訓,你若再不聽話,別怪我要了你的命。」話罷,伸手凌空一抓,想把賴長空吸到手中。 廣雲眉頭一皺,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暗運內力阻攔,兩道內勁相接,他頓時被震退了一步,心頭驚駭。 冷暮雲如同沒事人一般將賴長空吸到手中,一股真氣輸入了對方體內,才將賴長空輕輕的放在地上。賴長空只覺一股暖流進入體內,漸漸的恢復了生氣。 歐陽絕也聽說過「劍神」之名,但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看了一眼「長劍」,怒喝道:「冷暮雲,你想幹什麼?你與這小子是什麼關係?」 冷暮雲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道:「沒有關係。」 歐陽絕道:「那你為什麼要救他?」 冷暮雲道:「我喜歡。」 廣雲沉聲道:「『劍神』之名,我等也聽說過,老衲奉勸閣下不要插手此事,閣下若救了他,只會為你帶來無窮的麻煩。」 這時,賴長空清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沒死,便明白是被眼前的這個「青年」所救,苦笑一聲,道:「兄台,你……走吧,在下……在下……」 冷暮雲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不是你的兄台,我救你,只因為看不慣他們五個打你一個。」 歸遠帆雙手朝冷暮雲一抱,道:「冷兄,我等敬你是一條漢子,但這是本派與『無影門』之間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鍾錦鈴聽了,道:「原來這個人是『無影門』的人,你們又是那一派?」 歸遠帆道:「逍遙派。」 鍾錦鈴怔了一怔,道:「哦,原來是你們。」眼光望向冷暮雲,看他有何表示。不管他有何決定,她都會全力支持。 冷暮雲冷冷的道:「我不管他與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我現在將他救下了,就絕不會讓你們傷害他一根頭髮。」 歐陽絕「哈哈」一聲大笑,道:「姓冷的小子,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你,你若知趣的話,就趕快把這小子放下,不然……」 「不然怎樣?」 廣雲冷冷的接道:「不然就不要怪我等不講江湖規矩。」 冷暮雲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似乎是不屑,有像是嘲諷,幾乎是毫無聲息的,一道劍光陡然出現,歐陽絕驚懼的大叫一聲,捂著右臉頰不住的後退,歸遠帆的長劍剛拔出劍鞘兩寸,眼前亮光劃過,長劍斷為兩截,冷暮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拔劍!」 廣雲,廣元,廣通發覺不對時,劍光一轉,同時朝三人逼了過去。三人怒吼一聲,三對袍袖宛如利刃迎向劍光,「砰砰砰」三聲響過之後,冷暮雲也不知是如何將「長劍」收回鞘內的,伸手一抓呆住了的賴長空,飄然而去,鍾錦鈴似乎已經看慣了這種場面,神色自若的跟著離開。 過了一會,歐陽絕伸手擦掉臉上的血跡,心有餘悸的道:「,這小子若再加一分力,我這張臉就徹底的毀在了他的劍下。」 歸遠帆扔掉手中的斷劍,背心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冷暮雲若把他當做一柄劍,此刻他已經被分成了兩半,他自認自己出劍已經算快的了,但在「劍神」面前,他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孩子。 兩人看向三個老僧,正在奇怪三人為何半天沒有動靜,一陣風吹來,三人的長袖化作蝴蝶,隨風飄去,三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抹去額上的汗珠。 冷暮雲的劍是夠快,但三人還是接住了,但「阿難劍」上的力量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他們有一種意識,這一劍,冷暮雲所出的力道絕不會超過六分,若出了全力或者多加一分力,不難相信結果會怎麼樣。 五人正在商量回去後該如何向林秀林報告時,冷暮云「提」著賴長空與鍾錦鈴在雷家大門前的街道上和方劍明相遇了,途中,冷暮雲察覺賴長空傷勢加重了,點了他幾處穴道,賴長空痛得昏了過去,但也延長了他性命。 冷暮雲和鍾錦鈴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到方劍明,見方劍明大步走來,冷暮雲難得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原來是你。」 方劍明向兩人一抱拳,道:「冷兄,鍾姐姐。」 鍾錦鈴柳眉一皺,暗道:「這小子怎麼如此稱呼我。」 方劍明眼光一轉,看清了冷暮雲手中的人是賴長空,臉色微微一變,道:「冷兄,這個人怎麼會在你手中?」 冷暮雲道:「你認識他?」 方劍明點頭道:「不久前還說過話。」 冷暮雲隨手一丟,將賴長空拋給他,道:「既然你認識他,你就發發善心,將他救了罷,我可不會救人。」帶著鍾錦鈴進了雷府的大門,守門的雷府家將大概知道他們的身份,沒有出來阻擋。 方劍明接住賴長空,無奈的搖了搖頭。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章 試劍 「劍神」冷暮雲來到杭州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茶樓、酒館、飯莊,這些聚集人的地方,熱鬧異常,談論的話題都是冷暮雲何時去找柳生一劍的「麻煩」。這幾天來,一共有十五名劍客喪生在柳生一劍的「魔劍」之下,這些人上台之前,都已經簽下了生死狀,可惜沒有一個人能讓柳生一劍出第二劍。 在冷暮雲到來之前,已經有人在傳中原武林沒有一人能逼柳生一劍出第二劍的話,這種話當然不是中原人說的,而是扶桑人說的,這話無疑是一種大話,充滿了挑釁意味。 柳生一劍與他的妻子之所以會擺下擂台,也是在扶桑「黑龍集團」的操辦下進行的。柳生一劍雖然不怎麼喜歡「黑龍集團」的人,但有人能為他與妻子提供高檔,清靜的住處,他也樂得成全對方。 一大早,大批好事者湧到了擂台下,他們都想看看冷暮雲會不會來找柳生一劍,讓他們失望的是,一直等到午時,柳生一劍非但沒有來,往日圍觀的武林中人也少到了許多。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有人驚奇的大叫了起來,那站得高的人朝大街東頭看去,只見三個絕色美女正往這裡走來,走在最前的竟是一個穿著草鞋的女子,她手上還拿著一把巨長的寶劍,令人生畏。 人群自動的閃開,三個絕色美女來到了台下,正要躍上台去的時候,一個扶桑浪人走到台邊,傲慢的道:「凡是上台來的人,都要接下擂主的一劍,你們若沒有這個本事最好不要上台來。」 穿草鞋的絕色女子冷笑了一聲,道:「柳生一劍何在?」 那扶桑浪人道:「你是來比劍的?」眼光有些驚異的看著巨長的寶劍。 穿草鞋的絕色女子道:「叫柳生一劍出來答話。」 扶桑浪人「哈哈」一聲大笑,道:「中原武林難道沒有男人了嗎,居然還娘們……」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銀光閃現,一股劍氣劃過那扶桑浪人的下巴,鬍鬚盡皆絞碎,那扶桑浪人好歹也是一流劍客,竟沒有看到這一劍是誰發出的。 他嚇得身上出了一股冷汗,看了看台下的三女,三人手上都有劍,他正對著站在中間的穿草鞋絕色女子說話,應該不會是她,那麼,出劍的人不是左邊的美人,就是右邊的美人,但看她們生得國色天香,怎麼會是劍道高手呢。 左邊的美人冷冷的道:「你若再敢亂說一句話,斷的就不是你的鬍鬚而是你的人頭。」 扶桑浪人大吃一驚,指著她道:「你……」 左邊的美人喝道:「快把柳生一劍叫出來。」 扶桑浪子幾時受過這種氣,心頭大怒,要拔出腰間的利劍,左邊的美人閃電出手,銀光再次閃現,那扶桑浪人的利劍剛拔出一半,只覺手背一痛,已經被劍氣劃中,鮮血流了下來。台上站著的其餘扶桑浪子見了,心中均是一怒,紛紛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住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喝道,隨著話聲,一個人從後台走了出來,正是柳生一劍。 那受傷的扶桑浪子疾步上去,想要說些什麼,柳生一劍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道:「你不配用劍!」也不知他是怎麼出手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劍,正是受傷扶桑浪子的佩劍,真氣暗運,一把上好的佩劍竟在轉眼間粉碎。所有的人,包括三個絕色女子,都吃了一驚,這柳生一劍的武功果然是出神入化。 柳生一劍看也不看那扶桑浪子,走到台中,道:「誰要挑戰?」 穿草鞋的絕色女子道:「你就是柳生一劍?」 柳生一劍眼光朝三人看去,臉色微微一變,他不是為三人的美貌所驚動,而是為那把巨長的寶劍所驚。 「我正是柳生一劍,你是什麼人?」 「你聽好了,我乃天山劍派的鍾錦鈴。」 柳生一劍眉頭一皺,道:「鍾子丹是你的什麼人?他為什麼不來找我比劍?」 鍾錦鈴冷笑道:「我是他老人家的晚輩,他老人家的武功已經進入了無上境界,對付你,何須他老人家出手?」 柳生一劍一點也沒有生氣,淡淡的道:「如此說來,你是想代他出戰?」 鍾錦鈴道:「不是,我這裡有一封戰書,你若敢應戰的話,就接下此帖,若不敢應戰,就立刻回到你們扶桑去。」 柳生一劍沉聲道:「聽說你們中原的劍神已經到了杭州,難道就是他想挑戰我?」 鍾錦鈴道:「你若應戰,到時自知。」 柳生一劍輕輕的哼了一聲,道:「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 鍾錦鈴道:「你有什麼條件?」 柳生一劍道:「我一路南下,會過無數所謂的高手,未嘗一敗,除了一個叫做天都聖人的能讓我出第二劍外,無人接下我一劍,我看你們三個都是用劍的行家,你們之中若有人能接下我一劍,我就接下戰書,否則,只好請他親自到場與我一戰。」 鍾錦鈴冷聲道:「我們早就料到你會有此一招,今天我就要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天山劍派的劍法。」話罷,縱身上台,台下的兩個絕色美女臉色略顯緊張,時刻準備接應鍾錦鈴。她們之所以跟著來,是怕鍾錦鈴失手,雖然來此之前,冷暮雲曾說過鍾錦鈴能夠接下柳生一劍一劍的話,但龍碧芸與方劍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兩個人陪著鍾錦鈴而來。這兩個人卻是祝紅瘦和紀芙蓉,先前出劍的人是祝紅瘦。 柳生一劍看了看鍾錦鈴手中的劍,道:「難道你想依仗此劍接我一劍?」 鍾錦鈴冷笑道:「你怕了嗎?」 柳生一劍「哈哈」一聲大笑,道:「我柳生一劍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怕。」臉色一沉,道:「聽說貴派的劍法在中原武林數一數二,你若能接下我這一劍,便說明貴派的劍法的確有過人之處。」 鍾錦鈴道:「事關本派的榮辱,我將會全力以赴。」 柳生一劍道:「在下出劍,向來是毫不留情,你看好了。」話音未了,一股強大的劍氣從他身上發了出來,台上霎時間充滿了一股殺氣,除了鍾錦鈴外,站在台上的人都被逼得跳下台去。 鍾錦鈴心頭一凜,運足全身功力,不為對方的殺氣所動,暗道:「這人身上的力量竟不在冷大哥之下,傳言果然沒錯,他將會是冷大哥的最大勁敵!」 柳生一劍沒有出劍身上就已經發出了這般強大殺氣,他要是出劍了,天下還會有多少人能抗衡?這是柳生一劍設擂以來「真正」的對敵,之前向他挑戰的,根本就沒有看清柳生一劍是怎麼出劍的,場外的人也只見一道耀眼的劍光閃了一下,比劍的人便已經飛出了擂台,死在台下,傷口都在脖子上。 台下的人屏住了呼吸,沒有人敢出聲,很多人都在為鍾錦鈴擔心,若這麼一個大美人死在了柳生一劍的劍下,豈不是大煞風景。祝紅瘦與紀芙蓉距離擂台最近,深深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殺氣,兩人手中的寶劍突然輕輕的震動起來,隱隱有出鞘的意思,兩人急忙按住了劍柄,不讓兩劍再有更大的動作。 就在這時,柳生一劍撤下了腰間的寶劍,伸手一按劍柄,注視著鍾錦鈴,準確的說是注視著對方手中的長劍,道:「我手中之劍,名叫『魔陽』。」 鍾錦鈴將長劍橫在胸前,冷冷的道:「劍名『阿難』。」 柳生一劍雙睛猛然一亮,暴喝一聲「殺」,他的人頓時不見了,代之而起的卻是一道賽過烈日的光芒,無上的殺氣衝了出去,就在同時,一股帶著無上佛力的劍氣沖天而起,架住了殺氣。 沒有任何的動響,場上突然靜得可怕,台下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台上,柳生一劍站在原地,就好像沒有動過一樣,「魔陽劍」不知何時收回了鞘內,臉色有些驚疑。鍾錦鈴站在了台邊,若再退一步就要掉下台去,「阿難劍」也不知何時收回了鞘內,她的額頭上隱隱有香汗滲出,她儘管接下了柳生一劍那恐怖的一劍,但她畢竟不是「阿難劍」的主人,僅僅出了一劍就已經消耗了她極大的體力。 柳生一劍沒有吭聲,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過了一會,鍾錦鈴暗道一聲「僥倖」,從腰間拿出戰書,扔了過去,道:「這是戰書!」 柳生一劍伸指一夾,將戰書夾住了,打開來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三日後,飛來峰,冷暮雲。」就在他打開戰書的時候,鍾錦鈴躍下擂台,與祝紅瘦、紀芙蓉飄然而去。 三人的麗影剛消失在街道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座擂台轟然倒塌,塵土滿天飛揚,嚇得許多人不住的後退,人群一陣慌亂。 「柳生一劍呢?他怎麼不見了?」待場上有些平靜之後,有人驚呼道。果然,場上不知何時失去了柳生一劍的蹤影,場上有這麼多的人,其中不凡好手,竟連柳生一劍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難怪人家要揚言橫掃中原。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一章 疑問 冷暮雲救下賴長空的第二天中午,雷府的一間密室內,一個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想心事,這中年人正是賴長空,經過方劍明的一番精心治療,他臉上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他能下地走路,肩頭的劍傷也已痊癒,可謂空前的了。 本來,他中歸遠帆的一劍,是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後來他被廣通雙袖發出的勁力打中,內腑深受其害,按理是活不過三個時辰的,但因為被冷暮雲及時的給他輸送內力,才讓他多活了一些時辰。 在冷暮雲將他交給方劍明的時候,他已經是半死不活,方劍明為了救他,花了極大的心思,既找了好些丹藥給他服下,又給他推宮活血,最重要的是,方劍明往他體內輸送了長達兩個時辰的內力,這些內力均是「醒神經」的力量,方劍明儘管是累得滿頭大汗,卻也救下了他的一條命,並讓他的內傷好轉得如此飛快。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他昏迷中進行的,他並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方劍明治好了他的傷勢。 「卡……」的一聲,密室的門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少年,正是方劍明。 「賴大叔,你感覺好點了嗎?」方劍明一進門就十分關心的詢問。 賴長空急忙起身,向他拜謝,道:「方少俠如此稱呼,賴某受之不起。若沒有方少俠出手救治,賴某早已一命嗚呼了。」 方劍明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你要感謝就去就去感謝劍神罷,要不是他及時把你救回來,在下也是束手無策。」 賴長空臉上湧出一種感激,道:「方少俠,賴某深受你與冷大俠的大恩,此刻無以為報,唯有當面拜謝。請你把冷大俠請來,賴某要好好的當面謝謝他。」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他這個人比我更古怪,我也曾叫他來看望你,但他一直不肯來,他說救你只是看不慣『逍遙派』的作風。」頓了一頓,道:「你放心在此療傷,逍遙派的人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賴長空道:「為了賴某一條殘命,給你們添麻煩了。」 方劍明道:「哪裡,哪裡。」 兩人坐下之後,方劍明沉吟道:「賴大叔,我聽鍾姐姐說,你是被『逍遙派』的人打傷的,你曾經向我打聽有關林秀林的事,你和他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為什麼要致你於死地呢?」 賴長空長歎了一聲,道:「賴某本該據實相告,但此事說來話長,而且事關本門的聲譽,牽涉太大,賴某……」 方劍明也自覺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過頭,忙改口道:「在下心中有個疑團,不知該不該問?」 賴長空道:「少俠救了賴某一條命,別說問一句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賴某也義不容辭。」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當真是『無影門』的人?」 賴長空道:「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我確實是『無影門』的人。」 方劍明臉上一喜,道:「不知貴門門主現在何處?」 賴長空怔了一怔,道:「門主他老人家現在就在京城,怎麼?少俠想見本門門主嗎?」 方劍明道:「我與貴門門主本不相識,但在下曾受人之托,要把一件東西交給他。」 賴長空大奇,禁不住問道:「不知是什麼人相托?」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說出來,賴長空猛然醒悟,道:「賴某一時情急,慚愧,慚愧。」 方劍明沉吟道:「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在下只是在想這個人與貴門有何關係。」頓了一頓,笑道:「賴大叔,你認識一個自稱看唱本的老前輩嗎?就是他托我將東西交給貴門門主的。」 賴長空一臉迷糊,道:「別說認識,賴某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方劍明道:「這位看老前輩原不是叫這個名字,他老人家原名叫做徐嵐。」說時,雙眼緊緊的盯著對方。 賴長空沉思了一下,臉色突然微微一變,道:「方少俠,你說這人姓徐?」 方劍明點點頭,道:「正是。他老人家縱橫天下的時候,有一個外號,叫做『無影神俠』。貴門叫做『無影門』,在下正在猜想他與貴門究竟有何關聯。」 賴長空聽到「無影神俠」四個字的時候,臉色大變,等方劍明把話說完後,臉色凝重的道:「賴某不知道徐嵐是何人,但本門前任門主正是一個姓徐的老人,他老人家的名號就叫做『無影神俠』,難道……難道徐嵐就是他老人家的本名?唉,可惜他老人家離開本門的時候,賴某年少,尚未入門,從來沒有見過他老人家的仙顏,只聽門主說過他老人家的一些事跡。」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你可聽說過『皇金令牌』?」 賴長空更加吃驚,心神大震,陡然站了起來,失聲問道:「少俠……你從何處得知『皇金令牌』這個名字?」 方劍明見他如此激動,越發確定心中的猜測,道:「這個我待會再告訴你。這位看老前輩,也可以叫做徐老前輩,他身上有一枚令牌,名字就叫『皇金令牌』。」 賴長空驚喜不已,興奮的道:「果真如此的話,這個人無疑就是本門的前任門主。方少俠,不知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方劍明不想瞞他,但又怕說出來打擊他,好半天沒有吭聲。 賴長空心頭起疑,追問道:「方少俠,你若知道他老人家的消息就請你告訴賴某,因為這事關本門的存亡。」 方劍明聽了,低低的道:「他……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賴長空呆了一呆,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什麼?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方劍明神色黯然的道了一聲「是」。 賴長空臉上一陣蒼白,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要出密室,方劍明躍上前,伸手攔住他,道:「賴大叔,你要去什麼地方?」 賴長空咬著牙道:「我不能在這裡躲下去,我要盡快趕去京城,將這件大事稟告門主。」 方劍明勸道:「你身體剛剛好轉,還不能長途跋涉,休養一段時日再說吧。」 賴長空非常著急,道:「不,我不能再耽擱下去,。」 一個要走,一個要攔,也不知怎麼回事,賴長空突然不住的後退,眼看就要顛倒,方劍明急忙掠上,將他拉住。 賴長空臉色蒼白無比,喃喃的道:「我的內力,我的內力……」 方劍明道:「賴大叔,你的內力僅僅恢復了少部分,這一出去,萬一遇上『逍遙派』的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賴長空臉上猛然泛起一股怒容,恨聲道:「『逍遙派』!這一切都是『逍遙派』干的,本門與『逍遙派』勢不兩立。」 他雖然憤怒,但好歹也是無影門「忠」字堂的堂主,仔細一想,只得坐回原位,神色安定了不少,道:「方少俠,實不相瞞,徐老前輩雖然不再是本門門主,但本門卻是他老人家一手創立的,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本門的令主。他人家是怎麼去世的?」 方劍明便將看唱本如何遇害的事告訴了他,賴長空聽後,歎了一聲,道:「令主他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為這些事情奔波,實在苦了他人家。他老人家的死,本門一定會討回來。」 他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想到一事,問道:「少俠,令主他老人家去世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在他身邊嗎?」 方劍明點點頭。 賴長空生怕他忘了「令主」的某些交代,道:「請恕賴某多問,令主他老家人臨終前除了托少俠把一樣東西給本門門主以外,就沒要其他的囑托了嗎?」 方劍明暗自發笑,想道:「他大概是想要問有關『皇金令牌』的事。」想了一想,道:「當時看老傷勢很重,在下拼盡全力也無法救他,因此,他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下,要在下把『皇金令牌』與一個錦囊交給貴門門主。」 方劍明不這麼說還好,一這麼說,不由賴長空心中起疑,暗道:「『皇金令牌』極為重要,令主怎麼會如此輕易交給他?此子仁厚仗義,絕非撒謊之人,但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難道是我多疑了?」 想是如此想,但他沒有追問下去。方劍明可以說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若再胡亂猜測,說小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大了就是「忘恩負義」。 賴長空思索了一下,道:「令主沒有把有關『皇金令牌』的事告訴少俠嗎?」 方劍明搖了搖頭。 賴長空道:「賴某之所以會如此看重『皇金令牌』,實因這枚令牌來頭極大,誰若持有它,就能號令本門。」 眼見方劍明似有話說,笑道:「方少俠,令主將『皇金令牌』托你保管,可見他老人家對你極為信任,你若還有什麼疑問,不妨都說出來,賴某知無不言。」 方劍明道:「在下確實有個疑問,京城八大勢力,貴門名列其一,不知貴門與『飛葉齋』究竟有何關係?」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二章 求教 賴長空怔了一怔,道:「少俠何以會這般相問?本門與『飛葉齋』雖然都名列京城八大勢力,但我們之間並沒有多少來往,互不相干。」 方劍明心頭暗奇,按照他的推斷,「無影門」與「飛葉齋」都是看唱本當年領導過的,應該同屬一脈,賴長空居然一點也不知道,難道看唱本壓根兒就沒有告訴兩派中人? 他想了一想,問道:「貴門門主沒有特別囑咐過你們什麼嗎?我的意思是他沒有跟你們提過貴門與『飛葉齋』有何關係?」 賴長空覺得他問得蹊蹺,低頭沉思了一下,道:「少俠一再追問,倒讓賴某想起一件事來,門主曾叮囑過我們,凡是本門中人,誰也不能與『飛葉齋』的人作對,至於原因,他老人家卻沒有說明。我曾問過門主,萬一『飛葉齋』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該如何應付。門主卻說『飛葉齋』絕不會與我們作對,叫人好生奇怪。」頓了一頓,笑道:「少俠對京城八勢恐怕還不太熟悉罷。」 方劍明道:「在下僅僅聽人說過名號而已。」 賴長空道:「說起來,本門與『飛葉齋』倒也有些相似之處。在八大勢力中,除了本門與『飛葉齋』外,其他六家的發展,都沒有超過四十年。而本門與『飛葉齋』從創立到現在,至少也有五十年。」 方劍明略一沉思,道:「你剛才不是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皇金令牌』的嗎?」 賴長空詫道:「難道不是令主告訴少俠的?」 方劍明道:「他老人家沒有告訴我令牌的名字,我是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聽說的。」 賴長空驚疑不定,道:「不知此人是誰?」 方劍明笑道:「說起來也是巧得很,你那晚走後,我與老禪師回雷鋒塔,便遇到了老禪師的朋友,內中一人竟是『飛葉齋』的齋主,就是他告訴我的。」 賴長空大吃一驚,道:「少俠說的人可是賈連城?」 方劍明道:「正是他。」 賴長空一臉疑惑,道:「他怎麼知道『皇金令牌』的事?奇怪。」 方劍明道:「看老臨終前,分別給了在下三個錦囊,其中兩個就是交給賈齋主的,因賈齋主問起『皇金令牌』一事,在下便將令牌取出來,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枚令牌。」 賴長空越發驚疑,道:「方少俠,可否把『皇金令牌』取出來借賴某一觀。」 方劍明從懷中掏出「皇金令牌」,遞了上去,賴長空接過來,拿在手中仔細的看著,臉上若有所思,臉上突然露出驚喜的表情,道:「莫非……莫非『飛葉齋』也在『皇金令牌』的號令範圍之內?」 方劍明道:「正是。」 賴長空臉上大喜,道:「這樣的話,本門就不用怕『逍遙派』的人了。」抬起頭來,將「皇金令牌」交給方劍明,道:「這枚令牌事關重大,還請少俠收好。」 方劍明猶豫了一下,接過來貼身放著,道:「這『皇金令牌』究竟有什麼大的魔力,竟能讓貴門與『飛葉齋』如此看重。」 賴長空詫道:「方少俠,『皇金令牌』的事你一點也不知道?」 方劍明搖搖頭,道:「在下確實毫不知情。」 賴長空沉吟道:「我知道的也有限,據我所知,這枚令牌原是成祖文皇帝欽賜給令主他老人家的。」 方劍明道:「照你這麼說,這枚令牌豈不是還有更大的用處?」 賴長空苦笑了一聲,道:「若在四十年前,朝廷上下,除了聖上之外,只要有這枚令牌,誰都可以治罪,只是令主他老人家從來沒有用過,以致於除了極少人知曉外,誰也不知道它的來歷。」 方劍明道:「難怪看老要我好生保護這枚令牌,原來它的來歷非同小可。」見賴長空臉上有些疲乏,起身道:「賴大叔,你在此靜心養傷,在下他日再來看望你。」 賴長空聽他要走,張了張嘴要說什麼,方劍明笑道:「賴大叔,你還有事嗎?」 賴長空道:「方少俠,你內力精深,不知有沒有辦法使賴某的內力在一兩天之內恢復,哪怕只是一半。」 方劍明道:「這……」 賴長空站起來,向他一拜,道:「少俠若有法子,賴某感激不盡。」 方劍明忙將他拉起,道:「我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但我可以問問其他人,或許有人知道。」 賴長空沉聲道:「『逍遙派』出現武林,就是衝著本門來的,賴某實在沒有心情在這裡長待下去,還望少俠見諒。」 方劍明不清楚「無影門」與「逍遙派」究竟結了什麼仇恨,他救賴長空只是處於一片好心,至於要插手兩派的事,他卻是不敢多想,雖然看唱本是「無影門」的令主,但武林中的紛爭,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地,他不知道誰是誰非,還是不要強出頭的好,免得到時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但他向來主張以合為貴,不由問道:「賴大叔,貴門與『逍遙派』所結的梁子,難道就沒有辦法解開嗎?」 賴長空臉上閃過一道仇恨之色,咬牙道:「本門與『逍遙派』的過節不共戴天,少俠你不知道,就在你我相見的那晚,『逍遙派』的人殺害了本門的副門主以及本門『忠』字堂的兄弟,賴某若沒有被冷大俠救下,也要死在對方手中。賴某身為『忠』字堂的堂主,絕不會就此罷休,若不及早回去通知門主有所防備,本門只怕要有滅門之禍。」 說完,便要向方劍明下跪,口中道:「如果少俠有這個能力,在下求你……」 方劍明急忙將他拉起,道:「賴大叔不可如此,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換成是我,我也很著急。好罷,在下拼盡全力也會一試的。」 賴長空再三感謝,送方劍明出去了。 吃過晚飯之後,方劍明獨自一人在屋中苦思辦法。按理來說,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要想恢復內力並不是難事,關鍵是時間問題,一般情況下,少則十天半月,多則幾個月,賴長空想在一兩天之內恢復功力,這種事說出去多半要被人視為做夢。換成方劍明自己,他倒有這個信心,只是受傷的是賴長空,方劍明若施用在他身上,未必就見得有效。 他叫來黑袍,問對方可有法子,黑袍想了一會,只給了他兩個字--沒有。 這時,幾女前來找他,龍碧芸第一個進來,說有重要的事告訴他,黑袍見沒有他的事,便出去了。 方劍明問龍碧芸有什麼重要的事,龍碧芸笑問道:「現在有一件差事,不知你想不想去?」 方劍明道:「什麼差事?」 龍碧芸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要去打倭寇與海盜,你的打算呢?」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你們都去了,我怎麼能不去。什麼時候啟程?」 龍碧芸道:「明天。」 方劍明聽了,沉默不語,龍碧芸看出他有心事,問他,他便把賴長空求他的事說出來了。 祝紅瘦在旁聽後,道:「真是豈有此理,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功夫,莫說讓他在一兩天內恢復內力,即使是十天半月也很難。」 東方天驕柳眉一皺,道:「『無影門』與『逍遙派』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不清楚誰是誰非,就算他的內力恢復,只怕也出不了杭州城,難道我們當真要為了他與『逍遙派』作對?」 方劍明笑道:「要想把他送出杭州倒不是一件難事。」 龍碧芸嫣然笑道:「你想給他施展易容術嗎?」 方劍明笑道:「除了這個辦法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白依人道:「賴前輩若能有方大哥給他易容,『逍遙派』的人絕不會認出他來。」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道:「這是西門師父傳授給我的一門絕技,若沒有他的傳授,我壓根兒就不會。」 眾女見他這個樣子,心中都是一樂。白依怡笑嘻嘻的道:「這裡都沒有外人,你怎麼還不好意思起來了。你這個人就是太謙虛,照我說,應該說是西門師父三生有幸,收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妙目一轉,神秘兮兮的一笑,道:「那姓賴的想在一兩天之內恢復功力也不是什麼難事。」 眾人聽了大奇,方劍明忙問道:「你有辦法?」 白依怡一瞪眼,道:「你?你什麼你?本小姐沒有名字嗎?」 方劍明最怕她胡攪蠻纏,急忙陪笑道:「依怡姐,你想到了辦法就快告訴我吧。」 白依怡心中一甜,道:「這真是孺……孺子可教也,本來呢,我是要你叫我一聲……恩,我知道你面皮薄,就不太難為你了。想要盡快恢復內力並不難,只要你按照我的話去做,我保證不出三個時辰,那姓賴的內力就會恢復如初。」 方劍明大喜,站起來道:「那你就趕快教我罷。」 紀芙蓉好不奇怪,問道:「依怡姐,你當真有法子?」 白依怡道:「你們不要忘了,我手上有一本『紫府秘笈』,上面除了記著一些武功,還有不少希奇古怪的東西,其中有一樣就是教人如何盡快恢復內力的,只是這個法子須要兩個條件。」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白依怡道:「第一,施術之人內力要高,按照書上的要求,我想你也夠資格了。第二,被施術之人要能忍受得下巨大的痛苦。」 方劍明聽她說得這麼簡單,狐疑的道:「就這兩樣?」 白依怡「哼」了一聲,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那姓賴的又不是我的什麼親人,本姑娘才不管他呢。」 龍碧芸笑道:「依怡姐說的這個法子在我們慈航軒的記載中也有提及,只是沒有說明出處以及方法,想不到會記載在『紫府秘笈』中,我相信依怡姐的話。」 白依怡聽了,十分高興,道:「我原以為這種方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想不到碧芸妹妹也知道,難怪武林中人都尊你為武林盟主。」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三章 助人等於助己 龍碧芸道:「我的本事哪裡有依怡姐的大,我只是聽說而已,並不知道詳細情況。」 白依怡心中更加歡喜,當下好不避忌的將這個法子說了出來,幾女見她將這等堪稱絕技的事說給大家聽,越發喜歡她,她雖然是場中年紀最大的,但因為已經不是以前的白依怡,心性就像小孩子似的,幾女反倒把她當作了小妹妹。 方劍明聽了她的法子,心中微微吃驚。這個法子乍一聽,確實有些驚世駭俗,因為它與平常的武學理論完全是背道而馳,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是妙不可言,唯一麻煩的地方是,施術之人本身內力要高到一定的境界,否則會造成兩敗俱傷。 方劍明估計了一下,自忖這幾個月來,連獲奇遇,內力增進了不少,應該可以辦得到,詳細問明之後,確定無誤,讓幾女在屋中聊著,一個人去見賴長空。 賴長空正在密室中盤膝運功,他費盡了全力,也僅僅能運起不到兩層的功力,見方劍明來到,下床來道:「賴某自己試了一下,只能勉強運起一成多的功力,若要想恢復如初,恐怕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賴某先前說的話如今想來只覺萬分慚愧,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少俠……」 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在下與幾位朋友商量了一下,覺得有個辦法可以試試,只是這需要賴大叔的配合。」 賴長空本已經是萬念皆消,聞言驚喜之極,道:「只要能讓賴某盡快恢復功力,賴某什麼都能配合。」 方劍明道:「在下先前觀察過你肩頭的傷口,似乎是被利劍所傷,但你好像曾經修煉過金鐘罩一類的武功,所以便沒有多大的事。」 賴長空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我的師尊,我也不是修煉過什麼硬功,只是小時候師父對我極為嚴格,教導我說,一個練武之人,學會打人同時也要學會挨打。他老人家在我身上使用了各種手段鍛煉,不知不覺,我的身體就比一般的人還要堅實幾分,倘若沒有師尊的教導,就憑肩頭的這一劍,賴某的這隻手臂就廢了。」 方劍明不由想起不休師父來,對賴長空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有些感歎的道:「在下也深知這種挨打的痛苦,但在下要使用的辦法,決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痛苦這麼簡單,你若……」 賴長空正色道:「方少俠,你儘管一試,在下咬牙承受就是了,就算咬斷舌頭也不會叫上一聲。」 方劍明道:「賴大叔既然有此毅力,在下只好勉力一時。」叫賴長空脫掉上衣,坐在床上,既不運功,也不要做任何反抗,盡量的放鬆。 賴長空毫不猶豫,依言照辦,待他坐定之後,方劍明運功於雙掌,在對方身上「啪啪……」的拍打起來。 賴長空只覺方劍明的手掌過處,體內就如有萬蟻亂咬一般,又痛又氧,好不難受,但他硬是沒有哼上一聲。 方劍明拍打了一會,賴長空滿頭汗水,方劍明見了,不僅暗自佩服他的毅力,突然停止了拍打,改成用兩指去點他身上的穴道,出手極快。 方劍明的點穴手法完全違背了武學理論,往往是剛點到某一處穴道時,並不沿著順序點下去,而是點到了另外一處穴道,這個時候,賴長空的身體都會禁不住抖動一下,這倒不是因為賴長空熬不住,而是自然反應,怎麼控制也控制不住。 點了半會,賴長空上身已經通紅如血,方劍明突然改指為掌,一掌推出,將賴長空打得轉了半圈,背對著自己,將內力運到掌心,快如閃電的印在對方後心。按理說,後心是人身體死穴之一,別說方劍明這等高手,就算是普通的練武之人,賴長空受此一掌,不死也得吐血重傷,但賴長空在經過方劍明一陣拍打以及點穴之後,只覺有一股古怪的內氣湧到了後心處,頓時痛苦到極點,險些昏死過去,咬破嘴唇,強自忍受,突覺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後心鑽入,將後心的那股內氣一下子衝散。 這一霎時,一種奇異的感覺湧入他的心頭,他只覺人飄飄然的就如成了仙一般,內力非但是運轉自如,而且比以往增加不少。這種機會可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呆了一呆,耳邊傳來方劍明的聲音道:「賴大叔,終於大功告成,你快運功三周天。」 賴長空不敢遲疑,急忙運功,只覺丹田的真氣粗大了不少,運功三周天後,張開雙眼,精神十足,渾身充滿了力量,輕輕一躍下床,轉過身來,見方劍明正在運功調息,不敢驚擾,悄悄的穿好上衣,靜靜的立在一旁。 過了一盞茶時間,方劍明緩緩張開雙眼,賴長空的眼光與他的眼神一對,不知怎麼回事,竟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好在方劍明眼眨了一眨眼,這種感覺才消失不見。 賴長空心頭大奇,暗道:「不知他修煉的是什麼武功,竟如此古怪。」不等方劍明起身,向前踏一步,朝他跪下,道:「恩公在上,請受長空一拜。」 方劍明大驚,下床將他扶起來,兩人內力相撞,賴長空被震得手臂發麻,暗暗吃驚。 方劍明呆了一呆,忖道:「奇怪,我的內力非但沒有損耗,似乎還有些許增進。看他的樣子,內力好像比沒有受傷之前更深。」口中道:「賴大叔,你千萬不要如此。」 賴長空道:「恩公非但治好了長空的傷勢,還增加了長空的內力,此等大恩,就算長空粉身碎骨也難保萬一,從今以後,恩公若有差遣,長空即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方劍明苦笑道:「你這麼一說叫我如何敢當。」 賴長空正色道:「恩公莫要如此說,倘不是因為長空身為『無影門』的堂主,現在就要做恩公的一個跟班,任憑調遣。」 方劍明說不過他,只是搖頭。 賴長空道:「長空受此大恩,理應在此聽命,但長空心急本門之事,這就要拜別恩公了。」 方劍明道:「你打算怎麼出城?」 賴長空道:「長空這個樣子出雷府,只怕還沒有走到城門就已經被『逍遙派』的人攔截,長空懂得一些易容術,決定化裝出城,只是這些東西仍須恩公幫忙。」 方劍明要看看他的易容術如何,幫他找來一些易容東西,不久,賴長空就易容成一個了相貌醜陋的老者,他的易容術雖然也不差,但比起方劍明來,還有一段距離。 方劍明笑道:「你扮成老頭子倒也是有模有樣,不過『逍遙派』藏龍臥虎,難保沒有易容高手,你若假扮成少年,效果興許會好一些。」 賴長空苦笑道:「長空的易容術有限,扮不來少年郎。」 方劍明微微一笑,拿出自己的易容工具,沒幾下功夫,就讓賴長空易容成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賴長空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大吃一驚,連他都認不出了自己,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他還以為鏡中的少年面貌就是他自己的,對方劍明的易容術讚歎不已。 方劍明指點了一下他須要處理聲音上變化後,把一顆藥丸交給他,道:「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將這顆藥丸用水化開,用此藥水洗臉,很快就能恢復原來的相貌。」想了一想,從懷中拿出錦囊與「皇金令牌」,道:「這就是看老托在下交給貴門門主的錦囊,我怕錦囊裡有重要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把此地的事處理完,就由你代我轉交了。這『皇金令牌』也請你轉交給貴門門主。」 賴長空只接過錦囊放入懷中,道:「長空不敢接令,請恩公恕罪。至於錦囊,長空一定將它親手交給門主。」 方劍明沒法,只好把「皇金令牌」收好,他還怕中途會有差錯,便把孟三思從外面叫了進來,請他與賴長空同行。孟三思聽了,欣然答應。方劍明知道孟三思江湖經驗老道,有他陪行,應該不會有事,為孟三思易容後,交給他一顆藥丸,特別囑咐了一番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匆匆出去,很快又回來,手中拿著兩顆極大的珍珠,道:「孟老哥,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顧,在下無以為報,這兩顆珍珠雖然值不了多少錢,但也算在下的一點心意。」 孟三思沒有伸手去接,正色道:「主人,你把我孟三思當成了什麼人,我孟三思雖然算不上什麼英雄好漢,但也絕非貪圖錢財之輩,這兩顆珍珠請你收起來。」 方劍明苦笑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會這麼說,但在下除了這些實在……」 孟三思突然笑了一笑,道:「這兩顆珍珠太珍貴了,老孟不敢接受,主人身上若方便的話……」 方劍明會意,從懷中拿出一沓銀票來,本想全部給孟三思,孟三思只抽了三張,笑道:「這三張已經足夠用度了。」 方劍明拿他沒有辦法,只好由他。 翌日,天剛剛發亮的時候,賴長空與孟三思便由密道出了雷府,兩人在城中轉了一圈,從北門離開。 逍遙派的人做夢也想不到賴長空的傷勢會好得這般快,更想不到他會這個時候離開,那裡會發現不妙。別說逍遙派,就算是官府,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也查找不出半點異常來。 方劍明送兩人出了密道,回來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出發的時刻,他剛要動身,不料,有下人前來稟報,說「劍神」冷暮雲要見他。方劍明讓龍碧芸等人先行一步,跟著那個下人去見冷暮雲。 雷府佔地極廣,方劍明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那下人帶著他轉來轉去,終於進了一座僻靜的院子,兩人走到一間屋子外時,那下人頓住腳步,道:「冷大俠就在裡面。」 方劍明揮退下人之後,推門而入,見了屋子裡的情形,不禁有些詫異。這間屋子空蕩蕩的,什麼擺設也沒有,冷暮雲一身白衣,手持阿難劍,立在數丈外,見他進來,道:「你來了。」 他猜不透冷暮雲找他來的用意,雙手一抱,道:「冷兄約小弟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冷暮雲深深的盯了他一眼,眸子內突然射出精芒,冷冷的道:「你還記得我們的三劍之約嗎?」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當然記得。」 冷暮雲道:「那好,你拔刀罷。」 方劍明大驚,道:「冷兄,你這是……」 冷暮雲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你以為我的阿難劍鬥不過你的天蟬刀?」 方劍明變色道:「不敢。」 冷暮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廢話少說。」 方劍明道:「咱們的三劍之約可以延遲到與你柳生一劍比劍之後。」 冷暮雲冷笑起來,道:「連你以為那柳生一劍當真那麼好對付嗎?」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四章 為誰而戰?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冷兄的意思是……」 冷暮雲眸子內閃動著一種奇怪的寒芒,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那柳生一劍,但早已聽說他的可怕。昨天,我讓錦鈴試劍,為的就是想從中探尋出對方的深淺,當我從錦鈴手中接過『阿難劍』後,我發覺『阿難劍』變了,並明白了柳生一劍的劍法不在我之下。我與他飛來峰一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方劍明大驚,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嚴重,道:「我來杭州已經有一些日子了,但我也沒有見過這柳生一劍,在我的直覺中,他是一個練劍入魔的人,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不禁要想,你名號劍神,他當可以稱為劍魔。」 冷暮雲淡淡一笑,道:「劍神,劍魔,神與魔總是處於敵對的狀態。不是我狂妄自大,當今天下,能擊敗我的人,絕無僅有。」頓了一頓,看了方劍明一眼,道:「你或許在懷疑我的話,但我問你,當你使用『天蟬刀』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方劍明不用多想就已經說出了自己深切的體會,道:「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與天地同在的感覺。」 冷暮雲冷冷的道:「不錯,當我使用『阿難劍』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大凡神兵利器,無不是采自天地間的靈氣,因此都要比一般的兵器鋒利,並伴有意想不到的威力。兩個武功相等的人若使用的是同樣兵器,自然難分高下,但要是其中一方使的是神兵利器,獲勝的一方必定是拿神兵利器的一方。」 這未必是真理,但也是事實,方劍明沒有異議。 「不管是刀還是劍,修練到一定境界,就會達到無刀無劍的境界,相信你我也已經達到這個境界,我們手中若拿的是普通刀劍,只會成為累贅,但它們不是,它們是『天蟬刀』與『阿難劍』,少林七絕中的兩絕。簡單一點說,我有『阿難劍』在手,便不會怕任何人,即使張三豐還活在世上,只怕他也不能耐我何,因為他要是修練到了視神兵利器為無物的境界,也應該升天了。古時候有這樣的人,將來或許會有這樣的人,但至少在當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這種言論,方劍明還是頭一次聽說,他雖然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滿」,但沒有反駁,念頭一轉,道:「你的意思是說柳生一劍手中的魔劍威力之大,不在『阿難劍』之下。」 冷暮雲道:「事實正是如此。」 方劍明道:「你怕自己會敗?」 冷暮雲突然笑了,道:「換在以往,單憑你這句話,我早已出手。說出來你或許不相信,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產生過自己會失敗的念頭。」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會怕,但已經說明了他的心態。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既然怕自己會敗給柳生一劍,為什麼還要與他約戰?誰都知道,劍神從來不插手武林中事,難道你是為了……」 冷暮雲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你錯了,我等這一天已經有十年了。」 方劍明越發驚奇,道:「你算準了會有這一天?」 冷暮雲道:「我沒有這個能力,是我義父告訴我的。」 方劍明道:「你的義父是?」 冷暮雲道:「如雲神龍方白羽。」 方劍明愣了一愣,道:「原來是他老人家。」想到方白羽跟在武林萬事通身邊,這個「預言」多半是武林萬事通算到的,只是他想不明白冷暮雲為何要等這一天的到來,這關他什麼事呢?這一戰非打不可嗎? 冷暮雲看了看他,道:「我花了十年時間跟在於大人身邊,一來可以保護他老人家的安全,二來可以修煉阿難劍法。這十年,是我人生中最孤獨的十年,但也是我最可貴的十年。」 方劍明道:「為這一戰,你足足等了十年,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應該閉關自修,為何還要與我履行三劍之約?」 冷暮雲道:「阿難劍法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招,我苦學至今,仍然無法領悟最後一招,我若領悟了最後一招,雖不能說一定擊敗柳生一劍,但勝算的把握多少總會增添一點。『天蟬刀』傳說為魔王蚩尤之物,生具魔性,『阿難劍』倘能與它一戰,必會激發『阿難劍』的潛能。」 方劍明笑道:「說來也巧,小弟的天蟬刀法也是未修煉完。」略一思索,道:「你想借我之手讓你領悟阿難劍法的最後一招?」 冷暮雲道:「這對你也有極大的好處。」 方劍明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這的確是一個絕妙的方法,可惜我覺得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冷暮雲冷冷的問道:「我錯在何處?」 方劍明正色道:「神兵利器固然有它的不凡之處,但修煉在於個人的……」 冷暮雲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從練劍的時候起,就已經選擇了這種磨練的方式,現在想改已經來不及了。」 方劍明道:「不,你自己或許還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得出,現在的你已經變了,人既然已經變了,磨練的方式自然要變。」 冷暮雲臉上閃過一道驚容,冷笑道:「我沒有變。」 方劍明不管他眼中射來的冷芒,道:「我還沒有見你的時候,江湖傳言,你一劍在手,所向披靡,高高在上,與劍神之名所相稱。當我初次見你的時候,你我雖然只是匆匆一晤,但我能感覺得出你的心並不是完全冰冷的,我們這次見面,你卻救了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人。」 冷暮雲冷聲道:「我早已說過,我是看不慣『逍遙派』的人以多欺少。」 方劍明道:「這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你一向不理會武林中的事情,『逍遙派』雖然只是一個剛興起的門派,但鮮少有人知道它的來歷,只知道以『多情劍客』林秀林為首,門下高手眾多,論實力,絕對要凌駕於各大門派之上。你出手救下賴長空,或許是因為你跟隨於大人多年,無形中受到了他的影響,絕不僅僅是看不慣三個字。」 冷暮雲禁不住怔了一怔,突然冷笑一聲,道:「你說得很好聽,但我們早有約定在前,況且,你不是很想知道『阿難劍』怎麼會到我手中的事嗎?」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我是很想知道。」 冷暮雲道:「那你還不拔刀?」 方劍明想了一想,伸手摸向了刀柄,冷暮雲眼中射出一種狂熱的光芒,方劍明見了,眉頭一皺,他雖然也想與冷暮雲切磋武功,但總覺得在這種狀況下出手是一種「失誤」,現在見冷暮雲眼中含有狂熱,他起了「疑心」。冷暮雲越想與他交手,他就越感到其中的事情並非踐約那麼簡單。 他伸出去的手眼看就要握住了刀柄,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走近的腳步聲。這腳步聲雖輕,但他還是聽到了。同樣,冷暮雲也聽到了,而且,好像知道「來人」是誰,眼中狂熱稍斂,眉頭輕輕一皺,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來。他突然發現今天所說的話是這十年來最多的一天,這一天的話完全可以比得上以往的半個月。 方劍明觀顏察色,疑心更重,手頓在了半空,沉思了一下,也隱隱猜到「來人」是誰,再一細想,臉色大變,冷汗禁不住流了下來,同時,一個膽大的念頭在心中升起。 「來人」站在房門外,既不進來,也不離去,說是偷聽,卻又不像,格外的奇怪。憑方劍明現在的修為,還能感覺到這人的心很不平靜,別看「來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外門,但這人的心緒非常的複雜。 人一旦想得太多了,情緒自然就會過於激動。無上天道之所以會被視為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就是有這種特殊的能力:沒有見到人,但只要有人稍微走近,就能發覺。 見冷暮雲不吭聲,方劍明也不點破,微微一笑,收回右手。 冷暮雲眼中的狂熱冷卻了下來,話聲卻依然的冰冷,道:「你不想知道有關『阿難劍』的事?」 方劍明向他一拱手,道:「三劍之約,算我失約,你說我不守信也好,反正我是不會和你打了,至少在你與柳生一劍比武之前,我不會與你動手。」 冷暮雲眼中暴射一道寒芒,一股氣勁衝出。方劍明只是運起護體神功,「砰」的一聲,被震得朝後退了三步。 冷暮雲這一出手,只覺對方的內力深不可測,冷聲道:「你為何不還手?」 方劍明正色道:「我現在不會與你過招。」 冷暮雲冷冷的道:「你再不出手,我就會殺了你!」 方劍明 「哈哈」一笑,道:「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與你動手。」說完,轉身就走。冷暮雲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陡然喝道:「你站住!」 方劍明轉過身來,面色變得非常凝重,道:「冷兄,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若回答得讓我滿意,我可以考慮與你動手。」 天下間,恐怕也只有方劍明能與「劍神」這般講條件了,奇怪的是冷暮雲並沒有生氣,反而安定了下來,道:「你說。」 「冷兄等了十年,為的就是與柳生一劍生死一戰,那我倒要問問你。這場生死之戰,你究竟是為什麼而戰,為誰而戰?」 冷暮雲冷笑道:「我若說我是為了中原武林而戰,連我自己都會笑死。柳生一劍是一個可怕而又難得的對手,我練劍至今,但求能有所突破,若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今生再想增進,恐怕也得等許多年後。」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五章 情到深處 方劍明道:「我姑且稱之為為自己而戰罷,除了為自己,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人麼?」 冷暮雲臉色微微一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劍明的目光並不避開對方凌厲的眼神,道:「我的意思你明白。」 冷暮雲的臉色越來越沉,大有拔劍出鞘的意思,全身發出強烈的殺氣,整間屋子都籠罩在這股殺氣之下,阿難劍突然一震,發出一聲怪響,冷暮雲的右手放在了劍柄上,身體四周湧動著無形真氣。方劍明儘管內力深厚,但在這種強大的力量之下,手心也流出了汗,背上的天蟬刀發出怪吟之聲,晃動起來。 「天蟬刀啊天蟬刀,你若這個時候出來壞事,小心我把你扔了。」方劍明心中暗暗的道,盡量的讓心神放鬆,天蟬刀似乎聽到了他的警告,雖然還發出怪吟,但動作已沒有先前的那麼劇烈。 過了一會,冷暮雲輕輕的歎了一聲,將手收回,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方劍明,冷聲道:「你走罷。」 方劍明卻沒有離開,道:「你不說,我替你說。你雖然不怕死,但是你怕失敗,你怕失敗之後,再也無法面對愛你的人。」 這一句話就好像一隻箭一般射入了冷暮雲的心坎,他心頭有一種絞痛的感覺,但他卻出奇的沒有動怒,站著一動不動。 方劍明見他「不為所動」,忍不住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大聲道:「是個人都看得出鍾姐姐非常的愛你,她從天山下來,到京師去,無非就是看一看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當然清楚鍾姐姐對你的愛意,但因為你要等這一戰,又不能預料到結果如何,你總是冷面相對她。我記得你說過,我們的三劍之約要放在你辦完一件大事之後,現在看來,這件大事就是你與柳生一劍的決鬥。那時候的你,當然還沒有想到柳生一劍的可怕,所以你覺得自己會贏,就算你不能贏,至少不會敗給柳生一劍,事後,三劍之約照樣可以進行。從年初到現在,雖然只有幾個月,但這幾個月,足以改變很多人,改變很多事。當你發現柳生一劍的可怕後,你的心就不平靜了,你認為自己可能會敗,而失敗的結果就有可能是死亡,因此,你才會約我來此,先履行三劍之約。不錯,我與你動手,對你,對我,都有莫大的好處,我也很想成全你,但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學武之人,都會遇到武障,現在的你,就是遇到了武障。武障,越過了它,武功自然會有極大的提升。你想試一試,但我不能,更重要的是,武障有可能使你陷入瘋狂之中,我不希望再看到一個『柳生一劍』。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但我覺得你可以多想想鍾姐姐對你的深情厚意,有一個武林前輩曾跟我說過,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愛』,我也把這句話給你。」 方劍明一口氣把這話說出來後感覺輕鬆多了,而冷暮雲則好像已經變成了石像,動也不動。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冷兄,小弟的話或許說得太過了,還請你原諒。你與柳生一劍一戰,我不能看到了,但我希望你能贏,很多人都希望你贏,因為只有打敗柳生一劍,才能讓他離開中原。小弟告辭。」 說罷,轉身走了,打開房門時,站在門外的人果然是猜想中的「她」,朝「她」看了一眼,方劍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輕輕的叫了一聲「鍾姐姐」。「她」不是別人,就是鍾錦鈴。 鍾錦鈴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中閃著晶瑩的東西,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在方劍明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別過頭去,回過頭來時,冰冷的臉上笑了一笑,說不出的動人,道:「謝謝你。你快趕去罷,不要讓龍小姐她們久等了。」 方劍明向她抱了抱拳,大步而去。等他走後,鍾錦鈴緩緩的走進了屋中,冷暮雲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兩人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冷暮雲輕輕的轉過身,目光柔和,就好像一個丈夫對自己的妻子那般說道:「錦鈴,你為什麼不勸我離開這裡?」 鍾錦鈴淡淡一笑,道:「我為什麼要勸你離開?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脾氣,又怎麼會跟在你的身邊?這幾個月的相聚,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再也沒有其他的奢求。」 冷暮雲心頭湧出一種感動,想說些感激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聲輕歎,道:「他說得雖然有些偏差,但我確實很怕。」 這種話由冷暮雲親口說出來,真叫人難以置信。但鍾錦鈴相信,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話,因為她在心中,自己已是冷暮雲的妻子。 「柳生一劍的哪一劍,充滿了必殺之心,他要是再出第二劍,我就算還能拔出『阿難劍』,也會死在他的手上。不管是什麼人,一旦敗在他的手上,結果都是一樣。」鍾錦鈴說出了她深切的感受。 冷暮雲道:「你為我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鍾錦鈴道:「我這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認準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我。」 這雖然只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話,但冷暮雲能從中體會到更深的含義,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奇異的笑容,道:「你不覺得我是在怕『死』嗎?」 鍾錦鈴也笑了,就如冰雪中綻放的蘭花,道:「『死』有很多種,但結局只有一個,一個人死後,留下的若是太多的傷感,還不如不死的好。」向冷暮雲走去,一直走到對方身前一尺才停下蓮步,揚起臉來,深情的注視著冷暮雲那張略顯蒼白,現在卻已經是冰雪融化的臉,笑道:「我也很怕『死』,因為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可貴。」 冷暮雲伸出手臂,輕輕摟住了她的香肩,道:「我還沒有玩游過杭州,你願意陪我一起去看西湖麼?」 鍾錦鈴呆了一呆,旋即,眸子內射出驚喜的光芒,蝤首輕點。 不久,杭州城內爆發了一條重大的消息,「劍神」冷暮雲與一個穿草鞋的絕美女子去了西湖,不苟言笑的「劍神」首次在公眾場合露出了笑容。 大戰前夕,「劍神」不閉關練劍,卻與愛侶到處遊玩,這成了很多人議論的話題。有人說「劍神」有必勝之心,有人卻說「劍神」根本就打不過柳生一劍,他這麼做,是想在人生的最後幾天好好享受一翻。 這些話傳入兩人的耳中,兩人把它們當作了笑談,繼續兩人的遊玩。人生是美好的,若不在活著的時候懂得享受,豈不是白來世界一遭。 方劍明出了雷府的大門,門外的大街上停著一輛馬車,上了馬車之後,車內早已坐了一個人,卻是段彥宗。 方劍明喜道:「段兄也要去麼?」 段彥宗道:「倭寇侵犯我國沿海居民,我早有所耳聞,我也想看看這些倭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頓了一頓,道:「我就怕我叔叔也和這些人混在一起,倘若他也在其中,我就要動用家法,令他跟我回去。」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被段淳風救走的「聖母」,眼光掃了一下,道:「你的那幾個屬下呢?」 段彥宗道:「今天一早,我就讓他們回去了。」 兩人在車廂中說著話,馬車開動,過了一會,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只聽車伕冷冷的問道:「兩位這是幹什麼?」 方劍明剛要探身出去看,只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請問車上坐的可是方劍明方少俠?」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喜,急忙道:「是陳大哥麼?」 隨著話聲,人已經下了馬車,只見兩丈外,站著兩個人,一個背著判官筆,一個腰懸寶劍,正是黃升與陳錦藍。 兩人打量著方劍明,從他臉上依稀看到一點他小時候的模樣,兩人不禁感慨萬千,向前拜倒,方劍明將身一縱,雙手左右一分,將兩人拉住,道:「陳大哥,黃大哥,你們這是做什麼?」 黃升面有愧色,道:「方少俠,你對我兩人……」 方劍明面色一正,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了這也不是你們的錯。不要叫我少俠,在我心中,我一直把你們視為兄長。」 陳錦藍道:「我們兩個聽說你們要去打倭寇,也想參加,不知要不要我們。」 方劍明道:「陳大哥,你說的那裡話,快請車上說話。」 三人上車之後,方劍明便把段彥宗介紹給兩人,接著又介紹兩人給段彥宗,三人客套了幾句,方劍明問道:「陳大哥,黃大哥,兩位嫂子好麼?」 兩人一怔,陳錦藍詫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兩個成親了?」 方劍明道:「這個你們就不要問了,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黃升道:「她們還好,而且已經為我與你陳大哥生了兩個孩子。」 方劍明高興的道:「小弟恭喜兩位大哥。」 兩人笑了一笑,臉色卻顯得非常難看,陳錦藍歎了一聲,道:「方……方小弟,你沒問我們這些年做了什麼,更讓我們感到慚愧。都怪我與你黃大哥太過自大,我們若不逞強,也不會有此結果。」 黃升接過話頭,道:「那年,我們兩個拜別你與刀老前輩後,連袂去海南,到了那裡,發現魔門的人也到了海南,我們認定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一路跟蹤,哪知道,他們到海南卻是要與海南一個號稱『海龍幫』的門派結盟,更想不到的是,那『海龍幫』的幫主武功高深莫測,不在天、地榜之下,幫中幾大弟子,武功極高,魔門非但沒有說成,反而被他們趕出了『海龍幫』的地盤,我與你陳大哥生怕惹上『海龍幫』的人,也趕緊退出了他們的勢力範圍,不想,途中遇到了魔門的人,我們兩個寡不敵眾,被他們抓去。這些年,不知是非,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魔門的無法,本是海南的一個邪派高手,有一年,遠去波斯,不僅學會了笛聲控制人的本事,還帶來了三個波斯高手,也就是假太上、無天、花堂主,這四個人與那萬惡的聖母控制了整個魔門,每當他們須要我們出手的時候,就會給我們吃一種喪失心智的藥,這在期間,我們都只能聽從無法的號令,所幹的事一點也不清楚。更卑鄙的是,聖母在我們糊塗的時節,硬逼魔門的兩個女弟子與我們……唉,如此一來,我與你陳大哥更覺加深了罪孽,本想乘清醒的時候一死了之,但我們又不甘心就此死去,總想辦法逃離,可是,每次都沒有成功,去年,當我們聽說妻子有了身孕之後,我們……」說到這裡,臉上儘是悔恨,顫聲道:「我愧對義父,愧對幫主,只等這次擊潰倭寇之後,便到師父與幫主身前請罪。」 陳錦藍臉上亦是一片黯然,方劍明安慰的道:「兩位大哥,你們不要太過自責。黃大哥,我想令師與華大哥都不會責怪你的。」 黃升道:「他們雖然不會責怪,但我的所作所為實在有辱我丐幫的名聲。」 陳錦藍歎道:「不管怎麼說,我們兩個手上都沾滿了血腥,也不知殺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段彥宗突然插話道:「古往今來,人一旦踏入江湖,又有幾個沒有殺過人呢?兩位,凡事都要想開一點。」 馬車載著四人行了多時,就聽到了江水聲,原來他們要從錢塘江乘船入海。那車伕是雷府的一個家將,對杭州極熟,到了地頭之後,四人下了馬車,車伕便趕著馬車去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六章 遇襲 錢塘江,古稱浙江、之江等,乃浙江省最大的河流,由西至東奔騰而去,注入杭州灣,最後混入東海。每年農曆八月中旬,錢塘江都會形成極為壯觀的錢塘潮,便是平時,江潮亦是不小。是故,那南來北往的旅客都想目睹這一壯觀,觀潮逐漸成了一種風俗,更有那大膽的弄潮兒,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勇於與江潮搏鬥。每一年,那被江潮捲走,奪去生命的事時有發生。但是,越是如此,人們越想來觀潮,因為人的性子裡總是充滿了冒險與刺激的精神。 四人剛一下馬車,便見江面上泊著一個龐然大物,桅桿高聳,裝備整齊。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巨大的船。 龍碧芸等人正在江邊等著,見來人中多了陳錦藍與黃升,都有些意外,江邊除了龍碧芸等人外,還有列成隊形的一群官兵,這群官兵並非水師營,而是浙江知府派來的,為首的將官卻是雷家的雷驚。 這雷驚是雷猛第四子雷天北的第三子,去年,方劍明初次到杭州的時候,被飛鷹堡的人襲擊,驚動了城中官兵,那領頭的正是雷驚。論起關係來,雷驚還是方劍明的表哥,不過,這個表哥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最大的孩子今年也已經十三歲了。 「驚表哥,你怎麼也來了?」由於雷府家大業大,人口眾多,細算起來,要方劍明叫表哥的,不下十數個,為了方便稱呼,他乾脆叫雷驚為「驚表哥」。 雷驚笑道:「我是來給你們送行的,順便也要為你介紹一個人。」 方劍明扭頭看去,見與龍碧芸等人站在一起的,還有三個陌生人。這三個陌生人中,有一個是軍官,另外兩個,看他們的神態以及穿著,好像是這軍官的親兵。 那軍官年約四十,個子不高,但肌膚黝黑,頗為健壯,不等雷驚開口,他便「哈哈」一笑,走上來道:「小表弟,我是雷驚的二哥,叫做雷海,現在水師營中當差,你們的事,我也知道了一些,有這麼多高手同行,我就更加放心了。」 方劍明忙上前見禮,稱對方為「海表哥」。 雷家與朝廷之所以有很深的關係,除了在火器方面外,更重要的是,雷家的不少弟子都在為朝廷做事。 別看這雷海已經四十出頭了,但他還沒有娶妻生子,所以,在為人處事方面就顯得有些大大咧咧的,他在水師營中干了十多年,現在已經是一名軍官,雖然是副職,但也非常氣派。 按理來說,就憑雷府和朝廷的關係,他隨便干個三五年,撈個正職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一來,他不想靠關係陞官,二來,他喜歡跟水兵打成一塊,因此,他拒絕了家族,尤其是他父親雷天北的安排,加上一個人浪蕩慣了,一回家就要被父親責罵,所以,一年難得回家一次。方劍明在雷府的這些天,當然是不會見過他的了。 眾人上了戰船,戰船就開始起錨起帆,這是一艘種類叫做福船的戰船,遠遠看去,宛如一幢大樓一樣。 福船,是福建、浙江沿海一帶尖底海船的統稱。明代抗倭名將戚繼光曾云「福船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驅,全杖風勢。」顯見此種船之大。 現在雖是英宗時期,但福船的發展已有很大進步。早在永樂年間,三寶太監鄭和率船隊浩浩蕩蕩下西洋,其所乘坐的那艘大號寶船,堪稱「海上巨無霸」。據史料記載,大號寶船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如此龐大的寶船,在當時可以說是舉世無雙的。據現在人的推斷,這種寶船屬於福船。 方劍明所乘坐的這所戰船,雖然遠遠沒有大號寶船那般大,卻是二號福船,長有十八丈,戰船上除了有十二個水手外,還有官兵五十人,另外,還有一名副軍官,姓馬,叫做馬河。當雷海把他介紹給方劍明等人的時候,這人只是點了點頭,不怎麼熱情,顯見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 明代,火器已經比較普遍的用於戰場,戰船上相應的也配備了火器,除了配有弓、弩、長刀等冷兵器外,還有火箭,火槍,火銃,將軍筒,甚至還有鐵炮。不過,讓方劍明最吃驚的,還是船頭與船尾各安放著一個大銅管一般的火器,依他對火器的認識,這兩個玩意有可能是場上威力最大的火器。 雷海大笑著為他們介紹這些火器,說到那兩個古怪的玩意的時候,有些得意的道:「這兩個大傢伙是我閒下來的時候,花了十多年時間研製成功的,別的戰船都不敢用它們,說它們麻煩,我就把它們放在了自家的戰船上。我還沒有給它們取名,小表弟,不如你給它們起給名字罷。」 方劍明怔了一怔,苦笑道:「海表哥,這是你苦心設計出來的的火炮,我又怎麼好意思給它們取名呢。」 雷海道:「你不要跟我客氣,我讓你取你就取吧。」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在水師中幹了這麼多年,至今還沒有一個將軍的稱號,不如就把它們稱做將軍炮罷。」 雷海聽了,拍掌大喜,道:「將軍炮,嗯,好名字啊,以後,它們就叫將軍炮了。」 這時,方劍明突然想起了一包東西來。去年,他從斷崖下出來之後,身上本有兩個大包袱,一個裝著珠寶之類的東西,另外一個卻裝著從斷崖下帶出來的一些火器,當他落腳雷府之後,就把裝有的火器的包袱藏在了房間的某個隱秘之處,若不是突然看到這麼多火器,他也想不起來。那些火器是他奶奶雷嫣精心研製的,體積雖小,但他非常清楚,其威力絕非尋常可比,好在他藏之前已經把內中的機關關了,不然被某個不懂事的丫鬟打掃出來,造成的危害將極為嚴重。 正在想得出神的當兒,忽然,白依怡「咦」了一聲,玉手一指,道:「你們看,那是什麼人?」 眾人不約而同的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道人影急如飄風,朝江邊飛奔而來。說他是飛奔,是因為他的速度,但觀此人的身形,卻沒有一絲忙亂,有一種飄飄若仙的感覺。 雷驚見戰船開出了一段距離,正要帶著手下離開,誰料,那人來得好不快捷,竟然飄過了數十名官兵,立在了江邊,比雷驚還要遠上一丈。 這人來得無聲無息,把雷驚嚇了一大跳,怒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說罷,將手一揮,眾官兵圍了上來,將來人圍在場中,只留下一條退路,而退路就是跳江。 「阿彌陀佛,老衲來得魯莽,罪過,罪過。」來人雙手合十,一股無形的潛力發出,雷驚想要拔刀出鞘的手竟然動了不分,心頭驚駭,他好歹練過數十年的武功,但在這老和尚面前,簡直是毫無用處。 方劍明站在船上,定睛望去,頓時認出了來人,驚喜不已,急忙大聲叫道:「驚表哥,是自己人。」來人不是別個,正是雷鋒塔主持寶珠。 只見他偏身面向戰船再次雙手一合,含笑道:「阿彌陀佛,方施主,我們又見面了。」聲音不大,但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雷驚聽方劍明說是自己人,忙叫眾官兵退下,對寶珠道:「在下冒犯了大師,還請大師原諒。」 寶珠道:「不敢,不敢。」 方劍明好不詫異,揚聲道:「老禪師,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麼?」 寶珠道:「老衲聽說你們要去打倭寇,那倭寇數年前,曾侵犯江浙一帶村民,殺人掠貨,犯下甚大罪孽,老衲早有超度之心,苦於無船可渡海,方施主與哪位將官若不嫌老衲是個累贅,可否讓老衲與你們同行?」 方劍明更覺奇怪,對於寶珠的作風,他多少有些瞭解,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打倭寇呢,遲疑道:「這……」看向雷海。 雷海笑道:「小表弟,我沒有任何異議,就看你的了。」 他既然都不反對,方劍明更不會反對,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戰船已經開出了數十丈外,雷海正要吩咐水手轉帆,寶珠微微一笑,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身軀一晃,宛如鴻雁,朝戰船掠去。 雷海見了,大吃一驚,喊道:「大師,小心江潮。」 話聲未落,寶珠快如閃電,腳尖在江面上一點,斜上飛起,竟凌空渡過二十多丈的江面,落在了船上。 眾官兵見了,不管是江邊的,還是戰船上的,還以為自己到了神仙,有些人只覺雙腿發軟,要不是平時有所訓練,早就軟到地上。 場上除了方劍明外,每個人多少都吃了一驚,須知這錢塘江不比別處,水勢不小,加上此時又值初夏時節,正是錢塘江潮汛期的前期,別說普通的人,就算是武林高手,在這等江面上施展輕功也頗為費力。 寶珠上船之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法號寶珠,乃雷鋒塔主持,向眾位施主問好。」 眾人還禮,很多人都道:「不敢,不敢。」 去打倭寇的人,除了方劍明和龍碧芸六女外,還有上官無錯、黑袍、服侍龍碧芸的丫鬟小紅、風塵四俠、牛保山(他也被方劍明請去了雷家,聽說去打倭寇,可以見到鍾濤,他說什麼都要參加進來),再加上段彥宗、陳錦藍、黃升,一共有十八個人。 這會兒,上官無錯看著寶珠笑了起來,卻仍然沒有說話。從方劍明四人來到之後,除了與方劍明點頭示意外,他壓根兒就沒吭聲。 寶珠看了他一眼,忽然也笑了一笑,道:「上官施主為何發笑?」 上官無錯沒有因為對方知道自己的姓名而驚奇,反問道:「大師又為何發笑?」 寶珠道:「阿彌陀佛,上官施主語含禪機,莫非是想考較老衲麼?」 上官無錯臉色一正,道:「杭州歷來多有奇人,依老賭才所看,這數十年來,最奇的莫過於兩個人。」 寶珠道:「據老衲所知,至少有三個。」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大師抬舉老賭才了,比起你與老賭才的師弟,老賭才實在差得太遠了。」 寶珠微微一笑,道:「上官施主又何必妄自菲薄,想當年,施主在千軍萬馬之中的那等氣勢,天下又有幾個人能相比?」 上官無錯一怔,旋即苦笑一聲,道:「想不到老賭才當年的狂妄無知之舉竟也落入了大師的法眼中。」 寶珠道:「老衲這數十年來,自認沒有顯露過武功,還不是一樣被上官施主察覺。」 兩人說著外人不太聽得明白的話,就如多年未見的朋友,寶珠剛一說完這話,兩人同時笑了起來,竟顯得非常的歡愉。 江水急速,風送大船,當真是去勢如風,沿途風景無限,引得眾人嘖嘖稱奇,雷海對這一帶熟悉之極,為眾人介紹,話語之聲,滔滔不絕,直說得口乾舌燥。 這時,江面遠處,出現了九艘戰船,其中一艘,高大無比,卻是一號福船,比他們所乘的二號福船大了一些,近二十丈長,另外八艘中,四艘是海滄船(中型船),四艘是蒼山船(小型)。別看蒼山船屬於小型戰船,裝備卻不差,該有的火器一樣也不缺,水手四人,官兵三十多人,海滄船,是配合福船用的,單艘有水手九人,官兵四十多人。 明代戰船上的官兵按照編制,福船為五甲,海滄船為四甲,蒼山船為三甲,一個水師營就有五百多人。因為有方劍明等武林高手的加入,這一水師營的力量當然要超過了常規。那一號福船上,乘坐的卻是一個名叫常萬科的軍官,是這一水師營的頭領,雷海與馬河是他的左右副手。 當下,十艘戰船頗為浩蕩的順江而下,向杭州灣進發。據巾幗公主朱祈嫣派人送來的消息稱,朝廷與敵方在舟山群島展開了交火,互有損傷,他們便是去援助的,其實,這也談不上援助,因為朝廷先前派去的兵力要在敵方之上,戰船更是敵人無法比的,只因敵人熟悉當地,狡猾之極,才遲遲沒有被消滅。 不久,戰船進入了杭州灣。到了下午,戰船已經進入大海深處,遠望四方,再也看不到半點陸地,極目皆是碧波蕩漾的大海。 這時,眾人都感覺有些疲憊,有些人進艙休息去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在桅桿探哨的水手驚叫了起來,指著大海東面,大聲叫道:「有船隻出現。」 這一下,當真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十艘戰船上的官兵都戒備起來。 早在洪武時期,朱元璋曾多次厲行海禁,並立下了「不許寸板下海」的祖訓,到永樂年間,稍有鬆弛,但永樂過後,又緊張起來,如今竟在大海上發現了船隻,除了倭寇,海賊,貢船,又會是什麼呢? 若說是貢船,現在卻又沒有到貢期,那麼,來船極有可能是倭寇或者海賊,不過,這也不能排除出現例外。 過了一會,東海面果然出現了船隻,其中有一艘是大型船,有一艘是中型船,其他的,全是小型船,一共有六艘。 雷海見了,奇道:「這是那股海賊,竟有如此多的戰船。」運起功力,大聲道:「我們遇到了海賊,大家小心。」 雙方戰船的距離逐漸拉近,過不多時,可以粗約看到對方船上的情形,方劍明等人目力極佳,正在掃視對方船隻時,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從方劍明心頭升起,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對方大船上有火光閃現,就在同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顆巨大的彈丸遠遠的飛了上來,正中一艘海滄船,海上就如響過一聲驚雷,令人膽戰心驚。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七章 海賊 看見那艘海滄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雷海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接著便是大怒,隨後,只聽有人失聲叫道:「不好,船漏水了。」那艘海滄船上的所有官兵都是大驚失色,他們雖然沒有被炮彈打傷,但此刻也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白依怡見了,奇怪的問道:「雷海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海臉色陰沉沉的,一時之間也跟她解釋不清楚,只是沉聲道:「想不到海賊之中竟也有這等火炮。」心頭驚疑萬分,按照雙方的距離,不管是什麼樣的火炮,萬難打得這麼遠,對方的火炮怎麼會打得這麼遠呢?難道對方有新式的火炮不成?這火炮又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依雷海多年的見聞,當前,本朝還沒有製造出能打出這麼遠的火炮。不過,他有對付的辦法。 只見他迅速下令,讓四個官兵把船頭的那門將軍炮調好,做好一切開炮工作,由於那時的火炮不像現在這般發達,所以,這一番工作,足足花了好些時間。 就在將軍炮待發的時候,海面上又傳來一聲炮響,一顆炮彈飛來,一艘海滄船被擊個正著,眾武林人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不清楚那炮彈的威力究竟有多大,當然不敢以身犯險。 那名叫常萬科的將官面色又驚又怒,站在船頭,一個勁的催道:「快,快衝上去。」 方劍明四下掃了一眼,問道:「難道我們沒有能打這搬遠的火炮麼?」 雷海還沒有說話,只聽有人「哼」了一聲,道:「不是我說朝廷的不是,能打這麼遠的火炮,在本朝還沒有製造出來。我們的戰船若不盡快趕上去,我們大家都得下海餵魚。」 眾人轉過臉去,只見說話的人卻是馬河。 雷海正色道:「馬老弟,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製造出的將軍炮並不比對方的火炮差。」 馬河歎道:「你製造的這種火炮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可惜,可惜……」說著,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失望。 方劍明正待要問他些什麼,馬河臉色一變,道:「哎呀……不好,這件東西千萬不能丟了。」轉身下艙而去。 雷海苦笑了一聲,命令官兵將放在船尾的那門將軍炮也弄到了船頭。 這時,第三聲炮響傳來,炮彈落在了他們所在的戰船右首不遠,「轟」的一聲巨響,衝起一股水柱,水花四濺。這一炮沒打中,卻嚇了眾人一跳。 雷海臉色微微一白,禁不住罵道:「媽的,我若不讓你們這些該死的海賊見識見識我的將軍炮厲害,你們還它們是當作擺設。」 親自操炮,發出了將軍炮的第一顆炮彈,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對方有一艘小型船頓時被擊中,在中間炸開,這將軍炮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非但將那艘船炸了一個大窟窿,還燃燒了起來,更重要的是,炮彈一炸開,數十塊小鐵片四散,船上海賊不是死就是重傷,臨近的船隻也受到了波及。 那艘將軍炮打出炮彈之後,雷海便不再管它,操作起另一門將軍炮來。 這時,那兩艘被炮彈擊中的戰船漏水嚴重,速度越來越慢,官兵,水手都跳下海去,拚命的游向其他船隻。 寶珠看到此處,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突然飛身掠起,落向了海面,施展絕頂輕功,宛如飛鳥一般踩著海面,抓起兩個官兵,將他們仍向了戰船。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救人。」 話聲中,身形一晃,落下海面。 方劍明見了,跟著也跳了下去,黑袍是第三個跳下去的,段彥宗隨後也跳了下去。海上不比其他水面,光有絕頂輕功,若沒有極強的定力,別說救人,就是自己也保不住。 所以,除了他們五個人外,再也沒有人下去,一些是不敢,一些卻是不便。 就在他們救人的途中,雷海發出了第二枚炮彈,將一艘小型敵船擊中。兩門將軍炮雖然威力不凡,但吃虧在於炮膛禁不住熱氣,現在已經奇燙無比,若硬要發出炮彈的話,只怕要引起嚴重的後果。 但比起海賊的火炮來說,無論是準確度,還是殺傷力,都要高了一個檔次,唯一比不上對方的就是不能在短時間內連續發彈。難怪馬河剛才說什麼「可惜,可惜」的,原來指的就是這個。 五個超級高手同時下海救人,那種場面算是世所難見了,不斷的有官兵和水手被拋上戰船,過不了多時,落水的官兵與水手都被救了上來,除了極少數受傷外,竟沒有一個人傷亡。 五人掠上了戰船,儘管他們輕功絕高,內力深厚,仍然被海水打濕了雙腿。 這會兒功夫,卻聽不到對方的炮聲了,那兩艘戰船也即將被海水所吞沒。 雷海喜道:「看來,敵人的炮彈並不多。」 話剛說完,「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向他們這艘戰船飛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寶珠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使出大神通,雙掌一合一分,一股奇異的力道頓時包住那枚炮彈,將它移到了數丈外,落入海中,炸起了巨大的浪花。 這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待眾人明白過來時,身上都出了一股冷汗,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這艘戰船雖不能說要完了,但速度絕對要受到極大的影響。 馬河正好從船艙中跑出來,見到這個場景,呆了一呆,喃喃的道:「天下真有此等神人,原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常萬科因為損失了兩艘戰船,戰船上又多加了人,直氣得暴跳如雷,不住的要戰船加快速度。 眾武林人士不懂得海戰,想要施展輕功到敵人戰船上去,但彼此還有一段距離,誰也不敢冒此大陷。 龍碧芸柳眉輕皺,道:「雷海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雷海道:「現在,我只希望對方的炮彈不多,只要我們的戰船衝上去,到了弓箭與火銃能攻擊的範圍,就不怕他們了。」 說話間,雙方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雷海臉色忽然一沉,冷冷的道:「不好,這些傢伙要逃。」 常萬科站在船頭,厲聲叫道:「快追上去,若放走了這批海賊,別說本官的腦袋不保,就是你們,也要一個個掉腦袋。」 果然,前方的敵船正轉帆要走,想來他們非常清楚一旦進入了弓箭與火銃能攻擊的範圍,他們將會受到多麼大的攻擊。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炮響傳出,一顆炮彈從半空飛了過來,遠遠的落在身後的海面上,炸起巨大的海浪,眾人都嚇了一跳。 這時,方劍明等人已經能聽到對方船隻上傳來人語聲,只聽一個嗓門特大的男子氣急敗壞的吼道:「你是怎麼搞的,總共就只有這幾枚炮彈,你打偏了三枚,你知不知道,這損失了老子多少銀子?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會發炮的份上,一槍就把你殺了。這一枚炮彈你要是打不中,小心老子的槍走火。」 方劍明等人聽到此處,都是大吃一驚,眼看雙方的距離就要到了弓箭可以攻擊的範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枚炮彈如飛一般擊向船隻。 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心神一沉,全身佈滿護體真氣,身軀陡然飛了起來,天蟬刀豁然出鞘,一道刀光在半空閃現,蟬兒飛舞,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罩向炮彈,炮彈剛飛到船隻八丈開外,便「轟」的一聲在半空爆炸,巨大的反震之力將方劍明震落下來。 眾官兵見後,驚呆了。這時,雙方已經進入了弓箭能攻擊的範圍,雷海見常萬科驚得說不出話,急忙下令攻擊,眾官兵回過神來,弓箭手上前,射出了利箭,箭如流星,雖不是完全射中敵方,但也讓敵人倒了十數個。 海賊一看形勢不妙,趕緊還擊,接著,便是火統的響聲,雙方在海面上展開了一場大戰。 近距離的戰鬥,官兵大佔優勢,一來,官兵平時訓練有素,二來,無論是弓箭,還是火銃,數量遠遠在對方之上。 過不多時,海賊死傷過半,又損失了兩艘船隻,朝廷這邊,除了少數人受傷外,卻沒有一個死亡,這也要多虧方劍明等人在其中出力,每當看到有利箭射來,他們都會發出劈空掌力,將利箭震飛。 就在海賊抵擋不住的時候,海賊船中的那艘大船上,六個大漢冒著攻勢,將船上一個又大又重的玩意推推到了船頭,先前那個大嗓門的男子大聲叫道:「住手,老子有話要說。」從他的聲音中,可見此人學過武功,有些內功,不然,任他嗓門再大,也難以讓眾官兵聽清。 常萬科雖然是第一次見過那又大又重的玩意,但能猜得出那是一種火炮,見炮口正對著自己的船隻,急忙下令停止攻擊。 雷海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好違抗常萬科的命令,只能狠狠的瞪著對方的船隻。 只見那艘大船上走出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看他的裝束,不像是海賊,倒像是一個商人,手裡拿著一根煙桿般的東西。 馬河凝目望去,臉色一變,道:「你手上拿的可是火繩槍?」 中年男子先是一怔,接著便「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這玩意叫火繩槍,叫你們的長官出來說話。」 常萬科走出來,沉聲道:「大膽海賊,竟敢襲擊本官戰船,若不趕快投降,定叫你們個個葬身大海。」 那中年男子想來就是這群海賊的頭兒,聞言大笑,晃了晃手中的火繩槍,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常萬科喝道:「本官管它是什麼,再厲害也強不過本朝的火銃。」 海賊頭子冷笑道:「你睜大你的眼睛瞧瞧,這是西方人新近發明的火器,名叫火繩槍,比起你們的火槍,威力大得多了。」 雷海見過不少種類的火銃,但還是頭一次見到火繩槍,心頭驚奇萬分。 常萬科冷冷一笑,道:「就算它再厲害,也擋不住我們萬箭齊發。」 海賊頭子走上去,伸手拍了拍那門火炮,道:「實話告訴你們,這也是西洋人的玩意,它的厲害你們也看到了,現在,裡面還有一枚炮彈,你我的船隻相距不遠,你若敢下令攻擊,老子就轟爛你的大船,大不了同歸於盡。」 不等常萬科回話,方劍明走了出來,冷冷的道:「你少嚇唬人。」 海賊頭子有些驚懼的盯了他一眼,道:「剛才就是你擊毀了炮彈?」 方劍明道:「不錯。」 海賊頭子臉色一變,退到了三個漢子身後,那三個漢子兩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是內力頗深的武學好手。 這三個漢子雖然也為方劍明先前的手段震驚,但又不便示弱,其中一個道:「朋友,請報個萬兒。」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必多問,你們降是不降?」 那漢子沉聲道:「朋友,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幫朝廷?」 方劍明冷笑道:「為什麼?你們無故攻打我們,用意何在?」 海賊頭子藏在三人身後,「嘿嘿」一笑,道:「本來嘛,我的船隊從來不與官兵作對的,但這一次因為有人花了極大的價錢,要我阻攔你們的去路,老子逼不得已就率領我的人船隊來了。」 方劍明詫異道:「是什麼人雇你們來的?」 海賊頭子道:「除了正在與官兵打得不可開交的那股海上勢力之外,還會有誰。」 常萬科聞言大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與倭寇勾結,罪該萬死。」 海賊頭子臉色一變,道:「老子可沒有跟倭寇勾結,與倭寇勾結的是張老三,張老四兄弟。」 常萬科怔了一怔,語氣和緩下來,道:「你若投降,就免你一死。」 海賊頭子冷笑道:「老子在海上過得逍遙自在,幹嗎要投降你們朝廷?」 常萬科氣道:「你……」卻不敢下令攻擊。 方劍明沉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海賊頭子道:「你們若能把我們放走,我王保仔保證以後絕不會與你們朝廷作對,並有厚禮獻上。」 雷海聽了「王保仔」三個字,微微一驚,道:「你就是王保仔。」 海賊頭子看了他一眼,道:「不錯,剛才擊毀我的兩艘戰船的人就是你?」 雷海傲然道:「正是雷某。」 王保仔道:「好,你有種。」 常萬科想了一會,忽然道:「王保仔,你是我朝招降的頭號海賊,為何遲遲不來歸降?」 王保仔冷笑道:「若不是你們逼迫,老子怎麼會被視為海賊?廢話少說,你是頭兒,你說話罷,是放還是打?」 突然,寶珠向前走了一步,雙手合十,聲如梵音般的道:「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場上的所有人聽後,只覺心頭一震,似有所悟,這一霎時,每一個人都呆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運起內力,身形陡然掠出,宛如離弦之箭,只憑一口真氣,凌空掠過海面,堪堪落向了王保仔所在大船的船頭。 眾海賊做夢都想不到有人能凌空掠過來,許多人都嚇出了冷汗。那三個漢子驚駭萬分,齊聲大吼,縱起身軀,發出如山掌力,劈向身形剛穩的方劍明。 方劍明腳尖在船板上一點,雙掌一翻,頓時把六個海賊打暈了過去,側身一掌推出,一股強勁的掌風捲出,與三人的掌力相撞,只聽「砰」的一聲,一股狂風捲出,站得近的海賊東倒西歪,個個驚惶失色。 方劍明一擊奏效,聲如驚雷一般喝道:「你們三個敢偷襲我,若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吃,我就不姓方。」 話聲中,身形急如電光,一腳飛出,將一個漢子踢倒,右手一掃,將一個漢子扇了一個觔斗,左手一砍,將最後一個漢子伸向腰間欲要拔刀的手腕打中,那漢子疼得大叫一聲,向後顛倒。 三人剛要躍起來再戰,方劍明屈指一彈,施展凌空點穴手法,三人那裡避得開,皆被點中,身軀剛起又倒在了船板上,心中的驚恐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三人被制,王保仔點著火繩,舉起火繩槍,對準方劍明,眼看就要發出,方劍明早料到他會用火繩槍對付自己,身形往前一射,同時屈指彈出一道利如寶劍的勁風,將火繩打滅。 王保仔根本就沒有看清方劍明是如何來近及出手的,只覺手腕一麻,火繩槍已經不在手中,他剛要有所行動,卻已經被方劍明一手扣住了脈門。 「王保仔,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你信不信我一發力,你就會去見閻王。」方劍明語氣冷冷的道。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海外有琴聲 王保仔嚇了一大跳,只覺渾身無力,急忙喊道:「少俠手下留情,我投降,我投降。」他一被制住,那三個漢子又被點了穴道,其餘海賊誰也不敢動彈。 「你現在投降已經完了。」方劍明嚇唬的道。 王保仔道:「少俠,求你不要殺我,我王保仔雖然是海賊頭子,但除了搶人錢財之外,絕沒有亂殺一個好人。」 方劍明臉色一沉,冷笑道:「你還想騙我們,這火炮裡還有炮彈麼?」 說著,拉著王保仔走到那門火炮旁邊,往裡一瞧,心頭微微一跳,原來這門火炮中果然有一顆炮彈。那發射炮彈的海賊臉色蒼白,顯然已經被方劍明的手段嚇住了。 王保仔道:「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不信的話,少俠可以問我的兄弟們。」 方劍明道:「就算你們沒有殺過人,掠奪他人的財物也是不該。」 這時,官兵的戰船來近,龍碧芸等人掠了過來,寶珠與上官無錯卻進船艙去了,眾海賊不敢反抗,乖乖的被俘了。 常萬科帶著兩個親兵跳上王保仔的大船,先是去火炮那裡看了看,看到炮彈時,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走上來向方劍明拱手道:「方少俠武功蓋世,本官佩服得很,這一次要不是有少俠等人相助,本官等人只怕要葬身大海了。」 白依怡見了方劍明手中的火繩槍,感覺很希奇,道:「你把你手裡的東西拿給我玩玩。」 方劍明道:「這是西洋人的火器,你不會玩,小心走火。」 白依怡小嘴一撅,道:「你當我是小孩子麼?我只要不讓它近火,便不會有事。」 方劍明還待說些什麼,王保仔笑道:「女俠若喜歡,這把火繩槍就送給女俠了。」話雖是如此說,但心中心疼得要命,須知為了這一把火繩槍,他花了不少銀子。 常萬科不是一個笨蛋,聞言笑道:「方少俠,這次多虧有你們同行,區區一把火槍,算不了什麼。」 白依怡一把從方劍明手中搶過火繩槍,道:「他們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話說。」拿著火繩槍,喜滋滋的走到一邊去了。 方劍明自忖王保仔不敢反抗,便把他鬆開,對常萬科道:「常大人,這姓王的就交給你處置了。」 王保仔見到常萬科,倒沒怎麼驚惶失色,仍然站著,語氣有些傲慢,道:「常大人,你想把我怎麼樣?」 方劍明等人聽了他的口氣,不覺一怔。 常萬科臉上微微一紅,怒喝道:「王保仔,到了現在你還敢用這種口氣對本官說話,來人,將他給我綁起來,聽候發落。」 王保仔「哈哈」一笑,道:「我王保仔怕武林高手卻不怕你們當官的,老子就不信你能把我殺了!」 雷海在旁聽了他的話,不知怎麼回事,對他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觀,口中不說,心頭卻道:「這王保仔倒不失為一條漢子。」 見常萬科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與馬河勸了兩句,扭頭對王保仔道:「姓王的,那你想怎麼樣?」 王保仔看了他一眼,道:「雷大人,你們朝廷不是要招降我嗎,不知現在是否還有效?」 雷海眉頭一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保仔道:「我自幼在海邊漁村長大,自從當上海賊之後,對海上的情形頗為瞭解。我知道你們是前去打倭寇與張家兄弟的,那倭寇與張家兄弟因為對海上情形熟悉,所以,朝廷才遲遲未破。我王保仔願意做先鋒,率領眾兄弟擒拿倭寇與張家兄弟。」 雷海冷冷一笑,道:「王保仔,你以為沒有你,我們就不能擒獲那幫人麼?」 王保仔道:「雷大人,你覺得我買來的這門火炮威力如何?」 雷海道:「確實有些厲害。」 王保仔道:「據我所知,張家兄弟也從西洋人那裡買了這種火炮,具體數目我不知道,但他們實力大增,只怕……」 雷海臉色一變,道:「此話當真?」 王保仔道:「信不信由你們。」 方劍明在旁聽了,心生一計,彈出兩道勁風,王保仔「哎喲」一聲,道:「少俠手下留情,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想要你的命,我只在你身上做了一些手腳,你若真心相助我們,等擊潰了倭寇,我就會給你解開禁制,你若中途有異心,甚至引我們上當,嘿嘿,沒有我給你解開禁止,一個月之後,必全身腫脹而亡,這種手法乃我的獨門絕技,你休想打其他主意。」 王保仔嚇了一身冷汗,道:「在下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少俠就放心罷。」 常萬科雖然是眾官兵的頭兒,但他一向依賴雷海,便由雷海處理有關王保仔的事。這次他奉命出海,一來是上命難違,二來也想藉機發財。各朝各代,凡是當官的,又有多少人不為發財?何況當時的明朝,雖不能說是腐敗透頂,但奸臣當道,那一干下屬嫌俸祿太少,都變著法子刮收老百姓,在這裡面,軍隊可以說是清水衙門,官兵在駐地自耕自食,亦農亦兵,可想官兵的頭兒們也跟著「倒霉」。說實話,別看常萬科是水師營的頭兒,一年所得,相對來說,實在少得可憐,現在好不容易逮著王保仔這只「大肥羊」,豈能殺了了事,若不是有方劍明等人在場,只怕他要與王保仔稱兄道弟起來。 王保仔一歸降,方劍明便解開了那三個漢子的穴道,三人對方劍明的武功佩服透頂,光是方劍明一個就讓他們幾無還手之力,看著這群前來打倭寇的武林人士,他們那裡還有異心。他們跟著王保仔,也不過是為了發財而已。 不說眾官兵如何整理戰船,單說經過這一場大鬧,方劍明等人也覺累了,各自回艙休息,方劍明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這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吃了一些東西後,他來到船頭,便見白依怡,紀芙蓉兩個正圍著雷海與王保仔問有關火繩槍的事情,看雷海與王保仔有說有笑的,他不禁感到希罕。昨日,一個是官,一個是賊,一夜之間,竟然如此要好,這年頭,當真什麼事都會發生。 忽然,一股酒味飄來,他心頭一奇,暗道:「什麼人竟敢在戰船上喝酒?」回過頭去,只見馬河手裡拿著一個酒壺,面色有些微紅的路過,見了方劍明,馬河淡淡的道:「原來是方少俠。」 方劍明道:「馬大哥,你……」 馬河道:「你想不想喝酒?」 方劍明道:「這……」 馬河道:「放心罷,船上都是自家兄弟,他們都知道我有這個毛病。」 方劍明早就覺得這人有些「不尋常」,聞言笑道:「馬大哥既然誠心邀請,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當下,兩人來到馬河的房間,戰船中的房間當然不會大,但也絕不致於容不下一張桌子,馬河將房門關上,取出兩個杯子,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杯子,道:「馬大哥,這杯子好像不是我們中原的。」 馬河道:「不錯,這是西洋人的玩意。」 方劍明心頭更加起疑,他怎麼會有西洋人的玩意?就拿昨日來說,他居然一眼看出王保仔手中的火器叫做火繩槍,這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奇怪的事。 見方劍明一臉狐疑,馬河笑道:「我有一個叔叔,當年下過西洋,這兩個杯子是他送給我的。」 方劍明聽了,道了一聲「哦」,便沒有追問下去。 馬河給他倒了一杯酒,道:「喝這種酒須要這種杯子,否則味道就不對了。」 先前,方劍明只是輕輕的聞到了酒味,現在美酒就在眼前,發覺這酒竟是自己從來沒有喝過的。 「這是葡萄酒,你喝喝看。」馬河道。 方劍明拿起杯子,微微嘗了一口,只覺有點苦澀,又有點辣,過後又有些甜,最後便是香醇濃郁,令人回味無窮,心頭一喜,道:「在下還是第一次喝過這等好酒。」 馬河舉起杯子,突然顯得豪興大發,道:「方少俠,我敬你一杯。」 方劍明忙舉杯道:「不敢,不敢。」 兩人喝乾了杯中酒,馬河陡然大笑了起來,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大笑聲中,又給自己與方劍明倒了一杯,道:「方少俠,我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來,咱們再乾一杯。」 方劍明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某些東西,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便沒有問,兩人喝了一杯後,方劍明便問他有關海賊與倭寇的事,在方劍明的心中,倭寇就是在沿海打家劫舍的扶桑人,對於海賊,卻不怎麼清楚。 馬河喝了些酒,話也多了,便把他所知的有關倭寇與海賊的事說了。前面說過,明朝早期的倭寇大多是扶桑人,這些人中,既有漁民、農民,也有商人、武士和浪人,或是在本國活不下去,或是在本國吃了敗仗,或是想發大財,他們就武裝起來,對明朝,高麗沿海一帶的居民燒殺搶掠,不單如此,他們還在海上劫掠海上商船,有時遇到遇到官兵,就詐稱入貢。雖然這個時候的倭寇還不至於成為明朝的嚴重禍患,卻也令人頭疼。如此一來,明王朝便把「海禁」當成了防備倭寇的一大政策,不許民間船隻下海,也就是不讓民間下海做生意,你想沿海的老百姓靠海吃海,不讓他們下海,等於是杜絕了海民的正常謀生之路。於是,有那麼一些人,不瞞朝廷的禁海令,偷偷的下海經商,用今天的話說,也可以叫做海商,明朝廷視他們「反民」,稱為海賊,或者海寇,盜寇等等。 中國海賊,由來已久,早在東晉末年,一個叫孫恩和一個叫盧循的,曾領導海上起義,旗下有近百萬的大軍,縱橫東海,南海,算是中原海賊之祖。拿元末來說,就在浙江與江蘇,有個叫做方國珍的,綽號「海精」,橫行海上,搶劫糧運,勢力極強,後來歸順了朱元璋,死後,朱元璋還為他親自設祭。朱元璋開了這麼一個先例,王保仔雖然被視為海賊,但能被朝廷招降也不是沒有道理之事。這個時期的海賊還不太怎麼勢大,到了明朝中後期,出現了幾個震驚中外的大海賊,也就是王直,徐海等人,身皆海商海賊兩職,亦商亦盜,勢力最強橫的時候,向朝廷叫板,要朝廷開放海上貿易,朝廷不許,便攻城掠池,令官兵望風披靡,可惜的是,這些人變相的成為了倭寇,最後落得被朝廷設計斬殺。到了明朝末年,更是出現了一個海上大巨頭,名叫鄭芝龍,也就是鄭成功的父親,身皆商人,海賊,官員,旗下十萬餘眾,威震海上,朝廷不敢得罪。 這些都是題外話,為的就是說明海賊並不全是奸徒。他們有的偷運國內貨物,遠涉外海,買給其他國家,從中獲取暴利,有的在海上「黑吃黑」,甚至搶掠入貢的貨物,反正是誰的勢力大,誰就有海上說話的權力,無奈的是,大明王朝一直奉行朱元璋的祖訓,招降不了,就大肆誘殺,苦的就只有沿海百姓。對於那侵犯沿海居民,無惡不作的倭寇,朝廷出兵攻打則又另當別論。 兩人邊說邊喝,雖然沒有下酒菜,但兩人並不覺得寡味。喝酒喝的就是心情,如果硬要什麼都齊備了才喝又未免落入了俗套。 不知過了多久,一壺酒讓兩人喝得點滴不剩,馬河站起來還待去要,方劍明忙起身道:「馬大哥,不用了。」 馬河道:「這些年來,難得遇到你這樣的一個人,豈能不喝個痛快?」 方劍明道:「馬大哥若要喝個痛快,等擊潰了倭寇,在下定與你浮一大白。」 馬河一想也覺得現在不是痛快的時候,道:「好。」剛把方劍明送出艙門,一聲奇異的鳥叫聲隱隱傳來,聽那聲音竟是鶴鳴。馬河倒沒怎麼樣,方劍明心頭卻是大喜,通過心靈感應,他已經感受到了「麒麟鼠」在召喚他的聲音,急忙向馬河道了一聲告辭,飛快的跑出了船艙。 此時,只見眾船船頭站著許多官兵以及受降的海賊,皆是望著東面天空,龍碧芸等女俏立船頭,海風吹來,掀起眾女的衣袂,宛如仙女一般,不知是誰第一個將目光看向她們,很快,所有的目光從東面移開轉到了六女身上。 六女儘管有所察覺,但因為聽到大白鶴的叫聲,很想看到大白鶴以及麒麟鼠,便一動不動的站在船頭觀望,方劍明身形一掠,站到了船頭,左首是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右首是白依怡,白依人,紀芙蓉。黑袍與段彥宗等人從艙內走出來,見了這個情形,誰也沒有上前打擾,惟恐自己這一上去,破壞了這道奇妙的風景。 此時,只見東面的天空中有一個白點正在向這頭飛來,白點來得好快速,不一會兒就來近,可以看清了它的軀體,正是大白鶴阿花。麒麟鼠阿毛坐在大白鶴背上,探出半個身子,得意而又歡快的尖叫著,前肢揮動,模樣甚是滑稽。 眾官兵何曾見過這麼大的白鶴,全都呆住了,白依怡向天揮手,不停的嚷道:「阿花,阿毛,快下來,讓我看看你們,你們這些天去了什麼地方,快告訴我。」 大白鶴越飛越低,巨大的雙翼輕輕扇動,「嗖」的一聲,麒麟鼠從大白鶴背上跳下來,落在了白依怡懷中,十分享受的用腦袋摩擦著不應該摩擦的地方,白依怡「格格」嬌笑。方劍明見這小子剛一來到,就吃了白依怡的豆腐,瞪了它一眼,道:「阿毛,這些日子你好逍遙啊,都去了什麼地方,還不快從實道來。」 麒麟鼠有些委屈的將嘴一撅,那意思是說,明明是你讓我與阿花去玩的,現在我們來找你們,你倒說起我的不是了,早知如此,我阿毛也不來找你了。它想是如此想,但要它立即離開卻又捨不得。 大白鶴收回雙翼,落在船頭,宛如一個巨人,歡快的叫著,向六女打招呼,等麒麟鼠一一跟六女問過好後,才輪到方劍明。 方劍明一把抓起麒麟鼠,走到一邊去,道:「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原來你記得我。」 麒麟鼠向他一個勁使眼色,方劍明怔了一怔,接著會意,暗道:「這傢伙究竟發現了什麼,如此神秘。」 麒麟鼠四肢,腦袋,尾巴齊用,誇張的比劃著,方劍明與它交流了半天,終於知道了它這些天的遭遇。原來,自從方劍明將它「趕」走後,它便與大白鶴去了一趟海外,期間見到海上有船隻相戰,兩個覺得無聊便沒有多看,天都聖人與兩個徒弟的住所原在普陀山中,大白鶴特地帶麒麟鼠到它去普陀山觀賞了一番。這普陀山乃舟山群島中的一個小島,是我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山中多高僧,天都聖人雖不是高僧,但他與山中的年老高僧均有數十年交情。六年前,慧塵師太就是受到天都聖人的邀請,到普陀山參加禪佛大會,她要是沒有被邀請去的話,刀神與方劍明去她的庵中的時候,一定會受到慧塵師太的禮遇,也就不會發生路遇白依怡等人,被她們「追殺」之事。 麒麟鼠在普陀山中遊玩了幾日,山中那好吃的果子都被它嘗遍了,便要大白鶴帶它到更遠的地方遊玩。大白鶴一時興起,就帶著麒麟鼠去了。 兩個這一去卻發現了一個極大的秘密,途徑一個荒島的時候,麒麟鼠要撒尿,大白鶴就落在了荒島上,麒麟鼠剛撒完尿,忽然聽到有人來近的聲音,麒麟鼠讓大白鶴飛走,自己躲了起來。不久,來了兩個帶刀漢子,四下找了找,毫無所獲,罵罵咧咧的走了,麒麟鼠覺得希奇,就偷偷的跟了上去。最後,它竟發現這並不是一個荒島,島上隱秘的地方住著不少人,尤其是當麒麟鼠偷進一個洞府中去時,那洞府深處竟放著好多金銀珠寶,看得麒麟鼠雙眼冒光。於是,它悄悄的離開,喚來大白鶴,記住這個地方,兩個返回普陀山,緊跟著,前來尋找方劍明。依麒麟鼠的意思,它是要方劍明把那些金銀珠寶取來。 方劍明聽明了它的意思後,見它一副立了大功的樣子,忍不住敲了它的腦袋一下,低聲道:「我原以為你只是好吃好色,想不到也這般貪財。」 麒麟鼠不瞞的瞪了他一眼,方劍明接道:「不過,這次你的確干的很好,值得稱讚。」 他不敢把這事告訴其他人,以免引起風波。大白鶴在船上歇息了一會,引了些淡水,便要起飛,麒麟鼠大為著急,催促方劍明快跟它們去奪寶,方劍明沉思了一下,走過去對龍碧芸道:「芸兒,阿毛在海上發現了海賊,我打算前去查看。」 龍碧芸道:「是嗎?」 白依怡歡叫道:「我也要去。」 方劍明吃了一驚,剛要說什麼,她卻不管,飛身躍起,落在了大白鶴背上,摸著大白鶴的羽毛,親暱的道:「阿花,快帶我們去找海賊。」 麒麟鼠見了,趕緊躍上去,落在白依怡身前,朝方劍明一個勁的尖叫。 方劍明見紀芙蓉張口欲言,忙道:「我這一去,若被敵人發現,勢必要大戰一番,其他的人就不必去了。」傳音對紀芙蓉道:「芙蓉,我這是為你好,你還是留在船上罷。」低聲對龍碧芸道:「芸兒,老禪師與上官前輩都是世外高人,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找他們。」看了一眼白依人,道:「依人生性善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幫我照顧好她。」 這話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但聽入龍碧芸耳中,比什麼言語都要動聽,方劍明讓她照顧好白依人,無疑是把她當作了「自己人」。自從上次與方劍明分手過後,她總覺得與方劍明的關係若即若離,他身邊不斷的出現美女,這曾經讓她有些苦惱,但她並沒有埋怨過誰,她可以不在乎有多少女子喜歡方劍明,可以不在乎方劍明愛著以前的那個「白依怡」,但她卻非常在乎方劍明對她的肯定。她身為慈航軒的軒主,又是武林盟的副盟主,身上壓著許多無形的東西,有時候,她想拋開這一切,像白依怡那般天真而又大膽的去愛方劍明,但她做不到,至少在血手門沒有被消滅之前做不到。 「方郎,你放心罷,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依人妹妹欺負。」龍碧芸像是發誓的道。 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白依人四人聽了,各自的感受不同,但都有一種酸酸的感覺。東方天驕心裡歎道:「在他的心中,始終把龍碧芸放在第一位,我雖然也是他的未婚妻,但他總是把我當作朋友。方郎啊方郎,究竟要我怎麼對你你才肯如此在乎我,我究竟那裡不如龍碧芸。」任她如何好強,越想越痛,竟險些落下淚來。 祝紅瘦有些出神的看著方劍明那張雖不算是美男子但有一種親和力的臉,忽然想起了周風。她行道江湖以來,唯一能看得上眼的男子,就只有「周風」和方劍明兩個。她與周風見面雖不多,但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跟在方劍明身邊,有時候,她會拿周風與方劍明做比較,越是比較,她越迷茫。她壓根兒就不在乎別的女子喜歡方劍明,也不怎麼關心方劍明是否喜歡她們,她覺得方劍明有一種怪異的吸引力,就如一塊磁石一般,你越靠近他,對他越熟悉,就欲罷不能。或許每一個人對其他人都有吸引力,但是,這種吸引力大多是隨著彼此的瞭解而逐漸減弱,終直消失,而方劍明給她的感覺恰恰相反,她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她找不到門路。 紀芙蓉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在峨嵋派沒有發生變故之前,她本是一個有些任性,有些天真的女孩,總以為不管受到了什麼傷害,師父都會為她出頭,可是,上天偏偏要與她作對,血手門的人來了,逼她離開峨嵋,她四處流浪,開始學會了什麼叫做悲苦。師父死後,她把方劍明當作了唯一的親人,峨嵋派中有那麼多的姐姐和長輩,奇怪的是她覺得這些人都沒有方劍明親近。圓性師太臨終前,把峨嵋派的令符交給方劍明,要他代管峨嵋,其中也有將紀芙蓉托付給他的心情。方劍明不理解,或許是他不想去理解,一直把她視為妹妹。她似乎覺得方劍明應該是她一個人的,別的人都不能霸佔,但她又覺得自己太無理了,方劍明憑什麼就是她一個人的,除了相貌之外,她那樣比得上其他女孩子。她憂慮,生怕武林聯盟一消滅了血手門,武林恢復平靜,方劍明就會將掌門之位傳給其他人,從此不管峨嵋的事情,再也不跟她來往。 白依人是四女中觸動最大的,別看她表面很平靜,其實她現在已經是幾經麻木了,連方劍明與白依怡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不錯,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但誰說一個善良女孩就不須要人呵護,她與方劍明的緣份可以從八歲那年的相遇算起。夜街相撞,石壁上的輕抱以及守護方劍明的那一夜,她這一生永遠不會忘記。她是一個相信緣份的人。「白依怡」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方劍明,她覺得這是一種緣份,是「白依怡」賜給她的緣份,可是,結果會怎麼樣呢?方劍明能拚命的保護她,只要她想要的東西,她相信方劍明都會去給她拿到,像她這樣的人,天下又有什麼東西值得她在意?她小的時候,聖母不止一次對她說過:這世間的男子,個個都不是好東西,你對他越好,他越不領情,所以,你不要愛上任何男人,緣份都是假的,有緣無份的人比比皆是。這一刻,她懂了,她與方劍明是有緣,但份呢?份在何處? 四女的心情,方劍明當然不會明白,他離開的時候,只覺得有些怪怪的。少年的心,總有充滿陽光的一面,當大白鶴載著他與白依怡飛遠,感受著天空的翱翔,撲面而來的暖風,以及一望無涯的碧藍海面,方劍明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 大白鶴的速度比戰船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當晚就趕到了普陀山,大白鶴到了普陀山就如到了自己的家,領著兩人在山中走著,麒麟鼠則是跑到了白依怡懷中,大睡起來。偶爾遇到山中的僧人,他們也見怪不怪的。不一會兒,來到天都聖人的住所,這裡雖然僅僅住了天都聖人師徒三人,但與天都聖人交往的僧人極多,他便加蓋了幾間屋子,方便來客。離此不遠處,還住了一戶人家,乃山中的農戶,一家五口,日子雖然清淡,但其樂融融。天都聖人師徒不在家的時候,這一家子便幫著照看。見大白鶴領著一對男女來到,農戶一家知道他們定是天都聖人的朋友,讓方、白兩人在家中吃過晚飯,安排他們在客房中安息。 吃飯的時候,方劍明曾觀察過這一家子,老的六十出頭,精神很好,但沒有學過武功,中年夫婦雖然相貌普通,但行動輕快,略有些武功底子,想來是受過天都聖人的指點。那小孩五六歲的樣子,資質一般,可是方劍明卻發現他的體質強於普通孩子,像是從小就被一個絕頂武學高手為他疏過筋骨一般,略一捉摸,就猜出定是天都聖人所為。 這一家子曾招待過不少人,但像方、白這般人物,還是第一次招待,生怕出什麼差錯,簡直是招待得無微不至。那小孩見了白依怡,一個勁的叫她「仙子姐姐」,喜得白依怡從懷中掏出一顆珠子要送給那小孩子,小孩他爺爺見了,嚇了一大跳,這顆珠子足夠他一家人生活幾代了,硬是沒有收下。 第二天,用過早餐,方劍明拿出一錠銀子,硬塞給老人家,山中人雖然對銀子看得不太重,卻也是必須之物,老人家感激萬分,忙讓小孫子拜謝,不等小孫子拜謝,方劍明和白依怡已經躍上大白鶴,駕著大白鶴遠去。 離開普陀山後,一路朝東北方向,不知行了多少里,其間路過好幾座海島,偶爾見到島上有房屋,道路,但均不見人煙。原來,以前舟山群島的一些島上住著居民,但在洪武年間,大多被朱元璋派遣軍隊強行遷走(舟山島除外),除了那些隱士高人外,鮮少有人住。 大白鶴正飛行間,海面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座海島,不知怎麼回事,大白鶴竟然改變了方向,打算繞島避過,白依怡見了,奇道:「阿花,你為什麼不直接飛過呢?你怕什麼?」 大白鶴不知聽懂了白依怡的話沒有,竟將身軀壓低,距離海面不到八丈,就在這時,只聽「錚」的一聲,一道琴聲傳來,方劍明只覺心頭一跳,大吃一驚,暗道:「這琴聲中夾著至高的無上修為,是何方高人居住在這島上?」 忽見海島一處停泊著兩艘大船,更加吃驚,忙叫大白鶴避開,大白鶴急將身子往左一穿,快如奔雷般落到了島上。 兩人一鼠剛從大白鶴身上躍下,「錚」的又是一聲琴音傳來,大白鶴眼中竟露出害怕之色,不安的走動著。麒麟鼠見了,向方劍明比劃著,原來它上次與大白鶴從此經過的時候,便不明白大白鶴為何會害怕這座海島,上次並沒有傳來琴音,安靜得很。 就在麒麟鼠向方劍明比劃的時候,那琴音「錚錚」的傳來,一聲快過一聲,聲聲貫注內力,有一種魔力,大有裂雲之勢。方劍明雖然不怕這琴聲,但自忖那人就在自己十丈之內彈奏,自己也要運功相抗,或者吹起藍潮簫抵擋。 這彈琴的人無疑是一個無上高手。他(她)是誰?為何會在這海島上彈琴?那兩艘大船又是什麼人的?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九章 劍神與劍魔(上) 杭州飛來峰,有關它的傳說,大多帶有神話色彩,其中最為人所知的就是濟公搶新娘一說。濟公,是民間對這位活佛的一種稱呼,他原名李修緣,乃南宋高僧,法號道濟,行為顛狂,又被人稱為濟顛。 傳說,濟公法力無邊,一日算到四川峨眉山將有一座山峰飛來靈隱寺前,他挨家挨戶的勸說附近的村民趕快搬走,否則就要被飛來的山峰砸死,村民都不相信,濟公正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聽到嗩吶聲,靈機一動,來到轎前,背起新娘就外村外跑。和尚搶新娘,這還了得,全村的人奮勇直追。濟公一口氣跑了十多里,才將新娘放在路邊,村民正要上來打濟公,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一座山峰從天而降,砸在村上,村民明這才明白過來,紛紛向濟公磕頭道謝。 濟公算到這座山還不穩當,估不準什麼時候又要飛到別處去,便發動村民,在這座山的四周鑿了五百尊羅漢,將這座山鎮在了靈隱寺前,因為這座山是飛來的,所以,人們都把它叫做飛來峰。 這個傳說雖然誇大了濟公的能力,但濟公確實是古往今來的一大奇僧,最受民間歡迎。靈隱寺,濟公出家的寺廟,創建於東晉年間,乃印度高僧理惠所建,相傳,他到杭州的時候,見了此山,驚歎道:此峰本在印度,名為靈鷲峰,不知何故竟來到此地。這便成了飛來峰的一個傳說。 一大清早,靈隱寺的和尚還沒有做早課,山門外便來了一對青年男女。那青年男子年紀不到三十,身穿白衣,手中拿著一把奇長寶劍。那青年女子年約二十五六,一身墨綠,體態婀娜,宛如仙女下凡,一對玉足卻穿著一對草鞋,斜背一把劍。 到了山門處,青年男子將奇長寶劍遞給青年女子,便踏進了山門,朝寺廟行去。 誰也不知道他在廟中做了些什麼,一盞茶過後,才見他從寺內出來,到了山門邊,從青年女子手中接過奇長寶劍,柔和的目光看著她,道:「錦鈴,你就在這裡等我罷。」 青年女子一臉毅然,道:「無論你走到那裡,我都不會離開你。」 青年男子心中一陣感動,忽然仰天大笑三聲,攜起青年女子的玉手,兩人施展輕功,朝飛來峰中掠去。 飛來峰中,怪石嵯峨,古樹繁茂,相傳有七十二洞,但大多湮沒,在諸洞以及沿溪間的峭壁上,雕刻著從五代以來石像,其中,一尊南宋建造的大肚彌勒像是為最大,那坦胸露懷,笑口常開的樣子令觀者無不為之神往。 半山腰上,有一座亭子,名叫翠微亭,小巧玲瓏,掩映在古樹之間,乃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為悼念岳飛而建。 當那對青年男女來到翠微亭前的時候,亭中早已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人也是一對青年男女,只是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他們扶桑。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亭中的青年男子眼裡也在同一時間暴射寒光,兩人目光在半途相接,竟隱隱有風雷之聲。 亭中的青年女子看了看上山來的青年女子,臉上微微一驚,她雖然聽說過有關這個絕美女子的描述,但親眼看到畢竟與聽到不同。同樣,上山來的青年女子也在打量著她。 於是,兩隊青年男女互相注視著,氣氛怪異,山中吹來柔柔的風兒,但在這微風中卻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肅殺。 良久,上山來的青年男子冷冷的道:「你知道此亭的來了麼?」 亭中的青年男子淡淡的道:「知道。」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道:「既然知道,你還敢坐在裡面。」 亭中男子道:「我已經在這個亭子裡坐了半夜。」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道:「想不到你比我還要來得早。」 亭中青年男子道:「我來早是因為我要熟悉這裡的地形。」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道:「有何結果?」 亭中的青年男子道:「你我都沒有吃虧。」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怔了一怔,忽然明白,大笑道:「這倒是我疏忽了。」 亭中的青年男子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我為了能保證贏你,我必須付出我的努力。」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眼神一寒,沉聲道:「柳生一劍,你有把握贏我?」 柳生一劍道:「冷暮雲,你是一個難得的對手,我千里迢迢來到貴國,為的就是尋找像你這樣的劍道高手。我若不贏,結果只有一種。」 說罷,人已經離座從亭中走出,櫻子(亭中青年女子)緩步從亭中走出,靜靜的立在柳生一劍身後。 冷暮雲冷冷的道:「結果雖然只有一種,但也要自己去選擇。」 柳生一劍冷聲道:「我們扶桑人與你們中原人不同,我沒有選擇。」 話聲過後,兩人以一飛沖天的至高輕功朝山頂掠去,兩人身法當真是快如閃電,一眨眼的功夫就各自站在山頂的一塊怪石上。 櫻子與鍾錦鈴(上山來的青年女子)跟著也來到山頂,卻只是遠遠的看著。 柳生一劍忽然將手一招,十丈外的一片草叢中飛出一口棺材,朝冷暮雲飛去。 「你看,棺材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手凌空吸物的功夫確實有些驚世駭俗,須知吸的不是尋常物體,而是一口重達數百斤的棺材。 冷暮雲將手一揮,棺材剛來到身前兩丈就被一股勁力推出了好遠,恰好卡在了山壁間,看上去,顯得有些嚇人。 「你的好意,姓冷的心領了。」 柳生一劍見冷暮雲輕而易舉的將棺材推到遠處,「哈哈」一聲大笑,道:「果然不愧為中原劍神,雖未出劍,但這一推,卻暗藏了劍法中的『柔』字訣。」 冷暮雲道:「閣下剛才的那一招豈不是暗藏著劍法中的『引』字訣?」 話剛說完,兩人都盤膝坐了下來,將寶劍橫放在大腿上,竟閉上了雙眼。 遠處的兩女也各自找地方坐下,看她們臉上並沒有異色,但她們的心中卻正在為自己的情郎擔心。 隨著時間的流逝,盤膝而坐的兩大高手兀自沒有出聲,更沒有出劍,山風吹來,傳來風動樹葉之聲,一片冒失的樹葉晃晃悠悠的要從兩人之間飄過,不知怎麼回事,轉眼間竟已經消失在半空。 鍾錦鈴與櫻子見了,芳心均是大震,憑她們的眼力,只能覺察其中有古怪,卻看不出究竟有多厲害。 就在那片樹葉消失不到五彈指的功夫,柳生一劍和冷暮雲突然站了起來,柳生一劍雙眼一睜,渾身上下佈滿了殺氣,摸著手中的寶劍,就如摸著情人那嬌柔的胴體,道:「此乃我國最鋒利的寶劍,名為魔陽。」 冷暮雲將手中奇長寶劍往前一推,道:「此劍乃少林七絕之一,名為阿難。」 兩人幾乎是同時伸手朝劍柄摸去,當兩人的手碰到劍柄的哪一刻,兩股怪異的力道各自從他們身上傳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對方撞去,在半空相遇,發出「砰」的一聲震響。 就在震響響起的那一瞬間,「錚」的一聲,兩人拔劍,拔劍的速度快得旁人看不見,只見得兩道電芒射出,深深的沒入了石壁間。 劍鞘入石,柳生一劍厲喝一聲「殺」,連人帶劍飛出,魔陽劍在真氣的催動下,放出強烈的光芒,光芒愈烈,則代表殺氣愈濃,威力愈大。 冷暮雲遇到過很多高手,但像這種視死如歸,不顧一切的劍法還是頭一次遇到,手中的阿難劍一轉,內力貫入其中,劍芒閃爍。阿難劍本已經是天下最長的劍,加上那一抹劍芒,越發的令人膽寒。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聽「叮」的一聲輕響,劍風四溢,冷暮雲身軀向後退了一步,雙眉皺著,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柳生一劍的身子裹在魔陽劍的光華內翻滾著落回原位。 「這一劍並不是我的『必殺一劍』。」柳生一劍落地後冷冷的道。 「我知道。」冷暮雲淡淡的回道。 柳生一劍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道:「你看上去雖然處處有破綻,但我至今還沒有發現你真正的破綻在何處。」 冷暮雲道:「你與我不一樣,你每時每刻都保持著警惕之心,全身上下毫無破綻,我想找出你身上的破綻同樣困難。」 「世上沒有無破綻的劍法,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只有死人,死人才沒有破綻。」 「死人雖然沒有破綻,但他沒有生命,有破綻並不可怕,只有人還有生命,破綻總會彌補上去。」 柳生一劍搖了搖頭,道:「你我雖然都已經將劍法修煉到了至高境界,但我們所走的路子卻是截然相反。」 冷暮雲笑了,道:「三天以前,我走的路子與你一樣。」 柳生一劍冷笑一聲,道:「難怪你剛才的哪一劍起先含著殺氣到了後來卻成了祥和之力。我對你很失望,我原以為你也是一個像我這樣的劍客,但我看錯了。」 冷暮雲道:「我不在乎我的改變,我練劍二十餘載,從來沒有真正的問過為什麼要練,現在,我明白了。」 柳生一劍朝鍾錦鈴望去,道:「可是為她?」 冷暮雲並沒有直接回答,道:「櫻子小姐看上去是一個難得的女孩子。」 柳生一劍「哈哈」一聲大笑,道:「在我心中,誰也比不上她。」 冷暮雲道:「是否包括你的劍?」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章 劍神與劍魔(下) 柳生一劍一怔,旋即,臉色陰沉起來,冷聲道:「我們的廢話到此為止,我只相信我的妻子會永遠與我站在一起。」 冷暮雲道:「我也覺得我們的廢話太多了,畢竟我們是來比劍的。」 話聲未了,身形暴射,阿難劍電閃刺出,劍氣縱橫。這一劍,正是阿難劍的第一招「阿難出世」。 別看兩人表面上談笑自若,但兩人卻暗中窺探著對方的氣勢,以求找出對方破綻所在。冷暮雲找不出對方的破綻,忽然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沒有破綻就是最好的破綻,所以,他才會當先發難。 柳生一劍就怕冷暮雲站著不動,因為他知道中原劍法,最講究的就是「以靜制動」,雖然在冷暮雲暴起的哪一刻,他依然看不出對方破綻在那裡,但他有信心找出來。 「殺」的一聲,柳生一劍將魔陽劍一揮,迎了上去,兩道劍光在半空相遇,劍氣四射,魔陽劍的光芒足以和烈日相比,但阿難劍的光芒卻堪比那深藍的大海。 冷暮雲自小學劍,歷練十載,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將精神提到最高。以往,和他對戰的人,很多都躲不過三劍,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將阿難劍法使到第十招,今天,他的對手是柳生一劍,扶桑的第一高手,當他將阿難劍法施展開來的時候,他知道,柳生一劍將會破掉他以往的記錄。 柳生一劍的「必殺一劍」,殺氣十足,威力非凡,鮮少有人避開,在他所遇到的高手中,也只有孤島上的白髮老頭和天都聖人能相抗(嚴格上說,鍾錦鈴不算),可是,他的「必殺一劍」在阿難劍法面前似乎顯得有些多餘了,任他的速度如何快,力道如何足,也攻不入對方一尺之內。 冷暮雲緊緊護住心神,將阿難劍法從第一招使到第八十招,阿難劍那深藍的劍光足以擋住魔陽劍的烈芒,但柳生一劍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讓他大為頭疼,別看柳生一劍攻不進他一尺之內,但這時候的他已經感到氣血有些沸騰。論內力,他自認不在對方之下,但論力道,他卻略有不如。 場外兩女業已看不清兩人的動作,只見兩道劍光在半空互相交叉,強大無匹的劍氣四散開,八丈之內,無人敢入。 不知道過了多少招,柳生一劍手中的魔陽劍光芒暴漲,達到極點,冷暮雲手中阿難劍的藍芒激射,兩人身形在半空一合,兩劍相撞,發出「噹」的一聲巨響,無邊的劍氣排山倒海般衝出,身在遠處觀望的兩女就如處在狂風中一般。 兩人的身體從半空緩緩落下,但姿勢保持不變,依舊是雙劍相交,強烈的光芒使得兩人都閉上了雙目,推動內力,淵源的不斷經過手中劍轟向對方,好在魔陽劍與阿難劍都是天下絕好的寶劍,不然早在無上的力量下爆炸粉碎。 場外兩女終於不能平靜,粉臉緊張,手心都流出了汗。 兩人正在相持不下的時候,柳生一劍的雙目忽然一張,眸子內就如閃著兩個烈日,竟推著冷暮雲一步步的後退。冷暮雲額頭隱隱見汗,猛一咬牙,雙目大張,瞳孔深藍,不顧一切的激發了以往的鬥氣,將柳生一劍推回原位。 鍾錦鈴見冷暮雲扳回劣勢,臉上非但沒有喜色,反而露出了一種悲苦之情。這時候的冷暮雲已經回到了原來那個冷酷,毫無感情的人,他固然渾身充滿了殺氣,充滿了鬥氣,但這並不是鍾錦鈴想看到的。 柳生一劍心頭大喜,冷暮雲越是這樣,就越能激發他體內的潛能。天下絕沒有一門武功能在殺氣上蓋過他,因為他手中的魔陽劍不知吸收了多少人的血。 這時,兩人就如兩隻發狂的野獸一般在場上較量起內力,較量起殺氣。 過了一會,櫻子忽然從腰間解下笛子,放在嘴邊,嗚嗚的吹起來,笛聲並不悠揚,反倒充滿了悲壯。柳生一劍臉上露出了一種怪異的冷笑,雙眼閉上,用心去凝聽笛聲,任冷暮雲如何發力,都萬難撼動他。 鍾錦鈴大驚,看了看櫻子,又看了看場上兩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冷暮雲悶哼一聲,朝後退了一步,柳生一劍臉上依舊保持那種怪異的冷笑,內心與笛聲相應,一波一波的殺氣衝向對方。 冷暮雲再次後退一步,臉上表情痛苦異常,他忽然覺得現在的柳生一劍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魔,一個能操縱萬千生靈的魔鬼。 一步,兩步,三步…… 隨著冷暮雲步步後退,鍾錦鈴芳心大痛,如果能夠,她願意代替冷暮雲承受痛苦,正急得沒有法子可使的時候,忽然看見身邊不遠有一棵古樹,她心頭一亮,飛快的走上去,身形縱起,摘下了一片樹葉,稍一卷,放著嘴邊,幽幽的吹起一種古怪的聲音。 笛聲與樹葉聲此起彼伏,各不相讓,若論音律,櫻子遠遠在鍾錦鈴之上。儘管冷暮雲已經聽到了鍾錦鈴的樹葉聲,但這僅僅只能讓他稍微抵住了一下柳生一劍那強大的攻勢,樹葉聲怪異的想著,冷暮雲依然步步後退。 不過,這時候的冷暮雲心情卻起了一些變化,這樹葉聲對於他來說,是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陌生。小的時候,在天山上,便有一個小女孩子經常在身邊吹起樹葉聲,儘管吹不成曲調,但他喜歡聽,喜歡那種感覺。 看著冷暮雲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步步後退,鍾錦鈴越吹越想哭,她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好好學音律,櫻子的笛聲不知比她的樹葉聲好聽多少倍,冷暮雲若死在柳生一劍的手中,全都是因為她不好,她責怪自己。 冷暮雲的身後是一片陡崖,雖然只有十多丈,但這十多丈足以讓柳生一劍在冷暮雲失足踏空的時候傾力一劍,斬殺對方於劍下。 陡崖越來越近,冷暮雲臉上的痛苦越來越強烈,他想要讓鍾錦鈴不要吹了,但他叫不出聲,他唯有閉上眼睛,想籍此逃避什麼。 「錦鈴,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希望來世你能原諒我。」 這是冷暮雲心灰意冷的想法,不是他不想爭取反攻,而是他根本反攻不了。阿難劍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心情,光芒跟著減弱。 眼看冷暮雲就要被逼到陡崖旁邊,鍾錦鈴雙眼一酸,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她忘了身在何處,忘了自己在幹什麼,她強忍傷痛,只想把這首曲子吹完,那怕所花的代價是她的生命。這種結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柳生一劍冷酷的臉上殺氣陡然加強,將冷暮雲的一隻腳逼出了陡崖。 「殺!」的一聲暴喝,柳生一劍全力催動內力,猛然將冷暮雲的身子震出了陡崖,同時凌空縱起,魔陽劍當作長刀使用,從上而下的劈出充滿了無上力量的一劍。劍光閃耀,劍氣纏繞,劍芒伸縮。 就在同時,鍾錦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樹葉聲戛然而止,隨後,只聽「轟」的一聲,無數的碎石滾下陡崖。 柳生一劍的這一劍剛劈下去,便暗自一驚,他只覺這一劍不是劈在冷暮雲身上,也不是劈在阿難劍上,而是劈空了。 這怎麼可能?冷暮雲到了什麼地方? 匹練般的劍氣自劍身湧出,將陡崖毀了大半,陡崖的石壁上本有兩尊石像,自此以後,消失在人間。 柳生一劍一擊不中,心生警惕,霍然轉身,只見冷暮雲猶如鬼魅一般,靜靜的立在自己身後不遠,臉上籠罩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柳生一劍大驚,他剛才是有些狂喜了,但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冷暮雲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避開劍鋒並轉到他身後,這未免有些神乎其微了,可是,事實就擺著眼前,不由他不相信。 冷暮雲全身猛然散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右手一振,陡然一劍刺出。 這一劍刺出來,毫無出奇之處,但別有一種力量,劍尖輕顫,捉摸不定。柳生一劍大吼一聲,魔陽劍閃電刺出。兩劍劍尖相碰,柳生一劍竟被震出一丈,急忙將身一縱,凌空斜移了三丈。 可是,當他落地的時候,阿難劍的劍尖如影隨形,離他的心口不過一尺。柳生一劍冷酷的心再也靜不下來,在冷暮雲這古怪而又神奇的一劍之下,他的「必殺一劍」竟然全無用處,他只有逃避,但無論他逃到那裡,劍尖始終緊逼著他。 櫻子不再吹笛,她發現柳生一劍的心已經亂了,她臉上升起了悲傷之色。 鍾錦鈴情動之下吐出鮮血,但這也恰好救了冷暮雲的一條命,她忘了去擦嘴角的血跡,呆呆的看著冷暮雲追逐著柳生一劍。 柳生一劍從來沒有失敗過,他痛恨失敗,他覺得失敗是一件可恥的事,被冷暮雲逼得使不出「必殺一劍」就是他最大的失敗,就是他這一生中最可恥的事。 他突然停下腳步,不顧自己的性命劈出一劍,這一劍雖然不是「必殺一劍」,但其中的「死意」要高於「必殺一劍」。 「砰」的一聲,勝負便見分曉,一道人影摔了出去,滾到地上。有人驚呼一聲「柳生君」,朝滾到地上的那條人影撲了上去。 深藍的劍光轉動,眼看就要將兩人刺穿,劍的主人輕歎一聲,竟不顧自己是否有能力控制劍勢,硬將阿難劍一收,劍光過處,一道鮮血飛濺,一股劍氣衝出,將卡在遠處石壁上的那口棺材擊中,頓時炸得粉碎。 滾到的地上的是柳生一劍,撲在他身上要替他挨劍的是櫻子。柳生一劍雖沒有事,但櫻子的手臂卻被劍氣的余芒掃中,已是傷了。不過,兩人都沒有生命之憂,算是萬幸中的萬幸。 「櫻子,櫻子……」柳生一劍將櫻子抱起,大叫著道。 櫻子臉上露出笑容,顫聲道:「你……沒有事,我就放心了。」 冷暮雲道:「你應該感謝櫻子小姐,若不是她捨身相救,世上早沒有你這個人。」 說罷,將身一縱,阿難劍準確無誤的插入石壁中的劍鞘內,輕輕一拔,練劍帶鞘的抽出了石壁,腳尖在石壁上一點,落回原位,轉身大步而去。 鍾錦鈴飛奔而上,喜極而泣的望著冷暮雲的臉,說不出話。 「錦鈴,謝謝你,若不是你給我信心,我早已死在了柳生一劍的劍下。」 「我……我早已說過,你若死於他的劍下,我也會跟著你一塊下去。」 冷暮雲深情的看了她一眼,拉起的手,朝山下走去,他擊敗了柳生一劍,他不怎麼高興,但聽了鍾錦鈴的話,他卻忍不住要動情。 眼看兩人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古樹間,柳生一劍的聲音傳來,道:「姓冷的,你剛才哪一劍叫做什麼?」 冷暮雲頭也不回的道:「阿難劍法最後一招,九九歸一。」 話聲中,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古樹間。可是,就在兩人來到半山的時候,冷暮雲突然張口吐血,臉色蒼白,若不有鍾錦鈴扶著他,他已是撲到在地。 「暮雲,你不要嚇我,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鍾錦鈴顫聲道,疼惜的眼神幾欲落淚。 「你放心,我死不了,我難得想通了一些東西,怎麼可以就此離去。」冷暮雲只覺渾身輕鬆,就如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一章 嶺南羽士 方劍明與白依怡在海島邊上聽了半會琴聲,白依怡對於音律是一竅不通,只覺好聽而已,方劍明卻從這琴聲中聽出了一些東西,這彈琴人所彈奏的是一曲「樵歌」,乃南宋琴師毛敏仲所創。琴聲中隱隱有問來人的意思。 由於大白鶴的身軀過於龐大,容易被人發現,方劍明便讓麒麟鼠在此陪伴大白鶴,自己則與白依怡施展輕功,朝琴聲處掠去。這座海島並不是一座孤島,它有六個山頭,到處可見參天大樹,林中時而閃過一兩隻小動物,見了陌生人,也會好奇的停下來觀望一下。 翻過一座山頭,便見對面山中有幾間屋宇,那琴聲正是從屋宇處傳來的。 就在這時,一曲「樵歌」終於彈完,白依怡指著右首遠處的林中,輕輕的道:「那邊有人。」 方劍明運功一聽,頓時發覺,暗道:「這些人大概就是兩隻大船的主人。」不敢大意,與白依怡將身形放緩,籍著山中樹木,神不知鬼不覺的跟上了那群人。 琴聲停了一會,突然,「錚」的一響,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來人止步。」 方劍明與白依怡急將身軀一縱,躲在一旁,只聽有人「哈哈」一聲大笑,道:「武林後輩段淳風,與數位好友特來拜謁老前輩,聽君一曲『樵歌』,勝似人間仙樂,前輩的琴藝,已然登峰造極,佩服,佩服。」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春秋上人」段淳風竟會在此地出現。 「樵歌」乃浙派代表琴曲之一,民間多有練習者,段淳風能聽出此曲,也並非什麼難事。 方劍明想看看聖母是否也在這裡,便將腦袋從一棵古樹後探出來,運功於雙目,只見林中遠處站著八個人,其中兩個,正是他非常熟悉的段淳風和聖母。 聖母手中拿著一具七絃琴,除了段淳風外,另外六人中,有三個人也拿著七絃琴。不過,與段淳風和聖母打扮不同的是,這六個人乃扶桑人。 「你說你姓段,與大理段家有何關係?」蒼老的聲音傳來道。 段淳風笑道:「晚輩正是大理段家的人。」 蒼老的聲音「哦」了一聲,道:「段承天是你何人?」 段淳風道:「他老人家乃晚輩的舅太爺。」 蒼老的聲音道:「他是否還活在世上?」 段淳風道:「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 蒼老的聲音道:「看在你是故人的後代份上,老夫放過你們,你們走罷,再來打擾老夫清修,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方劍明聽到這裡,微微吃驚。段淳風至少也有六十多歲了,他的舅太爺如果還活著的話,起碼也是和張向風一代的,而這彈琴的老人竟然說段淳風的舅太爺是他的故人,豈不是一個老怪物。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晚輩本不該前來打擾老前輩的清修,但老前輩隱居海外,恐怕還不清楚當今中原的情形。」 蒼老的聲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段淳風道:「當今中原,已呈亂像,武林中出現了一個叫做血手門的門派,勢力廣大,可以和武林正道相抗衡。蒙古異族野心勃勃,重新捲起,早有奪回天下之意。滿人逐漸壯大,不堪忍受明皇帝壓制,已起反心。老前輩此時若能回到中原,振臂高呼,定是群雄相應。晚輩……」 不等他把話說完,蒼老的聲音冷冷打斷他的話,道:「住口。老夫問你,你可知道老夫的來歷?」 段淳風道:「晚輩略知一二。」 「錚」的一聲,那人猛然一撥琴弦,琴聲暗含真氣,從半山間急襲而至林中,就在這時,聖母與那三個拿著七絃琴的扶桑人同時一撥琴弦,四道琴聲傳出,堪堪接下了那人的琴聲。 「你們果然是有備而來。姓段的小輩,老夫再奉勸你一句,趕快帶著你的朋友離開此島,否則,老夫就要大開殺戒了。」 段淳風沒說話,站在他旁邊的一個扶桑人冷笑一聲,怪聲怪氣的道:「尊駕的口氣未免太大了。」 蒼老的聲音道:「你是何人?」 那扶桑人傲然道:「扶桑黑龍集團的領導人之一,伊籐次郎。」 蒼老的聲音冷聲道:「三十多年前,一個叫做伊籐春男的扶桑劍客,率領一群扶桑武士要佔據本島,老夫一怒之下,割了他的一隻耳朵,才讓他離去。你也姓伊籐,莫非你想試試被割耳朵的滋味?」 伊籐次郎隱隱動怒,道:「伊籐春男正是家叔。」 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你是來替他報仇的?」 段淳風急忙向伊籐次郎遞了一個眼色,道:「我等怎敢冒犯老前輩的雄威。」 蒼老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急躁,沉聲道:「那你們還不趕快離開本島。」 段淳風眼珠一轉,道:「晚輩猜得不錯的話,老前輩就是當年名震天下的『嶺南羽士』。」 話聲剛落,「錚」的一響,一道聲波從半山下來,直向段淳風奔去。這次,不等聖母三人動手,段淳風暗運真氣,食中二指一併,往前一探,一股劍氣飛出,正是大理的「逍遙神劍」。 聲波與劍氣相遇,林中捲過一陣狂風,段淳風站著不動,臉色微微一沉,道:「你雖然是武林前輩,我等卻未必怕你。」 彈琴老人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大理『逍遙神劍』乃武林絕學,看你出手,想來已得八分真傳,果然是後生可畏。」 大理的「逍遙神劍」向來難練,數百年來,能將這門絕學修煉到十分的,寥寥無幾,這彈琴老人看出段淳風已將「逍遙神劍」練至八分,便有稱讚之意,殊不知,段淳風的外甥,也就是段彥宗已將「逍遙神劍」修煉到了九分。 頓了一頓,彈琴老人突然歎了一聲,懷著無限感慨之意,道:「不錯,老夫正是『嶺南羽士』,除了你之外,世上大概再也沒有人記得老夫了。」 方劍明聽到這裡,將記憶中的武林前輩回想了一下,並沒有「嶺南羽士」一人。 段淳風聽對方承認了,臉上微微一喜,道:「前輩俠肝義膽,晚輩敬仰萬分,當年若不是被奸人所害,豈會……」 嶺南羽士猛然喝道:「胡說,老夫幾時被人所害?」 段淳風聽他有生氣之意,忙道:「前輩莫要著怒,晚輩也是聽人說的。想當年,前輩與七個武林高手,合稱『南派八雄』,漢王禮賢高士,特聘前輩等八人為漢王府的八大尊者。斯時,群雄並起,唯有朱元璋與張士城可與漢王相抗,令人扼腕的是,那朱元璋奸猾無比,煽動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與前輩等八大高手比武,結果是兩敗俱傷。朱元璋背信棄義,乘前輩等人受傷之際,派遣眾多高手,沿途襲擊,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倘若不是朱元璋奸計得逞,天下又那裡會是他朱家的?」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暗道:「聽老禪師說過,漢王陳友諒座下有八大高手,當年與張真人比武,被張真人險勝,回程中先是被辛老婆婆驚擾了一番,後又被看老襲擊,半數逃走。這逃走的四個高手,過了不久,也因重傷不治而死。這『嶺南羽士』既然是八大高手之一,怎麼還活在世上?」 這時,嶺南羽士的聲音傳來,道:「天下間的事,大多是以訛傳訛,朱元璋為人狡猾,雖當不得英雄,但也不失為一代梟雄,他能得到天下,也並非全靠奸詐。當年之事,老夫不想再提。言盡於此,你等趕快離開。」 段淳風見他不肯「上道」,哈哈一笑,道:「前輩若能忘懷當年之事,你老又何必在此苦研『焦尾琴』?」 此話一處,嶺南羽士和方劍明都是大吃一驚,嶺南羽士所驚者,乃段淳風怎麼知道他所彈的是「焦尾琴」,方劍明則是驚奇「焦尾琴」的出世。 「焦尾琴」,傳為東漢文史大家蔡邕所斫,來的琴聲,妙比仙音,因此琴琴尾留有燒焦的痕跡,故名「焦尾」。南北朝時期,為齊明帝獲得,珍藏宮中,可惜,自此之後,消失無蹤,久不現人世。 方劍明在斷崖下的時候,曾在爺爺文若望書房中的資料中得知一些有關「焦尾琴」的傳聞。他懷中的「藍潮簫」,論名氣,是比不上「焦尾琴」,但在隋朝之前,兩件寶物曾有一段時間被一個叫做公孫亮的所得,到了隋朝初年,「焦尾琴」不知所蹤,「藍潮簫」為一個精通音律的胡姓武林高手所獲,並把蔡文姬的琴曲「胡笳十八拍」改編為簫曲,流傳後世,最後落到了文若望手中。這蔡邕就是蔡文姬的父親,兩父女均是大琴家。 方劍明雖然精於吹簫,但至今無法弄懂改編後的「胡笳十八拍」,如今聽說嶺南羽士所彈之琴就是「焦尾琴」,他多麼希望嶺南羽士能彈奏一曲「胡笳十八拍」,好讓自己從中體會到一些東西,可惜的是,嶺南羽士並沒有如他所願。 「『焦尾琴』失傳多年,你又不曾見到老夫所彈之琴,怎敢斷定它就是真品?」嶺南羽士冷冷的問道。 這次,論到聖母說話了,只聽她冷冷一笑,道:「四大名琴中,『號鍾』宏亮,猶如鐘聲,早已不現人世。『繞樑』餘音不斷,楚莊王沉迷其中,後忍痛割愛,命人用鐵如意捶之,已成絕響。『綠綺』為司馬相如所藏,哼……」頓了一頓,接道:「此等公子哥兒竟用它來勾引卓文君,豈能比得上前輩手中之琴?前輩倘若借琴一觀,晚輩定能辨別真假。」 方劍明聽她如此「侮辱」綠綺琴,不知怎麼回事,竟隱隱有一種同情。她若不是被父親和依怡姐的父親傷害過,又豈會說出這番話來? 嶺南羽士「哈哈」一笑,道:「天下七絃琴之多,數不勝數,焉知老夫所彈之琴不是那唐琴中的第一神品『春雷』?」 聖母道:「『春雷琴』乃宮廷之物,只怕就藏於皇宮某處,怎會流落民間?」 嶺南羽士想不到聖母竟也是一個「行家」,問道:「丫頭,你是何人?」 聖母道:「晚輩方蘭。」 嶺南羽士道:「老夫問你師承何人。」 聖母當然不會把她出身「仙人谷」的事情說出來,想了一想,道:「晚輩白蓮聖教。」 嶺南羽士「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韓山童的傳人。」頓了一頓,道:「不錯,我所彈之琴正是『焦尾』。本來,依照你們的行事,老夫本該懲戒,但老夫修養多年,不想再造殺孽。老夫若立刻趕你們走,又未免不近人情。你們跟老夫聽好了,誰敢踏入這座山頭一步,老夫必殺之。」 話罷,便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伊籐次郎聽了,臉上微微一怒,段淳風壓低聲音道:「伊籐君,稍安毋躁。」 揮了揮手,八人轉身而去,方劍明與白依怡悄悄跟上,但兩人都不敢過於靠近,走了一段距離,才聽伊籐次郎沉聲問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不成?」 段淳風笑道:「當然不會,這老兒沒有趕我們走,我便有辦法讓他聽我們的。」 聖母道:「你想讓我們四個用琴聲來激將他?」 段淳風點頭道:「不錯。這老兒武功深不可測,我們犯不著與他硬來。他愛好琴道,你們四人每天在山中彈琴以歌,他必為所動,到時候,他想不出山都不行了。」 伊籐次郎道:「這麼說,我們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 段淳風道:「船上有吃有喝的,難道還能鋨著?」 方劍明與白依怡跟了一會,轉道朝東,來到了大白鶴處,麒麟鼠居然爬到樹上睡著了,方劍明把它叫醒之後,與白依怡躍上大白鶴,叫大白鶴壓低飛行。 白依怡詫道:「你不是要找那聖母算帳麼?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方劍明道:「你沒有聽到麼,他們要在這海島上待一段時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想必他們還在這座海島上,你要是出去,就成了『打草驚蛇』,以後想找他們恐怕要困難得多了。」 話聲中,大白鶴載著兩人一鼠,盡量將身體壓低,避開大船,繞過海島,朝東北方向飛去。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二章 會醉的蛇 大白鶴在茫茫大海上飛了兩個多時辰,方劍明唯恐把它累著,抬頭看了看天色,估計在天黑之前趕不到海賊島,這時,白依怡驚喜的叫了起來,道:「你看,那邊有個小島。」 方劍明斜下遠望,果見汪洋之中聳立著一個小島,拍了拍大白鶴,道:「阿花,就在那座小島上歇歇罷。」 大白鶴雖然還有力氣,但聽方劍明這麼說,也只好轉了個方向,朝小島飛去,一盞茶過後,大白鶴就來到了小島上空,從上望去,只見這個小島呈橢圓形,形如雞蛋,島上一片鬱鬱蔥蔥。 到了島上,方劍明發現這個海島倒有些特別的,半山以下,遠遠不及半山之上那般繁茂,除了生著一些雜草外,竟沒有一棵樹,兩人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一條從山頂流下來的小溪,兩人喝了個半飽,任由麒麟鼠和大白鶴在溪邊玩耍,兩人往海島深處走去。 走了一會,忽然飄來一股異香,白依怡臉上顯出歡快的表情,道:「啊,那邊有果樹,我們去摘幾個來吃吃。」 話罷,當先飛奔了過去,三四個起落,落在高處,嬌軀一躍,跳上了一棵果樹,摘下果子就吃,方劍明隨後趕到,道:「這果子也不知道有毒沒有,小心中毒。」 白依怡道:「這果子這麼香,怎麼會有毒,你若怕死,就不要吃了。」 方劍明放眼看去,只見這片果林子都生在高處,個個又紅又大,令人眼饞,白依怡一連吃了三個,道:「我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我摘幾個給你嘗嘗,反正你都萬毒不侵了,還怕幾個果子麼?」 說著,摘了兩個果子扔下來,方劍明伸手接住,見她吃了都沒事,想來絕不會有毒,便吃了起來。 兩人添飽了肚子,正要回去叫麒麟鼠和大白鶴也來嘗嘗果子的味道,突然,遠處的草叢中「呼」的一聲,閃過一道長影,兩人聽到異響,轉過身來,方劍明急如快箭,落到草叢中,喝道:「誰?」 卻沒有人回答,也沒有見到什麼,白依怡笑道:「別大驚小怪的,不定是島上的小動物。」 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我雖然沒有看到這是個什麼東西,但能感覺到是一條長東西,我們今晚要在這島上過夜,可不能被島上的怪物驚擾了。」 心中想著,與白依怡按原路回到溪邊,不知怎麼回事,他忽然感覺有些睏倦起來,而白依怡,卻依然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兒。 他叫來麒麟鼠,道:「阿毛,你速度快,行動敏捷,到島上的其他地方看看,要是有可以容身的洞府,就回來告知我。對了,那邊有一片果子林,你餓了的話,就痛痛快快的吃罷。」 麒麟鼠雙眼一亮,「哧溜」一聲,飛一般的朝海島深處跑去,轉眼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內。 方劍明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四下一掃,見不遠處有一塊光滑的大石,遂一邊朝大石走去,嘴裡一邊道:「依怡,你要是累了,也找個地方休息一會罷。」 白依怡抿嘴笑道:「我才不像你呢,整天都想著睡覺。」說完,掠上一個光禿禿的小山坡,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方劍明被她看破心事,臉上微微一紅,但他與白依怡相處慣了,也不怎麼難為情,躍上大石,朝石上一躺,竟發覺非常舒服,一側身軀,背對白依怡,呼呼大睡起來。 白依怡料不到他說睡就能睡著,氣得銀牙一咬,本想跳下去踢他兩腳,可一想到他那貪睡的性子,忍了下來。 哼,你不與姑奶奶玩,姑奶奶還不想和你玩呢,我和阿花玩去。纖手一招,喚來大白鶴,叫大白鶴載著她到四周遊玩。 方劍明入睡了好半天,麒麟鼠沒有回轉,白依怡也不知騎著大白鶴到了島上何處,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一片草叢中突然翻動起來,並傳出一種奇怪的呼吸聲,就好像是有什麼怪物在草地上爬動一般。方劍明對此似乎沒有感受,沉睡如死,毫無所覺。 那片草叢距離大石,至少也有五六丈的距離,眼看就要來到草叢盡頭,突然,從草叢中噴出一股紅色的霧狀氣體,朝方劍明湧去。紅色氣體到了方劍明身旁,逐漸的將他籠罩,很快就將整塊大石包圍。這紅色氣體奇怪得很,竟有一種濃烈的酒味。 倏地,草叢中猛然飛出一條全身通紅的大蛇,張開尖嘴,露出利牙,吐出鮮血一般的舌頭,快如閃電的咬向大石上沉睡中的方劍明。 「砰」的一聲,那條怪蛇還沒有靠近大石,半途就被一道小身影撞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一滾後,發出怪異的叫聲,一對細長的眼睛瞪著前方。 將怪蛇撞出去的是麒麟鼠,它正好回來,見到有怪蛇要傷害主人,那裡會讓怪蛇得逞,急起一撞,頓時將怪蛇擊退了。 這時,方劍明身形一挺,從大石上躍下,道:「阿毛,先別攻擊它,看看再說。」 麒麟鼠聽了,本來已經張大的小嘴收了回去,但目光依舊警惕的注視著怪蛇。原來,就在紅色氣體捲向方劍明的時候,方劍明已然發覺,只是他沒有立刻動彈而已,他自忖自己服下金蠶花,天下沒有任何毒物可以傷他,便要靜觀來物是什麼東西,萬沒想不到竟會是一條怪蛇。 這條怪蛇長略一丈,身軀粗如人的大腿,渾身通紅,雙眼細長,頭上還生著一個形如彎鉤的肉球。這種怪蛇,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怪蛇似乎有些惱恨麒麟鼠破壞了它的好事,陡然怪叫了一聲,從地上彈起,張嘴吐出一股紅煙,罩向麒麟鼠。 麒麟鼠好不生氣。見了本鼠,你不伏地求饒,竟還敢攻擊本鼠,我看你是活膩了。猛一張嘴,吐出一股天火。天火一出,頓時將紅煙燒得乾乾淨淨。 怪蛇這時才發覺這只「怪鼠」的不凡之處,轉身欲逃,忽聽一聲鶴鳴傳來,聲震四方,大白鶴從天而降,張開長嘴,朝它啄去。 白依怡從大白鶴身上一掠而下,落在方劍明身邊,道:「這是什麼蛇?長得真難看,難道它就是先前驚動我們的怪物麼?」 方劍明道:「有可能就是它。」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兒,大白鶴業已和怪蛇交戰起來。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上,互不相讓。大白鶴儘管已是修行有成的靈禽,但那怪蛇也不差,它在這海島上修行多年,並得到高人的指點,懂的攻擊之術。兩個正所謂是棋逢對手。 方劍明觀看了一會,心中大喜,暗道:「看它們交戰豈不就像兩個武林高手過招,其中的妙處,又遠非武林高手所能及。」 當下,目不轉睛的觀望著,看到精彩之處,心中為之驚歎。白依怡學武沒有多少日子,但近來頗有此好,也津津有味的看著。麒麟鼠呢,當然也在一旁看著,而且比兩人更興奮,好像交戰的不是大白鶴,而是它一樣。 在大白鶴曾遇到過對手中,除了麒麟鼠能讓它信服以外,還沒有遇到過能讓它吃虧的對手,現在遇到了這條難纏的怪蛇,它不得不提起精神來應付,使出了渾身解數。 那怪蛇數日前業已修行有成,本以為任何靈禽都不是它的對手,想不到先是一個麒麟鼠讓它嚇了一跳,接著又來了一隻大白鶴,更是與它不相上下。交戰半響,勝不了對方,幾次要逃,均白被大白鶴攔住,大怒之下,索性與大白鶴決一死戰。 此時,夕陽射來,照在兩個身上,增添了一種神采,不論是大白鶴的「白鶴亮翅」,還是怪蛇的「怪蟒翻身」,都充滿了動人心弦的韻味。方劍明越看越有味,竟忘了身在何處。 大白鶴久戰不下,終於使出了「殺手鑭」,夾著龐大的力道衝向地面,一對大翅膀含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掃向怪蛇,怪蛇也將壓箱底的功夫使出來,身軀一彈,快如流星,頭上的彎勾肉球狠狠的擊向對方。 兩個的身形快到極點,只聽「蓬」的一聲,大白鶴痛得大叫一聲,落下了一根羽毛,高高的飛起。怪蛇慘叫一聲,被大白鶴的左翼重重的掃重,滾出好遠。 方劍明看到此處,清醒過來,急忙叫道:「你們別打了。」叫下大白鶴,查看它的傷勢,幸好傷得不是很嚴重,雙掌暗運內功,輕輕的拿捏著傷口四周。大白鶴只覺一股溫和的力量傳入體內,傷口逐漸癒合,大喜,仰天長鳴了幾聲。 白依怡則是與麒麟鼠跑去看那條怪蛇,白依怡膽大異常,不像一般的女孩子,見怪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紅色的小桶一般,在地上檢了幾顆石子,往它身上砸了幾下,怪蛇毫無反應。 「咦,這怪蛇怎麼這麼快就死了?阿毛,你上去看看。」 麒麟鼠雖然不怕怪蛇,但見它週身通紅,狀若死物,感覺有些噁心,並沒有上去,而是眨了眨眼睛,盯了怪蛇一眼,小鼻子嗅嗅,忽然抱著小肚子「吱吱」大笑起來。 白依怡見它不聽自己的話,反而大笑,嬌斥道:「你笑什麼?」 麒麟鼠一邊笑一邊比劃著手勢,末了,就如一個醉漢一般,東倒西歪邁著八字步,不知是高興過度,還是故意為之,竟抱著白依怡的一隻小腿做出睡覺狀。 白依怡明白了,「格格」大笑,驚異的道:「原來這只怪蛇也會醉,奇怪,它怎麼會醉呢?阿毛……」見麒麟鼠依然抱著她的小腿不放,一把將它抓起,道:「你這小傢伙以為我什麼都不懂麼,竟敢吃姑奶奶的豆腐。」 麒麟鼠的伎倆給她識破,「吱吱」叫著,極力辯解。 白依怡懶得理會它,走回來,關心的對大白鶴道:「阿花,你的傷勢怎麼樣?」 大白鶴向她點點頭,表示已經好了。 白依怡道:「都是那只怪蛇幹的好事,它現在已經醉昏了,正是你報仇的大好機會。」 大白鶴長鳴一聲,朝怪蛇飛了過去,方劍明還沒有反應過來,詫道:「你說什麼?那只只怪蛇醉昏了?」 白依怡道:「是啊。」 方劍明只覺希罕之極,道:「蛇怎麼會醉呢?它又沒有喝酒。」 白依怡道:「你不相信的話就過去看看。」 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大白鶴繞著怪蛇飛了好幾圈,幾次要下嘴,但不知怎麼回事,偏偏下不了手,最後竟又飛了回來。 方劍明頓時會意,暗歎道:「想不到阿花這種靈禽也知道乘人之危是一件可恥的事。」走上去,仔細的看了看怪蛇,發現它確實沒死,只是昏了過去而已,而且,從它身上還發出一陣陣的酒味,端的是奇怪之極。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天資驚人 方劍明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心想這怪蛇受了傷,今晚絕不會再來生事,便不再管它,抬頭見天色慾黑,生怕又鑽出什麼怪物,走回來對麒麟鼠道:「阿毛,我讓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這島上可有洞穴麼?」 麒麟鼠眼珠轉了一轉,點了點頭,表示有,並轉身帶路。 兩人一鶴跟在麒麟鼠身後,往山頂走去,走了半響,風兒漸起,一輪昏暗的月亮從天邊探出了臉兒,距離山頂越近,地勢越陡,好在這都難不住兩人。 突然,走在前面的麒麟鼠一閃,消失了蹤跡,方劍明正待出聲,從左首傳來麒麟鼠招呼的「吱吱」聲,兩人穿過了三丈遠近的樹籐,來到了一處石壁前,大白鶴則是從上空飛了過來,落在石壁前的空地上。 石壁前有大片空地,奇怪的是,外面有不小的風,到了這裡,風勢極小,方劍明運功雙目,將四下看清,除了茂密的樹籐外,何來山洞?正在奇怪,麒麟鼠將身子一縱,鑽入右首一片亂樹籐內。 過了一會,突聽「卡」的一聲,石壁居然向兩旁分開,露出一個山洞,兩人正在驚奇,麒麟鼠從樹籐內鑽出來,得意的「吱吱」一叫,將前肢拍了拍,就如人在拍手一樣,向前走了幾步,「卡」的一聲,石壁又合上了。 方劍明大奇,詫道:「阿毛,你搞什麼鬼?你怎麼發現這道石門的?這石門怎麼會聽你的話?」 麒麟鼠越發得意,拍拍手,吱吱叫,石壁門又開了。看它的樣子,並不想這麼快把其中的秘密告訴兩人。 白依怡眼尖,見麒麟鼠尾巴上纏著一根顏色與草地相仿的小樹籐,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伸手一握樹籐,試著拉了一拉,「卡」的一聲,石壁門打開了。 方劍明恍然大悟,暗道:「原來這山洞的機關就藏在這樹籐之內,阿毛這小子倒耍起我來了。」 麒麟鼠的伎倆被白依怡識破,尾巴一鬆,將樹籐丟了,一溜煙似的跑進了山洞中。方劍明啞然失笑,走上去分開樹籐一看,果見樹籐之後的石壁上有一個機關。那機關上還纏著一根樹籐,正是麒麟鼠用來操縱開關的那根。 麒麟鼠能找到機關,方劍明倒沒怎麼希奇,因為這石壁前確實有些奇怪,稍微有些頭腦的人,都可以看出這石壁後必有天地。他再打量了一下四周,結合機關的設置,很快就推出了一些事情,這石壁四周以前並沒有這麼多的樹籐,那機關設置在石壁右首,是方便人進出山洞,很多年過去後,這裡生滿了樹籐,連來路以及機關都掩蓋住了。 至於麒麟鼠是怎麼發現機關的,大概是這小子誤打誤撞,若換成一個人,誰又會願意將身子鑽進這不知深淺的樹籐中去呢? 他正在沉思,傳來了白依怡驚奇的叫聲,唯恐發生意外,急忙轉身走進了山洞中。他目力極佳,很快就看清了山洞中的情形。 這山洞足有兩丈來寬,長度略有五丈,右首靠著洞壁有一張石床,左首則是一張石桌和一條石凳,石桌上放著一堆書卷,邊上放著一個古油燈。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大出方劍明的意料之外。 白依怡指著對面的石壁,道:「你看,這石壁上大段大段的寫了一些字,你快把油燈點亮,我們也好看看寫了些什麼。」 方劍明掏出火折子,走過去在那古油燈上一點,幸喜這古油燈中還有小半瓶油,而且,伴著燈繩燃燒,竟有一股奇異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麼油。 古油燈點亮,頓時將整個山洞照亮,兩人抬眼看去,只見對面石壁上有人用精深的指法深深的刻著大段文字,方劍明吃了一驚,心想這個山洞果然是世外高人所住,忙躬身道:「晚輩方劍明與白依怡誤入前輩洞府,前輩若知,還請恕罪。」 白依怡笑道:「這洞裡哪裡有人?就算有人,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說完,看著石壁上的字念道:「入此洞者,即是有緣人。老夫避居海外,七十年矣,自覺大限將至,特將多年來的武功心得,刻於洞內,留待有緣人……」 方劍明道:「依怡,別念了。」 白依怡道:「為什麼?」 方劍明道:「這山洞乃前輩高人所建,留畢生武學心得於壁上,你若要學的話,應該面對石壁跪拜三禮。」 白依怡道:「你呢?你不看看麼?」 方劍明道:「你是第一個進洞的人,可見你與這位高人有緣,你若真心要學壁上的武功,磕它三個頭又有何妨?」 白依怡「哦」了一聲,道:「你讓我磕我就磕罷。」說完,雙膝跪倒,恭恭敬敬的面對石壁磕了三個頭。 方劍明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你要學的話就加一把勁。」 白依怡對石壁上的武學很感興趣,「嗯」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起來,看到精妙之處,也會翻動一下玉掌。 方劍明出洞去,見大白鶴在石壁前歇息,那龐大的身軀擋住了山洞,麒麟鼠則是靠著大白鶴的身子睡著了。 方劍明無所事事,便走到石桌前,隨手拿起放在最上層的一冊書卷,胡亂翻看了一下,才發現這冊書卷乃是山洞的主人所寫,有一段寫道:「……吾疲於亂世,為避戰禍,揚帆海外。某日,來到此島,見島上生有異果,醉人心脾,吾名之曰:醉果。島上有怪蛇,好吃醉果,吾名之曰:醉蛇。此島風水不利,每年六月,暴風大浪襲擊,一夜間半島淹沒,蔚為壯觀,而醉蛇逐年減少,無應對之法,將來恐成絕響。吾與醉蛇為鄰,相處甚歡,各不侵犯,世人險詐,遠勝禽獸矣……」 方劍明看到此處,這才明白自己先前為何吃了果子之後便覺得有些睏倦,原來是受到了「醉果」的影響,而白依怡吃了,毫無感覺,多半是因為她的體質使然。那條「醉蛇」之所以會「醉」過去,大概是因為受到大白鶴的奮力一擊,多年來長吃「醉果」,體內的醉氣頓時湧出,將它自己給醉倒了,加之受了重傷,宛如死了一般。 他翻看了一會,心頭突然一跳,暗道:「這位前輩說每年六月這裡都會起暴風大浪,此島將被淹沒過半,如今正是六月,不知道過了沒有?不過,就算遇上,我們身在山頂,想來絕不會有事。」 他雖然如此想,但仍然有些擔心,看了一會山洞主人的筆記,大多是些無關痛癢的文字,越看越想睡覺,轉過頭去,見白依怡兀自再捉摸著石壁上的武學心得,心頭好笑,任由她去,便伏在石桌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聽「嘩啦」一聲震響傳來,頓時被驚醒,耳邊傳來白依怡驚喜的聲音道:「啊,我快練成了,我快練成了。」 方劍明這一醒來,不光聽到了白依怡的叫聲,還感覺到了一股涼風,一股不安的預感襲上心頭,也來不及轉頭看白依怡一眼,身形一縱,躍出了山洞外,來到石壁前,只見大白鶴站在右首高處,麒麟鼠趴在它的背上,兩個迎著大風,都看著遠處。 這時,石壁前的風比睡覺前大了不少,外面的風勢有多大不難想像。他雙腳一點地,向高處躍去,人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強烈的風勢,好在他內力深厚,下身一沉,穩穩的落在了大白鶴身邊,凝目望去,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海面波濤起伏,一浪追逐著一浪向海島拍來,就如有一個無形的巨人在海中戲水一般,狂風在耳邊呼嘯,令人心驚。 觀看了一會,風力越來越大,海勢也越來越強,四周的海面果然正逐漸的爬上島來,相當的詭異。 方劍明呆呆的看著,忽然想起那條醉蛇,也不知道它醒來了沒有,忙對麒麟鼠道:「阿毛,你到剛才的那個地方看看,如果那條怪蛇還在的話,想辦法將它弄高一點,不要讓海水將它吞沒了。」 麒麟鼠「吱吱」一叫,閃電一般跑下山去。大白鶴雙翼一扇,迎著風勢也衝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只見大白鶴嘴裡夾著那條怪蛇飛了上來,將它仍在遠處的一塊凹地裡,飛了回來。麒麟鼠隨後也跑了上來,向方劍明「吱吱」解釋它搬不動怪蛇。 就在這時,山洞裡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方劍明嚇了一大跳,轉過頭去,只見白依怡從山洞裡飛奔出來,一連興奮,道:「我終於練成了,我終於練成了。」 方劍明躍下來,道:「你練成了什麼?你在山洞裡做了什麼?」 白依怡呵呵笑道:「我把那石壁上的武功都學會了。」說著,從方劍明身邊一掠而過,快得驚人。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這怎麼可能?」正要進洞看個明白,不經意間扭頭望去,正好看到白依怡入風一般躍上高處,眨眼間便消失蹤影,這一下可把方劍明嚇壞了,急忙縱身來到高處,朝下一看,只見白依怡的身影忽而出現在這裡,忽而出現在那裡,正向海浪處跑去。 「依怡,你瘋了不是?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浪,你要到那裡去?」方劍明臉色大變,驚呼道。 白依怡回頭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剛練成了石壁上的武功,想下來試試威力,不要為我擔心。」 方劍明萬沒想到她會如此「瘋狂」,生怕她出事,長嘯一聲,投身下去,施展「九天玄女步」,快如流星,很快就追上了她。 可是,此時的白依怡竟迎著撲面而來的海浪一對玉掌凌空一拍,爆發出一股勢如山河的力量,形成一股龍捲風,把身前那不下於六丈高下的海浪擋了回去,發出「轟」的一聲驚天巨響。 方劍明呆了一呆,心想她的掌力怎地如此可怕,竟能將海浪阻擋,見她還要發掌,而第二波海浪也快捲了過來,凌空縱起,來到白依怡身旁,一手抱起她,一手往肩頭一探,拔出天蟬刀,反手一劈,一股刀氣橫飛出去,將海浪擋了一擋,提氣往山上奮力一躍,兩人遠遠的落到了一塊大石上。 「你太胡鬧了,萬一你被海浪捲走,叫我如何是好?」方劍明沉著臉道。 白依怡躺在他懷中,笑嘻嘻道:「原來你也這麼關心我的死活。」 方劍明道:「廢話。」 白依怡見他當真有些生氣了,道:「這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海浪麼。」 方劍明鬆開她的柳腰,往下一指,道:「你看。」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海浪捲來,在白依怡剛才所站的地方拍打著,好不嚇人。白依怡先前倒不覺得有什麼,現下看了,也覺得有些可怕。這時,風越來越大,兩人處於大石之上,衣袂狂舞,那風幾乎要帶動兩人。大白鶴突然長鳴了幾聲,彷彿在叫他們回來。 方劍明道:「不要鬧了,我們上去罷。」 白依怡遲疑了一下,方劍明一拉她的手臂,硬把她拉到了山頂。 到了石壁前,方劍明早已對這裡的風勢為什麼會這麼小而起疑,瞧了瞧四面的佈置,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 這山洞主人在此島住了七十餘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想來都很熟悉,而且也非常清楚起大風時那裡的風勢最小,因地制宜,才會在這裡建造了一個洞府。任憑外面是如何的鬼哭狼嚎,到了石壁前,除了刮過一陣陣不大的風外,倒沒有什麼異常。 只是那風聲與海浪沖擊聲傳入方劍明耳中時,未免讓他有些不安,當他拉著白依怡走進洞裡時,又嚇了一跳,原來對面的石壁被掌力震塌,石屑落了一地,吃驚的道:「這是……是你幹的?」 白依怡天真的道:「我那裡知道這石壁如此脆弱,我只是輕輕的發了一掌,石壁就成了這樣。」 方劍明睜大雙眼,道:「這麼說來,你當真學會了石壁上的武功?」 白依怡點點頭,方劍明像看怪物一般看了她一眼,暗道:「這丫頭的資質實在太嚇人,半夜之間就將人家苦苦研究出來的武功學會了。」 他雖然驚奇白依怡的天資,但沒有忘記外面的情形,嚴令白依怡不可再亂來後,到了洞外,躍上高處,朝下觀察了半天,見那海浪不管有多麼猛,卻始終只在半山處打轉,再也上不來。 他放心了,心想難怪那些醉果樹在生長在半山以上,原來半山以上才算安全。確定海浪不會上來之後,回轉山洞,只見白依怡已把山洞裡收拾了一番,將石屑堆在一角,刻著武學心得的那面石壁自然是再也看不到一個字了。 方劍明道:「你練了半夜,也該歇息了。」 白依怡看了看那張石床,道:「這張床硬梆梆的,怎麼睡人?」 方劍明苦笑道:「那你就在上面打坐好了。」 白依怡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打坐一醒來也該天亮了。」說完,爬到石床上打坐起來。 方劍明見大白鶴和麒麟鼠都在石壁前歇下了,也就伏在石桌上睡下。 翌日,海浪退去,風勢轉小,留下半山狼籍。方劍明知道樹上結的果子是醉果後,不敢再吃,白依怡卻是照吃不誤。 方劍明將山洞大門關了,對著石壁拜了一拜,然後,兩人一鼠躍上大白鶴,正要離開,卻見昨日的那條醉蛇快速的爬了過來,大白鶴立時發出警告的長鳴,醉蛇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毫無敵意。 方劍明知道這條醉蛇已具靈性,想必它醒來的時候,發現身在山頂,明白被救,見他們要走,特來相送的。 大白鶴見醉蛇不敢過來,似乎也已經明白了它的來意,仰天長鳴三聲,雙腿一蹬地面,離地飛起,煽動兩隻巨大的翅膀,朝遠處飛去。 昨晚還是狂風巨浪,現在卻是風平浪靜,艷陽高照。大白鶴速度如箭,飛了兩個多時辰,就來到了麒麟鼠所發現的那個海島。 在看到海島輪廓的時候,麒麟鼠已經「吱吱」叫了起來,提醒方劍明已經到了。這一次,大白鶴學乖了,不敢再向上次那般招搖,壓低身形飛行,找了一片荒涼的樹林地落腳。 這座海島看上去雖然荒涼,但據麒麟鼠的描述,島上住了一些人,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安靜。此島極大,不規則的蔓延開來,一不小心的話,只怕要迷失在島上。 大白鶴落腳的這片樹林,是海島東南面的一片原始森林,甫一入林,就驚起了一群飛鳥。因為有了麒麟鼠的描述,方劍明知道這裡還算安全。讓大白鶴在樹林中歇息後,由麒麟鼠帶路,兩人跟在它的身後,朝海島深處走去。 走出這片樹林後,便是一座橫在前面的山坡,到了山坡上,遠遠望去,除了能看見大山外,根本就看不見大海,可見此島不是一般的大。 前行了好半響,所經之處,不是參天大樹,就是亂石林立。 突然,麒麟鼠似有所覺,回過身來,向兩人吱吱一叫,兩人急忙找地方躲了起來,麒麟鼠哧溜一聲,爬到樹上去了。 過了一會,只見四個勁裝彪形大漢,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大刀,背上背著長弓,腰間掛著箭囊,向這頭慢慢走來。來近後,只聽一個大漢罵道:「奶奶的,自己想要吃野兔肉,不會自己來打,偏偏要我們來,這些做老大的真會享受。」 另一大漢道:「算了罷,誰叫我們的武功不如人家呢。」 先前那大漢道:「說到武功,依你們看,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武功比得上那幾個人麼?」 又一大漢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幾個人是武林高手,大當家和二當家自然比不上他們。」 最後的大漢道:「咱們先不要談論這個問題,走了半天,別說連一隻野兔,就是一隻小鳥也沒有發現,我們該怎麼回去交差?」 先前那大漢「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道:「這一帶的野兔都被我們捕捉光了,那裡還有什麼野兔?要想捉的話,只有翻過那座山坡。」 另一大漢道:「那邊陰森森的,兄弟們都沒去過,就算有野兔,只怕也是危險得很。」 又一大漢聳聳肩,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最後的大漢「嘿嘿」一笑,道:「怎麼辦?我倒有一個法子,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什麼辦法?」其他三人齊聲問道。 最後的大漢道:「我前天剛好打了一隻野兔,還沒有捨得吃,我們要是真打不到的話,就拿我的那只充數罷。」 「你會這麼好心?」 「當然,我不是無條件的,你們每人給我十兩銀子,我就把野兔拿出來。」 「嚇,虧你想得出來,你可真會要價。」其他三人都想揍他一頓。 「你們既然不願意,那你們就繼續找下去罷。」 最後的大漢找了個地方坐下,其他三個見了,都有些不高興,另一大漢道:「你這算什麼?」 「沒什麼,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反正我不著急,你們三個不要管我。」 三人雖然惱他在這個時候「敲詐」,但也懶得找下去,商量了一下,答應這人的要求,每人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交給了他。 最後的大漢將銀子揣好,道:「你們也別心疼,我估計我們的海賊日子也快到頭了,說不定過幾天大家就要散伙,到時候每人至少也能分到百來兩銀子。」 三人聽了,大吃一驚,先前那大漢道:「你怎麼知道?」 最後的大漢道:「實話告訴你們罷,我聽人說,三當家已經開始叫人收拾東西了,還有……」壓低聲音,神秘的道:「聽說,藏寶洞裡的金銀珠寶整整裝了十五箱。」說到這裡,眼神發亮,似乎已經看到了滿箱子亮晃晃的銀子。 聽了這話,先前那大漢滿臉憤憤的道:「我們這些人拚死拚活的為他們賣命,所得到的好處也就那麼一點而已,幾位當家的卻有這麼多,實在太不公平了。」 「噓,你小聲點,這話要是讓當家的知道了,我們都要掉腦袋。你就知足罷,當海賊,至少還能吃飽喝足,強於被貪官污吏欺壓。」 這人的話聲剛落,便聽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四個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裡議論當家的不是。」 四人嚇了一大跳,剛站起來,眼前霎時多了一個身背大刀,氣宇不凡的少年。四人怔了一怔,並不認識這個少年,明白有陌生人上島來了,心頭驚疑,正想發出訊號,方劍明哪裡會肯給他們一機會,身軀一晃,出手如電,將四人的穴道點了,既不能說話,又動不了半分。 四人知道這少年要殺他們,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盼望對方能手下留情。 「哈哈,你們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們老實回答我的問話,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你們。哼哼,你們若敢大叫,甚至通風報信,就休怪我的刀不長眼睛。」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四章 偷財寶 方劍明無非是想嚇唬一下四人,四人卻當成了真,拚命的眨眼,一臉乞求。這時,白依怡也從暗中閃了出來,四人見到這個天仙似的人兒,禁不住呆了一呆,只覺生平所遇到過的女子,絕沒有一人比得上此女,而且是遠遠比不上。 「吱吱」一響,頭頂傳來麒麟鼠的叫聲,方劍明抬頭看去,只見麒麟鼠不知何時爬到了四人頂上的一棵樹枝上,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震得樹葉簌簌直落,四人看不到麒麟鼠,也不清楚樹上有什麼怪物,更覺害怕。 方劍明笑道:「阿毛,他們已經夠害怕的了,你還嚇唬他們,小心把他們嚇傻了。」 麒麟鼠聽了,便一屁股坐在樹枝上,後肢一蕩一蕩的,頗為悠閒。 方劍明掃了四人一眼,道:「你們四個誰來回答我的問話?」 四人都眨了眨眼,方劍明將眼光定在最後的大漢身上,笑道:「你消息比較靈通,就讓你來回答我的話罷。」 說著,屈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解開了對方的穴道,那大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大爺,不管你問我什麼,我都會回答你的問話,我只求你不要殺我。」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起來說話。」 那大漢膽戰心驚的站了起來,但身子猶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顯見心中的驚恐。按理來說,他們身為海賊,絕不會有這麼害怕,但這些海賊可以不怕官兵,不怕殺頭,但最怕武林中人,他們知道這些人武功高強,殺他們就如切瓜一般,而且最會折磨人。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害怕。 「我問你,這個海島叫什麼名字?」 「原來……原來沒有名字,自從我們來了之後,大家都叫它兄弟島。」 「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因為……因為我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是一對親兄弟。」 方劍明心中一動,道:「你們大當家和二當家叫什麼名兒?」 那大漢顫聲道:「大當家原名叫張德壽,二當家原名叫張德喜,但是,認識他們的人都叫他們為張老三和張老四。」 方劍明不動神色的問道:「這麼說來,你們就是近來與朝廷作對的那幫海賊?」 那大漢慌道:「這不關我們的事,是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意思。」 方劍明沉聲道:「本來你們在海上稱霸,誰也管不著,偏偏你們要與倭寇沆瀣一氣,危害百姓,惹惱了朝廷,才會派兵攻打你們。你們若還有一點良知的話,怎會幹出打家劫舍之事?」 那大漢聽了,嚇得臉色蒼白,磕頭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再也不敢做這種事了。」 方劍明臉一沉,道:「說,你們究竟都幹什麼多少壞事?」 那大漢為了活命,一五一十的道:「小的是跟著大當家和二當家一起當海賊的,當時我們只有五十多人,開始的時候,我們專門搶劫海上的船隻,到了後來,大當家說這樣成不了大事,我們就偷偷的在沿海以極便宜的價錢買了大批貨物,運到海外,轉手賣給扶桑人,有時候也會賣給西洋人。誰料到,朝廷得知之後,規定沿海商家只能賣出多少貨物,來歷不明的也不許賣給,商家若不聽的話,定要受到責難。這樣一來,我們便沒有了貨源,大當家一怒之下,乾脆到陸地上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被搶的人家多是富商,他們受了我們的威嚇,多有不敢報官者,也有些不怕威嚇的,都被大當家派人殺了全家。這些年來,雖有朝廷派兵出海,但往往是敷衍了事,甚至……」 方劍明喝道:「甚至什麼?」 那大漢道:「甚至有一些官員暗中與大當家來往。大當家送給了他們大批珠寶,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我們不鬧得太過份,他們也樂得清閒。」 方劍明聽到這裡,忍不住怒道:「想不到朝廷竟會如此腐敗。」眼神一寒,道:「依照你們的行為,我本該一刀兩段,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們今後不再幹壞事,我便饒了你們。」 那大漢聽出有活命的希望,忙磕頭道:「只要大俠放了我等,我等絕不會再干海賊這個勾當。」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再問你,島上有多少人,都住在什麼地方?可有武林高手?」 那大漢道:「島上大約有一百二十多號人。」隨地檢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一下,標出哪裡有暗哨,哪裡人比較多,哪裡是住頭目的地方等等,方劍明暗記於心。末了,那大漢道:「島上除了我們這些小角色之外,還有三當家,四當家和五當家,另外,大當家不知從什麼地方請來了五個武林高手相助,兄弟們都很怕他們。」 方劍明沉吟道:「這五個人長得什麼樣兒?」 那大漢道:「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瞪眼看人的時候,模樣很嚇人,其中兩對好像是兄弟,長得有些想像。」 方劍明道:「這五個人住在什麼地方?」 那大漢在地上畫了一下,道:「就住在這裡。」 方劍明道:「你先前說的藏寶洞又在什麼地方?」 那大漢不敢隱瞞,又在地上畫了一下,道:「藏寶洞外,日夜有二十多個人看守著。」 方劍明道:「你說你們快要散伙了,這是怎麼回事?」 那大漢道:「小的也是聽別人說的,有人說朝廷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剿滅我們,不斷的加派兵力,我們與倭寇加起來,還不足兩千多號人,怎麼會是朝廷的對手?就在昨晚,我的一個要好兄弟叫我在這兩天之內收拾好東西,隨時準備離開,我問他為什麼會如此急迫,他說我們連番吃了敗仗,再也不能與朝廷硬抗下去,三當家得了大當家的密令,要在這兩天內把藏寶洞裡的金銀珠寶運到別的地方。」 方劍明臉上顯出沉思的表情,過了一會,才緩緩的道:「你沒有騙我麼?」 那大漢道:「小的怎敢。」 方劍明道了一聲「好」,突然在他身上點了幾下,那大漢驚道:「大俠……」 方劍明笑嘻嘻的道:「你放心,我只不過點了你幾處穴道而已,還要不了你的命。」 說完,解開了另外三個人的穴道,並在三人身上點了幾下,三人不敢動彈,更不敢驚呼。 「你們四個身上均被我的獨門手法點了穴道,只有我才能解,你們像往常一樣回去,我想你們回去之後,應該知道說些什麼。我能悄悄的上來此島,便能悄悄的離開此島,誰若不聽我的奉告,一月之後,沒有我給他解開穴道,必全身腫脹而亡,你們懂了麼?」 四人但求保命,哪裡還會不聽奉告,忙點頭表示懂了。 「你們走罷。」 四人匆匆而去,絕口不提今日之事。 四人走後,白依怡問道:「你現在什麼都問出來了,打算怎麼辦?」 方劍明笑道:「現在還早,等到了晚上,我們再行動。」 白依怡道:「你不怕他們回去後將我們說出來?」 方劍明道:「看他們剛才的害怕樣兒,怎麼會捨得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說完,轉身便走,白依怡詫道:「你回去做什麼?」 方劍明道:「找山洞。」 白依怡更加奇怪,道:「難道我們還要在山洞中過夜不成?」 方劍明道:「不是我們,是我。」 白依怡趕上去,與他並肩行走,一臉困惑的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方劍明吩咐麒麟鼠到四周去找山洞之後,轉過頭來,對白依怡道:「我已想好了,打算今晚就把那批財寶偷出來。」 白依怡微微驚訝,道:「這麼多的財寶,你往哪裡放?」 方劍明道:「這就是我要找山洞的原因,希望能找到一個容得下這批財寶的山洞。」 白依怡想了一下,道:「你這麼做顯得有些多餘,照我說,我們兩個乾脆打上去,把他們一個個制服,還怕拿不到財寶麼?」 方劍明苦笑道:「他們的武功雖然很低,但人數不少,況且我們又不清楚那五個武林高手的底細,不便對付。我將那批財寶偷出來,一來可以起到威嚇作用,二來也要讓他們明白天外有天。」 白依怡道:「那我做什麼?」 方劍明停下腳步,神色有些凝重的道:「明天天不亮你要離開此島,去給上官前輩他們報信。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張老三他們要回到這個島上來,萬一上官前輩他們追錯了方向,這批海賊仍然還要在海上橫行。」 白依怡關心的道:「你一個人在島上能應付得過來麼?」 方劍明笑道:「還有阿毛陪著我,只要你們盡快趕來,我相信我不會有什麼事的。」 白依怡知道他武功高深,對付這些海賊,綽綽有餘,唯一有些難對付的就是那五個武林高手,想了一想,道:「好吧,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 方劍明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是血手門的天尊在島上,我也不會怕他。」 兩人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山洞,反倒是麒麟鼠找到了。麒麟鼠將兩人帶到一片亂石林中,只見亂石林的盡頭赫然有個巨大的山洞,別說放下十五個箱子,就是三十個也不出問題。這個山洞非常暴露,也難怪海賊沒有把它當作據點之一。 方劍明讓麒麟鼠去叫大白鶴,自己則與白依怡將四周的地形勘察了一遍,等大白鶴與麒麟鼠來了,方劍明如此這般吩咐了一下麒麟鼠,然後又對大白鶴比劃了一番,大白鶴看了半天,終於明白。 等到天黑的時候,方劍明和白依怡便出發了,由於兩人輕功已臻化境,加上知道何處有暗哨,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六處暗哨給放倒了,整個海賊窩頓時沒有了設防。沿路上,一旦遇到敵人,根本不給對任何機會出聲,出手制住,拖入隱秘之處。 等他們摸到藏寶洞附近時,細算下來,被制的人竟有三十多號人。這藏寶洞是一個天然洞穴,入口不大,但入口處非常隱蔽,若不是有二十個壯漢把守著,也難以發現。 就在兩人剛到不久,三個人從另外一條道上走了過來,兩人定睛看去,只見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漢子,身材微胖,身後兩人,年紀與前面一人相仿,但身材都很高大,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 見了三人,眾大漢忙躬身喊道:「三當家,四當家,五當家。」 三人點了點頭,進洞去了,須臾,三人走了出來,三當家道:「兄弟們辛苦了,今晚一過,明天大家都輕鬆了。」 囑咐了幾句,三人揚長而去,他們三個若知道有人伏在一旁,打財寶的注意,非氣得吐血不可。 兩人等到月上中天,方劍明傳音道了一聲「動手」,兩人身形化作電光,朝眾大漢撲去,眾大漢站了半天,多少也有些疲勞,加上兩人身法快如鬼魅,還沒有看清是人還是鬼,紛紛被點了穴道,姿態不已的立站原地,遠遠看去,倒像是在執勤守洞一般。 眾大漢心頭驚恐,還以為遇到了山中精怪,叫又叫不出口,動又動不了身,眼珠亂轉,身上早已被冷汗濕透。 來此之前,方劍明已經和白依怡商量好了,要以最快的速度將洞中財寶搬走,箱子雖重,但對於兩人來說,卻是輕若無物,兩人進洞後,略一掃視,雙手各舉一個箱子,施展身法,快如閃電出洞,眾大漢只覺眼前似有什麼東西飄過,根本就沒看清是什麼,嚇得有些人閉上了眼睛,暗念阿彌佗佛。兩人來回跑了幾趟,便將十五箱財寶搬到了山中,而這僅僅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大白鶴在山中等候多時,見有箱子來到,伸出巨大的爪子,牢牢的抓起兩個箱子,往亂石林飛去。 這時候,麒麟鼠卻蹲在那五個武林高手所住的大門外的樹枝上,探視著五人的動靜,五人在屋裡喝了大半天的酒,分別睡下了,壓根兒就沒有出過門。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兩人一鶴才把十五個箱子搬進亂石林盡頭的山洞中,方劍明轉身去了半天,把麒麟鼠叫了回來,手上還多了一個口袋,袋中鼓鼓的,也不知道裝著些什麼。 白依怡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袋子,裡面裝了什麼?」 方劍明臉上笑嘻嘻的道:「真是巧得很,我到他們的灶房看了一下,居然發現有未吃過的菜餚,順手拿了一些來。」 說著,從袋中拿出七八個菜包,放了一地,兩人吃了一會,白依怡突見他腰上掛著個水袋,道:「這水袋也是你偷來的?」 方劍明道:「沒辦法,我可以不吃但我不能不喝。」 白依怡道:「你不是很貪睡麼?萬一……」 方劍明呵呵笑道:「這種時候,就算想睡,我也不敢啊。」 添飽肚子之後,白依怡進洞歇息去了,方劍明在四周檢了許多小石子,堆放在洞口外,忙完這一切後,他才在洞外的一塊石頭上打坐起來。 天還沒亮的時候,白依怡已經從洞中走出來,方劍明也打坐完畢。白依怡知道事情急迫,聽完了方劍明的囑咐之後,躍上大白鶴,大白鶴雙翼一扇,載著白依怡遠去了。 白依怡剛走不久,遠處便傳來了長嘯之聲,聽這嘯聲,顯見這人的內功極為深厚,方劍明毫不理會,心想你嘯聲中帶有挑戰之意,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犯不著回應你。原來,江湖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你若惹了人,人家用長嘯來向你挑戰,你聽到了,若不回應的話,只能說明你怕他。成名人物一般聽到有人挑戰的嘯聲,絕不會不回應。但方劍明卻不這麼想,他向來不覺得自己的名聲有多大,也不在乎人家怎麼說他。因此,任憑那嘯聲多麼響亮,他非但不理會,反而躺在了洞外石頭上。麒麟鼠更不會理會,趴在他身邊呼呼大睡。 方劍明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聽到石林外傳來腳步聲,一個漢子的聲音道:「這事真他媽的邪門,你說會不會是島上的精怪干的?」 另外一個漢子道:「你也不用腦子想想,若是精怪干的,我們在這個島上住了好幾年,怎麼一個也沒遇見,這定是那些高來高去的武林中人做的。」 先前的漢子道:「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了一洞財寶,若想要我們的命,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另外一個漢子道:「你也別高估了這人,我們這邊不也是還有五個武林高手麼?」 先前的漢子冷笑道:「他們五個比起人家來,恐怕差得好遠,不然的話,竟連一點風吹草動也聽不到。」 話剛說到這,方劍明偷眼看去,只見兩個手拿大刀的漢子出現在石林中,兩人也看見了躺在石頭上的方劍明,只是距離遠,看不清長相。 兩人沒來由的心頭一跳,遲疑了一會,壯著膽子走了上來。 「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現在才來?」方劍明道。 兩人怔了一怔,左首漢子將手中刀一揚,喝道:「你是什麼人?」 「你們不是要找偷財寶的人麼,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兩人驚疑不定,心想這傢伙是不是瘋了,既然偷了財寶怎麼還不趕快離開此島,反而在這裡等「主人」來捉。 「你……」 方劍明一見兩人來近了,輕聲喝道:「別再往前走了,誰敢往前走一步,不要怪我不客氣。」 兩人怎麼看都看不出方劍明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竟然忘了發出信號,都想捉住方劍明邀功。 「你個奶毛未干的小子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快叫你家大人出來……」左首漢子話剛說到這,只覺腿彎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哎喲」一聲,前仆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右首漢子想要去拉他,但又怕不明不白的遭了道兒,站在原處嚇得直打哆嗦。 過了好半天,躺在石上的方劍明毫無動靜,右首漢子這才敢去把左首漢子扶起來,左首漢子眼裡又怒又驚,正要發出信號,右首漢子卻一把攔住了他的手。 「你幹什麼?」左首漢子怒道。 「你沒看出來麼,這裡還藏著一個高手,你要是惹惱了他,你我性命大有不保。」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右首漢子沉思了一下,扶著左首漢子退了一步,見沒有什麼意外,心中一喜,扶著左首漢子從原路退了回去。 方劍明聽了右首漢子的話,暗自發笑,他們若發信號的話,自己也不會阻攔他們,反正對方早晚會找到這裡來。他微微張開眼睛,只見兩人已經退出了十多丈外,再過一會,兩人已走遠了,消失在石林內,隨後,只見兩枚紅色的信號衝上半空,心知過不了多時,對方將會有大批人趕來。 果然,沒有多久,方劍明便聽到了吵雜的腳步聲,還沒有見到一條人影,就聽有人冷冷的道:「不知尊駕是何妨神聖,竟與我等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方劍明聽出是先前向他發出長嘯之人,沉著氣沒有吭聲。 那人料不到方劍明的架子會這麼大,搶上一步,出現在石林中,接著身形一晃,落在了方劍明三丈開外。 方劍明偷眼看去,只見這人身穿一件紫色長袍,頭髮有些灰白,批在披肩,雙目如電,手中握著一把極長兵器,定睛看去時,竟是一把方天畫戟。 方劍明微微吃驚,暗道:「這老者是誰?看他的氣勢,竟隱隱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 來人見方劍明對他的到來無動於衷,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怒氣,喝道:「閣下好大的架子,晁某領教高招!」 話音未落,全身爆發一股強大的力量,手中的方天畫戟破空刺出,瞬時間,方圓兩丈之內,儘是一片戟影,無數個戟尖閃現於方劍明眼前。 方劍明大吃一驚,急忙騰身躍起,落在了洞口一丈之處,麒麟鼠卻是早已溜到一邊去了。 來人明明能及時收回戟勢,但他為了給方劍明一個下馬威,戟勢不變,戟尖還沒落到石上,那塊大石就已經被戟氣打中,「轟」的一聲,成了一堆碎石。 方劍明見了,非但沒有被嚇住,反而「哈哈」一聲大笑,拍手讚道:「閣下的方天畫戟當真是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佩服。」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五章 臨陣倒戈 來人將方劍明上下打量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道:「想不到你如此年紀,武功會這般高強,老夫低估了你。」 這時,一大群人湧進了石林中,走在最前的,是四個長相古怪的老者,從左數過來的兩位,長得有些相像,從右數過來的兩位也長得有些相像,這分明就是兩對兄弟。 四人來得比其他人快,轉眼間就來到了近前,方劍明仔細一看這四人,已認出左邊兩個是血手門的天罡,分別是「天威星」百里飯,「天暴星」百里酒,至於右邊兩個,他覺得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這兩個人的名號。 百里兄弟見了方劍明,臉上一片吃驚,百里飯指著他道:「你……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果然是血手門的人,百里兄弟,別來無恙。」 方劍明見過百里兄弟兩次,百里兄弟卻只見過他一次,但這僅有的一次,已經讓方劍明在二人心中留下了一種驚懼。在峨嵋山的時候,血手門的「紫衣邪神」與方劍明決鬥,最後敗在了方劍明手中。兩人心中,七大邪神就意味著七個不可戰勝的強人,紫衣邪神負於方劍明,表明方劍明的實力要在邪神之上,而且,這已經是快兩個月前的事了,誰又料到這小子會不會有什麼奇遇。 「百里兄弟,他是什麼人?」手拿方天畫戟的人問道。 百里飯道:「他就是方劍明。」 手拿方天畫戟的人眼神一亮,道:「原來你就是近來武林中風頭最大的方劍明,果然是後生可畏。」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不知閣下又是何人?」 手拿方天畫戟的人道:「老夫是血手門四大天王中的氣天王,江湖人稱『戟王』的晁烈。」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晁前輩,幸會,幸會。血手門的四大天王,一一命喪黃泉,不知晁前輩怎麼會當上氣天王?」 「戟王」晁烈,四十年前,已經是名震天下,這四十年來,聽說已經退出了武林,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蹤跡,想不到他會當上了血手門的「氣天王」。 「陰山老怪這種人物都能當上氣天王,老夫武功比他強,怎麼就不可以當上氣天王。」晁烈冷冷的道。 方劍明仰天「哈哈」一聲大笑,道:「在下絕沒有輕視晁前輩之意,前輩可知血手門的惡行?」 晁烈道:「知道。」 方劍明道:「前輩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與血手門同流合污?」 晁烈「嘿嘿」一笑,道:「所謂惡行,不過是不擇手段而已,古往今來,能成大事者,誰又沒有惡行?武林聯盟中,難道就沒有惡行之人?」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晁前輩的話不是不對,但前輩想過沒有,武林若為一家獨霸,又焉能叫做武林?」 晁烈「哈哈」一笑,道:「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又何嘗不是武林的一件幸事。」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搖頭道:「在下還以為你是一個能講道理的人,沒想到你也是一個因為練武而走火入魔的人。」 晁烈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道:「這話怎麼說?」 方劍明正要說話,卻見三個大漢自認為行動很隱秘的繞到了山洞右首,冷哼一聲,隨手從小石堆中檢了三顆石頭,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三個竟敢走近。」 話音未落,三人「哎喲」大叫,滾到地上去,方劍明手中的三顆石頭業已不見了。他是怎麼出手,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看清,就算離他最近的晁烈,也僅僅見到他的手腕動了一下而已。 「難怪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制住,這麼說來,那十五箱珠寶就在你身後的山洞內。」晁烈道。 方劍明道:「不錯。」 一聽財寶就在山洞中,三當家(身材略胖的中年人)臉上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財寶還在島上,他便放心了。 他眼見血手門的人光顧著和方劍明說話,遲遲不動手,不禁感到有些不耐煩,道:「晁前輩,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是他幹的,何必與他囉唆,將他圍殺之後,取出那十五箱珠寶,大家也好安心。」 晁烈頭也不回的道:「你要殺他?」 三當家道:「若不殺他,豈能消除我們心頭之恨。」 晁烈道了一聲「好」,突然走到一邊去,百里兄弟自認不是方劍明的對手,也走到了一邊,另外兩個人一聲不吭的閃開。 三當家心頭震怒,但不敢表現在臉上,僅僅是哼了一聲,對方劍明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島上的,總之,你今天非死不可。」 一聲令下,身後走出三十個漢子,人人手中拿著彎弓,箭在弦上,瞄準了場上的方劍明。 方劍明臉上毫不變色,好像面對的是三十個手拿稻草的小孩,淡淡的道:「我勸你最好打消殺我的念頭。」 三當家那裡會肯聽勸告,道:「放箭。」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三十根利箭往方劍明身上射去,箭快,方劍明的身法更快,猛然從地上彈了起來,起身的哪一刻,業已把兩顆稍微大一點的石頭拿在手中,內力暗運,兩塊石頭頓時碎裂,不等三十個漢子再射第二箭,隨手一甩,數十顆石粒飛出,場上一片痛叫,三十個漢子手中彎弓扔掉,抱著手腕急退,誰也不敢再靠近方劍明。 三當家見了,面如土色,四當家和五當家見了,為之震驚。 方劍明冷冷的道:「這只是略施懲戒,你們有膽量的話,就一個個上來,我一一接下便是,誰若敢再用弓箭對著我,我就把他的手腕廢了。」 眾海賊誰敢上去找死,內中有四人便是昨天被方劍明制住的那四個,見方劍明武功高到這種境界,暗自慶幸,想到身上有方劍明下的禁制,又不禁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方劍明掃了一眼眾海賊,道:「你們之中,定有昨晚被我點住穴道的人,當時我若要殺你們,又有幾個能躲開?我之所以不殺你們,就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之前做過什麼壞事,我一概不究,也無權追究,但從現在起,誰與我作對,就是我的敵人。」 方劍明這一番話說出來,頓時把除了三個當家之外的海賊嚇唬住了,誰不惜命啊,明知不是對手還要上去找死,豈不是白癡。 三當家抬起頭來,色厲內荏的道:「臭小子,你把我們的財寶盡數偷去,還敢在這裡裝好人。」 方劍明臉一沉,道:「不義之財,人人可取。你放心,這十五箱財寶,我絕不會動它一分。」 三當家冷笑了一聲,道:「說的比唱的好聽,誰敢保證你沒有一絲貪念。」 「老夫可以保證!」隨著話聲,晁烈走了回來。 三當家臉色一變,道:「晁前輩,你……」 晁烈道:「你把你的手下帶遠一點,免得傷了他們。」 三當家聽了大喜,知道他們要動手了,帶著一干手下走遠。 「老夫不敢保證一定能從他手中奪回珠寶,但老夫等人會盡力而為。」 晁烈說完,轉身面對方劍明,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橫,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你的俠義之舉,老夫也略有耳聞,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屢次破壞本門的事情,本門門主已經對你下了絕殺令,凡是本門中人,只要殺了你就可以坐上副門主的寶座。」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在下也不是狂妄自大,有人能殺得了在下,別說副門主,只怕貴門門主鬼神也要退位讓賢了。」 這時,百里兄弟和另外一對兄弟走了上來,聽了方劍明的話,那對兄弟臉上顯出一片怒意,似乎很在意別人對鬼神的看法。 晁烈臉色猛然一沉,道:「方少俠,你看好了,我這一戟是怎麼出手的。」 「的」字一落,飛戟朝方劍明面門刺去,方劍明正要還招,晁烈突然變招,他出手本來就已經夠快的了,但變招比出手還要快上三分,橫戟一掃,竟向那對兄弟殺了過去,嘴裡暴喝一聲道:「方少俠,快把百里兄弟制住!」 那對兄弟臉色大變,剛舉起雙掌,只聽「砰」的一聲,兩人均被震出了丈外,雙掌鮮血淋漓,其中一個面色猙獰,怒道:「你……」 晁烈得勢不饒人,方天畫戟快如閃電般刺出,將兩人的身形牢牢圈住。 就在晁烈向那對兄弟發起攻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方劍明和百里兄弟幾乎是在同時清醒過來,方劍明管不了許多,雙掌一分,內力狂湧而出,拍向了兩人。 百里兄弟一時之間慌了神,竟稀里糊塗的舉掌相應,待醒悟過來時,業已遲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出,狂風四起,真氣四溢。 「哇哇」兩聲,百里兄弟口吐鮮血,橫飛出去,撞在石頭上,昏死了過去。兩兄弟若施展拿手本領的話,怎麼說也能擋下方劍明兩三招,與方劍明比拚內力,不是自討苦吃嗎。 百里兄弟剛昏死過去,晁烈與那對兄弟的戰況也見了分曉。晁烈暴然偷襲,傷了兩人,隨後更是戟戟奪命,出手毫不留情,繞是這對兄弟武功高強,最後仍被晁烈擊殺於戟下。 兩人的身體被長戟挑出了三丈多外,雙目圓睜,死得好不甘心。 晁烈擊殺兩人之後,連一口氣也顧不得喘,身形一縱,落到了場上一塊最高的大石上,喝道:「誰敢亂走一步,休怪老夫手中兵刃不認人。」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六章 迎敵 眾海賊雖不明白他何以會突然擊殺那對兄弟,但早被他的手段所震住,誰也不敢動彈。三當家硬著頭皮,顫聲道:「晁……晁前輩,你……你這是……」 晁烈雙眼一瞪,道:「廢話不要多問,你們只要乖乖的站著別動就行了。」話罷,跳下大石,向方劍明走來,到了近前,道:「方少俠,你不要多心,老夫其實是打入血手門內部的人。」 方劍明從他擊殺那對兄弟的時候起,就有些懷疑他的身份,現在聽到親口說出,便也信了八分,道:「在下方才誤會了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晁烈道:「沒事,沒事。」看了方劍明一眼,笑道:「你大概還沒有完全相信老夫。」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在下……」 晁烈道:「這也難怪,換成別人也是這樣,事情的變化實在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說到這,頓了一頓,正色道:「方少俠,你若信得過老夫,就請你幫我一個忙。」 方劍明道:「什麼忙?」 晁烈道:「幫我看住這群海賊,不要讓他們任何一個離開這裡。」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好罷。」他既沒問原因,也沒有回絕,顯見已經差不多相信對方了。 晁烈大笑一聲,提戟縱身而去,三五個起落,便消失石林中。方劍明叫麒麟鼠守住石林一頭,自己則掠到了晁烈適才所站的那方大石上,居高臨下,看著眾海賊。 在眾海賊眼裡,方劍明比晁烈更加可怕,一來是他一掌就把百里兄弟打得不知死活,二來他突然出現在這個島上,未免太玄乎了。因此,儘管方劍明沒有向他們出言威嚇,他們也不敢動一下身子。 過了好一會兒,晁烈依然未回,就在這時,海賊中有人顫聲道:「大……大俠。」 方劍明定睛看去,見是昨天被自己制住並向他要口供的那個漢子。 「什麼事?」方劍明的口氣異常溫和。 那漢子定了定神,道:「現在我們已經是板上之魚,你要殺我們是易如反掌,請大俠高抬貴手,解……解了我們身上的禁制。」 方劍明啞然失笑,點了點頭,道:「你們一個個的上來。」 話聲剛落,那漢子疾步跑了上來,生怕別人跟他搶了似的,到了石下,正不知方劍明怎麼為他解開禁制時,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幾股勁風,在他身上打了數下,但覺渾身舒坦,這倒不是方劍明給他解了禁制,只是他的一種心裡作用而已。 其實,方劍明壓根兒就沒給他們下什麼禁制,他的那種點穴手法,在當時的確是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而且過後的幾天總有身體不適,但絕非什麼一個月之後全身腫脹而死,這僅是方劍明的嚇唬之言而已。 方劍明依法泡製,給其他三人解開了「禁制」,其他海賊見他能隔空出手,更不敢有異心。 不過,三個當家心中卻是氣苦得很,三當家忍不住罵道:「原來你們四個早已知道島上來人了,吃裡爬外的東西。」 那漢子豁出去了,回罵道:「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三當家氣得臉色發白,道:「你竟敢罵我?」 那漢子道:「罵你又怎麼樣?」 三當家喝道:「我殺了你。」 方劍明再也看不下去,道:「都給我閉嘴。」 四當家和五當家出身草莽,最受不了這種站著不動的滋味,這時,也開了口,四當家道:「你究竟想怎麼樣?是放還是殺?」 五當家接口道:「不錯,你要殺的話,大不了是腦袋落地,你若放的話,我們不再與你作對便是,那十五箱珠寶任你拿去。」 方劍明正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時候,晁烈的身影在石林中出現,凌空三個觔斗,落在一方大石上,對眾海賊道:「你們都給老夫聽著,你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一日不來,你們就一日不能離開此島。」 眾海賊臉色均是一變,三當家失聲叫道:「晁前輩,這是為什麼?」 晁烈道:「為什麼?哼,老夫實話告訴你們,島上僅有的三艘船已經控制在老夫手中,你們誰也別妄想離島報信。」 三當家聽了,臉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的道:「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四當家和五當家臉色十分難看,一陣青,一陣白,其他海賊,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驚惶失措的表情。 晁烈似乎已經不怎麼在乎這些海賊了,走到百里兄弟身邊,在兩人身上踢了兩腳,也不知他踢到了什麼穴位,兩人竟從昏死中醒了過來,緩緩睜開眼睛,只覺手臂疼痛欲裂,全身無力。 方劍明從大石上跳下來,走到那對死不瞑目的兄弟身邊,看了兩人一眼,便沒有再看第二眼,兩人臨死的模樣實在有些嚇人。 那頭,晁烈伸指在百里兄弟身上點了幾下,回頭道:「方少俠,你認識他們?」 方劍明沉吟道:「在下也不太清楚,只是覺得好像在那裡見過他們。」 晁烈道:「他們是『天地雙豹』柴氏兄弟。」 方劍明乍一聽「天地雙豹」,似乎想到了什麼,搔搔頭,沉思道:「天地雙豹,柴氏兄弟……」 晁烈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沉重,道:「這對兄弟,當年的名聲極臭,現在卻成了飛鷹堡的護法。」 方劍明「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不錯,我想起來了,就是他們。」 晁烈怔了一怔,道:「在此之前,少俠定是和他們兄弟朝個面啦?」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我曾見過他們的樣子,但他們沒有見過我。」他一想起這兩個人的來歷,身上頓時起了一股冷汗,變色道:「不好,他們既然是飛鷹堡的護法,難道……難道飛鷹堡與血手門有勾結?」 晁烈點點頭,道:「老夫打入血手門內部,費了極大的功夫,才探出飛鷹堡實乃血手門的據點之一。」 方劍明立時想到了華天雲等人的安危,急忙問道:「晁前輩,你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了麼?」 晁烈道:「老夫已經傳了出去,不過能不能及時揭破西門萬鷹的假面具就不太清楚了。」頓了一頓,苦笑道:「老夫打入血手門內部已經有三個多月,可是,聶皇傑與令狐松始終不肯重用老夫,僅讓老夫做了一名客卿。老夫現在成了血手門的天王,卻被令狐松派天地雙豹暗中監視,幸虧老夫比他們機靈,搶先一步把消息傳了傳去。老夫在這個島上已經好些天,心裡早悶壞了,表面上硬要裝著很悠閒的樣子,才沒讓天地雙豹看出疑點,可憐他們被老夫拍了幾天的馬屁,臨死的時候才明白。」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百里兄弟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看清楚當前的形勢,百里酒喟然一歎,道:「我兄弟自出道以來,還沒有像今天敗得如此淒慘。」神色極為的落寞,越發蒼老。 百里飯怒視著晁烈,道:「姓晁的,想不到你會是武林聯盟的奸細,是我兄弟看走了眼。」 晁烈道:「這只怪你們打錯了算盤。」頓了一下,道:「你們能活下來已經算走運的了。」 百里飯一怔,道:「你不殺我們?」 晁烈道:「柴氏兄弟當年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你兄弟還沒有犯下大惡,罪不致死。況且,你們的內力僅剩下三成,從此再也不能為血手門所用,老夫又何必要殺你們。」 百里兄弟聽了,抬起頭來,望向方劍明,眼神中,既有驚懼,又有無奈,還有些許的僥倖。 這對兄弟雖然參加過圍攻武當派的事,但方劍明還不至於非要取他們的性命不可,他先前出手,根本未盡全力,不然的話,百里兄弟又那裡還能在這裡說話。 「方少俠內力深厚,我兄弟那裡會是他的對手,怪只怪我兄弟入錯了門。」百里酒重重的歎道。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倒覺得有些慚愧,道:「在下適才出手實在有些太重了。」 百里飯眼睛一翻,道:「敗就是敗,我兄弟被你打傷,性命就在你手中,你要殺便殺。」 方劍明沉聲道:「我要殺你們,先前再補一掌,又何必等到現在?」 百里兄弟雖然不出名,但武功確實有過人之處,本以為兩人聯手,能擊敗他們的,世上寥寥無幾,現在被方劍明一掌打得半死,只剩三成內力,那裡還有橫行武林之心。聽兩人都不想殺他們,兩兄弟便不再吭聲。 晁烈轉過身來,見眾海賊兀自站在原地,喝道:「你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都給老夫回去好好待著,該幹嗎的幹嗎。對了,你,你,還有你,燒些好菜,快給我們送來。」 眾海賊聽了,一哄而散,只剩下四個漢子,方劍明見是昨天被自己制住的那四個人,詫道:「我不是給你們解了禁制麼,你們怎麼還不走?」 四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內中一人道:「大俠,容小的回稟,小的四個回去,勢必要被三當家叫人打死,小的四個願意在這裡聽從兩位大爺的差遣。」 晁烈冷冷的道:「你說得可是真心話?」 四人忙磕頭,都道:「真心。」 晁烈點了點頭,道:「諒你們也不敢有半分異心,起來罷。」 四人大喜,站了起來。 晁烈扭頭對方劍明道:「這四個人倒也乖巧,你若信得過他們,不妨就放他們替你看守山洞好了。」 方劍明聽了,撫掌笑道:「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注意。」 晁烈對四人喝道:「你們四個沒長耳朵麼?還不快去看守山洞。箱子裡的東西若少了一份,老夫絕不輕繞。」 四人聽話得很,急忙提著大刀跑到了山洞口,誰也不敢往洞裡看一眼。 晁烈眼見柴氏兄弟的屍體放在不遠處,歎了一聲,道:「老夫的手段著實有些毒辣,你們雖然被老夫所殺,但老夫也不能看著你們暴屍荒野。」說完,將方天畫戟插入地下,走上去,提起兩人的屍體,飛一般的離開了石林。 方劍明見他輕輕用力就將戟尾送入了地下,暗讚了一聲好。 不久,晁烈空手回轉,剛要對方劍明說些什麼,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色忽然一變,拔起方天畫戟,道:「不好,老夫險些忘了。方少俠,你且稍等,老夫去去就來。」話音未落,身形電閃,朝石林外縱去。 方劍明見他兩次來去匆匆,臉色都有些凝重,雖然沒有對他起什麼疑心,但也覺得納罕,不知他要去做什麼緊要的事。 乘這個時候,他問那四個漢子的姓名,分別叫吳通,李能,楊八,周鳴,最能說的那位就是周鳴。 晁烈這一去,又是好半天,百里兄弟的傷勢雖然沒好,但已經能站起來,兩人本打算離開,但想了半天,不知該何去何從,兩兄弟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彼此推拿著療傷。 這時,被晁烈吩咐送菜來的漢子滿頭大汗的出現在石林中,一個挑著擔子,一個手抱酒罈,一個拿著碗筷杯子,將東西放下之後,不見晁烈,三人誰也不敢走,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過了一會,晁烈才大步從石林外走進來,一邊走一邊道:「這下老夫就完全放心了。」 方劍明問道:「晁前輩,你去做了什麼?」 晁烈臉上憤憤的道:「那三個王八蛋果然去要挾船上的人,幸虧老夫及時趕去,一怒之下,將三人全都殺了。」 方劍明驚道:「這三個人莫非就是三個當家?」 晁烈道:「不是他們三個還會有誰?老夫本來已經饒了他們的性命,誰知他們不識好歹,假裝下跪,暗下殺手,若不是老夫夠機警,恐怕也要傷在他們手上。」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他手中的方天畫戟還殘留著少許血跡,晁烈掃了三個漢子一眼,道:「回去告訴所有人,你們的三個當家不聽勸告,已經被老夫殺了,誰若再敢亂打鬼注意,三個當家就是榜樣。」 三個漢子嚇得臉色發白,慌忙走了,等他們走後,晁烈道:「這些海賊平日裡也不知幹了多少壞事,老夫若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他們是不會知道後果的。」 方劍明聽了,搖頭苦笑,換成是他,頂多也就嚇唬嚇唬而已,絕不會像晁烈這般。 兩人坐在石林內,一邊吃,一邊談,麒麟鼠聞到酒味,也跑來湊熱鬧。晁烈問起方劍明是怎麼來到這座島上的,方劍明便將經過大概說了一下,只是省略了來此途中所遇到的事。 晁烈聽後,大笑道:「天都前輩的這只坐禽算是幫了一個大忙,你若不來的話,我還想不出應對之策呢。」 方劍明問道:「不知晁前輩想出了什麼辦法?」 晁烈看了看遠處的百里兄弟,此時,百里兄弟漸覺傷勢有所好轉,站了起來,百里酒揚聲道:「晁老兒,你怕我兄弟偷聽了去麼?告訴你,我兄弟好歹也活了七十多歲,絕不會下作到這種地步。你們放心,我兄弟暫時不會離開此島,也不會破壞你們的事。」說完,兩兄弟轉身走了。 晁烈哈哈一笑,道:「老夫要是放心不下你們兩個,至少也要把你們制住,又焉能讓你們離開這裡。」 方劍明聽了百里酒的話,突然覺得這兩兄弟倒有些可愛起來,至少要比那三個當家可愛得多了。 三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三天來,方劍明和晁烈都過得非常輕鬆,反倒是那些海賊,隨著時間的推移,個個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第四天,晁烈突然叫齊眾海賊,守護財寶的任務交給了麒麟鼠,方劍明讓麒麟鼠當場表演了一手吐火的絕技後,眾海賊才知道這條不起眼的小動物才是三個中最厲害的一個。 晁烈道:「你們要保命的話,就乖乖的躲在山裡面,不管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你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說不定現在正被朝廷的水師追擊。」 有人壯著膽子道:「你這不是讓我們不反抗麼?」 晁烈道:「朝廷這次出兵,最主要的任務是消滅倭寇,你們若表現好,至多也就挨上一頓打,這總比白送性命強。」 眾海賊聽了,只有自認倒霉,他們的頭兒與倭寇勾結,本在朝廷的剿滅之中,如果能撿回一條性命,不啻是萬幸中的萬幸。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難不成叫他們現在就與方,晁兩人鬧翻?那只是加速他們的死亡。 於是,這群海賊將所有的家當藏好後,躲入海島深處,沒有那個敢出來。 等眾海賊離開之後,方劍明叮囑了麒麟鼠幾句,與晁烈施展輕功,朝海島西面飛奔而去。 不久,兩人來到海邊,只見這裡泊著三艘船隻,晁烈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方劍明好生奇怪,晁烈運起內力,大聲叫道:「把船靠近海岸,船上的人都給老夫出來,出來的時候,記得帶上你們的水袋。」 很快,三艘船隻靠岸,每隻船上走下八個漢子,內中三個,武功頗為不弱。原來,這三隻船,有一隻船本是被血手門控制的,船上原先還有一個地煞,晁烈那日之所以急於要殺死天地雙豹,就是怕天地雙豹向這個地煞發出信號。他殺了天地雙豹之後,趕到海邊,裝著上船查看的樣子,那地煞儘管有些起疑,但又怎麼想到晁烈會突然向他下毒手,當時就被一掌擊斃了。 那三個武功頗為不弱的漢子乃是血手門的小頭目,見地煞無緣無故被殺,當場嚇呆了,晁烈警告他們不要出聲,並逼他們吞下了三粒臭乎乎的東西,然後,又逼三隻船上的其他漢子吞了些希奇古怪的東西,說是穿腸毒丸,這麼一來,包括小頭目在內,為了保命,都答應願意聽從晁烈的吩咐。 晁烈當時沒想到那三個當家的會不顧身家性命偷偷到海邊要挾他們的下屬開船離開,所以,就沒讓船上漢子將船離海岸遠一點。晁烈想到這個漏洞,再次來到海邊的時候,幸好那三個當家還沒有得逞。經過那次教訓,晁烈謹慎了,為了以防萬一,讓三艘船距離海岸有一段距離。 這些事,晁烈都給方劍明說了,只是沒說給這些漢子吃的是什麼毒丸。 晁烈見人都來齊了,道:「把你們的水袋仍在地上,然後轉過身去,老夫現在就給你們解藥。」 眾漢子聽了,心頭大喜,趕緊轉身面對大海。 晁烈將方天畫戟交給方劍明,蹲下身去,打開水袋,往裡倒沙子,二十四個水袋,沒花多少時間,都被裝上了細沙。 方劍明在旁見了,頓時明白,心中暗笑。 晁烈幹完之後,站起來,從方劍明手裡接過方天畫戟,道:「老夫已經把解藥溶於水袋中,每人喝三口,毒藥自解。」 眾漢子轉身過來,從地上拿起自己的水袋,咕嘟咕嘟喝起來,有人生怕三口不夠,多喝了兩口。 晁烈揮了揮手,道:「這裡不需要你們了,有多遠就跑多遠,最好是跑去與你們的兄弟會合。誰若敢在附近逗留,老夫殺了他。」 眾漢子哪敢不聽,乖乖的走了。 如此一來,三艘船頓時成了空船,在海岸邊飄蕩著。 兩人在海邊商量了半會,便將目光望向海上,過了一會,只見海天相接處突然出現了十數隻帆影,遠遠看去,頗有氣勢。 兩人見了,精神大振,方劍明道:「晁前輩,他們已經來了。」晁烈道:「按計劃行事。」 兩人展開身法,朝外飛退,藏在遠處,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都沒敢再往外看一眼,只是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 別看兩人表面上很平靜,其實都有些緊張,兩人心中計算著時辰,推測對方來到了什麼所在,過了一個時辰,終於聽到了一聲長嘯。 這聲長嘯好不嚇人,幾乎整座海島上的人都能聽得見,隨後,兩人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飛一般的衝向了海島,等這股力量去遠後,方劍明以飛快的速度給自己易了容,把背上的天蟬刀解下來,拿在手中。 兩人身形一晃,走了出來,此時,海邊停泊著十五六艘船隻,其中三艘,特別高大,船上,岸邊的人數加起來,竟有六七百之多。 兩人斜插上來,立時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方劍明匆匆掃了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白陀山莊莊主宇文修嵐,站在他左邊的,赫然是青衣邪神。 宇文修嵐和青衣邪神並不是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走在最前的是寇中原、天閒星、一個扶桑人和一個中年漢子。 寇中原遠遠見了晁烈,有些詫異的道:「晁烈,三艘船上怎麼連一個人也沒有,你們搞什麼鬼?其他人呢?」 晁烈「哈哈」一笑,道:「寇兄還信不過在下麼?我們能搞什麼鬼,天尊大人何在?」 寇中原道:「天尊大人以為你們出了事情,一下船就趕過去了,誰知你偏偏從另一條路上過來迎接我們。」 聽了這話,晁烈心生警覺,但箭在弦上,那裡能夠退縮,領著方劍明來近了,拖長聲音道:「哦,是麼?」 寇中原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這位兄弟面生得很,你……」 「你」字還在嘴邊打轉,四個人突然同時出招。天閒星手中長矛一挺,急如電光,向晁烈刺去,晁烈手中長戟快如奔雷,扎向對方。寇中原單掌運足功力,拍向了方劍明,方劍明亦是一掌拍出,兩人使的都是暗勁,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凶險所在。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天閒星的長矛與晁烈的長戟率先相碰,發出一聲震響,狂風大起,兩人各退了三大步。 寇中原的手掌眼看要與方劍明的手掌相遇,一個念頭猛然在腦中閃過,這小子究竟是誰,竟敢與老夫對掌,他難道不怕死嗎。這一瞬間,他陡然想起了一個人來,臉色大變,想要撤掌業已來不及了。 「轟」的一聲巨響,宛如開天闢地一般,勁力如洪水一般四散,晁烈與天閒星身形還未站穩,當即被狂暴的勁力逼出數丈,那扶桑人與中年漢子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就被震飛出去,吐口鮮血,好不淒慘。 方劍明這一掌,足足用了八成的內力,雖不能說要了寇中原的性命,但廢他的武功只在早晚。寇中原的手掌剛與方劍明的手掌相碰,只覺一股令人可怕的內力湧了過來,全身巨震,眼冒金星,這一刻,他只覺自己離死亡近到了極點。 忽聽一聲驚天大吼,青衣邪神衝破狂風撲了上來,一拳轟向方劍明,狂風本來是向外排開的,青衣邪神一出拳,就讓狂風有內收之勢,可見這一拳力道是如何的強霸。方劍明輕歎了一聲,一發力,將寇中原震飛出去。 砰……砰……砰…… 三聲巨響連珠般響過,場上一片混亂,沙飛石走,方圓十丈之內的地面如蛛網一般裂開。方劍明略覺手掌有些疼痛,不過,青衣邪神的三拳他算是接下來了,而且還把對方震退了丈五開外。 青衣邪神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方劍明撕碎,雙拳一握,骨節辟里啪啦作響,身材頓時大了一分,上衣粉碎,露出兩塊堅實的胸肌。 方劍明見他要發瘋了,眼中閃過一道殺氣,伸手摸向刀柄。 驀地,一道長嘯傳來,一個聲音喝道:「青衣退下!」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破空直射而來,「轟」的一聲,兩股無上真氣在半途相遇,十丈地面本來已經佈滿了裂紋,那裡還禁得起兩股勁力的掃蕩,霎時塌陷。 兩條人影在地面塌陷的哪一刻快如閃電般分開,縱躍如飛,落在了遠處,相對而立,氣勢如龍,誰也不敢靠近。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倒霉的人 之後,一條人影騰空而起,緊接著,又是一條,後起的這人是天閒星,手中長矛一擺,宛如惡蟒一般刺向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是晁烈,他雖然號稱「槍王」,但非常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一旦落單,被對方圍攻,想要脫身的話,簡直是難如登天。 因此,不等對方將他圍上,他毫不猶豫的朝方劍明所站的方位掠了過去,天閒星的矛快,他的戟更快,頭也不回,反手將戟一倫,「噹」的一聲,矛戟相交,震耳欲聾。兩人使足了力,立刻判出高低。 天閒星只覺手腕一沉,身形疾落,眼看就要落入塌陷的深坑中,好在他矛法老道,手臂伸直一振,矛尖往地下扎去,正中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借力反彈,落在了坑邊,那塊石頭轉眼間粉碎。 此時,晁烈卻已經站在了方劍明身後兩丈,哈哈大笑著道:「天閒星,老夫的戟法如何?」 天閒星縱身上前,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不過如此!」 人影奔突,步聲如雷,須臾,方劍明和晁烈已經被團團包圍,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尤其是右面,近百個海賊張弓以待,隨時發箭。這些人的臉色雖然有些疲憊,但看他們開弓的手法卻是一流的,射出去的箭應該比一般的弓箭手更快、更強。 站在這近百個海賊身後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腰間掛著一把闊刃大刀,這漢子長得有些像先前被勁氣震飛的中年漢子。 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這股海賊的首領,大當家張老三,那中年漢子卻是他的弟弟張老四。 張老四剛下船沒多久,就被震傷,倒霉到了極點。那扶桑人是倭寇的副首領之一,只因想到島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搶在前頭,跟著也倒了大霉。兩人早被手下抬了下去,雖沒有當場死亡,但要在半月之內起床那是休想。寇中原被方劍明震飛出去,立刻就有一個身穿長衫,長相古怪的老頭飛身將他接下,老頭大概是精通醫道,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幾下,餵他吃了幾粒藥丸,便坐下來給他運功療傷。 這種結果,讓令狐松非常震怒,但他的震怒還比不上張老三。張老三壓根兒就沒料到自己的弟弟會遭此橫禍,先前還在船上與弟弟大談洗手不幹之後到陸上做何種買賣的事,轉眼之間,弟弟就成了一個血人,這讓他有一種要殺人的衝動,他恨不得把兇手千刀萬剮,剁成肉醬。 他雙目充滿了血絲,怒火在眼裡熊熊燃燒,狠狠的死盯著方劍明,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時間,從牙縫裡暴喝兩個字,道:「放箭!」 箭弦之聲響起,亂箭如暴雨,朝方劍明和晁烈過去。 方劍明知道重任在肩,一點也不敢大意,心神一沉,拔出天蟬刀,一股充沛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刀光爆裂,蟬兒飛舞,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密網,那滿天的利箭竟被刀氣震斷,紛紛折落當場。 張老三氣得臉色鐵青,怒吼道:「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停下,今天非要把他射成刺蝟不可。」 隨後,又是一陣箭雨,但都被方劍明和晁烈擋下來了。近百個海賊一連發了十箭,休說把兩人射成刺蝟,就算是想給二人帶來傷害,也差了許多。不一會兒,兩人身前散落了一地的斷箭。 令狐松看不下去,沉聲道:「張老三,你有多少箭,似這般亂射,根本是毫無用處。」 張老三想也不想的就道:「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令狐松臉色陰沉起來,青衣邪神眼中閃過一道殺氣,令狐松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不要胡來。 令狐松沒有動手的意思,天閒星等人也不好動手,只是守住自己的方位,以防兩人逃走。 就在這個當兒,一群手拿弓箭的倭寇繞到了方劍明和晁烈身後,開弓瞄準場上兩人,箭頭上還燃燒著烈火,旁邊一個倭寇副首領嘴裡道了一聲「放箭」,數十支點燃箭頭的箭枝朝兩人背後急射而至。 兩人雖在阻擋前方的箭雨,但他們眼觀八方,耳聽六路,早已覺察,晁烈宛如旋風一般回身,真氣貫住長戟,橫掃出去,一股勁風匝地湧起,飛沙走石,頓時將全部火箭震飛,幸虧場外的人站得遠,不然定有人要被火箭所傷。 那倭寇副首領見了,嘴裡罵了一聲「巴嘎」,從身邊的親信手中接過一張強弓,搭了三支火箭,嗖嗖嗖,三支火箭直取晁烈上,中,下三路。 晁烈見這三支火箭有些古怪,正要舉戟掃開,方劍明聽出不妙,身軀一轉,道:「晁前輩,箭上有火藥。」 晁烈霎時也發現這三支火箭上還綁著炸藥,後退五尺,正要打出劈空掌力,耳邊猛然響起「嗚」的一聲,一道奇快絕倫的刀光閃過,刀氣撕裂空氣,將三支火箭箭頭及時砍斷,刀風狂捲,將箭身送出數丈外,旋即,「呼」的一聲,刀光回收,將近百個海賊射來的一陣箭雨打落。 「在下醜話說在前面,誰再敢朝我們兩個放箭,休怪在下不客氣。」方劍明先前還有些顧忌,現在已經有些震怒了。 他這一聲暴喝,頓時嚇住了那近百個海賊,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射,張老三這時也意識到箭枝有限,便沒有下令再射。 那倭寇副首領見兩人被火箭弄得有些「狼狽」,還道他們怕了,竟不聽方劍明的勸告,一聲令下,數十支火箭閃電射出。 方劍明心頭狂怒,眼中泛起一種令人心寒的殺氣,心神一沉,搶在晁烈之前揮出了一刀,這一刀乃是天蟬刀法中的一招,威力之大,可想而知,他雖沒有領悟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但對於所學會的刀法,已經是爛熟於胸。 這一刀發出去,晁烈當時就被嚇了一跳,只覺眼前飛舞著無數的蟬兒。 刀氣,刀風,刀光,三者合在一起,將兩人緊緊護住,數十支火箭還沒有射中兩人,就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反震出去,箭頭反轉,從原路退了回去。 「啊……」的一片慘叫響起,猶如鬼哭狼嚎,數十個倭寇個個中箭,在地上打起滾來,忙了一陣,才將身上的火撲滅。可是,箭傷豈是兒戲,上來一批倭寇,將這些倒霉的弓箭手拖下,去箭、包紮傷口,少不了又是一陣痛叫。 方劍明心知這些傢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轉過身去,瞪著那近百個海賊,一字一句的道:「想急著送命的話,你們就放箭。」 近百個海賊心驚膽戰,哪裡還敢放箭,就算大當家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寧願一刀了斷,也不會去嘗被利箭穿體是如何滋味。 站在令狐松旁邊的,還有一個五十出頭的扶桑人,眼見數十個弓箭手就這麼傷了,這扶桑人憤怒的罵了一聲「巴嘎」,拔出腰刀,方劍明還以為他要衝上來,誰知不是這麼回事,只見下令放箭的那個倭寇副首領臉色蒼白的走到這扶桑人身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扶桑人舉刀要砍,令狐松突然托住他的手腕,道:「山本先生,當下正是用人之際,你就饒了他吧。」 山本先生大叫一聲,一腳將倭寇副首領踢得滾了一個觔斗,用刀指著方劍明,怒氣沖沖的道:「我要與你決鬥!」 不等方劍明回話,令狐松道:「山本先生,這兩個人交給我們。」扭頭看著張老三,冷冷的道:「張老三,這下你該滿意了罷。」 張老三聽到他的聲音,頓時就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聲道:「令狐前輩,只要你幫我殺了那小子,我什麼條件都能答應你。」 令狐松「嘿嘿」一笑,道:「本天尊想要你島上的所有珠寶,你也願意雙手奉上嗎?」 張老三聽了,沒有說話。 令狐松臉一沉,道:「張老三,你以為本天尊會希罕那些珠寶嗎?」 張老三想起先前對他的不敬,頓時出了一股冷汗,令狐松接道:「還不叫你的手下看好海上的情形,萬一讓朝廷的人追來,你有幾個腦袋可砍?」 張老三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依照令狐松的話吩咐下去,他朝遠處望了一眼,領著七八個海賊要到老巢去。 令狐松道:「你不用去了,你島上的兄弟若不是被人殺了,就是被人制住了。至於珠寶,就要問這兩個人。」 張老三最關心的是島上珠寶,抬起頭來,大聲叫道:「晁烈,你把島上的珠寶弄到那裡去了?」想到什麼,補充似的道:「還有,我島上的兄弟是死是活?現在何處?」 晁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滿臉不屑。 張老三氣得幾欲吐血,怒罵道:「你這個老匹夫好不卑鄙,是不是你把我的兄弟都殺了,搶去了珠寶。」 晁烈嘲諷的道:「原來你也關心你的兄弟。你放心,除了幾個不聽話的被老夫宰了之外,其他的被老夫趕走了。」 張老三見他不肯提有關珠寶的事,恨得咬牙切齒。 令狐松冷哼一聲,道:「晁烈,本天尊一下船,便覺得島上有些古怪,你果然是奸細。柴家兄弟和百里兄弟是不是都被你殺了?」 晁烈道:「你太抬舉我了,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過,柴家兄弟的確是死在我的戟下。」 令狐松歎了一聲,道:「本天尊對你早有疑心,所以才會派柴家兄弟來監視你,想不到這兩個愚蠢的傢伙竟著了你的道兒。」 晁烈「嘿嘿」冷笑道:「令狐松,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柴家兄弟之死,你也有一份。」 令狐松「哈哈」一笑,道:「是嗎?」 晁烈道:「我打聽得很清楚,柴家兄弟是毒神一派,你要他們兩個來監視我,萬一我不是奸細,到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推得乾乾淨淨,我真是奸細的話,到時候不是我死就是他們兩兄弟亡,對於你來說,都造不成任何損失。」 方劍明早已從色天王那裡得知血手門內部分派別的事,聽了晁烈的分析,暗道:「以聶皇傑的精明,應該能夠覺察到門下某些人的不和,難道他就沒有管過一下嗎?」想是這樣想,但這種情形對於武林聯盟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場上突然有一陣子沉寂,令狐松猛然發出一聲大笑,震得很多人耳鼓發燙,道:「晁烈,你的話說得未免太多了。」 張老三藉機道:「不錯。晁老匹夫,你若不把珠寶的下落說出來,你今天就死定了。」 晁烈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喝道:「張老三,老夫要殺你,只須一戟。若不是有血手門的人給你撐腰,老夫早把你劈為兩半。」 張老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打擊」,不禁有些懊悔起來,心想自己兄弟在海上過得好好的,怎麼會鬼迷心竅到和倭寇勾結呢,如此大張旗鼓的與朝廷作對,不是找死嗎?真是一招走錯,滿盤皆輸。 不過,他仍然沒有死心,他還有一些手下,而且,他相信自己在令狐松眼裡,還有利用的價值,只要令狐松幫自己要回那些珠寶,便是分一半給血手門,他的下輩子也會過得舒舒服服的。 他心裡暗道:「媽的,老子這次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運。」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八章 陰閆二 張老三打好了他的如意算盤,便沒有去老巢,一心希望令狐松盡快把晁烈和方劍明拿下,可是,他不敢催促令狐松,這種時候,他是再也不敢得罪令狐松的了。 令狐松有自己的打算,冷冷的看了晁烈和方劍明一眼,側頭道:「山本先生,叫你的手下守在外圍就行了,讓我們來收拾這兩個人。」 山本先生究竟是誰呢,聽令狐松的口氣,對他倒還客氣。說到這裡,就不得不稍提一下他的來歷。 這山本先生正是倭寇的總首領,原名叫山本次郎,出身倭寇世家。何謂倭寇世家?原來,他的祖父,本是扶桑的一個名主,當時,正處於扶桑南北朝時期,扶桑同時出現了兩個天皇,在戰爭中,他的祖父吃了敗仗,唯恐南朝天皇降罪,便糾集了一批扶桑武士和浪人,離開本土,到海上稱雄,多次侵犯高麗。後來,野心漸大,率眾南下,搶掠大明山東,江浙,廣東,與另幾股倭寇聯盟,對大明造成不小的震動。 其時,朱元璋稱帝不久,派遣使者到扶桑交涉,要求扶桑的征西將軍懷良親王鎮壓倭寇,懷良親王非但不理,反而拘殺明使,山本次郎的祖父更加猖獗。十多年後,朱元璋鞏固了內政,便要收拾這些倭寇,正巧趕上明左丞相胡惟庸謀反一案,朱元璋施展手段,一方面誅殺功臣,一方面嚴令海禁,派遣水師圍剿倭寇。 山本次郎的祖父就在這個時期被剿殺,他的兒子,也就是山本次郎的父親,逃回扶桑,隱忍多年,永樂年間,捲土重來,劫掠大明沿海村鎮,朱棣極為重視,命遼東總兵官嚴加防範,終於在望海堝之戰中,殲滅了入侵倭寇約一千六百人,山本次郎的父親和哥哥山本一郎在這一戰中被斬殺。 山本次郎當時也就二十出頭,聽說父親和哥哥被殺之後,率領極少部屬逃回扶桑,多年後,他在本土過得不如意,便召集了一些老部下,收編破產農民,重回海上,於正統八年、十一年先後擾海寧、浙西,不料,在一次劫掠中,被大明官兵截殺,險些把命丟掉。 這兩年多來,他回扶桑召集了些破落武士和不得志的浪人,組成了海上最強大的一支倭寇,發誓要報仇雪恨。 這次,他學乖了,知道單憑自己一人的力量難以成大事,恰好血手門的人找上門來,慫恿他到陸上大干一筆,而且,血手門又為他聯絡了海賊中頗有勢力的張家兄弟,於是,雙方聯合,加上有血手門的高手助陣,只要時機成熟,定能到陸上狠狠的搶殺個痛快。 本來,這一切都準備得好好的,誰知道巾幗公主朱祁嫣到了杭州之後,聽到風聲,大為震怒,以公主的身份,要浙江巡撫立刻上報京師,朱祁鎮得知後,非但讓弟弟朱祁鈺派出金龍武士,還下令南直隸的水師軍官配合浙江水師,以防倭寇。 在雙方初次接觸的時候,山本次郎等人故意用少量兵力調開大部分浙江水師,然後乘此良機,打算讓大部分兵力到陸上來,肆意搶奪,並與血手門策劃雷洪造反一事互相呼應。誰料到,這個計謀早被朱祁嫣識破,她將計就計,讓浙江水師的大部分兵力去追擊少量倭寇,暗中調來南直隸的部分水師,不等倭寇與海賊上岸,突然殺出。 張家兄弟一見情況不妙,掉轉船頭跑了,隨後,山本次郎也率領眾倭寇突圍出去。於是,朝廷水師追擊了一段,將他們趕入了舟山群島。南直隸的這部分水師雖有防倭之心,卻沒有多少抗倭之力,加上不熟悉這一帶的環境,頓時被山本次郎和張家兄弟反攻,損失了一些船隻。 這時,追擊少量倭寇的浙江大部分水師在消滅倭寇之後,進入舟山群島,加入了剿滅山本次郎和張家兄弟的陣營中。 儘管朝廷的船隻和兵力遠在對方之上,但幾次交鋒下來,根本沒有多大的收穫,沒多久,令狐松等人前來助陣,朝廷更是拿他們沒有辦法。 就在兩日前,朝廷的增援到了,並且還有王保仔這股海賊給朝廷當先鋒,有了王保仔這個熟悉舟山群島的海賊,朝廷勢如破竹,當天就將山本次郎與張家兄弟的屬下打得落花流水。令狐松本想憑著超人的本事,力挽狂瀾,想不到,令狐松一出去就遇到了寶珠和尚,他的手下也遇到了厲害的對手,無論怎麼打都是吃虧的。 在此之前,朝廷這邊有金龍武將、鍾濤和雷家的高手,令狐松等人雖然穩站上風,但總要顧忌到這是海戰,這次,情形大大的不同了,他們完全落在下風,混戰下來,山本次郎和張家兄弟損失慘重,逃走之時,人數加在一塊,也就六百多人,大小船十數艘。兩天過後,他們才滿身疲憊的來到兄弟島上。 聽了令狐松的勸告,山本次郎惡狠狠向場上的方劍明瞪了一眼,下令眾倭寇退後。 令狐松見這些根本幫不上什麼忙的人都退下去之後,揮了一揮手,當先縱出,落在兩人身前三丈開外,看了方劍明一眼,沉聲道:「姓方的小子,你還不恢復你本來的面目?」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說著,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恢復了真面貌。 宇文修嵐見了,有些驚疑,他雖然猜出了對方是誰,但總有些不敢確定,道:「姓方的,你是怎麼到兄弟島上來的?」 方劍明豈能告訴他,故作神秘的反問道:「你說呢?」 宇文修嵐臉色一沉,知道對方是不會說的,也懶得再問,反正人已經來了,道:「老夫問你,你們把我的兒子怎麼樣了?」 方劍明怔了一怔,笑道:「你放心,宇文堅沒事,他早已被司馬俟救走了。」 宇文修嵐鬆了一口氣,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真是陰魂不散,走到那裡都能碰到你。你這次又想打什麼鬼注意,明明有機會離開此島,怎麼反而留了下來。」 方劍明道:「我留下來是想把你們統統捉住。」 聽了這話,宇文修嵐冷笑道:「就憑你們兩個?」 晁烈大笑道:「難道還不夠嗎?」 宇文修嵐沒說話,天閒星開腔了,冷冷的道:「晁烈,今天,這裡就是你們兩個的葬身之處。」 方劍明的目光掃了四下一眼,最後落在一個大胖子和一個高個子身上,低聲問道:「晁老,這兩個人是什麼人?武功如何?」 晁烈苦笑一聲,道:「我也不清楚他們的來歷,只知道他們是血手門的客卿,高個子是哥哥,叫做閆一,大胖子是弟弟,叫做閆二,兩人的武功深不可測。」 話剛說完,閆二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細聲細氣的道:「晁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本門,難道你就不怕門主把你大卸八塊嗎?」 方劍明聽了他的嗓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萬料不到這麼一個胖子說話就像一個女兒家似的。 晁烈「嘿嘿」一笑,道:「閆二,你沒長耳朵嗎?」 閆二道:「我就是沒長耳朵。」 晁烈神色一變,沉聲道:「就算你沒長耳朵,總該看得見吧。」 閆二搖了搖頭,道:「我也看不見。」 方劍明聽了,大奇,這傢伙怎麼如此說話。 晁烈狂笑一聲,道:「閆二,你是不是要和老夫幹上一架?」 閆二怪笑一聲,道:「你把你的心掏出來給我瞧瞧,看它是什麼顏色的。」 話聲未落,身形一晃,撲了上來,別看他是個大胖子,行動竟比燕子還要靈活,一晃即到,說他如同鬼魅,也不過分。 他的目標是晁烈,方劍明想插手也有所不便,一來,他想看看對方的武功有多厲害,二來,人家找的是晁烈,他若出手,豈不是很讓晁烈大丟面子。 晁烈長戟未出,只覺一股陰風撲面,心頭大驚,急忙一掌拍出,掌風如雷,將陰風震散,誰知,閆二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一聲尖細的長笑中,已到晁烈身後,伸出右手五指,向晁烈肩頭抓下。 晁烈沉肩、身軀一轉,單拳擊出,只聽「撕拉」一聲裂帛響傳來,閆二一抓抓破了晁烈的肩頭衣裳,留下五個血紅的爪印。 晁烈的拳頭隨後打在了對方的肚子上,誰料閆二根本沒有任何事情,一個肥胖的身軀宛如皮球一般彈了出去,人在空中翻了六個觔斗,落在地上。 晁烈心頭驚怒,將長戟一擺,喝道:「再來。」 閆二看著自己右手五指,怪笑道:「我的指甲若有劇毒,此刻你早已躺下來了。」 晁烈一時大意,「敗」在對方手中,又遭他的羞辱,恨不得上去和他決一死戰,但又顧忌他詭異的武功,正在遲疑,方劍明身形一晃,攔在了晁烈身前,笑道:「尊駕好高明的爪法,在下也想領教幾招。」 閆二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你細皮嫩肉的,你的身子摸上去一定很舒服,我真是捨不得抓傷了你。」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就在這一瞬間,閆二閃電出手,以快若鬼魅的身法逼近,一爪朝方劍明抓了下來。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你好……」 「卑鄙」兩字還沒有說出口,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身軀搖晃,竟被對方震退了一步。原來就在閆二的五指就要抓到他的頭頂時,他使出了少林龍爪手,右手一翻,掌心向上,一式「龍抬頭」,化解了危機。 閆二搶佔了先機,怎肯放棄,出爪如電,招招奪命,毒辣異常。方劍明倉促對敵,頓時落了下風。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九章 突圍 「爪上功夫,名聲最響亮的莫過於少林龍爪手與大力鷹爪功。小娃娃,難道你使的是少林龍爪手?」閆二不男不女的尖聲道。 方劍明哪裡閒有功夫回答他,單手使出少林龍爪手的招式,迎敵不暇。 閆二攻勢不減,尖聲笑道:「你不說話便表示你默認了,嘿嘿,少林寺龍爪手也不過如此。」 就在兩人在場上快如疾風一般交戰的時候,宇文修嵐與天閒星同時看向了晁烈,眸子內閃過寒芒,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晁烈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橫,踏上一步,道:「兩位莫非想稱量老夫不成?」 別看他面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心裡多少有些緊張。對付天閒星一個,他還有些把握,但是同時對付兩人,久戰下去,他非敗下來不可,何況一旁還虎視眈眈的站著令狐松、青衣邪神等人。 宇文修嵐和天閒星正要聯手攻上,令狐松突然冷冷的笑了一聲,道:」老夫要殺你姓晁的,十招之內,便叫你人頭落地,等收拾了姓方的小子,看老夫如何折磨你。」 此話一出,宇文修嵐和天閒星立刻打消了出手的念頭,他們雖然不太理解令狐松的用意,但不敢違抗。 原來,令狐松先前與方劍明對了一掌,發覺對方的內力比自己還要深厚,而且,更重要的是,方劍明手中有天蟬刀,一把誰也猜不透的魔刀。令狐松的武功雖然進入了無上境界,但也不可能視天蟬刀為無物,怎麼說也有些忌憚。 現在閆二佔了上風,如果這個時候去對付晁烈,方劍明定會出刀,這小子究竟有多少實力,令狐松根本就拿不準,要是閆二能在爪法上勝了這方劍明,對方劍明多少有些打擊,到時候大家一擁而上,還怕他們跑了出去嗎?總之是一句話,晁烈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唯一可擔心的就是方劍明。 還有一點,這也是令狐松的私心作祟。閒星和宇文修嵐都是他的心腹,先前,寇中原被方劍明擊成重傷,等於是打傷了他的左臂,萬一天閒星和宇文修嵐也出了事,豈不是得不償失。 在血手門中,毒神是副門主,他是天尊,地位差不多。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在與武林的對抗中,他的心腹已經失去不少了,若再失去的話,將來又拿什麼和毒神爭?正是基於這種複雜的心思,他才沒有立刻採取猛烈的攻擊,以致於拖延了不少時間,而這恰好正是方劍明和晁烈所爭取的。 閆二的爪法雖然不出名,但招式之陰毒,更勝於少林龍爪手,加上他那輕靈如燕的身法,一時之間,把方劍明逼得連連後退。方劍明苦於單手出招,少林龍爪手的精華未能盡展,他不是不想拔出天蟬刀迎敵,但是,這豈不是表明了少林龍爪手不如閆二的無名爪法,更有可能會加快令狐松對他們兩個的圍攻。 兩人以快打快,身形稍沾即走,看上去有些眼花繚亂,但其中的凶險卻要比刀劍更大,不久,過了二百多招,兩人沒有分出勝負。 閆二心急起來,心想連這麼一個小子都對付不了,我閆二以後還有何臉面在血手門中混,一發狠,頓時把身法和爪法加快了三分,務求在十招之內拿下對方。 方劍明只覺陰風倍增,對方給他的壓力達到極點,只好縮小了龍爪手的防守範圍,眼看過了八招,就在第九招的時候,閆二一爪抓出,爪風凌厲,陰氣逼人,方劍明深吸一口氣,猛然急退三步。 閆二見方劍明上當,心頭大喜,求勝心切,另一隻手暴然伸出,抓向方劍明肩頭,要扣他的鎖骨,這一式雖是後發,卻是先至,方劍明腳步剛站穩,五指已降臨肩頭。 「砰」的一聲,閆二的手指抓住了方劍明的肩頭,剛一用力,卻發現對方肩頭堅硬無比,怎麼也抓不進肉裡,心中驚駭,須知他的爪法專門破橫練功夫,現在竟然失效,還以為方劍明的已是金剛不壞之身。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肩頭往前一挺,一股勁力震得閆二手指發麻,他雖然驚駭,但還至於亂了手腳,另一隻手往方劍明肩頭急電般抓下,這一抓,用上了九分力,心想你兩個肩頭同時被制,看你還能不能發力。 他快,方劍明出手更快,招式一變,手掌做蛇頭狀,啄向了閆二的掌心。閆二微微一驚,不知他使用的是什麼功夫,急忙收手,暴退九尺。 方劍明五指張開,頓時又成了爪勢,人往前撲出,閆二出爪來敵,只聽「蓬」的一震聲,閆二悶哼一聲,肥胖的身軀旋轉著朝後退出,身形剛停,方劍明如影隨形般追近,手掌在他眼前一晃,變成蛇頭狀,啄向他胸前大穴。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眨眼之間,場外的人僅僅見到閆二被方劍明逼退了而已。隨後,場上的形勢急轉直下,成了方劍明追逐閆二。兩人身法之快,均是腳尖輕點地面而已。 閆一瞧到這裡,不禁為弟弟擔心起來,令狐松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忽聽「啪」的一聲,不知是誰把誰打了一下,接著便響起閆二那尖細的嗓門道:「你……你使詐,這不是少林龍爪手。」 方劍明的聲音笑道:「誰說不是少林龍爪手?」話聲未落,又是「啪」的一聲。 閆二驚惶的叫道:「你……」 方劍明道:「你什麼你?」 「啪」的又是一聲,場外的人雖然看不清是誰打了誰,但從兩人的對話中可以猜出閆二吃了大虧。 閆一關心弟弟的安危,正要撲上,兩人的身形同時停了下來,眾人一看,都是吃了一驚,只見方劍明的右手五指牢牢扣在閆二的脈門上,閆二一張肥臉一半青一半紅,還帶著汗珠,別說過招,就是動彈也須經方劍明同意。 閆一又驚又怒,作勢欲撲,口中厲聲道:「放開我弟弟。」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閆一,你不想要你弟弟的命,就儘管上來罷。」 閆一按住身形,沉聲道:「你想怎麼樣?」 方劍明眼珠一轉,眼光一掃。 令狐松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正想出手時,方劍明已經冷聲道:「閆一,給我把令狐松擒下。」 閆一大驚,失聲道:「這……」 他本想說「這怎麼可能」,話到嘴邊,硬生生吞回肚裡,轉身朝令狐松撲了過去。 令狐松長袖一甩,發出一股真氣,怒道:「閆一,你瘋了!」 閆一雙掌一翻,道:「天尊,對不起了。」 兩股勁力相撞,發出「轟」的一聲響,塵土飛揚,令狐松站著不動,閆一被震退了三步。 「閆一,你若不施展全力的話,當心你弟弟的性命。」晁烈推波助瀾的道。 閆一長嘯一聲,瘦高的身材突然變矮了兩尺,夾著一股狂風朝令狐松撲去,青衣邪神大吼一聲,橫插上來,伸開兩隻蒲扇般的手掌拍向閆一。 「蓬」的一聲,一股暴風匝地捲起,直上高空,兩人竟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有把誰擊退。 青衣邪神大怒,閃電般三掌拍出,閆一與對方對了一掌,覺得手掌有些疼痛,但他練的是外功,明知有可能扛不過對方,仍然接下了三掌。 三掌過後,閆一被震退了一步,雙臂發麻,青衣邪神見他沒有倒下,撲了上去,閆一疾退兩丈,接著騰空躍起,一招「蒼鷹搏兔」,向青衣邪神當頭打下。青衣邪神身形一轉,避開來勢,施展絕學,與對方交戰起來。 晁烈見兩人開打起來,「哈哈」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若論武功,青衣邪神勝過閆一一籌,但閆一的武功怪異,而且是全力以赴,青衣邪神想要將他打倒,絕不是數十招就能搞定的。 令狐松的臉色陰沉起來,眸子內殺氣隱現,突然向方劍明走去。 方劍明將閆二往身前一擋,喝道:「令狐松,你站住,你不想要閆二的命了。」 令狐松強壓怒氣,道:「放了他!」 晁烈冷笑道:「放了他?豈能這麼輕易?」 令狐松狠狠的瞪了晁烈一眼,竟不顧方劍明的警告,朝方劍明步步走了上去。 「你們別想生離此島。閆二在你手中,生死由你定,你要他活命他就活命,你要他死他就死,大不了我們為他報仇。」 聽了令狐松的話,晁烈和方劍明心頭都是一震,這傢伙居然使出這一套看似有理卻相當無理的招術。 兩人目光一對,決定實施第二套計劃,晁烈手中方天畫戟一起,往外衝去,嘴裡叫道:「擋我者死!」 就在同時,方劍明將手中的閆二扔了出去。這一扔並不是平白無故,非但暗中震傷了閆二,還將令狐松的身法阻擋了一下。令狐松在兩人發動的一瞬間朝方劍明撲了過去,見閆二肥大的身軀撞來,本打算一掌劈下,但轉念一想,手掌一托,接住了閆二的身子,往外一拋,道:「閆一,還不快接下你弟弟。」 正與青衣邪神交戰的閆一聽到這話,急忙脫身出來,騰空躍起,雙手一抱,將閆二接著手中。 這時,方劍明拔出天蟬刀,與晁烈勢如猛虎下山般將前來阻擋他們去路的宇文修嵐和天閒星擊退,兩人身形電閃,幾個起落,從一群倭寇頭上飛了過去,那群倭寇想要放箭時,又那裡還來得及。 但兩人並沒有逃出令狐松的視線之內,在兩人脫困出去的時候,令狐松隨後也趕了上來,接著,青衣邪神,宇文修嵐,天閒星也追了上去。 方劍明和晁烈這一放足狂奔,不消多少功夫,就已經來到石林外,令狐松距離他們不過十五丈開外。 方劍明見晁烈滿頭大汗,知道他使足了全力,身形陡然一頓,道:「晁老,你先進去。」轉過身來,真氣貫入天蟬刀,大吼一聲,往前揮出一刀,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駭人的力量。 令狐松正急如狂風般射來,突覺空氣有些不對,想也不想的雙掌運足功力,往前推出,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厚達兩尺的氣牆,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狂暴的刀罡劃破天空,匹連一般的撞在了令狐松發出的氣牆之上。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動響,二十丈之內的空氣似乎燃燒著,地面急遽裂開,十幾塊大石轉眼間化為粉碎,方劍明和令狐松無聲無息的向後飛退,臉色異常凝重。本來兩人還相距三丈左右,到了最後,方劍明退入了石林中,令狐松遠離石林足有三十丈。 令狐松剛停下身形,青衣邪神趕到,越過前者,朝石林撲去,忽然,一條小身影在石林中出現,張口一吐,一股天火捲向青衣邪神。青衣邪神不知天火的厲害,雙掌拍出,掌風如雷,想把天火吹開。 誰料,這股天火乃麒麟鼠奮力一擊,豈能如此輕易的就被吹開,眼看天火確實有被吹開的跡象,猛然爆炸開來,天火分作十數股,照向青衣邪神。 青衣邪神大吃一驚,護住頭臉,四下跳躍閃避,饒他躲得夠快,仍然被兩三股天火打中,立時一股爛肉臭味飄出,肩膀、大腿鮮血淋漓,頭上長髮散開,裝如野人。幸虧他的身體異於常人,否則早已經化成灰燼了。 麒麟鼠鼓起雙頰,張嘴一吐,青衣邪神嚇得暴退,哪知麒麟鼠連退了三口,天火沒吐出來,口水倒吐出不少。 「哧溜」一聲,麒麟鼠轉身一溜煙似的跑了。 這會兒,令狐松等人趕上,見他傷成這樣,都是暗暗吃驚。 青衣邪神不顧身上的傷勢,一掌將一塊大石震飛起來,身形斜上竄出,雙臂一抬,舉起大石,飛一般的向石林深處衝去。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章 力戰 令狐松等人見有青衣邪神開路,跟著也衝進了石林深處。宇文修嵐匆匆掃了一眼四周,道:「這兩個傢伙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天閒星冷笑道:「不管他們跑進來做什麼,這次他們再也逃不出了。」令狐松眉頭微皺,道:「我覺得這事有些奇怪。」宇文修嵐道:「天尊大人,你說他們是不是步好了陷阱,故意引我們近來的?」令狐松還沒有作何回答,三人恰好看到前方的青衣邪神舉著大石撞向了方劍明。 此時,方劍明正站在山洞外的一塊大石上,見青衣邪神「背」著一塊大石衝來,著實嚇了一跳,那大石至少要比青衣邪神本人大上十數倍,少說也有四五千斤,加上青衣邪神的衝力,起碼也有四萬斤的力道。 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七八丈,青衣邪神猛然怒吼一聲,將背上的大石頭扔了出去,大石夾著一股暴風落向方劍明。 方劍明若閃開的話,大石必定飛入山洞之中,為了保險起見,方劍明只得挺起天蟬刀,奮力往前一劈,刀光電閃而出,繞著大石旋轉了一圈,大石化為細小的石子落在地上。就在方劍明劈碎大石的當兒,天閒星飛縱上前,長矛一挺,扎向了晁烈,晁烈橫戟一擋,將長矛壓住,戟尖奇快絕倫的刺向對方胸前。 天閒星將長矛一挑,一個「纏龍饒虎」,矛身急轉,活似車輪,稍微彈起戟身一分,上身同時一偏,閃過戟尖,矛尖向晁烈左眼扎去。 這一招,實是凶險到了極點,要不是他幾時轉動矛身,任他閃避得快,也要傷在晁烈的戟下。 晁烈見他非但躲開了這一戟,還展開了發攻,心頭微微吃驚,運足功力,及時的將方天畫戟斜下一轉,頓時將對方的長矛死死的纏住。如此一來,兩人都沒辦法施展兵器,兩人突然雙手一鬆,雙掌往前拍出,兩股掌風相撞,發出「蓬」的一聲,晁烈身形晃了一晃,天閒星卻退了一步。 隨後,兩人將腳一伸一挑,即將落地的兵器被挑回手中,在場上大戰起來。兩人交手十數招後,忽聽宇文修嵐哈哈一聲大笑,道:「晁烈,你『槍王』的名號果然是名副其實,宇文某也來會會你。」 話聲未落,宇文修嵐的身形掠入戰圈,配合著天閒星,將晁烈牢牢的纏住。晁烈意氣風發,氣勢達到平生的頂峰,一把方天畫戟在手中,宛如神龍一般,要打那裡就打那裡,舞到疾處,三丈之內,儘是戟影。 宇文修嵐和天閒星聯手,自認能勝過晁烈,見他大發神威,不僅暗暗吃驚,一時之間想要勝他,簡直是妄想。一來,他們穩操勝券,犯不著和晁烈如此拚命。二來,他們也想抓活的,要讓晁烈嘗嘗挫骨斷筋的痛哭滋味。因此,只好讓晁烈大展神威了。 那頭,方劍明劈碎大石之後,橫刀一封,將衝到近前的青衣邪神攔住,喝道:「青衣邪神,你不想死的話就退遠一些。」 青衣邪神那裡會怕他,怒道:「那隻小畜生該死,本邪神要活劈了它。」一掌拍向方劍明,方劍明手起刀落,刀光疾閃,刀芒長達兩尺,一陣蟬吟聲中,將青衣邪神迫退了兩丈多外。 青衣邪神闖不過去,暴跳如雷,令狐松看到此處,道:「青衣,你暫且退下養傷,他讓我來對付。」 青衣邪神憤怒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退了下來。 令狐鬆緩緩走近,向山洞望了一眼,冷笑道:「你們把珠寶藏在山洞裡面?」 方劍明道:「明知故問。」 令狐松淡淡一笑,道:「姓方的小子,你們兩個把我們引到這裡,難道想做『背水一戰』嗎?」 方劍明道:「你知道最好。」 令狐松眼神一寒,沉聲道:「好,本天尊成全你。」話罷,站在原地,伸手隔空一吸,一股怪異的力道在方劍明四周產生,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不安的吟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突覺天蟬刀有脫手飛出之勢,大吃一驚,急忙牢牢握住刀柄。 令狐松眸子內閃過一道奪人心魄的電芒,喝道:「脫手!」 方劍明眼中暴射煞氣,道:「未必!」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身體四周早已佈了一層厚厚的氣牆,只是令狐松發出的純真氣的氣牆,方劍明發出的是天蟬刀的刀氣氣牆。 過了一會,兩人額頭上都留下了汗珠,令狐松心裡禁不住驚道:「這小子與閆二鬥了一場,又狂奔了一段路程,體力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損耗,竟能與本天尊對抗這麼長時間,看來,這小子的實力當真不在本天尊之下。」 這時,石林外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不久,張老三和山本次郎帶著一部分手下來到石林中,與他們同來的還有閆家兄弟和那個為寇中原療傷的古怪老頭。閆二臉色略顯蒼白,閆一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他在給弟弟療傷的時候,發現弟弟的左手手腕再也治不好了,這等於是說閆二的無名爪法無法完全發揮,至多能發揮五成的威力而已,這對於閆二來說,無疑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兩兄弟心中把方劍明恨得入骨,專門來看方劍明有何種下場。其實,這也怪不得方劍明,在那個時候,方劍明沒有把閆二致死,已經算是非常仁慈的了,換了別人,只怕要將閆二弄個半死。 張老三見了山洞,眼裡射出驚喜的光芒,大叫道:「珠寶一定就在山洞中,大家將四周圍起來,不要放走了這兩個人。」 山本次郎突然問道:「張兄,你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張老三心中「登」一下,暗道:「媽的,這傢伙又要給我講條件了。」口中笑道:「山本先生,你這是什麼話,我們的約定當然算數。」話雖然如此說,但早已把山本次郎的祖宗問候了多次。 山本次郎大笑道:「好,夠爽快,夠朋友。」揮了揮手,他的手下也展開了合圍之勢。 就在他們算計山洞中的珠寶的時候,晁烈的身形緩下來,在天閒星和宇文修嵐的聯手之下,任他有多少的體力,到了這時,也覺得有些不濟起來。天閒星和與宇文修嵐見狀,心裡均是一喜,知道晁烈就要不行了。 兩人互相遞了一個眼色,同時加快了攻擊的速度,晁烈腳下突然慢了半拍,竟給天閒星的一矛扎傷,傷勢雖然不太嚴重,但影響了他的速度,六招一過,竟被宇文修嵐一劍刺中肩頭,鮮血飛濺,身形更加緩慢。 麒麟鼠見晁烈受了傷,飛快的撲了過來,張嘴一吐,一股微弱的天火噴出,罩向天閒星,天閒星身形一飄,閃開火光,長矛如同毒蛇一般捲向麒麟鼠,眼看就要刺中麒麟鼠,耳畔忽然傳了一聲巨吼,晁烈拼著再受了宇文修嵐一劍,方天畫戟閃電刺出,恰好這時麒麟鼠憤怒的吐出了一口天火,他閃開了天火,一隻眼睛卻被戟尖刺中。 「啊……」的一聲慘叫,天閒星朝後猛退,長矛落地,雙手捂著眼睛,幾乎要痛死過去,那古怪老頭見了,急忙上前,天閒星聽到有人來近,伸出一隻手,要推來人。 古怪老頭沉聲道:「是我。」 天閒星撕聲叫道:「端木前輩,救我。」身形往後一倒,古怪老頭扶著他走了下去。 晁烈一戟毀了天閒星一隻眼睛,仰天大笑三聲,宇文修嵐心頭大怒,一劍刺向晁烈胸口,喝道:「晁烈,你去死罷。」晁烈內力消耗過多,那裡還能躲開,只能等死。 宇文修嵐正要一劍結果了晁烈性命,忽聽身後傳來風聲,知道是麒麟鼠,暗道:「這畜生好不討厭,先打發了再說。」收劍轉身,奮力將劍照準麒麟鼠扔去。 誰也沒想到他會把兵器仍出,麒麟鼠還沒有撲近,只覺利風撲面,想要閃開時,已然不及,好在它皮厚肉粗,天生硬實,被劍尖在身上撞了一下,疼的大叫一聲,凌空翻滾出去。 別人想不到宇文修嵐會仍出劍,更想不到麒麟鼠竟只是被劍尖撞退而已,宇文修嵐正吃驚間,晁烈挺戟一刺,宇文修嵐側身閃過,伸手一抓戟身,內力如山一般發出,晁烈的內力大不如前,頓時被震出了一丈多外,嘴角流血,身形搖搖晃晃。 宇文修嵐心裡禁不住有些得意,戟王的戟都脫手了,還叫做戟王嗎?將方天畫戟仍出數丈外,大笑起來,笑聲未畢,方劍明的聲音傳來,喝道:「宇文修嵐!」一股刀光向他當頭斬下。 宇文修嵐嚇了一跳,想不到方劍明竟能擺脫令狐松朝他殺了過來,危急之中,也顧不出醜,一個「賴驢打滾」,滾出了數丈,起來時全身已被冷汗傾濕了。 方劍明剛一刀逼退了宇文修嵐,令狐松轉瞬攻到,心知今天能不能活命就看這一刀了,全身功力貫注刀身,精神與天蟬刀合而為一,迎著令狐松劈去。 令狐松臉色大變,接連用了十數種身法,竟不能避開刀鋒,知道對方逼他硬拚,心頭大怒,暗道:「本天尊會怕你這個小子嗎。」雙掌一翻,迎向了刀鋒,施展出最厲害的一招絕學。 兩人身法快到極點,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招式,只見兩道人影纏繞在一塊旋轉著,真氣外放,刀罡似匹連,掌影如海浪,一股無上的勁力沖天而起,宛如巨龍一般,以兩人為中心,無形的氣牆潮水般漫延開,強如青衣邪神也被逼退了十多,麒麟鼠和晁烈直接被逼進了山洞中。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兩人閃電落地,方劍明臉色蒼白,嘴角溢血,落地後退了兩步,睜著雙目,一轉不轉的直視前方。 令狐松遠遠的落在了一塊大石上,陡然悶哼一聲,竟坐了下來,運功調元。 從表面上看,方劍明顯得有些狼狽,但宇文修嵐等人知道令狐松其實傷得比方劍明略重。 宇文修嵐見令狐松都吃了方劍明的大虧,不敢再逞能,青衣邪神儘管心頭驚奇,但他料定方劍明現在也快成了強弩之末,大步朝方劍明走了上來,每走一步,地下便會留下一個深達兩寸的腳印,他的眼睛裡就好像燃燒著什麼東西,臉上、上身、雙臂變紅起來,尤其是雙手,通紅如血。 當他走到方劍明身前兩丈外時,「血手神功」業已運到了極致,一聲暴喝,蒲扇般的大手展開,印向方劍明胸膛。 方劍明立著不動,好像一尊石像。 就在青衣邪神的手掌就要擊中方劍明時,方劍明暴然出招,一腳踢出,「呼」的一聲,恰好正中青衣邪神的手掌。這一招萬分冒險,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喪命在對方手中。 「砰」的一響,方劍明立在原地不動,青衣邪神一個偌大的身軀橫飛出去,掠過人群的頭頂,落入石林深處,不知死活。 方劍明這一腳所帶來的震撼力超過了剛才的那一刀,場上的人,不見方劍明倒下,他們是再也不敢去惹方劍明的了,偏偏方劍明一腳踢飛青衣邪神後,就那麼站在山洞前,動也不動,更加劇了眾人心中的恐懼。 宇文修嵐吩咐了張老三和山本次郎兩句,跑去找青衣邪神,過了好半天,才見他在石林中出現,與閆家兄弟商量了一下,又和張老三、山本次郎低聲交談了半天,張老三和山本次郎先是搖頭,後來點頭。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斜照石林,倍添蒼涼,令狐松坐在大石上,一動不動,立在洞口的方劍明也是一動不動。晁烈見對方沒有攻擊的打算,便在洞裡療傷,麒麟鼠機警的站在方劍明丈外,一來可以保護方劍明,二來也可以看住山洞。 不久,天色黑了下來,四周亮起了火把,張老三叫人胡亂弄了一些吃的,眾人湊合著吃了。 不知怎麼回事,宇文修嵐只覺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但在令狐松調元未完之前,他不敢擅自做主。張老三惦記珠寶,一刻也不敢離開石林,山本次郎與他有同樣的心思,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這樣下去的後果。這倒不是他們不怕死,在他們心中,敵人就只有眼前的這兩個人,只要消滅了這兩個人,珠寶自然到手,至於朝廷,他們覺得不會這麼快就追上來,因為朝廷根本就不清楚兄弟島的所在。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到了亥時,有些海賊和倭寇開始犯困起來,眼看亥時也要過去了,很多人都疲倦起來,就在這時,石上的令狐松雙眼一睜,暴射精光,眼光四下一掃,雙眉一皺,望向山洞外的方劍明,越發起疑,沉思了起來。宇文修嵐等人見他醒來,誰也不敢先出聲。 須臾,令狐松臉色大變,喝道:「快離開此島,我們上當了。」掠下大石,掉頭就走,張老三失聲道:「令狐前輩,你……」 話沒有說完,遠處衝起三道不同顏色的信號,令狐松竟有一絲不安起來,沉聲道:「不想在島上等死的就跟本天尊一起殺出去。」 很多人都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令狐松身形一晃,閃電般出了石林,隨後,宇文修嵐和閆家兄弟也出了石林。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一章 犁庭掃穴 張老三和山本次郎見令狐松等人走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火炮聲陡然傳了過來,兩枚信號衝上了夜空,格外明亮。石林中的海賊和倭寇們見了,心頭大震,知道朝廷的戰船已經追上來了。而且,看光景,對方分明乘著夜色悄悄的襲近島上,掩殺而至。 山本次郎臉色驚惶,拔出腰刀,喝道:「敵人追上來了,為今之計,我們唯有奮力搏殺,或能逃出困境。」率領眾倭寇飛步出了石林,轉眼去得遠了。 張老三神色不定,突然一咬牙,指著身邊的一個漢子道:「你率領兄弟們殺出去。」那漢子是個小頭目,聞言,不敢違令,當下領著一批海賊出去了,只留下二十多個海賊給張老三。 張老三帶著那二十個海賊走到山洞前十丈開外,看了看方劍明,見他沒有任何反應,膽氣倍增,道:「兄弟們,有財大家一起發,現在珠寶就在洞裡,我們衝進去,殺了他們,然後把珠寶帶走。」 眾海賊拔出大刀,但都不敢上前。張老三道:「不要怕他們,他們受了重傷,根本傷害不到我們,沖。」 眾海賊見方劍明閉目站著,死活不知,貪念大起,膽氣也隨著一壯,發一聲喊,揮刀衝了上去,衝到近前,見方劍明兀自不動,人人心頭大喜,還以為方劍明已無廝殺之力,舉刀欲砍。 方劍明突然雙眼一睜,喝道:「滾!」單掌一推,驟起一道狂風,如海濤般湧出,眾海賊頓時有一半的人飛了出去,摔了個鼻青臉腫,其餘的海賊見方劍明還有此等神威,嚇得轉身就跑。 張老三見方劍明竟然還有再戰之力,不敢再貪念珠寶,跟著眾海賊跑了。不一會兒功夫,石林內外一片清靜,遠處時而傳來火炮聲、喊殺聲,偶有長嘯震天,表明島上正有一場激烈的廝殺。 方劍明一掌嚇退眾海賊後,只覺氣血不定,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好在他身體甚為剛健,硬是支撐了下來,深長的吸了幾口氣,覺得氣血穩定了不少。 彼時,晁烈從洞裡走出來,關懷的道:「方少俠,你的內傷怎麼樣?」 方劍明擺擺手,道:「在下沒有什麼大礙,晁老的傷勢好了多少?」 晁烈張開雙臂,道:「也沒有什麼大礙了。」抬眼看去,見伴隨自己多年的方天畫戟落在十數丈外,輕歎一聲,道:「適才好險,我們的人若不是來得及時,我們兩個多半要被令狐松等人取去了性命。」 方劍明點頭道:「沒錯,令狐松急於逃命,才放過了我們。他們若聯手攻上,我們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麒麟鼠聽到這裡,「吱吱」叫了起來,方劍明笑道:「阿毛,你就別逞能了,你有多少天火可以吐。」 麒麟鼠見他小瞧自己,抗議的哼了一聲。 兩人用心靜聽了一會,火炮聲沒有了,喊殺聲也越來越小。倏地,一聲鶴鳴傳來,尤為刺耳。麒麟鼠喜得歡跳起來,躍到一塊大石上,朝石林外「吱吱」大叫。 很快,大白鶴龐大的身影從石林外飛了進來,看到麒麟鼠,朝後長鳴一聲,落到了大石上。 方劍明和晁烈心知有人趕到這裡,急忙走了上去,衣袂飄動之聲傳來,還沒有看到是誰,一個女子的聲音焦急的喊道:「方大哥,你在那裡?」 方劍明聽是紀芙蓉的聲音,忙道:「我在這裡,你們快過來罷。」 話音剛落,石林中頓時出現了好幾條人影,向兩人這裡掠了過來,內中一人嘻嘻笑道:「我說他不會有事的你們偏不相信,現在你們該相信我了吧。」卻是白依怡。 方劍明面上一陣苦笑,在她離去的時候,她甚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如今卻說自己不會有事,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來人除了白依怡、紀芙蓉、白依人外,還有陳錦藍和黃升。見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陳錦藍和黃升心頭大定。 陳錦藍掃了一眼四下,道:「方老弟,你的膽子真大,這種拖敵之計你也想得出來。」 方劍明道:「事在人為,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幾人不識晁烈,都用一種詢問的眼色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忙做了介紹。 這會,一批官兵在一個將官的率領下快步進了石林,方劍明忙把當前的形勢說了,那將官聽說海賊的大批珠寶就在山洞中,眼裡閃過一道欣喜的光芒。 晁烈發覺了,暗道:「哼,這小子定是對珠寶產生了覬覦之心。」念頭一轉,見方劍明等人要到前方助陣,笑道:「老夫傷勢尚未痊癒,這就不去了。」還拉了陳錦藍和黃升作陪。 方劍明不知就裡,只得由他,當下,便和三女飛身出了石林,麒麟鼠跳上大白鶴,大白鶴振翅一飛,跟了上來。 當他們來到海邊的時候,廝殺也接近了尾聲,大部分海賊和倭寇被殺,少部分人還在負隅頑抗。 此時,海面上停泊著密密麻麻一排戰船,光是大型戰船就有八艘,中型的也有近三十艘,小型的就不用說了,將沿海一片的海面佔去了好長一段。戰船上都亮起了燈光,以防敵人乘著夜色逃跑。 巾幗公主朱祁嫣正與兩個中年將軍商量著什麼,一隊一隊的官兵在三人的調配下,分批進入島上,饒是如此,留在海邊的官兵也有一千多人,除了留守戰船的外,大部分人將那一小撮敵人圍在場中。 見方劍明安然來到,關心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與眾人打招呼,忽聽有人怒罵道:「原來你們這些傢伙只會以多欺少,我閆家兄弟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 方劍明轉頭看去,只見那被圍困在場上的一小撮人中,除了閆家兄弟外,還有寇中原、古怪老頭、嚇了一隻眼睛的天閒星,其餘的人都是海賊,令狐松、宇文修嵐和青衣邪神不知去向,就是張老三與山本次郎也沒有在場。 原來,有了大白鶴當嚮導,朝廷的戰船乘著夜色追到兄弟島,先是派遣小型船隻突襲,令敵人陣腳自亂,緊接著,所有戰船出動,雙方展開了一場一邊倒的交鋒。沒有多久,海賊和倭寇慘敗,紛紛逃跑,正遇上令狐松等人。 令狐松知道自己想要逃出兄弟島的話,就必須借住這些海賊和倭寇,殺了三個頭目之後,帶著眾海賊和倭寇反撲上去。隨後,山本次郎和張老三的部分屬下從石林中趕來,加入了戰鬥中。 混戰之中,倭寇幾乎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不管是官兵,還是眾武林人士,一見到倭寇,都沒有放過他們,海賊雖也有好些人被殺的,但只要丟掉兵器下跪投降,當場並沒有被斬殺。 戰到最後,令狐松見無法奪得戰船逃離,另生他計,乘著混亂的局面,帶著青衣邪神和宇文修嵐跑了,張老三和山本次郎也帶著極少部分手下逃向了海島深處。 寇中原和天閒星本在船上養傷,朝廷打過來的時候,他們也參加了廝殺,只因受傷比較嚴重,向他們攻擊的又不是官兵,兩人根本就逃不出去,幾番廝殺,對於逃生已經無望。那古怪老頭和閆家兄弟廝殺多時,待要學令狐松等人躲起來時,卻慢了一步,被眾武林人士攔了下來。 如今,他們被困,可以說是插翅難逃,閆一忍不住大怒起來,想他兄弟雖然無名,但武功獨到,今日若被群毆而死,下場未免太悲慘了,是以叫囂著要人和他單打獨鬥。 眾官兵本有亂箭射殺敵人之心,但沒有得到將軍的下令,他們不敢放箭,而那兩個將軍雖有令符在身,卻也要聽取朱祁嫣的意見,朱祁嫣沒有表示,他們也不好下令。 閆一大罵了幾句之後,白依怡飄身上前,雙手叉腰,嬌聲喝道:「你這個瘦竹竿樣的傢伙,若在亂叫,就不要怪姑奶奶對你不客氣。」 閆一見出來這麼一個美貌的大姑娘,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怒道:「小女人,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配跟老夫交手。」 白依怡大怒,道:「你敢瞧不起我。」 話罷,玉指一伸,向閆一胸前點到,閆一揮掌掃出,掌力驚人。白依怡「咦」了一聲,道:「看來你還有兩小子。」嬌軀疾轉,到了閆一左側,玉掌拍向對方肩頭。 閆一想不到她的身法會這般快捷,急忙側身揮掌,只聽「砰」的一聲,閆一竟給震得目眩神昏,宛如喝醉了一般不住的後退。 閆二見哥哥不敵,飛身上前,一爪抓向白依怡胸前,白依怡見他出手如此下流,嬌斥一聲,使出前些日子剛剛學會的武功,雙掌一翻,一股龐大的力量轟向閆二,掌風宛如轟雷震響,閆二的身法再如何的輕靈,頓時就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船離地而起,人在空中連翻了五個觔斗,「叭嗒」一聲,如死豬一般摔在地上,吐口鮮血,不知死活。 閆一急紅了眼,喝道:「小女人,我要殺了你。」運足功力,骨節辟啪作響,身子頓時變矮了兩尺,可是就在這一瞬間,白依怡面色一沉,一指點出,一股無形劍氣從指尖疾射出去,正中閆一腰間穴道。 段彥宗心頭吃驚,暗道:「她幾時學會了我段家的『逍遙神劍』。」 閆一被劍氣擊中,臉色頓時蒼白如雪,身材霎時恢復如初,並顛了出去,手指顫抖的指著白依怡,驚駭的道:「你……你……」話聲未完,「咕咚」一聲,仰面倒在地上。 兩條人影從人群中飛出,一人抓起閆一,一人抓起閆二,在兩兄弟上各點了幾下,封住他們身上的穴道,然後往地上一扔,道:「把他們綁了。」這兩個人正是「逍遙二老」。當下走出幾個官兵,將兩兄弟五花大綁,押下去了。 那小撮海賊見閆家兄弟就這麼被制住了,嚇得「撲通」跪下,磕頭求饒,寇中原低著頭,不知在打什麼鬼注意,古怪老頭臉上陰晴不定,好像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天閒星仰天一聲怒笑,一隻眼睛斜睨了四週一眼,突然伸手一指方劍明,厲聲道:「姓方的小子,你出來。」 方劍明聽他叫板,走上來道:「天閒星,我勸你還是放棄抵抗罷。」 天閒星冷笑道:「易地而處,你又能怎樣?」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這……」 天閒星大笑一聲,身形疾掠,衝了上來。方劍明正要出手將他點倒,龍碧芸看出不妙,急聲叫道:「方郎,小心。」 話聲未落,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天閒星衝到方劍明身前丈外時,身體突然爆炸,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幸虧有龍碧芸哪一聲驚叫,讓方劍明起了警惕之心,瞬間縱退丈外,才免受傷害。 眾人見天閒星頑抗到底,心頭不僅大駭,像這般不惜自爆而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打法也只有死士才能做得到。 天閒星既死,那小撮海賊紛紛上前受縛,場內只剩下寇中原和古怪老頭。 方劍明遲遲不見令狐松三人的蹤跡,心中略感不安,忍不住張望起來。 龍碧芸悄聲道:「老禪師和上官前輩業已追擊令狐松等人去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令狐松想逃走的話,也只有從此處著手,其他地方根本無船可逃。」 這時,那古怪老頭面色蒼白,上前一步道:「老夫端木申,誰來取老夫的性命。」 龍碧芸冷聲道:「端木申,你曾攻擊過本軒,我身為軒主,本不饒你,但念你不是罪魁禍首,你自己做個交代,本軒主便饒你一命。」 端木申歎了一聲,舉起手掌,豎直如刀,砍向自己的左肩。不料,手刀還沒有落到肩頭,突見他身軀猛然一振,面上儘是憤怒、悔恨,嘴一張,鮮血湧出,厲聲道:「寇中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 「小人」兩字還沒有說完,手刀反斬出去,這一斬,用盡了他的平生之力,閃電般劈在寇中原的脖子上。「卡嚓」一聲,寇中原臉上陰狠的笑容方起,霎時僵在臉上,脖子斷裂,人飛了出去,一陣飛箭射出,將寇中原的屍體射成了刺蝟。 隨後,端木申撲到在地,後心露出一截鐵尺,鮮血流淌,他雙目圓睜,大概是在後悔自己怎麼會加入血手門。白依人看到這裡,不忍再看,別過頭去,她實是想不到人性竟會醜惡到這種地步。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二章 發狂的邪神 眾人見兩人落此下場,不僅有些感慨,寇中原用心歹毒,就算不被端木申殺死也會死在別人手中,那端木申死得卻實在太冤枉了,他原先還為寇中原療過傷,怎麼也想不到寇中原竟會卑劣到出手暗算他。 恰在這時,一群身穿鎧甲的武士押著十來個倭寇走了過來,這些鎧甲武士是金龍會中的成員,個個都有一身好本事,比一般的官兵不知要厲害多少。 走在前面的是三個威風凜凜的青年人,身上均穿著寶甲,腰間掛著「金龍武將」的令牌,其中一個,手裡還拿著一把長槍。 方劍明抬眼望去,頓時認出了這三個人。那使槍的人是「清風樓」的慕容平,金龍武將之一,另外兩人也是金龍武將,一個是冒牌的「賈飛羽」,一個是「逍遙派」的葉開懷。 三人來到朱祁嫣身前,朝她行了一禮(金龍武將身份特殊,除了親王、公主之外,就算是候爺,也未必讓他們行禮,就不要說將軍了)。 慕容平道:「公主殿下,山本次郎和他的黨羽已經被我等抓住了,聽候公主殿下發落。」 朱祁嫣領著那兩個中年將軍走上去,金龍武士將那十幾個倭寇踢到,有一半的人磕頭求饒,唯獨最前的山本次郎被踢到之後又爬了起來,口裡大罵道:「我乃扶桑人,你們憑什麼抓我?」 朱祁嫣強壓怒火,冷冷的道:「山本次郎,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山本次郎仰天一聲大笑,道:「我山本次郎縱橫海上幾十年,什麼風雨沒有經過,諒你也不敢殺我。」 朱祁嫣本想當場斬殺於他,但顧及到兩位將軍的面子,轉頭問道:「穆將軍、陳將軍,你們兩位有何看法?」 左首那位沉聲道:「山本次郎雖是扶桑人,但他屢次劫掠我朝居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犯下纍纍罪行,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平民憤。」 右首那位沉吟道:「話雖如此說,但他畢竟是扶桑人。卑職建議,先把他押送京師,由聖上定奪他的生死。」 朱祁嫣心中有些不快,淡淡的道:「陳將軍,山本次郎不過是一股倭寇的首領,似乎不應驚動我皇兄。」 陳將軍道:「公主請息怒,卑職只是覺得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應以和為貴,若現在就斬殺了山本次郎,恐怕會引起……」說到這裡,便不再往下說去。 山本次郎聽到這裡,哈哈大笑,道:「你瞧,你們中原的官員都怕我們扶桑人,你們最好對我客氣點。」 眾武林人士見他耀武揚威的樣子,更覺面目醜陋,就算方劍明,也恨不得給他一把掌。 朱祁嫣突然喝道:「來人。」 兩個官兵上前道:「在。」 朱祁嫣道:「給山本次郎一把長刀。」 山本次郎心頭一凜,色厲內荏的道:「你……你想幹什麼?」一個官兵將一把沾著血跡的長刀遞了上去,他不敢接下。 朱祁嫣道:「你們扶桑人不是喜歡說什麼武士道嗎,你若能接下遙老一招,本公主非但不殺你,還把你安全送回扶桑。」 遙老聽到這裡,一聲冷笑,掠向場中,朝山本次郎招手道:「山本小兒,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若不接刀,休怪老夫先下手為強。」 陳將軍見過逍遙二老的本事,面色一變,道:「公主,這恐怕有所不妥。」 朱祁嫣面色一沉,道:「陳將軍,難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嗎?」 陳將軍察言觀色,哪裡還敢得罪她,不敢在吭聲。 山本次郎接過長刀,暗道:「我山本次郎好歹也練過幾十年的刀法,難道就接不下你這老傢伙一招,哼哼。」心中打定注意,深吸了一口氣,勁力貫注長刀,見遙老毫不在意的看著自己,心頭更加氣憤,暴喝一聲,飛步而上,揮刀砍向遙老。 遙老雖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但他心裡清楚,山本次郎如果刀法不入流的話,怎麼會當上倭寇的首領,自己要在一招之內殺掉他多少有些困難,因此,他故意表現成這樣,好讓山本次郎上當。 山本次郎的這一刀不謂不快,而且比中原的一流刀客高出不少,遙老立著不動,眼看刀身就要砍中他的身子,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遙老陡然一閃,刀光過處,森寒的刀鋒貼著肩膀疾斬而下。 不等山本次郎變招,遙老伸手一抓,疾如流星,扣住了山本次郎的手腕,內力一運,身形一轉,山本次郎下盤頓時不穩,隨之也轉了一圈,待兩人的身形完全停下來的時候,山本次郎竟拿著長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眼裡露出不相信而又恐懼的神色。 遙老將雙手一拍,好像是要拍掉手上的晦氣,冷冷的道:「山本小兒,你要自殺,老夫可管不著。」 話聲剛落,「咕咚」一聲,山本次郎直挺挺的撲倒在地,鮮血從脖間緩緩流出,那十幾個倭寇見山本次郎這般死法,都嚇得不得了。他們雖然殺人無數,但都是一刀下去,誰也不曾見過自己反被自己的刀殺死的事兒,遙老若用這一招對付他們,他們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數。 於是,個個「砰砰」的磕頭,口中大喊「饒命。」 陳將軍眼見山本次郎死了,反倒顯得有些氣派起來,怒喝道:「倭寇犯我朝沿海,殺我朝百姓,理當一一處死。你們死有餘辜,磕破頭皮也沒用。來人,把他們押下去,就地處決。」 眾倭寇剛要反抗,便被被金龍武士制住了,一群官兵上來,將眾倭寇押下去,就在遠處斬殺了。 倭寇剛被處死,便見張家兄弟和十來個海賊被雷海率領一批官兵活捉押到,與雷海一塊回來的,除了雷柔、鍾濤等人外,還有寶珠與上官無錯,在他們之後,居然是百里兄弟,看兩兄弟的神色,似乎是自願跟來的,也沒有被當作犯人。 鍾濤遠遠看見方劍明,便飛奔了過來,方劍明看到他,亦是歡快得緊,雷柔到了近前,卻是滿臉的不高興,瞪著方劍明道:「姓方的,你現在可神奇了,你要我叫你什麼好呢?」 方劍明一怔,猛然醒悟,原來她是「生氣」自己成了她的長輩,他自己想想也覺得頗不好意思。 不過,當他見到寶珠和上官無錯空手而回時,知道兩人並沒有把令狐松三人追到,心情不禁有些沉重起來。 其實,偌大的一座海島,加上是深夜,儘管兩人武功絕頂,但對方亦非弱者,一旦藏起來,一時半刻又那裡能找得到呢。 寶珠面上倒沒有什麼失望的,上官無錯卻顯得有些耿耿於懷,僅僅與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便和龍碧芸商量了起來。 這時,張老三和張老四被官兵推倒在地,十數個海賊不等官兵來推,就已經乖乖的跪在地上,接受處置。 張老四原先被真氣震傷,傷勢剛好了一點,又遭官兵的追殺,險些喪命,這會被捉住了,反覺輕鬆起來。張老三一臉的桀驁不馴,雖是跪在地上,但眼睛卻瞪著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王保仔。他總認為自己的失敗,完全是王保仔一手造成的,若不是王保仔投靠了朝廷,為朝廷賣命,他怎麼會敗的如此快,如此慘。 王保仔見他一直瞪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心裡禁不住有些發虛,但他並沒有怕張老三的理由,暗道:「張老三啊張老三,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你若不與倭寇勾結,又那裡會遭此下場。」 朱祁嫣朝張家兄弟看了一眼,道:「張老三、張老四,你們知罪嗎?」 張老三哼了一聲,道:「我們兄弟犯有何罪?」 朱祁嫣道:「你們結黨營私,作亂海上,時而上岸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與倭寇一般無二,這難道不算罪嗎?」 張老三自知自己就算不被殺頭,下場也好不到那裡去,索性表現得轟轟烈烈一點,怒道:「我們若不是被你們這般貪官污吏欺凌壓搾,又豈會做這種要殺頭的營生?」抬起頭來,瞪著王保仔,「呸」了一聲,道:「王保仔,老子還以為你是一個草莽漢子,原來你也是個膽小怕死的孬種。」 王保仔聽他辱罵自己,心頭火起,道:「張老三,你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不錯,我們做海賊是為形勢所迫,但我老子做海賊有個原則,那就是從來不枉殺貧民百姓,哪裡像你,任意妄為,叫你的兄弟殺人放火,胡亂劫掠,所作所為,比起倭寇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老三伸指罵道:「姓王的孬種,你收了老子的銀子,竟還幫著朝廷來對付老子,你他媽的真不是一個東西,你就算投靠了朝廷也沒有好下場。」 王保仔氣得臉色發白,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刀。 眾人見他們互相辱罵起來,各有各的心思,方劍明心中苦笑道:「若不是有血手門攙合在裡面,我們又怎麼會與朝廷聯手呢?海賊自有他們的不對,但這個朝廷中,又有多少是乾淨之人呢。」 忽聽張老四低低的道:「哥哥,你不要和他吵了,我們今天得此下場實是咎由自取。」聽他的語氣,並沒有怨恨他人之意。 張老三蹲下身去,道:「弟弟,你怕死嗎?」 張老四的聲音低得出奇,道:「怕。」 張老三道:「死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殺過那麼多人,最終也會步上死路,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得這麼窩囊,不甘心那批珠寶!」一邊說,一邊又站了起來。 方劍明聽到這,正色道:「我早跟你說過,你們搶來的那批珠寶我一分銀子也不會要。」 張老三冷笑道:「你不要,別人就不要嗎?到時候還不是被朝廷的貪官分刮。」 方劍明臉色一沉,道:「好,張老三,你給我聽清楚了,那批珠寶,我定會讓它們用到實處,誰要是貪走半分,我一定追回。」 方劍明本沒有義務做出這種承諾,但他見張老三到了這種時候,還在乎珠寶是否被朝廷佔去,可見他對朝廷是多麼的痛恨,一時激動,便把這件重任承擔了下來。 誰也沒料到方劍明會說出這樣的話,張老三呆了一呆,抬頭看了方劍明一眼,正要說什麼,忽聽張老四大笑了一聲,笑聲未完,便戛然而止。 張老三心頭一震,蹲下身軀,急將張老四抱起,翻過身來,只見他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原來,張老四在被俘之前,就已經在懷裡藏了一把凶器,官兵又沒有搜身,當下就被他用來瞭解自己的性命。 張老三心裡悲痛,顫聲道:「弟弟,你……」 張老四慘然一笑,道:「我雖然怕死,但我更怕在大牢裡面過完下半生。哥哥,我先走一步了。」嘴角流血,頭一歪,頓時沒氣了。 張老三陡然大笑數聲,道:「弟弟,你死了我又豈能獨活?」拔出匕首,往自己身上插去,寶珠見他要尋死,屈指彈出一股指風,將匕首打落,道:「阿彌陀佛,施主既有悔悟之心,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張老三狂笑一聲,道:「我這種人都能成佛的話,世上人人都能成佛了。」撿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猶豫的插入了胸膛,與弟弟倒在一起。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生死輪迴,不過一念之間,善哉,善哉。」 那十數個海賊見大當家和二當家死在眼前,更加不敢動彈,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倏地,遠處有人驚叫了起來,道:「不好,有人……」剛說到這就再也沒有說下去,似是被什麼人封住了嘴巴,又像是沒氣了。 上官無錯早有提防,身形電閃,朝遠處飛奔了過去,兩個起落,衝到一艘小型戰船之前,喝道:「令狐松,你還想逃嗎?接掌!」 話聲中,人如蒼鷹般向船上撲了過去,雙掌齊發,一股強大無匹的勁力罩向船上。船上站著兩人,身穿官兵的服裝,但看面貌卻是令狐松和宇文修嵐兩人。不等上官無錯的排山掌力襲到,忽聽「轟」的一聲,海水飛濺,從海裡竄起一條人影,凌空一拳擊出,恐怖的力量截住了上官無錯的掌力。 只聽「砰」的一聲,狂風激盪,站得稍近的官兵紛紛被吹倒,上官無錯口吐鮮血,被對方那暴烈的拳勁震飛出去。 方劍明和寶珠隨後趕到,見狀,方劍明騰身掠起,將上官無錯從半空接住,落地後,道:「上官前輩,你怎麼樣了?」 上官無錯臉色蒼白,道:「小……小心青衣邪神。」 就在上官無錯被震飛的時候,令狐松一手提起鐵錨,另一隻手屈指連彈,本已捲起的帆頓時展開,內力源源不斷的催動,所在的戰船如飛一般滑了出去。 其他戰船上的官兵見了,一陣手忙腳亂過後,才往船上放箭。宇文修嵐雙袖扇動,真氣暗出,將射來的亂箭一一打落,轉眼間,戰船已去了二十多丈。 從海裡衝出來的人不是別個,正是青衣邪神。他一拳擊飛上官無錯後,如同瘋子一般的仰天長嘯,嘯聲宛如霹靂轟天,附近的海面也為之翻動,還將附近船上的官兵震得吐口白沫,軟倒在船上,少數人竟給他震得吐血身亡。 寶珠正好趕到,臉色一沉,運起佛門內力,高聲道:「阿彌陀佛!」聲音雖然不如嘯聲響亮,但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將青衣邪神的嘯聲打斷了。 隨後,兩人的身形在半空相遇,「蓬」的一聲過後,寶珠竟也被震落到海邊,臉色顯得有些凝重,道:「阿彌陀佛,各位請小心,這個人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青衣邪神如同大石般被寶珠的內力震落海中,但是,他很快又從海底飛出,像一隻猛獸般大叫一聲,全身變得通紅,腳尖在桅桿上一點,「卡嚓」一聲,粗大的桅桿斷裂,轟然倒下,而青衣邪神則如炮彈一般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剛把上官無錯放下,便遭到了青衣邪神的襲擊,臉色一沉,天蟬刀霍然出鞘,凝集所有的力量朝對方砍去。 「彭」的一聲,就在這剎那間,青衣邪神居然大膽而又驚險的用手掌緊緊的夾住了天蟬刀,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通紅的身體愈發妖艷而又鬼氣,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剛從血池裡出來的人。 方劍明只覺雙臂沉重欲裂,人不住的後退,到了最後竟離地而起,黑袍見主人身處困境,想也不想的就將手中的箱子仍出,打向青衣邪神的後心,「啪」的一聲,箱子確實打中了對方,但此時的青衣邪神已不是往日的青衣邪神,一股魔力從他身上反彈,將箱子震成數片。黑袍見箱子就這麼毀了,呆了一呆。 早在桅桿倒下的時候,寶珠身形一長,凌空縱起,將桅桿接住了,雖然沒有人被砸中,但也把不少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忽聽一聲長嘯傳來,原來是方劍明被青衣邪神逼得發狂,運起了足底的「醒神經」,兩人同時落向地面,將地上砸起了一個深坑,接著,兩人從坑裡對打著躍出,刀影縱橫,一個又一個的血手印夾雜在刀影之中詭異的閃現。 龍碧芸等人關心方劍明的安危,顧不得去追令狐松,朝兩人的所在躍了過去,龍碧芸從頭上拔下一隻髮簪,運起內力,使出「初夏秋冬笈」中的「冬」字訣,將手一揮,髮簪帶起一股寒氣飛向青衣邪神。 髮簪去勢如電,正打在青衣邪神的後肩,這簪上帶著龍碧芸的全身功力,別說人的軀體,就算是寶刀寶劍也要為之洞穿,誰知卻沒有穿進青衣邪神的體內,但「春夏秋冬笈」果然不愧為四大聖書之一,髮簪一及青衣邪神的身體,簪上的寒氣瞬時化成寒冰,將青衣邪神包裹了起來。 方劍明揮刀一砍,青衣邪神雖被寒冰包住,但還是能閃開一分,刀光伴隨著蟬兒落下,頓時將青衣邪神的一隻手臂斬斷。 「轟」的一聲,青衣邪神奮力一震,破冰而出,臉上除了憤怒外,並沒有疼痛的表情,一掌印向方劍明。 紀芙蓉、白依人、祝紅瘦同時將手中的寶劍扔了出去,三把劍急如電光,插向青衣邪神的後心,青衣邪神聽到風聲,大吼一聲,收掌反甩,將白依人的寶劍打斷,銀龍劍和玄女劍也被打飛出去,不過,銀龍劍和玄女劍畢竟不是普通的寶劍,立時在他的手掌上割開了兩道口子,流出血來。 方劍明的哪一刀下去,本以為會把青衣邪神劈為兩半,哪知道僅斬斷了他一隻手臂,眼見青衣邪神分心去對付三把劍,醒神經的力量集中到腳尖,飛起一腳,正踢在青衣邪神的小腹上。 青衣邪神終於感到了痛苦,慘叫一聲,橫飛出去,摔在數丈外。方劍明見了,暗自驚駭,早先的時候,青衣邪神也曾被他踢過一腳,人飛去甚遠,這一腳比論威力當在那一腳之上,卻僅將他踢飛數丈,看來,青衣邪神確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且是不正常得太過離譜。 眾人只道青衣邪神這次該不會站起來了,誰料他轉眼間就站了起來,眼裡閃著兩道怪異的光芒,面上一片痛苦,全身發抖,任誰見了都覺可怕。 一群弓箭手來到近前,在雷海一聲令下後,弓箭齊發,射向青衣邪神,利箭撞在青衣邪神身上,紛紛折斷,竟傷他不得。 眾人大吃一驚,青衣邪神向四周掃了一眼,面上痛苦表情更甚,嘴裡喊道:「殺,殺,殺……」一隻手臂揮動起來,四下亂闖。眾人見他裝如瘋子,忙退開。忽見他凌空一翻,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雙眼珠幾欲破眶而出,單手在身上狠抓起來,好像身體裡有什麼東西令他痛苦欲死。 白依怡吃驚的道:「他怎麼了?」 龍碧芸柳眉一皺,沉吟道:「看他的跡像似乎是……」 海上傳來令狐松冷冷的聲音道:「姓方的小子,你屢次破壞本門的事,這次又害死了本天尊的幾個得力手下,本天尊絕不會放過你。」頓了一頓,道:「青衣邪神的武功如何?他吃了本門新近煉成的丹藥,會無休止的與你們糾纏下去,哈哈哈……」一陣笑聲飄來,已去得遠了。 青衣邪神聽到笑聲,猛然躍起,向外就跑,所去的方位恰好是朱祁嫣等人站立之處,箭如雨下,射在他的身上,絲毫不起作用,陳將軍和穆將軍嚇得臉色蒼白,慕容平、「賈飛羽」、葉開懷長嘯一聲,越眾而出,施展絕學,招呼向青衣邪神。 青衣邪神似乎已經不懂得什麼招式,單臂一揮,一股勁力衝出,將「賈飛羽」和葉開懷震退,只有慕容平的長槍佔了便宜,槍尖刺在青衣邪神的身上,本以為這一槍能把對方刺穿,誰料一股反彈之力傳來,將他連人帶槍震得凌空狂翻觔斗,落在十數丈外。 「逍遙二老」正要撲上,朱祁嫣早已點燃了西洋火槍,瞄準青衣邪神開出一槍,「砰」的一聲,正中青衣邪神。 青衣邪神呆了一呆,全身一震,又向前衝了過來。這把西洋火槍比起朝廷製造的火銃來,無論是在樣式上,還是在威力上,都要強上不少,是朱祁鎮送給朱祁嫣的,想不到也沒能把青衣邪神怎麼樣。 段延宗有心試試自己的「逍遙神劍」究竟練到了何種境界,運足功力,射出七股無形劍氣,一股比一股還快,先後打在青衣邪神身上。青衣邪神雖沒有被打倒,但也覺得不舒服,朝段延宗猛撲了過來。 寶珠觀察了青衣邪神半天,這會兒突然道:「段施主,把他引到老衲這裡來。」然後看向方劍明,道:「方施主,場上所有的兵器也就只有你的能對他造成傷害,待會還須你出手,不然讓他這般發瘋下去,只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說到這裡時,段延宗業已把青衣邪神引到了他不遠處。 寶珠伸手摘下胸前的哪串佛珠,真氣暗運,每一個顆珠子竟閃耀著奇異的光芒,一方面是因為珠子的特質,另一方面則顯示了寶珠深厚的內力。 「段施主,請快閃開。」 聞言,段延宗心知老禪師要出絕活,奮力向外掠開,青衣邪神正要追上,寶珠手中的佛珠飛出,根本不給他任何移動身形的機會,打在了他的身上,然後,佛珠又飛回到寶珠手中。 青衣邪神如中霹靂,大叫一聲,撲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竟沒有立刻站起來,方劍明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飛身而上,天蟬刀閃電般落下,「轟」的一聲,天蟬刀的魔力在這一刀展現無遺,把青衣邪神的身體震入地下,轉眼粉碎,血水混合著泥土,令人作嘔。 方劍明收刀後退,臉色略顯蒼白,「哇」的一聲,吐出的倒不是鮮血,而是苦水。 眾人剛鬆了一口氣,一個官兵從遠處跑了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跑一邊驚慌失色的道:「不……好了,打……打起來……來了。」稍一失神,猛然撲了出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三章 蘿蔔 「風塵四俠」中的飄然生距離那官兵不太遠,身形一晃,掠了過去,及時把對方抓穩,道:「慢些,慢些,你說明白點,誰和誰打起來了?」 那官兵喘了一口氣,道:「因為……因為珠寶的事情,陳大俠他們三個動怒,出手打傷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方劍明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暗道:「不好,定是陳大哥三人與官兵起了衝突。」 心中想著,疾躍而出,朝海島深處縱去,其他人也跟著他掠向了島上。 當方劍明趕到石林中的時候,場面相當的混亂,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在三四十個官兵,個個鼻青臉腫的,疼得直叫喚。陳錦藍、黃升、晁烈正與一群官兵打鬥著,三人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給這些官兵一點顏色看看,教訓教訓他們而已。 「大家請住手,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 方劍明落到場中,施展「九天玄女步」,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先後將三人拉開。 兩個軍官模樣的漢子想是憤怒過頭,揮舞著大刀砍向了方劍明後背,不等方劍明出招,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啪啪」兩聲,兩個軍官摔出一丈多外,大刀也脫手而出,落在遠處。 「你們兩個不想活了,竟敢對方少俠如此無禮!」逍老的聲音喝道。 兩個軍官爬起身來,見是逍老,哪敢生氣,儘管被對方打掉了兩顆牙齒,也只有合著血吞下。 一個軍官捂著腮膀子,吞吞吐吐的道:「逍老,他們……他們仗著著武功高,欺……欺負我們。你老也看見了,地上……地上躺了這麼多的兄弟。」 就在這時,龍碧芸等人也趕了上來,一臉的疑惑的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陳錦藍三人為何會與這些官兵起了衝突。 晁烈「嘿嘿」一笑,道:「我們欺負你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們是官,我們是民,你不欺負我們就算萬幸了。」 逍老轉過身來,看著逍老,沉聲道:「閣下是什麼人?」 方劍明忙道:「逍老,這位前輩就是昔年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戟王』晁前輩。」 逍老道:「我不管他是什麼王,我只想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黃升生怕事情鬧大,搶先道:「事情其實很簡單,他們要進洞去搬珠寶,我們不許,彼此一言不合,大家就活動了一下筋骨。」 遙老眉頭一皺,道:「你們為什麼不許?」 陳錦藍「哈哈」一笑,道:「這批珠寶是方老弟截下的,沒有他的同意,誰敢動珠寶一個手指頭,就是跟我們過不去。」 先前說話的那個軍官鎮定了下來,道:「這批寶珠乃是贓物,你們根本沒有資格拿去。逍老,我們是……」 遙老突然飄上,反手一掌,給了他一個嘴巴,喝道:「你懂個屁,你知道方少俠是什麼人嗎?他是公主的好朋友,你與他的朋友過不去,就等於是跟他過不去,跟他過不去就等於是跟公主過不去,你有幾個腦袋?」 那軍官被打得翻了一個跟頭,爬起來時,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他雖然嚇得要命,但為了表示自己不是存心與陳錦藍三人作對,道:「我們兩個也是為了弟兄們著想,想我們為朝廷出生入死,有多少兄弟死在海上,難道就沒有一點功勞嗎?」 逍老怔了一怔,忽聽有人笑道:「你說得沒錯,但是你們不應該打這些珠寶的注意,你們有功勞,朝廷自然會論功行賞,這次剿滅倭寇和海賊,每個人都有功勞。依照你們的行為,別說功勞,不受處分就已經算是祖上積德了,好在在場的武林朋友都是大人有大量,不與你們計較。你們兩個趕緊向方少俠和他們的朋友陪個不是,大家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說這話的人是慕容平,朱祁嫣生怕逍老一個人管不住「鬧事」的官兵,還派了慕容平前來。他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果然不愧是「清風樓」的人。 兩人見連金龍武將都這麼說,知道方劍明是他們惹不起的人,一起上來謝罪。 方劍明道:「不必,不必,大家也是誤會。兩位請放心,這批珠寶我會原封不動的交給公主殿下。打傷了你們的屬下,實在對不起。」 兩個軍官不敢再多嘴,退了下去。 慕容平朝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方少俠若信得過在下,便由在下叫來金龍武士,幫你把這批珠寶搬運到船上。沒有少俠和公主的同意,任他是誰,在下也絕不會讓他靠近珠寶半步。」 方劍明大喜,雙手一抱,道:「有勞慕容將軍了。」 慕容平道:「不敢,不敢。」 此事就算是平息了,那兩個軍官和一批挨打的官兵只有自認倒霉。說實話,這些官兵確實起過貪心,打算在搬運珠寶的時候偷偷拿走一些,誰知道他們連箱子都沒見著就挨了一頓揍,可真夠可憐的。 原來,挨了逍老兩次打的那個軍官是第一個達到這裡的,他帶來的官兵不是很多,不敢輕舉妄動,後來,又來了一個軍官,兩人貪心大起,走開一合計,回來便態度蠻橫起來,仗著是朝廷的官員,聲言要搬走洞中的珠寶。 晁烈三人豈會看不出他們的心思,當然不會讓他們搬走。幸虧三人出手不是很重,不然這些官兵早被打得沒氣了。 翌日,躲在海島深處的那批海賊也被抓住了,大部分是自動出來受降的。他們確實沒被殺頭,不過,少不了要被官兵一頓拳打腳踢。 這一戰,雖然是大獲全勝,但逃跑了令狐松和宇文修嵐這兩個人,不免有些遺憾,當時的情形實在令人難以預料,眾官兵剛經過一場廝殺,哪裡還有精力揚帆去追人呢,加上是深夜,連大白鶴都不敢去追。 龍碧芸因為惦記著中原的事,當天便要離開,在離開之前,她拉了方劍明出來,兩人散步一樣的走在海邊,閒聊了幾句,龍碧芸才說起正事,道:「方郎,你知道你昨天說的一些話有些過大了嗎?」 方劍明詫道:「什麼話?」 龍碧芸道:「就是有關珠寶的話。」 方劍明回想了一會,臉上微微一紅,道:「沒錯,我現在想來,也覺得那些話確實說得太輕率,都怪我過於衝動了。」 龍碧芸聽他自責,反而笑了起來,道:「這一點雖然是你經常犯的毛病,但我就喜歡你這一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方劍明苦笑道:「芸兒,你就不要開我的玩笑了,我越想越覺得麻煩,朝廷上下,能有多少不貪的官員?想把那批珠寶用到實處,總不能像我以前那樣見到窮人就接濟罷?你給我出出注意。」 龍碧芸「噗嗤」一笑,道:「你惹上的麻煩,還好意思讓我為你擔上。」 方劍明向她作了一揖,道:「芸兒,在這方面,你比我聰明多了,我是誠心誠意的向你求教。」 龍碧芸道:「你少給我戴高帽。」頓了一頓,笑道:「我有一個法子,就怕你不肯答應。」 方劍明臉上一喜,道:「什麼法子?」 龍碧芸道:「你忘了一個人麼?」 方劍明迷惑的道:「我忘了誰?芸兒,你究竟想說什麼?」 龍碧芸道:「你不是公主的『好朋友』嗎?只要你跟你的這位『好朋友』說明你的難處,憑她堂堂公主的身份,除了當今天子之外,誰敢動那批珠寶的歪腦子?」 方劍明聽她話中有話,忙表明態度,道:「芸兒,我與公主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你不要多心。」 龍碧芸佯嗔道:「你看我像喜歡吃醋的人嗎?」 方劍明拉起她的一隻玉手,道:「芸兒,你不要生氣。你知道麼?自從依怡姐離開之後,我心中就只有你一個人,其他的女孩,我不是她們當作姐姐,就是把她們當作妹妹。」 龍碧芸心裡歡喜,口中卻道:「我覺得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方劍明道:「哪裡不對?」 龍碧芸看了看他,幽幽的歎了一聲,徐徐的道:「在你未出世之前,你和東方妹妹就已經有了婚約,難道你想賴掉嗎?依人妹妹孤苦伶仃,你既然答應過依怡姐要照顧他,你又怎能忍心讓她傷心?現在的這個依怡姐天真爛漫,除了你的話,她誰的話也不聽,你當真會丟下她不管嗎?你對峨嵋派有大恩,芙蓉妹妹一直把你視為她心裡的英雄,對你有很大的依賴,你如何能拋開她?還有祝姐姐,你當真以為她對你沒有情意嗎?」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汗都流出來了,道:「我不會討女孩子的歡心,除了武功高一點外,其他方面其實都不出眾,她們何以會對我這般?」 龍碧芸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這一句話雖然俗了點,但很有道理,或許你就是我們所看中的那個蘿蔔,即算青菜再好吃,也不能讓我們動心。」說到這,「噗嗤」笑了一下,道:「你這個蘿蔔,想吃的女孩太多了,我總不能把你霸佔,就只好讓她們吃了。」 方劍明苦笑不已,道:「芸兒,你調皮起來,比依怡更讓人頭疼。」 龍碧芸見話題越扯越遠,心知現在也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你究竟去不去找你的『好朋友』?」 方劍明沒做聲,過了一會,才道:「有她幫忙,我當然非常放心,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開口,逍遙二老對我一直有成見,我怕一開口,就要被他們擠兌。」 龍碧芸美目中閃過一道笑意,道:「公主殿下始終是千金之軀,無論她答不答應你,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突然一拍腦門,道:「不錯,我只考慮到我自己,倒沒顧及到公主的面子,看來這個法子行不通。」 龍碧芸道:「誰說行不通?」 方劍明半天摸不著頭腦,道:「芸兒,你就饒了我吧,你真有辦法的話,就趕快告訴我罷。」 龍碧芸也不想再刁難他,道:「這種事你也不一定要親自去對她說啊。」 方劍明也不是糊塗蛋,「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是要我……」面上微微一笑,道:「芸兒,這麼說來,你是願意幫我的這個大忙啦。」朝龍碧芸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謝芸兒。」 龍碧芸想不到他會來此一招,正要說什麼,有人「咯咯」大笑起來,兩人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只聽那人嬌聲笑道:「你們兩個好親熱啊,什麼多謝芸兒?你是不是要討龍妹妹做老婆了?」 龍碧芸白玉般的臉蛋上微微一紅,方劍明又窘又驚,道:「你胡說什麼,你……你怎麼跑來了?」 白依怡眨眨眼,道:「老和尚和麻雀伯伯讓我來找你們回去,我們的船馬上就要開了,你們再不過去的話,我們可不等你們啦。」 兩人聽後,這才知道她何以會出現。不過,她來到近前,兩人也沒發覺,雖然也是因為大意,但她的身法確實是高得嚇人。 前往西域的官道上,正有一行人不快不慢的朝前移動著,雖然每個人都騎著高頭大馬,但他們都沒有急著趕路的意思,信韁而行,時而傳來大笑之聲,笑得最多,也最為開心的是一個身披大髦的中年男子,他旁邊一騎,是一個美若天仙的絕色女子,見中年男子笑得這般快活,絕色女子本來還有一絲惆悵的心情立時一掃而盡。 「中原是一個太多紛爭的地方,本來就不適合我,我現在與爹爹在一起,又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忘了他吧,我們之間是有緣無份,再多思念只能圖增煩惱。」 她心中想著,抬頭看去,見前面遠處的路旁有一家酒店,門前挑著一副酒帘子,迎風招展。 「煙兒,前面有個酒家,我們就在那裡歇歇腳,好不好?」中年男子道。 絕色女子點頭道:「爹,就按你說的辦。」 一行人來到酒店外,紛紛滾鞍下馬,從酒店裡走出一個夥計,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而且看出他們是江湖中人,不敢怠慢,吆喝一聲,道:「各位客官,店裡請。」 中年男子當先走進店內,目光一掃,雙眉微微一皺,店裡雖然擺放著八副桌椅,但只有一個客人。 那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客人,背對著大門,一身黑衣,桌上放著一個用灰布緊緊包裹的東西,他的坐姿很奇特,好像有一隻腳跛了,不得不把那只跛腳盡量的往外放。 本來,一個跛子,沒有什麼好希奇的,但中年男子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身上有一種殺氣。 這時,那店夥計象徵性的擦了擦一張桌子,道:「客官,請坐。」 中年男子與絕色女子來到近前,坐了下去,其餘的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一共佔去了四副桌頭,中年男子和絕色女子占一副,六個相貌怪異的人占一副,十三個拿著哭喪棒樣兵器的怪人佔去了兩副。 那六個相貌怪異的人所坐的位置正好把中年男子所在的桌頭和那黑衣人所在的桌頭隔開,雖然之間還空著一副桌頭,但無形中,恰好擋住了彼此的視線。 絕色女子看出端倪,低聲道:「爹,這黑衣人有問題?」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道:「沒事,是他們多心了。」抬起頭來,大聲叫道:「夥計,快把你們店裡最拿手的菜端上,有什麼好酒,也拿幾壇來。」夥計應了一聲,飛快的跑下去了。 夥計剛下去,那黑衣人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咕嘟一聲喝乾,隨後,扔下一錠碎銀子,拿起桌上的灰布東西,冷冷的道:「大漠之王,你終於來了!」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四章 西域高手 話聲剛落,那六個相貌奇特的人中立刻站起兩個,向他走了上去。大漠之王(中年男子)道:「他找的是本王,你們兩個給我退回來。」兩人不敢違抗,退回原位坐下。 大漠之王緩緩的站起來,看了黑衣人一眼,笑道:「閣下認識本王?」 黑衣人冷聲道:「認識。」 大漠之王道:「看閣下的裝束,好像也是西域人。」 黑衣人道:「不錯。」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道:「閣下惜言如今,實乃本王平生僅見,閣下在這裡等了本王多時,不知有何見教?」 自從與鳳飛煙相認之後,他的口氣已不像原先那般狂妄了,雖然也還自稱「本王」,但絕沒有看不起別人的意思。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冷冷的道:「殺你。」 此話一處,鳳飛煙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爹爹與你有何仇怨,你要殺他?」 黑衣人臉上禁不住閃過一道訝然,沉聲道:「都說大漠之王沒有子女,原來是騙人的。」 六個相貌奇特人中的一個喝道:「我們小姐問你話,你快回答。」 黑衣人轉過臉來,這時,眾人才看清他的長相。他生著一張平凡的臉,平凡得就算是見過他多次也難以記住他的相貌。 「大漠之城的十大護法只剩下你們六個了嗎?」 大漠之王見他對大漠之城相當熟悉,不免有些驚奇,道:「閣下既然要殺本王,何不先報個名?」 黑衣人站起身來,拖著跛腳走了兩步,冷笑道:「你早已記不得我了。」說著,慢慢的解開了手中灰布,露出一個刀柄。 那十三個手拿哭喪棒樣兵器的怪人見他手裡的東西是一把刀,同時站起身來,人影晃動,攔在了他的身前,內中一人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們主人面前顯露兵器。」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一群廢物,我要殺他,又怎會怕了你們。」 這話把眾人氣得夠嗆,就是大漠之王也覺得這黑衣人的口氣大得沒邊,見十三個手下要動手,忙喝道:「退下去,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 十三個怪人乖乖的退下,但沒有退回原位,而是直接退出了酒店。他們一閃開,那六個相貌奇特的人頓時看清了黑衣人手中的刀。 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就跟他的人一樣,但奇就奇在這是一把斷刀。 見了斷刀,六人臉色微微一變,大漠之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六人中的一個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看見我的刀,你們居然還不知道我是誰,你們的眼光也太差勁了。」 那人沉聲道:「莫非你就是那個一年只做兩次買賣的殺手。」 黑衣人一聲冷笑,雖沒有承認,但他的神色,已經是默認了。 鳳飛煙聽到這人就是「西域五座峰」的斷刀之後,她的心便慌了起來,按理來說,「斷刀」的名氣要在大漠之王之下,與「石劍客」在相當,「石劍客」都不是大漠之王的對手,「斷刀」又怎麼可能殺得了大漠之王呢? 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鳳飛煙覺得這個人很可怕,她不想讓父親與對方交手,不等大漠之王說話,她就搶著道:「斷刀前輩,我爹爹究竟那裡得罪你了,你要找他的麻煩?」 斷刀深深的看了大漠之王一眼,冷笑道:「大漠之王,你的女兒好像很害怕你不是我的對手?」 大漠之王道:「她是我的女兒,當然關心我的安危,我們幾時見過面?誰叫你來殺我的?」 斷刀冷笑道:「我的這只跛腳,還有這把斷刀,都拜你當年所賜教,難道你當真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大漠之王回想了一下,隱隱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如此說,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這時,那夥計端著一盤酒菜從後堂轉了過來,見到這個場景,嚇得不敢動了,站著原地,臉色有些發白。 斷刀道:「可以這麼認為。」拖著跛腳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在前面的樹林裡等你,你若怕死的話,可以不必赴約。」 當他走出酒店的時候,十三個怪漢虎視眈眈的瞪著他,沒有讓路的意思,大漠之王的聲音從店裡傳來,喝道:「讓他走。」 十三個怪漢收起兵器,讓開了道路,斷刀拖著跛腳,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看他移動的這般緩慢,任誰也想不到他竟會是西域的絕頂高手之一。 斷刀雖然走了,但鳳飛煙的心更加沉重,面對著滿座的好菜,她一點口味也沒有,大漠之王見了,笑道:「煙兒,你怎麼不吃?難道是嫌不好吃嗎?」 鳳飛煙道:「爹,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和斷刀動手。」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道:「煙兒,斷刀是爹的手下敗將,就算他再苦練十年刀法,也不會是爹的對手。」 鳳飛煙道:「我不知道斷刀和爹有什麼過節,但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今日的斷刀不是以前的斷刀,萬一你有個閃失,這個世上,我就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大漠之王往她的碗裡夾了一筷菜,道:「你別擔心,你忘了爹是什麼人?我的名號要在他之上,石劍客都不是我的對手,何況是他?我也不記得是那一年了,他來找我比武,被我打敗,你知道當年的我,出手都比較重,雖沒有要他的命,但也打瘸了他一隻腿。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居然成了斷刀。」 說到這,那六個相貌奇特的人站了起來,往外就走,大漠之王道:「你們吃飽了?」 六人都道:「是的。」 大漠之王沉聲道:「胡說,你們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嗎?你們都給本王聽清了,誰敢插手本王的事,本王絕不輕繞!」 六人中,有兩個是中年女子,其中一個道:「城主,斷刀狂妄自大,根本就不需要你動手,屬下等人……」 大漠之王喝道:「夠了,本王的事,你們不用操心,都給我坐下,好好的吃飯。」六個人不敢再多說,回到原位坐下,悶聲不響的用餐。 半個時辰過後,一行人又開始上路了,前行了略有六里,只見遠處左首有一片樹林子,大漠之王道:「煙兒,你們在這裡等我。」 鳳飛煙道:「不,我要跟你一塊去。」 大漠之王道:「難道你還不相信爹的本事?」 鳳飛煙道:「你不讓我陪你去的話,我就不跟你去大漠之城。」 大漠之王見她用這個做要挾,苦笑了一聲,道:「好罷,但是你要答應爹,只許在一旁觀看,不許出手。」 那六個得力屬下和十三個怪漢也要前去,卻被大漠之王喝斥住了。 當兩父女來到樹林中的時候,斷刀已經在林中了好一會兒,見了兩人,冷聲道:「大漠之王,你女兒是你的幫手嗎?」 大漠之王傲然一笑,道:「斷刀,本王奉勸你一句,你現在可以安全離開,一旦動手,休怪本王對你不留情。」 斷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出招吧。」 說完,將嘴緊緊的閉上,臉上一片肅殺,右手中的斷刀在胸前一橫,一股無形的殺氣捲了過去。大漠之王伸出雙手,「御女魔功」在體內暗自運轉,殺氣到了身前三尺就再也進不來。 鳳飛煙一臉緊張的在外看著,見斷刀的殺氣被父親的真氣擋在了身外,微微鬆了一口氣,她雖然不清楚斷刀的刀法怎麼樣,但從兩人剛剛所表現的實力來看,父親的內力都在斷刀之上。 過了一會,大漠之王發出的「御女魔功」開始反攻,將殺氣一步步的推回去,斷刀的臉上還是一片肅殺,好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落了下風。 忽然,斷刀的身子彈了起來,凌空一翻,當即到了大漠之王頭頂,一刀砍了下去,大漠之王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這麼一招,右手早已等候著,八成的「御女魔功」轉瞬推出。 「砰」的一聲過後,斷刀旋轉著飛上了半空,很快又落下,刀光一閃,殺氣縱橫,旁觀的鳳飛煙也能感覺得到這一刀已將方圓四丈籠罩。 電光火石之間,大漠之王雙掌一翻,竟對著天空拍了一掌,掌力若有若無,絲毫沒有反擊之勁,可是,身在半空的斷刀驟然間覺得渾身一緊,就如被無形的繩子困住了一般,刀鋒落下時,竟偏了六寸,沒有劈中對方的腦袋,而且,大漠之王的一隻手業已閃電般的扣向了他拿刀的手腕。 就在這一瞬間,斷刀厲嘯一聲,喝道:「大漠之王,你去死吧!」說話的功夫,身軀不可思議的繞著大漠之王旋轉起來,刀光宛如電芒,將兩人的身形都遮掩住了。 鳳飛煙眼前只能見到一團光華,根本就看不見人,那光華越來越強,一股無形的勁氣傳出,欲將她的身子推動,但她並非庸手,運起內力,「羅剎心經」的力量在體內轉動,擋住了這股勁氣。 忽聞「轟」的一聲巨響,光華消散,一道人影遠遠的飛了出去,撞斷三棵大樹,滾到地上,鳳飛煙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是誰被擊飛出去,陡然,一條人影疾如破土而出,劍光一閃,劍芒吞吐,在場中那人身上轉了一圈。 大漠之王的聲音驚怒道:「本王殺了你!」話聲未落,一股駭人的掌風轟出,將破土而出之人震飛出去。 鳳飛煙心頭頓時明白,俏臉失色,向場上撲了過去,喊道:「爹!」 大漠之王立在場中,臉色略顯蒼白,握住鳳飛煙的手,道:「煙兒,爹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我……」話剛說到這,鮮血從嘴角流出,沒有再說下去,雙眉深深的皺了起來,目射寒氣,盯著樹林深處。 那被大漠之王一掌擊中的人摔在地上後,一躍而起,撤掉蒙在臉上的一塊黑紗,露出一張陰險而又狡猾的臉來,得意的笑道:「大漠之王,你號稱西域第一高手,原來武功也不過如此。」 大漠之王的眼睛沒看他,但話語卻是針對他的,冷冷的道:「沙漠之狐,枉你被人稱為西域絕頂高手之一,出手竟是這般卑鄙。」 那人怔了一怔,驚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沙漠之狐?」 大漠之王的目光依然沒有望他,就好像他已經是一個死人,道:「西域的高手裡面,能一劍刺傷本王的,除了你之外,還會有誰?你能死在本王手中,也應該瞑目了。」 那人陰笑道:「大漠之王,你昏了頭,我沙漠之狐雖然中了你一掌,但是……」面色陡然大變,全身顫抖,一股鮮血從他口中狂噴而出,頭髮根根掉落,本來還保養得很好的他,轉眼間形容枯槁,一對眼珠深深凹陷,慘叫一聲,五官流血,如一堆爛泥般倒在地上。 「啪啪啪……」 樹林深處,傳來很有節奏而又響亮的拍巴掌聲,一個身穿青綠色衣裳的蒙面人從一棵大樹後轉出,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向場中走來。看這人的體態,是個女子,不高也不矮,腰下懸著一把寶劍,走動的時候,極為撩人。 鳳飛煙見又多了一個人,冷冷的道:「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蒙面女子沒有答話,進過斷刀身邊的時候,看也看對方,斷刀身受重創,一時半會也爬不起來,嘶聲道:「你……你站住。」 蒙面女子回頭冷笑道:「你再叫喚,我一劍殺了你。」 斷刀臉色蒼白如雪,道:「你……」竟沒有再說下去。 蒙面女子走到兩父女身前三丈開外,一對迷人的眼睛怨恨的看了大漠之王一下,然後落到鳳飛煙身上,眸子裡突然閃過一道奇怪的殺氣,冷聲道:「小賤人,你叫什麼名字?是他的什麼人?」 鳳飛煙氣得臉色發紫,嬌聲喝道:「你罵誰?」 蒙面女子冷笑道:「除了你還有誰?」 大漠之王一直在猜測她的身份,聽了她的聲音,依稀記得,臉色一沉,道:「師妹,她是我的女兒,你再罵她一句,不要怪師兄與你翻臉!」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五章 無情女人 蒙面女子一對迷人的眸子內突然射出一種怨毒的神色,厲聲道:「虧你還記得我這個師妹,這麼多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一定以為我死了吧!」 大漠之王歎了一聲,徐徐的道:「師妹,我知道你沒死。」 蒙面女子冷聲道:「當然,我現在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怎麼可能死了?我若死了,誰還來找你報仇?誰還來殺你?」 大漠之王深深的苦笑了起來,立時牽動傷勢,咳嗽了一聲。鳳飛煙臉上一片擔憂,道:「爹,你受了劍傷,這個人就讓女兒來對付罷。」 大漠之王指著蒙面女子,對鳳飛煙道:「煙兒,她是你的師叔,不管怎麼說,你都要上去見禮。」 鳳飛煙冷冷的看了蒙面女子一眼,有些賭氣的道:「她不是我的師叔,我沒有這種陷害我爹的師叔。」 蒙面女子發出一陣陰惻惻的怪笑,道:「我也不希罕認你這個師侄。」 大漠之王臉上浮現出一種回憶的表情,緩緩的道:「一轉眼我們都老了,我還記得當年你負氣離開大漠之城之時臉上的表情,你說當你來找我的時候,就是我斃命的時刻。還好,你的這兩個男人並沒有將我殺死,相反,一個被本王打成重傷,一個命喪本王的『御女魔功』,師妹,難道你以為就憑你的武功就能殺死我麼?」 蒙面女子冷笑道:「我當年所發的誓言,今天會在這裡實現,我不僅要殺你,還要殺了這個小賤人!」 大漠之王臉色一沉,喝道:「夠了!」 蒙面女子發出怪異的笑聲,道:「怎麼?你心疼了?這小賤人是誰生的?你一共有二十三個老婆,但她們都沒給你生下你的種,這小賤人會不會是……」 話說到這,鳳飛煙再也聽不下去,喝道:「瘋婆子,你住口!」內力暗運,一掌朝對方拍了過去。 蒙面女子眼中射出一道殺氣,一掌封出。大漠之王阻攔不及,兩人對了一掌,「轟」的一聲過後,兩人都退了三步。 如此一來,三人都是大驚。大漠之王吃驚的是,他的這個師妹當年離開大漠之城的時候,內力遠遠低於自己,除非她有奇遇,否則,不論她怎麼勤學苦練,都趕不上自己,但觀她與女兒對了一掌,內力居然不在女兒之下,而女兒的內力雖然不如自己,但相差並不是很多。 鳳飛煙的吃驚同父親也差不多,在她沒有吃過「芙蓉魚」之前,內力本來就已經相當可觀,吃了「芙蓉魚」後,又學了「羅剎心經」,曾和父親相鬥一場,絲毫不落下風,雖然被父親擊成重傷,但後來經過方劍明的治療,她自覺內力比以往更為深厚(大漠之王並沒有意識到女兒現在的內力就快趕上他了),可是,眼前的這個「師叔」竟能在這一掌上與她平分秋色,難道對方的內力也是這般的高深? 蒙面女子的吃驚還要在兩人之上,她原本以為鳳飛煙的內力再怎麼深厚,也難及她的一半,不料,在甫一接掌的那一霎那,她隱隱有不敵的跡象,好在她及時的增加了一成內力,才和對方打了個平手。 這時,躺在遠處的斷刀終於能站起來了,不過,他受的內傷實在太重,連他仗以成名的那把斷刀也被大漠之王震碎了。 他只能靠在一棵大樹上,眼見鳳飛煙和蒙面女子對了一掌,他厲聲道:「殺了他,殺了他……」 鳳飛煙誤聽成了「殺了她」,氣得臉色發白,喝道:「斷刀,虧你還是西域的絕頂高手之一,竟然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來暗害我爹,你現在還想殺我,你這種卑鄙小人早該死了。」 大漠之王走上前去,將她拉在了身後,道:「煙兒,他要殺的人是我。」 鳳飛煙剛喊了一個「爹」,大漠之王搖搖手,語氣鄭重的道:「煙兒,這是我與你師叔之間的事,爹希望你不要插手。」 鳳飛煙臉色越發蒼白,顫聲道:「爹,我是你的女兒,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要我插手,難道你……」 大漠之王沉聲道:「煙兒,你與爹相處了這麼多天,難道你還不明白爹的脾氣?爹的事,爹自己會解決。」 鳳飛煙緊緊的咬著嘴唇,眼裡閃著淚光,道:「好,這是你的事,我不管,但我的事,你也不要管。」說完,轉身飛跑出去。 大漠之王仰天長嘯一聲,鳳飛煙剛跑到樹林邊,迎面來了大漠之王的那六個手下以及那十三個手拿哭喪棒兵器的怪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鳳飛煙被他們攔住去路,禁不住有些生氣。 「小姐要去何處?」 「我去哪裡不用你管,你閃開。」 「小姐,城主有令,屬下不能閃開,請小姐原諒。」 鳳飛煙一掌推出,那名手下根本沒有躲閃的念頭,頓時被推出三步,口中還一個勁的勸道:「小姐,你還是回去罷。」 鳳飛煙將玉手一揚,作勢欲劈,冷冷的道:「你快讓開,不然我殺了你。」 那名手下挺著胸膛,道:「就算小姐殺了屬下,屬下也不會閃開。」 鳳飛煙氣得跺腳,指著他,道:「好,好,我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轉身就走。 十九個人聽了,臉色均是變了一變。那名手下道:「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城主不可能會敗在斷刀手中。」 鳳飛煙頭也不回,冷笑道:「要殺我爹的人不只斷刀個,還有一個更加狠毒的人。」 那名手下吃驚的道:「還有誰敢與城主過不去?」說著話,與其他十八個人跟在了鳳飛煙身後。 鳳飛煙腳下突然一頓,轉身,低聲問道:「你們在大漠之城住了很多年,知不知道我爹有個師妹?」 聽了這話,那六個手下臉色大變,那十三個怪人卻一副沒有聽說過的樣子。 那名手下壓低聲音,有些緊張的問道:「小姐,難道與城主真正為難的才是這個人?」 鳳飛煙見了他們這副表情,疑惑更甚,道:「這麼說,你們是見過這個人。」 那名手下一咬牙,突然朝旁閃開,道:「小姐,我明白了,你快走吧。」 其他五個手下見狀,也閃開了,臉色都有些焦急。那十三個怪人猛然分開,將七個人團團圍住。 那名手下喝道:「你們要幹什麼?小姐的話你們也敢不聽?信不信本護法用家法治你們的罪。」 十三個怪人臉色如常,其中一個道:「三護法,我們只聽城主一個人的命令,城主不讓小姐離開,我們就不會小姐離開。」 三護法大怒,飛身一拳擊出,那名怪人將手中的兵器一揮,堪堪擋住,「蓬」的一聲過後,那名怪人被擊退了好幾步,但他又急速的補上缺口,冷冷的道:「三護法,你殺了屬下也沒用。除非六位護法將我們都殺了,否則,我們絕不會背叛城主。」 忽聽大漠之王的聲音傳來,冷冷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連本王的話也不聽。」 隨後,便是那蒙面女子的聲音道:「六位護法,你們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還不進來,難道你們怕我殺了你們嗎?」 六個護法聽了,臉上出汗,不敢出聲。 大漠之王喝道:「你們沒有耳朵麼?還不快和小姐一起過來。」 六個護法自知不能「放」鳳飛煙離開,只得與鳳飛煙走入樹林深處,那十三個怪人雖然沒有走到近前,但也遠遠的看守著四周。 六個護法見了蒙面女子,不知該如何是好,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蒙面女子冷冷一笑,道:「我早已退出了大漠之城,你們不必為難,我只問你們一句,我要殺你們的城主,你們是否插手?」 三護法硬著頭皮道:「副……副城主,依屬下看來,你與城主之間……」 蒙面女子斷然喝道:「廢話少說,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話。」 三護法低著頭,吐了一個字,道:「會。」 聽了這話,大漠之王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師妹,你何必為難他們?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他們是絕不會插手的,再說了,就憑你的武功,是殺不了我的。」 蒙面女子先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到鳳飛煙身上,道:「丫頭,你怎麼不跑了?你一走,你爹為了你,肯定是不會與我決一死戰。」 大漠之王臉上泛怒,沉聲道:「師妹,你這算什麼話?」 蒙面女子冷笑了幾聲,道:「這丫頭擔心你會死在我的劍下,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來嗎?師兄啊師兄,你雙手沾滿血腥,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個好女兒,其實,我也並不是一定要殺你,只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 話還沒有說完,斷刀已經大叫了起來,道:「紫衣,你胡說什麼?殺了他,難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誓言?」 蒙面女子向他投去一個冷冷的眼神,道:「斷刀,你給我閉嘴,我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 斷刀氣得渾身發抖,顫聲道:「你……你好狠,原來……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我,為什麼?為什麼?」 蒙面女子仰天尖笑起來,笑聲充滿了嘲弄,道:「斷刀,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會看上你?我不過是給了你一些甜頭,你以為我會真的嫁給你?非但是你,連沙漠之狐這隻老狐狸也被我利用了,他的下場比你還要慘。你沒死在我師兄手上,你應該感到自足了。」 斷刀慘然一笑,道:「好,很好,我現在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都怪我有眼無珠,沒有認清你的嘴臉,今天我斷刀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如何收場。」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兩敗俱傷 大漠之王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道:「斷刀,我師妹的性格只有我最清楚。你愛上她,只能算你倒霉。你與沙漠之狐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來暗算本王,現在沙漠之狐下了地獄,本王也不會殺你了,你還是走罷。」 斷刀狂笑一聲,道:「走?你太小看我了,我絕不會走。你不殺我,我也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 鳳飛煙見了他這個模樣,不禁有些可憐他。如果不是蒙面女子的話,他應該不會與沙漠之狐聯手來暗算父親,如果他們不聯手暗算父親,父親也不會傷在沙漠之狐的劍下,她也就不會擔心父親不是蒙面女子的對手。 雖然從大漠之王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所受的劍傷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但父女連心,鳳飛煙總覺得父親是在做給她看的,除了不讓她擔心外,更大的原因可能就是: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他大漠之王絕不會輸給任何人,哪怕生命只有一線,也要表現出一城之主的氣魄來,才不會愧對「大漠之王」這四個字。 蒙面女子發出一聲冷笑,對斷刀的話似乎很不屑,目光一轉,落在大漠之王身上,道:「師兄,我的話你聽清了沒有?」 大漠之王道:「你說。」 蒙面女子想了一想,道:「第一,你要恢復我副城主的身份。」 大漠之王道:「我能當上城主,全靠你父親當年對我的提攜。這個條件並不很難,再說了,我根本就沒有撤掉你副城主的身份。」 蒙面女子道:「這我不管。第二,我要你娶我為正室。」 鳳飛煙聽了,又驚又怒,道:「你這個毒婦死了這條心吧,我爹絕不會娶你的。」 大漠之王好像沒有聽到女兒的話,抬頭望著天空,道:「正室之名,在你父親未死之前,就已經給你定好,只是你最後選擇了離開。這麼多年來,我雖然娶了那麼多老婆,但我至今沒有立正室。」 他雖然沒有明確表示答應這個條件,但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沒有異議。 鳳飛煙怎麼想不到父親會答應這個條件,臉色蒼白得可怕,呆呆的看著大漠之王,想問這是為什麼,但開不了口。 蒙面女子得意的笑了幾聲,道:「師兄,你果然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我爹當年肯把城主的位置傳給你,就是看在這一點上。要不是我當年一時意氣用事,也就不會搞出這麼多的事來。」 大漠之王依然看著天空,好像天上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緩緩的道:「我這個人雖然很壞,但誰對我好,我會加倍的奉還。我只是奇怪,你當年那麼恨我身邊有很多女人,為什麼現在才想明白這件事情?」 蒙面女子的眼神微微一怔,忽然變成寒光,冷冷的道:「師兄,你別《文,》想在我面前耍《人,》什麼花樣,你答《書,》應了我的第三《屋,》個條件,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大漠之王將目光收回,落到她的身上,用一種古怪之極的語氣問道:「師妹,你的第三個條件是不是要煙兒認你做母親?」 聽了這話,蒙面女子立時發覺不妙,眼裡閃過一道殺氣,就在這一瞬間,兩人突然展開了殺招。漠之王運起內力,一股駭人的真氣潮湧湧出,右掌勢如驚濤一般拍向對方。 蒙面女子身子躍出,同時伸手一探,腰下的寶劍霍然出鞘,劍光剛現,剎那間便暴漲,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輪巨大的碧月。 霎時,十丈之內,飆風大作,劍氣橫流,一股強暴的力量在劍氣之中左衝右突,似要把這股劍氣破壞掉,但劍氣組成的劍罡有一種令人無法阻攔的魔力,堪堪抵住了強暴的力量。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劍氣陡然加強了一倍不止,那股強暴的力量也同時加大,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泥土翻飛,兩人退回原地。 大漠之王臉色陰沉,手裡握著一團面紗,冷冷的道:「師妹,你不要得寸進尺,我自認對你算是夠好的了。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寒山碧月』嗎?你在寒山之上練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殺我。這麼多年,我何曾與你為難?你利用斷刀和沙漠之狐來暗算我,我不怪你。你要做副城主,我也答應你。但是,凡是對煙兒不利的事,我絕不會退步,你好好考慮。」 蒙面女子臉上已經沒有面紗,露出一張勾魂的臉龐。說真的,她長得可以用千嬌百媚來形容,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就是這股成熟的女人味,才是令男人動心的地方,難怪斷刀這樣的男子也會甘心為他賣命。 比起她的臉蛋來說,她手中的寶劍毫不遜色,寶劍通體青綠,詭異之極,因為她穿的也是一身青綠,乍一看去,除了潔白的手外,幾乎讓人以為寶劍和手臂是連在一起的。 「師兄,我差點上了你的大當。想不到你對這個小賤人會這麼好,既然你對我如此無情,就休怪我不義!」寒山碧月(蒙面女子)厲聲道。 六個護法見兩人就要展開生死絕戰,同時邁上一步,三護法勸道:「城主,副城主,屬下斗膽,你們彼此退讓一步,大家……」 大漠之王與寒山碧月異口同聲的喝道:「住口!」 鳳飛煙剛才雖然沒有看清父親是如何將蒙面女子的面紗抓下的,但她能想像得到,父親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手,更不可能只抓下對方的面紗,雖不能說是要殺對方,但最有可能是想把她制住。可惜,這蒙面女子竟會是西域絕頂高手之一的「寒山碧月」,看她的劍法,其武功之高,尤在與她齊名的斷刀和沙漠之狐之上,別說大漠之王受了劍傷,就算他沒有受傷,想在極短的時間內制住她,也是難如登天。 鳳飛煙現在體會到了父親的用心,他身為大漠之王,絕不可能讓人幫他,就算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他一直在拖延時間,好讓身上的傷勢好轉,沒想到的是,最後,他仍然沒有一招制住對方。 其實,大漠之王對寒山碧月有所顧忌,同樣,寒山碧月對他也有顧忌。她雖然算準這個師兄絕不會讓那六個手下和十三個怪人插手,但她拿不準鳳飛煙,鳳飛煙若加入的話,不要說殺大漠之王,她自保都有問題,好在她對師兄的性格把握得很好,不管鳳飛煙怎麼說,師兄都沒有讓鳳飛煙加入。 鳳飛煙不能再看下去了,走出來,雙掌一提,冷聲道:「寒山碧月,你上來,我要和你比試比試。」 寒山碧月尖笑一聲,陰惻惻的道:「小賤人,別以為你內力深厚就可以擋得住我手中的寶劍,我要殺你,根本不需要多少時間。」 大漠之王沉著臉斥道:「煙兒,你下去。」 鳳飛煙道:「我不下。」 大漠之王見她不肯聽話,語氣和緩下來,道:「我知道你這是為了爹好,但爹身為大漠之王,絕不能墮了自己的名頭。爹答應你,絕不會再對這個女人手下留情!」 寒山碧月臉色一變,發生一聲陰森森的笑聲,道:「好,你對我不留情,我也用不著對你客氣。你我之間的事,早就該解決了。」 話罷,內力貫注劍身,碧色的劍光發出,令人心寒。 大漠之王將手一揮,一股渾厚而又柔和的勁力打出,將鳳飛煙推出了丈外,還沒有等鳳飛煙搶上,他便長嘯一聲,離地躍起,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寒山碧月蓋去,手距離對方還有一丈,但強勁的力量業已將寒山碧月全身罩住。 寒山碧月發出一聲尖利的怪笑,寶劍舞動,霎時不見了她的身影,只有碧色的劍光旋轉著騰起。 大漠之王將全身的功力凝集在手臂上,別說一般的兵器,就是寶劍,恐怕也傷不了他的手臂,只見他的身形在半空連換了八個方位,每換一個方位,都會閃電般的攻出六掌,極大在劍光上,發出鏗鏘之聲。 鳳飛煙目不轉睛的看著,只要發現父親稍有不測,她會不顧一切的上去助陣。那六個手下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從內心上說,他們當然希望大漠之王能擊敗寒山碧月,但不管怎麼說,寒山碧月畢竟是上一代城主的女兒,而且當年對他們也很好,因此,他們也不想看到寒山碧月為大漠之王所殺。 斷刀雖然也在看,但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好像已經麻木了。那十三個怪人站在遠處,更是動也不動。 不久,兩人交手上百招,兀自沒有分出勝負。一來,大漠之王畢竟是有傷在身,不能發揮全力。二來,寒山碧月的劍法確實出眾,大漠之王屢次想奪下她手中的寶劍,但都被她及時的截住了。 過了一會,形勢出現了變化,寒山碧月的攻勢已不如先前那般猛烈和快速,相反,大漠之王的攻擊力越來越強盛,氣勢一時達到了極限,若不是他先前受了劍傷,只怕寒山碧月現在已經傷在他的掌下。 激鬥之中,大漠之王突然暴退,接著便迅雷般衝上,手臂快速屈伸,瞬息發出三掌,雖然僅是三掌,但一氣呵成,掌影飄忽不定,掌力狂風般捲出將寒山碧月的身形掀動。 寒山碧月料不到他的掌力竟會強大這個地步,身軀不穩,險些被第三掌打中,好在她將寶劍在胸前擋了一擋,「砰」的一聲,大漠之王只覺整隻手臂宛如電擊一般,心頭吃驚,他已和這把寶劍硬碰了不下於千餘數,本以為這一掌定能將它震為兩截,誰料到僅僅是把寒山碧月震出三丈,寶劍還好好的。 寒山碧月更加吃驚,她雖然知道師兄武功要在她之上,但是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對方的實力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恐怖。 兩人的身形分開之後,大漠之王沒有立刻展開攻擊,而是沉聲道:「師妹,看在師父的份上,我再饒你一次,你走罷。」 話音未了,寒山碧月面顯獰笑,突然飛身撲上,手中寶劍一揮,劍氣沖天,半空頓時出現碧色的月牙形劍罡,落向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知道這一劍定是她最強的一劍,急忙雙臂一振,批在身上的大髦無風飛舞,獵獵作響,一股怪異的無形真氣從他身上傳出,恰好擋住了劍罡,不過,雖然擋住了劍罡,但劍身卻沒有擋住,劍尖正一寸寸的逼向他的胸前。 這時,兩人身體三尺之內都流轉著一層詭異的氣流,兩人臉色異常的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忽然,大漠之王將真氣一收,寒山碧月劍上的阻力消失,連人帶劍飛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噹」的一聲,兩人的身軀一合分開,劍光收斂,寒山碧月身形翻滾著斜衝上天。 大漠之王向後退了兩步,留下深深的腳印,站住身子,抬頭喝道:「師妹,你的劍已經斷了,還要再打下去嗎?」 原來,就在大漠之王收回真氣的一剎那,他早已準備好了對付之策,真氣在體內急轉,屈指一彈,頓時將對方的寶劍折斷,內力隨著劍身湧出,將寒山碧月的身軀送上了半空。不過,由於寒山碧月這一劍的勁力實在太大,將他震退了兩步。 「我要你死!」 寒山碧月雙腳在一棵樹上一踏,身形化作電光落下,手中的半截寶劍一揮,劍鋒劃向大漠之王的脖子。 大漠之王大吼一聲,一掌拍出,「蓬」的一聲過後,寒山碧月手中的半截寶劍只剩下小半截。 這時,兩個人的身形都完全頓住了,寒山碧月臉色一獰,突然伸出左掌,拍向自己的腦門,厲聲道:「我殺不了你,乾脆死了算了。」 大漠之王暴伸右手,及時的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你要死也不能死在……」 話還沒有說完,寒山碧月右手一起,手中的小半截斷劍急如電光般落下,正中他的胸膛,幸虧他間不容髮之間運起了護體真氣,加上那把斷劍沒有劍尖,無論寒山碧月如何發力,都沒有刺入他的胸口。 寒山碧月雙眼圓睜,將全身的內力貫注斷劍,狀若瘋子一般的喝道:「我要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塊!」 大漠之王只覺她劍上的力道一下子加到了最大,真氣在體內快速運轉,一股反彈之力衝出,同時伸手扣向她拿劍的手腕,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剛碰到她的手腕的一剎那,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奮力的向外飛縱,雙掌縮伸,重重的印在寒山碧月身上。 「賤人……」大漠之王口中說著,向後退了幾大步,伸手摸向扎進體內的斷劍,雙目噴火。《小說下載|WRsHu。CoM》 「哇」的一聲,寒山碧月口裡狂噴鮮血,全身經脈寸斷,遠遠的橫飛出去。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在眨眼之間,待鳳飛煙明白過來時,寒山碧月已經被大漠之王雙掌震飛出去。鳳飛煙粉臉慘白,驚呼一聲,朝父親躍了過去。 「爹……」 鳳飛煙扶住了身形搖搖欲墜的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的臉色異常蒼白,道:「煙兒,你別哭,爹不會死的,爹是大漠之王,沒有誰能殺得了爹。」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七章 鬼神的金槍 鳳飛煙顫聲道:「爹,我不哭,讓女兒給你療傷。」正想往對方體內輸送內力,大漠之王拉住她的手,低頭看著胸前只露出劍柄的寶劍,苦笑道:「不用了,我感覺現在很好。」六個手下趕到了近前,單腿跪下,道:「屬下該死。」 大漠之王掃了六人一眼,道:「如今不是請罪的時候,你們都給本王起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臉色越發蒼白。 斷刀眼見寒山碧月摔在遠處,一跛一跛的走了上去,面色落寞而又蒼涼,到了寒山碧月身邊,只見她雙眼大睜,竟還有一口氣,只是說不出話。 斷刀想起她的欺騙,又愛又恨,蹲下身子,一掌落在對方身上,歎道:「你這個樣子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寒山碧月張口一吐,一股鮮血噴在斷刀臉上,雙眼終於閉上了,斷刀也沒去管臉上的血漬,突然瘋子一般的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紫衣,你我曾在月下發過毒誓,誰若背叛對方,誰就不得好死。你背叛了我,就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你雖然死了,但我絕不會背棄你,我要把你抱回寒山,今生今世,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說著,將寒山碧月的屍體抱起,朝外跛著腳就走,走出不遠,一個怪人將手中狼牙棒般的兵器一揮,攔住了他的去路。 「讓他走吧。」大漠之王的聲音傳來。 那名怪人將兵器一收,退到一邊,斷刀「哈哈」大笑,抱著寒山碧月離開。 這時,大漠之王在鳳飛煙和一個女護法的扶助下,慢慢的平躺在地上,他覺得這樣比站著舒服多了。寒山碧月的那把寶劍裡還藏有一把短劍,也就是「劍中劍」,其鋒利,猶在長劍之上。當兩人的真氣在斷劍上相遇並碰撞時,剩餘的劍身再也經受不起,頓時粉碎,裡面的短劍露出,刺破大漠之王的護體神功,好在大漠之王及時閃開一分,沒有讓劍尖刺入心臟,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拔出劍來。 「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鳳飛煙給父親吃了三顆藥丸後,禁不住落淚。 大漠之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煙兒,你不要難過,爹活了這麼多年,早該自足了。爹只是有些遺憾,不能陪你到我們的家去了。」 鳳飛煙心中悲痛,哭道:「爹,你說過,你是大漠之王,你不會死的。」 大漠之王道:「傻孩子,爹雖然是大漠之王,但也是人,是人都會死。爹死之後,大漠之城就交給你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新的大漠之王。」 鳳飛煙更加悲痛,眼淚簌簌的滾下,大聲叫道:「我不要什麼大漠之王,我只要你活著。爹,你答應過女兒,要和我一塊回家,現在還沒有到家,你就要離開我,你……於心何忍!」 大漠之王嘴角突然流出一道鮮血,慘然一笑,道:「爹何嘗不想與你一塊回去,但是……」說到這,劇烈的咳嗽了一下,接道:「但是……爹這一次要失信於你了。這是一種宿命,大漠之王離開了西域,又怎麼會安然無恙的回去?西域老虎離開西域,結果被血手門的人殺了,石劍客離開西域,結果被爹擊敗,斷刀、沙漠之狐,還有師妹,也都沒有落得一個好下場。爹是最壞的一個,殺的人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多,爹能有這麼一個結果,已經算是老天對我的格外開恩了,煙兒……」 鳳飛煙嘶聲道:「爹……」 大漠之王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道:「不要怪爹,爹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靠近……靠近……」 鳳飛煙將頭湊上去,大漠之王喘了一口氣,道:「這……這件事……關係重大,是……是……」嘴角突然鮮血狂湧,話沒有說完,竟一口氣斷了。 鳳飛煙怔了一怔,頓時悲痛欲絕,抱著父親的身子大哭起來,越哭越傷心。六個護法站起來,面色都非常沉痛。 倏地,遠處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眾人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兩具屍體宛如巨箭一般從林外飛來,「啪嗒」兩聲,落在場中,正是寒山碧月和斷刀。 寒山碧月早已死了,但斷刀既然還沒有力氣抱走寒山碧月,就說明他還有些實力,是誰能在一瞬間將他擊殺?這人的武功高得未免太嚇人。 突然,一個鬼魅般的人影出現在林中,十三個怪人的中的一個剛轉過身去察看,還沒有看清來人長得什麼樣子,一股狂風襲來,死亡的氣息籠罩心頭,根本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已經被一件帶有魔力的兵器掃中,飛了出去,落地後再也沒有生息。 眾人冷汗都流出來了,那人發出一聲宛如鋼鐵一般的冷笑,霎時出現在六個護法三丈外,將手中的一件兵器往地上一杵,一對閃著精光的眼睛一掃,冷冷的道:「你們的城主怎麼了?」 六個護法定睛一瞧,看清了來人,心裡大吃一驚。十二個怪人舉步向場上圍攏,那人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好像他們就是死人一般。 三護法按住心頭的驚懼,道:「尊……尊駕可是鬼神聶前輩?」 來人臉上帶著一副猙獰的鬼面具,除手上多了一件兵器外,正是鬼神聶皇傑的打扮,世上也只有他會發出那種鋼鐵一般的聲音。 鳳飛煙一聽,收起淚水,緩緩的站了起來,向這個近來名聲震驚天下的血手門門主看去,看到對方這身有些嚇人的打扮,倒沒有多少驚懼,只是當看到他手上的那件兵器時,心裡大震。 那是一件極長的泛著血紅色的金槍,槍尖隱隱透出一個怪異的黑色,令人望而生畏。 聶皇傑看到看了地上的大漠之王,眼神猛然一冷,竟射出一股寒氣,沉聲道:「他死了?」 鳳飛煙異常的鎮定,道:「聶前輩,家父不幸,被人暗算,你若要找他老人家報仇的話,就找我好了。」 聶皇傑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道:「你就是飄香宮的宮主鳳飛煙?」 鳳飛煙道:「飄香宮已經不存在,我也不再是什麼宮主。」 聶皇傑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也不見是如何出手的,槍影一晃,頓時將兩個逼上來的怪人刺翻,那把金槍也不知道有何魔力,竟將兩人的身子震出好遠,落地後再也沒有動靜。 如此一來,連鳳飛煙也驚駭起來,這把金槍是什麼槍?竟有這麼大的威力?說它是神兵利器也不過如此。聶皇傑最拿手的功夫是「血手神功」,武林中的人都傳開來了,但是,誰也沒有聽說過他會用槍,難道這是他的另外一項絕學? 「不知死活的東西。」聶皇傑冷冷的道。 鳳飛煙臉色蒼白,剛想要叫其他的怪人不要上前,四個怪人發出奇異的怪嘯,將手中的兵器一揮,朝聶皇傑攻了上去。 聶皇傑發出一聲冷哼,金槍一擺,槍尖發出一股黑色的氣體,槍影晃處,三個怪人還沒有來到他丈外,「啪啪啪啪」四聲,先後被金槍打出去,口吐鮮血,在地上掙扎幾下,頓時斷氣了。 六個護法見識了他的武功,臉色慘白,這十三個怪人乃大漠之王親手訓練的死士,論武功,雖然不如他們,但拼起命來,一對一的情況下,他們休想在二十招之內勝過這些怪人。如今,聶皇傑這般輕易的殺了七個,這等實力,似乎比傳說中的鬼神要強悍得多。 三護法念頭急轉,臉色一沉,喝道:「保護小姐!」 隨著話聲,六人縱躍而出,一字排開,落在鳳飛煙前面,六人十二掌隔空發出,六人的掌力湧出,排山倒海般捲向聶皇傑。 聶皇傑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左掌朝前輕輕一拍,一股駭人的勁力匝地而出,「轟」的一聲巨響,六個護法只覺雙臂疼痛欲裂,站立不住,都向後退了三步。 聶皇傑仰天發出一聲狂笑,笑聲陡然一停,冷冷的道:「你們的城主既然已死,你們不如降了本門。」 三護法冷笑道:「聶皇傑,你看錯了人,我等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其他五個護法隨聲附和。 聶皇傑眸子內泛起一道殺氣,道:「你們如此不識抬舉,本神就成全你們。」 三護法臉色大變,急叫道:「小姐,你快走,他由我們幾個來對付。」說時,已經和其他五個護法展開身法,在剩下的六個怪人配合下,繞著聶皇傑轉動起來,場上情形一時顯得非常緊迫。 鳳飛煙並沒有離開,而是暗中運起了「羅剎心經」,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 十二個人的身形越轉越快,從外面看去,已經看不見了聶皇傑的身子,鳳飛煙心神一沉,將雙目閉上,一雙玉掌發出奇異的白色光芒,本來,在方劍明為她療傷之前,她儘管已經練成了「羅剎心經」,但雙掌並不會發出光芒,這是她這些天在練功中無意發現的,連父親也沒有告訴。 就在這時,十二個人發動了攻擊,六根狼牙棒般的兵器夾著足以粉石的勁力揮了出去,六個護法各自使出了平生最厲害的一招,招呼向聶皇傑。 一時之間,狂風大起,呼嘯不斷,聶皇傑立在原地不動,眼看就要被十二個人打成肉餅,他突然舞動金槍,疾如電光般刺出,一股魔力四下一掃,十二個人只覺眼前閃動著無數個槍尖,槍尖呈黑色,萬分詭異。 「砰砰……」一長串的碰撞聲中,十二個人全都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六個怪人死了三個,六個護法死了兩個,其他的人雖然沒有死,但已經受了重傷,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十二個人的身子剛飛出去,鳳飛煙雙眼一睜,暴射精光,嬌軀縱起,玉掌泛著奪人的白光拍向了聶皇傑。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金槍橫掃而出,一股魔力籠罩向空中的鳳飛煙,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轟」的一聲,鳳飛煙的手掌正打在槍身上,頓時被震飛出去,但這股魔力對她的影響並不是很大,很快,她又從另一面掠了上來。 聶皇傑冷笑一聲,將金槍舞動,在身前布下了一層嚴密的防護網,他的槍法似乎還不太熟練,但足以將鳳飛煙攔在外圍,任鳳飛煙的身法多快,都快不過他的他的金槍。要是他將槍法練輸了,不出十招,鳳飛煙只怕要死在他的手中。 鳳飛煙將「羅剎心經」運到極致,除了能遠距離和對方過招外,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子。 數招下來,她清楚的意識到就算父親還活著的話,也根本不是聶皇傑的敵手。很快,二十招過去了,聶皇傑「哈哈」一聲大笑,道:「鳳小丫頭,你能接下本神二十餘招,算是難能可貴的了。」 話音剛落,全身氣勢陡然俱增,金槍往前刺出,鳳飛煙正要拼了全身力量和他決一死戰,忽聽一聲暴喝傳來,道:「姓聶的,接招!」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躺在地上的大漠之王猛然離地騰起,將披在身上的大髦閃電脫下,用力甩出,大髦貫注了無上真氣,硬如鋼鐵一般旋轉著捲向聶皇傑。 聶皇傑長嘯一聲,捨了鳳飛煙,閃電折身,凌空衝出,金槍擊向大髦,本以為一槍刺出,大髦必定會被槍上的魔力震碎,誰料這一槍僅僅將大髦刺穿了而已。高手過招,本在一念之間,大漠之王迅疾的凌空一轉,一掌劈到聶皇傑胸前,聶皇傑左臂一抬,險到極點的對上了大漠之王的手掌,「啪」的一響,一股形如巨龍的飆風沖天而起,掃蕩四周。 大漠之王這一掌是全力以赴,聶皇傑的出手卻顯得有些倉促,頓時,聶皇傑被大漠之王推著凌空飛出,途中撞斷了十樹棵大樹,轟響震耳。 兩人去勢如電,轉眼到了林邊,鳳飛煙見父親「沒死」,驚喜不已,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大漠之王本想憑這傾力一掌將聶皇傑打成重傷,誰知兩人內力相遇之後,對方真氣是源源不斷,而他卻是行將枯竭,之所以能把對方推出去,完全是因為巨大的衝力。 聶皇傑果然不愧為鬼神,一聲怪嘯發出,聲震四野,內力霎時加強,非但將身形穩住,還把大漠之王震翻了一個觔斗。 大漠之王落在地上時,鳳飛煙正好趕上,驚喜的喊道:「爹。」 「煙兒,爹沒事,小心他手中的金槍。」 聶皇傑將手中的金槍一抖,穿在槍上的大髦霎時粉碎,他的人從半空緩緩落下,宛如仙人一般,冷冷的看了大漠之王一眼,道:「你當真沒事?」 大漠之王傲然一笑,道:「我若有事,哪裡還有力量攻擊你。」 聶皇傑冷笑道:「想不到你會裝死。」 大漠之王淡淡的道:「聶兄,你殺了我那麼多手下,難道還不解氣?」 聶皇傑將金槍往大漠之王一指,霸氣十足的道:「江南一役,若不是你臨陣離開,本神門下豈會敗得如此之快。」 大漠之王冷聲道:「聶兄,你我之間本來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我幫你牽制武林聯盟那麼多天,也算是回報,我並沒有殺你門下任何一個人,而你一來就將我的手下幾乎殺光,你若還不滿足,小弟奉陪到底。」 聶皇傑「哈哈」一聲大笑,道:「你若能打敗本神,也就不會裝死了。大漠之王,大漠之王,你也只能稱王。」 大漠之王大怒,發出一股超強的勁氣,聶皇傑冷笑道:「來得好。」也發出了一股勁氣,兩股勁氣相撞,大漠之王臉色更加蒼白。 聶皇傑陰沉沉的道:「本神看你能強撐到幾時!」 鳳飛煙嬌聲喝道:「聶皇傑,我爹受了內傷,虧你是一門之主,還好意思乘人之危。」說著,打出一股勁氣,與父親聯手對付聶皇傑。 聶皇傑一聲冷笑,道:「你們父女聯手,威力應該還要在單人之上,本神倒要看看你們能把本神怎樣。」加強了勁氣。 沒幾下功夫,他突然「咦」了一聲,騰身躍起,「血手神功」暴然發出,大漠之王和鳳飛煙也同時發出了「御女魔功」和「羅剎心經」,當兩股勁氣會合的時候,力量霎時大了一倍。 聶皇傑心頭微微一驚,一晃身,避開勁氣,道:「原來你們的武功是互補的。」 大漠之王大笑一聲,道:「聶皇傑,本王雖然受了內傷,但你也看得出來,本王和小女聯手出擊,你也未必討得了好處。」 聶皇傑抬頭望天,似在深思,半響,看了一眼大漠之王,忽然發出一聲怪笑,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女,本神殺了你這麼多手下,氣早消了,本神就放過你們。」說罷,將金槍一收,轉身而去,別看他走得很慢,但沒幾下子就失去了蹤影。 鳳飛煙見聶皇傑走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道:「鬼神的武功確實高深莫測,爹,你的傷……」轉頭看去,卻見父親臉色蒼白得可怕。 大漠之王緩緩坐下,聲音蒼老得令人鳳飛煙心酸,道:「煙兒,這次爹是真的要死了。」 鳳飛煙蹲下身去,想給他輸送內力,大漠之王搖了搖頭,道:「煙兒,沒用的,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好爹的傷勢,爹能強撐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有些事沒有交待。」 鳳飛煙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顫聲道:「爹……」 大漠之王回頭看去,剛好見到四個護法和三個怪人從林中走出,七人儘管行動遲緩,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大漠之王想起自己出來的時候,是多麼的風光,但現在,手下死掉大半,心裡多少有些悔恨,不過,這些比起得到一個親生女兒來說,就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煙兒,三護法他們對爹忠心耿耿,你今後要以禮相待,不可發小姐脾氣。爹先前是耍了些心計,但我想他們會明白我的苦心,他們跟了我這多年,爹本不該懷疑他們的忠心,但為了你的將來,爹……」 鳳飛煙雖然不想讓自己落淚,但聽了父親蒼老而又苦澀的話,禁不住哭了起來,道:「爹,你不要說了,女兒全都知道,女兒會把三護法他們當作叔叔阿姨看待的,就是爹的那三個貼身護衛,女兒也會把他們當作親生哥哥一般看待。」說著,扶著父親躺到了地上。 「爹這一輩子,殺過許多人,樹下不少仇家,今後,你若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最好不要出大漠之城。以聶皇傑現今的武功,中原武林,只怕已經沒有人能制得住他,你答應爹,在血手門沒有覆滅之前,不要踏入中原一步。」 鳳飛煙芳心一震,見父親一臉的關懷,眼淚不爭氣的滾下來,道:「爹,女兒答應你。」 大漠之王歎道:「我知道你對那姓方的小子還念念不忘,爹幫不了什麼忙,但爹告訴你,人與人之間,有一種奇怪的緣份,你與他若還有緣份,早晚有一天會見面,若沒有緣份,你再如何強求,也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頓了一頓,臉上突然泛起一種奇異的微笑,那是人在臨死前的一種迴光返照,鳳飛煙見了,更覺悲涼。 「爹一直不相信緣份,但自從遇見你之後,爹才相信,這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到這,眼神渙散。 鳳飛煙心裡大痛,道:「爹,煙兒在聽,你說罷,就這麼說下去。」 突然,大漠之王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雙眼暴睜,雙手緊緊的抓住女兒的手,道:「爹……爹得罪……得罪過波斯聖教,你……你要小心……小心他們……」一口氣說到這,已經是極限,雙臂無力的滑落,呼吸停頓,雙眼永遠的合上了。 鳳飛煙想起這些日子與父親相處的歡快時光,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彷彿看見父親正對著她笑,當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她的眼眶裡滾下來時,眼見父親平躺在地上,是再也不會睜開眼來看她一眼,心中的悲痛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竟忘了身在何處。活下來的四個護法和三個怪人遠遠看到這個場景,知道城主這次是真的離開了,一起面向西方跪下。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八章 琴聲奪命 聖母在海島上待了幾天,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當她和那三個扶桑的琴道高手出外撫琴的時候,除了伊籐次郎作陪之外,段淳風一次都沒有前去。夕陽下山之前,她回轉大船上的時候,段淳風總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兒,自己問他有什麼心事的時候,他都用「今天怎麼樣?」「那老傢伙找你們沒有?」之類的話搪塞過去。 自從段淳風上次與司馬俟前去雷鋒塔搶什麼寶物之後,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雖然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但脾氣越來越古怪,有時候會自言自語的。尤其是有一晚,她睡不著,從房中出來到甲板上觀賞海上夜景的時候,段淳風竟站在船頭,看著天上的明月,臉上一片深思,若說他是在想怎麼拉攏嶺南羽士的法子,卻又不太像。 因為,經過這些天的努力,嶺南羽士似乎也為他們的「誠意」打動了,偶爾會撫一下琴,來應和他們的琴聲。她是琴道高手,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嶺南羽士絕對會「上鉤」的。 段淳風根本不用再為此事犯愁,那他是為什麼事而發愁呢? 這天,聖母決心要看看段淳風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在山中撫了半響的琴,便稱自己身子不適,退出了撫琴的陣營,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也沒有懷疑她,讓她回去歇息,伊籐次郎對她極為客氣,更沒有疑心。 她回到船上,去找段淳風,不料,她找了半天,對方並沒有在船上,向水手和扶桑武士打聽,誰也不清楚段淳風去了什麼地方。後來,她還是從黑龍集團的那兩個高手哪裡得知段淳風一早就到島上練功的消息,這兩個黑龍集團的高手,一個叫池田武志,一個叫小野一男,都不喜歡說話,卻是黑龍集團一等一的高手。 「段淳風怎麼如此勤快?」聖母心中猜不透,別過兩個扶桑高手之後,下了船,朝島上行去,到了無人可以看得見的地方,她施展身法,朝島上飛快的掠去。 因為嶺南羽士曾出言警告,所以,沒人敢靠近他所在的山頭,這麼一來,便省去了一座山頭,而她與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撫琴的山頭距離嶺南羽士所在山頭不是很遠,段淳風不可能會在他們附近練功,最後,就只剩下了四座山頭。 就在她來到第三座山頭的時候,隱隱聽到西面有人語聲,她心中一喜,悄悄的摸了上去,島上多林木,她藉著樹身避體,很快,就循聲來到了近前。 只見段淳風站著不遠處,手裡拿著一卷經書,嘴裡嘰哩咕嚕的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聖母大奇,暗道:「他在修煉什麼武功?」正驚疑不定,段淳風把經書放到了懷裡,抬頭看著天空,反覆的念道:「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 聖母見他狀像有點癡,微微吃驚,待要出聲叫他,忽見段淳風怪叫一聲,單手在胸前一豎,一股奇異的勁力從他身上傳出,聖母感覺到這股力量,大吃一驚,立時打消了出聲的念頭。 從段淳風身上發出的力量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以他為中心,方圓五丈之內,盡在這股力量籠罩之下,那股力量給人一種邪中帶正的感覺。 「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段淳風嘴裡大喝道,豎起食中二指,往前一指,一股無形劍氣破空射出,打在一塊岩石上,隨著他不斷的加強勁力,他竟運用劍氣在岩石上開始寫起字來。 聖母看到此處,心裡驚道:「他的武功怎麼增長得這般快?」 須知,就算是少林寺的金剛指,要在石上寫字,一般都要用手指貼著石面,如果是那一百多年修為的高僧,隔空施展金剛指,想在石上寫字,也是困難得很,而段淳風竟施展「逍遙神劍」,距離岩石數丈寫字,這等修為可以說是駭人聽聞。 很快,岩石上便出現了一個「段」字,就在段淳風還要再寫下去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他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冷汗都流出來了,身軀輕輕的顫抖起來,嘴裡不住的念著剛才的那句古怪的話。 聖母見了這個跡象,知道他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忽見對方騰身躍起,那只經常藏在衣袖中的手掌猛地穿出,一股可怕的勁力轟出,將岩石擊得粉碎,隨後,只見他在場上疾走起來,嘴裡依然念著那句聖母聽不懂的話。 聖母看了一會,見他越走越疾,那句古怪的話越念越快,倏地,段淳風身子一頓,朝她藏身之地看了過來,眼含殺氣,一步步的走了上來。 聖母見他發現了自己,便緩緩的站了起來,道:「段淳風,你一個人躲在這裡練功夫,難道是怕別人學去了不成?」 段淳風道:「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 聖母為他的氣勢所懾,朝後退了幾步,冷笑道:「段淳風,你搞什麼鬼?」 段淳風猛地點出一指,一股劍氣破空打向聖母,聖母向旁掠開,喝道:「段淳風,你瘋了。」 段淳風面色陡然一沉,一聲冷笑道:「誰說我瘋了?」 聖母怔了一怔,道:「你沒瘋的話怎麼會向我進攻?」 段淳風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變化得很快,殺氣霎時盡無,眉頭微微一皺,道:「我最討厭別人偷看我練功,剛才只是給你一些教訓而已。」 聖母「哈哈」一笑,道:「段淳風,你學的好像不全是『逍遙神劍』?」 段淳風臉色一變,道:「你來了多久?」 聖母道:「也沒有多久,你懷裡的經書是從雷鋒塔裡偷來的的吧?你不是說什麼也沒有偷到嗎?」 段淳風眼珠一轉,忽然笑了起來,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不錯,這本經書是我從雷鋒塔裡面得到的。」 聖母道:「你利用了司馬俟,難道就不怕司馬俟找你算帳?」 段淳風冷笑道:「等我將『逍遙神劍』練到了最高境界,他哪裡還是我的對手。」 聖母想了一想,道:「看你剛才修煉的神態,有些不對,我勸你還是不要練了。」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你也會關心人。」 聖母冷聲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快就死,沒有你的幫忙,我根本就殺不了姓方的小子,所以,在姓方的小子沒有死之前,你最好不要走火入魔。」 段淳風道:「你放心吧,不出一個月,我的『逍遙神劍』就會有巨大的突破,到時候就算是兩個方劍明,我也不會放在眼裡。」 聖母正要說什麼,段淳風接道:「你怎麼不在那邊山頭撫琴?」 聖母道:「我們撫琴,你卻在這裡練功,這種分工豈非很不公平?」 段淳風笑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要是會撫琴,絕對第一個上陣,那老傢伙的耐性真大,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上當。」 聖母冷笑道:「我若是他,也不會如此輕易的上當。」 話剛說完,「錚」的一響,一聲琴響遠遠的傳了過來,兩人聽了,驚喜不已。這些天來,嶺南羽士雖然也有撫琴的時候,但琴聲都不大,現在兩人能聽到琴聲,豈不是表明他真的動了心? 兩人毫不遲疑,施展輕功,往琴聲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去了一段路,段淳風道:「這老傢伙八成是上鉤了,我怕那三個人道行不夠,你快回去把你的琴拿來,以防萬一。」聖母一想也對,掉轉方向去了。 當段淳風趕到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撫琴之處時,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也趕來了,伊籐次郎見了他,走上前來,壓低聲音道:「段先生,這老傢伙是不是……」 段淳風忙用眼色制止他說下去,忽聽嶺南羽士的聲音傳來,道:「老夫思考良久,覺得你的話極對,想當年,老夫也是叱詫風雲的人物,就因為張三豐這老兒,老夫才會假裝死亡,遠避海外,唉,雖然是事隔多年,但總難忘懷。」 段淳風運起內力,揚聲道:「老前輩,張三豐當年號稱天下第一,但現在誰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這就不好說了。」 嶺南羽士道:「你在中原可曾聽過張三豐的消息,他是否還活在世間?」 段淳風道:「張三豐是否還在世上,晚輩不得而知,但他創立的武當派依然活躍在中原武林。」 嶺南羽士哼了一聲,道:「你把老夫當成了什麼人,老夫會與張三豐的徒孫們交手嗎?除非……除非是他的徒孫張向風也還活在世上,算起來,張向風現在也該有一百五十出頭了,他是有資格和老夫一戰的。」 聽他的口氣,是把張向風當作了晚輩,其實,這也是說得過去的,他當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張向風還沒有出世呢,等張向風闖出名聲的時候,他已經是前輩級的人物了,他若年輕一點的話,只怕也未必能和張三豐交上手,須知當時的張三豐已經是神龍不見尾首的絕代宗師。 段淳風聽了他的話,笑道:「對於張向風,晚輩倒有些耳聞,聽說他與血手門的門主交手之後,雖然打敗了對方,但也身受重傷,就算還活著,武功也要打折扣。」 嶺南羽士驚異的「哦」了一聲,道:「這血手門門主是何方神聖,竟能與張向風一較高低。」 段淳風聽出有戲,忙道:「前輩退隱江湖後,江湖上是風起雲湧,先後出現了天、地榜,八怪等高手,這血手門的來歷卻很少有人清楚,只知道門下有諸多高手,勢力龐大得很。」 嶺南羽士果然很有興趣,緊跟著他的話問道:「如此說來,中原武林現在是高手輩出了?」 段淳風見他的興趣越來越大,眼珠一轉,道:「這可不是,當前的中原武林,不說老一輩的人物,就算是年輕的一帶,武功也高得可怕。」 嶺南羽士哼了一聲,道:「有何可怕?」 段淳風道:「晚輩只說一人,這人年不過十八,卻學會了少林寺的天蟬刀,也不知道他服過什麼靈丹妙藥,內力精深,許多老一輩的人物都栽在他手中,若再給他幾年時間,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恐怕要被他奪去了。」 嶺南羽士發出一聲大笑,邊笑邊道:「俗話說後生可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小娃娃比起當年的張向風來,要強了不少。」 這時,聖母抱著七絃琴來到,嶺南羽士話鋒一轉,道:「你們的人總算到齊了。」 八人聽了他的話,均是吃了一驚,這老傢伙遠在對面的山頭上,竟對這裡的情形瞭如指掌,修為之高,果然是世所罕見。 段淳風道:「前輩,我等是誠意相請,你老……」 不等他把話說完,嶺南羽士道:「好,老夫給你們一個機會。」 「錚」的一聲,嶺南羽士撥了一下琴弦,道:「你們四個若能接得下老夫這曲『高山流水』,老夫就答應你們的請求。」 聖母與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聽後,盤腿而坐,將琴放在膝上,段淳風等人退出兩丈開外。 須臾,對面山頭傳來了「錚錚」的琴聲,彈奏得不是很快,雖說是《高山流水》的曲調,但在外人聽來,不是很精妙,聖母四人也跟著彈了起來,所彈的曲子並不是《高山流水》,但聽起來,手段之精妙,要在嶺南羽士之上。 五種不同的曲調在島上響起,雖說有些雜亂,但五人均是琴道高手,聽起來也不顯得難聽。 倏地,嶺南羽士的琴聲一變,霎時高漲了數十倍,就如翻江倒海一般,直擊人的心臟,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臉色大變,運起內力,疾彈起來,聖母因為蒙著面紗,看不見她的臉面,不過,從她加快節奏來看,她也受到了影響。 段淳風四人坐下來,暗自運功,抵抗琴聲 五人的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亮,起先還能分辨得出曲調,到了後來,聖母四人的琴聲竟合成一股,而嶺南羽士的曲調依然是《高山流水》。 這時,聖母四人都已把全身的功力運用到琴聲中,本以為就算不能擊退對方,至少也能和對方打個平手,誰知,嶺南羽士的這曲《高山流水》就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別說停止,就是停頓也不知道是在何時。 這一用琴聲交上手,誰也不敢擺手,反覆彈奏,四人漸覺內力不濟,聖母倒還罷了,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早已冷汗遍身,臉色蒼白得可怕。 一個扶桑琴道高手硬撐了一會,想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與這老傢伙比試了,罷了,罷了。」存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就在這一瞬間,幾道琴聲化作真氣打在他身上,鮮血飛濺,慘叫一聲,連人帶琴的飛了出去,落地後,再也站不起來,大概是見閻王去了。 伊籐次郎見了,大怒,心神一亂,頓時被琴聲所擾,要不是段淳風及時給他輸送了一股真氣,只怕他也要吐血身亡。 沒多久,那兩個扶桑琴道高手因為內力消耗得太多,頓時被嶺南羽士的琴聲侵入心臟,琴弦彈斷,所彈的曲調戛然而止,兩人面上一片死氣,腦袋一垂,竟斷氣了。 聖母眼見三個人先後遭到毒手,心頭又驚又怒,暗道:「段淳風啊段淳風,我到現在才明白你的險惡用心,本聖母不死,一定取你的狗命。」 她心理這樣想著,但手上絲毫不亂,她的內力本在那三個人之上,現在消耗了不少,嶺南羽士一人對付他,更顯得容易。 不多時,她只覺壓力越來越大,身上就如有一座巨山一般,而琴弦也重如千鈞,撥動困難異常。 眼看她即將步上那三人的後塵,倏地,一道神奇的簫聲遠遠傳來,這簫聲來得奇特,她的壓力頓時大減,雖也有壓力,但比起適才來,不知要輕鬆多少。 過了一會,她竟已插不上手,只好停下手上的動作,運功調息,嶺南羽士的琴聲與那簫聲卻早已暗中較量起來。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九章 島上爭鋒 琴簫合鳴,本可以奏出悅耳動聽的美妙之音,然而,當那簫聲來到之際,琴聲業已沾上了血腥,儘管簫聲中帶有無盡的祥和之意,但琴聲始終不願亦不能和簫聲相應。隨著琴聲和簫聲的漸高,整座海島充策著刺耳的音韻,花草為之振動。 段淳風等人忽覺身心愉快,忽覺氣血沸騰,琴聲和簫聲分明都貫入了無上的真氣,饒是他們內力深厚,也受到了不同的影響。 過不多久,伊籐次郎張口一吐,吐血倒地,竟給震昏了過去,池田武志和小野一郎臉上一直在冒冷汗,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兩人盤膝而坐的身軀猛然一轉,成了相對而坐,兩人雙掌一起,在半途相遇,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兩人聯手相抗琴聲和簫聲。段淳風臉上稍顯陰沉,聖母端坐如故。 簫聲越來越近,不久,只見兩條人影在遠處出現。左邊一人,身背寶刀,一臉英氣,正是方劍明,走在他旁邊的卻是寶珠和尚。簫聲來自藍潮蕭,吹簫的人不是方劍明又會是誰? 兩人來到十數丈後便不再上前,方劍明一心一意的吹奏著藍潮蕭,對當前的形勢顧不得看上一眼。寶珠似乎沒有受到簫聲和琴聲的影響,只見他先是朝場上看了一眼,然後把目光望向對面的山頭,雙眉輕輕一皺,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佛號之聲,夾在簫聲和琴聲之內,清晰可聞,段淳風四人聽了,心頭只覺有一股清泉流過,好不舒服。 可是,就在下一刻,他們的壓力陡然加劇了,因為嶺南羽士苦戰不下方劍明,不禁有些著惱,將全身的內力貫注手指,左手托琴,右手撫琴,大步從對面的山頭走了下來,那琴聲宛如驚濤駭浪,一波又一波的送至。 從這面的山上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長袍的老頭正往山下飛「落」,無論是遇到陡壁,還是遇到荊棘,嶺南羽士都沒放在心上,均是將腿一邁,一跨數丈,直如驚雷一般。不消片刻,他的人已來到了這面山上,距離段淳風四人不過六七丈。 這時,簫聲和琴聲的音量已大不如前,但其中的威力遠勝先前十數倍,整座山頭瀰漫著簫聲和琴聲,時而可見林中刮過一陣怪風,將樹木振動,增添了一種肅殺之氣。 池田武志和小野一郎苦不堪言,知道不須多久,他們兩人也要步伊籐次郎的後塵。其實,兩人能支持到現在,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倏地,一聲佛號傳來,原來是寶珠不忍見他們受傷,運用大神通,語聲中暗含先天真氣,解除了他們心中的痛苦。隨著寶珠的聲聲佛號打入四人的耳內,四人已經能定下心神。 驀地,異變陡生,段淳風雙眼猛地暴漲,一道古怪的光芒在眸子內閃過,人離地躍起,身如飛燕,一指隔空點出,一股無形劍氣射向了嶺南羽士。 嶺南羽士正專心致志的應付方劍明,身周本佈滿了無形的真氣,但這股劍氣威力之大,遠遠超過了人的想像之外,一下就刺破了無形真氣。幸虧嶺南羽士武功高強,及時的將身軀移開了五尺,手一按琴弦,琴聲戛然而止,雙眼一寒,冷冷的喝道:「姓段的小子,原來你一直在藏私!」 方劍明見他停下琴聲,只好停下簫聲,心中暗道:「此老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我和他較量了多時,不分勝負,但這種說停就停的能耐,又豈是現在的我所能辦到的。」 嶺南羽士話聲剛落,段淳風「哈哈」一聲大笑,道:「嶺南羽士,這可得要多虧你的琴聲,若不是你的琴聲相助,我也不會這麼快領悟逍遙神劍的最後一層心法。你不是極為自負嗎?好,你就先嘗嘗我這三劍的厲害。」語氣一沉,喝道:「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一指點出,無形劍氣射向對方。 嶺南羽士見了來勢,微微吃驚,急忙撥動琴弦,一道無形真氣如飛刀一般迎向劍氣,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竟絲毫不落下風。 方劍明見了,心頭驚疑,就在這時,段淳風連發了兩劍,威力均在第一劍之上,嶺南羽士雖然接了下來,但看的臉色,接得不是很輕鬆。 「姓段的小子,你從何處學來的佛門武功?」嶺南羽士看出了一些蹊蹺。 段淳風冷笑道:「誰說我學的是佛門武功?」 嶺南羽士一怔,道:「你的『逍遙神劍』雖然看似練到了第十層,但絕不是正宗的段家武功。」說到這裡,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寶珠,道:「敢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寶珠雙手合十,與方劍明走到近前。 「貧僧寶珠。」 嶺南羽士聽後,呆了一呆,有些感慨的道:「大師佛門武學早已登峰造極,佩服,佩服。」將眼光定在方劍明身上,緩緩的問道:「小友貴姓?」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嶺南羽士仔細的看了看他,突然長長的歎了一聲,臉色有些黯然,道:「老夫學琴多年,對於樂道,一向自負。方少俠如此年少,竟有這等修為,豈不愧煞老夫?唉,罷了,罷了,我連一個少年人都打不過,何談再也張三豐相較雌雄。」 只聽有人「嘻嘻」一笑,道:「我道是那個老兒在此彈琴,原來是你這個嶺南羽士,你不是早就見閻王去了嗎,怎麼還活在世上?」 隨著話聲,上官無錯的身影從遠處晃落到近前,緊跟著,一群人各自展開身法來到山上,內中竟有百里兄弟。 原來,百里兄弟被方劍明廢了大半功夫之後,心灰意冷,哪裡還有在江湖中混下去的臉面,上官無錯從方劍明哪裡得知兩人的下場之後,要兩兄弟也上了船,並忠告他們不要再與血手門的人來往。兩兄弟撿回了性命,又坐上了對方的船隻,更加不敢有一絲異心,打算回到陸上之後,隱跡江湖。 當大白鶴領著船隻到了嶺南羽士所在的海島邊時,正是嶺南羽士和聖母四人較量琴聲的時刻,那兩艘扶桑人的船隻上本來還有三十幾個扶桑武士,但因為琴聲傳來,雖然距離遠,個個也覺得渾身無力,人人趴在船上,堵住耳朵,方劍明等人的來到,對於他們來說,頗有些天外來兵之勢,要制住他們,簡直是輕而易舉。 與方劍明一塊乘船來的人,除了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東方天驕、祝紅瘦五女外,還有黑袍、龍碧芸的丫鬟小紅、寶珠、上官無錯、晁烈、段彥宗、陳錦藍、黃升、風塵四俠、鍾濤、雷柔、牛保山、百里兄弟等人,船上的指揮,則是雷海和馬河,兩人身邊就帶了兩個親兵,因此,船上除了以上這些人外,就只剩下一干水手,雖然只有一條船,但足夠他們乘坐的了。 臨走之前,王保仔特來找方劍明,請求方劍明給他解開禁制,幸虧他來提醒,不然,方劍明大概會把這事忘了不可。其實,王保仔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禁制,只是方劍明嚇唬他而已,不過,方劍明為了讓他安心,煞尤其事的在他身上胡亂拍了幾下,王保仔自以為解了禁制,對方劍明是感激不盡。說也奇怪,他本該是埋怨方劍明才對,到了最後,竟把方劍明當作了大恩人。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若不是方劍明,他只怕要死在官兵的手上,就不要說將功贖罪,甚至當官發財了。 至於那批珠寶的事,都被龍碧芸安排好了,也不知道她跟朱祁嫣說了些什麼,反正方劍明只知道朱祁嫣已經答應幫他處理那批珠寶,定要讓它們用到實處。對此,方劍明不禁產生了一些疑問,龍碧芸雖然是副盟主,但她與朝廷沒有什麼接觸,和朱祁嫣也僅僅是「泛泛之交」,朱祁嫣會這般快答應她?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秘密不成?他問過龍碧芸,龍碧芸笑而不答,只說事情已經辦好了,你就不要問這麼多了。方劍明見她不答,便也不再問了。 上官無錯到了近前,看了看那兩個坐著死去的扶桑琴道高手,道:「嶺南老兒,你殺人的手段絲毫不比當年啊,若不是方小子及時出手,剩下的人只怕都要被你的琴聲震死。」 嶺南羽士冷笑道:「這是他們自找的,可惜的是,老夫也上了這個小子的大當。」說完,伸手一指段淳風,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臉上不禁有些微怒,深深注視了上官無錯一眼,道:「你是何人?」他的眼睛雖然只看著上官無錯,心裡卻驚奇的道:「奇怪,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 上官無錯從懷裡摸出兩枚麻雀,互相敲擊,聲音異常刺耳,笑道:「老賭才。」 嶺南羽士臉一沉,道:「在老夫面前,你也只是一個半大的小子,焉能稱老?」 上官無錯譏笑道:「嶺南羽士,你也不要倚老賣老,當今天下已不再是老一輩的天下。上官無錯這個的名字,我想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嶺南羽士見他玩弄著麻雀,又聽到了「上官無錯」四個字,深思一會,臉色微微一變,道:「昔年,張士誠帳下有一個精通麻雀的武林異人,莫非就是你?」 上官無錯大笑道:「這種事還提它做什麼。」 嶺南羽士「哼」了一聲,擺起主人的面孔,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來了這麼多英雄人物,你們來此作甚?」 沒等方劍明等人說話,段淳風「嘿嘿」一聲冷笑,道:「他們是來找我的。」話聲剛落,聖母從地上一躍而起,冷冷的道:「也是來找我的。」緊接著,池田武志和小野一郎也站了起來,將伊籐次郎救醒,兩人扶著伊籐次郎,沒敢離開,一個嶺南羽士已經夠讓他們受的了,何況還有這麼多中原武林高手。 白依人見了聖母,面色有些發白,張張口要說什麼,聖母卻搶先對方劍明喝道:「姓方的小子,想不到你們也會到這個島上來。好,我們之間的恩怨,總該有個結束,今天就在這裡解決了吧。」 方劍明還沒有開口,陳錦藍和黃升齊聲大吼,不顧方劍明的勸阻,朝聖母攻了上去。一人使劍,一人使判官筆,左右夾擊,勢如猛虎。 「嗆」的一聲,聖母拔劍出鞘,接下兩人狂風暴雨般的招式,一邊打,一邊冷笑道:「兩個恩將仇報的傢伙,當初若不是我保下你們,你們兩個早被無法無天打死了,更不要說娶妻生子,你們要找死的話,我成全你們。」 說著話,「玄陰神功」貫入劍內,劍身發出冷氣,三尺之內,著物即凍。當下,三人就在場上打了起來。 很快,陳錦藍和黃升攻了數十招,休說擊傷聖母,就算接近她的身體也是異常困難,對方劍上的寒氣實在太嚇人,一旦靠得太近,身形都會受到影響。 這些年來,兩人因為受控,鬥力是增強了不少,但武功基本上沒有什麼進展,兩人聯手對付聖母,久戰不下,心中的所有惱恨瞬時湧出,抱著同樣的心思,齊聲長嘯,捨身撲向聖母,竟用上了同歸於盡的招式。 方劍明正待上前,寶珠卻早他一步掠了上去,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招式,人影縱橫之中,只聽「轟」的一聲過後,聖母的身軀搖搖晃晃的退了幾大步,寶珠雙手拉著陳錦藍和黃升退出丈外,隨後,他雙手一鬆,兩人不由自主的退到了方劍明身邊。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三位請聽老衲一言。」寶珠雙手合十。 聖母心裡驚怒交加,厲聲道:「老和尚,先前你曾幫過我,我不想與你為難,你若插手此事,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寶珠道:「女施主有何怨氣,只管朝老衲施來便是。」 聖母見他不閃開,陡然大怒,一劍刺出,劍光閃耀,劍身未到,寒冷的劍氣業已襲至,寶珠寶相莊嚴,並不躲閃,劍氣到了身前五寸,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嶺南羽士看到這裡,心裡大驚,暗道:「這寶珠和尚的修為竟似在我之上,天下之大,當真是藏龍臥虎。」 眼看劍尖就要刺中寶珠的胸膛,只聽「噹」的一聲,聖母只覺虎口疼痛,手中寶劍險些脫手飛出,一股反震之力傳來,身軀旋轉著退出了數丈,一動不動的站在原位。外人雖看不見她臉上有何表情,但都猜得出她肯定是驚住了,場上的所有人,哪個又不是被寶珠的神通驚住了呢?聖母的「玄陰神功」在寶珠面前,簡直就沒有任何用處,兩人武功的差距,至少要在十倍以上。 「女施主刺了老衲一劍,請暫且息怒,老衲有話要說。」寶珠雙手合十,面向段淳風,道:「段施主,你多次潛入雷鋒塔,老衲不怪你。可是,你拿走了塔內的一本佛經,還請你把它交還老衲。」 段淳風陰沉沉一笑,道:「老和尚,你好不狡猾,我拿去的分明就是一本假的。」 寶珠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段淳風怒道:「老和尚,你少在我面前打禪語,我不吃你這一套,我要是不交出來,你待怎樣?」 寶珠道:「段施主若執意不肯,就請施主坐下來凝聽老衲幾句肺腑之言,或許會迷途知返。」 段淳風仰天大笑,道:「荒謬,荒謬,就算你真的是金剛不壞之身,但我現在武功大進,難道還會怕你不成?」說完,一指點出,一股無形劍氣射向寶珠。沒等寶珠出手,段彥宗踏上一步,亦是一指點出,兩人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兩股劍氣相撞,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身軀均是晃了一晃。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章 最後一搏 段淳風見段彥宗來到後一直沒有上前見他這個「舅舅」,現在又給他出手阻攔,面色不悅,道:「宗兒,你見了舅舅不上前見禮,舅舅不怪你。但是,你與舅舅動手就是你的不對了。」 段彥宗這還是第一次對「舅舅」無禮,想起「舅舅」往昔對他的好來,略微猶豫了一下,段淳風將食中二指一併,往前戳了三下,三股無形劍氣打向寶珠。寶珠站在原地,雙手合十,一動不動,大有用身軀抵擋之意。 段彥宗看到這裡,毫不猶豫的連出三指,將段淳風的三股劍氣打落。兩人所使用的都是「逍遙神劍」,按理來說,段彥宗比段淳風還要正宗,但三劍過後,段彥宗被震退了一步,段淳風只是晃了一晃。 段淳風雖然佔了上風,但並沒有半分喜悅之情,臉上泛怒,沉聲道:「宗兒,你太令舅舅失望了。」 段彥宗輕輕的歎了一聲,道:「舅舅,宗兒求你了,不要再胡鬧下去。」 段淳風大怒,喝道:「什麼胡鬧?宗兒,你就是用這種口氣對舅舅說話的嗎?」 段彥宗聽了,忍不住道:「不錯,你是我舅舅,我要尊敬你,但是,你什麼時候把我當作家主?你私自帶走家中護衛,經過我的同意沒有?」 段淳風呆了一呆,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段彥宗將心腸一硬,道:「舅舅,我現在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快把東西還給老禪師,然後隨我一同回到大理,接受家法的處置。」 段淳風臉色陰沉起來,緩緩的道:「宗兒,你太放肆了。」 段彥宗想不到他會如此頑固,面色一沉,道:「放肆的是你,你若還認我這個家主,當自己是大理段家的人,就依照我的話做。」 段淳風氣得臉色鐵青,道:「好,好,你現在可以自主家事,用不著我這個舅舅了,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段家?你要是還記得我是你的舅舅,就不要管這裡的事。」 兩人將話說到這種地步,實是迫不得已,嶺南羽士聽到這裡,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一頓,道:「姓段的小子,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老夫對大理段家有所瞭解,家主有無上的權力,別說你是這姓段娃娃的舅舅,就算他親爹還活在世上,也要聽家主的話。你這般頂撞他,簡直是沒把他放在眼裡,早已犯了家規。」 段淳風雙目一瞪,道:「嶺南羽士,這是我段家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嶺南羽士冷冷一笑,道:「姓段的小子,你儘管咆哮吧,老夫多少還有些耐性,所來的這些人,好像對你都不是很友善,老夫也懶得動手教訓你。」 段淳風「哈哈」一笑,道:「大言不慚。」眼珠一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姓方的小子,你不是自忖武功了得嗎,有沒有興趣和我一戰?」 方劍明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找你算帳。段淳風,你今天逃不出去了,我看在段兄的面子上,你我的過節,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得把東西還給老禪師。」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姓方的小子,宗兒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我非常高興。」頓了一頓,臉上露出陰陰的笑,道:「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的武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若不是有天蟬刀,你的武功高明不到那裡去。」 白依怡聽到這裡,嬌哼一聲,孩子般的刮著臉皮,道:「你這人好不要臉,分明就是要方弟弟不用天蟬刀和你動手。」 段淳風道:「你們也好不到那裡去,這麼多的人,若採用車輪戰的話,段某就算是鐵人,也會栽在你們手中。」 紀芙蓉「呸」了一聲,道:「天下臉皮最厚的人我看就是你啦,老禪師神功蓋世,一個指頭就能叫你爬下。」 她這話雖是在「恭維」寶珠,但也有另一成含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非常瞭解方劍明,誰都聽得出來,段淳風剛才的那句話是在激方劍明,方劍明不用天蟬刀的話,武功多少會打一些折扣(很多人都這麼認為),段淳風的「逍遙神劍」又是如此的厲害,誰能保證方劍明在不動用天蟬刀的情況下擊敗段淳風?紀芙蓉知道寶珠的武功絕對要在段淳風之上,所以,又把矛頭轉向了寶珠,希望他能出手。 其實,寶珠何嘗不想拿下段淳風,但是,這有違他的初衷。不錯,憑他的武功,拿下段淳風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可是,拿下對方又能怎樣?難道就會改變段淳風嗎? 段淳風的臉皮果然很厚,看了一眼寶珠,道:「老和尚的武功,在下是敬佩得很,其他人嘛,嘿嘿,沒什麼了不起。」 方劍明一言不發,解下身後的天蟬刀,隨手交給了身邊的東方天驕,走上來道:「段淳風,你找的是我,就不要把其他人搭進去了。我不用天蟬刀,現在你該沒話說了吧。」 段淳風心頭大喜,「哈哈」一笑,道:「好,果然不愧是少林寺的門下,你我之戰,不許他人插手,你可辦到?」 方劍明沉聲道:「你放心,我們絕不會採用車輪戰,我若是僥倖勝了你,你當怎樣?」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你若勝了,我自當把東西還給老和尚便是。」 聽了這話,連一向不太愛說話的祝紅瘦也生氣起來,冷聲道:「你果然是天下最卑鄙的人,東西本來就是老禪師的,你若打不過方弟,最好是自廢武功。」 段淳風不理會她的話,道:「姓方的,我若勝了你,又當如何?」 不等方劍明開口,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段施主若勝了,老衲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此島。」 此話一出,連方劍明都怔了一怔,段淳風放聲大笑,邊笑邊道:「老和尚,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話聲未落,人如驚虹,往前竄出,向方劍明撲了上去,一出手就是狠毒的招式,方劍明不是沒有防備之心,奈何對方的身法實在太快,一時之間,只能採取閃躲的打法,好在他的「九天玄女步」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段淳風的身法再快,出手再狠,也未能傷得了他。兩人身形如電,兔起鶻落,只見人影,哪裡還能看得清誰是誰,更不要說兩人的招式了。 別看兩人打得這般精彩,卻僅僅是熱身而已。沒有天蟬刀,方劍明的信心怎麼說也要受到一定的影響,加上他摸不清現在的段淳風究竟有多大的實力,所以,明明可以用十分力的地方,他只用了七八分,如此一來,倒讓段淳風略微佔了上風。 而段淳風呢,自認武功大進,信心十足,以往,他忌憚天蟬刀,現在,他沒有什麼顧忌,一交上手,恨不得將方劍明打倒在地,招式連綿不絕,疾如狂風,可是,他心裡很清楚,就算方劍明沒有天蟬刀,武功之高,也是令人可怕的,他也沒敢用上十分力,只比方劍明高了一兩分,也就是八九分力的樣子。 按理來說,兩人都是絕頂高手,動起手來,那是石破天驚,場上說什麼也要飛沙走石,旁人也會感受得到勁風撲面,然而,除了兩人偶爾打實時發出輕響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動靜,外人也沒有多大的感受。不過,外人並不認為這是武功一般的表現,相反,這正是很多武林中人一生夢寐以求的境界,那就是「收放自如」。 上官無錯看到精彩之處,禁不住拍掌笑道:「妙哉,妙哉。」 白依怡一雙「神眼」早看出兩人的招式,撇撇嘴,道:「有什麼好妙的,方弟弟剛才那一招若再加上一分力,這厚臉皮的老頭兒就該躺下了。」 上官無錯笑道:「不然,不然,他若加一分力,只怕躺下的是他,段淳風陰險得很啊。」說時,朝段彥宗看了一眼,段彥宗面露苦笑,不知該說什麼好。 白依怡看了一會,面上有些著惱,道:「真是的,方弟弟對他太仁慈了,換成我來,早就把他打敗了。」 沒人相信她的話,就算是寶珠,也沒有看出場上兩人招式上的「弱點」來。除了白依怡外,其他的人都是正常人,武功低的,只覺眼花繚亂,武功高的,能夠看出不少招式,至於寶珠和嶺南羽士,那是全部看在眼裡。正因為上官無錯看出了兩人那種「收發自如」的招式,才會大加讚歎,而白依怡不是正常的人,就算沒有修煉過「紫府秘笈」和那山洞中無名人士留下的武功,只要她專心的話,也能看得清兩人的招式。偏偏就因為她看得太專注了,以致於看出了兩人招式上的漏洞。 有一句話叫做「物極必反」,方劍明和段淳風正因為太能「收發自如」了,所以,打倒最後,這種打法反而束縛了兩人,兩人感覺不到,但已經被白依怡這個「怪胎」瞧出來了。 其實,武學一途,並沒有真正的最高境界,那怕你能當上天下第一,你的武功也不是沒有不足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看出「弱點」並不代表能克服「弱點」,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白依怡真要上場的話,也未必能擊敗段淳風。 久戰之下,兩人兀自沒有分出高下,段淳風唯恐有變,陡然大叫一聲,身形飛退,喝道:「姓方的小子,你看好了。」 話聲中,出指連點,一口氣近百道無形劍氣,方劍明功運全身,身形凌空滾動,騰挪翻飛,雙臂展開,出掌如風,掌力奇異之極,軟時如四兩棉花,剛時如三尺金鐘,不是把無形劍氣震上半空,就是將無形劍氣引到丈外消散。 段淳風見「逍遙神劍」傷不了他,把心一橫,雙腳輕點地面,鬼影一般撲上,那只藏在袖子裡的手猛然伸出,蒲扇一般拍向方劍明,一股強大而又詭異的力量頓時湧出。方劍明閃避不及,只好雙掌一分,一掌迎向對方的手掌,另一掌拍向對方的胸膛。 兩人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龐大的真氣四湧而出,眾人定睛看去,只見兩人已定在場上,段淳風那只古怪的手終於和方劍明的手掌接實了,只見他的這隻手比一般人的手掌大六分,略呈黑色,看上去就像是岩石一樣。另外一隻手臂微彎,食中二指並立如戟,無形劍氣不斷的射出,正打在方劍明拍來的一隻手掌上。手指和手掌相距不到一尺,但其間卻佈滿了無形劍氣,方劍明的手掌掌心滾動著一團黑色的東西,正是這團黑色的真氣擋住了鋒利的劍氣。 此時,兩人幾乎已把全身的功力使出來了,身體四周翻動著怪異的力量,旁人看到這裡,很多人都為方劍明捏了一把汗,從段淳風的表現來看,他一隻手是「逍遙神劍」,另一隻手是不知名的武功,可以說是兩門絕學,而方劍明,僅僅是憑自身的內力與對方相抗而已。 其實,方劍明最清楚自己眼下的情況,他雙臂貫注了天蟬真氣,內力一分為二,分別對付段淳風的「逍遙神劍」和不知名掌力。令他驚奇的是,段淳風的兩門絕學都可以運足全身的內力,說得形象點,就是說他對付的是「兩」個段淳風。好在他內力高過段淳風,儘管將真氣分成兩股,一時半會,還能擋得住對方。 段淳風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怎肯輕易罷休,大喝一聲,雙手加力,把方劍明推動了三大步,面泛陰笑,道:「姓方的,你認不認輸?」 方劍明額上見汗,沒有吭聲,雖覺雙臂沉重如山,但他還能忍受得住,一咬牙關,調動了足底的「醒神經」。 段淳風忽覺情形有異,不敢大意,內力源源不斷的湧出,務求盡快重傷對方。 過不多時,方劍明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忽明忽暗,忽白忽黑,到了最後,竟變成金色,雙眼宛如電閃一般,奪人心魄。 段淳風大吃一驚,不知道他這是怎麼回事,正在心驚,方劍明張口長嘯,嘯聲直上九天,復又落下,重重的擊打在段淳風心頭,這一瞬間,段淳風只覺一股駭然的力量從對方掌上傳來,全身如若電擊,「卡嚓」一聲,那只岩石般的手臂折了一下,一道無邊的掌力將他震出去,遠遠摔在地上。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一章 殊途同歸 白依怡看到這裡,歡呼起來,跑到方劍明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滿臉關切的道:「我們剛才擔心死你了,你沒有受傷吧?」轉過身,對段淳風道:「厚臉皮的段老頭,你現在沒有話說了罷。」 段彥宗眼見舅舅被打傷,心裡忍不住一酸,掠上去,要把段淳風扶起來,段淳風的一隻手臂折了,但並沒有完全斷,只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嘴角掛著血絲,一把掃開段彥宗的手臂,伸指在肩頭點了幾下,面色又驚又怒,沉聲道:「姓方的小子,我剛才明明就要勝了你,你的內力怎麼會突然大增?你練的是什麼邪門武功?」 方劍明將雙掌收回,輕吐了一口氣,道:「你別管我用的是什麼武功,我只問你,你我之間誰勝誰負?」看他的神色,並沒有受傷。 段淳風沒有離開回答,站在哪裡怔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什麼,面如有些蒼白,喃喃的道:「我敗了,我敗了……」 段彥宗叫道:「舅舅……」 段淳風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散亂,雖是看著段彥宗,但不是很聚光,道:」宗兒,舅舅敗了,你是高興還是難過?」 段彥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心裡「咯登」一跳,伸手去碰他,道:「舅舅,你怎麼了?你聽我……」 話聲未落,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抬手一掌,落在段彥宗的肩頭,段彥宗壓根兒就沒想到舅舅會向他下手,頓時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寶珠面色一沉,縱身而起,袍袖輕輕一觸段彥宗的腰間,將對方轉了一個方向,同時借袍袖往他體內輸入了一股內力,隨後人在半空跨了一大步,一掌落在段淳風頭頂,喝道:「阿彌陀佛,段施主,你已魔障入心,還不快及早醒來!」這話宛如閃電,又似醍醐灌頂,令段淳風的心智豁然大開。 上官無錯早已看出段淳風有「問題」,見寶珠把身受重傷的段彥宗轉到他這頭來,忙躍起接住,道:「你不要擔心你舅舅,有寶珠大師在,他會醒悟過來的。」扶著對方坐下,運功給他療傷。 聖母眼見段淳風做出發瘋的舉動,尖聲狂笑起來,道:「段淳風,你沒有敗,姓方的小子使詐,你快殺了他。」 段淳風的心智本來已經開了,聽了她的挑撥之言,魔障又生,面色一擰,伸手一抓,抓住寶珠的手腕,大叫道:「我沒有敗,我要殺了你!」想把寶珠仍出去,誰料,寶珠翻腕一抓,也將他的手腕抓住,任憑他如何發力,也不能將寶珠甩出去。 段淳風臉上大怒,正要把寶珠往地上砸去,寶珠卻比他快了三分,袍袖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出,段淳風雙腳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寶珠也不知道使用了何等手法,那只被段淳風牢牢抓住的手瞬息間滑脫,人在半空一轉,落下時,坐在了段淳風身前丈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唇輕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從他臉上透出一種神奇的色彩,在場的人幾疑是活佛現世。 段淳風被逼坐下後,臉上的怒氣未消,待要站起,臉色突然變了一變,眼珠轉動,好想在凝聽什麼,竟站不起來,須臾,臉上的怒氣盡消,一臉深思,學著寶珠的樣子雙手合十,嘴裡不停的念著什麼。 眾人瞧到這裡,皆是大吃一驚,不少人都知道寶珠正運用無上的神通為段淳風消除心頭的魔障,天下能有這等修為的,只怕是絕無僅有的了。方劍明早已從寶珠哪裡得知他要「收下」段淳風之意,現在見段淳風完全是換了一個人,心中高興。他的眼睛雖然看著場上,但並沒有忘記聖母,他這次來這個島上,大半原因就是為了聖母。從聖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並沒有逃走的意思,不過,方劍明也不敢掉以輕心。 眾人默看了半會,段淳風的臉色越來越祥和,任誰也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同時也為寶珠的修為驚歎。 一陣風吹來,寶珠雙眼忽然張開,語氣平靜的道:「迷則千百劫,悟則剎那間。段施主,想通了嗎?」 段淳風語氣同樣的平靜,道:「想通了。」 寶珠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文】段淳風道:「弟子受教。」 【「人】寶珠道:「你何處?」 【「書】段淳風道:「自來處來。」 【「屋】寶珠道:「要往何處?」 段淳風道:「到去處去。」 過了一會,段淳風的臉色更顯平靜,寶珠道:「你今生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麼?」 段淳風道:「過往一切,宛如煙雲,對也罷,錯也罷,皆為虛幻,弟子直到此刻,才明白人生的真諦。」 寶珠點點頭,頗為欣喜道:「你能如此大徹大悟,實屬難得。」頓了一頓,道:「你願皈依佛門嗎?」 段淳風雙膝跪地,上身朝寶珠俯下,道:「弟子願意。」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還以為是段淳風昏了頭,驀地,聖母電閃掠出,手中寶劍往段淳風腦後劈下,厲聲道:「段淳風,你去死吧!」 方劍明見她要殺段淳風,又驚又愕,不知該不該出手阻攔,眼見寶劍就要落在段淳風頭上,段淳風跪著的身子陡然往外滑開,觀他的動作,明明是可以閃開這一劍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待聖母手中寶劍落下時,鮮血飛濺,段淳風的一隻胳膊掉落在一邊,正是那只如岩石一般的手臂。 聖母想不到他會「甘願」讓自己砍斷他的一隻胳膊,得手之後,不禁呆在了場上。 寶珠緩緩站起來,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本是一句平常不過的佛語,但從寶珠口中說出,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聖母心中禁不住震了一震。 段淳風忍著失去胳膊的疼痛,伸指在斷臂處點了幾下,止住鮮血,站起來轉過身,臉色雖慘白,但眼神平靜得可怕,道:「我騙你來到這個島上,險些害了你,你砍我的一隻手臂,我自當領受。」 聖母萬料不到他會這般平靜,厲聲大笑,道:「段淳風,你還是段淳風嗎?」 段淳風道:「是。」 聖母道:「你撒謊!」 段淳風道:「你若還不解氣,可以再我劈我一劍。」 聖母怒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說著,舉劍欲砍。眾人神色各異的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聖母本想一劍將段淳風殺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殺不了毒手,是不是她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她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孤單的,因為有段淳風,段淳風雖然算不上她的知己,但至少讓她看到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人。可是,段現在的淳風已不再是以前哪個陰險的段淳風。她似乎已完全被世人孤立起來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 「哈哈哈……」聖母忽然縱聲大笑,笑聲古怪,透著一種錐心的淒涼,道:「你曾救過我,我已經砍了你一隻胳膊,算是互不相欠。」 「噹」的一聲,手中寶劍滑落,懶得再看場上一眼,轉身掠去。白依人心頭一跳,叫了一聲「師父」,飛身跟上,方劍明不放心,緊追下去。 聖母漫無目的的飛奔著,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兩旁的景物往後移動,就像時光一樣,一去不復返。她只覺好累,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這麼多年,她從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所做的一切,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何苦呢?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白依人的一聲驚叫,她只覺腳下一滑,人往下落疾落,人在危急之中都有求生的本能,想也不想,她運起內力,身軀一轉,雙手一攀,騰身躍起,落在了海崖上。不知不覺,她竟已經來到了一個海崖上。崖下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著崖壁,發出刺耳的巨響。 「師父,你不要這樣。」白依人追到崖上,臉色看上去十分傷心。 聖母冷冷的道:「你不要再上前。」方劍明隨後趕到,落在白依人身邊。 聖母看了看兩人,發出淒厲的笑聲,道:「方劍明,以你現在的武功,要殺我是輕而易舉,你不想為你娘報仇嗎?我就站在這裡,你怎麼還不上來殺了我?」 方劍明搖搖頭,輕歎一聲,道:「我不會殺你,我這次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聖母冷聲道:「你是不是想問依人的父母是什麼人?我是否殺了他們?」 方劍明道:「我希望你能告訴她,我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撫養依人,她有權知道她父母是什麼人?」 聖母將目光移向白依人,道:「太上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的父母是我殺的,你是我搶來的,我是你的大仇人,我收養你,只是將來能利用你而已,你為何不上來殺我?」 白依人心頭悲苦,道:「師父,請你告訴我,我爹娘是誰,是否還活在世上?」 聖母怒道:「我說過了,你爹娘被我殺了,你知道他們是誰又有何用?」 白依人搖著遒首,道:「不,我不相信師父是這這樣的人。」 聖母心頭大震,沉默了好一會,才長歎一聲,無限感慨的道:「這個世上,能這般相信我的人,除了你之外,大概不會有第二個人。」 白依人聽她的口氣已不像剛才激烈,道:「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師父對依人的好,依人會永世記在心上。」 聖母眼神怔怔的看著她,好天沒有出聲。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今日得此下場,也算是自己罪有應得。連段淳風這樣的人都能想通,我又怎會想不通?依人,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誰,你只是我撿來的棄嬰而已。」她說到這裡,眼裡射出一種奇異之光,望著方劍明道:「我曾經是你娘最疼愛的丫鬟,你說我見了她,她還會不會一樣的疼愛我?」 方劍明臉色黯然,道:「我娘是一個好人,我知道她身前就沒有怪過你。」 聖母道:「小姐的確是一個好人,我這一輩子虧欠她的太多。」說完,轉身過去,面向大海。 白依人心頭一震,失聲叫道:「師父。」 聖母看著遠處,似乎已經癡了,低低的道:「人的一生就像這大海一樣,有寧靜的時候,也有波濤洶湧的時候。」 方劍明看出她有尋死之意,忙道:「段淳風能皈依佛門,難道你就做不到嗎?」 聖母笑道:「我與他不同,他信佛,可以從佛祖哪裡得到解脫,我不信佛,死才是我最好的解脫。」 話聲一落,一縱身跳下了海崖,白依人驚叫一聲,臉色慘白,與方劍明趕到海崖邊時,哪裡還看得見聖母的身影,早被海浪捲走,白依人跪在海崖上,落下了悲痛的眼淚。 白依怡看到這裡,歡呼起來,跑到方劍明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滿臉關切的道:「我們剛才擔心死你了,你沒有受傷吧?」轉過身,對段淳風道:「厚臉皮的段老頭,你現在沒有話說了罷。」 段彥宗眼見舅舅被打傷,心裡忍不住一酸,掠上去,要把段淳風扶起來,段淳風的一隻手臂折了,但並沒有完全斷,只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嘴角掛著血絲,一把掃開段彥宗的手臂,伸指在肩頭點了幾下,面色又驚又怒,沉聲道:「姓方的小子,我剛才明明就要勝了你,你的內力怎麼會突然大增?你練的是什麼邪門武功?」 方劍明將雙掌收回,輕吐了一口氣,道:「你別管我用的是什麼武功,我只問你,你我之間誰勝誰負?」看他的神色,並沒有受傷。 段淳風沒有離開回答,站在哪裡怔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什麼,面如有些蒼白,喃喃的道:「我敗了,我敗了……」 段彥宗叫道:「舅舅……」 段淳風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散亂,雖是看著段彥宗,但不是很聚光,道:」宗兒,舅舅敗了,你是高興還是難過?」 段彥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心裡「咯登」一跳,伸手去碰他,道:「舅舅,你怎麼了?你聽我……」 話聲未落,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抬手一掌,落在段彥宗的肩頭,段彥宗壓根兒就沒想到舅舅會向他下手,頓時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寶珠面色一沉,縱身而起,袍袖輕輕一觸段彥宗的腰間,將對方轉了一個方向,同時借袍袖往他體內輸入了一股內力,隨後人在半空跨了一大步,一掌落在段淳風頭頂,喝道:「阿彌陀佛,段施主,你已魔障入心,還不快及早醒來!」這話宛如閃電,又似醍醐灌頂,令段淳風的心智豁然大開。 上官無錯早已看出段淳風有「問題」,見寶珠把身受重傷的段彥宗轉到他這頭來,忙躍起接住,道:「你不要擔心你舅舅,有寶珠大師在,他會醒悟過來的。」扶著對方坐下,運功給他療傷。 聖母眼見段淳風做出發瘋的舉動,尖聲狂笑起來,道:「段淳風,你沒有敗,姓方的小子使詐,你快殺了他。」 段淳風的心智本來已經開了,聽了她的挑撥之言,魔障又生,面色一擰,伸手一抓,抓住寶珠的手腕,大叫道:「我沒有敗,我要殺了你!」想把寶珠仍出去,誰料,寶珠翻腕一抓,也將他的手腕抓住,任憑他如何發力,也不能將寶珠甩出去。 段淳風臉上大怒,正要把寶珠往地上砸去,寶珠卻比他快了三分,袍袖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出,段淳風雙腳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寶珠也不知道使用了何等手法,那只被段淳風牢牢抓住的手瞬息間滑脫,人在半空一轉,落下時,坐在了段淳風身前丈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唇輕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從他臉上透出一種神奇的色彩,在場的人幾疑是活佛現世。 段淳風被逼坐下後,臉上的怒氣未消,待要站起,臉色突然變了一變,眼珠轉動,好想在凝聽什麼,竟站不起來,須臾,臉上的怒氣盡消,一臉深思,學著寶珠的樣子雙手合十,嘴裡不停的念著什麼。 眾人瞧到這裡,皆是大吃一驚,不少人都知道寶珠正運用無上的神通為段淳風消除心頭的魔障,天下能有這等修為的,只怕是絕無僅有的了。方劍明早已從寶珠哪裡得知他要「收下」段淳風之意,現在見段淳風完全是換了一個人,心中高興。他的眼睛雖然看著場上,但並沒有忘記聖母,他這次來這個島上,大半原因就是為了聖母。從聖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並沒有逃走的意思,不過,方劍明也不敢掉以輕心。 眾人默看了半會,段淳風的臉色越來越祥和,任誰也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同時也為寶珠的修為驚歎。 一陣風吹來,寶珠雙眼忽然張開,語氣平靜的道:「迷則千百劫,悟則剎那間。段施主,想通了嗎?」 段淳風語氣同樣的平靜,道:「想通了。」 寶珠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段淳風道:「弟子受教。」 寶珠道:「你何處?」 段淳風道:「自來處來。」 寶珠道:「要往何處?」 段淳風道:「到去處去。」 過了一會,段淳風的臉色更顯平靜,寶珠道:「你今生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麼?」 段淳風道:「過往一切,宛如煙雲,對也罷,錯也罷,皆為虛幻,弟子直到此刻,才明白人生的真諦。」 寶珠點點頭,頗為欣喜道:「你能如此大徹大悟,實屬難得。」頓了一頓,道:「你願皈依佛門嗎?」 段淳風雙膝跪地,上身朝寶珠俯下,道:「弟子願意。」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還以為是段淳風昏了頭,驀地,聖母電閃掠出,手中寶劍往段淳風腦後劈下,厲聲道:「段淳風,你去死吧!」 方劍明見她要殺段淳風,又驚又愕,不知該不該出手阻攔,眼見寶劍就要落在段淳風頭上,段淳風跪著的身子陡然往外滑開,觀他的動作,明明是可以閃開這一劍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待聖母手中寶劍落下時,鮮血飛濺,段淳風的一隻胳膊掉落在一邊,正是那只如岩石一般的手臂。 聖母想不到他會「甘願」讓自己砍斷他的一隻胳膊,得手之後,不禁呆在了場上。 寶珠緩緩站起來,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本是一句平常不過的佛語,但從寶珠口中說出,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聖母心中禁不住震了一震。 段淳風忍著失去胳膊的疼痛,伸指在斷臂處點了幾下,止住鮮血,站起來轉過身,臉色雖慘白,但眼神平靜得可怕,道:「我騙你來到這個島上,險些害了你,你砍我的一隻手臂,我自當領受。」 聖母萬料不到他會這般平靜,厲聲大笑,道:「段淳風,你還是段淳風嗎?」 段淳風道:「是。」 聖母道:「你撒謊!」 段淳風道:「你若還不解氣,可以再我劈我一劍。」 聖母怒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說著,舉劍欲砍。眾人神色各異的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聖母本想一劍將段淳風殺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殺不了毒手,是不是她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她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孤單的,因為有段淳風,段淳風雖然算不上她的知己,但至少讓她看到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人。可是,段現在的淳風已不再是以前哪個陰險的段淳風。她似乎已完全被世人孤立起來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 「哈哈哈……」聖母忽然縱聲大笑,笑聲古怪,透著一種錐心的淒涼,道:「你曾救過我,我已經砍了你一隻胳膊,算是互不相欠。」 「噹」的一聲,手中寶劍滑落,懶得再看場上一眼,轉身掠去。白依人心頭一跳,叫了一聲「師父」,飛身跟上,方劍明不放心,緊追下去。 聖母漫無目的的飛奔著,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兩旁的景物往後移動,就像時光一樣,一去不復返。她只覺好累,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這麼多年,她從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所做的一切,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何苦呢?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白依人的一聲驚叫,她只覺腳下一滑,人往下落疾落,人在危急之中都有求生的本能,想也不想,她運起內力,身軀一轉,雙手一攀,騰身躍起,落在了海崖上。不知不覺,她竟已經來到了一個海崖上。崖下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著崖壁,發出刺耳的巨響。 「師父,你不要這樣。」白依人追到崖上,臉色看上去十分傷心。 聖母冷冷的道:「你不要再上前。」方劍明隨後趕到,落在白依人身邊。 聖母看了看兩人,發出淒厲的笑聲,道:「方劍明,以你現在的武功,要殺我是輕而易舉,你不想為你娘報仇嗎?我就站在這裡,你怎麼還不上來殺了我?」 方劍明搖搖頭,輕歎一聲,道:「我不會殺你,我這次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聖母冷聲道:「你是不是想問依人的父母是什麼人?我是否殺了他們?」 方劍明道:「我希望你能告訴她,我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撫養依人,她有權知道她父母是什麼人?」 聖母將目光移向白依人,道:「太上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的父母是我殺的,你是我搶來的,我是你的大仇人,我收養你,只是將來能利用你而已,你為何不上來殺我?」 白依人心頭悲苦,道:「師父,請你告訴我,我爹娘是誰,是否還活在世上?」 聖母怒道:「我說過了,你爹娘被我殺了,你知道他們是誰又有何用?」 白依人搖著遒首,道:「不,我不相信師父是這這樣的人。」 聖母心頭大震,沉默了好一會,才長歎一聲,無限感慨的道:「這個世上,能這般相信我的人,除了你之外,大概不會有第二個人。」 白依人聽她的口氣已不像剛才激烈,道:「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師父對依人的好,依人會永世記在心上。」 聖母眼神怔怔的看著她,好天沒有出聲。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今日得此下場,也算是自己罪有應得。連段淳風這樣的人都能想通,我又怎會想不通?依人,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誰,你只是我撿來的棄嬰而已。」她說到這裡,眼裡射出一種奇異之光,望著方劍明道:「我曾經是你娘最疼愛的丫鬟,你說我見了她,她還會不會一樣的疼愛我?」 方劍明臉色黯然,道:「我娘是一個好人,我知道她身前就沒有怪過你。」 聖母道:「小姐的確是一個好人,我這一輩子虧欠她的太多。」說完,轉身過去,面向大海。 白依人心頭一震,失聲叫道:「師父。」 聖母看著遠處,似乎已經癡了,低低的道:「人的一生就像這大海一樣,有寧靜的時候,也有波濤洶湧的時候。」 方劍明看出她有尋死之意,忙道:「段淳風能皈依佛門,難道你就做不到嗎?」 聖母笑道:「我與他不同,他信佛,可以從佛祖哪裡得到解脫,我不信佛,死才是我最好的解脫。」 話聲一落,一縱身跳下了海崖,白依人驚叫一聲,臉色慘白,與方劍明趕到海崖邊時,哪裡還看得見聖母的身影,早被海浪捲走,白依人跪在海崖上,落下了悲痛的眼淚。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二章 得勝歸來 當方劍明和白依人返回的時候,吃驚的看到寶珠和嶺南羽士正相鬥著。這兩個修為高深的前輩人物沒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打法平凡,每一個動作均是十分緩慢。但是,簡單自有簡單的威力,旁人誰也不敢靠近五丈之內。 「這是怎麼回事?老禪師怎麼會與嶺南前輩動起手來?」方劍明詫異的問道。 上官無錯淡淡一笑,道:「你們兩個剛一離開,嶺南老兒便說我們闖入他的海島,犯了他定下的規矩,硬要找我們算帳。寶珠大師和陳小兄弟勸了他兩句,他竟然不聽,和寶珠大師打起來了,怎麼樣?你們的事情搞定了嗎?」 他所說的「陳小兄弟」,指的是陳錦藍,至於陳錦藍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面子,方劍明當然明白。 方劍明道:「有勞上官前輩掛心,我們已經解決了。」 白依怡沒看到聖母,好奇的問道:「聖母呢?你是取了她的姓名,還是廢了她的武功?」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她跳下海崖,今生得到解脫了。」 龍碧芸歎道:「她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得不到愛就報復在他人身上,可惜又可憐。問出了依人妹妹的身世了嗎?」 白依人低低的道:「師父說她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誰,我只不過是她撿來的棄嬰,我們都誤會她了,她沒殺我的爹娘。」 祝紅瘦道:「依人妹妹,你別傷心,就算真的找不到你的爹娘,我們幾個也會把你當作親人一般看待,誰敢欺負你,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這句話,方劍明沒有認真聽,此時,他已將目光看向了別處。段淳風的斷臂已包紮好,段彥宗肩頭的傷勢也好了許多,兩人站在一塊,見方劍明朝這裡望來,段淳風微微一笑,單手在胸前一豎,儼然一副佛門中人的樣子,語氣誠懇的道:「方少俠,我屢次得罪於你,還請少俠恕罪。」 方劍明心裡暗自苦笑,雙拳一抱,道:「不敢,不敢,段……段前輩能皈依佛門,在下也為前輩感到高興。」 話剛說完,只聽「砰砰」兩聲傳來,原來是寶珠和嶺南羽士四掌相碰,連接了兩次,一股颶風襲來,場外人幾乎張不開眼,待場上安定下來之後,寶珠面色如常,立在原地不動,嶺南羽士臉色黯然,也是站在原位,但從他臉上看去,不像是一個獲勝的人。 寶珠含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嶺南施主的武功果然是超凡入聖。」 嶺南羽士聽後,長歎一聲,道:「大師修為精湛,老朽敗得心服口服。」 忽聽一聲鶴鳴,大白鶴向這頭飛來,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它在上空飛翔,好不自在,麒麟鼠的小腦袋露出來,吱吱歡叫。 嶺南羽士見了大白鶴,禁不住笑了一笑,道:「原來是俞天都的坐禽,難怪你們能找到這個島上。二十多年前,這大白鶴路過這裡,誤入老朽的禁地,被老朽教訓了一頓,後來,俞天都前來找老朽算帳,一見是我,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自離去,從此之後,這大白鶴每次從這裡經過時,再也不敢犯老朽的禁忌。靈禽就是靈禽,知道老朽不是大師的對手,它便出來,老朽就算要教訓它,也得先過大師這一關。」說完,竟仰天大笑數聲,甚是愉快。 寶珠道:「嶺南施主多年的心結在這幾聲大笑中想必已經消除了。」 嶺南羽士道:「沒有辦法,命運就是這樣。」轉身走開,來到放著焦尾琴的地方,將焦尾琴拿起,隨手一彈,響起一聲長鳴,有些感慨的道:「老朽本想靠此琴打敗張三豐,可是,世事難料,老朽不得不認命。」將焦尾琴一扔,道:「漢王當年對老朽頗有知遇之恩,你既然是漢王之後,這把焦尾琴就送給你吧。」說著,頭也不回,大步而去,沒幾下,便消失在山中。 焦尾琴落去的方向正是陳錦藍所站之處,陳錦藍急忙上前接住,大聲喊道:「前輩,晚輩對於琴道一竅不通,此琴乃千古奇琴,又陪伴前輩多年,前輩……」 嶺南羽士的笑聲遠遠傳來,道:「哈哈哈,老朽大限將至,要此琴何用?你既不懂琴道,將它送給有緣之人便是了。」 嶺南羽士獨居此島許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回中原打敗張三豐,以雪當年之恥,可惜,老天好想是存心要和他作對,方劍明一來到,就讓他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本以為只要打敗了寶珠,就可以找回信心,無奈寶珠的武功在他之上,擊破了心中的一線希望。心已死,焦尾琴在他眼裡自然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將它送給陳錦藍,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種償還罷了。 陳錦藍抱著焦尾琴,一臉的無奈,忽聽東方天嬌道:「小妹對於琴道略知一二,陳大哥若肯割愛的話,小妹感激不盡。」 陳錦藍大喜,走上去,將焦尾琴遞給東方天嬌,就好像是送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方劍明見了,苦笑不得。 焦尾琴乃四大名琴之一,可以說是無價之寶,任你有金山銀山,也未必能買得到,現在被東方天嬌這般輕易的得到,算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其實,這也是陳錦藍看在方劍明的面子上,換成了另外一個人,陳錦藍就算把焦尾琴砸了,也不一定肯送出去。 嶺南羽士是如何知道陳錦藍是陳友諒之後的呢,原來,在寶珠和嶺南羽士動手之前,陳錦藍曾站出來挑明自己的身份,希望嶺南羽士能看在他是漢王之後的份上,不與他們為難。陳錦藍對於祖上的事並不是很瞭解,但是他跟隨地榜高手獨龍尊者學武多年,從師父哪裡得知祖上身邊有八大高手,其中一人就叫嶺南羽士。他本不想出來的,但見嶺南羽士語氣咄咄逼人,只好挺身而出,誰料,嶺南羽士早已抱定和寶珠動手之心,任他磨破嘴皮也無濟於事。 這時,那伊籐次郎的內傷好了大半,見段淳風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皈依佛門,大為不甘,道:「現在該是談我們的事的時候了,段先生,我問你,你當真要出家做和尚?」 段淳風道:「是的。」 聽了這話,伊籐次郎的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道:「你不能做和尚,你知道我們黑龍集團的太多秘密。」 段淳風面色一正,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們的秘密說給外人聽,但是,在你們走之前,我要提醒你們,你們最好放棄你們的行動,否則,我就算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也會抖出你們的秘密。」 伊籐次郎臉色大變,一咬牙,道:「段……段淳風,算你狠。」突然冷笑一聲,道:「我們可以放棄行動,但是你別忘了,柳生一劍可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他要幹什麼,我們黑龍集團根本就管不住。」 鍾濤聽到這兒,大聲說道:「柳生一劍劍法再高,也打不過冷大哥。」 伊籐次郎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是你們中原的劍神吧?」 鍾濤道:「不錯。」 伊籐次郎冷笑道:「你們總以為自己是天朝大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我國的柳生一劍若是如此輕易被姓冷的小子擊敗,他也就不會是我國的第一個高手了。」 雷柔早已按耐不住,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小瞧冷大哥。」抬手給了他數枚彈丸。 伊籐次郎不知她仍的是何物,嚇得疾退,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有心顯露武功,左右踏上一步,打出劈空掌力,只聽「轟轟轟」三聲響過,黑煙繚繞,等煙霧散去之後,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臉上都沾上了不少黑沙。 原來這彈丸是雷家的火器之一,名叫「一團糟」,爆炸力雖不大,但妙就在妙在一旦有人用掌力擊打它,一丈之內,除非你武功遠高於放彈之人,否則必會沾上彈內的黑沙。雷柔的武功本就不在兩人之下,兩人如此托大,豈有不被算計之理? 白依怡見兩人成了大花臉,格格大笑,道:「好,太好了,雷家妹子,給我幾顆,讓我也玩玩。」 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在黑龍集團裡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伊籐次郎都不敢隨便使喚他們,現在被一個小丫頭弄得如此狼狽,又羞又怒,齊聲大吼,撲了上來。 鍾濤第一個搶上,雙掌一拍,宛如驚雷,刮起一道狂風,叫道:「我們要殺你們,又豈會等到現在,你們快滾!」 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只覺一股異常龐大的真氣捲來,急忙沉肩分腿,四掌翻飛,「砰」的一聲巨響爆發,兩人竟給震回原位,雙臂又疼又麻,心驚不已。 伊籐次郎見兩人鬥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心頭震驚,知道今天能離開此島已是最大的幸事,不敢遲疑,轉身就跑,跑到那名被嶺南羽士的琴聲震出去的扶桑人身邊時,抱起對方的屍體,急奔而去。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也不敢再待下去,抱起那兩個坐著死去的扶桑人,灰溜溜的跑了。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不快不慢的追上,口裡十分調侃的道:「三位不要這般心急,你們死去的夥伴還能趕上轉世投胎。老賭才送你們一程,你們千萬不要拒絕。海上風大,小心船翻啊。」 有話便長,無話便短。眾人回到海邊,伊籐次郎的兩艘船隻已揚帆遠行,看他們所去的方向,大概是回國去了。 稍作休息之後,雷海當即吩咐水手揚帆啟航,一路行去,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一日,終於接近陸上。 船靠岸,眾人下船,百里兄弟心頭感慨萬千,悄然離去。雷海有好幾年沒回家看望父母,這次是特地回杭州拜望雙親的,而馬河,也有一些私事要辦,一下船後,匆匆而去。眾人往城裡行去,行不多時,已望見高大的城門。 雷柔四下張望,臉上有些懊惱,白依怡和她甚是投機,問道:「雷家妹子,你怎麼了?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雷柔皺著眉頭道:「我們這次打了勝仗,我爹爹他們應該得到了消息,怎麼沒有人出來迎接我們呢。」 雷海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們雷家在江南是數一數二的世家,消息一向靈通,按理來說,他們一上岸,雷家的子弟應該聽到了風聲,在他們來此的途中,雷家至少也要安排馬車前來迎接啊,怎麼走了半天,一路上冷冷清清的。 忽聽上官無錯「咦」了一聲,縱身掠起,三個起落來到城牆下,語氣誇張的道:「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大中午的光景,誰把城門關了,老賭才在杭州生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希罕事。」 城牆上站著的近百名官兵,一個軍官模樣的中年人朝下喊道:「今天杭州城戒嚴,不讓人入城,你們走吧。」 眾人趕到城牆下,雷柔大怒,抬頭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不讓我們入城,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那中年軍官道:「不管是什麼人,沒有知府大人的口諭,誰也不許入城。」 雷柔待要施展輕功躍上城牆給他幾個耳光,鍾濤趕緊拉住她,低聲道:「柔兒,你的性子總是這樣,他也是奉命行事,怪不得他,不要胡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要關閉城門。」 雷海越眾而出,與中年軍官打了一聲招呼,中年軍官瞧他的穿著是水師營中的中級軍官,不敢怠慢,道:「你是何人?有公幹要入城嗎?」 雷海道:「我叫雷海,乃雷家的人,現在水師營中當差,今天回家省親,麻煩兄台方便一下,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心裡好笑,暗道:「幸虧我跟著來了,不然的話,依照柔丫頭的脾氣,非得掠上去不可。這種城牆,能擋得住武林高手嗎?」 中年名軍官遲疑了一下,不知是什麼人叫了他一聲,突見他轉身離開,消失在城頭。很快,城門打開,中年軍官和一個長袍老者走了出來,這長袍老者竟是雷天西。 雷柔和雷海見了,趕緊迎上去,朝雷天西拜倒,一個口稱「三爺爺」,一個口稱「三叔」,方劍明和鍾濤也上前見禮。 中年軍官雙拳一抱,四下一禮,道:「要不是雷三老爺子及時趕到,在下差點得罪了各位,抱歉。」 雷柔氣呼呼的道:「你本來就得罪了我們。」 雷天西輕聲叱道:「柔兒,不許胡鬧。」剛說完雷柔,雙眼一瞪雷海,道:「你終於肯回來了。」 不等雷海答腔,疾步而上,面色顯得異常凝重,道:「龍小姐、上官前輩,你們來得正好,那名叫柳生一劍的扶桑劍客殺人成狂,要不是有冷小兄弟暫時穩住了他,只怕他還要殺下去,你們快去看看。」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三章 殺氣沖天 眾人大驚,上官無錯臉色一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說什麼?柳生一劍竟敢在杭州城裡胡鬧殺人?」 雷天西臉上湧出一股驚懼,道:「太慘了,實在太慘了,那柳生一劍簡直就不是人,完全是墮入了魔道,幾乎是見人就殺,從他所住的客棧到我們雷府的幾條大街上,至少有一百多個百姓死在他的魔劍下,城內……」 話說到這裡,眾人早已怒不可遏,方劍明身形往前掠出,沉聲道:「柳生一劍這般行徑,與倭寇幾無區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他全力施展「九天玄女步」,旁人還沒有看清他的身法,他的人已經失去了蹤跡。 這是一個陰沉沉的日子。 「高昇客棧」被一群來自扶桑的浪人包下後,客棧的王老闆雖然賺了不少銀子,但也受到不少人的唾罵。王老闆沒有辦法,比起扶桑人的刀劍,他覺得唾罵算不了什麼。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何況人家扶桑人還多給了不少賞錢。不過,他也暗中求神拜佛,希望菩薩顯靈,讓這些扶桑浪人快走。 這一天,一大早他就開門做生意,因為就在昨晚,扶桑浪人幾乎都走光了,好像只剩下哪個名叫柳生一劍的扶桑劍客。 王老闆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要柳生一劍一走,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生意。他的心情本來是很好的,但這種好心情沒有保持多久,就被一件可怕的事打破了,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後來發生的事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當時,他正在帳房裡打著算盤。天氣不怎麼樣,他的心情卻很不錯。 就在他滿意的撥動最後一顆算珠的時候,關得緊緊的大門,在「蓬」的一聲巨響中碎裂,一個人撞破門板走進來。 他嚇了一大跳,還沒有看清是何方神聖,就被一隻十分有力的手從椅子上像抓兔子一般提了起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去,叫你的夥計給我弄一口棺材,我要全城最好的棺材,價錢你出。你若敢說半個不字,我就一劍宰了你。」 王老闆定神一看,才看清來人是住在他客棧中的柳生一劍。我的媽呀,柳生一劍一臉的殺氣,雙眼充滿了血絲,那模樣,就像一隻要吃人的怪物。他嚇壞了,這個人他可得罪不起。 被柳生一劍放下來後,王老闆雙腿直打哆嗦,心裡儘管害怕得緊,但不得聽命行事,他不敢違抗柳生一劍的命令,他也不敢去報官,他知道報官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他好不容易熬了二十多年,才能有自己的客棧,柳生一劍要殺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俗話說保命第一,他王老闆又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犯不著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慌慌張張的叫了客棧裡的三個夥計,一起到棺材鋪花大價錢買了一口上等的棺材,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全城最好的棺材,但他知道這口棺材比他自己訂下的棺材貴了十倍。棺材被抬到了客棧大門前,這是柳生一劍要求的。 一口棺材大白天的擺放在客棧門口,這算是城裡一件非常希罕的事了,聽說的人都跑來看熱鬧,客棧門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嘖嘖稱奇,指指點點。 過了一會,只見柳生一劍抱著一個扶桑女子從客棧裡走出來,一臉的冰冷,就跟冰似的。那扶桑女子是誰,王老闆當然很清楚,她正是柳生一劍的妻子櫻子。 王老闆和店夥計都嚇呆了,昨天天黑之前,他們還見過櫻子小姐,黃昏的時候,還聽到櫻子小姐吹奏的笛聲,想不到一夜之間,這個美麗的扶桑女子竟死了!她是怎麼死的?死得這般不明不白。沒人敢問。 柳生一劍抱著櫻子走到棺材邊,低頭看了看櫻子那張安詳冰冷的臉,眼裡陡然閃過一股宛如野獸一般的光芒,有人看出不妙,拉著自己的朋友走了,有些人卻還睜大眼睛觀望著。 柳生一劍輕輕的將櫻子放入棺材中,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頭深深的吻了一下,然後,左手一探,竟將沒有蓋棺的棺材舉過頭頂,右手一按腰間的魔陽劍劍柄,冷聲喝道:「閃開!」眾百姓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跑開了。 柳生一劍舉著棺材就這麼在大街上大步而去,沒有人敢尾隨他,因為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個扶桑劍客不好惹。 可是,就在柳生一劍剛剛轉過一個街角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六條大汗,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他們是城裡的地痞流氓,這種人,任何一座城鎮都有,令人討厭。 六個流氓突然見到柳生一劍,怔了一怔,其中一個叫道:「咦,這不是哪個聲稱要打遍天下的扶桑人嗎?」柳生一劍迎著走上去,臉上毫無表情。 六人見他沒有吭聲,膽氣更大,另一個人笑道:「喂,柳生一劍,你的力氣可不小啊,不愧是練武之人,這口棺材真好,是準備給誰用的?」 第三個人輕笑一聲,道:「柳生一劍,我聽說你被劍神打敗了,沒臉見人,這些天一直躲在客棧裡面,你究竟……」 話聲未了,雙眼大睜,身體陡然一分為二,鮮血飛灑,死得好不淒慘,就在這人被殺的當兒,其他五人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兩個攔腰斬斷,兩個腦袋飛到一邊,最後一個全身爆裂,鮮血四射,奇怪的是,柳生一劍和棺材都沒有沾上一絲血跡。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轉眼之間,街上的人頓時嚇呆了,場上霎時寂靜得可怕,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著行人,天氣似乎也越發陰沉起來。 柳生一劍右手握著魔陽劍,劍身泛出耀眼的奪目光彩,看到地上的鮮血,他的眸子裡射出了一種詭異的光芒,好像他殺的並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什麼。 魔陽劍受到鮮血的刺激,竟開始發出一股可怕的魔力,一股劍氣射出,落在地面上時,無聲無息的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劍口。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我的媽呀!」這條大街上宛如沸騰的熱鍋,人人慌忙逃命,哭爹叫娘聲,急促的腳步聲,人摔倒在地上的聲音,混雜一起,令人驚心動魄。 柳生一劍嘴角露出一股殘忍的冷笑,舉著棺材往前大步走。殺心一起,他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慾望。 殺、殺、殺、殺、殺、殺、殺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借死人的鮮血來強烈刺激手中的魔陽劍。既然是一把吃血的劍,就讓它吃個夠吧。凡是迎面而來的人,大多死在了魔陽劍下,個個均是一劍斃命。可憐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死得是何其的無辜。 柳生一劍的行動很快,等到知府大人率領一群官兵匆匆趕來時,他已經站在了雷府的大門外的街上,棺材放在身邊,臉上冷冷一笑,橫劍一掃,劍光如匹連般閃現,一股恐怖的劍氣電閃衝出,將十個從大門台階上衝下來的雷府家將震飛出去,吐血身亡。 這十個家將絕非雷府的一般武士,而是負責雷府前院的高等家將。十人聽說柳生一劍舉著棺材往雷府這邊殺來,知道對方要找雷府的麻煩,一面派人進裡稟報,一面召集了前院的所有家將,十人率領眾家將剛出得大門,便看到柳生一劍氣勢如虎一般大步走來,身後留下幾具屍體,卻是看守大門的家將。雷府大門前的街上一向平靜,誰也不敢在這裡鬧事,只要發現有異常,看守大門的家將總會派出幾個下去處理。 十個高等家將見柳生一劍不顧武林規矩殺了雷府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一起衝了下去,本想將對方攔在台階下,誰料柳生一劍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只出了一劍,就要了十人的性命。 這一來,將那些低等的家將全都嚇住了。雷府家大業大,朝廷有時也要拉著它,這柳生一劍殺了這麼多雷府的人,膽子簡直比天還大。 「柳生一劍,你敢再往前踏上我一步,我雷驚就要你好看。」隨著話聲,一個身材中等的軍官將手一揮,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官兵動作迅速的湧上,開弓搭箭,瞄準了場上的柳生一劍。這些官兵便是杭州城裡的「神箭營」的子弟,雷驚曾經用來對付過方劍明。 知府李大人在兩個年青人的護衛下,站在一列官兵之後,怒氣沖沖的道:「柳生一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杭州城裡殺了那麼多百姓,你當杭州是什麼地方?你……你……」氣得說不下去。 柳生一劍突然劇烈的冷笑起來,笑聲暗含真氣,雷驚臉色大變,運起內力,叫道:「放箭!」就在同時,那兩個年青的護衛伸手抓住李大人的手臂,帶著他往後疾退。 雷驚說了「放箭」兩字之後,只覺氣血沸騰,急忙坐下來盤膝運功抵抗柳生一劍的笑聲。那一百多名官兵誰也沒有把箭射出去,個個扔掉手中的弓箭,雙手拚命的捂耳,在地上翻滾著,慘叫連連,轉眼間有十多個禁受不起,當場斃命。 忽聽嘯聲傳來,一條人影從雷府疾掠而出,落在大門前的台階上,嘯聲不停,把柳生一劍的冷笑接過去了。雷驚鬆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到身上出了很多冷汗,張眼看時,眾手下全都倒在地上,很多人只剩下半條命。抬眼望去,見發出嘯聲的是冷暮雲,心道:「多虧他來得及時,否則,我與我的這些兄弟都要死在這裡了。」 嘯聲和冷笑聲相持了一會,一條人影從雷府美妙的竄出,伴隨著奇異的鈴聲,來人將右手一探,一道劍影落向柳生一劍的頭頂。 柳生一劍揮劍朝上一刺,耀眼的劍光眼看就要和劍影相碰,來人突然憑空升高了兩丈,左手一探,握著了右手,雙手一分,手中木劍竟變成兩柄,雙劍齊落,刺向底下的柳生一劍。這一擊,簡直快過了人的眼睛。 頓時,空氣似乎已經凝固了,兩柄木劍發出強大的真氣,源源不斷的湧出,柳生一劍手中的魔陽劍在兩柄木劍即將刺入他肩頭的時候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橫,恰好擋住了木劍劍尖。 冷暮雲想不到鍾錦鈴一出來就會使用絕招攻擊柳生一劍,心頭大驚,嘯聲中往下撲了過去,就在這時,柳生一劍的冷笑加重,魔陽劍上的光芒達到極點,祝紅瘦吐口鮮血,飛了出去,兩柄木劍已被魔陽劍上的真氣震碎。 「不……」冷暮雲只覺萬念俱灰,嘯聲變成淒厲的叫聲,人掉轉方向,凌空追至,伸手一抱,將鍾錦鈴的嬌軀緊緊抱住,生怕她即將消失了似的,落下地來時,顫聲喚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傻?」兩滴眼淚奪眶而出,打在鍾錦鈴那張慘白的臉上。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四章 以殺立世 是因為受到淚水的感動,或者是心靈的相通,鍾錦鈴的雙睫輕輕的眨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變化頓時讓冷暮雲逐漸冰冷的心溫暖起來,急忙往對方體內不斷的輸送真氣,幾乎是在呼喊的道:「錦鈴,你不能離我而去,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就這麼離開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隨著他的真氣不斷湧入,鍾錦鈴本來有些冰冷的身軀開始溫和,她似乎是聽到了冷暮雲對她深深的愛意,睫毛再次眨動,兩行無聲的清淚從眼角滾落。 這時,一大群人從雷府裡疾快的衝了出來,奔在前面的,是雷猛和鍾子丹夫婦。鍾佩蘭剛一不出來,便驚呼一聲,身形疾飄,掠到冷暮雲身邊,無比心痛的道:「鈴兒,我的話你怎麼不聽呢,你不要嚇我。」 冷暮雲見他們趕到,伸手握住鍾錦鈴的玉手,心頭默念道:「錦鈴,你放心,我這一次絕不會放過柳生一劍。」將鍾錦鈴交給鍾佩蘭,面色一冷,轉身朝柳生一劍走去,腳步沉重而又堅決。 「冷暮雲,你的女伴死了沒有?」柳生一劍冷冷的問道。 冷暮雲喝道:「柳生一劍,我本來已經饒了你,誰知你不思悔改,竟敢傷我女友,今天我要你死!」 鍾子丹掠上前來,站在冷暮雲身邊,他並沒有太大的衝動,先是看了一眼那口棺材,眉頭一皺,道:「柳生一劍,你抬這口棺材來幹什麼?棺材裡的人是誰?」他雖然看不見棺材裡有什麼,但能隱約察覺到一些端倪。 柳生一劍走到棺材邊上,往裡面看了一眼,道:「櫻子,我的愛妻,我今天帶你來此,是要讓你看到我是怎麼擊敗冷暮雲,你雖然你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我知道,從現在起,你與我是並肩作戰的。只要我擊敗了冷暮雲,我就帶你會扶桑,我們回家去看那滿山的櫻花。」 鍾子丹面色微微一變,道:「你的妻子死了?」 柳生一劍站直身子,嘴角含著冷笑,道:「不!她沒有死,她只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等著我。」鍾子丹越發覺得事情透著古怪,想了一想,心頭大跳,任他再鎮定,也禁不住失聲問道:「是你殺了她?」 柳生一劍怔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竟能看出櫻子是被我送入了另一個世界,眼力之高,讓我驚訝,想必你就是天山派的老傢伙鍾子丹吧。」 沒等鍾子丹答話,雷猛大吼一聲,怒喝道:「柳生一劍,你這王八蛋,老夫看你是活膩了,你竟敢殺了老夫這麼多家將,你今天能走出杭州城,我雷猛二字就倒過來寫。」一揮手,身後躍出二十餘人,每個人雙手都戴著一副不知用什麼材料織成的紫色手套。看這些人的年紀,均在六十以上,雖然沒有帶兵器,但週身發出強烈的殺氣與火氣。他們便是雷府的最高等家將,自小在雷府長大,雖不是死士,但比死士更可怕。 柳生一劍傲然一笑,輕蔑的掃了二十餘人一眼,道:「你們想好了,我柳生一劍從此刻起,只要出劍,見不到人死,我是不會罷休的。」 鍾子丹看出柳生一劍的可怕,忙道:「雷老弟,不可輕舉妄動,快把他們喝退。」 雷猛沉聲道:「這王八蛋殺我家將,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鍾子丹一跺腳,道:「雷老弟,你是氣昏了頭不成?難道你沒看出這傢伙已經沒有了人性。這些家將乃是你培養了數十年的精英,你想讓他們頃刻喪命嗎?」 雷猛不是省油的燈,當然能看出柳生一劍這次是有備而來,他雖然還瞧不出柳生一劍真正可怕的地方在哪裡,但對於鍾子丹的勸告不敢不聽,狠狠的瞪了一眼柳生一劍,一咬牙,叫道:「回來。」 二十餘名家將幾乎是動作一致的翻身後退,光看他們出場和退場的架勢,就知道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超一流的高手。 冷暮雲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他知道這個時候絕不是生氣的時候。柳生一劍的可怕,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自己一旦著急,與他一交上手,恐怕不出十招就會敗在他劍上。他深吸了一口氣,扭頭道:「鍾伯伯,他交給我,請你在一旁為我掠陣。」 鍾子丹神色複雜的看了看他,關心的道:「他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境界,孩子,你有多少把握?」 冷暮雲道:「鍾伯伯,不是雲兒說大話,雲兒要是連他都對付不了,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一個能對付他。」 這話很傷人,卻也是一句實話,鍾子丹歎了一聲,道:「我老了,沒有你們年輕人那種視死如歸的勇氣。你小心,他的劍法未必可怕,但是,他的死意卻是令人最可怕的。伯伯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死意這麼強烈的絕頂高手。」 冷暮雲道:「我知道。」 鍾子丹長袖一拂,退下去與雷猛低聲交談了幾句,雷猛便吩咐下去,人群遠遠的退開,那些死去的雷府家將和或死去、或受傷的官兵都被雷府的下人抬下去了,王大人滿頭大汗的與雷天東密語了幾句,在兩個護衛的「保護」下,匆匆而去,而雷驚則早被雷府的人扶下去療傷了。 鍾子丹帶著天山派的兩個長老,即岳東海和谷正幫,站得稍微靠近一點,鍾佩蘭從冷暮雲手中接過鍾錦鈴後,先是給她服了三粒天山雪蓮,然後抱著她退了下去。這一切都在進行著,冷暮雲和柳生一劍對視了小半會,冷暮雲的眼光一低,落在棺材上,道:「柳生一劍,櫻子小姐對你情深意重,想不到你如此心狠手辣,連她都不放過。」 柳生一劍道:「你錯了,我和櫻子的愛已經昇華到人間的最高境界。這種境界,是你們這種俗人所不能理解的。」 冷暮雲道:「你殺了她還說愛她,這種鬼話誰也不會相信,在你看來,她只不過是你追求劍道的工具而已。」 柳生一劍臉上閃過一道殘忍的冷笑,道:「是什麼都一樣,總之,我要感謝你沒有殺我,所以,我現在沒有立刻動手,讓你多活一些時辰。」 冷暮雲見他毫無「悔愧」之心,臉上禁不住泛怒,道:「我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殘暴的人,那日我絕不會手下留情。你要找的人是我,與路人何干?你為何還要殺他們?」 柳生一劍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殺了許多人?」 冷暮雲道:「魔陽劍攝血,若不是你亂殺無辜,它又怎麼可能會被你激發到這種地步。」 柳生一劍將魔陽劍往頭頂一舉,劍光跳動,宛如烈日,許多人都為之震驚。 「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擋住了我的去路,擋我者死!」 「你們扶桑人不是很講武士道精神嗎?這難道就是你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 柳生一劍陰沉沉一笑,道:「可笑,武士道精神算什麼,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殺,不殺不足以立世。」 冷暮雲微微一驚,道:「你果然瘋了。」《小說下載|WRsHu。CoM》 柳生一劍冷聲道:「我是瘋了,我不瘋的話絕不會練成沒有破綻的劍法。哈哈哈,你的阿難劍法的確厲害,但是,以我現在的武功,莫說是你,就算你與鍾子丹一起上,我柳生一劍也會讓你們命喪黃泉。」 冷暮雲強忍心頭的憤怒,暗自不住的提醒自己。鍾子丹把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修養再好也按耐不住,臉色一沉,揚聲道:「柳生一劍,你以為自己當真是天下無敵嗎?你不要逼老夫!」 柳生一劍冷哼一聲,道:「自從我將櫻子送入另外一個世界之後,我就覺得自己是最強的,我的心已死,死才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鍾子丹道:「你錯了,死並不是最強的的力量,生才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柳生一劍冷冷一笑,朝他望去一眼,道:「你叫我不要逼你,我逼你又怎樣?可惜你已經老了,生機不再,倒退一百年,你說這句話,我柳生一劍絕對會把你視為頭號勁敵。」 鍾子丹仰天大笑,笑聲古怪,含著無盡的滄桑和無奈。他確實老了,修為雖已經進入無上境界,但無法阻擋歲月的侵蝕。所謂老當益壯,不過是在精神上。如果老人在身體上都不弱於年輕人的話,這個世界恐怕就會亂套了。 天山派的兩個長老與他同門習武一百多年,還從來沒有聽過鍾子丹發出這種奇怪的笑聲,心裡均是一震,岳東海只覺要遭,舌綻春雷般喊道:「師兄!」 鍾子丹道:「東海,你不要說了,我明白。」 雷猛也發覺不妙,大聲叫道:「鍾家老哥,你剛才還要我不要亂來,你呢?你……」 鍾子丹將手一舉,截住他的話道:「以前,我有諸多顧忌,直到現在我才想通,你不要再說了。」突然大聲一笑,道:「佩蘭,你怕不怕死?」 鍾佩蘭似已知曉丈夫的打算,將手上的鍾錦鈴交給身邊的一個中年婦人,飛身上前,站在鍾子丹身邊,道:「子丹,我們這對老夫老妻活了這麼多年,早該知足了。」 鍾子丹點點頭,臉上一派欣慰,道:「好,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扶桑小兒犯我中原,該不該殺?」 鍾佩蘭沉聲道:「該。」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五章 無可救藥 鍾子丹道:「反正我們兩個老不死已經活夠了,何不在臨死之前做一件好事,將扶桑小兒斬殺於劍下。」 「柳生一劍是我必殺之人,誰也不許上來。」冷暮雲頭也不回的道。 聽了這話,鍾佩蘭心裡一顫,道:「孩子,鈴兒還活著,你們的日子還長,我與你鍾伯伯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你就讓我們幫你一次吧。」 鍾子丹苦笑道:「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倔強,我們只有……」 話剛說到這,便被冷暮雲的嚴厲的聲音打斷,只見他轉過身來,右掌斜斜一劈,一道宛如利劍一般的勁氣在地面畫了一條長達五丈的縫隙,道:「以這條縫隙為限,誰若踏過它,就是與我過不去。」 眾人聽了,心頭均是大震,知道他與柳生一劍算是簽下了生死條約。除非一人倒下,否則,誰也不會讓其他人插手。 鍾佩蘭是看著冷暮雲長大的,對他的疼愛,那是沒有話說,見他心意已絕,萬分傷心,靠在鍾子丹肩頭,低低的道:「傻孩子,錦鈴是不能有你的,你萬一出了什麼事,錦鈴醒來,我該如何向她交代。」 鍾子丹輕輕拍著她的肩頭,道:「佩蘭,你不要太過傷心,生死有命,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注定了要接受今天的考驗。」 柳生一劍一直冷冷的看著,這時淡淡一笑,道:「冷暮雲,練武的人不可以有太多感情,你情入心,心已亂,無論你再如何努力,都會死在我的劍下,你認命吧。」 冷暮雲收起沉重的心情,盡力讓自己輕鬆,道:「你的死意雖然強大得無法破解,但我相信最後死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柳生一劍譏笑道:「是嗎?」 冷暮雲道:「你為了提升自己的劍法,不惜殺死自己的愛侶,這種行為天地不容,一個天地不容的人能活到既幾時?」 柳生一劍「哈哈」一笑,道:「我們扶桑人,你們是不會明白的,永遠不明白。櫻子愛我,所以她肯為我死,我將她送走後,再也沒有牽掛。」頓了一頓,道:「我今天帶櫻子來,是要讓她看到我取得的成就。」 冷暮雲覺得他簡直是不可理喻,道:「一個死人是不會感受到活著的事物。」 這話似乎有些打擊到柳生一劍,只見他的臉猛然一沉,道:「你錯了,櫻子現在就在天上,我知道她此時就看著下面。」 冷暮雲冷笑道:「無論你說得多麼動聽,櫻子小姐也不會聽見,是你殺了她,你是兇手!」最後一句話暗含真氣,宛如驚雷。 柳生一劍雙眼一眨,射出一股寒氣,冷冷的道:「冷暮雲,你不要枉費心機了,你以為我會內疚嗎?你太小瞧我了。我早已說過,死意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力量,不管你用何種方式,都不會攻破我的心,說得難聽點,現在的柳生一劍已經沒有心。」 冷暮雲聽了,倒吸一口涼氣,本以為這一聲大喝能刺激他的心,他既然深愛著櫻子,就絕不會無動於衷,誰料,柳生一劍已成了一個「無心」之人。無心之人,還有破綻嗎?或許會有,但是,你根本找不到,因為你有心。有心人又怎麼可能找到無心人的破綻,除非你也無心,可是,你要是也無心了,你還會去找其他人的破綻嗎?不管你是無心還是有心,都已無法找出柳生一劍身上的破綻。 冷暮雲越想越覺得可怕,冷汗隨著背脊流了下來,他不是怕柳生一劍這個人,而是擔心柳生一劍這樣繼續下去的後果。對於一個無心的人來說,所說的話永遠不值得相信,柳生一劍曾說只要擊敗冷暮雲,就會帶著櫻子會扶桑,只怕他在擊敗冷暮雲之後,就會大開殺戒,四處殺人。到時,又有誰能制得住他?天下之大,又要有多少人死在魔陽劍之下? 柳生一劍四下看了一眼,咧嘴一笑,道:「別看你們這麼多人,只要我願意,再多百倍,我也照殺不誤。」 冷暮雲猛然抬起頭來,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笑容,這時,怪事發生,阿難劍和魔陽劍都不約而同的顫動起來。 柳生一劍不為所動,冷哼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話聲剛落,一條人影電閃般射來,從天而降,喝道:「柳生一劍,你的所作所為,實在太……太殘忍了。」 柳生一劍眉頭一皺,盯了來人一眼,道:「你是誰?」 來人是方劍明,在來此的路上,他聽到很多人的哭聲,街面的屍體雖然被趕來的官兵搬到路邊,但鮮血仍在,觸目心驚。他心頭有一種要將柳生一劍千刀萬剮的衝動,可是,在他從天而降的這一瞬間,他看見了棺材裡的櫻子。他不認識櫻子,他只覺得這個漂亮的扶桑女子死得很安詳,安詳得令人心寒。落地後,念頭急轉,明白了棺材裡的女子是誰。 他沒有來得及問雷天西事情的經過,還以為有人殺了櫻子,所以,柳生一劍才會有報復的手段。 方劍明聽了柳生一劍的問話,冷冷的道:「你別管我是誰,有人殺了你的妻子,你只管找兇手問罪就是,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百姓,試問天良何在?」 柳生一劍一怔,忽然大笑起來,道:「天良?天良是什麼東西?我柳生一劍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可愛的人。小子,你太嫩了,你也不想想,我柳生一劍的劍法天下第一,誰能殺我的妻子?」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這……」 冷暮雲道:「他妻子若是死在別人手裡,此時的杭州城只怕已經血流成河。此人已毫無人性,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連妻子都沒有放過。」 方劍明驚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的人,為求目的,會不擇手段的殺自己的妻子。 解釋過後,冷暮雲淡淡一笑,道:「你總算及時趕了回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萬一我不幸死在他的劍下,無論如何,你都要殺了這個沒人性的瘋子。」說完,將手一推,一股龐大的真氣湧出,將方劍明送出了十數丈外。 方劍明臉色大變,要撲上去,卻被鍾子丹拉住,方劍明回頭叫道:「你……鍾前輩,你老這是為何?」 鍾子丹臉色凝重,搖搖頭,歎道:「讓他一個人去對付柳生一劍吧,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方劍明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上前打亂冷暮雲的心,從身後解下天蟬刀,緊握在手中。 突然,一條人影如行雲流水一般從遠處飛快的飄來,此人來得好快,瞬間到了近前,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 佛號聲不大,但在場的人均感受到了語聲中的無邊力量,柳生一劍警惕的半轉身軀,上下打量了一眼寶珠,冷聲道:「老和尚,你是什麼人?」 來人是寶珠,只見他深深看了一眼柳生一劍,臉上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淡定,低沉沉的道:「老衲寶珠,施主魔障深重,請聽老衲一言,不可再枉殺他人。」 柳生一劍狂笑一聲,道:「又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老和尚,你多年修行,得來不易,若敢管我柳生一劍的事,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寶珠長歎一聲,道:「阿彌陀佛,老衲從來沒有遇到像你這樣完全被魔障迷去心智的人。老衲欲要渡你,奈何你已無心。」 柳生一劍暗暗吃驚,寶珠一眼就能看出他現在的情況,這等修為,確實超人一等。 「你要渡我,那也得看我有沒有興趣。老和尚,若論修為,我自認遠不如你,但修為不等於一切。我在無心之前,曾殺過一個要渡我的白髮老人,可憐他迂腐得很,至死都不明白,他連自己都渡不了,還能渡別人?沒有人可以渡人,就算是佛祖,也不可能!」柳生一劍冷冷的道。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既有這等認識,又何苦與自己過不去?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曰:一切皆為虛幻。」 柳生一劍冷聲道:「你的廢話太多了,你若能降服於我,再與我說這些話不遲。」話罷,轉向冷暮雲,將魔陽劍輕輕一揮,劍芒閃耀吞吐,喝道:「冷暮雲,你準備好了沒有,我可要動手了。」 「錚」的一聲,冷暮雲第一次在交戰之前拔出了阿難劍,劍鞘隨手往後一扔,插入了雷府院牆外的一個拴馬樁內,阿難劍高高舉起,臉色平靜的道:「這一戰有可能是我生平最後一戰,我必將全力以赴。柳生一劍,你聽好了,上一次的比試不算,這次才是我們真正的生死之戰,今天,不是你倒在這裡就是我倒在這裡!」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志氣可嘉,老衲佩服。老衲有一句話要贈與施主,請施主自己體會。我佛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如地獄。」寶珠說完,腳底就如摸了油一般疾快的後退,到了遠處,雙肩一沉,寬大的袍袖往兩旁一拂,方圓一丈的灰塵盡除,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兩目微閉,長眉低垂。 「殺!」的一聲暴喝,柳生一劍電縱而起,魔陽劍直取冷暮雲,身上猛然傳出一股駭人的力量,身在遠處的眾人只覺一股烈風襲來,有人竟給逼得不住的後退。 轉到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天也不饒 柳生一劍的這一劍與「必殺一劍」沒有太多的區別,招式運用上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威力更強、殺氣更大,最重要的是,這一劍多了一種可以摧毀一切的強烈「死意」。冷暮雲早在對方喊殺之時將內力貫注阿難劍內,眼見對方一劍劈來,刺目的劍光瞬間襲至,急忙橫劍一封,只聽「噹」的一聲震響,兩道匹連般的劍光纏繞在一起,劍氣四散。 兩道人影一合即分,隨後,柳生一劍身形電轉,從左邊攻至,他的速度快得不給人思考的餘地,冷暮雲憑直覺的轉身出劍。 這一劍乃阿難劍法中的一招,名為「普渡眾生」,當即,兩股超強的力量在劍氣騰飛中沖天而起,冷暮雲仗著阿難劍的長度意欲搶先攻擊,誰料此時的柳生一劍已經不是前些日子的柳生一劍,出劍之快,要在冷暮雲之上,沒等冷暮雲攻出劍,他手中的魔陽劍業已再次刺出,冷暮雲唯有封劍一擋。在柳生一劍面前,冷暮雲完全只剩下了守的機會。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開始崩裂,原來兩人劍上的真氣狂湧而出,劍身尚未相碰,真氣業已互相衝擊,所產生的力量豈是地面所能抵擋得了得的,轉眼便在地面開了數十條巨長的口子。 一聲悶哼傳來,冷暮雲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子疾退,柳生一劍大喝一聲,雙手握著魔陽劍,自上而下的朝冷暮雲當頭劈去。他人站在原地,魔陽劍長再長也只有四尺左右,但劍芒暴漲,無形劍氣從劍尖透出,長度之長,令人難以置信,竟跟隨冷暮雲退後的身軀追上去,眼看就要劈在冷暮雲身上,冷暮雲長嘯一聲,旋風般轉動,將阿難劍法的最後一招「九九歸……」使了出來。 瞬間,一股駭人的劍氣從阿難劍內暴射而出,非但抵住了魔陽劍的無形劍氣,還將它反擊了回去。對於這一招,柳生一劍僅僅見過一次,壓根兒就沒有破解的辦法,就在魔陽劍的劍氣倒射出去的時候,柳生一劍竟將魔陽劍撤了回來,臉上一片死氣,活像一個死人,如木頭人般不動了。場外的人,包括寶珠在內,只能感覺得到魔陽劍的存在,卻已無法感覺的柳生一劍的存在,站在場上的柳生一劍就像一個沒有了靈魂的空殼。 冷暮雲的感受比場外人不知高出了多少倍,在他眼前,柳生一劍業已不見了,一股濃烈的死意瀰漫開來,令他有一種恐懼。找不到柳生一劍,他又怎能回擊呢? 可是,冷暮雲不愧是「劍神」,換成其他人,此時早已棄劍軟倒,他將阿難劍斜刺而出,心神深深的沉下去,與劍身合為一體,極力捕捉到柳生一劍的一絲蹤跡。每當他發現有跡象出現在感覺中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就攻出一劍。每一劍均是阿難劍法的招式,然而,讓他驚訝的是,每一次攻出去,不管威力多強,總是攻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天啊,柳生一劍的氣機根本就已經與空氣融合在一處了。 在場外人的眼裡,只見冷暮雲繞著柳生一劍的身子不斷的攻擊,時快時慢,快的時候根本就見不到兩人的身影,只見阿難劍關芒四射,一團劍氣包裹著方圓兩丈之內,慢的時候,可以看到冷暮雲一劍刺出後,劍尖距離柳生一劍身體米粒之地的時候突然莫名其妙的滑開,看上去就像是冷暮雲不想傷害柳生一劍一般。 這種打法落入武功一般之人眼中,還以為是冷暮雲手下留情,其實,只有高明之人,才看出柳生一劍的的可怕之處來。柳生一劍身上除了死氣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氣息,連魔陽劍的光芒也黯淡得如同廢物。他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死人,任冷暮雲朝他如何的攻擊,他動都不動一下。 其實,這時候,柳生一劍正在運集體內的死氣,一旦死氣達到最強盛的時刻,便是他開始逞威的時候。 依照一種理論來說,人的體內有生死兩氣,人剛一出生,生氣和死氣是均衡的,隨著人漸漸的長大,生氣越來越強,死氣越來弱,當生氣達到最高的時候,正是一個人生平中精力最旺盛的時刻。對於學武之人,除了把生氣不斷的增加外,更多的是把生氣保持得更加長久。而柳生一劍與別人不同。 因為家庭的原因,他自小就生活在除了打罵,沒有任何溫情的環境中,養成了他偏激的性格,他練劍是為了找回對生的渴盼,有一段日子,他是找到了,那就是櫻子的出現,可是,他體內的死氣也已經達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找劍道高手挑戰,雖說是為了名,但他也有借此壓制死氣的目的。然而,魔陽劍本身就是一把邪劍,他每一次出手,魔陽劍一吸人血,便會增加他體內的死氣,起先的時候,他也感覺到有些恐懼,但他終究是人,慾望一來,又那裡顧得了許多。之前,在他被冷暮雲擊敗的時候,他的生氣和死氣都已經降到了最低點,若沒有櫻子的照顧,只怕他早已切腹自殺了,不幸的是,上天偏偏還是沒有放過他,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生氣弱得微乎其微,死氣卻以驚人的速度增長。這種想像恐怕是幾百年才會在一個人身上出現。 死氣遠遠超過生氣,說明這人命不久矣,然柳生一劍並沒有感到自己就要死了,相反,他只覺體內有一股難以想像的超強力量,他興奮又煩躁。櫻子看出他的不安,每晚都吹笛來消除他的恐慌,就在昨晚,柳生一劍即將被強烈的「死意」逼得崩潰的時候,櫻子吹響了笛聲,柳生一劍心智剛恢復,頓時明白了。是櫻子給他活下去的動力,但也正是櫻子,成了他無法再前進一步的障礙。 櫻子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閉上眼睛懷想了許久,突然向他撲了過來,柳生一劍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下刺出了魔陽劍。 他親手結束了妻子那燦爛的生命,同時也把心中僅存的生氣結束,從哪一刻起,他不再是柳生一劍,而是一個活死人,一個真正的活死人。 冷暮雲已經記不清自己攻出了多少招,阿難劍法被他反覆用了許多次,每一劍他都很用心,結果卻是無力的。在一個無心人面前,不管你再多有心,也無法震動對方。他感覺自己有些疲憊了,可是,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還有機會,柳生一劍終究不是真正的死人,早晚會反攻的,只要對方一反攻,他都還有機會。 許久之後,柳生一劍終於動了,一動石破天驚,左手一推,不遠處的棺材突然飛了起來,魔陽劍的光芒一下子暴漲到極點,這個機會冷暮雲怎麼可能放過,適時使出了阿難劍的最後一招--九九歸一。 「轟」的一聲巨響,九股狂風捲起,塵土飛揚中,空中的棺材飄搖不落,眾人大驚失色,正在猜測誰會勝出,「哇」的一聲,冷暮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倒射出去,落在十數丈外,他雖然受了內傷,但他依然站的筆直,手中的阿難劍不斷的在身前揮舞,劍光和劍氣交織,布上了一層厚厚的劍罡。 柳生一劍不動則已,一動則不可收拾,他雖然憑借超強一劍震傷了冷暮雲,但他明白,冷暮雲不倒下就會有反擊的機會,他不想冷暮雲有反擊的機會,他要他死。右手手腕轉動,魔陽劍隔空不斷的劈出,劍氣縱橫,激射出去,速度越來越快。 這時,場外的人只見那口棺材漂浮在半空,就如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托著一般,而柳生一劍和冷暮雲之間,充滿了無數道劍氣,更令人驚訝的,魔陽劍射出一股烈日般的柱狀紅氣,源源不斷的打在冷暮雲布在身前的劍罡上。 每個人的臉上都異常凝重,方劍明暗自為冷暮雲擔心,心道:「這種比試,比起其他方式來不知要凶險多少倍,冷大哥若不小心,就可能會被萬劍穿心,想不到這個柳生一劍的武功竟高到這種詭異的境界。」 片刻之後,怪異的聲音突然響起,阿難劍發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冷暮雲全身籠罩,而冷暮雲似乎已經承受不住柳生一劍的力量,身形不停的後退,最後竟離地飛起,摔在地上。幸虧阿難劍先一步護住了冷暮雲的心脈,否則的話,他現在已經被劍氣穿心。 柳生一劍將魔陽劍收回,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那口棺材緩緩的飄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身邊,只見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棺材中的櫻子,道:「櫻子,你看到了嗎?冷暮雲已經被我徹底的打敗了,你……」 話剛說到這,眉頭一皺,轉頭看去,只見冷暮雲竟從地上爬了起來。 「咦,你竟然還能站起來?」這有點出乎柳生一劍的意料之外。 冷暮雲站直了身子,擦掉嘴角上的血跡,道:「劍在人在,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休想擊敗我。」 柳生一劍冷冷一笑,道:「阿難劍的神奇不在魔陽劍之下,若沒有它,你此時已是個死人,你我心知肚明,我已經在劍道上超越了你,我現在想殺你,只需輕輕一劍。」說完,四下看了一眼,發覺高手多了不少。原來,在他們交手的時候,龍碧芸等人已經趕到。 「哈哈哈,中原武林,果然是高手眾多,怎麼?你們是想車輪戰,還是群攻,我柳生一劍奉陪就是。」柳生一劍傲氣十足的道。 方劍明沉著臉,踏上一步,喝道:「柳生一劍,你把我們想成什麼樣的人了,我現在向你發下戰書,你的元氣幾時恢復,就幾時來找我。但是,在此期間內,你不得再枉殺一人。」 柳生一劍仰天大笑,道:「我說你這小子當真是可愛得令人可笑,我柳生一劍的元氣是用之不竭的,你若有膽,儘管上來便是。」 就在這時,冷暮雲突然縱身躍起,人劍合一,向柳生一劍撲了過來。眾人見他重傷之後還要如此拚命,禁不住大駭,方劍明待要拔出天蟬刀,有人抓住了他的肩頭,鍾子丹的聲音顯得出奇的冷靜,道:「孩子,讓他去吧,我想他現在應該明白了老禪師那句話的含義。」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柳生一劍冷冷一笑,反手一劍刺出,劍氣射出,不料這一劍卻刺了一個空,心頭一凜,急忙轉身連出三劍,只聽「噹噹噹」三聲過後,隨後,便見冷暮雲發出一聲驚天的長嘯,阿難劍在手中疾快的轉動,劍影如山,將兩人的身形包裹住,誰也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過不多時,一道烈日般的光芒在劍影中出現,並撕破了那如山劍影,劍影不甘心,極力要封住光芒,就在相持不下的時刻,可怕的事發生了,「砰」的一聲響之後,劍光劍跡,劍影不在,場上一片寂靜。 眾人定睛看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阿難劍不見了,魔陽劍也不見了,兩人四周的地上撒滿了一層碎屑,兩件神兵利器從此以後消失在人間。 柳生一劍的左手掌插入冷暮雲的的肩頭,鮮血隨著指縫緩緩流出,冷暮雲臉上慘白得如同死人,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飽含著一種生氣,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生氣,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著身前的柳生一劍。 柳生一劍「哈哈」一聲狂笑,右掌一拍,落在對方身上,笑聲未畢,戛然而止,雙臂倏地收了回來,一邊後退,一邊顫抖著身子,不相信的叫道:「你……你竟然……竟然……」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眼中露出一種絕望之色。 冷暮雲也在退,便退便笑,他是用眼睛笑,嘴角一動,聲音細微得只有柳生一劍才能聽見,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戰,我雖然敗在你的手上,但你永遠不可能殺我!」口中狂噴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寶珠長歎一聲,及時掠上,將他救了下去。除了寶珠之外,誰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柳生一劍的哪一掌,明明可以將冷暮雲的身軀震碎,為什麼落在對方身上時只把對方震出去而已,難道說柳生一劍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或者是他發了善心? 不,這決不可能,因為就在下一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在柳生一劍身上,只見他一臉的猙獰,嘴裡喃喃的道:「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仰天大叫,叫聲宛如鬼哭,雙手往天上一拍,一股恐怖的力量衝上天空。 天色本來就顯得有些陰沉,不知是因為他這一掌的原因還是因為天氣開始變惡起來,烏雲湧動,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轟隆」一聲巨響,正中柳生一劍。 眾人瞧到這裡,臉上生起恐懼之色,有些人開始後退,場面有些慌亂,柳生一劍披頭散髮,厲吼一聲,喝道:「連你也不放過我!」雙臂一伸,全身真氣發出,擊向天空。老天似乎已經被他的反抗震怒了,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宛如銀蛇一般與他發出的真氣相碰。 「轟隆」巨響中,雲層破開一個口子,雷雨飄落,柳生一劍狂笑數聲,全身猛然一震,九股血箭從上身噴出,與雨水混在一起,他的身體在大雨中緩緩的仰面倒下,就倒他妻子的棺材不遠處。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七章 驚聞 這是雷府的一間密室,設置得相當雅致,適於養病,而冷暮雲此時正斜靠在一張錦塌上,肩膀纏著厚厚的白紗,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臉上總算還很開心。像他這樣一個冷酷的人,開心時的樣子其實也瞞討人喜歡的,陪著他的是鍾錦鈴。 鍾錦鈴被柳生一劍的內力震成重傷,經過治療之後,現在已經好了不少,至少在行動上,她可以來去自如,不像冷暮雲根本就下不了地。柳生一劍穿入他肩頭的哪一掌,實在太毒,太可怕了。 密室中亮著燈光,燈下的鍾錦鈴越發美麗,她本來就是絕代美人,加上此刻心情非常高興,在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是誰說的來著,幸福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 輕輕的,有人敲響了門,鍾錦鈴將玉手從冷暮雲的大手中掙脫出來,來到門邊,將密室的大門打開,只見方劍明神色有些尷尬的站在外面。 鍾錦鈴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原來這小伙子以為他打擾了她和冷暮雲的好事。 「你進來吧,他等你多時了。」鍾錦鈴將方劍明請進門後,悄悄的離開,她不是一個不懂得體貼的人,她現在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方劍明進去之後,快步來到塌邊,道:「冷大哥,你昨天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沒說下去,化作了微笑,看見冷暮云「沒死」,他才算真正的放心。 冷暮雲伸手請他在塌邊的一張錦凳坐下之後,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其實,我現在也等於是一個死人。」 方劍明正色道:「不,冷大哥,你不可以這麼說。老禪師把你的情形告訴了我,你真的太令小弟敬佩了。」 冷暮雲淡然一笑,道:「我沒有什麼可敬佩的地方,我這條命是大師救的,要是沒有他,我根本就不可能讓柳生一劍自己殺死自己,要是沒有他,我散功之後也一樣會一命嗚呼。」 散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現在的冷暮雲已經是一個廢人?一個武學上的廢人? 方劍明本還有些顧忌,沒想到他會看得這般開,歎道:「對於學武的人來說,武功是第二生命,你捨得把自己的武功散去,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換成小弟的話,也要考慮良久。」 冷暮雲看著他笑了,道:「那是因為你身上還背負著許多東西,就算你肯捨得散功,你的親人也不會允許,而我呢,除了和柳生一劍一戰,我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昨天中午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心有餘悸的道:「柳生一劍端的可怕,他的死意似乎已經超越了我們所認知的範圍,竟與老天較量。對了,依照他當時的武功,那雷電雖然來得疾快,但他要躲閃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為什麼不躲呢?」 冷暮雲苦笑一聲,道:「那時我已經昏過去了,什麼也沒看見,但是,我覺得,誰也無法真正去瞭解一個人,柳生一劍之所以這麼做,或許有他不得已的原因。說來危險得很,直到阿難劍和魔陽劍同歸於盡的哪一刻,我才明白大師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抱著一試的心思將全身功力散去,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柳生一劍的死氣竟無法攻入我的心頭。與其說他是被雷電劈死的,還不如說他是被自己的驕傲打敗。」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了,他雖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心人,但他還有意識,只要有意識,就不會是無懈可擊的。」 冷暮雲點點頭,讚許的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方劍明想起他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才把柳生一劍去掉,不禁為他有些難過,道:「冷大哥,阿難劍陪伴你多年,它現在不在了,你有後悔過嗎?」 這種話很少有人能聽懂,冷暮雲恰恰是其中的一個,淡淡一笑,道:「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我從小和阿難劍相伴,早已將它視為知己,若不是遇到了柳生一劍的魔陽劍,我也不會讓它這樣犧牲。好在它粉碎之前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魔陽劍終究也沒有保存下來,否則的話,就算柳生一劍死了,只要魔陽劍還存在世上一天,就可能會出現第二個柳生一劍。」頓了一頓,突然無限感慨的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幾百年前,由我冷家親手打造的阿難劍終於又被姓冷的親手毀滅,真是生也冷家,死也冷家。」 方劍明呆了一呆,奇道:「冷大哥,你的意思是說?」 冷暮雲道:「我叫你來就是要把有關阿難劍的事告訴你,你看我的這個樣子,還能和你比武嗎?」 方劍明忙道:「冷大哥,就算你現在武功盡失,我也一樣不是你的對手,光從修為上來說,我已經是遠遠不及。」 冷暮雲正色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當初能約你三劍,難道還看不出你是一個前途無量的人嗎?」 方劍明臉一紅,道:「冷大哥教訓得是。」 就在這時,鍾錦鈴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聞言,笑道:「暮雲,你什麼時候變得好為人師了?」這話說得兩人都笑了。 方劍明眼見她手中的盤子上放著酒壺和酒杯,詫道:「鍾姐姐,你怎麼把酒送來了?我現在不想喝酒。」 鍾錦鈴將盤子放在一張桌子上,親手倒了兩杯,道:「你不喝也得喝,非但你要喝,你冷大哥也要喝。」 方劍明慌了神,急道:「冷大哥的傷口多半還沒有痊癒,實在不適於喝酒,我……」 冷暮雲打斷他的話,道:「你別著急,我喝酒正是因為好養傷,我從小時候起,只要受了傷,總要喝些酒,現在已經成習慣了。」 方劍明這才放心,鍾錦鈴把酒杯遞給二人,兩人乾了一杯,酒的味道非常醇,略微有些冰涼。方劍明知道這美酒是鍾子丹送給雷猛的,乃是用幾十種珍貴藥材釀而成,他現在雖然是雷府的「小少爺」一個,但也僅喝過三次而已。喝起這酒,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人就是醉道人。他記得醉道人、笑老頭、西門先生離開雷府的那一天,醉道人一臉得意,拍著大酒葫蘆向他炫耀而又不滿的道:「小子,還是你們雷家大方,給老道裝了滿滿一葫蘆,好些年前,老道親上天山,向鍾老頭討些酒喝,磨破了嘴皮也才要了半葫蘆,鍾老兒摳門得緊。」醉道人一生好酒如命,當時說出那番話來是再也正常不過得了。 鍾錦鈴給他們又倒了一杯後,便要出去,冷暮雲道:「錦鈴,你也坐下來聽聽。」鍾錦鈴坐在錦塌一角,儼然一個妻子的模樣。 冷暮雲喝了兩杯酒後,顯得很有精神,想了一想,道:「阿難劍雖然是你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但打造的人並不是少林寺的僧人,而是一個姓冷的鑄劍大師,也就是我的祖上。我的這位祖上,並不會半點武功,但他一生癡愛於劍,對於劍道,有自己的一番見識。他花了畢生的心血,打造出阿難劍,想不到的是,他將靈氣賦予了阿難劍,阿難劍一出世便斬斷了他的雙腿。他本是阿難劍的主人,但結果卻落得殘廢,這似乎預示了一種宿命,誰持有阿難劍,誰的一生都將會是苦澀的,縱觀歷代阿難劍的主人,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包括之前的我。關於阿難劍的這個來歷,是我從爺爺那裡聽來的,這個傳聞一代傳一代,世上能知道得這麼詳細的,恐怕也只有我冷姓一氏了。我體內流淌著冷家人的血,所以,當我第一次拿起阿難劍的時候,我有一種自豪而又悲壯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於劍法的領悟比一般的人高出甚多。」 方劍明聽到這,感歎的道:「對於阿難劍,小弟也有些耳聞,只是想不到鑄劍人和冷大哥竟有這麼深的淵源。」 冷暮雲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徐徐的道:「說起阿難劍就不得不說我的師父,我告訴過你,我師父就是地榜上的如雲神龍。我從小父母雙亡,和爺爺相依為命,若沒有師父,我和爺爺只怕要餓死街頭,他把我和爺爺帶上天山,與天山派為鄰,非但親自教我武功,還請鍾伯伯指點我,使我獲益匪淺。我在天山住了一個年頭,有一天,來了一個小丫頭。」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鍾錦鈴,道:「非要和我比試,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丫頭,還以為她是鍾伯伯的曾孫女,生怕打傷了她,誰料,這個小丫頭的武功遠在我之上,我反被她揍得鼻青臉腫……」方劍明暗猜這「小丫頭」多半是鍾錦鈴,果然,鍾錦鈴嬌嗔的插話道:「誰叫你當時亂說話,你把我姨父說成是我的太爺爺,也難怪我當時很生氣。」 方劍明聽了,驚奇萬分,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的輩份怎麼這麼奇怪?鍾姐姐,你和鍾前輩是……」 鍾錦鈴大概是被觸動了心事,眼圈微微一紅,道:「我們不把你當作外人,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並不是鍾家的人,我自小失去父母,在兩歲那年,被義母帶上了天山。義母和蘭姨是孿生姐妹,她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雖不是我的親娘,但我早已把她視為親娘。」 方劍明想道:「她所說的蘭姨就是鍾前輩的妻子,原來鍾前輩還有一個師妹,江湖上好像鮮少人知。」 冷暮雲很清楚鍾錦鈴的心事是什麼,道:「錦鈴,瑤姨離世多年,你也不要太過傷心。」 鍾錦鈴抬起頭來,道:「義母像蘭姨一般愛著姨丈,然而姨丈恪於師命,始終不可接納她,義母終身不嫁,老死天山,我一想起這事就不能自禁。」別過頭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這才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濤弟沒告訴你他的父母是誰吧?」 方劍明道:「我問過他,他好像很不好意思,沒說,後來我就沒問了。」 鍾錦鈴苦笑道:「你別看他整天開開心心的樣子,其實他也無奈得很,他是我姨丈在近一百二十歲高齡時才出生的。」 方劍明呆了一呆,陡然明白她這話的含義,嚇了一大跳,道:「什麼?你……你說鍾老弟是鍾前輩的兒子?」 鍾錦鈴道:「這事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是真實的,濤弟還是我帶大的。」 她的這番話的確有些駭人聽聞,也難怪方劍明會大吃一驚,老年得子不是沒有,否則的話也就不會有「老蚌生珠」這句成語了,但一百二十多歲再添男丁,可以算成奇聞了,就算鍾子丹夫妻是學武之人,精力旺盛,但能在一百多歲後生孩子,也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 「這件事情你不要告訴其他人,我怕會傷濤弟的臉面。」鍾錦鈴叮囑似的道。 方劍明道:「鍾姐姐,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把它放在心底,不會胡亂說的。」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八章 陰謀繼續著 冷暮雲笑道:「現在你也清楚這些關係,我說起來就方便多了。我師父雖然傳授我武功,但他自己從來沒有學過阿難劍法,因此,阿難劍法完全是靠我一個人學成的。當然,若沒有師父和鍾伯伯給我打下深厚的基礎,我這一輩子也休想練成。阿難劍在外人看來,是少林寺的,我也曾這麼思考過,而且有一次問過師父,阿難劍是誰給他的,為什麼不把它還給少林寺。師父聽了我的話,並沒有告訴我他是怎麼得到阿難劍的,他只說他曾找過少林寺的無空大師,至於他們之間說過什麼,我不清楚,只知道無空大師並沒有接受阿難劍,並說了一句令我師父深受感觸的話,事隔多年,師父依然還記得那句話,無空大師說『阿難劍雖名為少林七絕之一,然現今的少林寺無人可以繼承,與其留在寺內,不如將它交給有緣人。』」 方劍明聽了到這裡,心頭一震,暗道:「是啊,祖師爺這話說得實在太對啦。」 冷暮雲見他面有異色,問道:「你怎麼了?」 方劍明回過神來,道:「沒什麼,沒什麼。」 冷暮雲道:「你們少林寺的人曾找過我,要我說出一個名叫了空大師的的去向,這了空大師,我非但沒有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雙方免不了起了衝突,所幸大家都沒有什麼傷害,後來,師父知道瞞我不過,便告訴了我一些真相。阿難劍的上一代主人正是這了空大師,與張三豐張真人乃同一時代的高僧,很多年前,此人打敗了一個武林惡人,在回寺途中,與隨身僧人消失武林不知所蹤。」 方劍明道:「這件事我也聽說過。」 冷暮雲心裡有些驚奇,面上卻沒露出來,道:「你既然知道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師父年輕的時候遇到了這個失蹤多年的高僧,此老臨終前將阿難劍和劍譜送給了我師父,至於此老為什麼會失蹤,成了一個難解之謎。」 方劍明聽了這話,知道方白羽並沒有把自身的來歷告訴他。 冷暮雲接道:「數百年前,阿難劍出自我冷家人之手,數百年後,又回到了我冷家人手中,這大概就叫緣份吧,這也是我不肯把阿難劍歸還少林寺的最大原因。師父知道於大人乃國家棟樑,要我下山保護他,以免被小人暗算,並警告我,在十年之內,不得談兒女私情。我當時不懂師父的用心,直到聽說柳生一劍前來中原的事,我才明白,若沒有這十年的苦修,我這一輩子休想達到劍道的至高境界,雖然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然而我現在志不在劍,又何必不能釋懷呢?」 鍾錦鈴苦笑道:「濤弟聽說你死了,現在還很悲傷呢。」 冷暮雲道:「我希望他不要怪我,我與柳生一劍同歸於盡之事相信不久就會傳遍武林,人死了就會少掉許多的麻煩,只是……」說到這裡,雙目深情的看了鍾錦鈴一眼。 鍾錦鈴道:「你什麼都別說,不管你沒有有武功,我都不會在乎。等你傷好後,我們兩個就悄悄的回到天山,過著隱居的生活。」 冷暮雲心裡一陣感動,方劍明在旁看了,暗自為他們祝福。 「對了,你有什麼打算?」冷暮雲問道。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在江南一戰中,逃走了令狐松和宇文嵐,可以說我們武林聯盟是大獲全勝,現在只剩下攻打血手門的祁連山老巢。鬼神聶皇傑武功深厚,想要消滅他,絕非一朝一夕,我想乘這個時候把自己的一些事辦妥了。」 冷暮雲沒問他要去辦什麼事,道:「人活在世上,總要為自己想想,你好自為之吧。阿難劍的劍鞘和劍譜,我會請鍾伯伯幫我交換給你們少林寺的,至於他老人家採取什麼樣的法子,我就不得而知了。」 方劍明盤算著日期,道:「有可能的話,我明天就會離開杭州,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 冷暮雲笑道:「只要你來天山,我想我們總會見面的。」 方劍明一臉嚮往的道:「聽說天山終年積雪,景色絕佳,等血手門覆滅之後,我一定會去天山看看。」 冷暮雲道:「好,我就不送你了,到時候我們就在天山見。」 夜色朦朧,杭州城外的一片亂墳崗一片漆黑,陰森森的氣氛中時而傳來怪鳥的叫聲,更增添了這裡的恐怖。 子夜過後,亂墳崗外突然來了六條人影,這六條人影是施展輕功來的,到了亂墳崗外,最前面的哪個人猛然一頓,後面五人也急忙停了下來,只見緊隨最前面的哪個人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彭老,柳生一劍和他妻子的屍體就埋在裡面。」 最前面的哪人是一個高身材,臉戴面具的黑衣人,看他的這個裝束,竟有點像武林中一個龐大殺手組織中的「老鬼」。 「把他們的屍體給我挖出來,做事要幹淨利落,不要露出任何馬腳。」戴面具的黑衣人冷冰冰下令道。 只見兩人身後的四個人疾步往亂墳崗中走去,其中兩個是身穿勁裝的漢子,一臉的精悍,手裡各拿一把鋤頭,另外兩個卻是面上蒙著黑布的黑衣人,手裡各拿一個袋子,露在外面的雙眼宛如利箭一般,令人森寒。 四人進入亂墳崗深處消失不見,戴面具的黑衣人冷聲道:「古幫主,我叫你打聽的事你打聽到了沒有?」 站在他身後,被他稱做「古幫主」的是一個長袍漢子,看他年紀,五十上下,正是那晚要搶雷鋒塔內武學秘笈的古越冬。 古越冬乾笑一聲,道:「彭老,柳生一劍和冷暮雲當天的確是同歸於盡,很多人都親眼目睹。」 戴面具的黑衣人道:「你看到冷暮雲的屍體了嗎?」 古越冬道:「屬下雖然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但據屬下的眼線稟報,雷府上下一片愁雲,冷暮雲的相好,也就是八美之一的『玄影雙劍』鍾錦鈴哭得死去活來。」 戴面具的黑衣人冷笑道:「什麼叫做哭得死去活來?」 古越冬臉色一變,忙道:「屬下該死,不該誇大其詞,據屬下的眼線稱,鍾錦鈴確實很像死了丈夫的樣子。」 戴面具的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如此說來,劍神確實死了。鍾子丹和雷猛倒很大方,竟沒有把柳生一劍夫婦的屍體碎屍萬段,反倒替他們選擇了安葬的地方。」 古越冬張了張口,似有話說,戴面具的黑衣人陰笑道:「古幫主,你身為一幫之主,應該知道什麼話當問,什麼話不當問。」 古越冬聽了這話,暗自流了一身冷汗,好在他沒有問出來,不然的話就有苦頭吃了。 兩人在亂墳崗外等了好半響,才見哪四個人從亂墳崗中飛快的跑出來,跑在前面的是那兩個蒙面黑衣人,肩頭槓著鼓鼓的口袋,從口袋的形狀看去,裡面裝的分明就是人,到了戴面具的黑衣人身前,朝對方行了一禮,扛起口袋閃電般朝夜色中掠去,三四個起落便已不見。 古越冬見了,暗自心驚道:「這兩個殺手的實力雖然還不如我,但他們聯手的話,想要殺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戴面具的黑衣人看了看哪兩個拿著鋤頭的勁裝漢子,道:「你們辛苦了。」 兩人受寵若驚,忙躬身道:「能為你老辦事,是我們的榮幸。」 話聲剛落,一道詭異的劍光閃過,兩人心頭一寒,想要大叫,但是這道劍光實在太快了,兩人脖子一歪,咕咚兩聲,倒在地上。 古越冬大驚失色,道:「彭老,他們得罪你老了嗎?」 戴面具的黑衣人將手一收,劍光隱沒,冷聲道:「他們沒有得罪我,你帶他們來就應該知道結果會怎麼樣。茲事體大,若洩漏出去,連我都保不住你。」 古越冬冷汗涔涔,低著頭道:「屬下明白了。」正要上去把兩個手下的屍體搬走,戴面具的黑衣人將手一舉。」道:「不用這麼麻煩了。」從懷中掏出一個特製的瓶子,倒了一些粉狀的東西在兩人脖子的傷口上,不一會兒,一股濃烈的屍臭味傳來,兩具屍體化成了一灘血水。 「嘿嘿,這裡本來就是死人堆,你們在這裡安息也不會寂寞了。」戴面具的黑衣人說著,撿起地上的兩把鋤頭,古越冬忙上去幫他拿著。 戴面具的黑衣人目露讚許之色,雙掌一沉,真氣緩緩吐出,潮濕的土地怎麼禁受得住他強勁的內力,頓時塌陷了一大片,血水不見。 「杭州的雨還會繼續下下去,過幾天再來看時,就算有天眼,我『老鬼』諒他也看不出這裡曾死過兩個人。」戴面具的黑衣人發出「桀桀」冷笑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姓龍的丫頭,讓你再多活幾年。我弟弟的死,我一定會要你加倍償還!」 古越冬聽著他陰森森的話,有些發毛,但是,他心頭卻有一種特別的興奮,他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明智的,縱然犧牲很多兄弟的性命,他也會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他要讓杭州的所有武林人物聽命於他。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九章 奇怪小孩 桃花源,一個凶險而又神奇的地方。此桃花源非東晉大文學家陶淵明筆下的哪個桃花源,據考證,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現今位於湖南北部的常德式桃源縣,而本書中的這個桃花源卻是武林幾大凶險之地之一,也是最神秘的地方。它在北方,至於準確的位置,卻鮮少有人能說出來。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這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六月底,那桃花已經朵朵盛開,飽滿、誘人的花兒別具一番風采。 一天清早,從遠方飛來了一隻大白鶴,那大白鶴飛得又高又快,從地上看去,僅僅見到一個白點,不知是它飛累了,還是它發現了什麼,突然放慢速度並開始下落,就在它距離地面還有三四丈的樣子,兩條人影從它的背上躍起,穩穩的站在地上。 「大白鶴,謝謝你,你回去吧!」落地後,兩個人中的一個男子揚聲道。 大白鶴有些不捨,仰天長鳴三聲,收翼落地,用長長的脖子去摩擦那男子,那男子伸手摸著大白鶴,低低的道:「大白鶴啊大白鶴,你放心的走吧,快去找你的主人,這些日子以來,多虧有你,見了你的主人,千萬一定要代我致謝。」 大白鶴抬起脖子,點了一下,那男子旁邊的一個女子伸出玉手輕撫了一下它的羽毛,柔聲道:「阿花,不要擔心我們,我們不會有事的。」 大白鶴戀戀不捨的看了兩人一眼,兩隻有力而又粗壯的長腿一蹬,振翼高飛,鳴叫著飛走了,兩人目送它遠去,這才開始打量著四周。這裡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連綿遠去,也不知道盡頭在何處。 那男子是一個背刀的少年,那女子卻是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絕色少女。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和白依人。 方劍明看著白依人,臉上有些不忍,道:「依人妹妹,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桃花源要冒極大的風險?」 白依人回望著他,臉上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方劍明想不到她回答得如此輕鬆,歎道:「你既然知道,為何硬要跟我一起來呢?」 白依人輕輕的掠了掠鬢邊秀髮,目光略為低垂,輕聲道:「我還是那句話,我願意跟你來。」 方劍明怔了一怔,心頭突然湧出一種感動,一時之間,他不知說些什麼好。 白依人突然抬起頭來,嫣然笑道:「我聽你說,你是要去見你的外婆,聽你的口氣,你外婆好像很凶的樣子,難道她還會吃人不成?」 方劍明聽了她打趣的話,非但沒有高興,臉色反而不安起來。 白依人見了,忙道:「都是我說錯了話,我不該這樣說你的外婆,你……」 方劍明搖搖頭,道:「不關你的事,桃花源被武林中傳說得異常凶險,至於有什麼凶險卻沒人能說清。我雖是應約而來,但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白叔叔和方阿姨,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會問一些人一些問題,我……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外婆。」說到這裡,展顏一笑,道:「我想這麼多幹什麼呢,反正人都已經來了,只好隨其自然。」 白依人聽他的語氣是不想談這些事情,眨了眨眼,轉移話題,問道:「你猜龍姐姐她們現在到了山東沒有?」 方劍明笑道:「還沒有吧,大白鶴的速度比馬匹不知快了多少。」兩人說著,轉身朝草地盡頭走去。 往前走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家,地形為之一變,只見前面豎起一座高峰,草地稀少,多是些石頭。兩人沿著高峰行去,大約行了六、七里的樣子,眼前景色豁然開朗,耳聞湍湍流水聲,花木扶疏,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走了數十步,只見一條小河出現在眼前,這條小河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淌來,清澈見底,並伴有陣陣的桃花香。 兩人聞到桃花香味,精神大振,白依人喜笑顏開,道:「這河水好神奇,竟有桃花香味。」 方劍明喜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桃花源離此應該不會遠了。」白依人走到河邊,俯身捧了兩掌河水,桃花香味更濃。 方劍明左顧右盼,不見有路,正在奇怪,只聽陣陣歌聲傳來,那歌聲是:「昔年曾作五陵游,午夜清歌月滿樓。銀燭樹前長似晝,露桃花下不知秋。園公子名無忌,南國佳人字莫愁。今日亂離俱是夢,夕陽惟見水東流。」這是唐朝詩人韋莊的《傷昔》,略帶感傷。 隨著歌聲,一個身穿白衣,背著藥箱的中年男子從山中大步走來,他手中還拿著一根通體碧綠的棍子,看了兩人,臉色變也不變。白依人壓根兒就想不到這裡會有人出沒,急忙站起來,與方劍明面面相覷。 等這人來到了近前,方劍明向前一步,朝對方行了一禮,道:「這位大叔,請您慢走一步。」 白衣中年人似乎才發現他的存在,停下腳步,看著他,道:「有什麼事?」連白依人也懶得多看一眼,放佛這個絕色佳人在他眼中就如庸脂粉俗一般。 方劍明含笑問道:「大叔貴姓?」 白衣中年人道:「免貴,姓李。」 方劍明道:「請問這裡是不是桃花源?」 白衣中年人想了一想,道:「認真說起來,這裡還不是。」 方劍明一聽有戲,忙誠懇的問道:「敢問桃花源怎麼走?」 白衣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少年人,你去桃花源幹什麼?」 方劍明道:「在下有些事要到桃花源,大叔若知道的話,還請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白衣中年人「哈哈」一笑,用手中的棍子往左一指,道:「你從這裡去,行不到十里就能看見一片桃花林,那裡就是桃花源的邊緣。」 說完,揚長而去,一陣歌聲傳出,正是崔護的《題都城南莊》,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白依人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道:「這人好奇怪。」 方劍明笑道:「山中多奇人,我觀他步行如箭,神氣暗藏,一定是身懷絕技之人。」 白依人笑道:「我看他的這身打扮倒像是一個採藥郎中。」 方劍明並沒有懷疑白衣人中年人的話,與白依人往對方所指的方向行去,行不多時,果然看見有一條路彎彎曲曲的不知伸向何方,從方劍明剛才所在的地方看這裡,任憑你眼力再怎麼好也看不出這裡竟會有路。 這條小路大概是多年不走人,長滿了雜草,但也能辨認出來,兩人走了五里左右,竟進入了一個類似胡同的所在。 白依人皺著柳眉,道:「他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方劍明也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轉過一個角,眼前居然沒了去路,而是一堵極高的石壁,那石壁高得嚇人,超一流的好手也休想掠上去,兩旁的石壁生滿了不知名的長草,令人心頭發毛,抬頭看,天空不足兩丈。 白依人見兩旁的山峰高插入雲,前面的石壁又太高,不禁有些嗔怪起來,道:「那採藥郎中叫我們走這條路不是難為我們嗎?這麼高的石壁,又有多少人能攀上去?」 方劍明四下掃了一眼,道:「依人,把你的手給我。」 白依人臉上微微一紅,將一隻手遞上去,方劍明拉住她的手,只覺溫軟無比,心神一蕩,他不敢多想,忙收斂心神,將內力暗自運起。 片刻,方劍明臉上充滿了神采,眼內閃動著奪人奇芒,大叫一聲「起」,拉著白依人,兩人身形如燕子般朝上升去,兩人越升越高,竟一口氣落到了石壁上。 方劍明鬆開白依人的手,往後看了一眼,長吐一口氣,道:「幸好我的內力深厚,不然我們兩個就要往回走了。」到了石壁上,卻見石壁往下有一條小路,不知通向何方。 兩人沿著小路彎來彎去的走了大約五里左右,一陣奇異的桃花香飄來,令人神清氣爽,往前走了數十步,只見好大的一片桃花林出現在眼前,粉紅色的桃花,盡情開放,遠遠望去,宛如一層雲海一般。 兩人見了,大喜,加快腳步,往桃花林走去,忽聽「咦」的一聲傳來,從左面遠處射出一條小身影,往這頭撲來。 兩人暗奇,站住身子,那人來得好快,轉眼便到了近前,只見來人是一個小娃娃,臉上髒兮兮的,手裡拿著一把桃木劍,眼珠一轉,看了兩人一眼,左手往腰間一插,像個大人似的喝道:「來者何人?」 兩人怔了一怔,白依人走上去,笑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裡做什麼?」 小孩喝道:「喏,你站著別動,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白依人停下腳步,忍住笑,道:「小弟弟,你家大人呢?」 小孩大概是生氣了,道:「快,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方劍明走到白依人身邊,仔細的看了看小孩,奈何他的臉實在太髒了,完全是個大花臉,根本就看不清長相,道:「小弟弟,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小孩聽了他的話,突然發出怪怪的笑聲,道:「你們不是壞人,我可是壞人。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兩人大奇,方劍明道:「小弟弟,你別鬧了,我們來這裡找人。」 小孩道:「找人?你們要找誰?這裡除了我和我爹娘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我看你們來此一定是不懷好意。快走!」 方劍明笑道:「我們若不走呢?」 小孩怒道:「你們若不走,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方劍明突然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試探性的問道:「你爹爹是不是一個背著藥箱的白衣中年人?」 小孩睜大了一對亮晶晶的眼睛,詫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佯裝冷笑,道:「你爹爹好沒道理,我虛心向他問路,他卻指給我們一條險些走不通的路,他現在何處,快帶我去見他。」 小孩聽了,忽然「呵呵」大笑起來,方劍明本以為他會露出害怕的樣子,沒想到他竟會笑了起來,如墜霧裡,白依人也覺得極為納罕。 小孩笑過之後,將頭一揚,得意的道:「我爹爹最喜歡捉弄人了,你們上了他的當,是你們倒霉,我……」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眼睛瞪得溜圓,像怪物一樣看著兩人,驚道:「你們……你們真的是從我爹爹所指的路過來的?」 白依人見他忽笑忽驚,活脫脫的小孩子心性,不由好笑,道:「那還有假。」 小孩怪叫一聲,轉身就跑,邊跑邊大叫道:「爹,娘,不好了,你們快來啊,有人闖進來了。」 方劍明縱身掠去,快如閃電,落在他身前,想攔住他的去路,誰料這小孩甚是滑溜,一扭身,從方劍明身邊鑽了過去,跑得更快,喊得更急。 「咦,你這小娃娃倒還有兩下子,你別怕,我不會傷你。」方劍明說著,倒縱而出,伸手抓向小孩的後領。 小孩反手一劍削出,怒氣沖沖的道:「鬼才會怕你呢?你再阻攔我的去路,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這小孩的出手不是不快,奈何他遇到了方劍明,方劍明只是往左一閃,腳還沒有落地,便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後領,見他還要出劍,忙出指點了他的穴道。 「你真不要臉,一個大人家欺負我一個小孩,算什麼英雄好漢?」小孩雖不能動,但嘴沒有被封。 白依人飄身向前,聞言,嚇唬的道:「小弟弟,你再亂罵人,當心姐姐點了你的啞穴,叫你開不了口。」 就在這時,兩道人影向這邊飛快的掠來,當先一個正是那白衣中年人,只聽他發出一聲長嘯,嘯聲震耳,道:「兩位果然武功非凡,看掌!」轉眼到了近前,功運雙掌,拍向方劍明,雖沒有掌風,但方劍明知道對方的修為高深,有心試探對方的內力,雙掌一翻,暗運五層內力,也聽不到一絲掌風的迎向對方。 兩人雙掌接實,並沒發出任何動響,很快,方劍明收掌往後退出一丈,笑道:「大叔修為了得,在下佩服。」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章 乾兒子 白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問道:「少年人,你是不是姓方?」 方劍明道:「不錯。」 白衣中年人掃了一眼白依人,自言自語的道:「他們不是說只有一個人來嗎?怎麼會多了一個,我差點認錯了人。」抬起頭來,笑道:「少主人,你的武功當真厲害,那條道路極為難走,竟給你們走過來了。」 方劍明聽他改口叫自己為「少主人」,雙眉一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居然還騙我們。」 白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少主人,我可沒有騙你們,我若騙你們,你們又豈會走到這裡來?不過,我的確沒有給你們指出一條捷徑,我就是從捷徑過來的,比你們早到了好一會兒。」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 那小孩卻被一個姿色平庸的中年婦人抱到一邊,只見她看了看小孩,伸指在小孩身上拍了幾下,小孩的穴道被解,要撲入她的懷中,叫道:「娘,你和爹爹可要為我做主,孩兒……」 中年婦人一把推開他,瞪眼道:「你想得美,瞧你臉上都是些髒東西,還不快去洗乾淨,不洗乾淨,今天不許吃飯。」 小孩小嘴撅得高高的,像個小嘴壺,道:「洗就洗。」回過頭來,朝方劍明做了一個鬼臉,撒腿跑了。 方劍明見這中年婦人只是看了一下兒子,就能解開兒子的穴道,心頭驚奇,暗道:「這對夫婦好生了得。我現在的內力雖不能說是天下無敵,但也自覺深厚得不可思議,這白衣中年人能接下我五層內力,修為之高,絕不會低於天、地榜高手。這中年婦人更是奇人,一眼就能看出兒子受制的穴道。」 中年婦人見兒子走了,上來笑道:「少主人,你可來了,我們都等了你好些日子,這位是?」 方劍明忙道:「她是我的朋友,名叫白依人,不知賢伉儷是?」 白衣中年人笑道:「我姓李,名叫李自清,她是我的愛妻,姓溫。」 中年婦人仔細的看了看白依人,突然拉起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口中「嘖嘖」讚道:「好一個絕色佳人,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我說嘛,少主人找回來的妻子又會差到哪裡去。」 聽了這話,方劍明和白依人都給臊得面紅耳赤,方劍明想開口解釋,溫大娘(中年婦人)業已拉著白依人轉身走了,李自清伸手一請,道:「少主人,陋室就在前面不遠,請過去詳談。」 方劍明道:「李大叔盛情相邀,在下只好叨擾了。」 兩人落在後面,邊走邊說,到了李自清家院外時,方劍明也差不多搞清了李自清家的底細。據李自清說,他家世代居住在桃花源外,均是代代單傳,現在一家三口,老父老母兩年前就已仙逝了。他的兒子,也就是那個小孩,名叫李俊生。李自清有時候會出外採藥,拿到很遠的集市傷去賣,所得銀子都用在家用上。 李自清家不是很大,但佈置得很合理,屋外有一個大院子,一邊種著瓜果蔬菜,另一邊,卻擺放著桌椅。這裡距離桃花林不遠,也就一百多丈的樣子。 在院外的椅子上坐下後,方劍明不見白依人,知道她是被溫大娘拉進屋裡去了。 李自清不見妻子出來,嚷道:「俊兒他娘,快把我珍藏了多年的好茶拿出來。」 聽不到溫大娘的回話,卻見一個模樣俏皮的小孩子從偏屋出來,端著一個茶盤,盤上放著兩個茶杯。 方劍明乍一看這小孩,險些認不住他來,李自清笑道:「俊兒,你真懂事,爹沒白疼你。爹像你這個樣子的時候,什麼都不會。」 李俊生「哼」了一聲,道:「你能跟我比嗎?」 方劍明大驚,李自清好像已經習以為常,道:「爹當然不能跟你比,至少爹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不會玩泥巴了。」 方劍明聽了,暗自好笑,只覺天下再也沒有這麼一對奇怪的父子了。 別看李俊生年紀小,卻學會了奉茶,將茶盤輕輕的放在桌上,端起一個茶杯,恭恭敬敬的遞給方劍明,道:「大哥哥,我娘說了,你是少主人,要我對你客氣點,我不知道什麼叫客氣,但我先前得罪了你,現在向你致歉。」 方劍明笑道:「你沒有得罪我,但你既然敬茶,我也只好接下。」說完,伸手去接茶杯。 李俊生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眼神,「哎呀」一聲大叫,雙手猛然鬆開,道:「不好,這茶杯好燙手,我拿不……」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吃驚的看著,再也說不出話。 這時,只見那個茶杯竟凌空飄著空中,就如有一隻無形的手托著一般。 「咦,這茶杯好奇怪,居然能停在空中,小弟弟,你說是怎麼回事?」方劍明看著他笑,怪聲問道。 李俊生想伸手去摸茶杯,卻被方劍明端起放在桌上,李自清瞪了兒子一眼,道:「臭小子,在少主人面前,你的那點小把戲早被看穿了,乖乖的給爹坐在一邊。」 李俊生「呵呵」一笑,道:「我說嘛,少主人就是少主人,武功高得出奇。」他學溫大娘的口氣,竟學得有模有樣。 李自清苦笑一聲,道:「少主人,我這兒子就是這樣,淘氣得很,你別見怪。」 方劍明笑道:「不怪,不怪,他這個樣子,我倒喜歡得緊。」 李自清心頭忽然一動,乘熱打鐵,道:「少主人既然如此喜歡他,何不就收下犬子?」 方劍明一驚,忙道:「不敢不敢,在下這點年紀,何敢收徒?李大叔,此事萬萬不可。」 李自清笑道:「少主人謙虛了,俊生雖然是淘氣了點,但他資質不錯,少主人若有意的話,不妨就收下他,當徒弟也好,當乾兒子也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為他感到高興。」 方劍明沒有來得及開口,李俊生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方劍明大驚,起身跳過一旁,李俊生轉了一個方向,道:「義父在上,請受俊兒一拜。」 方劍明一臉著急,道:「你這孩子,我也不過大你十多歲,怎麼可以收你做乾兒子,你快起來。」 李俊生沒有起來,反而磕了三個響頭,他也不管方劍明是否接受他這個義子,抬高手腕,端起桌上的茶杯,道:「義父,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乾兒子了,這一杯茶我是要恭恭敬敬的敬你的。」 李自清唯恐天下不打亂,大叫起來,喊道:「俊兒他娘,你還不快出來,我們的兒子已經拜少主人為義父了。」 話聲剛落,只見溫大娘拉著白依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溫大娘眼中竟閃著激動的淚光。 方劍明眼見此事將成定居,自己若再拒絕,只怕會傷害這一家三口,一。劍書,城。走上兩步,道:「俊……俊兒,既然你這般心誠,我就收下你這個義子。」從李俊生的小手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見李俊生還跪在地上,伸手一拉,將他拉起,道:「俊兒,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們可以跪父母,跪天地,但不可以亂跪。」 李俊生道:「俊兒記住了。」 溫大娘見方劍明收下了兒子,好像是吃了定心丸,滿臉歡笑,待要弄些好酒好菜招待客人,就在這時,方劍明突然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轉身朝遠處看去,只見兩道人影疾快的從桃花林內掠出,往這裡奔來。 這兩人來得好快,轉眼就來到了院外,李自清認出來人,迎上去,道:「方大伯,方二伯,快請裡面坐。」 左首那人「哈哈」笑道:「李小子,恭喜,恭喜。」 李自清道:「多謝兩老成全。」 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這兩個人是他所見過的「歐陽兄弟」,李自清稱他們為「方大伯」和「方二伯」,難道他們的不姓歐陽?哦,對了,仙人谷中的人都姓方,歐陽之姓難道是二老的化名? 「歐陽青風」和「歐陽青雲」走進院子裡,朝方劍明施禮,方劍明尊他們年老,也回敬一禮。「歐陽青風」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道:「少主,你終於來了。」 方劍明皺眉道:「先不要叫我少主,你們的姓名是怎麼回事?」 「歐陽青風」苦笑道:「我們不該瞞著少主,就在這裡但那日有刀神在,我們不好言明,只好用幾十年前的化名。我叫方青風,我弟弟叫方青雲,少主若還有疑問,儘管說出來,我們是知無不言。」 方劍明點了點頭,首先想到白眉神君和惠塵師太,道:「白叔叔和方阿姨沒有什麼事吧?」 方青風和方青雲老臉露出黯然之色,方劍明心頭一跳,急聲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半年之期未至,你們不可以傷害他們。」 方青風默然不語,方青雲歎道:「少主,你不要誤會,我們絕沒有傷害他們,只是……只是……」竟說不下去。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只是什麼?」 方青雲道:「少主,我想你也知道了,瀅瀅曾被血手門的門主聶皇傑打傷,要不是我們的人及時趕去,她早就死在聶皇傑手上,她被救回來後,就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到現在還是哪個樣子。」 方劍明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方阿姨的傷治不好?」 方青雲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方劍明想起惠塵師太在京師和他訣別的幕幕,不禁悲從中來,大聲道:「不,不可能,你們仙人谷不是神通廣大嗎?一定會有辦法救她。白叔叔呢?他又怎麼樣了?」 方青風聽了,長歎一聲,道:「我方青風活了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個男子。這姓白的是條漢子又是個情癡,一直守在瀅瀅身邊,說要等瀅瀅醒來。主人見他可憐,每天按時派人給他送吃的,但他幾天才吃一頓,人都消瘦得不像樣子,誰也勸他不動。」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一章 依人心思 方劍明聽後,臉色大變,咬牙道:「白叔叔用情至深,方阿姨這個樣子,他當然沒有什麼心情。你們快帶我去見方阿姨,我要知道她的傷勢究竟有多重。」 方青風道:「少主,此事不易操之過急,瀅瀅的傷雖然奇怪,但她躺在谷中的寒洞中,只要還有一口氣,絕不會加重。」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道:「你們剛來,我也不好就讓你們立刻跟我回去,好吧,我們就暫且在李大哥家中休息一會。」 李自清喊道:「俊兒他娘,少主人和兩位方伯在咱們家吃飯,這種事可不多遇,你快弄些好酒好菜來。」 溫大娘應了一聲,轉身走了,白依人道:「大娘,我也來幫幫忙。」轉身跟上,李俊生蹦蹦跳跳的上去,道:「娘,義母,我也來幫忙。」聽了這話,白依人心裡湧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只覺臉上發燒,搶先一步進了屋。溫大娘笑罵李俊生道:「混小子,什麼義母?你義父和義母還沒有成親呢,不要亂叫。」李俊生道:「早晚都會是義母,早先叫也沒有關係。」 方劍明聽了他們的母子的對話,好不尷尬。方青風和方青雲來到之後,雖然都在與方劍明說話,但也注意到了白依人,見方劍明帶來這麼一個絕色佳人,也不知是該喜該憂。 四人落座之後,方青風低聲問道:「少主,這少女是誰?」 方劍明道:「她叫白依人,算是我的義妹。」 方青風道:「可是魔門的聖女?」 方劍明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方青雲陡然問道:「你和聖姑的事情怎麼樣了?」 方劍明怔了一怔,臉上黯然,道:「依怡姐被聖母害死,後來死而復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令人難以接受。」 方青雲歎道:「記得我們走的時候,曾叮囑過你,沒想到結果還是這樣。」 方劍明心中雖然還想著以前的哪個「白依怡」,但他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道:「聖母要害依怡姐,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依怡姐的性子我最瞭解,就算知道聖母要害她,她也不會後退。」 頓了一頓,道:「對了,上次來找我的是四個農夫,他們每個人的身手都很可觀,在谷中處於什麼地位?」 方青風傲然一笑,道:「他們四個只是谷中最平常的一員而已。」 方劍明雖早已聽說過仙人谷的厲害,但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吃驚的道:「如此說來,谷中人人都會武功,而且都是武林高手?」 方青風道:「學武是谷中的習俗,若不習武的話,我們也不會活這麼長。」 李自清插話道:「少主人,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 方劍明笑道:「說實話,你的武功高得有些離譜。」說過之後,猛然發覺這話有些不對,他說李自清的武功高得有些離譜,那麼他呢?他又該如何平價自己? 李自清道:「我這身武功雖說是家傳的,但與谷中脫不了關係。我雖然沒有去過谷中,但據我估計,谷中有我這樣的身手的人,絕不在百數。」 方劍明倒吸一口涼氣,暗道:「難怪了空祖師爺會被困在谷中出不來,這麼多高手,累也把你累死。」 方青雲道:「李家小子的這個估計雖然有些大了,但也相差不遠。不過,谷中武功在我們兄弟之上的人,也有少部分,所以我曾對刀神說過,少主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不要說魔刀門,就是整個江湖,也會遭殃。少主,谷主她對你非常掛念,她知道你的心情,將來你見了她,請你不要太過刺激她。」說到最後一句時,臉上一片誠懇。 方劍明想起這個「狠心」的外婆,心頭的感覺總是怪怪的,場上沉默了一會,方劍明輕歎一聲,道:「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我的外婆,我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這時,李俊生端著香噴噴的菜餚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叫道:「菜來了。」四人見他這般歡快的樣子,心中各自感覺不同。方劍明沒想很多,他只覺得李俊生生活在幸福中。而方家兄弟則頗多感慨,這種天倫之樂對於他們來說,陌生了很多年。李自清則是暗自慶幸,他小的時候何嘗不是這樣,但當他懂事之後,好想到外面的世界去,但囿於家規,每次外出,絕不能超過半月。他知道,人很少不喜歡自由的,他熬過了那些歲月,他李家代代都在熬,他不想這種「悲劇」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他要讓兒子獲得自由,至少也要他活得相對的自由些。因此,他才會讓兒子拜方劍明為義父。他不敢肯定方劍明會不會留在谷中,但他可以猜出,方劍明在谷中絕對有下命令的權力。 這頓飯吃得很長,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席間,方劍明想向兩老打聽谷中的情形,但二人總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加上兩老和李自清不斷的勸酒,時間越長,酒意越濃,只覺腦袋重重的,白依人看出情形有異,要說什麼,卻被溫大娘暗地裡拉住了。 終於,方劍明在喝下不知道多少杯酒後,徹底的醉了,而且是醉得睡了過去,李俊生見了,好生奇怪,問道:「方大爺爺,方二爺爺,爹爹,你們為什麼要把義父灌醉?」 溫大娘道:「小孩子家,不要多問。」 李俊生從來沒有見娘這麼嚴肅過,翻翻嘴皮,不敢再問。 方青雲抱起方劍明的身子,方青風則是仰天怪嘯了兩聲,不久,便見兩頂軟轎從遠處疾奔而來,抬轎的人都是農夫打扮的漢子。 轎子到了院外,抬轎的農夫誰也沒有出聲,李自清看了看面色通紅而陷入昏睡的方劍明,自嘲似的苦笑一聲,道:「少主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能諒解我。」 方青雲把方劍明抱入轎中,方青風朝白依人道:「我想你也明白了我們的用意,你既然來了,就說明你和少主人有不尋常的關係,但是,老夫還要提醒你一聲,桃花源絕不是任何人都能穿過的地方。」 白依人臉色很平靜,道:「我早就有心裡準備了。」 方青雲道:「你光有心裡準備還不夠,你一上轎,可能從今之後,再也不會出來。這是一個重大的選擇,我希望你能多考慮,我們有時間。」 溫大娘眼中含著淚水,道:「白家妹子,我看得出來,你對少主人很好,但我仍然要勸你。你留在這裡,少主人回來了,你還是可以和他在一起。」 白依人的嬌軀微微顫抖,心情之複雜,難以言表。在出發來此之前,她想了很多。她覺得江湖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她根本就不適合在江湖中走動,殺人、紛爭、名利、地位……這些是她厭惡的,她之所以心甘情願的跟在方劍明身邊,是想以女人的柔情來撫平方劍明那顆受傷的心,但是後來,她發現方劍明是一個拴不住的人,而且他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沒有關係。 不錯,她承認自己是愛上了方劍明,但她卻不是一個熱情似火的女人,她有她獨特的愛。既然這個江湖不適合她,那她就離開吧。 過了一會,白依人抬起頭,往轎子走了過去,到了轎子邊,毫不遲疑的鑽進了轎中。轎簾像一扇窗,隔斷了她的視線,轎簾更像一扇門,阻擋了她和外界。 感覺中,轎子被抬起,不知道轎子要經過多少路程才到達目的地,但她可以等,她甚至有一種想法,希望轎子就這麼一直走下去,永遠沒有盡頭,因為就在另一頂轎子裡是她所愛的人。 轎子平穩的走了半個時辰,突然,感覺中,抬轎的農夫似乎躍了起來,落地後,轎子竟也平穩,可見這些農夫的身手極高。不知道有多少次躍起過後,路又終於平穩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頓住了,她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只能耐心的等著,過了一會兒,轎子被抬起,開始前行,這次,她發覺抬轎的人換了,雖然也很平穩,但憑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覺,她可以斷定,抬轎的人被換了。行了多時,轎子終於停下,只聽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白小姐,你已經到了,請你出來吧。」 不知怎麼回事,白依人心中突然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她有些害怕去掀開轎簾,定了定神,她輕輕的掀開轎簾,從轎中鑽了出來。 當她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時,不禁大吃一驚,轎子竟被抬進到一間裝飾華麗,異常寬廣的屋子中,抬轎的人的確換了,由農夫換成了農婦。 白依人覺得這有些像夢境中,耳邊傳來一個柔和的女人聲音道:「孩子,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歡迎你來到仙人谷。」 白依人抬看去,只見屋中遠處的一個高台上坐著一個身穿褐衣的女人,這褐衣女人看相貌,頂多也就四十出頭,但白依人感覺得出她至少也有一百多歲了。白依人見過不少老女人,但第一次從這個老女人身上體會到什麼叫威嚴,儘管她語氣溫和,卻有一種令人不敢違抗的力量。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十面埋伏 這是一條通往山東境內的官道,艷陽高照,道上人馬疲乏,路旁林中的知鳥扯著嗓門大叫著「熱死了,熱死了」,給這個夏天平添了不少熱意。 這個夏天是異常炎熱的夏天,而且多雨,從去年開始,黃河氾濫成災,很多難民都南遷了,朝廷雖採取了一定的措施,但王振專權,底下的許多腐敗官員剋扣救銀,已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不少地方都爆發了農民起義的事,雖還至於成為朝廷的心頭大患,卻也弄得朝廷疲憊不堪。加上天氣的詭異,暗中有人在傳言,說世風日下,天將大變。 這些傳言當然也傳入了當地官員的耳中,然而多半沒有誰去管,就算有,也是借這個機會,大肆搜刮民財。 午時,這條官道上的一間小茶館外飛奔來了十餘騎,乘客極為惹人注目,裡中既有滑不溜丟的絕色美人,又有蒼發老頭,既有道士,又有和尚,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看出這些人惹不起,因為他們是武林中人,而且是非同尋常的武林人。 到了茶館外,乘客紛紛下馬,其中一個看上去極為活波的大姑娘用手當扇子使勁的扇著,嬌聲道:「這天兒實在太熱了,我們若不找個歇涼的地方,早晚會暈倒在馬背上。」 走在她旁邊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絕色佳人,聞言,笑道:「依怡姐,你這話有些不對。」 「東方妹妹,我哪裡不對了?」 「你看那些馬,疲乏得不行,我們還沒暈倒,它們多半已經跑不動了,哪裡還有我們暈倒的機會?」 這話把大家都逗得樂了,渾身的疲乏不禁解除了不少,茶館的老闆一見這個陣勢,怎敢怠慢,也上來幫忙,與茶館中的兩個夥計招待客人。 眾人落座之後,只見一條松鼠一般的小傢伙從茶館外溜了進來,一個夥計見了,嚇了一跳,待要驅趕,說熱的那個大姑娘卻雙手抱起了小傢伙,惡狠狠的道:「阿毛,叫你別亂跑你偏不聽,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小傢伙被美人緊緊的抓著,動彈不得,一臉苦相,只有哀求的份。 只聽一個頭髮灰白、手拿方天畫戟的的老者笑道:「阿毛是有大本事的奇獸,依怡姑娘,你再折磨它,可不要把它的本事都折磨光了。」 美人「格格」一笑,將小傢伙放在身邊的凳子上,隨手從桌上拿了一個茶杯,倒了滿滿一杯茶水,放在小傢伙身前,撫摸著它背上柔軟漂亮的毛,道:「阿毛啊阿毛,你說我和你的主人,誰要對你好一些?」 小傢伙渴極了,只顧喝茶,沒有任何反應,美人連問了三聲,見小傢伙不理她,眼看就要發飆,坐在她對面的一個絕色佳人微微一笑,道:「依怡姐。」 這三個字竟似有一種魔力,美人剛要生氣的臉頓時化作一聲大笑,道:「龍妹妹,我不和它生氣就是啦,這天實在太熱,我心裡有些煩躁。」 聽了這話,只見一個長相奇特的老頭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嘻嘻笑道:「白家大姑娘,這幾天的確是有些熱,但也不至於熱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依老賭才看,你是在怪方小子沒有帶你一起去吧。」 白依怡怔了一怔,道:「老公公……」 上官無錯忙道:「別叫我老公公,我一聽這個叫法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好想我快要入土了似的。」 晁烈「哈哈」一笑,道:「上官大哥,別看你滿頭的蒼發,但心態上卻像個年輕人,小弟佩服。」 上官無錯道:「晁老弟,人既然活著就要活得瀟灑一點,哪怕身上壓著千金重擔,也要多找機會放鬆心情。」 他這話非但是在說自己,同時還是在暗示別人,至於暗示誰,可以說,場上的人都是。 白依怡卻皺起了柳眉,道:「我也想放鬆心情啊,但是不知怎麼回事,這幾天總覺得很不安,很煩。」 龍碧芸心裡早已發覺她的異常,伸出手去,道:「依怡姐,把你的手給我,讓小妹給你把把脈。」 白依怡乖巧的伸出白玉般的嫩腕,龍碧芸伸出蔥花般的玉指往上一搭,過了一會,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一臉的困惑,看了看白依怡,道:「依怡姐,你的脈相好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怪的脈相。」 白依怡道:「有什麼奇怪之處?」 龍碧芸道:「正常人的脈相和緩均勻,此時天氣有異,稍促一點沒有關係,但是,你的脈相忽而疾,忽而散,忽而遲,忽而緊,好像一首曲子。」 眾人聽了大奇,東方天驕問道:「什麼曲子?」 龍碧芸道:「十面埋伏。」 眾人都呆住了,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滾滾而來,到了茶館外,只聽一聲馬嘶,隨後,便見一條人影從茶館外衝了進來,人未站穩,業已急聲道:「龍副盟主,在下有緊急情況稟告。」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這人是一個年約三十的漢子,身上穿著打有補丁的衣裳,雖是滿臉大汗,但異常的精悍。 龍碧芸臉色一變,率先站起,繞過桌椅,道:「你是丐幫的淨衣門的弟子?」 漢子道:「是。」 龍碧芸道:「請問貴姓。」 漢子道:「在下名叫陳五。」 上官無錯從桌上抓了一隻茶杯,倒滿了茶水,走上去,遞給他,道:「小兄弟,你別急,有什麼事先喝了這杯茶再說。」 陳五接過茶杯,道:「多謝上官前輩。」大口喝乾杯中茶水,喘了一口氣,臉色沉重的道:「龍副盟主,上官前輩,你們此去千萬要小心,黃山派已於不久前慘遭不幸,被不知名的敵人一夜之間燒了。」 「什麼?」這話就如一聲炸雷,誰也坐立不住,都站了起來。茶館中本來還有幾個路過休息的茶客,聽了這話,趕緊溜了,茶館中只剩下這些武林中人。場上突然變得很沉靜,落針可聞。 龍碧芸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情,一臉凝重,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五道:「在下也不太清楚,據本幫弟子探來的消息稱,三日前,黃山派突遭大火,派中上下,除了熊白祥熊大俠不在外,其餘人等全都葬身火海。」 上官無錯習慣性的從懷中摸出一枚麻雀,聽到這裡,使勁一握,瞬時粉碎,沉聲道:「好狠的手段!」 晁烈驚道:「這是什麼人幹的?黃山派不是小門小派,想在一夜之間滅掉它,絕非一人之力。」 風塵四狹中的一枝梅道:「會不是血手門的人?」 龍碧芸柳眉深鎖,道:「血手門的勢力被華盟主壓制在祁連山一帶,江南一戰中,逃走了令狐松和宇文修嵐,令狐松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會傻到以兩人的力量和黃山派拚鬥。」 話剛說完,怪異的大笑聲傳了過來,這笑聲來得奇特,眾人大吃一驚,紛紛躍出茶館。 上官無錯四下一看,不見有人,運起內力,沉聲道:「何方鼠輩,在此裝神弄鬼,若有膽子,出來相見。」 白依怡臉色一變,伸手往右一指,叫道:「你們快看,他從那裡來了。咦,是他。」 眾人朝她指去的方向望去,卻不見人影,突然,一條人影出現,並向這頭大步行來,別看他是走,但走得詭異,走得疾快,轉瞬間到了近前。 眾人看清了這人,暗暗吃驚,上官無錯踏上一步,冷笑道:「原來是你!令狐松,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竟敢自動送上門來。」 來人正是血手門的天尊令狐松,只見他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滿不在乎的樣子,淡淡一笑,道:「龍丫頭、上官老兒,久違了。」 龍碧芸不知他是一個人來,還是另有埋伏,面上做出很平靜的樣子,道:「令狐松,上一次讓你逃了,這次你找上門來,莫非另有詭計?」 令狐松雙手一背,道:「本天尊一向頗為自負,想不到會栽倒在你這個黃毛丫頭手裡,你以為本天尊會搞鬼?你太小看本天尊了。」 龍碧芸皺眉道:「宇文修嵐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麼不見他?」 令狐松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放心,天機星沒有來。」 晁烈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橫,道:「令狐松,今天若叫你逃走,我們武林聯盟今後還有何顏面。」 令狐松異常的鎮定,冷聲道:「晁烈,你打入本門,將飛鷹堡的機密洩露出去,害得本門損失慘重,來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晁烈狂笑一聲,待要上去和他交戰,黑袍卻搶先一步上去,將打神鞭從身後抽出,冷聲道:「令狐松,你若退走,我是攔不住你,你若戰,我黑袍願領教高招。」 令狐松雙眼射出寒氣,道:「黑袍,你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本天尊真是後悔當初把你領進本門。」 黑袍道:「廢話少說,我只問你,你敢不敢和我一戰?」 令狐松臉上陡然升起一股殺氣,陰沉沉的道:「黑袍,本天尊本來還想把你召回,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急著想死,本天尊就成全你。」 「令狐松,讓他多活一些時辰,本神還有話說。」一個硬如鋼鐵的聲音傳來,瞬息間,場上多了一個披著大麾,戴著面具,手拿一把金槍的人。 「鬼神?!」龍碧芸等人驚呼起來。 「嘿嘿嘿,不錯,正是本神。」 黑袍突然暴起,身如閃電,矯似怪蟒,手中的打神鞭帶起一股神奇的力量往聶皇傑狠狠打去,口中大叫道:「女主人,你們快走。」 話聲未了,聶皇傑冷笑一聲,身後大麾無風自動,手中金槍一揮,捲起一股塵土。 黑袍是全力以赴,聶皇傑則是用了八分的力,兩件兵器相交,一股駭人的力量四下掃出,狂風飛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卡嚓」一聲。黑袍只覺手中的打神鞭一輕,上半截打神鞭飛了出去,同時,一股可怕的力量沿著鞭身湧來,震得虎口破裂,再也拿不住下半截打神鞭,「哇」的一聲中,狂噴鮮血,橫飛出去。一招之間,黑袍身受重傷,聶皇傑的武功當真是恐怖到了極點。 上官無錯縱身掠起,將黑袍從空中接下,落地後,急喚道:「黑袍,黑袍……」 黑袍張開雙眼,嘶聲道:「上官前輩,你們快走,我來斷後……」又吐出一口鮮血。上官無錯往他體內輸入了一道內力,讓他自己運功療傷,然後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凝重,他「賭神翻天」縱橫天下一甲子,心情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沉重過。 聶皇傑一到,確實給場上的人帶來了一股無形的震懾力,龍碧芸等人聚攏在一塊,將黑袍護在中間。 「本神這次出來,干了兩件極為痛快的事,尤其是最後一件,總算為死去的屬下報了一些仇。」聶皇傑冰冷的聲音道。 龍碧芸知道當下的形勢極為嚴峻,但她身為副盟主,又豈能在聶皇傑面前示弱,冷笑道:「黃山派之事,想來就是你的傑作了。」 聶皇傑「哈哈」一笑,目射電光,道:「龍小丫頭,你不用諷刺本神,本神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黃山派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你們若把本門逼急了,到時候整個江湖就會血流成河。」 白依怡聽他的口氣如此大,心中泛怒,罵道:「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胡吹什麼大氣,我方弟弟若在這裡,早把你拿下了,你竟敢傷黑袍大哥,待會我定要讓你好看。」 聶皇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手中金槍響起古怪的聲音,飄然生一直注視著他手中的金槍,此刻聽到金槍發出奇響,面色大變,凝目往槍尾望去,恰好聶皇傑因為生氣,將金槍在手中轉動著,頓時讓飄然生看清了槍尾上兩顆如同淚滴一般的東西。 飄然生沒看見還好,一看見,立時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道:「大家小心,他手中的金槍是四大邪書中的『死神之淚』!」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三章 鬼神逞威 聶皇傑聽了,饒有興趣的看了飄然生一眼,道:「哦,原來你也認識『死神之淚』,你是何人?」 飄然生冷聲道:「聶皇傑,我乃風塵四俠中的老四飄然生。」 聶皇傑道:「風塵四俠的名兒本神倒聽說過,好想都做了天山派的看門狗。」 令狐松「哈哈」笑道:「門主,風塵四小兒的確是天山派的看門狗,這飄然生竟識得『死神之淚』,要不要將他抓起來?」 風塵四俠聽兩人稱他們為「看門狗」,均是氣得七竅生煙,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瘋道長是四人中骨性最強的一個,聽到這裡,按耐不住,大叫一聲,向聶皇傑衝了上去,一枝梅和大度和尚制止不住,把心一橫,跟著也衝了上去,飄然生儘管畏懼「死神之淚」,但他與其他三人結義數十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最後一個衝了上去,他雖然是最後一個,但他擅長的是輕功,卻沒有落後半分。 此事說來話長,但不過是在眨眼之間,聶皇傑「嘿嘿」一笑,沒有動用「死神之淚」,而是將手往前一推,一股強大的真氣湧出,喝道:「你們四個倒很講義氣,本神留你們多活一會。」 風塵四俠也算是武林中名聲響亮的人物了,誰料四人聯手,竟靠近不了聶皇傑丈內,任憑他們如何運功,也抵擋不了聶皇傑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四人悶哼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急退。 四人見識了聶皇傑的武功,臉上一片黯然,瘋道長仰天大叫道:「枉我們成名多年,竟連人家一片衣角也沒摸著,莫非上天當真是要血手門稱霸武林!」 龍碧芸擔心四人再擅自出手,嬌聲喝道:「風塵四俠,你們眼中還有我這個副盟主嗎?」 四人回過頭來,叫道:「龍副盟主。」 龍碧芸道:「都給我退下來。」 四人一言不發,退了回來。 聶皇傑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道:「龍小丫頭,看你發號下令的樣子,確實像個盟主的樣子,本神這次是來對了。」 龍碧芸生怕其他人再胡來,邁上一步,道:「聶皇傑,血手門倒行逆施,濫殺無辜,這都是你一手促成。江湖中有一條規矩,叫做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貴門之所以會成為眾矢之的,完全是咎由自取。」 聶皇傑仰天大笑,邊笑邊道:「好個『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既然和本神講江湖規矩,本神就奉陪一二。上官老兒,你出來!」 上官無錯似乎已知道他要說什麼,邁上一步,道:「聶皇傑,六十多年前的事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你要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聶皇傑冷哼一聲,道:「好。本神問你,當年之事,你是不是也參加了?」 上官無錯道:「是。」 聶皇傑道:「參加哪一戰的人,除了死的人外,活著的人是否就是天、地榜中人?」 上官無錯道:「關於這個問題,老賭才也是才聽說的,江湖百曉生好想也說明了此事。」 聶皇傑冷聲道:「江湖百曉生是武林萬事通的親傳弟子,他的話當然可信。」看向龍碧芸,道:「龍丫頭,你都聽清了吧,有關當年之事的傳聞,你當聽說。」 龍碧芸道:「當年之事,我雖然不曾親歷,但也耳聞不少。你在雪山中,以藥物刺激一干屬下,要把他們訓練成不死之身,我作為武林晚輩,不便評價好壞,但我知道,這等行徑是犯了武林大忌的。」 聶皇傑發出陰沉沉的笑聲,道:「犯了武林大忌?這是誰規定的?好,就算本神犯了武林大忌,難道就要遭到眾武林高手的圍攻?你們最愛說武林規矩,依本神看,你們也不過是一群無知之輩。」 龍碧芸的臉色變冷起來,道:「聶皇傑,我問你,令師兄對你如何?」 聶皇傑身形一震,道:「龍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龍碧芸道:「我聽說令師兄對你極為愛護,當年之事,就是因為他不想讓你在不歸路上走下去,才聯合眾武林高手,破壞了你的計劃,你被擒下的時候,圍攻你哪一路的眾高手都說要把你殺了,以絕後患。可是,令師兄再三懇求,僅僅斬斷了你一雙腿,眾高手看在令師兄的面子上,才饒了你。沒想到,你會恩將仇報,反過來將令師兄捉去了。你可以反駁我的話,只要你承認令師兄對你不好。」 聶皇傑聽了這話,半響沒有做聲,令狐松萬料不到龍碧芸的口才會這般好,見聶皇傑不吭聲,道:「門主,這丫頭牙尖嘴利,只要你一聲令下,小弟一定將她拿下。」 聶皇傑突然「哈哈」一笑,道:「龍丫頭,任憑你巧舌如簧,也難以說動本神的心。」 上官無錯聞言,雙眉一挑,喝道:「聶皇傑,我老賭才也不管你是怎麼逃出去的,也不管你是怎麼將死去的人救活,你若還算個人物,就帶齊了當年的漏網之魚,在大雪山等著,三月之內,老賭才約齊當年參戰之人,與你們在雪山大戰,雙方不計生死,從今之後再也不出現江湖,如何?」 聶皇傑冷笑道:「你這話說得太晚了,就算本神答應你,其他人也未必答應,本神稱霸武林之心不會滅,縱然是逆天而行也在所不惜。」 紀芙蓉對血手門恨之入骨,這會兒怒罵道:「聶老賊,你指使手下害我峨眉,我與你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碎屍萬段!」 聶皇傑不怒反笑,道:「臭丫頭,你有多少斤兩,竟敢與本神叫板。你儘管罵吧,本神不會殺你們四個女的。」 東方天驕神色一緊,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聶皇傑冷冷一笑,道:「小女娃兒,你放心,本神不是貪色之人,本神祇要把你們五個女娃兒擒下,那姓方的小子就會為本神所用。」 龍碧芸心頭一動,道:「原來你來此就是想抓我們五個。憑武功,我們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就算是令狐松,我們聯手對付他的話,恐怕也會大費周章。既然你是來抓我們的,還請你放過其他人。」 聽了這話,非但上官無錯等人大吃一驚,就是聶皇傑和令狐松也暗自吃驚。 晁烈第一個不滿起來,沉聲道:「龍軒主,你是我們武林聯盟的副盟主,竟會對聶皇傑說出這種話。」 龍碧芸臉上一片平靜,語氣冷冷的道:「我身為副盟主,就要為盟下的人著想,我可以死,但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盟下的弟子為我而死,否則的話,還要我這個副盟主做什麼?」 晁烈呆了一呆,一臉慚愧,恨無地縫可鑽,他是一個老江湖,自然聽出了龍碧芸這番話的重量。 上官無錯長歎一聲,道:「龍副盟主,我老賭才這一輩子鮮少佩服人,你的這番話實在讓老賭才感動萬分,老賭才縱然是死,也死得欣慰了。」 聽了這話,龍碧芸心頭一跳,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只見上官無錯和晁烈長嘯一聲,同時縱身躍起,朝聶皇傑撲了上去。 聶皇傑冷笑道:「該殺的當殺,該抓的當抓,本神絕不會手軟。」將手中的「死神之淚」舞動,和兩人大戰起來。 三人才開戰,風塵四俠和陳五就朝令狐松飛奔了上去,令狐松不屑的冷哼一聲,道:「本天尊殺你們,就跟殺雞一般容易。」 五女也要上去,只見盤膝而坐的黑袍猛然掠起,宛如一個巨大的黑球般捲向令狐松,喝道:「令狐松,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亡!」 令狐松出手既狠又快,轉眼間便一掌將陳五劈倒,正想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了風塵四俠,陡見黑袍撲來,臉色一沉,功運雙掌,閃電翻出,只聽「轟」的一聲,一股駭人的暴風捲出,將風塵四俠震得退出七八丈外,四人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只覺勁風激盪,黑袍身子凌空倒立,雙掌平伸與令狐松的雙掌相碰,並推著對方在場上繞起圈來,這股勁風就是由兩人掌上深厚的內力所發。那頭,聶皇傑一槍在手,將上官無錯和晁烈壓得死死的。 龍碧芸眼見陳五慘死在令狐松掌下,知道今天可能會死很多人,她想就此帶著四女和丫鬟小紅離開,但覺得這事有些不妥,不離開呢?結果會如何?她念頭急轉,忽然想起什麼,身上出了一股冷汗,仰天長嘯一聲,道:「依怡姐,紀妹妹,你們兩個去對付令狐松,東方妹妹,祝姐姐,我們上。」話聲中,率先朝聶皇傑縱身而去。 白依怡和紀芙蓉早已手癢難耐,一個拔出玄女劍,一個將雙掌一提,飛奔衝上,祝紅瘦拔出銀龍劍與東方天驕加入了圍攻聶皇傑的戰團,聶皇傑將「死神之淚」繞身一轉,泛起一股紅芒,將五人迫退,冷笑道:「龍丫頭,你果然見識超人,本神今天若不能擒下你就會殺了你。」 東方天驕大怒,喝道:「龍姐姐長命百歲,今天就是你鬼神的死期!」玉掌連番攻出,掌上勁力乃「大天羅神功」,勁氣逼人,足以碎石。 聶皇傑大笑道:「『逆天典』與『天羅策』都是四大邪書之一,可惜你的『天羅策』遠遠沒有學到家。」左掌一翻一吐,一股霸道而又邪氣的勁力與東方天驕發出的掌力相撞,將對方震出丈外,好在他只是花了兩分的力,沒有傷到東方天驕,因為他要用十分的力來揮動「死神之淚」將其他四人擋住。 東方天驕甫退,祝紅瘦接上,手中銀龍間幻起一片光影,冷聲道:「聶老賊,本姑娘讓你嘗嘗『神異經』的厲害。」 聶皇傑見她使用的是一把上等寶劍,冷哼一聲,道:「『神異經』沒有什麼了不起,本神的『血手神功』足以對付。」左手五指一張,霎時通紅如血,竟往劍影中抓去,祝紅瘦想不到他會如此大膽,待要變招,聶皇傑屈指一彈,「噹」的一聲,竟把銀龍劍彈得彎曲,同時也把祝紅瘦震出去。 「若不是你這把寶劍質能上佳,早已被本神彈得粉碎!」聶皇傑冷冷的道。 「聶皇傑,本軒的『初夏秋冬笈』絕不在你的任何一門神功之下。」龍碧芸施展「初夏秋冬笈」中的功夫,片刻之間,竟變化出四種天氣,熱而涼,涼而冷,冷而溫,溫而熱,一股腦兒的湧向聶皇傑。 聶皇傑「咦」了一聲,左手一沉,既不是血手神功,也不是逆天典,普普通通的往前一推,「蓬」的一聲過後,四股怪異的力量像流水一般散開,聶皇傑的身形晃了一晃,險些被銀龍劍刺中。 五人的信心大增,突然,聶皇傑全身猛然爆發一股超強的力量,將五人迫退,沉聲道:「之前本神都是在與你們印證武學,從現在開始,本神就要大開殺戒了!」 五人心中大驚,誰也不敢大意,拼盡全力,和聶皇傑交戰起來。 令狐松本是被黑袍推著繞場旋轉的,不懂門道的人還以為令狐松落了下風,其實此刻的黑袍的真氣已不濟,白依怡和祝紅瘦剛趕上來,只聽令狐松發出一長串冷笑,身形陡然頓住,勁風更烈,黑袍悶哼一聲,翻著觔斗出去,「啪嗒」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丫鬟小紅驚叫一聲,提著利劍跑了上去。 白依怡尖聲大叫,怒道:「令狐老賊,姑奶奶今天要殺了你。」施展從島上學來的神秘武功,像一隻暴怒的母老虎般攻向令狐松,紀芙蓉俏臉帶煞,使出「玄女劍法」,劍光亂舞,劍氣森森,招招奪命,與白依怡合攻令狐松。風塵四俠在旁看了一會,尋個機會,也加入了戰團。 麒麟鼠阿毛站在兩個戰團之間,時而往這頭看,時而往那頭看,小嘴不斷的張開,吐出微弱的火苗,身上的毛髮倒豎,看上去就像是刺蝟一般。 那茶館中的老闆和夥計早已關上大門和窗戶,躲在屋裡嚇得直打顫,好在兩個戰團遠離了茶館,沒有受到過大的波及,而馬匹呢,它們似乎知道這些人打起來是非常嚇人的,早就跑遠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會溫柔 令狐松越打越苦悶,越打越生氣,想他堂堂血手門的天尊,可與鍾子丹這種人比肩的人物,竟被六個人死死纏住,他屢次想擊斃風塵四俠中的一個,但總被白依怡古怪的掌力引開,這丫頭的武功招式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可是偏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激戰之中,令狐松突然捨了紀芙蓉,左掌罩向瘋道長。瘋道長不敢與他硬拚掌力,正要閃開,令狐松大吼一聲,瘋道長為他的吼叫所震,心神一分,竟被令狐松一掌震飛,就在瘋道長口吐鮮血,遠遠摔出去的剎那間,令狐松身形電轉,左手一拍,右手長袖一捲,分別接下白依怡和紀芙蓉的招式。 大度和尚和一枝梅眼見瘋道長被令狐松打飛,雙眼赤紅,恨不得把令狐松千刀萬剮,齊聲大叫道:「令狐老賊,我與你拼了。」 「啪」的一聲響,兩人四掌重重的打在令狐松背上,令狐松臉色一紅,超強的內力狂湧而出,一枝梅和大度和尚只覺雙掌落在了鋼板上,發覺不妙時業已來不及了,兩股狂暴的內力穿入手臂沿經脈打入心口,兩人渾身顫抖,雙目大睜,兩個嘴角流出鮮血,不住的後退,退出五六丈外時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令狐松這一招實在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他若稍有不慎,受重傷那是一定的了,他見這種在體內「分化勁力」的功夫湊效,心頭狂喜,左掌抵住白依怡的如山掌力,右手長袖緊緊捲住紀芙蓉的玄女劍,厲吼一聲,竟把紀芙蓉震得飛出去,撞在一塊石壁上,落地後,昏死過去,手中兀自緊握玄女劍。 令狐松雖把紀芙蓉打成了重傷,但他一隻長袖卻被玄女劍的劍氣震成無數的小布片,宛如蝴蝶般漫天飛舞。 一聲悶哼,令狐松在連番發威後,終於受挫,被白依怡的掌力震退,飄然生因為三位結義哥哥的慘死,活像瘋子一般撲來,毫無章法的出掌,令狐松被徹底激怒的白依怡逼得手忙腳亂,背上中了飄然生的五六掌,雖說他有護體神功,但畢竟是肉身,疼痛不堪。 「飄然生,從來沒有人能在本天尊打上三掌以上,本天尊縱然深受內傷也要宰了你!」令狐松大叫一聲,身形半轉,雙臂左右一分,左掌劈中飄然生的胸口,將對方全身經脈震斷,他一分力,內力頓時不如白依怡,被白依怡震得離地而起,凌空疾翻觔斗。 一聲奇異的怒吼傳出,麒麟鼠從地上猛然彈起,張嘴一吐,一股天火噴向令狐松,眼看令狐松就要被天火吞滅,半空翻滾的令狐松突然往上拔高了一丈,閃電般褪下少了一隻長袖的長袍,迎風一罩,同時鬆手往前竄出,麒麟鼠這一口天火吐出去,本以為定能把「令狐惡賊」燒成灰燼,誰料燒的是對方的長袍,待要避開令狐松的手掌時已來不及。 「蓬」的一聲,一人一物都退了出去,令狐松遠遠的落在一個石壁上,麒麟鼠痛苦的大叫一聲,摔進了一個爛泥塘中。 令狐松站穩後,身上早已出驚了一股冷汗,剛才要不是他憑仗精湛的修為逃過了一劫,否則的話他現在已被天火燒成灰燼。 「哈哈哈,如今只剩下你這個難纏的丫頭,本天尊雖然受了點傷,但還不至於不是你的對手。」令狐松正在得意的狂笑。 白依怡卻立著不動,面色由白轉綠,令狐松大吃一驚,不知道她修煉的是什麼功夫,倏地,白依怡將頭一抬,雙目一眨,兩股綠色的光芒從眸子內射出,令狐松驚呼一聲「魔眼」,奮力朝外掠開,白依怡抱定宗旨要殺他,怎肯放過,雙眼不停的眨動,道道綠光射出,令狐松施展無上輕功,極為狼狽的閃避著。 令狐松雖然是見多識廣,但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古怪的對手,心知這樣下去,自己不是被累死就是被綠光打中,念及至此,頓住身形,雙掌暗含無上真氣,往前一拍,打算擋住綠光,不料綠光竟不怕真氣,直射而入,若非他躲避得快,當場就會被綠光穿胸,繞是如此,他的左肩也被綠光的邊緣掃中,雖無疼痛的感覺,但鮮血拚命的往外流。他一臉驚駭,趕緊封住了肩頭的幾處穴道。 白依怡眼中射出這兩股綠光之後,臉色由綠轉為蒼白,嬌軀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那頭的激戰也即將接近尾聲,只聽聶皇傑狂笑一聲,手中的「死神之淚」一掃,正中晁烈的方天畫戟,晁烈苦戰多時,內力消耗大半,氣力大不如前,戟上的力量怎能低得過「死神之淚」的力量,霎時折斷。上官無錯老而成精,知道晁烈要遭,待要搶救,聶皇傑豈可讓他成功,冷笑道:「姓晁的,你誤本神大事,不殺你誓不為人。」話聲中,一槍刺出,晁烈雙手往身前一抓,只抓住了槍身,槍尖卻早已穿胸而出。 「快殺了他!」晁烈口吐鮮血,厲聲叫道。 聶皇傑想抽回「死神之淚」,怎奈晁烈緊緊的抓住槍身不放,就在這個時候,上官無錯飛身躍上,運起全身的內力,拍向聶皇傑背心,聶皇傑回頭喝道:「你找死。」一掌劈出,正是血手神功,一股血紅色掌影與上官無錯的真氣一撞,上官無錯頭髮倒豎,喉頭一甜,張口吐血,飛了出去,聶皇傑僅僅是移動了一步。 上官無錯剛退,東方天驕和祝紅瘦衝上,銀龍劍閃電刺出,扎向聶皇傑的脖子,東方天驕的「大天羅神功」運在雙掌上,擊向聶皇傑的大穴。 聶皇傑狂怒一聲,身上的大麾飄起,暗含逆天典的真氣,打在銀龍劍上,祝紅瘦只覺一股龐大的勁力傳來,險些拿不住寶劍,悶哼一聲,臉色慘敗,退了十多步後一跤顛倒在地,半天爬不起啦。 就在同時,東方天驕的「大天羅神功」不敵聶皇傑的「血手神功」,吐血飛退,與上官無錯同樣受了極大的內傷。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僅在片刻之間,龍碧芸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知道現在聶皇傑的內力消耗了不少,身形一晃,「初夏秋冬笈」中最厲害的一招全力施為,聶皇傑將「血手神功」運到極致,打算對抗龍碧芸的勁力,不料,這一次卻失了效,龍碧芸的勁道透體而入,聶皇傑只覺全身冰冷,轉眼成了一塊冰人,因為手中的「死神之淚」還插在晁烈身上,連晁烈也成了一塊冰人。 龍碧芸對自己的這一招很有信心,除非對方不中招,否則的話萬難有生還的道理,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只覺渾身無力,緩緩的坐在了地上,如果注意看的話,她那雙好看的眼睛中含著晶瑩的淚珠。她身為副盟主,竟保護不了盟下的人,讓他們死的死,重傷的重傷,她好怨恨自己。 令狐松被這一幕驚住了,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聶皇傑難道就這麼被凍住了?就這麼死了? 忽然,冰層開始破裂,龍碧芸臉色大變,想要站起,卻毫無力量,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聶皇傑身上的冰塊炸開,露出了他的人,就在這時,被丫鬟小紅扶起盤膝運功多時的黑袍陡然彈起,一拳擊向了還沒有張開眼的聶皇傑。「砰」的一聲,黑袍一拳打在聶皇傑身上,只覺拳頭的骨節碎裂,聶皇傑雙眼一張,透過鬼面具,眸子內閃著妖艷而奪人的光芒,黑袍大吃一驚,似乎發現了什麼,剛想大叫,聶皇傑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卡嚓」一聲扭斷,聲音怪怪的道:「你這一輩子休想說出本神的秘密!」 雙手同時發力,黑袍被遠遠的被扔到了一邊,被冰封的晁烈也在「轟」的一聲中,露出屍首倒下,「死神之淚」被聶皇傑拿在手中,一股怪異的強大力量從他身上發出。 就在這時,異變又生,倒在地上的白依怡緩緩爬了起來,雙目泛出嚇人的綠光,令狐松吃過她的大虧,急忙心神一沉,就在瞬息間,白依怡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令狐松身前,雙掌一翻,左手無名掌力,右手紫府秘笈中的神功,令狐松雖然發覺了她襲來的氣機,但也被迫和她硬碰硬。 「轟」的一聲,狂風捲起,令狐松臉色蒼白,被震得連連後退,嘴角流出鮮血。白依怡將令狐松擊成重傷之後,轉瞬出現在聶皇傑丈外。 此時的聶皇傑全身充滿了力量,恨不得找個人激鬥一番,見白依怡竟有這等神功,冷冷一笑,道:「『瞬間轉移大法』沒有什麼了不起,本神也會。」 白依怡一言不發,猛然出手,聶皇傑大吃一驚,這才知道令狐松何以會中招,這丫頭的出手完全不像一個人,而像一陣風,他施展「瞬間移動大法」,連換了八個位置,依然沒有逃過白依怡的追蹤,惹得他大怒,「死神之淚」陡然刺出。 白依怡看也不看「死神之淚」,雙掌往前一拍,將全身的力量都使了出來,一股神奇的勁力湧出,附近的青草突然都無風飄動起來。 聶皇傑眼中射出驚奇之色,失聲道:「原來你不是人!」白依怡露齒一笑,笑容古怪。 以兩人為中心,兩道力量沖天而起,龍碧芸見了,心中的驚駭無法用言語說明,過了一會,聶皇傑眼中有痛苦之色,猛然收回「死神之淚」,一聲悶哼,聶皇傑退了三大步,氣勢弱了下去。白依怡臉上則還是保持著古怪的笑容,站著不動。 忽聽一聲長嘯遠遠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門大叫道:「聶皇傑,老夫刀神,你有種的話趕快出來與老夫一戰。」 聶皇傑一聽,冷哼一聲,飛身掠起,與令狐松施展絕頂輕功,轉眼消失蹤跡。 兩人剛走,一道人影朝這裡激射而至,人未到,聲音已傳來,怒吼道:「聶皇傑,你這個卑鄙小人,老夫早晚會把你大卸八塊!」 來人是刀神,只見他到了場上,臉色陰沉,狠聲道:「宇文修嵐,你這殺千刀的小人,將老夫等人引入歧途,你最好別讓老夫遇到你,否則老夫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著,掠到石壁下,伸手探了一探紀芙蓉的鼻息,知道她還沒有死,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取出一顆藥丸,將盒子收好,伸手一拍紀芙蓉的背心,紀芙蓉「嗯」了一聲,張開小嘴,刀神將藥丸扔進她嘴裡,傳音道:「孩子,這是治傷的藥,趕快運功。」往她體內輸入了一股溫和的力道。 隨後,他依法施為,救醒了東方天驕和上官無錯,至於龍碧芸和祝紅瘦,因為兩人都沒昏死過去,他將藥丸交給了小紅,讓小紅給她們服下。 做完這些之後,四條人影從官道上急掠而來,正是魔門四秀,見了這個場面,四人臉色大變,單腿跪下,道:「副盟主,魔門四秀救駕來遲。」 刀神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幹什麼,快去看看其他人,要是還有氣的話,盡量想辦法救活。」 說完之後,朝站著不動的白依怡走去,皺眉道:「丫頭,你傻了不是?」 忽然發覺不對,白依怡「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倒了下去,刀神大驚,伸手抱住她,叫道:「丫頭,丫頭,你別嚇我,我活了大把年紀,什麼陣勢都見識過,就怕你們這些丫頭有個三長兩短。」 白依怡臉色慘敗得嚇人,聲音細小的道:「我……我把他們都打跑了。」 刀神顫聲道:「是的,孩子,他們都被你打跑了。」待要從懷中掏出盒子,白依怡展顏一笑,道:「你不用救我了,我要死,誰也救不了,我要生,誰也阻攔不住。你知道嗎,我現在好累好累。」 刀神聽了她的話,繞他定性再強,也禁不住鼻酸。 「我知道,他很怕我,他嫌我不是他心目中的依怡姐,我雖然凶了點,但我對他是一片真心的。」 刀神聽出她所說的這個「他」是誰,怒道:「這臭小子跑到哪裡去了,我若見了他,定要好好教訓他,為你出氣。」 白依怡急道:「你……你不可以教訓他,他和依人妹妹去找他的外婆去了,他說他必須去,我不知道必須有多重的份量,但只要是他想做的,我會……會支持他。」 刀神聽她越說越小聲,險些掉下老淚來。 「我不會死,你知道嗎?我只是想睡覺而已,睡覺,睡覺……」她的氣息愈發微弱,刀神抱著她的身子,只覺抱著的是一根即將冰冷的物體。 突然,白依怡雙眼大睜,神光隱顯,抓住刀神的手臂,臉色異常的溫柔,道:「你不可以教訓他,等我醒來之後,我會變得很溫柔很溫柔的,不再讓他討厭,不再讓他煩心,不再讓他著惱,不再……」聲音漸低,終於不聞。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五章 芊芊燕燕 夢,有人說是虛幻的,有人說是現實的反應。夢對於方劍明來說,卻是另外一個世界。在夢的世界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練功。近來,他自覺「大睡神功」似乎有所突破,但突破在哪裡,他找不到。由於有長生童子幫助,他現在已經可以把足底的「醒神經」和臂上「天蟬真氣」,在丹田的少林寺正宗真氣中結合。三位一體,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力量,記得當他欣喜的結合了三者的力量後,長生童子頓時被他身上的力量震到了林中,好半天才從林中頗為狼狽的跑出來,而一直在洞中睡大覺的木頭叔叔也被他驚醒了,跑出山洞大罵,警告他以後練功小心點。這種嘗試的代價讓他足足在地上躺了兩個時辰以上。 對於天蟬刀法,儘管已經把招數練得嫻熟,但最後一招,他始終領悟不到,他覺得這最後一招必是驚天動地的一招,而且需要一種機會,沒有這種機會,任憑他怎麼苦練,永遠也練不會。對於太極拳,看似簡單,其實包含了很多東西,他現在只求把它練的純熟。而他自創的那套無名打法越來越簡單,他擇取了少林龍抓手、夢逍遙拳、打牛掌中的精華,組合成一套只有十招的武功。 他不太清楚的這十招的威力有多大,因為沒有練習的對象,他本想找長生童子試驗一下,但長生童子死活不答應。最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當他練習這十招的時候,腦子裡總是湧現出「洗髓經」中的經文,好像是為了配合他的招式,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一股神奇的力量。每當他打得有些累了的時候,想休息一下,可就在這個時候,渾身的疲乏會一掃而空,身上的每一根毛髮和骨節就像吃了人生果一般,舒坦而氣爽。其實,他不明白,這是「洗髓經」在他身上起了巨大的作用。如果說運起「醒神經」是喝了二鍋頭,那麼,當「洗髓經」在他體內起作用的時候就是喝了女兒紅。 儘管他從寶珠哪裡得到了「易筋經」的上卷,但他沒有翻看一頁,人的體能是有限的,他怕因為看了「易筋經」會破壞他的體質。他的這種想法有些驚世駭俗,換成別人,恨不得將全天下的武功都學了去。 從夢中醒來是一件既痛苦而又高興的事,當你睜開眼,看見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你會因為新的一天開心。 方劍明醒來了,然而他沒有動,他只是出神的看著頂上,他沒有因為睡在一張舒適而寬大的床上驚奇,他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不知怎麼回事,他覺得心裡酸酸的,想哭,但哭不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兩滴眼淚從他眼角滾落。 這兩滴眼淚實在太神奇了,無緣無故的就留了下來,而且,也流走了他滿腔的心事,只見他拭乾眼角,翻身做起,又恢復了平日的神情,四下一掃,便要掀開被子。 忽聽腳步聲響起,兩個嬌俏可愛的丫鬟從屏風外小跑著進來,方劍明趕緊把身子藏在了被中。 兩個丫鬟向他福了一福,聲如黃鶯的道:「小婢芊芊(燕燕)拜見少爺。」 方劍明揮了揮手,道:「請你們先出去,我要穿衣。」 兩個丫鬟聽了,臉色變了變,芊芊顫聲道:「少爺,你可是嫌小婢服侍得不好?」 方劍明忙道:「不是,不是。」 兩個丫鬟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仍然沒有出去,燕燕嫣然笑道:「少爺,服侍你是小婢的榮幸,還請少爺不要拒絕小婢。」說完,舉步上來。 方劍明嚇了一跳,他下身只穿了一件底褲,怎好讓兩個姑娘家看見,急叫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不要叫我少爺,先讓我自己穿上衣服再說。」 兩個丫鬟聽了,突然跪下,道:「少爺,小婢該死。」 方劍明眼見她們如此,心知不嚴詞拒絕,她們是不會出去的,佯裝臉色一沉,道:「你們出去,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你們服侍。你們再不出去的話,我可真要生氣了。」 兩女嚇得渾身顫抖,爬起來退出去了。 方劍明見她們走了,趕緊從被子裡鑽出來,床邊放著一套整潔的新衣,他也懶得去管是誰給他做的,穿上之後,倒還合身,在新衣之旁,是他平時揣在懷裡的東西,他一件件的貼身藏好之後,拿起裝著子長生瓶的袋子,往腰間一栓,抬頭看去,只見牆上掛著天蟬刀和藍潮簫,想了一想,沒有去取。 當他繞過屏風,到了外間的時候,兩個丫鬟已經打來溫水,芊芊手裡拿著一塊軟巾,燕燕手中拿著一個木盒子。他不知道那木盒子是幹什麼的,從芊芊手裡接過軟巾,梳洗了一下,卻見燕燕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梳子之類的東西,他正要說什麼,兩個丫鬟似乎是找到了應付之法,不容他開口,將他按在凳子上,對著鏡子給他梳妝起來。 方劍明哭笑不得,只好讓兩女盡情的「折磨」他。以前,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他都沒有怎麼在乎自己的穿著打扮,只要乾淨利索就行,現在被兩女在頭上梳啊梳的,噴啊噴的,簡直比與絕頂高手相鬥還痛苦。 過了好一會兒,兩女才給他梳妝完畢,他從鏡子中打量自己,突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他的這個打扮實在太像「公子」了,兩個丫鬟呆呆的看著鏡中那張想笑而又沒有笑出來的臉,一股異樣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令兩女的芳心如小鹿般亂跳。 方劍明發覺不對,忙「咳」了一聲,道:「我有些餓了,請兩位姐姐給我弄一些吃的來,好嗎?」 兩女花容失色,待要跪下,方劍明早已防備她們這一手,將兩人拉住,正色道:「你們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我不喜歡。」 他拉著兩女的手臂,沒有多做他想,卻把兩女羞紅了臉。 芊芊低著頭道:「既然少爺不喜歡,以後小婢兩個就聽少爺的。」 方劍明笑道:「這樣才對,好啦,你們去給我弄些吃的來吧,我確實太餓了。」鬆開兩女的手臂。 燕燕一轉身,一溜煙似的下去了。芊芊躬身站在方劍明身邊,一副聽候差遣的樣兒。 方劍明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芊芊罷。」 芊芊道:「小婢正是芊芊。」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什麼小婢?」 芊芊顫聲道:「小婢就是小婢,小婢早已看出少爺是一個不喜歡繁文縟節的人,但小婢實是不敢越禮,還請少爺不要為難小婢。」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對了,這裡就是仙人谷罷?」 芊芊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道:「是……是你們谷主叫你們來侍候我的?」 芊芊道:「是。」 方劍明道:「與我同來的那位姑娘,你見過她沒有?」 芊芊道:「稟少爺,小婢沒有見過這位姑娘,但小婢知道,這位姑娘現在過得很好,少爺請放心。」 方劍明想了一想,笑道:「我聽說谷中的人都會武功,我瞧你嬌怯怯的,不像身懷武功之人啊。」 芊芊聽了,臉上一紅,道:「小婢不敢瞞少爺,小婢倒懂些武功,不過,比起谷中的其他姐妹來,差得還遠。」 方劍明道:「學武可以強身健體,在這個谷中也已足夠了。」 正說到這,燕燕端著酒菜走了進來,方劍明聞到菜味,食指大動,走上去從燕燕手中硬接過盤子,飛步到桌前,將酒菜一一放在桌上,不要兩女給他倒酒,自己先倒了一杯,一口喝乾,怔了一怔,詫道:「這酒怎麼沒有味道?」 兩女掩嘴偷笑,芊芊道:「少爺,這是谷中釀造的酒,名叫『慢條斯理』。喝這種酒必須慢慢的來,快了就嘗不出味道。」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都怪我太貪杯了。」吃了幾口菜,芊芊給他倒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聞了一聞,酒味淡淡的,輕輕嘗了一口,只覺這酒甜中帶辣,勁頭略顯不足,但自有一股濃濃的親切,就好像喝了家鄉的清泉一般。 「好酒。」方劍明讚了一聲,大口吃起菜來。 燕燕含笑道:「少爺,你要是喜歡的話,小婢每頓都給你準備一壺。」 方劍明笑道:「喝酒對人有一定的好處,尤其是對學武的人,不過,我的酒量不是很大,多喝了就怕會成為『醉貓』。」 兩女怔了一怔,異口同聲的道:「醉貓?」 方劍明道:「就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找不著南北。」 兩女聽了,「格格」嬌笑,心放開了,膽子也大了,只聽燕燕問道:「少爺,你從外面的世界來,外面很大嗎?」 方劍明道:「大,太大了,大得你無法想像。」 芊芊輕輕的問道:「比起這裡,哪個更好?」 方劍明怔了一怔,若有所思的道:「這個不好比較,外面有外面的好處,這裡有這裡的好處,我覺得沒有一個地方是十全十美的,人家都說世外桃源,其實世外桃源在何處呢?」指著自己的心口,道:「在這裡,只要你的心靈好,在哪裡都是世外桃源。」 兩女大概是沒有聽懂,微笑的看著他。 方劍明也不管她們聽懂了沒有,大口大口的吃起菜來,邊吃邊問兩女一些不關痛癢的話,他知道自己問想問的問題,兩女未必能答得出來。 吃飽後,他站了起來,沉吟道:「你們知道白眉神君這個人嗎?」 芊芊忙道:「小婢知道少爺要說什麼,谷主早就吩咐過小婢兩人,少爺想什麼時候去見白眉神君就什麼時候帶少爺去見他。」 方劍明聽她提起「谷主」,心頭一震。以他和「谷主」的關係,他是應該先去見她,但他到了這裡後,心裡一直迴避著。 兩女見他久久不語,不敢開口。 「好罷,你們就帶我去見白叔叔。」 兩女轉身,領著他出去了。到了屋外,方劍明這才發現這幢屋子是建在山壁上的,屋外是長長的石梯,通往山下,從屋外朝西望去,天的盡頭竟是桃花林,這桃花林綿延而去,不知道有多遠,也不知道有多大。在桃花林的這頭是一個極大的村莊,屋舍儼然,阡陌交通,凝目望去,還可以看到來來往往的農夫、農婦、小孩。 方劍明見了,暗暗吃驚,想道:「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放在這裡也不過如此。」 他對這裡是陌生得緊,前有芊芊帶路,後有燕燕跟隨,下山後,折向右首,經過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來到了一條小河邊,河面架著一座雕工極美的古橋,走過橋上的時候,方劍明暗自猜測這小河許是流經仙人谷,流經桃花源,直通外界的通道。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在他遇到李自清的時候,曾見過一條有桃花香的小河,莫非就是眼前的這條?如果是的話,人要是沿著小河行走,豈不是可以直通桃花源,直達仙人谷?為什麼外界的人都把桃花源視為凶地呢?他想不明白。 過了古橋,往前走了數百步,逐漸感到寒意,芊芊回頭笑道:「少爺,你要找的人在寒洞中,距離寒洞越近就會越冷。」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寒洞整年都是奇寒無比嗎?」 芊芊道:「寒洞是天然的洞穴,內中四通八達,小婢曾在其中一個洞中待過,確實令人難耐,少爺找的這個人就算是個武學高手,若非意志極為堅強,絕難長待下去。」 不久,方劍明感覺寒意越來越濃,暗道:「白叔叔在寒洞裡一待就是數月,這等日子豈非就像是身處冰山之中?」正想間,已經來到了寒洞外。 只見這寒洞有好幾個入口,望進去,白白的一片,寒氣從洞裡飄出,奇異萬分。洞外的一塊平地上搭建著數間屋子,兩個中年人模樣的男子正坐在一間屋子外的院子中下棋。 三人進了院子,芊芊朝二人襝衽道:「小婢芊芊拜見二老。」燕燕也跟著一起施禮。 兩人抬起頭來,見了方劍明,站起身,朝方劍明抱拳道:「寒洞二棋見過少主。」 方劍明回禮道:「晚輩見過二老。」 左首的中年人笑道:「今日得見少主之面,我倆不勝榮幸。」朝屋裡頭喊道:「徒兒,還不快出來拜見少主。」 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提著一個盒子,見了方劍明,忙把盒子放在地上,向方劍明下拜,道:「方小棋參見少主。」 方劍明將他拉起,道:「起來,起來。」 方小棋提起盒子,扭頭道:「大師父,二師父……」見兩人聚精會神的注視著棋盤,苦笑了一聲。 方劍明莞爾一笑,道:「二老倒真是棋癡。」 方小棋道:「少主,請你見諒,我的兩個師父平時就是這個樣子。小棋知道少主這次來的目的,小棋正好要給洞裡的人送飯,少主若急著想見洞裡的人,請隨小棋來。」 方劍明道:「有勞。」 方小棋想不到方劍明這般好相處,道:「這是小棋應該做的。」 芊芊和燕燕向方劍明襝衽道:「少爺,小婢兩個就在洞外等候。」 方劍明點了點頭,跟著方小棋走到一個洞口邊,忽然回頭叫道:「你們不用在等我了,我自己會回去的。」 這寒洞果然是奇寒無比,方劍明雖說是內力精深,但起先也有些不適,走了一會,才漸漸適應,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個洞口外。方劍明往洞裡看了一眼,心頭微微一震,只見一個白衣人背對著他,坐在一根石凳上,紋絲不動。方劍明從方小棋手中要過盒子,方小棋輕輕的退下。 那白衣人就如一根木頭般坐著,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也不回頭看一眼,方劍明將盒子放在一個石桌上,輕聲喚道:「白叔叔。」 白衣人沒動,方劍明又喊了一聲,白衣人這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空洞的眼神,蒼白、消瘦的面頰、白眉毛、白鬍子、白頭髮。 方劍明心頭大震,只覺有一把劍深深的刺入了心中,眼前的這個人那裡還是往昔哪個丰神俊朗的白眉神君!? 「你……你……來了。」白眉神君幾乎不會說話了,語聲怪異而遲鈍。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六章 六朵金蓮 方劍明鼻頭一酸,叫道:「白叔叔。」走了上去。 白眉神君張開嘴笑了一笑,聲音沙啞的道:「他們說你一定會來看我和瀅瀅的,你快過來,瀅瀅就睡在這裡,你輕一點,不要吵醒了她。」 方劍明走到他身邊,只見他身前是一塊長石,惠塵師太雙目緊閉,呼吸若有若無,正橫躺在長石上,身上的穿著還是道裝。 白眉神君的一隻手握著惠塵師太的一隻手,看上去,兩人一副相依為命的樣兒,只是一個靜靜的躺著,一個木木的坐著。 「白叔叔,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這不是在折磨自己嗎?方阿姨醒來,她是不會原諒你的。」方劍明在長石邊的一個石凳上坐下。 白眉神君呆呆的看著「熟睡」中的惠塵師太,沒有吭聲。 方劍明實在看不下去,拉了拉他,道:「白叔叔,我給你送來了飯菜,你先吃了。」 白眉神君道:「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方劍明道:「白叔叔,你聽我一句好不好?你先吃飯,讓我來替你照看方阿姨。」 白眉神君不言不動。 方劍明長歎了一聲,正打算隔空往惠塵師太輸送內力,白眉神君似有所覺,警惕的道:「你幹什麼?」 方劍明苦笑道:「我想看看方阿姨的傷勢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眉神君道:「你不用看了,瀅瀅的內傷誰也治不好。」 方劍明道:「白叔叔,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就讓我看看罷。」 白眉神君呆了一呆,慘然一笑,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都是騙人的鬼話,有心人最苦、最累。孩子,你走吧,讓我和瀅瀅靜靜的待在這裡。」 方劍明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的趕來,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他不禁有些委屈起來,但是,他沒有埋怨白眉神君,換成他自己,只怕他也會變得如此的不講道理。 方劍明緩緩的站起,樣子看似無能為力了,突然,他伸手一點,戳在白眉神君的肩頭,封住了對方的穴道。白眉神君一來想不到他會向自己出手,二來也沒打算反抗,其實,以現在方劍明的武功,突然發難,他也躲不開。 「孩子,你點了我的穴道也沒用,瀅瀅的內傷太重了,若不是因為放在這個寒洞裡面,她早就離我而去了。」 「我不相信方阿姨會如此命苦,閻王若要收她早就收了,就算閻王要收她,我也要把她從閻王手中救回來。」 方劍明一臉堅毅的說著,把白眉神君扶到一邊坐下,白眉神君閉上雙目,顫聲道:「孩子,你把我的穴道解開,我依你便是。」 方劍明正要去看惠塵師太,聞言回頭道:「你可不許騙我。」 白叔叔露出一絲苦笑,道:「白叔叔幾時騙過你?」 方劍明想了一想,解開他的穴道,果然,白眉神君不是在哄他,坐在原位並沒有起身。 方劍明道:「白叔叔,你放心好了,我會傾盡全力。」說完,走到長石邊坐下,伸出兩根指頭,搭在惠塵師太的手腕上。 他並非是跟惠塵師太切脈,他將丹田的少林正宗真氣緩緩運起,直達手臂,天蟬真氣在他的控制下,老實的待在原地,讓少林正宗真氣通過。真氣經過他的兩根手指宛如暖流一般進入了惠塵師太的手臂中。 甫一進入,便遇阻力,好在這股阻力不是很強硬,立刻被衝破,方劍明不敢冒進,推動內力一點點的移動著,凡是經過的地方,無不在在暖流的刺激下復原,這種救人的方法是他在多次自救和救人的基礎上悟通的。 不一會兒,惠塵師太的整隻手臂不再僵直,就這麼點功夫,方劍明就已經是滿頭大汗,好在他內力精深,不覺有多少耗損。白眉神君看出有希望,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後,道:「孩子,你歇一會。」 方劍明仰頭一笑,道:「沒事。」又開始推進真氣,他生怕少林正宗真氣火候不夠,又將足底的「醒神經」運起,跟在了前者的後面。他不敢用天蟬真氣。因為天蟬真氣的暴戾之氣對病人不太適合。 不一會兒,方劍明頭頂騰起了一股股的白氣,面色時而紅,時而白,從他身上不斷的湧出神奇的力量,將白眉神君推出了丈外。 白眉神君見他這般賣力,心頭感動,同時大吃一驚,暗道:「這孩子莫非又有什麼奇遇不成,內力怎地這般深厚?」 一個時辰過去後,方劍明的兩根手指上突然吐出金蠶絲,一圈圈的纏上了惠塵師太的手臂,不久,金蠶絲越吐越多,竟將惠塵師太從脖子到腳底一層層的包裹住了。 白眉神君見了,驚駭莫名,若不是因為這人是方劍明,他肯定要把對方當成怪物。 就在這時,方劍明頭上不再冒白氣,而是騰起了一絲絲的紅氣,紅氣籠罩在他的頭頂三寸之處,白眉神君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幾乎要張口大叫:「紅雲聚頂」 彷彿是要狠狠的刺激他的心臟,紅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多,到了最後,竟結成六朵栩栩如生的花兒。 「六朵金蓮!」白眉神君脫口叫道。天啊,這可是傳說中的至高武學。 突然,就在六朵金蓮之上猛然鑽出一個形似睡覺牧童的白氣,白眉神君目瞪口呆,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跑出來的。 片刻之後,睡覺牧童散去,六朵金蓮也逐漸的褪色,而惠塵師太身上的金蠶絲也一層層的脫落。當六朵金蓮完全消失之後,惠塵師太身上的金蠶絲也全部脫落了。惠塵師太雖然還沒有醒來,但面上已經有了生氣,而且,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煥然一新似的。 方劍明將兩根指頭抽回來,張開雙眼,平靜如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方阿姨的命總算保住了。」站起身來,回頭道:「白叔叔,這個寒洞之前還可以保住方阿姨一時的性命,但從此之後,她不易久留在這裡。」歎了一聲,道:「明兒無能,就算傾盡全力也沒有讓方阿姨醒來,她的腦部中似有一層薄膜,明兒不敢輕舉妄動。」 白眉神君感歎的道:「孩子,你能治好瀅瀅的傷,我已經是感恩不盡了,瀅瀅當時是撞在了石頭上,才會一直昏迷不醒。」說到這裡,眼中射出一股寒芒,冷聲道:「鬼神,我若能出去,非要和你決一死戰!」 方劍明見他有了往昔的氣勢,心頭大喜,道:「白叔叔,你快把飯吃了。」 白眉神君掠上去,單臂抱起惠塵師太,道:「我還熬得住,要吃我們到外面去吃,這裡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方劍明聽了,高興的應了一聲,提起盒子,跟著他的身後,兩人出了洞室,往左走了十來丈,前面轉出方小棋,只見他面上怔了一怔,沒有多問,道:「少主,讓小棋帶你們出去。」說完,在前引路。 方劍明「喚醒」了白眉神君,只覺步下輕鬆,雖然沒有把惠塵師太救醒,但正像他說的那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堅信,惠塵師太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 三人剛出寒洞,方劍明便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只見洞外站著寒洞二期,兩張臉冷冰冰,就像誰欠了他們幾千萬似的。 方小棋也覺稀罕,他從來沒有見過兩位師父這種樣子。 「大師父,二師父,你們?」 左首的道:「徒兒,你回屋裡去,沒有我們的命令,不許出來。」 方小棋剛想說些什麼,見兩位師父開始瞪眼,只好乖乖的回到屋裡去了。 白眉神掃了兩人一眼,冷笑道:「兩位想阻攔在下的去路嗎?」 他自稱「在下」,可見他是把寒洞二棋當成了「高人」看待。 右首的道:「白眉神君,你要把我們仙人谷的人帶到哪裡去?」 方劍明忙道:「二老,你們誤會了,白叔叔不是要離開仙人谷,我剛剛看過了方阿姨,知道她不易長留寒洞,還請你們給白叔叔安排一個住處。」 左首的聽了,道:「好說,好說。」頭也不回的道:「芊芊,燕燕,帶白眉神君去見谷主。」 芊芊和燕燕走上來,看了看方劍明,似在徵求他的意見,方劍明笑道:「走吧,我也去。」 不料,寒洞二棋不打算放過他,左首的伸臂一攔,道:「少主,你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 方劍明大奇,道:「為什麼?」 右首的道:「谷主交代過,進寒洞容易,出寒洞難,請恕我們無理。」 方劍明眼睛一轉,「哈哈」一笑,道:「二老是要考較晚輩的武功嗎?」 左首的道:「考較二字不敢,只能說是切磋。」 方劍明想了一想,對白眉神君道:「白叔叔,你先走吧。」 白眉神君自從見他在寒洞中施展神功之後,知道他現在的武功超過自己甚多,這寒洞二棋每一個都有不下於自己的武功,兩人聯手的話,想勝方劍明是相當的困難,加上他們稱呼方劍明為「少主」,是友非敵,因此,他並不是很擔心。 「孩子,我走了,小心他們的棋子。」白眉神君說完這句後,跟著兩女走了。 等三人消失蹤跡之後,方劍明才向寒洞二老一抱拳,道:「二老,我知道你們姓方,但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 左首的道:「少主,你叫我方大棋就是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大哥叫方大棋,二弟就是方二棋了。」 右首的撫鬚笑道:「少主聰明。」 「敢問怎麼個比法?若比下棋的話,晚輩只好甘拜下風,自愧不如。」 寒洞二棋微微一笑,方大棋道:「雖然不是比下棋,但也和棋子有關。」兩人將方劍明請到空地上,只見這空地上擺了八副大棋盤,每副棋盤上擺了三十二枚棋子,正是象棋開局前的擺法。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七章 席間交鋒 方劍明將八副大棋盤掃了一眼,問道:「如何比法?」 方大棋道:「令尊當年闖進仙人谷,無人可擋,所謂虎父無犬子,少主雖然年少,但多少也繼承了令尊的當年豪氣,我們兩個老不死欲聯手和少主在棋子上施展功夫,不知少主可有這個膽量?」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二老如此稱讚家父,也這般看得起晚輩,晚輩當竭盡所能,接下二老的招數便是。」 方二棋道:「這八副棋盤比一般的棋盤大上一倍,每副棋盤有三十二枚棋子,少主若能在一盞茶時間內,將八副盤上的所有棋子取走一半以上,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就算輸了。」 方劍明沉吟道:「晚輩出手的時候可有限定?」 方二棋道:「少主聰明,少主每一次出手,只能取走兩枚,倘若少主稍有不慎,將其他棋子震外,我們只好重來。」 方劍明擺手道:「不必了,我第一次若不行的話,下一次也未必行。」 寒洞二棋走到八副大棋盤中間的空地上,背對而立,方大棋問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少主什麼時候開始動手就從什麼時候計時。」 方劍明朗聲一笑,道:「二老,晚輩失禮了。」 話聲中,人如閃電,向一福棋盤撲去,方大棋大喝一聲,劈空掌力朝方劍明打去,方劍明被迫轉了個方向,朝另外一個棋盤掠去,方二棋大笑一聲,隔空一掌推出,方劍明再次改變方向,雙手往下一抄,要了兩枚棋子,將它們丟到了寒洞二棋居住屋子的院中。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在瞬息之間,寒洞二棋見他身法詭異,不敢大意,將內力如數運起,不斷的朝他的身影排去掌力,阻擋他取棋子。 方劍明的「九天玄女步」雖然神妙,但一來地方不是很大,二來要顧忌落腳的地方,是以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東取西取,也才取了四十多枚棋子,離一百二十八枚棋子尚遠。 倏地,方劍明急起疾轉,雙手不停的往棋盤上抓去,雖是每一次只取了兩枚,但他的出手實在太快了,寒洞二棋的劈空掌力剛襲到,一副棋盤上的棋子全被他取走,兩股掌力打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化解的,非但沒有事,反而轉向了另一幅棋盤,寒洞二棋怔了一怔,就這一怔的功夫,方劍明又取走了十二枚。 寒洞二棋齊聲大喝,出手如風,掌力排山倒海一般湧向方劍明的身軀,方劍明長笑一聲,「九天玄女步」施展到極致,宛如鬼影一般在棋盤間晃動,兩枚棋子飛出,落向院中,又是兩枚棋子飛出,落向院中…… 如此這般,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其餘的棋子都給方劍明取走,拋入了院中。 寒洞二棋長嘯一聲,縱身躍起,朝方劍明撲了上來,方劍明往外一閃,笑道:「二老,晚輩將棋子全部取走了,不知道算不算勝了?」 方大棋沉聲道:「少主,請恕我們有命在身,得罪了。」 說著,與方二棋施展絕學,聯手攻擊方劍明,方劍明並沒有動怒,反而哈哈大笑一聲,道:「晚輩也得罪了。」雙手一分,左攻方大棋,右攻方二棋,只聽「砰」的一聲,方大棋和方二棋只覺手臂被震得麻了一麻,心頭大驚。方劍明僅僅用了一招,兩人就有不敵的跡象,知道方劍明的武功在他們之上,兩人心意相通,閃電般交換了一個位置,出掌拍向了正中的方劍明。 方劍明雙掌齊出,只聽「篷」「篷」兩聲響過之後,地上的八副棋盤被一陣狂風捲起,凌空翻轉,就在這瞬息間,三人同時直挺挺的沖天而起,直上十五六丈高下,真氣四溢,烈風呼呼,片刻之後,三人緩緩的從半空落下,八副棋盤也落在了地上。 落地後,方劍明將雙手一收道:「二老,晚輩失禮了。」 寒洞二棋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只聽方大棋歎道:「少主非但招式精妙,內力也堪稱宇內無雙,我們兩個老不死的甘拜下風。」 方劍明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晚輩的這點武功實在算不了什麼,比起家父來,只怕差得還遠。」 方大棋道:「少主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少主的武功已的令尊的八風真傳。哎,聽說令尊和小姐都已經仙逝了,不知是真是假?」 方劍明臉上黯然,道:「家父家母的確已經去世。」 方大棋歎道:「谷主當年對小姐確實無情了點,好在你來到了仙人谷,從今之後,仙人谷後繼有人了。」 方劍明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向兩人拜了一拜,告辭而去。 當他回到石壁上的屋子時,芊芊和燕燕早已準備好了酒菜,他本來沒有多大的心情用餐,但見兩女開心的樣兒,不忍拂二女的好意,將就著吃了。芊芊和燕燕天真無暇,沒看出他心情不怎麼樣,要他說說外面的事。他東拉西扯的說了大半天,兩女兀自興致很高。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腳步聲,到了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谷中弟子方泰拜見少主。」 方劍明想站起來,卻被芊芊按住,芊芊問道:「什麼事?」 方泰道:「弟子受二長老差遣,前來請少主前去。」 芊芊問道:「是二長老要見少主嗎?」 方泰道:「是的。」 芊芊低聲道:「少主,谷主曾吩咐小婢,除了她老人家外,若有人求見,你要是不願意去,可以拒絕。」 方劍明低聲問道:「二長老的職位大不大?」 芊芊道:「仙人谷以谷主為大,下來就是六大長老,大長老常年閉關練功,所以,二長老的權勢相當的大。」 方劍明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又怎好不去?」揚聲道:「方泰。」 方泰在門外道:「弟子在。」 方劍明道:「你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出來。」 燕燕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低聲道:「少主,二長老為人嚴酷,你見了他,千萬不要得罪他。」 方劍明笑道:「我得罪他幹嗎,你別當心。」 站起來要走,芊芊咬著嘴唇道:「少主,你不把你的東西帶上嗎?」 方劍明怔了一怔,猛然醒悟,知道他說的是天蟬刀和藍潮簫,苦笑一聲,道:「芊芊,你這是在趕我走嘛?」 芊芊花容失色,道:「芊芊不敢。」 方劍明笑道:「既然不敢,那我就走了。」說完,轉身走了。 到了屋外,此時,天已大黑,遠處的村莊亮著燈火,乍一看去,頗為好看。農村人一般都睡得早,然而這仙人谷中的農夫農婦,並不像外面的人那樣早睡。 屋外站著一個身材高瘦的漢子,見了他,上前躬身道:「方泰拜見少主。」 方劍明道:「無須多禮。」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放著一頂轎子,四個勁裝漢子立在轎邊。 方泰笑了一笑,道:「少主,請上轎。」 方劍明沒有多做遲疑,走到轎邊,鑽入了轎子中。四個勁裝漢子抬起轎身,步行如飛,往山下飛奔而去,方泰跟在轎後,絲毫沒有落下。 方劍明坐在轎中,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樣子,只覺得走了大約有兩刻鐘,轎身落地,停了下來。 方泰在轎外道:「少主,請下轎,我們已經到了。」 方劍明從轎子中出來,四下掃了一眼,只見已來到一幢屋宇前,在方泰的領路下,進了屋宇,穿過一個院子,走過一條不短的長廊,最後繞過一座花園,才來到了目的地。 只聽有人「哈哈」一聲大笑,從屋中迎出來,邊走邊道:「老朽聽說少主來了,特備酒菜,給少主接風。」 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這人是一個頭髮花白,身穿長袍,略為有些發福的老者,見了這個老者,他暗自吃驚,因為他發現這個老者的武功高深莫測,如果是敵人的話,一定很難對付。 「晚輩見過二長老。」方劍明施禮道。 二長老道:「少主這般客氣,豈不是要折殺老朽。」親熱的拉起方劍明的手,往屋裡走去,方劍明暗道:「燕燕說他為人冷酷,怎麼一點也不像,難道是燕燕騙我?不然的話,就是這二長老裝的。」一想到這裡,暗自戒備起來。 他已經不是初出江湖的雛兒,世外桃源之說,也只是一個理想的社會,仙人谷中雖說人人豐衣足食,自得其樂,但誰又敢說這裡沒有險詐?他突然想起了不休師父提到仙人谷時,臉上那種不屑的表情,雖說多半是因為不休師父看不慣那些人自稱「仙人」,但恐怕也有諷刺仙人谷並不是人間仙境的地方。 他念頭急轉,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落座之後,笑道:「二長老是前輩,晚輩本當前來拜訪才是,沒想到二長老竟搶在了前頭。」他雖然不喜歡說這種話,但入鄉隨俗,也只好當自己正在做一場荒唐夢罷了。 二長老笑道:「老朽雖是前輩,但怎敢與谷主比肩?谷主對少主極為愛護,將來前途必定無量。」 方劍明心裡一驚,想道:「這老傢伙莫非在試探我?」「呵呵」一笑,道:「晚輩這次前來此地,一來看望親人,二來長長見識,二長老說笑了。」 這時,酒菜不斷的端上,擺了滿滿一桌,這些上菜的下人個個腳步輕盈,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好手。 「少主,老朽敬你一杯。」二長老拿起一隻酒杯道。 「不敢,不敢。」方劍明也拿起了酒杯。 兩人一干而淨,這酒不是「慢條斯理」,入喉之後,方劍明只覺火辣辣的,諒他也喝過不少烈酒,也被辣得臉上微微一紅。 二長老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令尊當年豪氣干雲,曾和老朽對飲此酒兩日夜,老朽問他此酒如何,令尊答曰男兒之酒,老朽又問他世間之人,究竟是男為尊還是女為尊,你猜令尊如何作答?」 方劍明道:「家父言行,晚輩知之甚少,無法猜測。」 二長老「哈哈」大笑道:「令尊答曰,世無尊卑之分,男人就像河中的魚,女人就像河水,魚沒有水,自當渴死,水沒有魚,甚是無趣。令尊的這種答法,老朽至今想來,也覺得新鮮。」頓了一頓,搖著頭,一臉的遺憾,道:「可惜,可惜。」 方劍明正想像著父親當年的風采,聞言一愕,道:「可惜什麼?」 二長老目中突然暴射寒光,冷冷的道:「可惜令尊太兒女私情了,否則的話,今日的仙人谷在令尊的領導下,必會把古武學發揚光大!」 方劍明猛然一驚,將杯一推,起身道:「二長老這話算什麼意思?」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八章 謀反有罪 二長老的臉色霎時變得冷酷起來,道:「少主,實話告訴你,老朽當年欲立令尊為谷主,誰料令尊執迷不悟,才會遭致被驅逐的下場,連小姐也跟著他受屈。」 方劍明沉聲道:「胡說,家父當年是憑真功夫闖出去的!」 二長老冷笑道:「令尊武功的確當得上宇內第一,但就憑他一個人,真能闖得出這仙人谷嗎?谷中雖然沒人是他的對手,但大家若齊心協力,硬要留下他,恐怕他也未必出得去。」頓了一頓,道:「一百五十年前,少林寺的了空大師帶著一群僧人誤入桃花源,還不是被我仙人谷留了下來,那了空大師的修為比起令尊來,只高不低!」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難得你這般看得起家父,但你與我說這些究竟居心何在?」 二長老道:「少主且請坐下。」 方劍明雖想就此離席,但終究忍住了,重又落座,畢竟對方是二長老,在谷中的地位,相當於第三把手。 二長老看了他一眼,道:「仙人谷以女人當家業已歷經一千六百多年,谷中男兒誰甘雌伏?少主這次來到仙人谷,豈不是上天賜予仙人谷的福音?」 方劍明越聽越心驚,道:「二長老,請你把話說明白些。」 二長老一個字一個字道:「老朽欲協助少主奪得谷主之位。」 方劍明心裡大吃一驚,面上冷冷一笑,道:「你要我去對付我的外婆?」 二長老「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少主天資過人,谷主之位是眾望所歸。少主可以讓谷主退位讓賢,到時候少主就是谷主,谷主就可以被尊為老谷主。」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臉色一正,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二長老若還有其他的事,請盡快道來,否則請恕在下不奉陪。」 二長老的一張老臉陡然陰沉起來,雙眼射出駭人的冷芒,冷聲道:「少主當真要學令尊的不識好歹?」 方劍明沉聲道:「二長老,在下生怕和你談下去會翻臉動手,告辭!」說完,就欲起身。 二長老冷酷的一笑,道:「你來得容易,去就難了。」 話音未了,方劍明只覺一股勁風撲面,大吃一驚,雙掌往上一拍,只聽「啪」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接,方劍明還沒有站穩的身子立時被迫坐在了椅子上。 兩人這番內力相搏,可謂凶險到了極點,過了一會,兩人頭上都升起了層層白氣,忽然,無聲無息的,方劍明落座的椅子化為一堆木屑,而方劍明的樣子仍然像坐在一張無形的椅子上。 再過了一會,兩人的臉色都變得通紅,全身籠罩著一股超強的力量,忽聽「轟」的一聲巨響,擺滿了酒菜的圓桌爆炸,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大叫一聲,內力全數運出,把二長老的身子推出了屋外。 他急起直追,剛追到門邊,六股駭人的真氣排山倒海般湧來,他大吃一驚,雙臂運起天蟬真氣,往外一推,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屋子搖晃,屋門以及四扇大窗戶盡碎,灰塵飛揚中,方劍明雙臂一麻,人被震入了屋內。 那六個向他發掌的人也被他深厚的內力震出兩丈之外,這一來,雙方都是驚駭無比。那六個人固然是吃驚方劍明小小年紀竟身負絕學,方劍明也吃驚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竟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 「少主,你逃不出去了,乖乖的聽老朽的話。」二長老說著話,帶著六個老頭走了進來,門窗已被破壞,放眼望去,只見七人身後高高矮矮的站著二十餘人,那名叫方泰的漢子只是其中一人。 方劍明向六個老頭打量了一眼,道:「六位武功精湛,在下深感佩服。」 其中一個老頭道:「少主年少有為,我等得罪了。」 方劍明沉聲道:「不知六位在谷中身居何職?」 那老頭道:「我等不過是谷中護法而已。」 方劍明冷笑道:「難怪你們的武功會如此高強,在下今晚要生離此地,多半是千難萬難了。」 二長老冷聲道:「老朽並不是要取少主的性命,只想要少主在老朽家中作客。」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作客?依在下看來,二長老是打算以我作為要挾,迫我外婆退位於你。」 二長老冷冷一笑,道:「少主可否發現身體有所不適?」 方劍明怔了一怔,忽覺丹田有些疼痛,臉色變了一變。 二長老陰笑道:「少主先前喝的酒中被老朽下了一種堪稱天下第一的毒藥,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少主儘管內力精深,只怕也熬不過半個時辰。」 方劍明微微一驚,暗自試著運起丹田之氣,疼痛之感立時不再,心頭大喜,心知是金蠶花的效果,面上淡淡一笑,道:「是嗎?」 二長老雙眉一皺,看出對方似乎沒有受到傷害,決定速戰速決,厲喝一聲,道:「老朽就不相信你會逃得出去!」話聲一落,人如大鵬一般撲向方劍明,將全身功力凝聚在雙掌之上,一團烏濛濛的東西從掌心湧出,霎時形成一道氣牆,這股氣牆撕裂空氣,銳過刀劍,硬過鋼板。 方劍明心神一沉,立在原地不動,猛然運起天蟬真氣和少林正宗真氣,兩者合為一體,從雙掌吐出一股黑白相間的氣團,與二長老發出的氣牆相撞。 「轟」的一聲,兩人的臉色都是漲得通紅,半響,二長老翻著觔斗退出,從六個老頭的頭頂飛了過去,而方劍明的雙腿卻陷入地下一尺。 六個老頭眼見二長老都沒能奈何方劍明,齊聲大吼,向方劍明撲來,六人各自發出如山掌力,湧向場中的方劍明,那勢頭,簡直比驚濤駭浪還要猛烈。 方劍明將二長老震飛之後,只覺氣血沸騰,但他知道六個護法絕不會在旁看好戲,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好豁出去了,將臂上的天蟬真氣和足底的醒神經急速運轉,與少林正宗真氣結合,雙臂往前一拍,一股神奇的力量頓時暴發。 「哇」的六聲慘叫,六個老頭經受不住,頓時口中狂噴鮮血,如掉線風箏一般摔了出去,方劍明悶哼一聲,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兩隻腿全部沒入地下。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只見這幢大屋像麵粉一般悄悄的粉碎,那屋中的擺設也沒有例外。原來,在方劍明和二長老硬拚掌力之後,這幢屋子早已破裂,只要稍微有些震動,就會坍塌,六個老頭和方劍明再生事端,威力更勝於前,這幢屋子沒有坍塌,只能粉碎了。 屋子粉碎之後,立時露出屋後的的場面來,方劍明背對著,並沒有看見身後有什麼,但二長老和那二十餘名谷中弟子卻大吃一驚,只見方劍明身後十五丈開外站滿了人,內中有一頂大轎,轎上坐著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女人。 「二長老,你欲圖造反,本谷主繞不了你!」 就在二長老等人剛看見這些人的時候,轎上的蒙面女人急電般射出,向二長老撲來,她出手如風,瞬息間連攻了八掌,二長老避之不及,只有和她硬拚。兩人這番相拼,與先前不同,那二十餘名谷中弟子只覺狂風激盪,他們雖是超一流的高手,但也被兩人碰掌時發出的勁氣震得東搖西擺。 「轟」的一聲,八掌過後,二長老口吐鮮血,撞破身後八丈外的一堵牆壁,落入亂石之中,蒙面女人落身在那二十餘名谷中弟子之間,身上發出一股陰柔的霸氣,冷喝道:「六位護法參與謀反,廢掉武功,關入地牢。爾等受二長老蠱惑,本谷主不殺爾等,今後各守其責,若再有異心,本谷主必將他挫骨揚灰!」 方泰等人心驚膽顫,匍匐在地,顫聲道:「謝谷主不殺之恩典,我等誓死追隨谷主,永葆仙人谷安寧。」 話音剛落,一聲狂笑大起,只見落入亂石之中的二長老沖天而起,怒道:「老夫不信女人才是仙人谷的當家!」正要朝蒙面女人撲去,倏地,一道人影從黑暗中如鬼影般升起,雙手無聲無息的抓向二長老的雙肩。 二長老凌空轉身,雙掌一拍,半空響起一聲巨響,氣浪翻騰,那鬼影一般的人發出一聲冷笑,蒼老的女人聲音道:「二長老,你我共事多年,想不到竟會乘我閉關的時候,欲圖奪取谷主之位,其罪當誅,念你勞苦功高,本長老不殺你,只有代谷主廢掉你的武功。」 二長老驚叫一聲:「你……」 只聽「卡嚓」兩聲傳出,二長老慘叫一聲,從半空重重的落下,當即被兩個趕上的護法抓起來,看他時,已經痛得昏死過去。 大長老人未落地,再次升起,並向黑暗中掠去,聲音傳來道:「谷主,二長老已伏法,老身告退。爾等聽清了,誰敢再生異心,本護法絕不輕繞!」 除了蒙面女人外,場上的所有仙人谷中人一起面向黑暗,跪倒在地,齊聲叫道:「恭送大長老,我等自當兢兢業業,各安本分。」 蒙面女人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飛身掠起,落回轎上,道:「起駕回宮。」 那抬轎的共有十人,全都是男子,隨侍左右的卻是十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方劍明呆呆的看著轎子遠去,心頭五味雜陳。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九章 領悟睡經 「少主,小婢兩個該死,讓少主受驚了!」芊芊和燕燕走上來,面向方劍明跪下。 方劍明似乎沒有聽見兩人的話,只是看著黑暗中,他雖然「恨」這個狠心的外婆,但血濃於水,在他靈魂的深處,是多麼的渴望外婆能和他說一些話兒,但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帶著人揚長而去。難道在她心中,只有權勢,只有威嚴,沒有半點親情? 兩聲長歎傳來,只見留在場上的方青風和方青雲走上,將芊芊和燕燕拉起,道:「少主現在的心情不太好,你們扶少主回去吧。」 兩女上去扶方劍明,便要回去,方劍明卻輕輕的將她們推開,道:「你們說,她還是不是我的外婆?」 芊芊和燕燕急得眼淚都流出來,方青雲道:「少主,谷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二長老謀反,給仙人谷造成重大的損失,谷主心裡也不好過。」 方劍明淒然一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們之所以要我回來,原來就是為了剷除二長老,我竟會成為你們的工具,哈哈。」他自以為自己想通了,大笑著,轉身飛奔而去。 芊芊和燕燕大驚失色,追上去,喊道:「少主,少主。」 方青風和方青雲站在原地,目送三人遠去,既沒有追趕,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只見一條人影飄來,落在兩人身後,兩人轉身施禮道:「青風(青雲)叩見谷主。」 來人正是先前坐轎而去的蒙面女人,只見她將手一擺,讓二人起來,聲音柔和的道:「難為你們了。」 方青風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蒙面女子不知想起了什麼,道:「他現在一定是恨死我這個當外婆的了。」 方青雲道:「谷主,為什麼不跟他說明你的苦心呢?」 蒙面女子道:「這孩子就跟他父親一樣,固執起來,誰也勸不住。我當年是對不住他的父母,他要怪我也是應該的。」 方青雲道:「可是……」 蒙面女子打斷他的話,道:「我之所以蒙著面來此,為的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個狠心的外婆殘暴時的樣子,我要讓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是慈祥的樣兒。」 場上沉默了一會,蒙面女子突然道:「青風護法,青雲護法,本谷主待你們如何?」 兩人心中一凜,忙道:「谷主待我等極好。」 蒙面女子道:「論起年齡來,你們還是本谷主的老哥哥。」 兩人越聽越心驚,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躬身道:「谷主,我等不敢。」 蒙面女子語聲一冷,沉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瞞著我讓李俊生拜明兒為義父。」 兩人大驚,低著頭,蒙面女子喝道:「把他們給本谷主帶上來。」 話聲一落,只見三個中年人「送」著李自清一家三口從黑暗中走了上來,說是「送」,其實是押。 見了李自清一家,方青風和方青雲大驚失色,壓根兒就想不到他們會被帶進仙人谷中來,兩人拜倒在地,道:「谷主,請你放過李家三口,你要責罰就責罰我們吧。」 蒙面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朝李家三口掃去一眼,李自清和溫大娘慌忙跪下,見李俊生沒有絲毫害怕的意思,扯著他要他也下跪。 李俊生生氣的道:「我為什麼要給她下跪?義父說過,男兒膝下有黃精,人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她是我的什麼人?我偏不跪。」 李自清和溫大娘又害怕又汗顏,溫大娘顫聲道:「谷主,俊兒無知,還請老人家放過他,我和自清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蒙面女子不理會她,冷冷的看著李俊生,眸子內射出駭人的光芒,李俊生「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揉著眼睛,怒道:「你憑什麼打我?要是我義父在這裡,一定幫我打你。」 這娃兒雖然身懷武功,但人還小,不知道蒙面女子若要打他,一巴掌就足以要他的命。 溫大娘嚇得臉都白了,顫聲道:「谷主……」 蒙面女子喝道:「住口。」溫大娘不敢再出聲。 蒙面女子冷冷的對李俊生道:「你不向我下跪就得死。」 李俊生從地上爬起來,張臂站在父母身前,道:「我不管你是什麼谷主,我爹娘怕你,我不怕你,你要殺我就殺我好了,你要是敢傷我爹娘,我就和你拚命。」 李自清和溫大娘聽了,感動得想哭,娃兒才多大一點就知道保護父母,這份孝心足以令人觀者落淚。 聽了這話,蒙面女子反而冷靜了下來,李俊生見她沒有吭聲,想起先前不知怎麼回事就被她打到,小心兒跳動起來,但他硬是沒有後退半步,咬著嘴唇,瞪著對方。 片刻之後,蒙面女子問道:「你只見過你義父一面,就這麼聽他的話?」 李俊生道:「我爹說義父是大本事的人,我也要做個有個大本事的人,所以,我要聽義父的話。」 蒙面女子怔了一怔,道:「我也是有大本事的人,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李俊生道:「你動不動就讓人向你下跪,而我義父卻要我不能隨便向人下跪,你不配讓我聽你的話。」 蒙面女子聽了,發出怪異的笑聲,道:「我不配?我不配?都給本谷主起來!」 李自清夫婦和方家兄弟聽後,如釋負重,站了起來。 蒙面女子掃了一眼溫大娘,道:「你的心思本谷主看得一清二楚,你讓你的兒子拜在明兒膝下,就是想有一天讓他脫離本谷,你的這個辦法實在太高明了。」 溫大娘顫聲道:「弟子不敢。」 李自清道:「這都是弟子想出來的法子,谷主要責罰就責罰我一個人,不關二老和賢內的事。」 方家兄弟道:「我等身為谷中護法,犯下谷中戒條,自當受罰,李家三口沒有鑄成大錯,還望谷主看在李家千年來看守本谷的份上,不要責罰他們。」 蒙面女子冷聲道:「本谷主什麼時候說過要責罰你們?」 四人呆了一呆,蒙面女子突然長歎一聲,道:「你們的心思,我何嘗不懂?仙人谷千年來的規矩一改再改,到現在也即將沒有留存下來的道理,但是,我身為谷主,又怎能改變祖上的遺訓?」想了一想,道:「這事我會考慮考慮,總之,本谷主不會責罰你們就是了。」 四人忙躬身道:「謝谷主恩典。」 蒙面女子道:「明兒現在十分傷心,李自清,溫大娘,你們夫婦快帶這孩子去看望明兒,或許能解開他心中的憂愁。」 李自清和溫大娘大喜,應了一聲,拉著李俊生去了。 方劍明沒頭沒腦的在黑夜中往前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奔向何處,他一招將六位護法擊成重傷,說明他的武功已經有所大成,他本該高興才是,但他沒有高興,只要一想起剛才的事,他就會有一種揪心的疼痛。 耳邊忽然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淡淡的月光下,一條小河橫在前面,他跑到古橋上時,無力再跑,也不想再跑,坐在了古橋中間,呆呆的看著小河向西流去,波光粼粼的河面有時會泛起一兩條小魚兒,他卻無心欣賞。過了一會,芊芊和燕燕才追到古橋上,默默的立在他身後,她們生怕自己一出聲就會讓方劍明再次發狂,素不知現在方劍明已開始冷靜了下來。 「義父,義父……」孩子的聲音飄來,充滿了童真。 方劍明猛然一驚,轉頭看去,只見李俊生從遠處跑了上來,滿臉歡快,看到李俊生這等不知憂愁的樣兒,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心情,是什麼,讓自己的心變得沉重起來?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人的一生不就像這條小河一樣嗎,漲水的時候洶湧,落潮的時候低沉,但它何嘗埋怨過什麼?它還不是一直歡快的流淌著? 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領悟,對於「大睡神功」的領悟,一段語句湧入心頭,是:眾人哭,我獨樂;眾人悲,我獨喜;眾人鬧,我獨靜;眾人醒,我獨睡。睡自天成,何言是非。我本睡仙,奈何以死罵之?刀斧臨身,睡之安然。 李俊生正往古橋上跑來,突然看見義父離地升起,盤空旋轉,驚訝得目瞪口呆,芊芊和燕燕則是嚇了一大跳,隨後,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兩人身邊湧現,兩人只覺昏昏欲睡,渾身乏力,但心中又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恨不得就這麼一直下去。李自清和溫大娘遠遠的看著,竟忘了走路。 一聲奇異的嘯聲從方劍明口中發出,只見他翻身斜落,將李俊生抱起,憑空轉身,衝到河面,往上流飛速的掠去。 李自清和溫大娘大驚,趕緊沿著河岸追了上去,方劍明一口氣凌空渡了數十丈,腳尖輕輕一點河面,輕盈的轉身,抱著李俊生往下游風馳電掣一般掠去,李自清夫婦只覺眼前一花,轉身後望,正好見到方劍明抱著李俊生從古橋底下鑽過,轉眼去了十數丈。 李俊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刺激,激動得拍手歡叫道:「好啊,好啊。」 溫大娘還要去追,李自清拉住她,笑道:「別追了,難得他們這般高興,就讓他們瘋吧。」 方劍明「瘋」了一會之後,才抱著李俊生落在古橋上,道:「俊兒,你怎麼來了?」 李俊生笑嘻嘻的道:「我和爹娘來看你。」 方劍明扭頭看去,卻見芊芊和燕燕一臉的古怪,像木頭人一般立著。 「芊芊,燕燕,你們怎麼了?」方劍明將李俊生放下,走上去。 芊芊和燕燕這才猛然一驚的樣子,俏臉通紅,羞答答的道:「少主,你……你沒事了?」 方劍明微微一笑,臉上哪裡還有半分憂傷之情,道:「你們看我像有事人的樣子嗎?你們放心吧,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好。」見李自清夫婦走來,上前道:「李大哥,李大嫂,你們帶俊兒來看我,我實在太高興了,我就住在前面不遠,天還不算很晚,請與我一起去喝一杯。」 李自清想起自己曾把他灌醉的事兒,有些羞愧的道:「少主,你……」 方劍明知道他要說什麼,笑道:「你什麼?我早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統統忘光了,走吧。」拉起李俊生,大步而去。六人越走越遠,小河靜靜的流淌著,彷彿已帶走了這人世間的所有憂愁和不快。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章 方七根叔 翌日,方劍明剛起床不久,來了一個長相奇特的老頭子,這老頭子頭頂生著幾根頭髮,又長又白,方劍明乘他不注意的時候,仔細的數了數,一共有七根,而這個老頭的名字就叫方七根。 「老頭兒名叫方七根,見過少主。」方七根一進門,不倫不類的抱拳道。 見了方七根,芊芊和燕燕都笑了,在整個仙人谷中,誰不知道方七根的話,只怕還是不會說話的娃娃,這方七根乃是谷中的一大奇醫,說他奇是因為他雖然醫術高明,但偏偏治不好自己脫髮的病症。他的樣子本來就生得滑稽,加上說話的時候總是站不穩,所以特別逗人笑,最得谷中人的喜歡。芊芊和燕燕不知道他的年歲究竟有多大,反正聽說比大長老還要大,而大長老至少也有一百三十多歲了。 「前輩光臨不知有何貴幹?」方劍明還不知道他的底細。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老頭兒最不喜歡別人叫我前輩,谷中的人見了我,都叫我一聲『七根叔』,連你外婆也不例外,你也叫我一聲『七根叔』,老頭兒就高興了。」 方劍明一聽谷主都要尊他一聲「七根叔」,可見此老的厲害,忙道:「原來是七根叔,小子失禮了,芊芊,燕燕,快給七根叔沏茶。」 方七根落座之後,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笑道:「少主天庭飽滿,骨骼清奇,乃長壽之相。」 芊芊端著茶盤上來,笑道:「七根叔,你這次來是不是想研究少主?」 方七根摸著光禿禿的下巴,道:「這谷中之人,有哪個沒被我七根叔研究過?老頭兒研究出來的東西,雖然還不能讓人長生不老,但也能把只有一口氣的人從閻王手中拉回來。」 方劍明聽了,頓時明白他是醫道高手,道:「原來七根叔懂得岐黃之術。」 方七根眼一瞪,道:「什麼話,老頭兒起止是懂得,簡直堪稱谷手。」 方劍明怔了一怔,啞然失笑,人家都稱醫術高明到極點的人稱為「國手」,他卻自稱為「谷手」。 芊芊掩嘴笑道:「少主,七根叔什麼都能醫,谷中的小動物,凡有來找他醫治的,他都是來者不拒。」 方七根聽了這話,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很快,他臉上顯出困惑之色,用手指頭敲著桌面,道:「老頭兒聽說瀅丫頭的傷是被你治好的?」 方劍明道:「是的。」 方七根微微一驚,道:「你是如何治好的?瀅丫頭當初被送進谷中來的時候,經脈幾乎全斷,僅剩下一口氣,若非老頭兒給了她一顆續命丹,又放在寒洞中,早已見閻王去了。」 方劍明笑道:「七根叔不是谷手嗎?莫非就沒能只好方阿姨?」 方七根翻眼道:「谷手不是神仙,當然也會遇到困難,少主,說真的,你是怎麼治好瀅丫頭的?」 方劍明見他說話這般有趣而可愛,不想瞞他,道:「其實,我也不怎麼懂得岐黃之術,我只是對人體內的經脈比較有研究而已,在我認為,經脈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唯有好壞之分,好的經脈是人體正常的表現,而壞的經脈則說明人的某部分出了問題,我們都是學武之人,內力是根本,當我把內力輸入一個人的體內之後,凡是發現有壞的經脈,就會全力使之癒合,讓它成為好的經脈。我就是這樣把方阿姨的傷勢治好的,無奈的是,方阿姨腦部中有一層薄膜似的東西,導致她醒不來,而我又不敢去動它。七根叔不知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方七根聽了,睜大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好半天沒有吭聲,方劍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不好說他,燕燕看不下去了,嗔道:「七根叔,茶都涼了。」 方七根「哦」了一聲,端起茶杯,一口喝乾,喝的時候也一直盯著方劍明,放下茶杯,道:「你的這一套理論令老頭兒茅塞頓開,只是人腦不同別處,你是怎麼得知瀅兒腦中有異常的?老頭兒精通醫道,可以從瀅兒的表現推出她腦中的情形,你憑什麼如何斷定?難道你的內力能進入人的頭部不成?」 方劍明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我靠的是這裡,我練有一門神功,說來怪異,那內力就藏在後腦中。」 方七根雙眼大亮,誇張的大笑道:「寶貝,寶貝,老頭兒終於找到寶貝了。」 方劍明心頭一跳,情知要遭,忙道:「七根叔,你既然精通醫術,能不能讓方阿姨醒來了呢?」 方七根道:「能。」 方劍明大喜,道:「是什麼法子?」 方七根道:「給她吃一樣東西。」 方劍明道:「什麼東西?」 方七根道:「火須人參。」 「火須人參?」方劍明和二女都不知道是什麼玩意。 「七根叔,你有嗎?」燕燕問道。方七根翻了個白眼,道:「老頭兒若有,早就給瀅兒吃了。」 芊芊聽得心急,道:「我的七根叔,你既然沒有,還不快把『火須人參』生長的地方告訴少主。」 方七根道:「老頭兒也不知道。」 方劍明本來還有一線希望,聽了這話,搖頭苦笑道:「七根叔,你真能折磨人。」 方七根掉書獃似的道:「『火須人參』乃地之靈物,功能起死回生,世間萬物,遇之則化。」 芊芊道:「七根叔說胡話呢,它既然能化萬物,不知道生長在哪裡?」 方七根道:「空中。」 三人大奇,方劍明道:「我見過不少奇物了,但還從來沒見過長在空中的東西。」心中暗自記下這「火須人參」,忽然想到自己曾吸收過金蠶花,不知能不能當「火須人參」用,問道:「七根叔聽說過金蠶花嗎?」 方七根大驚,道:「你見過?在哪裡?拿出來給老頭兒瞧瞧?」 方劍明想不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動,忙道:「金蠶花我確實見過,但是被吸到身體裡去了,不知……」 方七根大失所望,搖頭道:「寶物講究天然,你想用你的血當『火須人參』使用還差了點。」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只有找到『火須人參』才能讓方阿姨醒來?」 方七根點頭道:「是的。」 忽聽門外有人道:「少主,卑職乃谷主座下八使之一,前來請少主前去『太平宮』赴會。」 方劍明怔了一怔,方七根大聲叫道:「綠衣使者,這個會有老頭兒的份沒有?」 門外的人笑道:「原來七根叔也在這裡,只要有會,又怎麼能少得了七根叔你老?」 方劍明走出門去,只見這綠衣使者看上去年約四十,是個中年女子的樣兒,隨她一起來的,還有四個美貌的少女。 方七根跟著走出來,掃了五人一眼,道:「老頭兒記得大小會都在晚上召開,現在才什麼時候?」 綠衣使者笑道:「七根叔有所不知,少主還沒有見過谷主她老人家呢。」 方七根「哦」了一聲,就在這時,上山來的路突然飛跑上一個頑童,那頑童正是李俊生,只見他一邊跑,一邊大叫道:「義父,義父,我剛剛練完功,現在來看你來了。」 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方七根閃電般撲出,一躍十數丈,急射而下,人在空中搖搖擺擺的,活像個不倒翁。 「老頭兒從來沒有見過這小娃兒,既然研究不著少主,就拿你這小娃兒充數好了。」 李俊生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就被一隻手臂逮住,被人往腰間一夾,耳畔「呼呼」的吹風,嚇得閉上眼睛,帶著哭腔道:「義父,義父,救我,救我。」 方劍明哭笑不得,眼見方七根夾著李俊生遠去,揚聲道:「七根叔,他是我的義子。」 方七根的聲音傳來,道:「特殊人物特殊優待,老頭兒絕不會虧待他。」話聲中,業已消失了蹤跡。 綠衣使者為免方劍明擔心,笑道:「少主,七根叔雖然有點瘋瘋癲癲的,但人很好,少主的義子這次要交好運了。」 方劍明詫道:「這話怎麼說?」 綠衣使者道:「少主,我們邊走邊說。」 方劍明點點頭,然後回頭道:「芊芊,燕燕,今晚不用準備我的飯菜了,我可能很晚才會回來。」 六人下山而去,方劍明和綠衣使者走在前面,四個少女走在後面,綠衣使者道:「七根叔喜歡研究人,凡是被他研究過的,都或多或少的得到好處,少主的義子雖然扎過武學根基,但還沒有達到脫胎換骨的地步,七根叔這次看在少主的面子上,只怕要給他好好的洗髓一番,將來學任何功夫必將是事半功倍。」 方劍明大喜,道:「我本來也想給俊兒洗髓,只是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既然有七根叔代勞,我得找個時間謝謝他人家。」 綠衣使者笑道:「少主還是不要去謝他。」 「為什麼?」 「他老人家若提出要研究少主,到時候少主是有苦難言,少主本來沒有病,最後只怕要被他老人家整出什麼病來。」 方劍明想起方七根先前盯著他看的那種眼神,心有餘悸的道:「說得也是,哈哈。」 綠衣使者道:「谷主本來是想派轎子接少主的,考慮再三,還是沒有,一來天氣尚好,二來也想讓少主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 說到「谷主」,方劍明也不再迴避,頗為關心的道:「她老人家昨晚與二長老硬拚了八掌,不知負傷沒有?」 綠衣使者聽了,心裡暗喜,口中說道:「少主,谷主若知道你是如此關心她老人家,她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方劍明道:「我年少氣盛,有時候未免太任性,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們指正。」 綠衣使者歎道:「少主能說出這番話來,足以說明少主是一片赤子之心。谷主她老人家自從數十年前失去小姐之後,多次受到二長老的非議,二長老這次謀反也是意料中事,少主的到來,只是加快了二長老的謀反之心。谷主要寒洞二老為難少主,就是想試探少主的武功有多高,是否能應付突然之變。昨晚少主真要不敵二長老他們的話,只要發一聲長嘯,到時候就會有大批援兵現身。想不到少主的武功竟高得出奇,把六位護法打得半死。」 方劍明苦笑道:「我也不清楚自己的那一招會產生這麼大的力量。」 綠衣使者道:「他們也真是可憐,好不容易熬了多年,才能當上護法,現在卻被廢了武功,關在地牢中,一夜之間,變化之快,實非常人所能接受。」 方劍明道:「我若見了外婆,定要懇求她老人家饒恕他們。」 剛說到這,綠衣使者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變了一變,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東面的一個小山坡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一層層紫煙。 「那是什麼東西?」方劍明驚疑的問道。 綠衣使者沒有立刻回答他,突然,四道人影縱躍如飛的朝這裡趕來,到了近前,折向東面而去,連招呼也不向他們打一聲,方劍明見四人中有兩個是方青風和方青雲,心裡更加吃驚。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和少主去去就來。」綠衣使者對四個少女吩咐過後,帶著方劍明向東面的小山坡掠去。 兩人並肩飛奔,方劍明見她絲毫沒有落下,暗自驚歎仙人谷中果然是高手如雲,不久便趕到了小山坡下,只見這裡早已圍了半圈人,加上剛剛趕到的方青風等四人,一共有十個,十個人以一個灰袍老頭為首,連綿不斷的朝一個地方打出強勁的劈空掌力。 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他們發掌的目的是在阻止一股紫色的氣體,那紫色的氣體是從山坡下的一個山洞中湧出來的。 「這紫氣是什麼東西,怎地這般厲害,竟讓這麼多高手如臨大敵。」方劍明忖道。 綠衣使者站穩腳跟後,雙掌一翻,和其他人一樣,不斷往紫氣拍去,打算迫使紫氣退卻。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情不自禁 灰袍老頭突然扭頭看了方劍明一眼,沉聲道:「你是什麼人?還不快幫忙?」 綠衣使者一邊出掌一邊道:「四長老,他就是少主。」 灰袍老頭「哦」了一聲,道:「既然是少主,還請少主站開一點,待會這洞中的紫氣控制不住,竄過來傷了少主,我等的罪過就大了。」 方劍明躍躍欲試,問道:「是不是要把這紫氣壓回去?」 方青風聽了,笑道:「少主若想幫忙的話也請出手罷,發掌的時候,記住控制掌風就行了。」 四長老並不清楚方劍明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道:「青風,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出了什麼事,誰也擔當不起。」 綠衣使者道:「四長老,少主的武功比起我們來,只高不低,你就讓他幫幫忙吧,今年這古洞中的紫氣比以往來得還要猛烈,多一份力就少一份負擔。」 四長老驚疑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少主既然有這等本事,也請助我等一臂之力。」 方劍明道:「晚輩義不容辭。」 說完,將丹田之氣運起,一掌一掌的拍向紫氣,有他一加入,每個人都多少感到有些輕鬆了,四長老暗道:「我只道這個少主武功不怎樣,想不到他的內力竟如此深厚。」 十一個人拍了一會,紫氣漸漸不敵,開始往回縮,四長老大笑道:「這孽障終於退後了,大家加把勁。」 聽了他鼓舞人心的話,每個人都加緊了拍勢,眼看紫氣即將退回洞內,忽然,紫氣狂嘯一聲,竟暴漲了三丈,險些打中四長老。 四長老臉色陰沉,喝道:「孽障,你竟敢欺老夫!」 把內力運到極致,頓時把紫氣迫回了洞中,十一個人剛鬆了一口氣,紫氣再次衝出,凝聚成水柱般的氣團轟向四長老。 十一個人嚇了一跳,有人叫道:「四長老,小心。」 只聽「砰」的一聲,四長老在氣團未打在他身上之前雙掌推出,一股充沛的真氣捲出,將紫氣第三次打回了洞中。 這一掌的威力,足可以毀掉一幢屋宇,但也消耗了四長老的大部分內力,他還沒有來得及擦拭額頭上的汗,紫氣令人氣惱的又衝了出來,速度雖然比之前慢了很多,但氣團卻比先前粗了一些。 這一次,其他十個人搶先出手,十人十掌閃電拍出,十股強勁的狂風撞在氣團身上,頓時把氣團逼回洞內,按理說,十人往一處發力,威力要遠遠的高於四長老一個人,但奇怪的是,產生的效果比四長老一人大不了多少。 紫氣似已被這些無知的人惹惱,狂嘯著衝出洞口,撞向了站在最右的方劍明,原來這傢伙「瞧出」這十人中,掌力最雄渾的要數這小子。 方劍明見它先是去惹四長老,現在來惹自己,大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往前踏上一步,運起天蟬真氣,奮力揮掌,只聽「砰」的一聲巨震,氣團退卻,方劍明往前邁上一步,甩手就是一掌,將撲來的氣團又擊打得退卻。 十個人在旁看了,驚駭無比,就在這瞬息之間,方劍明接連出了八掌,人也前邁出了八步,這八掌,可以用驚天動地來形容,那洞口被震得簌簌的掉石塊。 「少主,不用在打了,它已經老實了。」四長老見紫氣受了方劍明暴風雨般的八掌之後,徘徊在洞口,忙大叫道。 「四長老,晚輩還能發掌,就讓晚輩把它打散了吧。」方劍明自忖自己還有力氣。 十人聽了他的話,都苦笑了起來,方青雲道:「少主,你有所不知,這氣團詭異得很,任憑你怎麼打,它都不會散,頂多是老實的待在洞中,你若還打它的話,只怕還會激怒它,只要它不出來就算了。」 方劍明往洞中凝眸看去,除了一片紫氣外,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問道:「這紫氣是什麼?這洞裡除了紫氣外,還有什麼?」 方青雲道:「你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祖先進來的時候,這個山洞就已經出現在這裡。」他似乎不想在多談有關這個山洞的事,與方青風朝四長老和方劍明略一抱拳,兩人聯袂而去,與兩人同來的兩個老者隨後也告退了。 四人走後,四長老笑道:「少主內力精深,老朽自歎弗如。」 那五個人上前向方劍明行禮,道了姓名,方劍明一聽他們是谷中護法,忙還禮。 綠衣使者道:「少主,這裡沒有事了,我們也該上路了。」 兩人告辭四長老等人後,回到原處,那四個少女見兩人回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六人又開始前行。 不多時,方劍明抬頭望去,只見遠處依山而建,聳立著一座宮殿。這座宮殿比起外界的那些宮殿來,要小得多,但論美觀的話,外界沒有一間比得上這一間。踏上通往宮殿的白玉石階,方劍明的心突然「怦怦」的跳動起來,任他再鎮定,眼看就要見到外婆時,也不禁有些激動起來。 綠衣使者看了他一眼,道:「少主,谷主其實是一個很慈愛的人,這幾年,她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找到你,今天你們祖孫見面,是我們仙人谷的一大喜事,你應該很高興才對啊。」 方劍明道:「我是很高興,我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綠衣使者笑問道:「對了,與你同來的那位白姑娘,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方劍明道:「她是我的義妹,她是不是被我外婆接到這座宮殿裡來了?」 綠衣使者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道:「我今天能見她嗎?」 綠衣使者道:「谷主對這個白姑娘喜愛得緊,少主見到了谷主,或許就可以見到白姑娘。」說完之後,回頭道:「綠雲、綠雀,你們帶少主到『天祥閣』去,少主若有吩咐,不管是什麼,都得去辦。」 身後的四個少女中的兩個襝衽道:「是。」 綠衣使者對方劍明笑道:「少主,卑職先告退了。」帶著另外兩個少女,匆匆而去。 方劍明隨著綠雲和綠雀走了半天,才來到一座漂亮而幽靜的花園外,進了圓門,花園的左首有一幢寬大的房子,門楣上有一塊匾,寫著「天祥閣」三個字。 綠雲和綠雀分立大門兩旁,道:「少主請進。」 那門是虛掩著的,方劍明伸手一推,抬腳往裡走去,迎面是一道高大的屏風,繞過屏風,眼前所見,儘是美輪美奐的擺設,陣陣桃花香飄來,令人心情愉悅,他好奇的從一張桌子上拿起一隻藍色短簫。這短簫也不知道用什麼木做成,拿在手裡輕飄飄的,試著在嘴邊吹了一下,發覺音質棒極了,竟不遜色於藍潮簫,但他也看出這短簫只能算是簫中極品,還比不上藍潮簫這等神品。 這時,綠雲端著一杯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將茶杯放在桌上之後,道:「少主,我和綠雀就在門外,你若有什麼吩咐,只需拉動壁上的那根紅色的繩子,我們就會進來聽候。」說著,伸手往左面壁上指去。 方劍明抬眼一望,果然看到了一根紅繩,見她們如此小心,猜到這「天祥閣」絕非其他屋子可比,笑道:「你們也不用侍候我了,我就在這裡等我外婆。」 綠雲襝衽道:「綠雲告退。」靜靜的退出了屏風外,隨後,便聽到細微的關門聲。 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看她們這般小心翼翼的,這『天祥閣』莫非是外婆的住所?」 這間屋子有三處雖然還有門,但因為掛著門簾,他看不見裡面的情形,他也不敢擅自進去,等了一會,不見有人來,他便坐到了一張靠背椅上,這靠背椅的兩個扶手包著柔軟的皮革,他將雙手往扶手上一放,感覺舒服極了。起先,他還惦記著外婆要來見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睡覺,誰料,久等不來,他人也困了,加上在這種幽靜的環境下,他不想睡都難,不知不覺,他雙眼一合,沉沉的睡著了。 這次入睡也怪,他竟沒有來到神秘谷,他夢見自己還是在這「天祥閣」中,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進來,他想上去和她說話,但無論他怎麼走,都無法走到蒙面女子身前,而蒙面女子眼中露出慈祥的笑意,不言不動。他跑啊跑的,跑得越快,越覺得離蒙面女子越遠。忽然,身邊什麼都沒有了,他一個人在荒野中往前狂奔,無數的人影向他撞來,既有他熟悉的人,又有他陌生的人,這些人發出怪異的笑聲,讓他心裡很不安,就在這種不安達到極點的時候,他看到了白依怡的影子出現在天邊,他不知道這個白依怡究竟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可是,當他看到白依怡臉上有痛苦的表情時,他毫不猶豫的撲向了天邊。 天沒有盡頭,他看到的天邊只是一個虛幻,而白依怡永遠處於虛幻之中,任憑他如何的努力,也無法接近。白依怡的影子越來越稀薄,開始消散。他大驚,想叫,但叫不出,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有水滴落在臉上,他雙眼一睜,醒了過來,雙目所及,卻是一張中年女人的臉龐,這中年女人雖然保養得好,但早已起了皺紋,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去,她剛剛哭過。 方劍明呆了一呆,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果然有水漬。 「孩子,你受苦了。」中年女人顫聲道。 這種呼喚,是方劍明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也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外婆……」方劍明情不自禁的留下了驚喜眼淚,猛然站起來,撲入了對方的懷中。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二章 依人生氣 中年女人想不到方劍明這麼激動,一種女人的天性讓她忘記了禮俗,就像一個外婆那樣輕輕的摸著方劍明的頭,道:「孩子,你想哭吧就盡情的哭吧。」 方劍明靜靜的享受了這從來沒有過的溫暖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退開了幾步,見對方一目不瞬的盯著自己,低著眉眼道:「你……你當真是我的外婆嗎?」 中年女人盡量保持自己的平靜,道:「你別看外婆像個中年人的樣兒,但外婆已經有一百多歲了,我要是不是你的外婆,又怎麼會把你叫到這裡來?傻孩子,你長得太像你娘了。」 方劍明一想到母親,眼角濕潤,道:「外婆,你現在還恨我娘嗎?」 谷主(中年女人)道:「傻孩子,你到現在還埋怨我這個做外婆的?」 方劍明忙道:「明兒不敢。」 谷主歎道:「說來也怪我,當年我要是派人去看望你爹娘,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這種種結果。」眼神突然一冷,道:「蘭兒這該死的丫頭,竟敢對你娘下毒手,我要是早知道她會變成這種狠毒的人,也不會讓她跟著你娘出去了。」拉起方劍明,走到桌子邊,從桌上拿起那只短簫,笑道:「我聽說你會吹簫,特地尋來了這只短簫,權當外婆送給你的見面禮。」 方劍明道:「外婆,你對外孫這般好,外孫還多次誤會了,外孫真是該死。」說著,要向谷主下跪。 谷主將他拉起,道:「起來,起來,見了外婆,不要行這麼大的禮。」將短簫塞到他的手中。 方劍明拿著短簫,道:「外孫已經有一隻了,這……」 谷主道:「傻孩子,這是外婆送給你的,你難道就忍心拒絕外婆嗎?」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外婆,你送給外孫禮物,外孫當然會接受,不過,外孫若將它轉送給他人,不知你老會不會不高興。」 谷主笑道:「這要看你送給什麼人?你要是送給中意的女孩子,外婆一百個准許。」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道:「外孫想把這只短簫送給新收的義子。」 谷主怔了一怔,道:「你說的是俊兒?」 方劍明詫道:「外婆都知道了?」 谷主歎道:「傻孩子,你收義子外婆不怪你,但你不該……算了,事已至此,外婆也不再說什麼。」 方劍明聽出蹊蹺,道:「外婆,我為什麼不能收俊兒為義子?」 谷主見他顯得有些著急,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你就不用擔心了,外婆若不承認你收的義子,又怎肯會稱他為俊兒?」 方劍明聽了,大喜,道:「多謝外婆成全。」 谷主道:「這樣也好,你收俊兒的時候,只顧教他如何做人,見面禮也不送一個,把短簫轉送給他,一來可以承認他在谷中的地位,二來也讓這娃兒不要在心底說你這個做義父的摳門。」 方劍明臉色通紅,本以為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了,但在外婆面前,自己還是一個孩子。 兩人這番談話,將心中的親情拉近了,相處得極為融洽,方劍明原先還有多種的想法,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順利。 「我聽綠衣說,七根叔去過你那裡,他是不是去問你有關瀅瀅內傷的事?」谷主問道。 「是啊,七根叔還把俊兒捉去研究去了。」 「看來俊兒和你倒真是有緣,你收他為義子也是上天注定的。七根叔和你說過需要什麼藥才能治醒瀅瀅嗎?」 「他老人家說要治醒方阿姨,除非找到一種叫『火須人參』的東西。」 谷主點點頭,道:「他也是這樣跟外婆說的。」苦笑一聲,道:「說起來,瀅瀅是我的好姐妹,我們小的時候非常要好,要不是她被你曾外祖母送出去,現在最少也能當上護法。你叫她方阿姨,倒顯出我已經老得不行了。」 方劍明也覺得有些難堪,道:「外婆,我不是故意這樣叫的,外孫拜刀神為義子,而義父卻是武林中輩分很高的少數人之一,義父曾對我說過,不管在什麼人面前,都不能弱了他老人家的名聲。」 谷主道:「你的這個義父倒頗為有趣。對了,你這些年來都是怎麼過的,好好的說給外婆聽聽。」 方劍明一件一件的說來,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谷主聽後,眉頭皺了起來,道:「你說的這些事,有些已經被外婆派人證實,但有一件事去令人難以捉摸。」 「外婆說的莫非是當年從童五洲童老爺子手裡搶走外孫的哪個瘋女人?」 谷主點頭道:「是的,她把你搶走,卻把你仍在了吉祥村中,這件事極為反常。」 方劍明道:「師祖伯要我到這個名叫吉祥村的村子尋找我父母的下落,現在已經用不著了,萬一有一天真讓我找到這個吉祥村的話,只怕已沒有人知道我是被什麼樣的女人仍在村裡。」 谷主聽了這話,突然歎了一聲。 「外婆,你怎麼了?」 谷主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一生恐怕是出不去了。」 「為什麼?」方劍明吃驚的道。 谷主道:「外婆雖然身為谷主,但也不能私自放你出去,你進來容易,出去卻是千難萬難。」 方劍明沉聲道:「我來的時候雖然也想過這問題,但沒有料到會如此嚴重,竟連外婆也做不了主。」 谷主苦笑道:「你別看外婆昨晚在眾人面前算得上是母儀天下,但外婆若放走了你,等於破壞了谷中一千多年的規矩,雖然沒人說外婆的不是,但外婆以後要領導他們的話,心裡多少都會有些不自在。你爹當年闖進來,靠的是過人的本事,外婆與他那一戰,因為正在氣頭上,所以把全身解數都使出來了,你爹武功在外婆之上,才讓他帶走了你娘。」 方劍明自從得知父親的這些事情後,就把父親當成了一座永不可攀豐碑,而且,要他和外婆動手,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他不知道谷主就是外婆還罷了,如今見外婆這般和藹可親,他寧願不出去也不願和外婆交手。 「撲通」一聲,方劍明突然朝谷主跪下了,谷主臉色變了變,道:「孩子,你這是做什麼?」 方劍明道:「外婆,外孫是絕不可能在谷中長久待下去的,外面還有好多事好多人等著外孫,外孫雖然很想孝順外婆,但外孫絕不可以就此丟下外面的事不管不問。」 谷主將他拉起,道:「孩子,我知道你的性格就像你爹一樣,認定的事誰也勸不動,你放心不下外面的人和事,說明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外婆很高興。你出去的事,我已經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你肯不肯答應外婆?」 方劍明道:「外孫願聽外婆的安排。」 谷主道:「你先不要答應得這麼快,你知道外婆是怎麼安排的嗎?」 方劍明一怔,道:「外孫不知。」 谷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長長的歎了一聲,緩緩的道:「外婆希望你能和依人結為夫婦。」 「什麼?」方劍明這一驚非同小可。 「外婆知道這個辦法會讓你接受不了,但你想過沒有,依人並沒有把你當作哥哥一般看待,她一直偷偷的喜愛著你。」 「不,這不可能的,自從依怡姐死後,我一直把她當作我的妹妹,她也不會愛上我的。」 「傻孩子,你身邊有那麼多的女孩子,你當然注意不到依人對你的感情。我本來以為你這一次是一個人來,誰想到你會帶依人來,我與她雖然才相處了兩天,但和她非常投緣,從她口中得知了她的心事,你知道她為了你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嗎?」 「我……」 「千年來,除了你爹外,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進了仙人谷之後,再大搖大擺的出去。依人不是仙人谷的人,若非為了你的緣故,她會毫不猶豫的進來嗎?須知一進仙人谷,就意味著永世不得出谷。這個代價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究竟有多大,我想你也很清楚。」 方劍明顫聲道:「我就算娶了她,只怕也不會改變她的現狀。」 谷主嚴肅的道:「不,你完全不懂依人的心思,她厭惡廝殺,寧願失去自由之身,也不想再回江湖中去,她早已有了打算,她進谷來,雖然是為了你,但也是為了她自己。可是,一個女兒家,最在乎的是什麼?是名分,沒有名分,她在仙人谷中也活不長。」 方劍明想不到事情竟會嚴重到這個地步,胡思亂想了半天,才低聲道:「外婆,依人妹妹在哪裡?我要見見她。」 谷主道:「外婆早已料到你會提出要見她,若不讓你見她,你是不會相信外婆的話的。」疼惜的看了他一眼,道:「孩子,你不要怪外婆狠心,外婆其實也是逼不得已,谷中向來是以女人當家,你雖然是我的外孫,但也不可能繼承谷主之位,我要你和依人結為夫婦,就是要她在我去世之後繼承谷主之位,領導仙人谷。」 方劍明聽了,沒有做聲,谷主見他還是接受不了,站起身來,出去了,過了一會,白依人從屏風外靜靜的轉了過來,方劍明聽到腳步聲,抬頭一望,正好和她四目相對,兩人只覺臉上微微一熱,方劍明低低的道:「依人妹妹,我外婆說得都是真的嗎?」 白依人點點頭,道:「是真的。」 方劍明道:「如果我能帶你出去,你願意和我一塊走嗎?當年我爹就是這樣帶我娘出去的,這個比方雖然有些不對,但我相信就算不和外婆交手我也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白依人怔怔的看著他,眼圈突然一紅,泫然欲泣,道:「你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思嗎?你若要走,就算是千軍萬馬也攔不住你的腳步。不錯,我不是伯母,你也不是伯父,你帶我走,我就要跟你走嗎?我是你的什麼人?義妹?還是被你可憐的隨身丫頭?」說到後來,全身發抖,聲音尖銳。 方劍明料不到她會如此激動,忙道:「依人,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白依人的眼淚狂湧而下,悲痛莫名,轉身就跑,哭道:「你走吧,沒有你,我也能照顧好自己。」 方劍明大驚,趕緊飛身掠上,將她死死的拉住,道:「依人,你別走。」 白依人平時溫柔得可人,一旦激動起來,比一般的人更不可理喻,一發力,將方劍明的手掙脫。 方劍明好不容易才見到她,怎肯放走,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兩人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兩下使勁,白依怡的力氣不如方劍明,頓時被方劍明拉得險些顛倒,慌亂之中,方劍明雙手一抱,將白依人的嬌軀緊緊抱住,大聲道:「依人,沒有人要你走,我也不許你走,你有什麼委屈,儘管向我道來就是了。」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三章 宴上求情 白依人「嗚嗚」的低聲哭泣起來,將頭深深的埋在他懷中。方劍明玉人在懷,鼻端嗅到陣陣誘人的髮香,心頭起伏激盪,見她只是哭泣連一句話也不說,心中更急,拍在她的肩頭道:「依人,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原是不該對你說那句話的,你要是還不解氣的話,就重重的打我一拳吧。」 白依人哭了一會,淚水把對方的胸前沾濕,忽然抬起頭來,雙眼被淚水模糊,顫聲道:「劍明哥哥,都是我不好,惹你不高興了。」 方劍明見她梨花般的臉蛋,惹人心疼,想起這幾個月來,她跟著自己東飄西蕩,毫無怨言,禁不住將她從新擁入懷中,道:「依人,以後你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依怡姐臨終前把你托付給我,我就要好好的照顧你,既然你不喜歡江湖,你就留在這裡好了,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我說到做到。」 白依人心中歡喜,這時才感覺到自己和他是如此的近,近得令她渾身發熱,「嚶」的一聲,她臉上燒得通紅,不敢看方劍明。 兩人就這麼摟在一塊,過了好一會兒,白依人緩緩的抬起頭來,嫣然笑道:「劍明哥哥,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不會再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方劍明也不知道是哪根經不對了,正色道:「依人,我不覺得這是我不想做的事,你的深情厚意,我現在才真正的體會到,原諒我以前的無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總不會叫你失望才是。」 白依人芳心一震,紅著臉道:「劍明哥哥,我不許你這樣,畢竟你還有龍姐姐她們,我不敢也不想搶在她們之前。」 方劍明道:「傻孩子,芸兒早已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姐妹。」 白依人道:「那我更不該這樣做。」 兩人正為對方著想時,谷主突然從屏風外轉了過來,笑道:「你們兩個就不要再爭了,聽外婆一句話,好嗎?」 一個抬頭看去,一個扭頭看去,猛然發覺兩人還是摟在一起,臉上臊得通紅,白依人將方劍明推開,跑到谷主身邊,低著頭道:「谷主,你老人家進來也不說一聲,害得人家……」想到什麼話都被谷主聽到了,心兒怦怦直跳。 谷主慈愛的拉起她的手,笑道:「傻孩子,我進來的時候,故意將腳步放重,誰想你們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一點也沒發覺,這可不能怪外婆。」 白依人聽她在自己面前自稱「外婆」,更加害羞,向方劍明偷偷溜去一眼,見愛郎一臉的傻笑,心頭如小鹿亂撞。 「外婆,外孫願意聽你老人家的。」方劍明上前一步道。 谷主含笑點了點頭,沉吟道:「依外婆的推斷,你還未年滿十八。雖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鑒於你們未滿十八,外婆先想給你們定了名份,將來成婚之事,完全由你們做主,不知你們可願意?」 白依人走到方劍明身邊,兩人一起面向谷主跪下,道:「願聽外婆之言。」 谷主上去把兩人拉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繞她平時修行再好,也禁不住顫聲道:「我孤寂了這麼多年,現在有你們這對孩子,外婆也該知足了。」頓了一頓,笑道:「名份之事,外婆想在今晚的大會上公佈,讓谷中的所有子弟知曉,你們兩個同意嗎?」 白依人自然是沒有問題,方劍明想得更深一些,心知這樣一來,白依人留在谷中是注定了的事,卻也讓谷中人對她另眼相看,對她有莫大的好處,也為她將來繼承谷主之位打下基礎,外婆果然是深謀遠慮的人,難怪連二長老都要栽在她的手上,一念至此,與白依人異口同聲的道:「謹遵外婆之令。」 當晚,「太平宮」的大殿上擺起了酒宴,二十盞大燈籠將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晝,妙齡少女來往穿梭,衣袂飄飄,宛如仙宮一般。 戌時剛過,三五成群的人往太平宮趕來,其中最顯眼的是方七根這一群,只見他拉著李俊生,嘻嘻哈哈的與旁人打招呼,跟在兩人身後,卻是李自清夫婦和一個相貌俊逸的漢子,這漢子是方七根的大弟子,論他在谷中的地位,雖無職權,卻不在護法之下。 三聲鐘響過後,前來參加大會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這時,只見一個相貌平凡的老者帶著兩個中年人匆匆而到,所到之處,人人都向他躬身行禮,平凡老者走到了右首第四個座位坐下,隨他來的兩個中年人則坐在了他身後。 「四哥,我聽說二哥出事了?這是怎麼回事?」 平凡老者坐下後,悄聲問坐在第三個位置上的四長老。 四長老往身邊空著的座位憋了一眼,雙眉一皺,道:「老六,此事我也不太清楚,谷主一到,我們就清楚了。你出外辦貨,一路幸苦。」 六長老(平凡老者)道:「為谷中辦事,沒有什麼辛苦的,我聽到了一些傳聞,說黃山派被血手門給滅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四長老皺眉道:「上次本谷派出十五個護法,才將瀅瀅從血手門手中奪回來,血手門的實力之大,可想而知。好在武林中的事與本谷無關,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本谷,本谷也不想與他們為難。」 六長老道:「我還聽到一個風聲,說蒙古人已經準備開始向明朝進攻,我回來的路上,儘是大批逃難的人,所遇村子,大多是十室九空。」 剛說到這,只聽有人宣道:「谷主駕到。」 全場立起,誰也不敢出聲,靜靜的恭候著,先是四個身穿紅、黃、藍、綠的中年女子出來,然後才是谷主,只見她穿著一身綵衣,頭上戴著一頂皇冠,左右有兩個可人的丫鬟,最後,才是白、紫、青、橙四個中年女子,這八個中年女子正是谷主座下的八大使者,護法見了她們,也得禮讓三分。 谷主緩緩坐下,將手一擺,眾人落座,眼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在六長老身上,笑道:「六長老,你辛苦了。」 六長老起身道:「這是屬下份內之事,不辛苦。」 谷主擺手請他坐下,對眾人道:「今天請大家來,有幾件事要向大家宣佈,在宣佈這幾件事之前,大家請先飲三杯。」 話聲剛落,一群妙齡少女端上酒菜,谷主朝坐在左首第一個位置上的方七根望去,笑道:「七根叔,每次開大會,我首先都要敬你老一杯,這一次也不例外。」 右首丫鬟聽了,上前倒了一杯酒,恭敬的將酒杯遞給谷主,谷主伸手接過,方七根樂呵呵的一笑,道:「谷主,老頭兒恭喜你找回了少主。」兩人一乾二淨。 李俊生站起身來,端著一個小酒杯,道:「俊兒祝谷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谷主面上露出歡笑,道:「難得你這般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孝心。」也與他乾了一杯。李俊生雖說年紀小,但李自清從小為了培養他堅毅的性格,少不了要「誘」他喝酒,一杯酒對於他來說,也不是太難的事。 坐在方七根左首的是一個年老女人,只聽她道:「谷主,老身獨居小屋多年,對谷中之事鮮少關問,實在有負長老之職,這一杯酒向谷主陪個不是。」 谷主舉杯道:「三長老,你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兩人將杯中酒喝淨,三長老要說什麼,谷主微微一笑,搶先道:「我知道三長老要問什麼,我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三長老要問的事。」 這時,眾人喝了美酒,動作慢的雖然沒有三杯,但那快的卻已經有了五六杯,有人聽到這話,便不再喝,其他人察覺,不消片刻,場上又恢復了寂靜。 谷主神色一沉,道:「把二長老帶上來。」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二長老神色萎頓的從殿下走了上來,身後跟著兩個漢子,他身上沒有鐵鏈,但誰都看得出,他心中已經緊緊的捆上了鐵鏈。 到了殿上,兩個漢子退開,二長老一個人走到場上,沒有朝四下看一眼,只是瞪著高高在上的谷主。 「二長老,你可知罪?」谷主冷聲道。 二長老突然狂笑一聲,道:「老夫何罪之有?」 谷主喝道:「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難道真要本谷主殺了你不成?」 二長老冷笑道:「你布下陷阱讓老夫往裡跳,老夫怎敢不跳?」 谷主聽了他諷刺的言語,心中大怒,眸子裡閃過一道殺氣,喝道:「本谷主原先念你身為本谷長老,位高權重,不忍殺你,誰料你竟敢出言嘲諷本谷主,本谷主若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來人啊!」 身後的八使者走上來,單腿跪下,道:「屬下在。」 谷主道:「將他給我推下去斬了。」 眾人大驚,六長老起身道:「谷主,請恕屬下多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屬下出谷不到一個月,剛一回來,便聽說二長老被谷主拿住了,實在是驚詫莫名。」 方七根也勸道:「谷主,他是老頭兒看著長大的,這麼多年來,脾氣是不好了點,卻也為谷中做了不少事,你看在老頭兒的面上,免去他的死罪吧。」 三長老站起身來,道:「谷主,請你看在老身以及谷中子弟的份上,免二長老一死。」 在場之人,因為大長老沒有出席,二長老又淪為階下囚,以三長老為大,她這一開口,四長老和五長老(女的)也起身來,道:「請谷主免二長老一死。」 霎時,全場的人起身叫道:「請谷主免二長老一死。」眾口一致,雖然沒有運起內力,但個個都是高手,聲音之響亮,直達雲霄。 谷主聽了,朝二長老射去冷冷的一眼,沉聲道:「全場之人,都在為你求情,你若還當自己是谷中人,還不快承認自己罪過。」 二長老心中雖然感激全場人為他求情,但他自知自己就算被活命,二長老之位也實難坐下,「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十分感謝谷中兄弟姐妹,但我如今只不過是一個犯人,不值得你們求情,谷主要治我的治就趕治動手吧,不要打攪了你們的歡宴。」 忽聽一個人道:「二長老,我兄弟真為你可惜。」 二長老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方青風,冷冷一哼,道:「方青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青風道:「本谷千年以來,谷主對谷中弟子操有生殺之大權,縱然身為長老,也不能例外,依你犯下的罪,早該處死了,谷主留你到現在,就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當自己是谷中弟子之心,你如此頂撞谷主,豈不是很可惜?」 二長老怒道:「老夫就算有錯,也容不得你教訓老夫,論年齡,老夫年長於你,論職位,也在你之上,你膽敢對老夫出言不遜。」 「夠了!」谷主沉沉的喝道,深深的看了二長老一眼,搖著頭道:「你身為長老,當做谷中子弟的表率,可你欲圖謀反,想取本谷主而代之,其心可誅,谷中戒律,謀反一罪,該凌遲而死,本谷主看在眾人的面上,先將你關押三日,三日之後,倘若還沒有悔改之心,本谷主非殺你不可。」 六長老聽了,大驚,雙膝跪倒,伏身道:「谷主,二長老雖然犯下……犯下謀反之罪,但尚未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請你念在他多年辛苦操勞的的份上,免去一死。」 當下,場上有不少人下跪求情,這倒不是說下跪求情的人對二長老忠心耿耿,仙人谷自從有長老以來,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長老被殺頭的,就算是其他人犯了錯,頂多也就罰去幹活,或者面壁三年,如果二長老一旦被斬首,這就意味著仙人谷有了血腥。將來會怎麼樣呢?是不是有人犯了錯,就要被斬首?世上的事就怕開例,在任何地方都不會例外。 谷主其實也有些不敢殺二長老,一來他在谷中有很大的人望,二來這種殺人的事在仙人谷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給仙人谷帶來血腥的谷主。 三長老眼見谷主沒有說話,走出來,便要跪下,谷主忙飛身從座上掠出,落在三長老身前,將她拉住,道:「三長老,你這又何必?」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四章 點到為止 三長老哀求道:「谷主,為了仙人谷,為了谷中子弟,請你免去二長老的死罪。」 谷主想了一想,忽聽外邊有人大叫道:「外婆,明兒也請你饒恕二長老。」 谷主心中一震,抬頭看去,這時,眾人聽了這話,也不約而同往殿外看去,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方劍明和白依人如一對壁人般走進殿來。 二長老轉身看見是他,臉色變了一變,張口叫道:「是你?」旋即沉聲道:「老夫曾對你不利,你為什麼要為老夫求情?」 方劍明邊走邊道:「我不是為你求情,我是為仙人谷著想,這麼一片人間天堂,若沾上了血腥,豈不是大煞風景。你曾對我不利,我早已把它忘了。」 許多人見了他,忙躬身道:「少主。」有些沒見過他的,隨後也叫了一聲。 谷主沉聲道:「這麼多人為你求情,你當下去反省。本谷主看在眾人的面上,不殺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谷主罰你在寒洞內面壁十年。」 六長老臉色變了一變,還想說什麼,谷主將長袖一揮,喝道:「把他給本谷主帶下去。」 那兩個漢子走上來,二長老發出一聲冷笑,轉身而去,兩個漢子緊隨其後,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 方劍明和白依人上前拜見谷主,谷主拉起兩人,對眾人道:「本谷主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經過幾年的尋找,本谷主已經找到了外孫,當年文天賜闖進本谷,帶走晴兒之事,你們也都知道,他就是晴兒的親生孩子,名叫方劍明。」 眾人聽了,高呼一聲「少主」,六長老跟著叫了一聲,心頭暗道:「少主一事,我倒聽說過,只是看他年紀輕輕,二哥怎麼會對他不利呢?二哥真要對他不利,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難逃,奇怪,奇怪。」他一直以為這個「少主」的武功頂多也就和谷中護法是一個級別的。 方劍明向四下抱拳施禮,道:「晚輩見過各位前輩。」 谷主將手一擺,四下寂靜,只聽她喚道:「俊兒,你上來。」 李俊生先前見了方劍明,想要上去見禮,但被父母拉住了,谷主叫他上去,李自清父母心頭又驚又喜,鬆開了他小手臂。 李俊生走上去,正待要朝方劍明下拜,谷主卻拉住了他的身子,四下一看,含笑道:「這是明兒新收的義子,今後就是本谷的小少主。」鬆開李俊生,李俊生朝方劍明下拜道:「俊兒給義父行禮。」 方劍明笑道:「好孩子,義父上次忘了給你見面禮,這次把這只短簫送給你。」 李俊生跪在地上道:「謝謝義父。」正要伸手去接,忽聽六長老道:「谷主、少主,請恕屬下多嘴,請問這孩子可是李自清的兒子?」 谷主道:「正是。」 六長老道:「李家千年來都是本谷的護谷之人,雖說對本谷有莫大的功勞,但也不至於如此恩待。少主年紀尚輕,屬下斗膽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聽了這話,眾護法中也有不少人附和,多了一個少主,他們還能接受,片刻間又多了一個小少主,他們心裡確實有些接受不了。 「這位前輩,你誤會了,我收俊兒只是我個人的行為。」方劍明和顏悅色的道。 六長老道:「少主,你既然到了仙人谷,就該依照仙人谷的規矩辦事,屬下也不是存心為難少主,只是職責在身,不敢疏忽,還望少主見諒。」 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聽了這話,都道:「少主收義子之事確實有些操之過急,我等請谷主做主。」將皮球踢給了谷主。 突然,坐在六長老對面,一個年老的農夫道:「六長老,少主要收義子,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叫喜上加喜。」 六長老看了他一眼,笑道:「總管,喜上加喜之事,我當然樂意看到,可是,谷中的規矩,當真要改嗎?」 老農夫瞪眼道:「你……」 方劍明不知這老農夫的底細,卻認出站在他身後的四人正是那四個前去找過自己的鄉農,聽他敢和六長老叫板,心知這個「農夫總管」定是谷中重要的人物,忙道:「兩位前輩若因此事有了口角,晚輩承受不起,請兩位聽我一言好嗎?」 農夫總管摸著白鬍子道:「老朽聽少主的。」 六長老道:「我也聽少主的。」 方劍明還沒說出他的打算,只聽方七根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兩個人的年歲加起來,都兩百六七十了,還像孩子一般吵鬧,有個屁用。依老頭兒的意思,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宏基,你是長老,不讓少主收義子是你的職責所在,他沒有這個能力,別說你不答應,老頭兒也不答應,萬一耽誤了小孩子怎麼辦?你若有這個能力,老頭兒想你也不反對吧?」 六長老點頭道:「我不反對。」 方七根道:「少主有沒有能力,一試便知,你上去和他拆幾招,你把他打趴下了,他想收義子也會覺得不好意思,他把你打趴下了,你……最好不是這樣,哈哈。」 六長老慌道:「七根叔,少主如此尊貴,我不敢與他交手。」 方七根嬉笑道:「你怕打傷了少主是不是?放心,有老頭兒在,他就算半死,老頭兒也會醫好他,就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整個仙人谷中,能這麼對六長老說話的,除了方七根外,恐怕已經沒有其他人。 六長老聽了,驚疑萬分,同時也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道:「七根叔的這個法子確實很好。」面向方劍明,道:「少主,你以為如何?」 方劍明道:「晚輩能向前輩討教幾手絕學,榮幸得很。」 谷主聽後,笑道:「你們交手,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和氣。」 六長老道:「谷主,你放心吧,我會適而可止的。」 眾人退開,空地更見寬廣,方劍明雙手一抱,含笑道:「前輩,不知如何比法?」 六長老道:「以二十招為限,二十招之前,如果勝負未分,就算我輸。」 方劍明道:「好。」抱拳往前一伸,雙腿彎曲,行了一個「武禮」,六長老將左手一伸,引到外門,道:「少主不用客氣。」 話音剛落,一股風撲面而來,大吃一驚,他雖在說話,但早已暗中戒備,想不到對方的動作會快過他的眼光,急忙出掌一封,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子都晃了一晃,六長老只覺左臂發麻,暗道:「這娃兒的掌力好強。」不敢大意,將絕學施展出來,他最拿手的功夫是「左右開弓」,兩隻手舞動起來,非但快到極點,而且會產生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人與他交手,總覺得是在跟兩個人對打。 谷主見六長老這麼快就使出絕學,心中擔心,生怕方劍明會失手,農夫總管看了三招,叫道:「六長老,你的『左右開弓』大有進展嘛,要是少主學了我的『上下一心』,你可就要吃大虧了。」 六長老只當沒有聽見,身法快如閃電,向方劍明一招招的施展。 方劍明接了六招,發覺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使出了打牛掌中的一招,名為「拒牛入圈」,一股無形的力道把六長老彈開,誰料六長老的武功果然高明,發現露出空隙時,立刻搶在方劍明之前補上,死死的纏著方劍明,不給方劍明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的「左右開弓」一經施展,又豈能是說退就退的。 方劍明被逼無奈,只有將打牛掌施展到極點,才堪堪抵擋住,繞是如此,在外人看來,他隱隱之中落了下風。 很快,十七招過去了,方劍明一退再退,六長老信心倍增,將最厲害的三招施展出來,第一招是「黑白分明」、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宛如鬼魅般飄動,將自己領悟出來的十招絕學使出,第一招叫「老少皆宜」,源自打牛掌中的「老牛吃草」和夢逍遙拳中的「少兒入夢」,六長老的「黑白分明」本來可以抓住方劍明的雙肩,誰料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方劍明不可思議的避開,脅下勁風來臨,急忙旋轉閃開,第二招「取長補短」使出,四丈之內的氣流盡在他的控制之下,方劍明那鬼魅般的身法頓時緩慢下來。「好!」方劍明大叫一聲,第二招「隨波逐流」,身軀左滑兩尺,雙手齊出,只聽「砰」的一聲,六長老的身子被震得騰空而起,方劍明剛揚起頭來,六長老喝道:「少主,這是最後一招。」 話聲中,身軀凌空旋轉,正是第三招「進退維谷」,整座大殿狂風激盪,幸虧眾人都運功保護桌上的酒菜,不然的話,那些酒菜非得全被捲得亂飛不可。 方劍明心神一沉,立在原處不動,對撲下的六長老看也不看,眼見六長老那如山般的臂影即將降臨方劍明頭頂,忽見方劍明雙臂往上一抬,穿過重重臂影,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大笑道:「前輩,我們『握手言和』罷。」 話聲中,兩人急速的轉動,狂風聚攏在兩人身週一丈之內,兩人宛如影子一般捲向殿外,眾人衝出殿去,兩人卻已經落在殿外的白玉台階下,站在一塊,雙手相握,狀甚親密。 方劍明一聲大笑,鬆開對方的手,抱拳道:「晚輩放肆了。」 六長老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面上卻不得不笑道:「少主武功驚人,老朽領教了。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五章 濃情厚意 兩人往殿上走來,六長老傳音道:「少主,多謝你手下留情,否則老朽就要出醜了,不知這一招名叫什麼?」 方劍明傳音道:「這一招就叫『握手言和』。與人對敵,若不是生死相搏,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倘若大家都能做到這一點,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殺戮了。」 六長老呆了一呆,想不到方劍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突然向方劍明躬身一拜,道:「少主,老朽先前為難少主,頗為不該,請少主恕罪。」 方劍明忙將他扶起,道:「前輩為仙人谷著想,乃天經地義之事,晚輩豈能怪你,快快請起,晚輩受之不起。」 眾人在殿上看見二人這般行為,都有些詫異。六長老向來不服人,怎麼會突然對方劍明下拜,就算他輸在了方劍明手上,以他長老之尊,也犯不著行如此大的禮啊。 兩人到了殿上,六長老大聲道:「少主武功之強,直追文大俠,少主之人品,更是天下少有。我方宏基現在對少主是心服口服,各位護法,你們之中,還有誰覺得少主沒有能力收義子?」 眾護法聽了,齊聲道:「我等沒有異議。」 六長老道:「好,那就讓我們祝賀少主得收義子。」 眾護法躬身道:「祝少主得收義子。」聲音之響亮,不亞於萬鼓齊擂。 眾人回到殿中,各按位置坐下,李俊生又向方劍明行了一遍大禮,方劍明將短簫交到他手中,正式收他為義子。從此以後,無人敢有異言,均把李俊生當作小少主看待。李自清夫婦以子為貴,谷中弟子對他們夫婦是彬彬有禮,禮遇非常。 此事搞定之後,谷主趁熱打鐵,當場宣佈了方劍明和白依人的訂婚之事,眾人在兩人出場的時候,業已看出兩人分明就是一對,當下,眾人齊聲祝福,大殿之上一片歡笑之聲,其樂融融。 當晚,方劍明就在太平宮中睡下,這太平宮乃谷主權力的象徵,住的都是女人,破天荒的住了一個男子,也算是打破了仙人谷的一大規矩。 翌日,方劍明剛吃過早餐,谷主便攜著白依人來看他,三人說了一些閒話,谷主說要帶二人去一個地方,兩人聽她語氣嚴肅,沒有問,默默的跟在她的身邊,隨她一起走向了太平宮後的山上。 通往後山有一條小路,三人走了一會,方劍明回頭看去,卻再也看不見太平宮,又走了半會,忽聞泉水叮咚和鳥兒鳴叫聲,方劍明和白依人心裡驚訝,一路行來,儘是長草和不知名的樹枝,想不到這山中竟是別有洞天。 前行百步,一條山泉從山中流出,蜿蜒流淌,無數的山鳥落在泉邊,歡快的戲水,見了三人,也不知道害怕,有幾隻更是大膽異常,向三人飛了過來。 谷主臉上露出一種難得的輕鬆微笑,張開雙掌,那幾隻山鳥飛落在她的掌上,模樣親暱的叫著。 「外婆,這些鳥是你老養的嗎?」方劍明詫異的問道。 谷主笑道:「世間萬物,皆有靈性,你對它好,它便會對你好,它們雖非我養,但我常常來此,它們便和外婆交上了朋友。」 只見她輕輕的向掌上的山鳥吹了一口氣,幾隻山鳥雙腳直立,翩翩起舞。 兩人見了,驚喜不已,白依人拍手笑道:「它們真是可愛。」聽了她的讚美,幾隻山鳥跳得更歡。 谷主逗了一會山鳥,才讓它們飛去。三人行不到百步,前面出現一間小屋,屋前站著兩個中年女人,見三人來到,躬身行禮,谷主為他們介紹,原來這兩個中年女人也是護法,昨晚的宴會並沒有參加,看她們住在這裡,可見是守著什麼。 谷主與兩位護法交談了幾句,便帶著方劍明和白依人繼續前行,走了半響,方劍明和白依人只覺四周有什麼東西跟著他們一起移動,定睛看去時,隱隱看到薄薄的霧氣,越往裡走,霧氣越清晰。不久,兩人透過霧氣望去,只見遠處有一個極大的山洞,洞口霧氣繚繞,恍如神仙福地。 「外婆,這……這莫非就是仙人洞?」方劍明驚奇的問道。 谷主望了他一眼,道:「是誰告訴你的?」 方劍明道:「是方阿姨告訴我的,她說這仙人洞中能治百病。」 谷主道:「不錯,這就是仙人洞。」頓了一頓,苦笑道:「瀅瀅把仙人洞的事都給你說了,可見她對你是極為的愛護,幸虧我及時派人去救他,不然,我們祖孫之間的隔閡恐怕會越拉越大。」 方劍明聽了,頗覺心酸,道:「外婆,我第一眼看到方阿姨的時候,就覺得她很親近,這種感覺我不明白來自何處,或許是因為我們體內都流著仙人谷先祖的血。」 谷主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們來這裡嗎?」 兩人道:「不知。」 谷主道:「我今天帶你們來這裡,是想讓你們看看我們仙人谷歷代谷主的苦難。」指著仙人洞,聲音憂傷而又感慨的道:「從這個『仙人洞』中,歷代谷主獲得了無上的權力,卻因此失去了作為女人所需要的情感。它既是歷代谷主的誕生地,也是歷代谷主的葬身所,延續到外婆這一代,這種苦難注定是結束了。你母親的出走,本身就是一種對仙人洞的背叛,對苦難的抗爭,誰也想不到晴兒那麼溫和的人竟是一個擁有巨大力量的人。你的到來,恰恰說明了你母親的成功,然而,任何成功都是有代價的,倘非她過早的離去,我們仙人谷上下也不會強烈的意識到這種苦難。」說到這裡,眼角濕潤,用一種又愛又恨的目光看著仙人洞,長歎一聲,道:「這一切都將成為往事,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提它,今後我們就不必提它了。」 方劍明和白依人默默的聽著,雖然沒有親歷過那種苦難,卻能感受到谷主語氣中的份量有多重。 谷主破顏一笑,拉起二人往回走。仙人洞中的精氣能讓女人懷孕,可以說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但有時候神奇的地方恰恰也是最骯髒的地方,這正像世間有白與黑的存在一樣,白者說「道高一尺」、「邪不勝正」,黑者卻說「魔高一丈」,「邪氣橫生」。 三人往回走了一會,忽然傳來一種怪異的叫聲,那叫聲就像是從地底發出來的,陰森可怕,充滿了怨恨。 方劍明聽得面色一變,道:「外婆,這是什麼人?」 谷主往南面投去一眼,淡淡的道:「沒事。」 方劍明卻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走了幾步,那種叫聲又傳來,白依人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恐懼的叫聲,走到谷主身邊,谷主緊握她的手。 方劍明皺眉道:「外婆,這附近是不是關著什麼人?」 谷主見他執意要知道底細,道:「孩子,外婆知道你心腸好,但這個人不能放。」 方劍明道:「為什麼?」 谷主道:「這人犯下了比謀反更要嚴重的罪過。」 兩人心頭大驚,是什麼罪竟比謀反更要嚴重? 「孩子,你來太平宮的路上,是不是曾和綠衣前去幫助過四長老他們?」 「是的,那山洞裡究竟有什麼?古里古怪的,據外孫看來,它似乎比仙人洞更神秘、更可怕。」 谷主道:「孩子,以後你最好離哪個山洞遠一些,它既是我們仙人谷的一大麻煩,又是我們的龍脈所在。許多年前,外婆遠還沒有出世,這個被關在這裡的人習武成狂,走火入魔之際,要闖入哪個山洞中,此人與山洞中的霧氣鬥了三天三夜,給整個仙人谷帶來嚴重的危難,谷中聯合眾人的力量才把他制服,不然的話,他沒有闖進洞去,我們仙人谷就要毀於一旦。此人犯下這等罪過,本該處死,奈何他練成了不死之身,誰也殺不了他,只好把他關在這裡,用陣法和八條特製的籐條捆在裡面,每當他不痛快的時候就會發出這種叫聲,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兩人聽得心驚膽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人的武功未免太恐怖了,若讓他出來,仙人谷豈不是災難臨頭?方劍明再也不敢想。 走了一會,到了小屋前,兩個護法親手做好了飯菜,五人就在屋前的院中吃了。用餐的時候,方劍明向谷主問起了空大師之事。谷主沒有瞞他,將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不過,她知道的也並非全部,因為當時她還沒有出世,她所說的是從上一代谷主和了空大師哪裡聽來的。 了空大師一百五十年為追受傷的殺神,到了桃花源外,他早已聽說桃花源的凶名,見這裡景色優美,不像傳說中得那樣可怕,以為殺神躲在裡面療傷(他不知道殺神被他打成重傷,心中害怕得緊,不顧自身的傷勢,一路狂奔南下,又怎會找地方療傷),帶著眾僧進入桃花源。這一進,頓時成了武林中的一百多年來的一大謎團,在桃花源中,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凶險,最後就只剩下了空一人,他闖過桃花源時,人已經是精疲力盡,若非谷中農夫救治,他也活不長。 了空發現了「仙人谷」這麼一個世外桃源,固然驚喜,但因此而讓眾僧喪命於桃花源中,他深感內疚。仙人谷的人不讓他出去,他也無力出去,只好在谷中居住下來。谷中條件優越,按理來說,他活到現在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總被心魔所困,八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去世前,正好趕上方瀅瀅這一代人出谷,他叫了方白羽和方瀅瀅到他的住處,也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什麼,三天後,一代宗師圓寂。 方劍明聽後,問道:「外婆,你老也不知道大師與方阿姨兩人說了什麼嗎?」 谷主點點頭,道:「我確實不知,這得要問他們兩個才行,不過,可以推斷得出,了空大師想讓方白羽把阿難劍帶出谷去。」 方劍明想起「阿難劍」和「魔陽劍」同歸於盡,不勝感慨。這把神兵利器「生於」冷家,傳承了數百年,維護的是武林正道,到最後,又傳到了冷家人手中,終「死於」冷暮雲之手,期間的悲苦,又有多少人知曉?了空大師以自己的「死」結束了阿難劍的傳承,冷暮雲則在阿難劍被毀的剎那自廢武功。一把出世就見血的寶劍,留給後人的大概只有它的神奇,人們往往會忘掉使劍的人。 「外婆,青風和青雲兩位前輩曾在武林中行走十數年,為什麼他們能夠回谷中呢?」方劍明問道。 「這是因為他們沒有超過時限,凡是超過十五年的,都不可能再回谷,像他們這種出了谷而又在時限之前回來的,都要干足二十年的農活才能解放。」谷主說到這裡,笑道:「你別看他們只是眾多護法中的兩個,若真的生死相搏,眾護法誰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他們曾到武林中歷練過,其他護法的武功僅僅是在彼此切磋中增進而已。你或許還不知道,世上確實有歐陽兄弟這兩個人。」 方劍明驚奇的道:「既然真有這對兄弟,兩位前輩為何要假他們的名呢?」 谷主一字一句的道:「因為友情。」卻沒有說下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友情」這兩個字在方青雲和方青風兩人身上的重量。真的歐陽兄弟或許死了,或許癱瘓了,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的朋友用他們的名字在武林中闖出了極響的名號,幹了不少俠義之事,武林中人記住了歐陽兄弟,卻不知道背後的真相,這本身就是一種可貴的「義」,而支撐這個「義」的卻是「友情」。 白依人輕輕的念道:「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抬頭看了一眼方劍明,見「愛郎」臉上一片懷想,知他正在想他的朋友們,她不明白男人之間的友情有多大,但她知道男人之間的友情是頑固的,一個女人永遠不要去干涉男人的友情,要麼閉嘴,要麼支持,而白依人選擇了後者,只聽她緩緩的道:「劍明哥哥,你一定是在想華大哥了吧。」 方劍明心裡一震,道:「不知他現在的身體怎麼樣?是否服下了瓶子裡的血。」 白依人道:「劍明哥哥,華大哥吉人天相,老天會保佑他的。」 方劍明道:「華大哥的武功舉世無雙,沒有人可以要他的命,毒藥也不可能,可是,他傷的是心,這個世上還有人能救他的話,大概也只有楊大姐了。」他越想越心急,忽然覺得自己要辦的事還很多,若不是因為這裡有他關愛的人,他早已插上翅膀飛出去了。 谷主看出他的心思,站起身來,道:「孩子,外婆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你想出去,外婆不會攔你,時候還早,我帶你們兩個到村子裡走走,明天一早,外婆就送你出去。」 方劍明又驚又喜,起身道:「外婆,依人,我只要辦完了外面的事,就會來仙人谷看望你們。」 白依人有些傷感,道:「劍明哥哥,你見了龍姐姐和依怡姐她們,別忘了代我問好。」 方劍明點頭道:「我不會忘的。」 太平宮處於仙人谷最裡端,中間部分是長老和護法等人的住所,最外面才是谷中子弟的村子,方劍明所住的屋子,位於谷中的一個山坡上,因為地形的原因,只可以看到村子。從太平宮到村子,普通人走得話,大概要花一個多時辰,但三人只花了半個時辰,一路上,當然會遇到路人,其間的禮節,略過不提。 到了村外,農夫總管聞訊迎出,村中子弟聽說谷主攜少主、少主夫人來看望大家,人人夾道相迎。農夫總管帶著四個農夫向方、白兩人介紹村中情況。 熱鬧一直持續到黃昏,在農夫總管家裡吃過晚飯,方劍明便去與白眉神君和李自清一家告別,白眉神君送他出門的時候,要他帶個口信給天都聖人,說他和惠塵師太一切安好,不要擔心。李俊生聽說他要走,撅起了小嘴,他花了半個時辰教他吹簫,這孩子果然靈通,片刻就入了門道。 忙到半夜,他才趕回住處,芊芊和燕燕得知他明天就要走,雙眼哭得紅腫,他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兩女逗得破涕為笑。 翌日,芊芊和燕燕為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吃著噴香的東西,他當真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裡。背上天蟬刀,把藍潮簫放入懷中,裝束完畢,兩女送他出門,山下早有方青風和方青雲等待著,方劍明不見谷主和白依人,問道:「我外婆和依人妹妹呢,她們不來送我了嗎?」 方青風道:「少主離谷,谷主和少夫人本該相送,但她們生怕離別給少主增添憂傷,才沒有來。」遞給方劍明一根綢帶,道:「這是少夫人讓我交給少主的。」 方劍明接過來,看著這根結有蝴蝶的綢帶,眼眶一紅,眼角濕潤,忍住沒有落淚,默默的將綢帶繫在藍潮簫上。 「少主,請隨我兄弟來。」 方家兄弟帶著他往外走去,所走竟不是通過村子的那條路,三人轉來轉去,地勢越來越陡峭,有些地方,需要施展輕功,才能越過。 最後,來到了一間屋子外,方家兄弟躬身道:「少主,我們只能送到這裡,接下來的路,就靠你了。」 方劍明向屋子的大門看去,道:「是從這個屋子出去嗎?」 方家兄弟點頭,沒有說話。 方劍明向兩人一抱拳,走上去,伸手推門,誰料那門竟像是上了閂般牢固,他運起內力,再次推門,大門應聲而開,他大步邁進了屋內,身子剛進去,大門突然緊緊的關閉,四週一團漆黑。 無邊的黑暗,擋不住他出去的心,他運起內力,雙目閃動,猶如電光,依稀見得有路通往黑暗深處,他在黑暗中走了多時,仍舊見不到半點陽光,奇怪的是,呼吸並沒有任何不適。 倏地,黑暗中一道恐怖的掌力朝他湧來,他不清楚四周都是些什麼,不敢亂閃,出掌相迎,兩股強大的掌力相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只覺這人內力充沛異常,心頭驚駭,左掌護在胸前,沉聲道:「請問是哪位前輩?」 前方突然亮起兩道宛如金光的東西,方劍明嚇了一跳,暗道:「我的老天啊,這人的眼神竟比谷中長老的眼神還要犀利。」 那人距離方劍明大約有十五丈,聽了方劍明的問話,陡然發出一聲蒼老的冷笑,緩緩道:「你是第一個闖進來的人,你放心,我們不會殺你的,頂多把你打得半死。」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七老吃癟 話聲陌生之極,方劍明斷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此人,就在這瞬息之間,左右兩面同時「亮」起了三雙寒如冷芒的眼神,其犀利,絕不在正前方的這人之下。方劍明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但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呼吸聲,這些人的呼吸緩慢得出奇,若不是修為精深,絕難會有此表現。 方劍明頭皮發麻,回頭凝眸望去,並不有人,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七個人堵住了去路,卻留下了退路,目的很顯然,不想讓他從此經過。 「七位前輩,晚輩乃谷中少主,一時不慎,打擾了你們的清修,還請各位見諒。」方劍明和氣的道。 七人眨著奪人心魄的眼神,注視著他。半響,正前方的人冷笑道:「我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是乖乖的讓我們打,還是放手一搏。」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這有什麼區別?」 正前方的人道:「區別大著呢,乖乖讓我們打,雖然結果也是半死,但痛苦很快,你若放手一搏,痛苦之長,只怕是你這個小娃娃所不能承受的。」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七位前輩武功之高,世間罕見,難道真要聯手對付晚輩嗎?」 正前方的人道:「我們只把你當成了靶子,並不是把你當對手。」 方劍明神色一正,道:「七位,晚輩還有要事在身,請行個方便,放我過去。」 正前方的人冷笑道:「你若有本事,儘管闖關就是,不要廢話連篇。」 方劍明忽然「哈哈」一聲大笑,笑聲震動,七人只覺耳鼓發燙,心頭俱是一驚,暗道:「這娃兒的內力怎地如此深厚!」 「你笑什麼?」 「晚輩自從進谷以來,人人都把晚輩當成寶,想不到七位竟不把晚輩放在眼裡,晚輩對七位是敬佩有加,請七位報名。」 「要打便打,何須通名?」 「七位既然不願告知,晚輩只好放肆了。」 話聲剛落,方劍明閃電出手,七股拳風疾風般擊出,七人遠在十五丈外,感受到拳風襲人,暗自運起了護體神功,七股拳風傳出好遠之後,才漸漸消散,七人的眼神依然犀利逼人。 方劍明這一掌雖未必盡全力,但也用了八分的力,但這七人並沒有出招相抗,僅僅是用護體神功承受,這份能耐,猶在天、地榜高手的大部分人之上。 「你是在跟我們抓癢,還是沒有吃飽飯?」正前方的人譏笑道。 方劍明心中泛怒,暗道:「好啊,我好心沒有出全力,你倒出言譏諷我。」面色一沉,道:「七位,晚輩打你們一掌,你們也可以打晚輩一掌,晚輩若叫痛,立刻乖乖聽令。」 七人聽了,齊聲冷笑,正前方的人道:「小娃娃狂妄無知,我第一個教訓你!」 黑暗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出手的,一股強大之極的掌力湧來,方劍明只覺呼吸緊迫,運起護體神功,硬受了這一擊,七人發覺他沒有事,心裡均是一驚。 「前輩,莫非你沒有吃飯不成?」 話聲剛落,兩股超強的掌力湧來,並不在正前方的人掌力之下,方劍明心神一沉,護體神功在體內流轉,按理說,這兩股掌力足以將一個人打成肉餅,但打到方劍明身上時,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金光,眼神之亮,令人不敢直視。 如此一來,把七人給驚住了,剩下的四人大吼一聲,同時朝方劍明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掌,四股掌風瀰漫四周,勢將方劍明震成肉泥。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翻了一個觔斗,「啪嗒」一聲,伏在地上,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七人雖然看不清他翻觔斗的姿勢有多美妙,但能感覺到他已經「昏死」過去。 「小娃娃,你太狂妄了,再多你兩個,也休想闖得過去。」正前方的人冷笑道,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卻充滿了震驚和疑問,他們七人在這裡面待了近百年,修為之高,可以用鬼神難測來形容,七人各發一掌,才將方劍明制住,換成其他人,早已死了七次,而方劍明,僅僅是昏死過去,非但展現了深厚的內力,還表明了堅硬的體質。他是如此想,其他六人也是如此想,都覺這娃娃的武功高得近乎神人。 倏地,正前方的人驚怒的叫了一個「你」字,隨後,便是「砰砰砰」三聲巨響,其他六人發覺不妙,向前撲上,方劍明卻早已和正前方的人交手三招,第三招正是「握手言和」,繞這人修為精湛,大意之下也被方劍明抓住了雙手雙腕。 「七位前輩武功絕頂,晚輩領教了。」方劍明開口笑道,何曾像受傷人的樣子,隨手一甩,將手中之人扔了出去,其他六人由於受所站位置的影響,最先搶到兩個,左首一個又因正前方的人迎面撞來,身形受阻。 方劍明將人扔出去後,飛身往前衝去,未衝出十丈,只覺腳腕一麻,已被右首趕來的人抓住了。 「小娃娃,你若……」 話沒有說完,驚疑的大叫一聲,將方劍明拋了出去,他若抓別處,還不至於會這樣,偏偏他抓的是腳腕,「醒神經」就在足底,一受到刺激,根本不需方劍明運轉,很自然的起了反抗之力,要不是他仍得快,倉促之中,只怕要傷在「醒神經」之下。 「哈哈……」方劍明發出一聲長笑,去勢如電,道:「多謝前輩相送,他日晚輩定當登門拜謝。」話聲中,已去得遠了,有人想追,將方劍明拋出去的人歎道:「不用追了,他已順利過關。」 有人道:「虧我們七個在這裡修煉了百年,竟栽在一個小娃娃手中。」 有人不滿起來,道:「你和這小娃娃才交手三招,怎麼會這麼快就被他制住了?就算被制住,也僅僅是剎那間的事,怎地會被他扔過來?要不是你,我早把這小娃娃逮住了。」 正前方的人道:「你還好意思說我,這小娃娃在地上裝死,突然無聲無息的向我撲來,這期間,你在幹什麼?」 「好啦,好啦,我們不要再爭了,這小娃娃能承受我們七人的掌力,武功之高,已無人可以殺他。你們想想,這娃娃使用的是什麼武功,竟瞞過了我們的耳目。」 「大睡神功!」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朝前狂奔,心中喜道:「這次真要多謝你了,若非你在關鍵時刻管用,我當真會被那七個老怪物打得半死。」 不知道往前去了多遠,沒有聽到身後追來之聲,他放慢了速度,最後改成了行走,他一邊行走,一邊暗自調元,他也並非是神人,七個老怪物的掌力非同小可,他多少也受了內傷,只是這內傷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很緊要。 過了一盞茶時間,內傷在「醒神經」的治療下,基本上痊癒,他的精神異常亢奮,恨不得回去和七個老怪物狠狠的打上一架,想是這樣想,真要回去,他還有些「不敢」。 這時,隱隱有光線射來,往前走了百餘步,就算不運功,也能看清腳下的路。 「咦,這好像是一個山洞。」 藉著光線,他掃視了一眼四下,抬頭望去,只見光線從上面射進來,斜上了走了數十步,他已經來到了洞口,這裡長滿了亂草,陽光射來,令人舒坦,大喜之下,不由往前多走了幾步,陡覺腳下一空,石子滾落,幸虧他及時飄身後退,否則就要落下懸崖。 「我的老天啊,你這不是折騰人嗎?剛出狼窩,又遇虎險。」方劍明暗自嘀咕著,左右看了一眼,雖然有路,但也有限,不過十來丈長,過後就是懸崖峭壁。 往下看了一眼,懸崖深不見底,真要從這裡下去,不知可不可以?他覺得這是一個充滿挑戰和刺激的想法,他決定不付諸於行動。抬頭看去,才發覺這個山洞處於峭壁中。 現在路有兩條,一條往下,一條往上,既然不能下那就只能上了,往左走了幾丈,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往上「游」去,他的速度比壁虎還快,強烈的山風吹來,也阻擋不了他奮發向上的決心。 向上「游」了七八十丈,忽見頂上橫生一棵小樹枝,他「游」到了小樹枝下,伸出一隻手試了試小樹枝的承受力,一試之下,果然不錯,一翻身,坐到了小樹枝上,暗道:「小樹枝啊小樹枝,你生在這峭壁之中,遭受風雨吹打,今天又要承受我的重量,實在對不起你了。」 歇了一會氣,伸手拍拍小樹枝,又開始往上「游」。 不久,他終於「游」到了峭壁盡頭,雙臂發力,縱身躍起,落在了懸崖上。 忽聞桃花香飄來,定睛望去,只見遠處桃花盛開,不知不覺,他竟已經出了桃花源。繞著桃花源走了半響,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心中一喜,施展輕功,往流水聲處掠去。當他趕到河邊時,見這條小河是從桃花源中流出來的,河流上空,飄浮著桃花香味。 他認定這條小河就是那日和白依人所遇到的那條小河,沿著小河走了半天,終於來到了那天遇到李自清的地方。既然有小河帶路,他也懶得另找道路,沿著河岸,逕直往下遊走。小河彎彎曲曲,不知通往何方,他被弄得不辨東南西北。 河水中的桃花香味越來越淡,最後就再也聞不到,這時,他估計自己行了五十多里。 忽然,他發現距離小河不遠有一條山路,他拋開小河,踏上了山路。山路崎嶇,極是難走,好在他是學武之人,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走出了崇山峻嶺,轉到官道上來。 他施展「九天玄女步」,像一陣輕風往前飄去,前行不到十里,路過一個村莊,奇怪的是,整個村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見一家大門半開著,往裡瞅了一眼,發現屋裡亂糟糟的,就像被山賊洗劫了一樣,他吃了一驚,走了十幾家,每家都是這樣。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人間慘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有山賊經過這裡,村裡的屋子早被燒光了啊,怎麼還好好的。」 他想了一想,繼續前行,正行走間,忽聽身後傳來雷鳴一般的馬蹄聲,身形一晃,躲在了路邊。 不久,十數騎如狂風一般從遠處捲到,方劍明凝眸望去,見這些人不像是馬賊,但人人背著利劍,身穿清一色的勁裝。 「這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他心中想著,如鬼影一般飄出,輕輕的落在了最後一匹馬之上,騎馬的劍客兀自不覺。 十數騎衝出了里許才把速度稍微放慢,只聽前頭的一個漢子道:「蒙古人欺我中原無人,竟敢大舉進犯,我們一路過來,所遇村子,大多是人去村空,若讓我遇到他們,非把他們斬殺乾淨不可。」 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難道瓦刺已經開始進攻了?」 只聽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道:「蒙古人害得我們崆峒派支離破碎,我們與他們勢不兩立,但我們這次是去剷除本派的叛徒,絕不能意氣用事。」 有人道:「師叔,我們見到了掌門,真要去找師伯算賬嗎?」 中年人沉聲道:「你還叫他師伯?他勾結凌雲子這個狗東西,在蒙古人的撐腰下,趕走了掌門,你忘了他是怎麼對待我們的?要不是華盟主派人來救我們,我們還能活到現在?你要是怕死的話,就不要去啦。」那名弟子再也不敢吭聲。 方劍明聽到這,暗道:「原來他們是崆峒派的弟子,想不到為崆峒派撐腰的是瓦刺。」 這時,十數騎捨去官道不走,踏上了一條土路,飛奔了四十餘里,忽見山中有濃煙冒起,方劍明站得高,看得遠,遠遠看去,心中大吃一驚。 很快,十數騎來到了一個村子外,眾人見了村子中的慘狀,有人忍不住怒罵出聲,村中的房屋大多在燃燒,放眼望去,橫七豎八的在道路兩邊倒著村民,其中不凡小孩,濃烈的血腥味飄來,令人腸胃難受。 方劍明瞧得雙目盡赤,只聽那中年人的聲音道:「這個村子被馬賊洗劫了,大家小心一點。」 方劍明忽見路邊倒著半截石碑,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心神大震,從馬上飄下,十數騎小跑著遠去了。 方劍明衝到半截石碑旁,蹲下身子,將石碑扶正,只見上面寫著「吉祥」兩字,他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天,難道這就是師祖伯所說的「吉祥村」?哪個曾經養育過自己的「吉祥村」?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村民,他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黑,他搬起半截石碑,往村口走去,到了村口,果然在路邊發現了小半截石碑,上面寫著「村」字,他全身顫抖起來,將上半截石碑安放在下半截石碑上。「吉祥村」三個字就像一個大鐵錘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這塊石碑足有兩寸厚、一尺寬,卻被人宛如切豆腐一般切斷,此人的力量之大,可見一斑,所使用的兵器更有可能是偃月刀一類的長兵刃。 「馬賊!」方劍明臉上透出一股煞氣,一掌拍在石碑上,兩截石碑在他深厚的內力下,轉眼化成灰。 「誰?」 方劍明站起身來,眼裡射出嚇人的光芒,盯著遠處的一片草叢。 「給我出來!」方劍明厲聲喝道。 草叢劇烈的晃動,隨後,便見一個臉色慘白的孩子渾身顫抖的爬起來。 方劍明怔了一怔,忙放下臉色,一晃身到了孩子身邊,道:「孩子,你是吉祥村裡的人嗎?」 那孩子儘管嚇得渾身顫抖,但並沒有因此嚇得六神無主,緊閉著嘴巴,點點頭。 方劍明溫和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孩子不答。 方劍明道:「你別害怕,我不是馬賊,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道:「牧童。」 方劍明呆了一呆,瞧這孩子的樣子,確實像個「牧童」。 「我不是問你是什麼人,我是問你的名字?」 那孩子道:「牧童。」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好,我就當你名叫牧童吧。」 那孩子忽然往村裡跑去,哭著大喊道:「爺爺,爺爺。」 方劍明跟在他身後,眼看他跑到了村尾,沿路顛倒了好幾次,但都沒叫過一聲疼,方劍明本可以扶住他,但想了想,沒有這麼做。 村尾有一個小小的屋子,大概是因為這個屋子太小了,馬賊沒有放火,屋前倒著一個老人,身上中了三刀,看他倒地的姿勢,好想是要進屋去,一隻手臂往屋裡指著。 方劍明進到屋裡去,只見地上灑滿了黃豆,屋中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但也被人翻得亂七八糟,他心裡一酸,險些落淚,同時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退出小屋,那孩子伏在老人身上哭個不停,方劍明黯然無語,那孩子哭了一會,忽然擦掉臉上的淚水,抽抽噎噎的要擺動老人的身子,他個頭不大,本身就有一些瘦弱,要搬動一個大人的身子談何容易,最後只得拖著老人身子往外走。 方劍明見他甚是吃力,上前幫他,卻被他推開了,方劍明見他如此倔強,倒要看看他能倔強到何時。 那孩子拖著老人的屍體走了七八丈,已累得滿頭大汗,但他仍咬著牙根,將老人的拖到一塊草地上,之後,便見他跑回小屋中找了一把帶有缺口的小鋤頭,在老人的身前的土地上挖掘起來。 挖了半會,臉色越發蒼白,僅僅挖了一個小坑,大概是想起了傷心事,忽見他的眼淚不爭氣的留了下來,「嗚嗚」的哭著,扔掉鋤頭,竟用十指去挖堅硬的泥土。方劍明大驚,趕上去時,孩子的一雙手已是鮮血淋淋,方劍明剛把他抱起來,便見他已經昏過去了,臉色異常慘白。 方劍明一摸他的身子,心頭大震,暗罵自己,原來這孩子早已餓壞了肚子,幹了這麼多力氣活,不昏死過去才怪。 方劍明運起內力,緩緩的向他體內輸入真,不多時,那孩子十指的創傷也已痊癒,方劍明給他擦掉血跡,他才緩緩的醒來,待要掙扎,卻被方劍明點了穴道。 將他放在地上之後,方劍明找了一個破碗,舀了半碗水,走到那孩子身邊,給他喝了兩口水,解下身上的包袱,從裡面拿出糕點來,道:「我知道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但不能不吃東西,你要是肯聽我的話,我就解開你的穴道。」 那孩子喝了兩口水,有些力氣,沒有說話,但點點了頭。方劍明解開他的穴道,把破碗遞給他,包袱鋪在草地上,那孩子從來沒有聞過這麼香的糕點,肚子餓得咕咕大叫。 方劍明走遠一些,尋了一塊土地,雙掌往地面一推,泥土翻開,再一推,一片地面塌陷,成了一個大坑。 走回那孩子身邊時,包袱中的糕點已被他吃了一半,方劍明嚇了一跳,他倒不是心疼糕點,只要這孩子能吃,就算吃完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那孩子添飽了肚子,站起身來,要上去把老人抱起,方劍明見他抱得甚是吃力,上去幫忙,這一次,那孩子沒有拒絕,兩人合力把老人抱到坑中,那孩子怔怔的看了看坑中的爺爺,將嘴唇咬得緊緊的,開始往坑裡放泥土,方劍明也在一旁幫忙。 兩人把老人安葬之後,那孩子跪在老人的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方劍明站在一邊,向老人的墳堆彎腰拜了一拜。 忽聽「哞哞」的牛叫聲傳來,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一隻老黃牛朝這裡跑來,那小孩回頭叫了一聲「老黃」,眼淚又留了下來。老黃牛跑到那小孩身邊,抬眼看了看墳堆,大眼中閃閃的,竟朝墳堆低了幾個頭。 那小孩站起身來,抱著老黃牛低聲哭泣。 方劍明見天色不早了,道:「牧童,你跟我走吧。」 那小孩擦掉眼淚,抬起頭來,道:「你能把老黃也帶上嗎?」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有很多事,不能帶上它。」 那小孩道:「我與爺爺和老黃相依為命,現在爺爺死了,只有老黃在我身邊,我不想離開它。」 方劍明道:「你把它放了。」 那小孩道:「我不能放了它,它會死的。」說完,緊緊的抱住老黃牛,捨不得和它分開。 方劍明道:「你不放它,有一天它也會死。」 「老黃太可憐了,它為了我和爺爺,拚命的幹活,我不能扔下它。」那小孩越說越傷心,眼淚又嘩嘩的流下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再不跟我走的話,我可要走了,你們村裡的人都馬賊殺光了,你還想在這裡待下去嗎?」 那小孩抱著老黃牛,只是默默的流眼淚。 方劍明等了一會,見他沒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一轉身走了。他當然不是真的要走,磨磨蹭蹭的往前走了半柱香時間,才走了兩里地,回頭不見小孩跟來,搖頭苦笑,剛要往回走,卻見那小孩出現在遠處,他裝出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八章 岌岌可危 那小孩從小就在山中亂跑,年紀雖小,但走路很快,方劍明故意走得很慢,很快就被小孩趕近了,但那小孩懂事得很,與方劍明始終保持在十丈左右,方劍明快他就快,方劍明慢他就慢。 走了一會,方劍明覺得肚子餓了,拿出糕點來吃,添飽肚子之後,他加快了腳步,那孩子雖是山中孩子,但方劍明真的加快了,他又怎麼能趕得上,任他走破了腳底也追不上。 方劍明奔了十餘里,抬頭望去,入目是一大片楓林,正是盛夏時節,巴掌狀的楓葉長滿了枝頭,層層疊疊,惹人喜歡。 過了大半天,那孩子才趕到楓林中,四下張望,看不到方劍明,臉色變了一變,靠著一顆楓樹下緩緩坐下,脫掉兩隻破爛的布鞋,露出起了血泡的腳板,緊緊的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忽聽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來,那小孩臉色大變,抬頭張望,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就被人抱了起來。 「你……你沒有走?」小孩吃驚的看著將他抱起的人。 「我走了,誰來給你醫腳?」方劍明一手抱著他,一手輕輕的捏住他的腳腕,問道:「很疼嗎?」 那小孩搖搖頭,神色顯得有些激動。 方劍明運起運起內力,給他治療腳底的血泡,沒花多少時間,那小孩已經可以正常走路。 「你的老黃呢?」方劍明問道。 「你說過,老黃早晚也會死的,它比我更要堅強,我相信它會好好活下去的。」 「你的名字真的叫牧童?」方劍明坐在楓樹下問他。 「我沒有名字,小的時候,爺爺都叫我孩子,村裡的人也叫我孩子,等我能放牛了,爺爺就叫我牧童。」 方劍明聽他連個名字都沒有,禁不住為他感到難過,他以為自己算是很可憐的人,這孩子比他還要更可憐。 「撲通」一聲,牧童朝他跪了下去,他猛吃一驚,跳起來道:「你這是幹什麼?」 牧童跪在地上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要跟你走。」 「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我要拜你為師。」 方劍明笑道:「你為什麼要拜我為師?我要是收徒弟的話,這個徒弟必須能吃苦。」 牧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拜你為師,但是,說到吃苦,爺爺都說我是世上最能吃苦的人。」 方劍明故意刁難他,道:「你說你能吃苦,但你剛才哭了又哭,一點男子漢的氣概也沒有。」 牧童怔了一怔,低著頭道:「爺爺死了,我會哭,老黃牛要走了,我也會哭,只要你答應收我為徒,我從今以後絕不會落一滴眼淚。」 方劍明雙眉一皺,忽然抓起他,躍上了一顆楓樹,牧童張口欲言,方劍明伸指在嘴邊「噓」了一聲。 過了一會,只見從楓林深處走出兩個人來,一個是位胖和尚,一個是位被插雙刀的漢子,那漢子一臉橫肉,手上還牽著一匹馬。 兩人邊走邊說,只聽那胖和尚笑道:「翟兄,請你轉告毛二爺,就說我花和尚預祝他此行馬到成功。」 那漢子笑道:「花兄,這幾天你可要養好身子,只要我們幹完這一票,下半輩子是不用愁了。」 花和尚面露猙獰,道:「翟兄,你放心,我花和尚今晚就把那些賤人結果了,幹完這一票,老子就南下,南方美人多得是,蒙古人再凶,也凶不到南方去。」 那漢子「哈哈」一笑,抱拳道:「花兄,你就送到這兒吧。」翻身上馬,抱拳道:「告辭。」 花和尚有模有樣的單手合十,道:「敬候翟兄佳音。」那漢子雙腿一夾馬腹,騎著馬兒絕塵而去,花和尚眼見對方去得遠了,這才轉身回去。 方劍明悄悄的摘了一片楓葉,目光隨著他的腳步移動,嘴裡念道:「一、二、三、四、五、六……」 他越說越大聲,花和尚有所察覺,猛地轉身,單掌護胸,喝道:「誰?」 「十六。」方劍明猛然將手中的楓葉打出,可憐這花和尚雖然發現了樹上有人,但還沒看清是什麼人,只覺身上一麻,「咕咚」一聲,一頭栽倒。 當花和尚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穴道被人封住了,休想動彈半分,定了定神,見身前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只聽那大的笑道:「我沒點你的啞穴,你可以喊叫。」 花和尚沒有喊叫,卻怒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竟敢惹你家爺……」 「啪」的一聲,方劍明給了他一巴掌,將第二個「爺」字打回去了。 「我只讓你喊叫,沒讓你罵人,你敢再亂罵一句,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方劍明冷冷的道。 花和尚這才意識到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魷魚--只有挨宰的份。 「少俠、小俠,我該死,我該死。」花和尚求饒的道。 「我知道你該死。我問你,剛才哪個漢子是什麼人?」 花和尚遲疑了一下,方劍明沉聲道:「你最好說實話,別看那漢子有馬,卻快不過我的一雙腿,我現在就可以把他抓回來,要是讓我發現你們的口風不對,嘿嘿,我最恨淫賊,你這花和尚只有做風流鬼了。」 花和尚嚇得汗珠都出來了,顫聲道:「我說,我說,他名叫翟子春,是道上有名的狠毒人物,殺人不眨眼,比我幹的壞事還多。」 「毛二爺是誰?」 花和尚道:「是……是七星堂的堂主毛成坤。」 「七星堂?毛成坤?他不是在京師嗎?怎麼會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 花和尚道:「少俠,你有所不知,這毛成坤本是王振的乾兒子之一,在京師橫行霸道,他領導的七星堂位列京城八勢之一,今年春天,京師展武林大會,毛成坤想爭奪金龍武將,被大理段家的家主打成重傷,他養好傷之後,大概是沒有面子再在京師混下去,才來到了這裡。」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翟子春是毛成坤的手下?」 「是的。」 「你們密謀要幹什麼一票?」 花和尚臉色蒼白,汗如雨下,道:「我……我不能說,毛家兄弟會殺了我的。」 「你說毛成坤還有兄弟?」花和尚雖稱毛成坤為「毛二爺」,但方劍明以為在他之上的是「李大爺」、「李大爺」之類的。 「他……他有一個哥哥,武功比他至少要強十倍。」 「強百倍也沒有用,你若不說老實話,我現在就讓你去做風流鬼。」 花和尚顫聲道:「我要是什麼都說了,你是不是把我放了?」 方劍明冷笑道:「你若不說,命就沒了,你老實說了,我不會殺你。」 花和尚掂量了一下,道:「好,我統統說出來。」頓了一頓,道:「毛成坤的哥哥叫毛成龍,是橫行北方數十年的第一大馬賊的首領……」 「等等,你說毛成龍是馬賊?」方劍明眼神凌厲,含著煞氣。 「是……是的,他武功高強,略有謀略,又有大批手下,加上弟弟和王振關係極好,官府拿他沒有辦法。」 「毛成坤是不是剛打劫過?」方劍明幾乎是咬著牙道。 花和尚的眼神與他的眼神一對,嚇得冷汗遍體,顫聲道:「是……是的。」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方劍明滿臉殺氣的道。 「在……在山裡面。」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道:「接著說下去。」 花和尚道:「我本是一個出家人,因為犯了色戒,被趕出了廟裡,那時,毛成龍勢力強盛,我迫不得已,只有投靠他,但是我從來沒有打劫過,我只是跑跑腿,送送信的角色。毛成坤到了這裡之後,與哥哥聯手四處打家劫舍。這段時間,蒙古人要打過來了,鬧得人心惶惶,毛成坤想到了一個發大財的計謀,他說府裡的官員個個是個膽小鬼,乘這個時候,將府裡的富戶打劫一空,到時候,大家不做馬賊了,到南方享樂。」 「毛成坤到府裡去有什麼陰謀?」 「他要去勸說府裡的官員,要他們和我們一起幹。」 方劍明微微吃驚,道:「府裡的官員敢這麼做?」 花和尚道:「毛成坤說,大明朝岌岌可危,這些地上的官員做官只為發財,蒙古人一打過來,他們不是戰死沙場,就是成了俘虜,反正官也做不長了,還不如先找一條既能發財又能保住性命的路。這些官員既然都怕死,加上毛成坤的威逼利誘,他們不會不答應的。」 方劍明聽了,大怒,道:「他們真敢這樣做,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花和尚道:「翟子春今早從府裡趕來,說事情有了進展,敲詐了我不少銀子,才回去了。」 方劍明望了他一眼,道:「你沒有和毛成龍他們住在一起吧。」 花和尚臉色變了一變,顫聲道:「沒有。」 方劍明道:「你住在什麼地方?」 花和尚臉色更顯蒼白,道:「我……我……」 方劍明冷笑道:「你別以為我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我要是料的不錯,你就住在這附近,快帶我去。」 花和尚道:「我……不……」 方劍明雙眼一瞪,道:「我不想再聽到一個不字。」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幾下,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妄想逃跑,百步之內,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最好不要試,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花和尚不明不白的就著了方劍明的道兒,心知他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少俠,我不逃,我就帶你去。」 方劍明拉著牧童,走在花和尚身後一丈開外,花和尚看起來很老實,問道:「少俠,請問你老尊姓大名。」 方劍明道:「你不用知道這個。」 花和尚碰了一個釘子,不敢再說話。 走出了這片楓林,只見有一座廟宇坐落在遠處的山腳下,方劍明道:「花和尚,你是道上混的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我知道,我知道。」花和尚連聲道。 到了廟外,花和尚上前敲門,不久,便有一個和尚來開門,見了花和尚,詫道:「主持,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抬頭看見方劍明和牧童,愣了一愣,道:「這……」 花和尚眼睛一瞪,道:「還不快進去!」 領著方劍明二人進了廟宇,那和尚關上門,道:「主持,二當家要你到他的房間裡一趟,說有事情相商。」 花和尚「哦」了一聲,忽然抓住他的手,道:「你快去給這兩位施主倒茶。」 話聲未了,猛然將手中的和尚提起,朝方劍明扔了過來,身形一縱,掠牆要逃,口中大叫道:「大家快來。」 方劍明冷冷一笑,隨手一掌,將那和尚打昏,隔空一掌朝花和尚拍去,花和尚人在空中雙手齊出,打出十數枚喪門釘,他不下毒手還好,方劍明打出的掌力至多將他震昏,所謂害人終害己,打出的十數枚嗓門釘剛飛出八尺,即被掌風震得反射出去,盡數沒入的體內,慘叫一聲,從空中落下,在地上掙扎了幾下,面色漆黑,七竅流血而死。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九章 解救眾婦 聞得花和尚一聲慘叫,霎時,從廟中湧出十來個大和尚。這些大和尚人人手拿戒刀,本想上前圍攻方劍明,但見主持倒在地上,早已一命嗚呼,嚇得臉都白了,發一聲喊,四散逃竄。方劍明對付這些小角色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屈指連彈,「咕咚」聲不斷,轉眼,地上躺了一大片。 眾僧扔掉戒刀,趴在地上,磕頭求饒。 方劍明拍醒被打昏的那個和尚,喝問道:「爾等與花和尚為非作歹,我本想把你們交給官府治罪,但爾等並非主謀,只要爾等真心改過,今後不再作孽,我可以放過爾等。」 眾僧磕頭如蒜,感激流涕。 方劍明忽然發現情形有些不對,飛身掠上廟頂,往西面望去,只見一道人影風馳電掣往山中狂奔而去。他揭起一塊瓦片,往那人扔去,雙方相距不下一箭之地,那人的輕功也非庸手,奈何瓦片的速度猶在他之上,眼看就要追上。 那人既非庸手,聽到身後風聲響,頭也不回,身子陡然彈了起來,躲過瓦片,心想你再狠,我都已經逃了這麼遠,看你奈我何,正在得意,第二塊瓦片襲到,心頭一跳,急忙再次彈起,接著,便是第三塊、第四塊、第五塊…… 那人驚恐萬分,拚命閃躲瓦片,就像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子,狼狽之極,忽覺真氣提不起來,原來這片刻之間,他已經消耗了大部分內力,身形受到影響,頓時被一塊瓦片擊中,慘呼一聲,重重的顛在地上。 方劍明本可以在第二塊瓦片的時候將對方擊倒,但惱對方奸猾,自個兒心存惡作劇,直讓對方累得沒了力氣,見對方倒地之後,兩三個起落,掠到那人身邊,抓起那人,又是兩三個起落,回到了廟裡來。 眾僧見他把「二當家」抓了回來,更加不敢有異心,伏在地上,不斷磕頭,有幾個硬是把頭皮都磕破了。 「尊駕就是二當家吧?」方劍明把手中之人往地上一扔,怪聲怪氣的道。 那人是一個面貌醜陋的漢子,聞言,雙眼一瞪,有力無氣的道:「你……你敢殺我?」 方劍明面露微笑,道:「我為什麼不敢殺你?」 二當家道:「我與花和尚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二當家見方劍明很耐心的問話,誤以為對方是「怕」了自己,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師父和毛大爺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你敢殺我,我師父和毛大爺會將你碎屍萬段。」 「毛大爺就是毛成龍吧,你師父又是何方高人?」 「我師父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六指怪』,你年紀小,大概沒有沒有聽過他老人家的名字,但『八怪』之名也應當聽說過吧。」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八怪中人,不知你師父的武功比起『九指追魂』這個人來,孰高孰低。」 二當家愕然道:「『九指追魂』雖不是八怪中人,但也是和我師父同時代的人,兩人的武功不相伯仲。」 方劍明面色陡然一沉,道:「你真的以為我會怕你嗎?」 「你……」 「花和尚的下場,你該看到了,你和他是蛇鼠一窩,我豈能放過你?」 「你敢……」 方劍明伸手一抓,二當家慘叫一聲,琵琶骨被抓斷,武功算是廢了,牧童一直在旁靜靜的看著,這會突然上來,狠狠的踢了二當家一腳,道:「我記得你這個壞傢伙,你害得阿牛一家全都死了,我踢你一腳,算是便宜你了。」 方劍明詫道:「阿牛是誰?」 牧童指著二當家道:「一年前,這個壞傢伙到我們村裡來,搶走了牛大娘,打傷了牛大叔一家,後來,牛大叔一家因為沒錢治傷,都死了。」說完,又狠狠的踢了二當家一腳。 方劍明聽了,大怒,真想當場把二當家殺了,但見他半死不活的樣兒,覺得殺了他是便宜了他,朝眾僧看了一眼,喝道:「你們都給我起來。」 眾僧顫抖著站起,都道:「我們原是這廟裡的和尚,後來來了花和尚,把我們的主持殺了,自己當主持,他威脅我們,叫我們給他辦事,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求少俠不要殺我們。」 方劍明怒道:「你們拿著戒刀出來,難道不是行兇?」 眾僧道:「我們這點功夫是花和尚教的,他說我們要是不給他看家護院,就要把我們殺了。」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們要是主犯,我早把你們廢了,這廟裡是不是被關著無辜的人?快把她們放出來。」 當下,便有兩個和尚去了。不一會兒,那兩個和尚回轉,身後跟著一群女人,年紀小的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大一點的也不過三十出頭。 牧童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女人,喊道:「牛大娘。」 「牛大娘」正心驚膽顫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忽聽有人叫他,抬眼望去,見是一個孩子,依稀認得,又驚又怕,顫聲道:「牧童,你……你怎麼來了。」 牧童大聲道:「牛大娘,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這是我的師父,你看,那個把你抓走的壞傢伙已經被我師父打倒了。」 眾婦聽了,這才看清倒在地上的人,起先她們還有些害怕,後來,一想起這一兩年所受的侮辱,有冤無處伸,撿起地上的戒刀,衝上去,往二當家砍落,頓時,二當家被砍得血肉模糊,早已沒氣了。 只聽「噹啷」聲不斷,眾婦心中害怕,蹲在地上,哭聲一片。 方劍明對眾僧喝道:「出家人本該慈悲為懷,你們卻做出了這等人神共憤的事,我今天雖不殺你們,但也要廢了你們。」 眾僧嚇得跪下,拚命的磕頭,突見牛大娘抬起頭來,哭道:「少俠,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我們這些苦命的女人都是被馬賊抓來的,他們並沒有對我們……只有那兩個當家的對我們……」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方劍明道:「你們還不快向牛大娘她們道謝?」眾僧面朝眾婦磕頭,總算保住了性命。 方劍明在廟裡轉了一圈,收出不少金銀來,見這寺廟完全不像一個佛門清靜之地,怒火中燒,恨不得一把火燒了。 到了廟外,見牛大娘抱著牧童痛哭不已,知她已得知了家破人亡的事。 他把所收來的金銀放在廟前的空地上,道:「這都是花和尚兩個人搶來的,你們每人拿一些,各自散了吧。」 眾婦朝他跪下磕頭,感謝他的救命大恩。方劍明不好上去扶她們,道:「我只能做這麼多了,你們拿了銀子後,走得越遠越好。」 眾婦感激不盡,各拿了一份,各奔東西。牛大娘家破人亡,定是不會回吉祥村的了,至於她去了什麼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俟眾婦離去之後,方劍明見地上還有一些金銀,便對眾僧喝道:「你們今後做些什麼,我管不著,將這些銀子拿去,好好做人。」 眾僧撿回了一條命,已是暗念阿彌陀佛,沒想到還能拿銀子,深受感動,拿了銀子之後,各自去了。 方劍明本想一把火燒了這座骯髒的廟宇,但又怕火光被山裡的馬賊發現,不利於他接下來的行動,便帶著牧童到了楓林中,想起先前牧童叫他為師父,頗覺有意思,問道:「牧童,我沒答應收你為徒,你怎麼叫我師父?」 牧童道:「你雖然沒有答應,但我知道你會收下我的。」 方劍明怔了一怔,歎道:「不錯,我是要收你為徒,像你這般的徒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牧童聽了,大喜,朝他跪下,磕了三個頭,道:「師父在上,我給師父磕頭。」 方劍明將他拉起,道:「牧童,你既然是我的徒兒,我想給你起個名字,你願意嗎?」 牧童道:「徒兒願意。」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爺爺姓什麼?」 牧童道:「我不知道,我聽爺爺說,我是他撿來的孤兒。」 方劍明聽了,摸著腦袋道:「可憐的孩子,我小的時候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誰,這大概就是你我的師徒緣分罷。」心頭一動,道:「你願姓文嗎?」 牧童睜大眼睛,道:「可是文天祥文爺爺的文?」 方劍明一怔,詫道:「你怎麼知道文……這個人?」 牧童道:「爺爺常常跟我講故事,說岳爺爺、文爺爺都是大英雄、大好漢,做人就要做他們這樣的人。」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來,沉默了一下,道:「不錯,就是文爺爺的文。」 牧童喜道:「我願意。」 方劍明抬起頭來,眼見楓樹挺拔有力,道:「我希望你像這些楓樹一樣,做人正直,時刻保持一顆堅毅之心,今後,你就叫文牧楓吧。」說完之後,拉起對方,施展「九天玄女步」,穿過楓林,風馳電掣般而去。 他帶著文牧楓一路飛奔,想趕在天黑之前達到城中,但天黑之後,還是沒有看到城池,想了一想,停下腳步,道:「楓兒,師父再趕半個時候,大概也快到了城中,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辦好,我們就在這附近找個地上歇息,明早再進城,你看如何?」 文牧楓道:「徒兒聽師父的。」 方劍明四下看了一看,抱起文牧楓,縱身掠起,沒幾下,已遠離大道。文牧楓先前被他拉著,只覺像飛一樣,這會兒又覺自己就像騰雲駕霧一般,夜色下的樹影忽高忽低,他心中充滿了興奮,自己幾時才能學成這等本事啊。 翻過一座山頭,方劍明雙目如電,瞧見山中不遠處有個山洞,抱著文牧楓掠到洞外,往裡看了一眼,將文牧楓放下,拉著他進洞來。 兩人席地而坐,方劍明解下包袱,拿出最後的糕點,兩人將就著吃了,方劍明見他的臉色略顯疲憊,道:「楓兒,你先睡吧。」 有方劍明在身邊,文牧楓自然睡得很踏實,他確實累了,剛躺下不久,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見他睡熟之後,方劍明從懷中掏出「洗髓經」來,走出山洞,藉著淡淡的月光,翻到一頁,一字一句的體會。 「洗髓經」乃少林絕學之一,它不能傳授武功招式,也與內功心法大為不同,卻比這兩樣都要可貴。人體有很多經脈,沒有學過內功的人,感覺不到經脈中「氣」的存在,更不會運用,經脈中的「氣」越壯、越純,就表明此人的內力越深、越精,而「洗髓經」能加速人修煉內功時的速度,又不會使修煉者有走火入魔之虞。 方劍明所看的這一頁卻是教人如何洗髓的,他雖把這些文字背得滾瓜爛熟,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逐字逐句的捉摸,文牧楓壓根兒沒有學過武,體質與會武功的人不同,萬一有個差池,豈不是把這個孩子廢了? 半個時辰後,方劍明回轉洞內,坐在文牧楓身邊,運起體內的真氣,雙手暖和,慢慢的在文牧楓身上拿捏起來,他的動作很輕柔,文牧楓睡得香甜,只覺身上舒服無比。 方劍明這般消耗功力的給文牧楓洗髓,為的就是想給他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這孩子的體格是有了,但沒有任何武功底子,就像一塊頑石一樣,若不給他打磨一番,是不會讓他成為玉的。兩個時辰過去後,方劍明滿頭大汗的收功,盤膝打坐。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張開雙眼的時候,文牧楓還在濃睡著,洞外已是隱隱發白,忽見文牧楓睫毛眨動,翻身爬了起來,揉著雙眼道:「師父,我們是不是要趕路了?」 方劍明笑道:「不急,不急,我們到外面,我教你幾招防身的功夫。」 文牧楓大喜,跟在方劍明身後,興沖沖的出了山洞。 到了洞外,方劍明叫他在場中站好,道:「練武之人,跳是基本功之一,你跳起來讓師父看看。」 文牧楓不知道用意何在,但仍然使足了力氣往上一跳。不料,這一跳非同小可,「呼」的一聲,竟像鳥一般離地飛去,衝上天空。繞他膽子大,也嚇得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好一陣手忙腳亂。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章 張三兄弟 方劍明見了,忙道:「不要慌,盡你全力掌握好平衡。」 文牧楓是想掌握平衡啊,但他做夢都從來沒有跳得這麼高,摔下去不死也得屁股開花,豈有不急之理。 「咚」的一聲,他落在了地上,屁股沒開花,但很疼。他這一跳,足有六丈高下,若非方劍明往他落地之處打出了一股暗勁,他的屁股真的要開花了,揉著屁股站起來,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能跳得這麼高?」 方劍明笑道:「將來你會知道的,總之是,你現在和之前不一樣了,你好好的練習一下,不要太用勁,再像剛才那樣,別怪師父不幫你。」 文牧楓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有了什麼變化,但猜出定是師父在自己昨晚睡下後做的手腳,心裡感動,發誓要用心練習,否則的話就是對不起師父的良苦用心。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他第二次跳起來時,只用了一點力氣,但也跳了七八尺高下,繞他有了心理準備,也做好了平衡身子的打算,落下來時,依然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顛了一跤。 方劍明讓他獨自練習,自己走到一邊,在初升太陽的照射下,緩緩的打起「太極拳」來。這套「太極拳」看上去非常簡單,但其間的變化絕非外人可領悟,方劍明儘管已練得嫻熟,但運用起來,還是覺得有些不足,這說明他的修為還不夠。 本來嘛,人家張三豐,絕代宗師,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武學,又豈是任何人都能學會的?縱然是天縱奇才,也只能說練得好,練得有味道,但要說會?普天之下,恐怕沒人敢說。 打了幾趟「太極拳」,他又把自己創造出來的十招來來回回打了十遍,這十招的名字普通到了家,真要說給大門大派的掌門們聽,多半會被取笑,但現在的方劍明已不是以前的方劍明,他的武功進入無上境界之後,對於武學的領會不再是從前那樣。他覺得,越簡單的招式越厲害,所謂「化腐朽為神奇」就是這個道理。 當他停下來之後,扭頭看去,文牧楓兀自勤奮的練習著躍起和落地,比之先前,有了很大的進步。 方劍明讚許的點了點頭,把他叫過來,道:「你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超出師父的意料之外,師父先教你幾手好學的招式,你要認真看清了。」 當下,就給他演練了一遍,然後叫他憑記憶自己練習。方劍明傳授的這幾手功夫,雖非什麼絕學,但尋常之人也學不來,好在他不僅給文牧楓洗了髓,還打通了對方體內不少經脈,讓文牧楓得了十數年的真氣。 文牧楓不知道這些,他只覺得腹部臍下有股氣,自己躍起時,那股氣就會流轉起來,他卻不知道,就因為給他洗髓和打通經脈,方劍明現在只能使出八分力。以前,凡是被方劍明救治的人,因為都是身懷武功,彼此有益,但文牧楓毫無根基,方劍明給了他這麼多好處,自己反而有了虧損,不過,那兩分力,方劍明相信不出半個月,就會復原的。 文牧楓練了幾遍之後,方劍明糾正了他一些小錯誤,讓他再練了十數遍,兩人才開始啟程。 果然不出方劍明所料,半個時辰後,兩人已經能夠看到城牆,進了城,城中的繁華,自然不是小鎮小村所能比的,但因為受到戰爭的影響,卻也不如往時熱鬧。 找了一家酒店,兩人正在樓上用餐,忽聽蹄聲響亮,方劍明抬頭往外一看,只見十數騎縱馬從大街那頭趕來,自酒樓下進過,出城去了。 「原來崆峒派的人昨晚在城中過夜,看他們行色匆匆,不知要趕到什麼地方和凌霄子前輩會合。」方劍明忖道。 說來可歎,武林九大門派中,除了崆峒派外,其他八派都是武林聯盟的中堅分子,雖說崑崙和華山遭受過血手門的重創,但內部至少還很團結,崆峒派各自為政,互相廝殺,不知道最終的結局如何,或許到時候,九大門派就要少了一個門派了吧。 吃飽後,方劍明正想下樓,忽見一個漢子飛快的上樓來,四下一掃,向兩人這頭走來,到了近前,低聲道:「請問尊駕是不是峨眉派的掌門方劍明方少俠?」 方劍明一怔,道:「你是誰?」 漢子道:「在下劉五,我家大哥求見,方掌門不知有沒有空?」 「你家大哥是誰?」 劉五笑道:「我家大哥和方掌門是熟人,姓張名三。」 「張三?」方劍明腦中頓時湧出「三手鼠」張三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來,微笑道:「張三兄弟真是神通廣大,竟知道我到了這裡。」起身拉著文牧楓,隨著劉五下樓而去,進過櫃檯的時候,待要付賬,劉五道:「少俠的酒菜錢,在下已經付過了。」 方劍明道:「破費,破費。」 劉五道:「我家大哥對少俠十分敬仰,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出了酒樓,劉五領著兩人行去,這劉五對城裡的地形相當熟悉,轉來轉去,竟把兩人帶進了一個胡同中來。 劉五往後瞟了一眼,放慢腳步,與方劍明並肩而行,壓低聲音,道:「方掌門,我們被人跟蹤了。」 方劍明笑道:「我也感覺到了。」 劉五道:「方掌門果然了得,在下的這點手段完全是來自多年鍛煉的眼光,方掌門卻能感覺到有人跟蹤,論武功,在下是望塵莫及。」 方劍明也挺佩服他的,道:「兄台的眼光,方某是遠遠不及。」說著話,拉著文牧楓閃到了左面,劉五機靈的閃到了右面。 片刻之後,一條人影急速的竄上來,剛要查看,方劍明無聲無息的來到了他的身後,伸手按住他的肩頭,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跟蹤?」 那人的武功本來還不錯,但他碰上了方劍明,待要動彈時,只覺全身無力。 「請問你是不是方劍明方少俠?」那人定了定神,開口問道。 方劍明「咦」了一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認得我。」 那人鬆了一口氣,笑道:「方少俠,你別誤會,我是丐幫的弟子。」 方劍明「啊」了一聲,放下按在他肩頭的手,那人轉過身來,看年紀,三十出頭,朝方劍明施禮道:「丐幫山西總舵下第七分舵舵主封有田見過方少俠。」 方劍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的穿著打扮不像是丐幫的弟子啊。」 封有田歎了一聲,張口欲言,忽然看了一眼劉五,劉五乖巧得很,走遠開去,給兩人放風。 「方少俠,這漢子是誰?可靠嗎?」 「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夥計,發現我在城中出現,特意來請我去見那個朋友。」 封有田笑道:「這漢子的武功不怎麼樣,但甩人的功夫確實難得,我險些跟丟了。」頓了一頓,神色凝重的道:「因為瓦刺已經開始向我朝進攻,本幫上下,一心抗敵,為了打探消息,在下既沒有背上袋子,也沒有穿上丐服。」 方劍明沉聲道:「我早已知道瓦刺會打過來,不知朝廷對此有何反應?」 封有田冷哼一聲,道:「朱祁鎮這個昏君聽信王振的讒言,根本就不重視,據本幫弟子稟告,京師的官員,現在有很多人都在暗中準備舉家南逃。」 方劍明萬料不到會如此嚴重,凜然道:「京師乃拒北大本營,倘若失陷,天下危矣,這些當官的,難道就不能團結一致嗎!」 封有田道:「幫主的意思和少俠不謀而合。朱棣當年遷都京師,北拒蒙古,就是不想讓蒙古人捲土重來,踐踏我大好河山。幫主說,當此之際,好男兒當保家衛國,就算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 方劍明聽得熱血沸騰,道:「華大哥還好嗎?」 封有田道:「方少俠,實不相瞞,幫主這兩日會經過這裡……」 方劍明聽了,又驚又喜,道:「華大哥要來?」 封有田道:「是的。」 「這太好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和他見面了。」 封有田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王振的乾兒子,七星堂堂主毛成坤最近到了這裡,不知有什麼陰謀,請少俠小心提防,我怕他會害人。」 方劍明道:「多謝封舵主提醒,我會注意的。」 「方少俠,我還有事,不能久留,你有事的話,就來城北的福隆客棧找我。」 「好。」 兩人抱拳告辭,封有田走後,劉五走上來,笑道:「方掌門,請隨我來。」在前帶路,方劍明拉著文牧楓跟著他走了一會,來到一戶門前,劉五上前敲門,一個小廝把門打開,讓三人進去後,把大門緊緊關上。 劉五領著兩人穿過院子,轉了幾轉,到了大廳。廳中擺了酒菜,「三手鼠」張三從桌位上起身來迎,笑道:「方少俠,你給張三面子,張三榮幸得很。」說話的當兒,劉五已悄悄退出。 方劍明四下打量,道:「張三,你真闊氣,竟有這麼大的一座宅院。」 張三擺手苦笑,道:「我張三真有這麼一座宅院,也用不著在江湖中風吹雨打了。」 方劍明一愣,道:「這不是你的?」 張三請兩人坐下,道:「這座宅院是人家借給我們這幫兄弟暫用的。」 方劍明笑道:「什麼人出手這般豪氣?」 張三道:「就是錦衣衛的大統領司馬無風。」 「咦,你什麼時候和朝廷有交情了?」方劍明驚疑的問道。 「我張三武功不高,身份又低,哪裡能和司馬大統領攀上交情?」張三給他倒了一杯酒,正要給文牧楓倒酒,文牧楓卻把杯子拿走了,弄得張三有些尷尬。 「我剛剛吃過飯,又不會喝酒,你不用給我倒了。」文牧楓如此說。 「小兄弟快人快語,張三佩服,佩服。方少俠,不知他是?」 「他是我徒弟,名叫文牧楓。」 「哦,原來是文小俠,失敬,失敬。」 方劍明道:「張三,你叫我來,不止是要請我喝酒吧?」 張三道:「我先前在路上看見兩位在街上,本想上去跟少俠見禮,想了一想,還是決定把你請到這裡來。」 「張三,我話說在前頭,我現在沒有多少銀子,你要賣消息給我,我可買不起。」方劍明半真半假的道。 張三突然歎了一聲,道:「少俠說這種話,就是不把在下當作朋友了。」 方劍明面色一正,道:「在下要是沒把你當成朋友,你就算八抬大轎來請我,我也未必會來。」 張三面色顯得有些激動,深有感觸的道:「我張三十五歲出道,在江湖中混了三十餘年,結交的都是些小人物,想不到方少俠竟會願意和我交朋友。」 方劍明道:「張三大哥,交友貴在知心,縱然結交的是大人物,倘若都是酒肉朋友,又與不結交有什麼區別呢?」 「方老弟說得是,我今天請你來,不收半分銀子,有問必答。」 方劍明大喜,道:「張三大哥,你消息靈通,我正好有件事要問你。」 「請問。」 「不知血手門和我們武林聯盟最近的戰況如何?」 張三詫道:「方老弟,這幾天發生的事,難道你沒有聽說?」 方劍明道:「小弟最近幾天正處理一些自己的事情,壓根兒就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 張三想了一想,道:「血手門門主聶皇傑獨自一人出來。」 「什麼?」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他出來幹什麼?是不是又殺了什麼人?」 「不錯,這人的手段果然毒辣,一出來就與令狐松聯手,把黃山派滅了,唯獨只剩下十大公子之一的『飛雲鶴』熊白祥。」 方劍明一掌拍在桌上,怒聲道:「這兩個魔頭真是該死!」 「聽說他們兩個為了打擊武林聯盟,竟自動找上門去,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武林聯盟損失了幾個高手,而聶皇傑和令狐松似乎也受了傷,逃回祁連山去了。」 方劍明聽後,突然出了一股冷汗,心跳加速,顫聲道:「張三大哥,你當真不知道損失了什麼人?」 張三見他面色有異,點點頭,道:「方老弟,你在擔心?」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笑道:「老弟大概是在為龍軒主擔心吧,我可以告訴老弟,龍軒主沒事。」 方劍明略為鬆了一口氣,以為龍碧芸沒事,和她在一起的人應該也不會有事,猜不出損失的是那幾位,不禁又有些害怕起來。 他喝了一口酒,定定神,道:「對了,你剛才說這座宅院是司馬無風借給你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三苦笑一聲,道:「司馬無風是官家人,而我是個靠消息吃飯的小賊,按理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但世事多變,瓦刺進攻之事,迫在眉睫,我和我的兄弟們雖非英雄好漢,但也知道氣節兩字怎麼寫,司馬無風知道朝廷的那幫探子無用,派人聯繫我,要我和我的兄弟們給朝廷打探瓦刺軍的動向,司馬無風有心,我們有意,就這麼走到了一起,這座宅院就是這麼來的。」 方劍明聽了,肅然起敬,舉杯道:「張三大哥,為你,為你的兄弟,我敬你一杯。」 張三「哈哈」大笑,甚是痛快,道:「今天能與老弟浮一大白,我張三就算是死在戰場上,也不虛此生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張大哥休說這等不吉利的話,我相信張大哥可以活到百歲以上。」 張三笑道:「為長命百歲乾杯!」與方劍明連碰了三大杯。 方劍明今晚有行動,不宜多喝,喝了五杯之後,按住酒杯,道:「張大哥,毛成坤此人現在何處?」 張三道:「你不問我,我也要跟你說,這惡賊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就跑到了這偏遠的地方來,哼哼,像他這樣的人,走到哪裡,臭到哪裡,據我所知,他住在城南的一家妓院裡,他來的這幾天,每天都要去拜訪府裡的官員,不知有什麼陰謀。」 方劍明冷笑了幾聲,把毛成坤的用意說了出來,張三吃了一驚,道:「這惡賊果然不是人,竟想出這等混蛋主意,這惡賊不該死,天下便沒有該死之人了。」頓了一頓,道:「毛成龍其人,我略有耳聞,此人武功甚高,率領一幫馬賊,橫行無忌,武林中早就有人想除掉他,但他非常狡猾,自忖打不過的,就躲在山中不出。數十年來,死在他刀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的兵器是什麼樣的刀?」 「聽說他用的刀是自己親手打造的,長有一丈二,重達兩百餘斤。」 方劍明聽了,腦中勾畫出「吉祥村」的村碑是怎麼被切成兩半的: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縱馬狂奔,身後跟著一大群馬賊,馬蹄震盪,灰塵漫天,吉祥村的村碑立在村口,就在這一瞬間,一柄大刀從天而降,橫削而過,宛如閃電一般,將村碑斬成兩截,上半截跟著馬蹄往前衝。 畫面到此為止,方劍明不想在往下勾畫下去,因為接下來的情形除了屠殺,就是放火。 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方劍明冷冷的道:「府衙在什麼地方?」 張三見了,猜出他要幹什麼,道:「老弟,毛家兄弟殺一百次也不解氣,但府裡的官員殺不得。」 方劍明道:「我不是要殺他們,我有件事要告訴他們。」 張三點了點頭,把府衙的位置告訴了他,同時又把毛成坤住在那家客棧告訴了他,張三雖然對他萬分敬佩,那也是感於他的為人和武功,像張三這種人,乃是武林中最底層的人物,摸滾打爬了不少年月,能當上這一行的老大,絕非幸事。他詳細的說了毛成坤身邊有多少人,要方劍明尤其注意哪個背著雙刀的翟子春。 「這些人是不是罪不可赦?」方劍明問道。 「這些人都是毛成坤的死黨,個個是亡命之徒,殺了也要吐上三口唾沫。老弟,我就怕你到時候硬不下心腸,你若狠不下心,這些人一有機會,可能會傷害無辜,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一章 嚇得半死 方劍明沉聲道:「我這一次絕不會留情,讓他們活在世上一天,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死在他們手中。」 張三道:「方老弟,我的武功雖然不高,但我……」 方劍明不等他把話說完,截口道:「張大哥,你還有重要的事情做,這件小事就由我一個人來處理吧。」 張三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強求,畢竟比起瓦刺大軍來說,毛成坤這些人只是毒蛇,還算不上猛虎。」 白天不宜行動,方劍明只好等到天黑,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張三安排兩人在後院住下,派人監視毛成坤的動靜。方劍明乘這個空閒的時間,又指點了文牧楓半天功夫。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方劍明易容成一個相貌普通的刀客,在劉五的帶路下,來到了府衙附近。兩人並沒有走在一起,劉五在前,他在後,兩人相距有三四丈,雖是夜晚,但街上也有不少行人。 劉五上了一家酒樓,方劍明則是繞到了府衙的後牆外,一晃身,便消失了蹤影。 他雖然不清楚衙門裡的情形,但隨便抓了一個小廝,就打聽到了府衙大人現在何處,將小廝的穴道點了,塞在假山的夾縫中,沒花多少工夫,他像鬼影一般出現在府衙大人的書房裡。 府衙大人正坐在書房中的一把靠椅上,雙眼微閉,不知是養神,還是思考問題,房中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他也不知道,當他睜大眼睛的時候,才看見身前站了一個帶刀的陌生人。 「你……」 他大驚失色,剛要大叫,方劍明冷笑著打斷他的話,道:「王大人,你不想活命的話就乖乖的別亂叫。」 這話有一股無形的震懾力,府衙大人果然不敢亂叫,顫聲道:「你是……是誰?怎麼知道我姓王?」 「隨便找個人打聽,都知道你王大人的大號。王大人,我勸你不要跟我耍心計,外面的兩個人,大概是你的貼身侍衛吧,都乖乖的睡著了。」 王大人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官,見過不少世面,知道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就是武林中的「高人」,忙起身來,抱拳道:「下官不知俠士駕到,有失遠迎,請俠士恕罪。」 方劍明一聽這話,就知道這「王大人」不是省油的燈,哈哈一笑,道:「王大人客氣了。我想大人也是一個痛快的人,痛快人說痛快話,我也不拐彎抹角,毛成坤的大禮,不知王大人收下了沒有?」 王大人嚇了一跳,渾身出了一股冷汗,道:「下官糊塗,不知俠士這話的意思何在?毛成坤是什麼人?」 方劍明一聲冷笑,道:「王大人,我不懂你們官場的規矩,但我卻知道貪贓枉法之事隨處可見,你是一個明白人,你再跟我裝糊塗,小心我的大刀無眼。」 王大人頻頻的抹汗,道:「俠士有話好說,千萬別動刀子,有什麼事情,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談。」 方劍明道:「王大人,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干跟我打迷糊,我的刀子當真是不長眼睛了。」 這話把王大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倒,道:「俠士饒命,俠士饒命,下官說就是了。」 「我問你,毛成坤送了多少禮給你,你收下了沒有,我若發現你說的有一句摻假,不會給你機會。」 「下官不敢。是,毛成坤是找過下官,並要送下官五十萬兩銀子,但下官不敢收下。」 「你沒有立即收下,說明你還有點良心,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這幾天,你肯定是在思考該不該收下這筆大禮吧?」 王大人道:「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方劍明喝道:「你起來。」 王大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汗珠,顯見心中的恐慌。這也不是說他膽小如鼠,毛成坤前來和他密談的事,居然被外人知道了,萬一被朝廷得知,別說他官做不成,腦袋也得搬家,而且會禍及全家。換成其他人,也是這幅德行。正因為此事太過重大,他才沒有立即答應毛成坤,這幾天確實在權衡中,權衡得人都有些神經質了。瓦刺大軍進攻之事,他不是不知道,朝廷不夠重視,早晚會打上來,毛成坤是王振的乾兒子,他也清楚,得罪了毛成坤,就等於杜絕了陞官的道路,等於宣佈自己的死刑。 當官的又有幾個不為財呢?誰會跟銀子過不去?但要讓他開門揖盜,顯得有些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雖說毛成坤已經給他想好了後路,但他還是害怕萬一出漏子。這不,漏子已經出了,人家找上門來,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 當下,王大人痛哭流涕,把自家的難處陳述了一遍,什麼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嬌妻幼子,聲情並茂,足以讓聞者落淚。 方劍明當然不會相信他這一套,卻也清楚他是怕死,沉思了一會,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筆筒,眼見是鎦金的,美輪美奐,笑道:「王大人,這個筆筒至少也值上千兩罷?」 王大人道:「這是一個當地土豪送給下官的,俠士若喜歡,儘管拿去便是。」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吉祥村是不是在你管轄的範圍之內?」 王大人顫聲道:「是。」 方劍明怒道:「你身為父母官,吉祥村發生了被馬賊屠村的事,難道你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你這個官是怎麼當得?」 王大人嚇得「撲通」一聲跪下,道:「吉祥村離此太遠,地處偏僻,下官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方劍明道:「限你三天之內,派人去吉祥村收拾,誤了一個時辰,我叫你腦袋搬家。」 王大人伏地道:「下官明早就親自帶人前去。」 方劍明道:「我問你,對於吉祥村,你知道多少?」 王大人道:「下官該死,下官疏於管理,所知有限。」 方劍明皺眉道:「有誰知道得比較詳細?」 王大人道:「府裡的徐幕賓知道得最詳細。」(幕賓,也叫幕僚、幕友,相當於師爺,一般無官銜) 方劍明想了想,出去把外間的一個侍衛抓進來,拍開他的穴道,那侍衛跟在王大人身邊也有好幾年了,自然知道現在不是大喊大叫的時候。 王大人對侍衛道:「你去把徐幕賓叫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記住,剛才發生的一切,什麼都不要說。」 那侍衛待要轉身出去,方劍明在他肩頭拍了兩下,道:「我和你家大人等著你們,半個時辰不到,你小心毒發身亡。」 那侍衛嚇得魂飛天外,飛快的去了,他可沒有糊塗到用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壓根兒就不用半個時辰,就一盞茶的功夫,那侍衛帶著徐幕賓來了,方劍明在侍衛的肩頭拍了兩下,點住他的穴道,又把他揪出去了。 徐幕賓五十多歲,下巴留著山羊鬍子,見東翁書房裡有一個刀客,張口欲言,立刻被王大人用眼色制止住了,眼睜睜的看著方劍明把侍衛揪出去,才意識到東翁被困在這裡了。 「徐幕賓,你跟了我很多年,我一向對你如何?」王大人道。 徐幕賓道:「東翁對徐某極好。」 王大人道:「我實話告訴你,這位俠士武功高強,想知道吉祥村的情況,煩你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他。」 徐幕賓干了二十多年的幕僚,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儘管有些害怕,但比王大人鎮定得多了,想了一想,道:「我在這裡幹了二十多年,從上一任的李大人到現在的王大人,都是我的東翁,可以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吉祥村的情況,我查過府裡的資料,這個村名源於北宋年間,數百年來,多災多難,實在不是一個吉祥的村子,但奇怪的是,這個村子每遭一次毀滅,不出幾年,又會有人遷到原址居住,頗為耐人尋味。十六年前,一幫馬賊橫行到此,將吉祥村毀掉……」 方劍明臉色一變,忙道:「等等,你說十六年前,究竟是什麼時候?說得具體一些。」 徐幕賓想了一想,道:「當時在任的是李大人,王大人還沒有來,我記得那是十六年前的十月,金秋時節,楓林如火,殘陽如血,我們趕到了吉祥村的時候,馬賊早已不知去向,場上慘不忍睹。」 方劍明聽了,身軀一震,想像著當時的慘狀,定是和不久前發生的一樣。 不錯,這個吉祥村就是他所要找的吉祥村。十六年前,十月中旬,正是大方將他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 「查出是誰幹的嗎?」 「這……慚愧,這件慘案直到如今,還沒有破案。」 「會不會是毛成龍這股馬賊干的?」 兩人聽了,大吃一驚,徐幕賓顫聲道:「徐某不知。」看他的樣子,很怕毛成龍這個人。 「你還有當時村中人的記載嗎?」方劍明平靜了一下心情,溫和的問道。 「年代久遠,加上死的人太多,徐某沒有記錄。」 方劍明站了片刻,也不知道想些什麼,突然從桌上拿起鎦金筆筒,輕輕的一用力,筆筒就如麵粉一般碎了,厲聲道:「今晚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否則就等同於此筆筒。」 王大人和徐幕賓嚇得全身顫抖,應聲道:「是。」 「王大人,半個時辰後,帶上你的人馬,到城北『春香院』抓毛成坤的手下,我想你該知道他們犯了何罪。誰敢告密,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話聲未了,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了書房中,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過了好半響,王大人和徐幕賓才晃過神來,擦拭著臉上的汗珠,渾身都濕透了。那兩個侍衛的穴道自動解開,進來請罪。 王大人嚇得半死,那裡還有心思治他們的罪,與徐幕賓匆匆商量了一會,點上人馬,吵吵鬧鬧的往城北去了。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二章 懲惡除奸 方劍明出了府衙,走到街上,坐在酒樓上的劉五從窗口看到他顯身,知道他已「擺平」了府衙裡的事,結賬下樓,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一會,轉到一條安靜的巷子裡來。 「方掌門,剛才在下得到了最新的消息,黑道上有名的『轟天三霸』進了『春香院』,被毛成坤的手下請進去了東院,他們有可能走到了一起。」 方劍明聽後,眉頭一皺,他的時間不多,只有半個時辰,現在多了「轟天三霸」,計劃得需要改變一下,問道:「這『轟天三霸』武功如何?為人又如何?」 劉五道:「三人聯手的話,毛成坤恐怕也不是對手,這三兄弟以凶成名,雖不是無惡不作,但也壞到了家。」 方劍明一咬牙,冷聲道:「既是這樣,只能怪他們倒霉了。」 說完,告辭而去。 他施展「九天玄女步」,人如一道輕風,街上行人根本就看不清,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身邊掠過。 城北最顯眼的地方就是「春香院」,容易找,因為它是一家妓院。妓院,可以叫青樓、煙花之地、勾欄,又可以叫風月場所、窯子,不管怎麼叫,反正妓院是一個奇怪的存在。老鴇們在這裡發大財,們在這裡留盡血汗,龜奴們在這裡狐假虎威,有那麼幾個姐兒因為榮幸,脫離了苦海,但這不代表什麼,真的不代表什麼。 「春香院」是城裡最大的妓院,聽說「東家」還是本地的土紳,土紳之流,又土又紳,形象之極。今晚的「春香院」特別的熱鬧,因為來了許多客人,客人越多的妓院,一般來說,都很發財。當然,你不能把那種高檔的妓院和一般的妓院比,高檔的妓院若遇到闊氣的王孫,為博美人一笑,一甩手給了百萬之數,足以將一般的妓院壓垮,再熱鬧也只是表面。 「春香院」不是一般的妓院,比起江南以及天子腳下的煙花巷子來說,它也絕不會遜色半分,老鴇是一個風騷的中年女子,名叫婉娘。 婉娘今晚很高興,高興得幾乎找不到邊了,這幾天,有一個豪客,帶著一批手下,包下了東院,夜夜笙歌,飲酒作樂,每一晚的開銷都在十萬之數,像這麼闊氣的人,婉娘還是頭一次見過,但這並不是她真正高興的原因,她高興是因為她終於見到了東家。 有人會奇怪,東家出錢讓婉娘經營「春香院」,婉娘怎麼會沒見過東家的面呢?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其實,別說婉娘沒見過這位東家,就是在當地住了幾十年的人,也很少有人見過這位東家。這位東家十五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來,蓋了一座大宅院後,深居簡出,雖是土紳,但絕少出戶。 東家第一次來「春香院」就給了婉娘一個大大的紅包,你說她能不高興嗎?東家這次破天荒的出現,是來拜訪包下東院的那位豪客的。 東家剛帶著兩個年輕的小伙子去拜訪客人,就來了三個宛如巨人的漢子,這三個傢伙雖然還比不上「中州五虎」,但也比一般的人高出一個腦袋,論氣勢,也遠遠在「中州五虎」之上。三人一進來,引起了一陣轟動,但很快就被那位豪客的手下請去了。 三個大塊頭剛去不久,婉娘便接到了一個姐兒的「哭訴」,據這個姐兒稱,一個刀客進了房間,指名要院裡最紅的「可人」相陪,壓根兒就沒看她一眼。婉娘吃了一驚,這個哭訴的姐兒雖不是頭牌,卻也是一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刀客竟看不上眼? 婉娘身為老鴇,最擅長的手段就是處理這些事,她匆匆的趕到了天字一號房,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那刀客陰沉著臉,硬要「可人」作陪,任憑婉娘說盡了好話也沒用,最後只得去東院跟那位豪客商量,那刀客在她去的時候,一掌劈壞了桌子。 很快,婉娘沒來,一個瘦高的漢子進來了,一進門就出口辱罵刀客,並拔出傢伙來要砍刀客,刀客一巴掌扇出,這位從來不懂得什麼叫斯文的漢子立刻躺下了,從表面上看,這漢子沒什麼事,但婉娘隨後趕到時,一探漢子的鼻息,竟是沒了氣。 鬧出了人命,這可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婉娘第二次出去,很快,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一條壯漢衝了進來,見了刀客,怒罵道:「你這孫子竟敢打擾我們的雅興,還殺了毛二哥的手下,老子……」 話說到為止,一股恐怖的勁力撞來,他急忙伸掌一擋,「轟」的一聲巨響,壯漢從哪裡進來從哪裡回去,落在屋外的院中,吐了大灘鮮血,武功非但廢了,人也昏死了過去。 這聲巨響,把周圍的客人和姐兒都嚇壞了,奪門而逃,刀客走出門去,瞪了一眼站在院中臉色慘白的婉娘,冷冷的道:「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去叫人。」 婉娘聽後,兔子一般逃離了現場,那刀客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中,看了地上的壯漢一眼,搖頭歎道:「『轟天三霸』,若不是你們逞強,我也不會對你們下毒手。」 話聲剛落,只聽兩聲大吼傳來,隨著吼聲,兩道人影急電一般衝到,兩股強大的拳風罩向刀客,那刀客坐在椅上不動,眼看就要被拳勁打中,電光石火間,忽見他連人帶椅的彈起,凌空翻轉,雙臂一伸,兩股暴戾的真氣湧出。 「砰」的一聲巨響,地面裂開一道大口子,狂風激盪,兩聲慘叫,衝來的兩人雙臂被震斷,武功全廢,撞破了兩道牆,昏死過去。 那刀客一招廢了兩人,也覺得雙臂有些麻疼,知道這「轟天三霸」的凶名不是吹的。 就在這時,一群人湧了進來,走在最前的正是七星堂的堂主毛成坤,靠後一點的是一個土紳模樣的中年人,在這中年人身後,跟著兩個小伙子,最後,則是十一個相貌兇惡的漢子。刀客掃了來人一眼,心頭微微一驚。別人看不出這個土紳樣的中年人會武功,他卻已經看出來了,而且還估計到這人的武功絕不會比天、地榜高手低,此人身後的兩個小伙子雖是面帶微笑,但這種微笑是一種疑惑人的微笑,你若以為他們好欺負,那就錯了,大大的錯了。 毛成坤剛一趕到,便見「轟天三霸」被擺平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知道今天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閣下好高深的武功,佩服,佩服,毛某先前不知,還請見諒。」毛成坤心裡雖然怒火中燒,但他還是有些頭腦的。 那中年土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尹南志,乃『春香院』的東家,不知尊駕駕到,開罪了尊駕,還請尊駕看在尹某的薄面上,與毛壯士和解了吧,區區一個『可人』,不值得尊駕這般動怒。」 刀客緩緩的立起,道:「尹老闆,這件事你最好別插手,這是在下與七星堂的事。」 毛成坤吃了一驚,忖道:「這傢伙居然知道我們的來歷,看他的口氣,分明就是來找茬的,王八羔子,老子要是多個心眼,也就不會讓『轟天三霸』這般衝動了,白白損失了三個好幫手。」 尹南志雙眉一皺,道:「不知尊駕與毛壯士有何過節?」 刀客沉聲道:「尹老闆,在下再奉勸你一句,不要插手此事。」 尹南志「哈哈」一笑,道:「尊駕的口氣未免太大了,這『春香院』是我開的,你在這裡殺了人,我要是負不起責,還有何面目見人。」 刀客冷聲道:「如此說來,尹老闆是決定插手了。」 尹南志笑道:「不敢,不敢。」 話音未落,身後的兩個小伙子騰身掠起,朝刀客撲來,兩人的速度不是不快,但刀客的速度更在他們之上,後發先至,雙掌一翻,強勁的內力將兩個小伙子迫開,尹南志心中一凜,飛身掠出,一對長袖捲向半空中的刀客。 刀客發出一聲冷笑,隨手一抓,一股充沛的真氣湧出,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兩人糾纏到一塊,旋轉半圈,互換方位,氣流滾動,勁風似出未出,陡聽「撕」的一聲輕響,尹南志翻身退出,落在地上時,微微晃了一晃,左袖一甩,左手背在了身後,掩蓋了左袖上的裂痕。 「砰」的一聲,一道人影凌空縱起,雙掌狠狠的拍在刀客的背上,就在這一瞬間,時間就像凝固了一般,場上一片寂靜,旋即,偷襲之人慘叫一聲,遠遠的飛出,一命嗚呼。 刀客轉身飛撲,攔住了要逃的毛成坤,毛成坤欲逃無路,只有運起全身功力,出拳如雷,往刀客身上轟去。刀客正是要他這樣,一掌拍出,拳掌相撞,一股怒風沖天而起,毛成坤痛得大叫一聲,雙腳滑破地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他外練「金鐵十八罡」,內練「虎狼之氣」,鮮少有人能打傷他,想不到竟擋不住人家一掌。 尹南志落下地後,心頭驚疑萬分,兩個小伙子正要衝上去幫「七星堂」的忙,尹南志伸出右手,示意兩人不要莽撞,傳音道:「看看再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刀客已把三個兇惡的漢子震倒了,沒死的話武功也廢了,三人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刀客宛如神龍一般,出手疾快,一個照面,就讓對敵之人倒下,這種本事放眼整個江湖,只怕也沒有多少人能辦到。 片刻之後,十個兇惡的漢子全都躺在了地上,場上一片狼藉。 這個時候,毛成坤才能站起來,眼中射出驚恐之色,被刀客逼得一步步的後退。 「七星堂」在京師立足的時候,人數有數百之多,雖然很多都是些小混混,但跟在他身邊的有十三個武功高強的人,外人都叫他們「十三太保」。他被段彥宗打傷後,自覺給乾爹丟了臉面,養好了傷後,乾脆退出了京師的勢力,來投靠哥哥。十三太保無處可去,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他本來還指望這些手下能多擋一陣,誰料,眼前的這個刀客武功高得嚇人,三兩下就把他們搞定了。 刀客眼中射出濃烈的煞氣,毛成坤幾乎不敢和他目光相對,退到尹南志身邊時,一把抓住尹南志的手臂,哀求道:「尹老闆,幫我殺了他,無論你出多少價錢,我都不會少一文。」 尹南志將他推開,道:「毛壯士,這是你的私事,請恕在下無能為力。」 毛成坤臉上顯出絕望的神色,道:「尹老闆,你先前不是說要和合作嗎?只要你幫我殺了他,我就幫你聯絡我大哥。」 聽了這話,尹南志眸子內閃過一道詭異的殺氣,但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動手,因為這個刀客沒有殺毛成坤,充分說明毛成坤對刀客有用,自己倘若斃了他,無疑結上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大仇家。 忽聽前院人聲鼎沸,馬嘶聲震天,王大人帶著眾官兵已經趕到,把「春香院」的大門圍得水洩不通。 那刀客身形縱起,朝毛成坤撲來,毛成坤剛想反抗,無奈之前和對方對了一記,內腑受傷,加上被嚇破了膽,頓時被刀客一招制住。 一陣風吹過,場上早已沒了刀客和毛成坤的蹤影。尹南志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低聲道:「你們知不知道這人是誰?」 左首的小伙子道:「此人來歷不明,使用的招式看似平常,但都能產生無以倫比的力量,無法得知底細。他明明是一個刀客,卻沒有動刀,要是動了刀。」說到這裡,頓住了。 尹南志自然知道下面的話該是什麼,雙眉深深的皺了起來,忽然雙眉一挑,沉聲道:「莫非是他?」一臉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一件天大的事。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三章 進入虎穴 就在「春香院」被王大人率領官兵衝進來的時候,刀客夾著毛成坤如鬼影一般掠過「春香院」的高牆。到了約定的地點,從黑暗中竄出兩個人,用麻布口袋把毛成龍裝上,兩人的身手不怎麼樣,但動作很敏捷,抬著毛成龍飛快的而去。刀客跟在兩人身後,不快不慢的緊隨著。 黑暗,小屋中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見。忽然,一支蠟燭被人點上了,火光閃動之間,在小屋的一個角落趴著毛成龍,刀客坐在丈外的一把椅子上,臉上表情冷煞。 毛成龍醒來的時候,只覺全身酸痛,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滋味了,就算被段彥宗打傷,那也只是外傷,但他現在的的確確的感覺自己受了內傷,而且是無法治好的內傷,那刀客的出手太暴戾了,就像一隻豹子。 眼睛睜開,意識逐漸恢復,看清了丈外的刀客,毛成坤打了一個寒噤,爬到角落裡,顫聲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平時最兇惡的人,往往也是最怕死的人。 「我暫時不會要你的命。」刀客冷冷的道。 毛成坤聽後,心中有了一線生機,語氣怕怕的道:「我與大俠素未謀面,不知何處得罪了大俠,還望大俠指點。」 刀客冷哼了一聲,道:「你作惡多端,天下想殺你的人,數不勝數,我只不過是一個其中的一個。」 毛成坤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再跟他糾纏這些事,恐怕會激怒他,改變戰略,道:「人在江湖,誰也無法預料自己的將來,我毛成坤栽在你的手中,是我學藝不精,你沒有廢我,定是要從我口中得知一些事情吧。」 刀客冷笑道:「我還以為七星堂的堂主是個窩囊廢,原來也看出了我的用意。」 毛成坤「哈哈」一聲大笑,道:「我毛成坤若沒有幾把刷子,早被人宰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刀客冷冷的道:「把你大哥毛成龍的老巢告訴我。」 毛成坤微微一驚,道:「原來你和我大哥有仇?」 刀客眼中射出一道煞氣,道:「可能是不共戴天。」 毛成坤心頭狂跳,暗道:「大哥為人陰狠,我若出賣了他,他一旦不死,就算我是他的親弟弟,他也不會放過。」 刀客忽然拍了拍巴掌,從屋外走進兩個蒙面人,一人手中端著一個大碗,一人將雙拳捏得辟啪之響。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毛成坤現在是驚弓之鳥。 刀客沒吭聲,兩個蒙面人走上來,端著大碗的蒙面人怪聲怪氣的道:「姓毛的,乖乖的把這碗東西喝了。」 毛成坤聞到碗裡的臭味,險些要把肚裡的東西吐出來,眼見另外一個蒙面人擺出一副要揍人的樣子,心知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一咬牙,將大碗中的東西一口喝乾。這東西簡直不是人喝的,混合著糞便的東西,能好喝嗎? 那刀客見毛成坤痛苦的喝了,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他平日的作為,也叫釋然了。依照他的計劃,本想憑自己的本事逼問毛成坤,但張三說毛成坤不是一般的人,萬一將他逼急了,來個自盡的法子,又何處去找毛成龍。 是以,方劍明(刀客)同意了他的意見,從心理上打擊毛成坤。張三惱毛成坤平日裡的欺男霸女,想到了一個損招,用糞便和一些瀉藥熬了一大碗,讓毛成坤嘗嘗這等「人間美味」。 「毛成坤,我只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你好好的考慮,要麼帶我去見你大哥,要麼就和你的手下一樣。」 方劍明說完這句話後,帶著兩個蒙面人出了屋子。離小屋不遠,有一間屋子,屋裡亮著燈光,張三正和兩個精瘦的漢子說著話,方劍明與兩個蒙面人進來,張三揮手讓兩個精瘦的漢子下去,那兩個蒙面人摘下面罩,端碗的赫然是劉五,另外一個卻是個三十出頭的大個子。 「大哥,那小子果然不敢反抗,把碗裡的東西全喝了。」劉五有些得意的道。 張三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道:「你手上還有大糞味,快下去洗乾淨了。」 劉五嬉笑著與大個子出去了。 「方老弟,你去的時候,我對你說過,要特別注意翟子春這個人,你怎麼把他放跑了?」張三有些擔心的問道。 方劍明在臉上摸了幾摸,恢復本來的面貌,道:「這姓翟的根本就沒出來。」 張三聽了,臉色大變,搓著手道:「壞了,壞了,這小子定是給毛成龍報信去了。」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張大哥,你別擔心,是我故意放他走的。」 張三一怔,詫道:「你?」 方劍明道:「是的,你不是跟我詳細說過十三太保的樣子嗎,我故意找茬的時候,第一個太保一進來就辱罵我,被我……殺了,其他太保隨毛成坤來找我算賬的時候,唯獨缺少了翟子春,當我把那些太保全都放倒後,察覺到有一個人躲在遠處,猜出這個人就是翟子春,果然,這翟子春狡猾得很,沒有出來,在我逼向毛成坤的時候,他悄悄的溜了。」 張三想了想,道:「你把他放走,難道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方劍明點頭道:「有這個意思。」 張三苦笑道:「毛成龍的狡猾,遠在翟子春之上,不然的話,他早被人殺了,恕我直言,這次你恐怕要失策了?」 方劍明似乎很有信心,道:「張大哥,你想翟子春溜了,毛成坤會不會知道?」 張三道:「當然知道。」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翟子春把他看到的一切回去告訴毛成龍,毛成龍會作何感想?我不知道毛家兄弟感情如何,但毛成坤既然來投靠毛成龍,而毛成龍又委以他重任,兩兄弟總不至於沒有什麼溝通吧?」 張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毛成坤既然知道翟子春逃了,定能猜到對方是去給毛成龍報信,他在這邊裝著乖乖的與我們合作,引我們上門去,到時候來個一網打盡。」 方劍明道:「張大哥,不是我們,是我。」 張三變色道:「方老弟,你這麼說就不夠意思了,我……」 方劍明道:「我說過,我們當前最大的敵人是瓦刺,張大哥重任在肩,不可以犯險。」 張三道:「可是毛成龍手下眾多,他左右也有好幾個高手,你一個人去,我真有點擔心。」 方劍明笑道:「他們有絕活,難道我就沒有嗎?」話鋒一轉,臉色有些凝重的道:「張大哥,你對尹南志這個人瞭解多少?」 張三臉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這個人我們也在秘密查探中,我手頭上有關他的資料很少,只知道他來自嘉興,無兒無女,在城中住了十五年,春香院的東家好像就是他,這人怪得很,一年也難得出門一次。」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嘉興?」頓了頓,接道:「張大哥恐怕還不知道吧,這人的武功極高,毛成坤這種高手在他手底下,只怕也走不過十招。」 張三十分驚疑,道:「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早已對他起疑,想不到他竟是一個深藏不漏的絕頂高手。」抬起頭來,目光與方劍明的眼神一對,兩人臉色一變,異口同聲的道:「難道他是瓦刺的奸細?」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方劍明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尹南志在這裡住了十五年,當地人誰也不知道他會武功,今晚他突然顯露武功,莫非他不想在這裡混下去了? 他要真是瓦刺的底細,這些年來,所賺的金銀足以私買大批兵器了,一想到這,方劍明臉色急變,二話不說,晃身出去,迎面卻碰上了劉五,見劉五臉色沉重,念頭一轉,拉住他的手腕,道:「劉五哥,是不是尹南志跑了?」 劉五驚奇的道:「方掌門,你怎麼知道?」方劍明本想去追,但又不知尹南志去了何處,大半夜的追了也是白追。 兩人進了屋,劉五朝張三稟道:「大哥,春香院關門了,尹家莊空寂無人,尹南志和他的下手,不知去向,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張三沉聲道:「尹南志可能就是蒙古人的奸細,派出城裡所有的兄弟,一定要把尹南志的去向摸清,記住,尹南志的武功高深莫測,叫兄弟們不要上去自找死路。」 劉五道了一聲「是」,匆匆下去。 這時,只見那大個子走了進來,道:「大哥,姓毛的說願意和我們合作。」雖然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兩人聽了,都沒有怎麼高興起來。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透亮,方劍明讓文牧楓在宅院中等他,一個人押送毛成坤出城而去。 兩人騎著馬兒,在官道上狂奔了多時,轉入一條土路之後,兩人把速度放慢了下來,走在前面的毛成坤一臉倒霉相,昨晚喝了那碗臭不可聞的東西後,跑了十多次茅廁,人都拉得沒了力氣,人剛好一點,就要騎馬顛簸,這不是折騰人嗎? 「王八羔子,你小子有種,待會進了山,老子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毛成坤心中打著鬼主意。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能猜出他的心思。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毛成龍的老巢在山裡面,若不是故意上套,又怎麼可能找得到? 兩人在山中行了多時,地形越來越複雜,兩人騎在馬上也不好走,只好下馬來,牽著馬往前走。翻過了一座山,地勢更險峻,忽然,聽得前面有人大喝道:「什麼人?」 方劍明抬頭看去,只見遠處的一個山頭上,冒出兩個人來,手裡握著大刀。 「王八羔子,是你家老子,快去通告我大哥,就說我帶來了一個好朋友,準備宴席招待。」毛成坤裝模作樣的怒喝道。 「哦,原來是毛二爺,小的沒看清,該死,該死。」兩個人中的一個陪笑道,另外一個翻過山頭,想是報信去了。 方劍明傳音道:「毛成坤,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休想動心眼,我若發現不對勁,十丈之內,你必死無疑。」 毛成坤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擠出怪怪的笑容,心裡卻恨恨的道:「先讓你這個小子暫時猖狂,待會我毛成坤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四章 第一馬賊 從山頭下路過的時候,方劍明隱隱發現四周埋伏著十幾個人,這些人距離他很遠,若不是武功高到他這等境界的人,是不可能察覺到的。兩人沿著山路走了一會,迎面走來兩個腰掛兵刃的漢子,見了毛成坤,道了一聲「毛二爺」,從兩人手中接過韁繩,把馬匹牽走了。行不多時,方劍明已能看見一座山寨,那山寨的大門外,分站著二十多個赤膊漢子。 只聽一聲大笑傳來,一個年過半百、身穿灰衫的人從山寨中迎出,身後跟著一群漢子。 「老五啊,你去了這麼久,不知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那人笑過之後,開口問毛成坤。 毛成坤雙拳一抱,道:「四哥,小弟見禮了。」 那人望了一眼方劍明,笑道:「老五,這位就是你的朋友嗎?還不快給四哥介紹介紹。」 毛成坤道:「我的這位朋友姓刀,認識他的人都叫他刀三爺。」心裡暗罵道:「王八羔子,狗屁的刀三爺。」 那人怔了一怔,大概是沒想到毛成坤會如此介紹,要他叫一個陌生人為「刀三爺」,比在他臉上打一巴掌還不舒服,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笑著道:「哦,原來是刀三爺,幸會,幸會,裡面請,酒席已擺好,就等你們兩個了。」 方劍明面上帶笑,拱手道:「請問老哥尊姓?」 那人笑道:「我在山寨中排行老四,姓單,兄弟們都叫我四爺。」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讓我叫你「刀三爺」,你也得叫我一聲「四爺」。 方劍明笑道:「久仰,久仰。」 單四爺險些氣得吐血,若不是因為老大的吩咐,他早就上去一掌劈了眼前的這個「刀三爺」。 方劍明所站的位置看似無意,其實充分說明了他的技巧,加上毛成坤的「配合」,單四爺想救下毛成坤,首先得經過他這一關。 三人在眾馬賊的簇擁下,進了山寨,一路走去,方劍明始終和毛成坤保持在六尺左右,毛成坤被他制住後,內力根本就運不起,誰要是敢來救他,只怕他還沒有被救走,人已經被方劍明殺了。他最擔心的就是大哥會兵行險招,單四爺離他也不遠,萬一來救他,他的這條命多半會丟在方劍明手上。 還好,毛成龍畢竟還要顧忌到他的安危,並沒有讓單四爺這麼做。 進了山寨的大堂,堂內擺了一桌豐盛的酒菜,要不是方劍明早已知道這是他們布下陷阱讓自己往裡跳,恐怕還會以為這些人確實相信他是毛成坤的好朋友。 三人分賓落座後,毛成坤大叫道:「四哥,我大哥呢,他怎麼不來?我的這位朋友可是個大高手,有他相助,我們的事情必將事半功倍。」 單四爺驚訝的道了一聲:「是嗎?」 毛成坤眼睛一瞪,道:「四哥,你還信不過我嗎?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試我這位朋友的武功。」 單四爺「哈哈」一笑,道:「老五,不是四哥不相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的脾氣。你把刀三爺說得這般厲害,我倒真想試試。」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只怕會傷了單四哥。」 單四爺聽了,心中隱隱動怒,正好借題發揮,笑道:「刀三爺,儘管你是老五的朋友,但我單四爺絕不會手下留情,看招。」 伸手一拍桌子,一隻酒杯飛起,緩緩的逼向方劍明。方劍明張嘴一吹,酒杯停在半途不停的旋轉,兩人暗自較量上了內力。 不一會兒,單四爺臉色通紅,就如關公一般,而方劍明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就像一個沒事人似的。 =========================================================================== 本書由河洛中文社區:http://www.horou.com/ 整理並提供下載! 原創文學、熱門小說在線閱讀及EXE,CHM,TXT等格式電子書下載平台。 HOROU為每位愛好文字的人提供關於青春幻想、玄幻奇幻、都市言情、恐怖靈異、 武俠仙俠、歷史軍事、科幻推理、遊戲體育、耽美、短文專欄、劇本同人等全方位的 閱讀創作服務,引領廣大書友的時尚閱讀生活。 =========================================================================== 酒杯忽然退回,落在了單四爺身前。方劍明佯裝有些不滿,道:「毛二哥,我本以為和你來此,定能和大家一起共事,想不到你的朋友竟是這般待我,你大哥的面子可真大啊,這麼久了都不出來見人。」說著,起身要走。 毛成坤忙拉住他,笑道:「三爺生的哪門子氣,我大哥的脾氣是大了點,但我相信他絕不會小瞧三爺。」 單四爺試出方劍明的武功比他高了不止兩籌,這才明白毛成坤何以會被他抓住了,就憑人家這身本事,大概也只有毛老大能和他一斗了。 哈哈一笑,單四爺起身道了一個歉,道:「三爺的武功果然厲害,在下甘拜下風,毛老大現在可能在換衣服,三爺先坐坐,我去催催。」轉身走了,整個大堂,除了方、毛兩人,別無他人。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姓毛的,你剛才的表現還不錯。」 毛成坤道:「三爺,我幫了你這麼多,你可要說話算話。」 方劍明道:「我當然是說話算話。」 片刻之後,只聽腳步聲傳來,從堂外大步走進四個人。當先一個,高大威猛,身材壯碩,從外表看去,也就四十不到的樣子,他若真是毛成龍的話,論年紀,現在也快八十了。毛成坤見了走在最前面的人,眼裡閃過一道疑惑的神色,但他很快明白,起身道:「大哥。」 那人「哈哈」大笑,道:「小弟,我已經聽老四說了,你的這位朋友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有他加入,我們的實力更勝一籌,今後就不會再怕任何人了。」 方劍明起身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毛大爺吧。」 那人上前幾步,伸手探出,道:「在三爺面前,大爺兩字實在不敢當。」 方劍明微微一笑,伸手與他一握,道:「毛大爺客氣了。」 兩人暗運真氣,腳下捲起一股勁風,其他四人瞪大眼睛看著,毛成坤正想退走,不料卻被單四爺拉住了,毛成坤臉色大變,暗道:「老子現在運不起內力,你們萬一和這小子打起來,老子就死定了。」 單四爺似已知道他的想法,向他連使了幾個眼色,毛成坤會意,暗道:「大哥也太小心了,這小子現在是甕中之鱉,難道還怕他逃了不成?」 他卻不知道毛成龍的打算,依毛成龍的打算,最好是不要動武,能乾淨的做掉「刀三爺」那是最好不過,「刀三爺」能在半個時辰內打將「轟天三霸」、十二太保、毛成坤打死或打傷,或制住,這份本事,也只有他毛成龍才有。「刀三爺」壓根兒就沒動過刀,倘若他動了刀,毛成龍估計自己至多保持平手,儘管他的山寨中人多,而且又有得力的助手,但也正是奸猾之人所共有的毛病,萬事小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毛成龍在江湖中橫行了這麼多年,也不光是靠身手,還要靠頭腦。 毛成龍和方劍明雙手緊握一小會,兩人同時大笑,將手收回來,毛成龍道:「三爺好內力。」 方劍明道:「毛大爺也不差。」 眾人重新落座,毛成龍為方劍明介紹同來的人,除了單四爺外,另外兩個人中,一個外號叫「黑白無常」,姓皮,大家都叫皮三爺,另外一個姓費,乃毛成龍的結拜兄弟,論年紀,還在毛成龍之上,大家都叫費二爺。方劍明特比的注意這個費二爺,終於發現他左手有六根手指。此人就是「二當家」的師父,八怪之一的六指怪。 費二爺和皮三爺都是那種不喜歡說話的人,除了開頭對方劍明道了一聲「幸會」外,再也沒有吐過一個字,悶聲喝酒。 說話最多的還是毛成龍,與方劍明越說越投機,似乎已忘記了自己究竟還要不要做掉「刀三爺」,方劍明呢,又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 堂上燃起了熏香,味道淡淡的,令人不易察覺,但方劍明察覺了,眉頭一皺,道:「毛大爺,這是什麼熏香,味道怎麼怪怪的?」 毛成龍笑道:「這是我托人從西洋人那裡買來的,可是上等貨。」 方劍明道:「想不到毛大爺和西洋人也有交情。」 毛成龍淫笑一聲,道:「我與西洋人非但有交情,還與西洋女人有過魚水之歡,三爺恐怕還沒有嘗過西洋女人的味道吧,等我們做完了這筆大買賣,我就帶你去嘗嘗西洋女人的銷魂勁。」 就在這時,方劍明突覺頭昏眼花,伸手摸著額頭,道:「我……我怎麼醉了?」 話聲未了,毛成龍大吼一聲,一拳擊出,方劍明伸臂一擋,只聽「轟」的一聲,毛成龍坐下的長椅碎裂,方劍明連人帶椅的飛出,撞在牆上,滾到地上時,費二爺早已蓄勢以待,鬼影一般襲至,左手六指一揮,點住了方劍明身上的穴道,冷笑道:「就算你會『移穴換位』,也逃不過我六指怪的獨門點穴手法。」 方劍明怒目而視,道:「你……」 費二爺冷笑道:「我沒有點住你的啞穴,是給你一次求饒的機會。」 方劍明喝道:「你們這算什麼意思?」 單四爺陰笑道:「刀三爺,你就不要再演戲了,你抓住老五的事,我們早已知道,你還是乖乖的聽我們的罷。」 毛成坤見方劍明被制住,想起昨晚所受的屈辱,飛步上去,一腳往方劍明心窩踢下,他雖然運不起內力,但還有力氣。 眼看方劍明的心窩就要被他踢中,費二爺突然伸手一格,將毛成坤迫退。 毛成坤叫道:「費二哥,你這是幹什麼?」 費二爺冷聲道:「你大哥沒有來之前,誰也不許殺他。」 「毛成龍沒有來?」方劍明睜開眼睛,滿臉驚疑,道:「你們……原來我上了你們的大當,早知如此,我剛才就與你們拼了。」 「毛成龍」得意的大笑一聲,道:「毛老大是什麼樣的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你的本事確實不錯,但比起毛老大來,你要棋差一著。」 「既然你不是毛成龍,那你又是誰?」 單四爺「嘿嘿」笑道:「他在我們兄弟中,排行最小,我們都叫他詹老六,你想要活命的話,就尊他一聲『詹六爺』。」 方劍明想了一想,歎道:「想不到你這個老六的武功竟然這般高,算我看走了眼,我只是很奇怪,我明明已把喝下去的酒在體內煉化了,怎麼還會中毒?」 單四爺道:「誰說酒中有毒?」 「這……」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一般人總以為我們會在酒中下毒,而你刀三爺,並不是一般人,你是一個高明的人,若不高明的話,老五又怎麼肯會栽在你手上。但你自認高明,到頭來還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段。這世上,有兩種沒毒的東西,一旦沾上,就會產生劇毒,所以,不少人都用上了這等手法,確實放到了不少人。」 「難道你們不是這樣嗎?」 「我們是誰?我們是天下第一馬賊,用這種手法已經過時了。」 方劍明臉色大變,想了想,顯得很不甘心,道:「原來是這樣,熏香有毒,只有酒才能解,而我誤以為喝酒才會中毒,所以拚命的把體內的酒煉化,反而害了我自己,沒想到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嘿嘿嘿……」 一聲怪笑傳來,毛成坤等人聽了,收起臉上得意的笑容,面向大門,齊聲道:「恭迎老大(大哥)。」 方劍明斜躺在地上,可以看見大門外情形,只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領著一個背插雙刀的漢子進來,那漢子正是十三太保的首領翟子春。 呆了一呆,方劍明怎麼也不敢相信威震江湖的毛成龍竟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人,如果說這個人就是毛成龍,一百個人中只怕也會有九十九個不相信。 能使用重達兩百多斤的長柄大刀,怎麼說也是一個霸王版的人物,這小個子會是霸王?能使得動兩百多斤的兵器? 「姓刀的,很意外吧?我毛成龍竟是一個小個子。」 小個子邊說邊走,進來後,伸手指了指,翟子春立即搬上一把椅子,讓小個子坐下。 方劍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殺人如麻、力能扛鼎的毛成龍竟不是一個魁梧的漢子。」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五章 惡賊下場 毛成龍翹起了二郎腿,對毛成坤道:「小弟,你過來,讓大哥看看你的傷勢。」 毛成坤似乎很怕這個「大哥」,臉色有些驚惶的上來,毛成龍伸出兩個指頭,在他脈門上搭了一會,笑道:「沒有多大的事,你只是被他封住了幾處穴道而已,待會下去之後,大哥就給你解開。」 毛成坤大喜,道:「多謝大哥。」瞪了方劍明一眼,道:「大哥,這王八羔子就交給我處理吧。」 毛成龍慢條斯理的道:「不忙,不忙。」 毛成坤提醒的道:「大哥,這王八羔子武功很高,時間長了,只怕他會衝開穴道。」 毛成龍沒說話,費二爺開口了,道:「老五,我行走江湖一甲子有餘,誰不知道我『六指怪』的點穴功夫?你這麼說,難道是說我的手法不行?」 毛成龍笑道:「大哥,你的點穴手法,我是深信不疑,別理他。」 毛成坤還想說什麼,毛成龍雙眼輕輕一瞪,毛成坤不敢再說了,退到一邊。 「我與你根本就沒見過面,你怎麼會來找我的晦氣?」毛成龍問道。 方劍明冷笑道:「像你這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殺你。」 毛成龍笑道:「原來你是想學俠客打抱不平,憑你的本事,的確有這個能力,可惜你遇上了我毛成龍。」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毛成龍,我問你,十六年前的吉祥村和今日的吉祥村是不是被你帶人毀的?」 「黑白無常」皮三爺陰森森的冷哼一聲,道:「死到臨頭,你還敢用這種口氣對毛老大說話,我看你是活膩了。」 毛成龍擺擺手,道:「我毛成龍最欣賞你這種有膽識的人,我一向不否認我是一個惡灌滿意的壞人,十六年前,我的確帶人屠過吉祥村,十六年後的前天,發展起來的吉祥村又被我帶人毀了。」 方劍明聽了,目中射出強烈的煞氣,道:「為什麼?」 毛成龍雙眉一皺,忽然意識到什麼,但這種念頭就像閃電一般轉瞬即逝。無論怎麼看,方劍明都像是被點住穴道的樣子,根本就不可能站起來,難道還會怕他動起來不成? 「這個問題問得很有意思,實話告訴你吧,我這個人從小就見不得別人好,誰過得好了我會跟誰急。吉祥村,名字好聽,我非要把它滅了不可。」說到這裡,眼中射出一種狂熱的光芒,像極了野獸,咧嘴一笑,道:「姓刀的,我剛才沒叫我的兄弟們做了你,是因為我看中了你的武功,我小弟手下的十三太保,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你真有種,把他們和轟天三霸都毀了,只要你答應加入我們,我保證誰也不會傷害你一根寒毛。」 毛成坤聽了,臉色大變,如果刀三爺當真加入,他的怨仇這輩子就休想報了,他很想出來說一句話,但多年來對哥哥的畏懼已經根深蒂固,怎麼敢說不一個「不」字? 突然,方劍明奇跡一般緩緩的站了起來,包括毛成龍在內,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你……沒有被我點住穴道?」費二爺瞠目結舌的道。 方劍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點穴手法很高明,高明得我都不會解。」 「那你?」 「我也實話告訴你們,我身上已經壓根兒沒穴道可言,換句話,點了也是白點。」 這話把七人都震住了,毛成龍忽然深深的看了他露在肩後的天蟬刀一眼,冷聲道:「自從我一進這個門,就覺得有一種奇怪的壓力,原來是發自你的刀,我這次失算了。」 方劍明緩緩的把天蟬刀解下,就在他解下天蟬刀的當兒,門外已經站滿了人,密密麻麻的,至少也有一百多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兵刃,殺氣騰騰。但不管這殺氣有多大,都大不過堂中的殺氣。 堂中的殺氣來自七人,從毛成龍直到翟子春,毛成坤雖然運不起內力,但他身上依然發出強烈的殺氣,那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動怒就會有殺氣。 七人的殺氣又以毛成龍最強烈,完全可以說,其他六人的殺氣加起來也沒有毛成龍一個人的大,誰也想不到這個小個子的身體裡竟會有這麼大的殺氣,這大概是和他殺的人最多有關吧。 「我早就猜到了詹老六不是毛成龍。」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我若不是把他當成毛成龍,又怎麼可能會釣上真正的毛成龍?」 七人聽了這話,臉色變得很難看,尤其是毛成龍的。 「毛成龍殺人無數,身上的殺氣一定很大,就算他不是在殺人,身上也會在無意中發出殺氣,詹老六身上也有殺氣,但他的殺氣還不足以讓我心跳,山寨裡面,誰的殺氣能讓我心跳,誰才有可能是毛成龍。毛成龍,你要是去當殺手的話,名聲絕不在天殺之下。」 毛成龍突然放鬆了心情,身上的殺氣卻越來越濃烈,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現象,咧嘴一笑,道:「天殺算什麼?聽說他只不過是血手門的一個刺客而已,我毛成龍若是去當殺手,江湖中的殺手都要叫我一聲『老大』。」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毛成龍,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的武功不見得有多高明,你讓人害怕的原因,那是因為你殺得人太多,惡人之所以會越來越惡,越來越令人恐懼,也正是這個道理。」 毛成龍傲然一笑,道:「你今天活著進來,我毛成龍就有本事讓你死在這裡。」 方劍明已起了殺心,雙目射出黑光,冷聲道:「我一向講究『以和為貴』,但今日的情形不同,我所面對的是一群禽獸,對於禽獸,我也是不忍殺的,但對於那些惡灌滿意的禽獸,我只有一刀兩斷。」 毛成龍陡然厲喝一聲「給我殺!」,身軀從椅子上翻起,雙腳一蹬,椅子向方劍明砸了過去,方劍明閃電拔刀、出刀,刀光一閃,非但把椅子劈碎,還把衝上來的單四爺砍傷了。 一聲慘叫,單四爺的一隻胳膊掉落,鮮血飛濺,但他硬是沒有倒下,身形一縱,退出了大堂。他最拿手的是輕功,用一隻胳膊贏得了其他人退出大堂的時間,當他退出大堂大門的一瞬間,一扇鐵柵門急速落下,將大門堵死了。 可是,就在這一刻,堂外的人都看到了一件詭異的事,單四爺的身軀越退越遠,從人群頭頂飛了過去,人在半空,突然狂噴鮮血,一頭栽了下來,全身經脈寸斷,那是被天蟬刀的暴戾刀氣所震斷的。 方劍明的這一刀足足用了八分力,也就是說,他已將現在所能用的力量貫注在這一刀上,蟬兒飛舞,人隨刀影捲出,鐵柵門霎時破開,灰塵飛揚中,方劍明厲喝一聲道:「擋我者死!」 儘管他已經出聲警告了,然而這些馬賊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一波又一波的衝上來,轉眼功夫,地上已躺十數個人,沒死的也只有一口氣了。費二爺、皮三爺、詹六爺、翟子春雜在眾馬賊之中,不時的向他偷襲,毛成龍和毛成坤卻已經不知去向。 論武功,翟子春的武功最低,但他的雙刀確實有一手,其他三人,武功差不多,費二爺高在出手奇巧,皮三爺高在出手詭異,六爺高在出手凶野,三人聯手對敵的話,天、地榜上的很多人都不是對手。 四人奸猾異常,總能找到替身保命,片刻之後,方劍明已完全被激怒了,他起先見到一條條人命斷送在天蟬刀下,心裡多少有些不適,但長痛不如短痛,除惡即是行善,而且他現在是處於自保,心神一沉,天蟬刀繞身一轉,將身邊的人震退,怒吼一聲,全身內力貫注刀身,猛然揮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十丈之內的人都被震飛出去,狂風四起,勁氣四散,不知道有多少人或死或廢在這一刀之下。 翟子春沒有及時閃開,儘管是在三丈外,仍然被一股強大而又暴戾的真氣震得七竅流血而亡,費二爺、皮三爺、六爺雖然沒死,但都躺在了地上,掙扎著站起來,臉上均是一種驚恐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樣。場上現在除了他們三人能站起外,沒有人可以站起,部分死屍,部分半死人。 方劍明這一刀耗損巨大,喘了幾口氣,正要上去把三人廢了,忽覺一股殺氣從身後襲之,回身揮刀一砍,只聽「噹」的一聲震響,手臂一麻,禁不住退了一步,那人翻滾著退出四外,將手中的一柄巨型長刀一橫,冷聲道:「好刀!」原來他手中的巨型長刀已缺了一個大口子。 方劍明定睛看去時,襲擊他的人是一個全身都包著鎧甲的巨人,聽嗓門,竟是毛成龍。 「姓刀的王八羔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毛成坤大叫著,從遠處急射而至,與費二爺、皮三爺、詹六爺,攔住了方劍明的退路。 「毛成龍,你的身材怎麼變得這麼巨大?」方劍明驚疑的問道。 鎧甲中的毛成龍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道:「我毛成龍一穿上這套鎧甲,人就變得不一樣了,你手中的寶刀是什麼刀?」 毛成坤聽了,這才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忽然想起什麼來,指著方劍明叫道:「你……你是方劍明?」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伸手抹了抹臉,頓時恢復了本來面目,道:「今天就讓你們死得明白。」 毛成坤一見是他,不知為什麼,竟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原來你就是最近風頭最響亮的方劍明,好,我毛成龍殺定你了。」話聲一落,巨型大刀刮起一股勁風,朝方劍明當頭砍落,別看這刀重達兩百多斤,但在他手中,就如普通大刀一般,使用起來,又快又狠,所產生的那股力量更是能把人活活的震死。 方劍明舉刀斬出,就在這個時候,毛成坤四人從後面攻上,所使用的招式都是拚命的打法,他處於五人狂風暴雨般的夾攻之中,險象環生。 不一會兒,除了毛成龍看不到外,五人都是滿頭大汗。毛成坤越打越心驚,方劍明那可怕的戰鬥力幾乎要嚇破了他的膽,若不是因為畏懼大哥,他早就轉身逃了。 「老六,下去把所有的弟兄叫上來,今天不能讓這小子離開,否則今後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毛成龍冷聲道,同時,手上加緊了攻勢,好讓詹六爺脫身出去。 方劍明聽了大怒,騰身躍起,雙足往下一踢,正中毛成龍的大刀,毛成龍只覺刀上有異,一股駭人的力道沿著刀身傳了過來,大吃一驚,趕緊抽刀飛退,抬刀一看,刀上已經開了一條長長的裂口。 就在這時,方劍明將手中的天蟬刀脫手飛出,蟬兒狂吟中,一道刀光旋轉著將三爺和六爺擊中,兩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兩人一死,把毛成坤和費二爺嚇傻了,都忘了攻擊,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廝殺之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毛成龍猛然將手中巨型大刀扔出,砸向方劍明,人如閃電一般朝下山掠去。毛成坤和費二爺見毛成龍跑了,那裡還敢再待下去,緊跟著掠下山去,等方劍明把巨型大刀劈成兩截之後,毛成龍已經掠出了六十丈開外,而毛成坤和費二爺也是將近三十丈外。 方劍明心頭大驚,他有本事可以追上毛成坤和費二爺兩人,但對於毛成龍就沒有多大把握了,因為這裡是他的山頭,一旦被他藏了起來,只怕這一輩子也找不出他來。 毛成龍果然老奸巨猾,他似乎已經知道山下發生了什麼事,掠到半途之際,猛然改變方向,朝左首一處陡崖奔去,那陡崖至少也有三十丈高,普通人跳下去,非摔死不可,但他寧願跳崖也不願走下山的道,只要跳下去後,他就有把握逃出去。 就在這一瞬間,山下傳來一聲震天長嘯,聽了這嘯聲,方劍明精神一振,心頭大喜。 只見一道人影急電般衝上來,在毛成龍距離陡崖還有三丈的當兒攔在了他的身前,一拳轟出,一股霸氣的力量正打在毛成龍的鎧甲上。 毛成龍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鎧甲片片碎裂,顯出人來,口中狂吐鮮血,人離地而起,在半空翻滾,本來一個巨大的身材在落地後,已縮小成一個五短身材的人。 「你……你是何人?」毛成龍嘴角一直在流血,嘶聲道。 「華天雲!」來人朝他走去,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聲音鏗鏘有力。 「『若問華中翹,丐幫大老一』,丐幫幫主果然名不虛傳,死在你的手上,我毛成龍死而無憾。」說完這句話後,毛成龍倒了下去。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六章 立下大功 毛成坤和費二爺眼見毛成龍就這麼死在了華天雲手中,心頭大駭,不敢往陡崖這頭逃命,想往下逃去,又怕遇到丐幫的高手,嚮往上逃,方劍明已追了上來,兩人只有往山寨深處逃去,可是,兩人的輕功又怎麼能比得上方劍明,未出十丈,已被方劍明斷下。兩人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忽見費二爺將身形穩住之後,厲聲道:「我六指怪成名江湖多年,今天難道就要死在爾等的圍攻之中?老夫死不甘心!」 毛成坤聽了,亦是怒道:「你們都是江湖中自認為正人君子的人,有種的話一對一,縱然是死,老子也死得無怨無悔。」 華天雲雙手背負,向兩人逼近,冷聲道:「華某早就想除掉你們這批禍害百姓的馬賊,只是苦於找不到你們的蹤跡,而今,山下已被我丐幫三百弟子和一千官兵團團圍住,你們是插翅難逃。」 兩人聽了,萬念俱灰,尤其是費二爺,想到多年的苦心經營的基業頃刻毀於一旦,心中大怒,身形一轉,朝華天雲撲了上去,喝道:「華天雲,你休要欺人太甚,老夫和你拼了。」他想,死在華天雲手中,總比死在方劍明手中好,因為華天雲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雖死猶榮。 可惜的是,他這輩子注定得不到這等殊榮,他還沒有趕到華天雲身前三丈,只聽半空一聲霹靂,有人喝道:「本幫幫主何等身份,豈能與你一戰,就讓我王賓來收拾你。」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雙掌一翻,一招「百戰於野」,暗含「大摔背手」的「降」字訣,兜頭罩向費二爺,掌風呼嘯,真氣狂湧。費二爺大吃一驚,也把自己的殺手鑭使出來了。 兩人都是掌上高手,這番相爭,好一場廝殺,只聽「砰砰砰」聲不斷傳出,飛沙走石,王賓是氣勢如虎,費二爺內力已消耗不少,十招不到,費二爺終於招架不住,給王賓擊中胸膛,胸骨盡碎,鮮血狂噴,橫飛出去。 「你……你是誰……誰的弟子?」費二爺落在地上之後,還有一口氣殘存。 王賓冷聲道:「家師乃本幫執法大長老!」 費二爺聽了,雙眼暴睜,嘶聲道:「你……師父都沒有能力殺我,想……想不到老夫竟會死在你的手中!」頭一歪,斷氣了。 毛成坤見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嚇得魂飛魄散,聽到下山的廝殺聲越來越小,知道山寨的兄弟不是被殺,就是被抓了,而他也即將步上地獄的道路,忽見他抬起頭來,對方劍明厲聲道:「姓方的,你說話要算話,你說過不會殺我!」 方劍明冷笑道:「我不殺你,並不代表我不會廢掉你的武功。」 毛成坤正要說什麼,只聽身後有人冷聲道:「毛成坤,劍明不殺你,我可要殺你!」他剛回身過去,見得吳世明臉色陰沉,大步走上,腰間插著屠龍棍,距離他不到兩丈,雙掌一提,隔空推來,強大的真氣刮起一股勁風。 毛成龍明知不是他的對手,仍然要拚力一搏,運起全身功力,隔空打出雙拳,與吳世明隔空較量內力。吳世明沒有吃過內丹之前,內力就已在他之上,何況這些日子,吳世明只要有空,就會苦練屠龍棍法,進步可以神速來說明。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毛成龍被震得七竅流血,遠遠的飛出去,繞他練有「虎狼之氣」和「金鐵十八罡」,全身上下已沒有一塊好骨頭。死得雖然轟烈,但也慘不忍睹。吳世明不是方劍明,只要他想殺人,絕不會在下手的時候留半點情面。 兩人既死,整個山寨再也沒有高手,大可放心。方劍明上前與三人見禮,華天雲看了看他,突然用一種大哥教訓小弟的口吻道:「劍明,你的行為實在有些過於莽撞了,我不得不說你一下。毛成龍一夥能橫行這麼多年,手段的高明,可見一斑,就算是我,也不敢獨自一人找他們的晦氣,因為這夥人從來就不會講道義二字,什麼方式能殺人,他們就會選擇什麼樣的方式,你這次太冒險了。」見方劍明似乎有些不明白,正色道:「一個人,無論他的武功有多高,終究是人,總有內力不濟的時候。我想你也清楚了,毛成龍一夥的武功有多高,他們聯手,未必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他們是馬賊,馬賊善於馬上交鋒。一匹馬、十匹馬,甚至百匹馬,對你或許不會有威脅,但是,數百匹呢?數百匹馬輪番向你攻擊,你也會被弄得手忙腳亂。毛成龍沒有動用馬戰,那是因為這是在山中,根本就派不上用場。他躲在山裡,雖然很安全,但也因此給他定下了殺身之禍。」 方劍明聽後,身上出了一股冷汗,赧然道:「華大哥,你教訓的是,小弟記住了。」 華天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這次可算立了大功,下山後,我們為你擺下慶功宴。」 吳世明也笑了起來,道:「劍明,你新收的徒弟不錯啊,讓他叫我一聲師伯不為過吧?」 方劍明一怔,詫道:「世明哥,你怎麼知道我收了徒弟?」 話聲剛落,忽聽王賓發出驚訝的一聲叫,三人抬頭看去,只見王賓站在大堂外的空地上,一臉的驚駭。 方劍明不知何事讓他如此驚訝,當先掠了過去,道:「王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王賓抬頭看著他,驚聲道:「這些人都是你一個人放倒的?」 方劍明點頭道:「是啊。」 王賓禁不住翹起大拇指,道:「劍明老弟,王大哥算服了你啦,你知道這些馬賊是什麼人嗎?他們都是毛成龍手底下最精銳的死士,一共有一百人,比山下那些馬賊不知要高明多少,你一個人就把他們放倒了,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由於方劍明先前是處於圍攻之中,根本就沒怎麼注意這些馬賊,現在認真看去時,才發現這些馬賊所穿的衣服都要比沿路所見的馬賊好,難怪這些人會如此不要命的攻擊他,原來都是毛成龍的死士。 一百個馬賊,死了六十多個,還有三十幾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他們雖然是死士,但見識到了天蟬刀恐怖的威力之後,心裡已經膽寒了,誰也不敢去看方劍明一眼。 這時,只見一大群人湧上山來,文牧楓赫然就在人群之中,見到方劍明,飛快的跑上來,叫道:「師父,師父。」 方劍明想不到連他都來了,疑惑的看了一眼吳世明。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很意外?丐幫弟子遍佈天下,你和張三兄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毛成龍住在這山中多年,任他隱藏得多好也會露出破綻來,你剛離開不久,我們就已經趕到了城中,可惜沒有碰上。來此途中,大哥就說,要是不先把這股馬賊滅了,將來會成為我們抗擊瓦刺的後患。」 文牧楓跑到方劍明身邊,仰頭道:「師父,你沒受傷吧?他真的是師伯嗎?」 吳世明瞪眼道:「你這娃兒也真是的,跟你說了幾十遍,你還是不相信我。」 方劍明笑道:「楓兒,師父沒事,他真是你師伯,以後你就要改口叫他師伯了。」 文牧楓忙向吳世明施禮道:「見過師伯。」 吳世明高興壞了,道:「你小子終於肯這麼叫我了。」 方劍明有些奇怪,道:「楓兒,你怎麼來了?」 文牧楓伸手向身後一指,道:「張大伯他們也來了。」 只見張三從人群中走過來,身後跟著劉五和大個子。 到了近前,張三道:「方老弟啊,我剛才還在為你擔心呢,現在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方劍明心頭感動,道:「多謝張大哥關心。」 張三道:「你既然沒事,我們也要走了。」 方劍明一驚,道:「張大哥,你們這就走了?」 張三道:「不得不走啊。」頓了一頓,開心的笑道:「我把我現在的身份告訴了華幫主,華幫主也非常的支持我,我今生能交上你們這些朋友,死而無憾了。現在蒙古人已經打過來,我必須帶上我的這幫兄弟們去為國效力,這一去,有可能會永遠回不來了。方老弟,倘若我能活著,到時候就去找你浮一大白,保重。」 說完,雙手一拱,轉身而去。劉五和大個子向方劍明抱了抱拳,隨之而去。 不知為什麼,方劍明心頭酸酸的,想把他們叫住,但又叫不出聲,眼見他們的身影即將消失,他才喊出了一聲「張大哥」。 不知何時,華天雲來到了他的身後,拍拍他的肩膀,道:「劍明,不要難過,張三兄弟是一條漢子。」 吳世明也來到了身後,歎道:「以前,我以為這張三是個小偷小摸的人物,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自己誤會了他,像他這樣的漢子,江湖上已經不多見了。」 這時,只見那王大人帶著兩個侍衛走上來,一臉微笑,道:「華幫主,這次真要多虧你們丐幫仗義出手,不然的話,毛成龍這幫馬賊也不知要禍害到多久。下官一定會上報朝廷,嘉獎諸位。」 吳世明本想罵他當官多年卻讓馬賊在管轄之內橫行,話到嘴邊變成了一聲冷哼,道:「誰稀罕你們的嘉獎。」 王大人訕訕一笑,道:「下官知道諸位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自然不會把這些嘉獎放在眼裡,下官唐突了。」 華天雲四下掃了一眼,道:「王大人,你是官,我是民,本來應當由你做主才是,但華某今天想喧賓奪主,不知王大人可答應?」 王大人笑道:「華幫主太客氣了,要不是你們丐幫前來通知,下官還不知道毛成龍一夥究竟住在什麼地方,要不是貴幫出手,下官也沒辦法剿滅這股馬賊,華幫主既然有話要說,下官聽令就是了。」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七章 獲知真相 吳世明一向看不慣這等人,聽了這話,又是冷哼了一聲。王大人怎敢得罪他,臉上一直帶著笑。 山寨裡除了住著馬賊外,還住了數十個被劫掠的婦人,這些婦人多年來遭受馬賊們的淫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在被解救出來,反倒更加害怕,跪在地上,頻頻磕頭。 方劍明先前沉浸在張三離去的愁緒裡,等他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四周站滿了人,跟隨華天雲走到了山寨的一片大場子上,只聽華天雲大聲道:「你們都起來。」 眾婦聽了,非但不敢起來,反而磕得更勤。吳世明見了,大怒,喝道:「叫你們起來就起來,誰再磕頭,我就對她不客氣。」 這話當真慣用,眾婦頓時被嚇得站起,繞是如此,全身上下還是在顫抖著。 華天雲見眾婦被馬賊們折磨成這樣,長歎了一聲。突然,只見六個官兵推著六個婦人從山寨中走了過來,引起一陣騷動,那六個婦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媽,有一個甚至是滿臉皺紋,年歲至少也有六七十。 「我們不是馬賊,我們是被馬賊抓來的當傭人的,你們幹嘛要抓我們?」這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膽子比那些年輕的婦人大得多了。 一個官兵惡聲惡氣的道:「你們不是馬賊,為何要躲在灶膛裡面,走、快走。」說著,伸手一推,正好推在那老婦人身上,那老婦人步態還健穩,但怎堪一個壯漢的推動,立時顛了出去,幸好被一個丐幫弟子扶住了。 「你竟對一個老人家動手,我劈了你。」那名丐幫弟子扶住老女人後,上前要揍那名官兵,那名官兵嚇得身子往後一縮,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幹什麼?你敢打我,你想造反不成?」頓時,他身邊的十幾個官兵將腰刀拔了出來,不讓那名丐幫弟子上前。 如此一來,丐幫弟子有幾個能受得了,一些脾氣比較火爆的按耐不住,要和官兵幹起來。 華天雲看到這裡,臉色一沉,喝道:「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幫主的存在?」他這話自然是對群丐說的。 群丐聽了,單腿跪下,齊聲道:「幫主。」 那些官兵見華天雲說話了,沒有一個敢吭聲,王大人心裡暗罵哪個推人的官兵道:「你真會跟我惹事,要是把這些江湖人惹火了,你他媽是把我往火坑裡推。」 在掃平眾馬賊之後,官兵和丐幫弟子都有些少許的損傷,官兵雖然比丐幫弟子多出三倍有餘,但真要幹起來,官兵只有一邊倒的份。王大人經方劍明昨晚一嚇,對武林中人是驚恐之鳥,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和丐幫較勁。 「你們都是從各地分舵精挑細選出來的弟子,我帶你們來,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趕走蒙古人,不是要你們爭強鬥狠,剛才是誰第一個動武?」華天雲眼光一掃,嚴厲的道。 那要動手揍官兵的丐幫弟子走出來,單腿跪下,道:「屬下犯下幫規,甘願受罰。」 華天雲走上去,沉聲問道:「你是哪一舵的弟子?」 那丐幫弟子道:「屬下乃湖南總舵下的弟子。」 華天雲臉色一沉,道:「好,你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那名弟子臉色蒼白,忽見一個老丐單腿跪下,道:「幫主,湖南總舵是老朽的管轄範圍,你要懲罰的話就懲罰老朽吧。」 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這個老丐是查繼游,丐幫污衣門的龍頭老大。 「查長老,你……」 「幫主,本幫幫規之中,曾有一條,只要長老願意,可以代弟子受罰。這名弟子一時衝動,觸犯了幫規,老朽願代這位弟子受罰,請幫主准許。」 那名弟子聽了,竟哭了起來,顫聲道:「長老。」 查繼游喝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回去之後,還可以多活幾年,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 就在這時,與查繼游同來的三位長老一起跪下,道:「幫主,請你手下留情。」隨後,丐幫其他弟子紛紛跪下叫道:「請幫主手下留情。」 方劍明不太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見王賓和吳世明也開始在勸說華天雲,他也過去勸了一句。 華天雲想了一想,歎了一聲,道:「我身為幫主,理當做個表率。你犯下幫規,等於是我犯下幫規,好,從今天起,半月之內,我自罰滴酒不沾,你們都起來吧。」 這種自罰在外人看來,還以為華天雲有些兒戲了,但丐幫上下,哪個不知道幫主喜歡喝酒,喝酒後的幫主才是真正的「丐幫大老……」。 群丐起來之後,華天雲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把這裡的事先處理了。」頓了一頓,道:「現查獲金銀,一共有兩百五十萬七千兩,另有良馬四百三十二匹,我丐幫此行是為民除害,絕不會要一分一文,只是希望王大人能撥一些馬匹給我們,讓我們丐幫弟子能上陣殺敵。」 王大人聽了,心中暗喜,道:「華幫主,你們丐幫要去為國殺敵,就算把所有的馬匹牽走,下官也不敢說一個不字。貴幫此等俠義風範,實令下官萬分慚愧。」 華天雲道:「多謝大人。」話鋒一轉,道:「王大人,這些都是苦命的女子,希望你能拿出一部分金銀來分給她們,好讓她們回家。」 王大人遲疑了一下,吳世明雙眼一瞪,道:「王大人,你為官一方,也該為百姓做些善事,難道不是嗎?」 王大人趕緊道:「下官知道了。」立刻叫人搬上一箱子金銀,華天雲便讓眾婦每人取了一份,然後令部分丐幫弟子送她們出山。 忙完這一切後,場上還站著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華天雲眉頭一皺,道:「幾位大嬸,你們怎麼還不走?」 其中一個「大嬸」傷心的道:「我們被這些該死的馬賊抓來給他們燒火煮飯,稍有懈怠,就會遭到毒打,一晃眼都過了十多年,根本就不記得回家的路。」指著那個老婦人,道:「這位老大娘被他們抓到山中十六年了,現在都已經是白髮蒼蒼,她說她要回家,但又記不得路,希望你們行行好,幫幫她。」 這種事本來用不著華天雲處理,但他仍然溫和的問老婦人道:「老人家,你家住在哪裡?」 那老婦人道:「我家在一個叫吉祥村的村裡。」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大跳,急步走上去,聲音有些顫抖的道:「老人家,你是吉祥村的人嗎?你當真是十六年前被馬賊抓來的?」 老婦人抬起頭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是啊。」 方劍明面上激動起來,華天雲看出情形有異,低聲問道:「劍明,你是不是有事要問她?」 方劍明點了點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華天雲點點頭,過去和王大人交談了一小會,王大人便率領眾官兵押著俘虜,抬著金銀離去了。當然,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百多匹駿馬。 這時,方劍明把那老婦人請到了一邊,讓她坐在搬來的一張椅子上,問道:「老人家,你貴姓,今年高壽?」 老婦人見這少年人如此客氣,心裡根本沒有任何壓力,笑道:「我夫家姓陳,我姓趙,今年都七十三了。」 方劍明聽了,既為她高興又為她難過,高興的是她活了七十多歲,身體還這麼好,難過的是,她被抓到山中來,肯定幹了不少粗活,挨了不少皮鞭。 方劍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老人家,你說你是吉祥村的人,你能給我說說吉祥村的事嗎?比如有沒有外人來你們村子裡住過之類的。」他雖然很想知道自己是被什麼人扔在吉祥村中的,但生怕把趙姓老婦嚇著,便用這種方式來引起她的回憶。 趙姓老婦想了一想,笑了起來,道:「我雖然都七十多了,但記性還好。你想聽的話,我就告訴你,只是,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不要笑我老人家饒舌。」 「不會的,你老說吧。」 「我小的時候,就聽村裡的老人們說過,我們吉祥村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村子,但我們的祖祖輩輩都沒有放棄它,我們希望它像它的名字一樣,永遠吉祥下去。小的時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件事,那一年,我和村裡的夥伴,在附近的一片樹林裡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怪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全身是傷竟還能活下來的人,他被我們村裡的人救了下來,我們都叫他怪叔叔。幾年後,他走了,他畢竟不是我們吉祥村的人……」 方劍明很有耐心的聽著,聽到這裡,暗自歎道:「原來李大哥所說的吉祥村也正是這個吉祥村。」 趙姓老婦繼續說下去,說到開心的事,呵呵大笑,說到傷心的事,臉上一陣悲傷,終於,她說到了方劍明急於想知的事。 「……十六前,說來真是奇怪,有一天早上,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嬰兒經過我們村時,竟把嬰兒送給了周老實一家。」 方劍明忍不住插話問道:「老人家,那嬰兒是不是一個男嬰?那女子長得什麼樣?」 趙姓老婦奇道:「咦,我還沒說是男是女,你怎麼知道是男嬰?」 方劍明顫聲道:「真是男嬰嗎?」 趙姓老婦點點頭,道:「是一個喜歡睡覺的男嬰。那女子長得很漂亮,像個天仙似的,看上去也就三十不到的樣子。只是,她行為古怪,說話顛三倒四,有些不像個正常人。周老實和他老婆結婚十多年了,還沒有一個孩子,聽說她要送給男嬰給他們夫婦,高興得了不得,還怕是人家詐他們,叫來了村中的不少人,我當時就是其中的一位。那女子見來了這麼多人,顯得很不安,盡說什麼『這不是我的孩子,你們誰要就讓誰拿去吧』,突然一晃身,竟不見了她的蹤影,村裡的人都說她是仙女下凡,那愛睡的男嬰是上天賜給周老實家的。周老實夫婦自從得了哪個男嬰之後,把他當作寶貝一樣看待……」 說到這裡,抬起頭來,見方劍明簌簌的落淚,怔了一怔,歎道:「你一定是在傷心那個男嬰到了我們吉祥村後,不久就來了馬賊。唉,那些該死的馬賊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忽然感覺不對,一個大小伙子,怎麼可能輕易的被故事說哭,見方劍明臉上儘是一片悲傷,忙道:「年輕人,你這是怎麼了?」 方劍明悲聲道:「我就是哪個男嬰。」 「什麼?你就是那個喜歡睡覺的小娃娃?」趙姓老婦驚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仔細的打量了方劍明幾眼,道:「那小娃娃身上有一枚玉珮樣的東西,你有嗎?」方劍明聽了,更加悲痛,吳世明在遠處見了,大步走上來,拍著他的肩膀,勸道:「劍明,不要太傷心了。」方劍明經他一勸,心裡好過多了。 「是不是什麼都查明白了?」吳世明問道。 方劍明搖著頭,道:「將我送給養父養母的女人我還想不出是誰來。」 吳世明眉頭一皺,道:「老人家怎麼說的?」趙姓老婦聽了這話,知道是在說她,道:「你們一定是在打聽那個女子吧。那女子我形容不上來,但是她長得很美,說話細聲細氣的,來來去去都是什麼『這不是我的孩子』,。」 吳世明聽了這話,臉色突然白了一白,急聲問道:「老人家,你再想想,她還說過什麼?」 趙姓老婦想了一會,「啊」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她還說過這麼一句話,她說『我苦命的孩子,你究竟被誰搶去了。』」 吳世明聽得全身一震,就如有人重重的打了他一拳,方劍明見他有些反常,忙問道:「世明哥,你怎麼了?」 吳世明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半響,才緩緩的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把你從童五洲手裡搶去的,也只有她才會做出這種奇怪的行為。」 方劍明一時之間想不出這個「她」是誰,問道:「究竟是誰?」 吳世明臉上滑過一絲悲痛,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娘。」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八章 北上抗敵 站在吉祥村後山的一片墳場前,方劍明心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這些墳堆裡面,哪一個是他的養父養母--周老實夫婦的。十六年後的這場劫難,讓這片墳場又多了無數的冤魂。看著燃燒過後的紙錢隨風飄散,他不禁想起了吳世明對他說過的話。依照吳世明的推斷,當年從童五洲手中搶走他的那個瘋女人就是司馬俟的娘,也是吳世明的娘--西門玉音。 西門玉音的武功,他是見過的,處於瘋癲之中的她,可以和縛鷹老人一搏,一招將童五洲擊敗,也不是不可能。其實,這件事對於方劍明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當年的事,就讓它隨風而逝吧,況且,當年的人也一個個死了,童五洲、西門玉音、聖母,他又何必斤斤計較這件事呢。只要他知道自己的養父養母是誰,就已經足夠了。 人活在世上,還是不要事事想通的好,痛苦的原因,正因為是想得太多,想得太深。不管搶走他的人是不是西門玉音,他都不會再去追究。 隱隱的,他聽到了馬蹄聲,很快,那馬蹄聲越來越響亮,急促、不安、狂躁,他竟能從馬蹄聲中聽到了這些。 他朝墳場最後望了一眼,轉身施展「八步趕蟾」往山外急電一般射去,片刻功夫,他已經回到了燒得不像樣子的吉祥村,街上雖然沒有了死人,但血腥味依然殘存。 一匹快馬衝到他身前三丈外之後,馬上人勒住韁繩,飛身落馬,人還沒有落地,就已經開口道:「方掌門,大事不好,瓦刺鐵騎已經進至貓兒莊。幫主聽說之後,知事情緊急,已率領本幫弟子,前去大同。在下的這匹馬就交給方掌門了,在下還要到前面去報信。」 方劍明大吃一驚,雙手一抱,來不及多問,飛身上馬,雙腿一夾,騎著馬匹衝了出去,那名丐幫弟子施展陸地飛騰的輕功,風馳電掣一般從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原來這人是丐幫中的信使,武功不怎麼樣,輕功卻是上乘,屬於神行太保一般的人物。 當方劍明趕到城中的時候,華天雲等人已經走了好一會兒。文牧楓眼見師父來了,老遠就叫道:「師父,我也要去打瓦刺人。」 方劍明飛身下馬,大步走上去,道:「你武功太差,去了是白白送死。」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讓他去。 與等在門外的封有田進了大門,方劍明問道:「封舵主,究竟是怎麼回事?」 封有田臉色略顯沉重,道:「據可靠消息,蒙古人已經打到了貓兒莊,駐守大同的參將率軍北上抵抗,不幸戰死。」 方劍明臉色大變,道:「華大哥和世明哥都北上抗敵,我豈能不去?封舵主,麻煩你給我準備一些乾糧,我要追上去。」 封有田道:「這……」 方劍明道:「難道封舵主連這點忙都不幫嗎?」 封有田苦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走了,牧楓這個小孩子怎麼辦?」 方劍明朝他一拜,道:「封舵主,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封有田忙把他扶起,道:「只要你一句話,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只……只怕他不是這麼想,算了,我先去給你準備些乾糧吧。」匆匆下去了。 方劍明回頭不見文牧楓,想跟他說些事也說不著,心想他心裡定是受了委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此時也懶得管他,先回自己的屋子中,收拾了一下,隨後,封有田便準備了大包乾糧送來,他用包袱包好之後,綁在身上,告辭了封有田,騎上馬匹,往城門處疾馳而去。 出了城,剛走不遠,聽得身後有人大叫道:「師父,等等我,等等我。」 聽聲音,竟然是文牧楓的,回頭一看,果然是這個小傢伙,放慢速度,等他來近了,臉一沉,道:「你怎麼跟上來了?」 文牧楓有些怯生生的道:「我要和師父在一起。」 方劍明怒道:「你以為我是去幹什麼?快回去。」 文牧楓將牙一咬,一副打死也不回去的樣子,道:「我不回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勸道:「楓兒,你不是一向很聽師父的話嗎,我已經和封舵主說好了,讓他照顧你。」 文牧楓道:「除了這件事,我什麼都聽師父的。」 方劍明氣得想揍他,想了一想,加快速度,把他拋在了後面。文牧楓本來不會騎馬,方劍明也沒教過他,但自從與吳世明相處之後,吳世明教會了他,但他的技術還是很稚嫩,他先前聽師父不讓他去,便偷偷的跑去馬房牽了一匹馬,搶在方劍明之前出了城,經過餅子鋪的時候,買了一大包餅子,本想在城外等候方劍明,但他非常聰明,知道在城門外攔截,方劍明定不會理他,因此,見方劍明走了之後,他才騎馬追上,眼見要追丟了,才大喊大叫,現在方劍明存心要他追丟,他那裡還能追得上,心一急,剛追出一里左右,一不留神,頓時從馬上摔了下來,幸好他苦練了落地功夫,才沒有摔著,他也不再上馬,放開兩條小腿,追了上去。 方劍明聽到他落馬時發出的驚呼,回頭一看,見他沒摔著,隨後見他飛跑追來,又氣又苦,這孩子倔強起來,誰也管不住,本想不管,但又怕他會這麼一直追下去,想了想,終究是放心不下,將馬頭調轉,沖了回來,距離文牧楓還有十丈時,無奈的道:「好了,好了,師父讓你去就是。但是,一切得聽師父的,不可像今天這樣。」 文牧楓聽了,大喜,跑回去躍上馬匹,小腿一夾,那馬又開始奔跑起來。 「師父,我們要去那兒?」文牧楓興奮的問道。 「本來我想追上你師伯他們的,但現在看來是追不上了,好吧,我們就去大同!」方劍明說完這話之後,不禁感到有些熱血沸騰。 明正統十四年七月,蒙古族瓦刺部落因不滿明朝廷,借口明廷拒婚,向明廷發動強硬的進攻,太師淮王也先,也是瓦刺的首領,率領各部,分四路舉兵進發。東路,由可汗脫脫不花(名為可汗,大權卻掌握在也先手中)與兀良哈部(明人對東部蒙古的稱呼,又名朵顏三衛)攻遼東;西路,也先派別將攻打甘州(今甘肅張掖);中路是主力,分成兩支,一支由阿剌知院(也先的副將)率領,攻打馬營堡(今河北赤城),另一支,則由也先親自率領,進攻大同。 早在明朝初年的時候,為防止蒙古部落的進攻,明朝廷就在北方設立了九邊(九個邊防重鎮),大同即是其中一個,由於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兵力多達八萬餘人。此鎮倘若被瓦刺攻破佔據,對京師必將構成相當嚴重的威脅。當也先率部到達貓兒莊時,大同參將吳浩北上抗擊,損失慘重,本人亦戰死沙場。為了堵截瓦刺的進犯,大同守備郭敬(太監)擔任監軍,與大同總兵官朱冕(武進伯)、西寧侯宋瑛(駙馬)、都督石亨等,率領數萬大軍迎擊。 當華天雲、吳世明、王賓、四大長老率領三百名丐幫弟子達到大同時,數萬大軍已經出發了三天,華天雲聽說監軍是郭敬之後,大呼不好,不顧守城將官的勸說,率領三百丐幫弟子,連夜北上。華天雲知道這個太監郭敬無勇無謀,由他擔任監軍,明軍多半要敗於也先之手。 當他們出城的時候,方劍明和文牧楓卻因為走錯了路,距離大同還有一大段路。 這一晚,兩人趕了大半夜,渾身疲乏,那馬也累得不行,口吐白沫,方劍明心知不能再趕路,便叫文牧楓下來走路,牽著馬走了半刻鐘,忽見遠處有一座破敗的廟宇,對文牧楓道:「楓兒,我們到廟裡歇息,明早再走。」 文牧楓點著頭道:「好的,師父。」 兩人到了廟外,把馬栓在門前的一棵樹上,進了廟裡,廟中破敗不堪,廟祝沒有,香火也沒有。方劍明輕揮一掌,掃淨一塊地來,兩人席地而坐,吃著乾糧。添飽肚子之後,方劍明到廟外餵了馬匹,正要進廟去時,忽聽衣袂之聲傳來,心頭微微一凜,一躍身,進了廟中,一拉不知就裡的文牧楓,掠上了廟頂。 過不多時,只見一道人影疾如閃電的朝這頭射來,這人是從破廟的另一面過來的,沒有直接走大門,縱身一掠,跨過廟牆,落在了廟中,人剛落地,身形晃了一晃,似乎是受了內傷,將手中的一個人往外一推,沉聲道:「你快走,他們暫時還追不上來。」 被他推動的那人帶著哭腔道:「太祖爺,輝兒要你和我一塊走。」 那人聽了,怒道:「沒出息的東西,我要是能走,還能叫你一個人先走嗎?快走!」 方劍明聽了這人的嗓音,依稀記得似乎在哪裡聽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而已,探頭往下凝眸一看,恰好聽到那人怒罵道:「敗家子,你還不走?我現在受了重傷,保不住你的性命,我留下來是為了給你斷後,你若不走,我打斷你的腿。」 「太祖爺,輝兒雖然沒用,但也不能扔下你一個人不管,我……」<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要動手了。」 那人說著,揚起了手掌,方劍明看清了他的相貌,「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人臉色一變,揚起的手掌一轉,隔空一拍,朝廟頂擊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掌力襲去。 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拉起文牧楓,騰身掠起,掌風從腳底下呼嘯而過,把廟頂掀翻了一大片。 「羅老前輩,晚輩不是壞人,晚輩和你老的師兄上官前輩是忘年交,我和你老還見過面呢。」方劍明口中說著,帶著文牧楓飄身落在廟中的另一端。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宗師笑容 聽了這話,那人定睛朝方劍明望去,想了一想,猛然想起這個人是誰來,他記得師兄上官無錯曾對他說過,這個姓方的少年武功極為了得,臉上閃過一道喜色,道:「是你?」 方劍明走上去,向他一拜,道:「羅老前輩,想不到我們竟會在這種地方再次見面,若需要晚輩效勞之處,晚輩定當竭盡所能。」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湖海散人羅貫中。湖海散人為什麼會與曾孫被人追殺,容後再說,聽了方劍明的話後,湖海散人心中稍定,將曾孫推到方劍明身邊,道:「方少俠,我也不跟你客氣。我的這個沒用曾孫就交給你了,你能救他的話就救他一命,若不能救,也別管他的死活了。」說完,臉色顯得有些痛苦,劇烈的咳嗽起來,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方劍明大吃一驚,上去要給他療傷,湖海散人傲然一笑,將他推開,道:「謝謝你的好意,還是讓我自己來吧。」點了身上的幾處穴道,雙掌一翻,在身上重重的擊打起來,這種療傷的方法可算是別具一格的了。 湖海散人的曾孫名叫羅文輝,此時傷心不已,要不是他自己愛玩,不聽太祖爺的話,也就不會造成今天的後果,眼淚滴落下來,萬分悔恨的道:「太祖爺,你老常常罵我敗家子,輝兒很是不滿,直到現在,輝兒才知道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你老人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輝兒今生也難以贖其罪。」 方劍明眼珠轉了一轉,對文牧楓道:「楓兒,你快出去把馬牽到廟後藏起來,不要讓人看見了。」 文牧楓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出去了,方劍明把羅文輝拉到一邊,道:「羅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文輝只顧流淚,半天說不上一句話。文牧楓把馬藏好之後,躍進來道:「師父,我已經把馬藏好了。」 湖海散人見他身法矯健,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只聽遠遠的有人道:「羅先生,你受了內傷,還是不要再逃了。」這人身在數里外,卻能把話聲傳到這裡來,這份本事,實不下於天、地榜高手。 湖海散人臉色一沉,停止拍打,對方劍明道:「方少俠,麻煩你們師徒把輝兒帶進廟中去,這兩個人讓我一個人對付好了。」 方劍明怎會不知道來人的厲害,以湖海散人現在的武功,多半不是對手,將胸一挺,道:「羅老前輩,晚輩願意為你老打頭陣。」 湖海散人長歎一聲,道:「這是我與他們之間的事,你不要多管。老朽只盼望你能保護好輝兒,不讓我羅家斷後,老朽就算死也死得值得了。」 方劍明還待要說什麼,湖海散人臉色一沉,道:「你以為老夫打不過他們嗎?別看老夫現在受了傷,他們要殺老夫,也得付出沉重的代價,快進去!」將手一推,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方劍明見他執意如此,只好拉著兩人,進了廟中,藏在了黑暗裡。他放心不下湖海散人,雖是躲在黑暗裡但依然功運全身,時刻準備飛身出去助對方一臂之力。 三人剛藏好身子,來人已來近了,只聽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冷冷的道:「湖海散人,你跑不了的,還是乖乖的出來吧。」 湖海散人不理會他們,雙眼微閉,一動不動。 這時,廟外急電一般射來兩道人影,距離廟牆三丈之際,陡然停下,說停就停,絕沒有半分遲疑,從此便可見這兩人的武功已臻絕頂。 「羅先生,我們知道你就躲在這廟裡面,你還是出來吧。只要你跟我們回去,我們絕不會為難你的。」第一個人說道。 廟裡的湖海散人還是一言不發,靜立不動。 「湖海散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的『無相神功』能支持多久?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的曾孫著想。你還不出來的話,休怪我們進去拿人。」 湖海散人突然睜開雙眼,怒罵道:「蒙古鼠輩,我湖海散人就在廟裡,想送死的就儘管進來,何須廢話。」 那兩人聽了這等辱罵,壓制不住怒火,不約而同的晃身翻過廟牆,朝廟裡的湖海散人撲去,打算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厲害。 方劍明聽到湖海散人罵他們為「蒙古鼠輩」,心裡不禁一怔,就憑這兩人的身手,如果都是鼠輩的話,全天下會武功的人,只怕沒有多少不是鼠輩了。 兩人來勢何等快捷,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兩人的如山掌力已撞向場中的湖海散人,眼看就要被擊中,忽見湖海散人身形不退反進,朝左首之人電光一般射去,那如山掌力對他似乎沒有絲毫阻力。 這一招實在太快了,快得誰也始料不及,只聽「砰」的一聲,左首之人想還招卻差了一分,人頓時被湖海散人的掌力打中,吐口鮮血,撞破廟牆,摔了出去。 右首之人想不到湖海散人的內力竟比以往高了一倍不止,心頭大驚,飛身後退,但他也非等閒之輩,念頭一轉,頓時明白這是對方施展「無相神功」的最後一搏,現在的湖海散人恐怕已經是油燈枯竭。 「老匹夫,你竟敢傷我三哥,我殺了你!」 右首之人疾如狂風般捲上,雙臂一伸,長如猿臂,十指指尖帶起尖銳的風聲,插向湖海散人的胸膛。這一插,別說肉身,就算是鐵板,他也有信心插穿。 方劍明哪裡還能看得下去,飛身躍出,喝道:「你敢!」人在半空,「打牛掌」隔空擊出。 右首之人想不到廟中竟會竄出一個武功高深的人來,心知這一掌就算插死了湖海散人,自己也要被這人的掌力打傷,電光石火間,收招後掠一丈,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半空拍去,一股巨大狂風匝地而去,將湖海散人震飛出去。 方劍明又驚又怒,內力自掌心吐出,一股狂暴的力量衝出,與對方的掌風一碰,「轟」的一聲巨響,右首之人還是低估了方劍明,只覺雙臂疼痛,悶哼一聲,被震得離地而起,人在空中,看清了襲擊他的人是誰,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冷笑道:「原來是你!姓方的小娃娃,想不到你的內力竟高到了這等境界,他日在戰場上相逢,我四人定要和你決一死戰。」 話聲中,人如飛鳥一般,伸手抓起被湖海散人震得昏死過去的左首之人,轉眼去得遠了。本來,方劍明若一心去追的話,也可以追得上,但他關心湖海散人的死活,把對方震傷之後,飛身把湖海散人的身體抱住,人一落地,叫道:「羅老前輩。」 湖海散人面色如紙,嘴角掛著血絲,慘然一笑,道:「方少俠,你放心吧,我暫時還死不了。」 方劍明抬頭看著破牆外的黑夜,眼裡泛起一種令人害怕的光芒,暗運真氣,冷聲道:「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的話,我一定把你們廢了!」 對方看清了他,他也看清了對方是誰,這人就是「雲霧老仙」座下的四大弟子之一,也就是給雲霧老仙抬轎的轎夫之一。若不是他們這等高手,瓦刺人中,又有誰能把湖海散人逼迫至此? 羅文輝和文牧楓從廟中跑出來,見湖海散人傷成這樣,羅文輝心中悲傷,失聲痛哭起來。方劍明想往湖海散人體內輸入一口真氣,但試了半天,竟輸不進去,念頭一轉,剛想試試「大睡神功」,誰知,湖海散人已制止他道:「方少俠,你不用試了,我已經使用了『無相神功』中同歸於盡的打法,此法相當於『天魔解體大法』,一經施展,生機便斷,我現在還能說話,只是強撐著一口氣。輝兒……」 聽到這,方劍明難過的將他交給羅文輝,悄悄的走到了一邊。 當初,病書生就是施展「天魔解體大法」,才因此而活不長的。方劍明縱然有高深的內力,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湖海散人斷斷續續的對羅文輝交待了幾句後,忽然向方劍明這邊看來,羅文輝知道他想幹什麼,喊道:「少俠,你快過來,我太祖爺有話要對你說。」 方劍明掠身上前,蹲下身子,沉痛的問道:「羅前輩,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晚輩一定為你完成。」 湖海散人看了看羅文輝,道:「輝兒,你到那邊去,我有話要對方少俠說。」 方劍明和羅文輝均是怔了一怔,羅文輝道:「太祖爺……」 湖海散人道:「快去。」 羅文輝只得把他交給方劍明,走到一邊去了。湖海散人見他走後,突然一把抓住方劍明的手,神色十分懇切的道:「方少俠,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代家師收你為師弟。」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這……」 湖海散人想是急了,一張嘴竟吐出一口鮮血,方劍明運起「大睡神功」,試探著往他體內輸入內力。這一下,當真有些用處,湖海散人臉色立時好多了,緩了一口氣,道:「家師所傳的『無相神功』,乃天下奇功之一,代代以口訣相傳,你若是我的師弟,我就可以把它傳授給你。能把這門神功傳下去,我也對得起家師了。」說時,眼中充滿了請求。 方劍明不忍拒絕他,但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湖海散人從他臉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頭來,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文牧楓,道:「方少俠,你的這個徒弟很有天份,把他也叫過來吧,你們一起聽。輝兒資質太差,學這門武功只會害了他。」 方劍明向文牧楓招了招手,文牧楓走上去。「楓兒,跪下,用心謹記。」方劍明要文牧楓跪下,他自己也單腿跪倒。 文牧楓雖不知師父這是何意,但仍然跪了下去。湖海散人面上閃過一道欣慰的笑容,道:「方少俠,你能答應我的請求,我實在……實在太高興了,你們聽好了。」遂將「無相神功」的口訣逐字逐句的說了出來。 方劍明用心聽著,不敢有半點疏忽。他知道這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活著的人就不應該有半分懈怠。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隱隱猜到了湖海散人這麼做的目的。 其實,對於湖海散人來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這麼多年來,他暗中尋找了不少人,但都沒有一個讓他看上眼的,方劍明雖然有資質學「無相神功」,但年紀又稍大了一點,他看中了文牧楓,要把「無相神功」傳給這個孩子,但他不好意思奪方劍明的徒弟,只有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既能顧全方劍明的面子,又能不讓「無相神功」失傳。 湖海散人說到無力的時候,方劍明就會往他體內輸入「大睡神功」的神奇力量,這樣一來,當他說完之後,還有一口氣在,面上一笑,道:「師……師弟,我能這麼叫你嗎?」 方劍明含著眼淚,點了點頭,眼光與對方的眼光相遇,從中看到了一種期盼,頓時領悟,顫聲叫道:「師兄。」 聽了這聲「師兄」,湖海散人面上滑過一種高興的笑容,這笑容就此定格在他的臉上,再也抹不去。 方劍明心中悲痛,知道這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一代宗師人物與世長辭了。 羅文輝似已知道湖海散人已經斷氣,大哭著跑上來,從方劍明手中奪過湖海散人,抱著大哭,一邊哭一邊道:「太祖爺,都是輝兒不好,都是輝兒害了你,你醒過來打我罵我吧,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 方劍明見他都快三十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暗自歎了一聲,平靜一下心情,勸道:「羅大哥,老人家已經去了,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羅文輝倒不是悲傷到了極點,他有太多的悔恨,恨自己無能,恨自己這個時候才體會到太祖爺當初對他的諸多好。 突然,他朝方劍明跪了下去,方劍明嚇了一跳,往旁閃開,變色道:「羅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羅文輝跪在地上,道:「太祖爺雖然不讓我聽,但我能猜到他對你們說什麼。太祖爺為人嚴厲,對誰都不肯稍加辭色,自從我跟他學武之後,他見我不肯用心學,常常搖頭歎息,我也自知資質愚鈍,難以成大器。現在太祖爺的武功能傳承下去,我要感謝你。」 方劍明聽了,輕歎一聲,道:「羅大哥,你既然知道羅老前輩對你這般好,你當初又何必要讓他老人家煩心呢。」 羅文輝道:「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說完之後,滿臉悲傷的將湖海散人的遺體抱到廟中,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方劍明拉著文牧楓進來,也對著湖海散磕了三個頭。 羅文輝磕完頭後,便坐在地上,呆呆看著湖海散人,見他面上帶著笑,歎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看到過他老人家臉上會有這樣的笑容,我雖是他的曾孫,但我和他老人家沒有緣分,而你,完全說得上是一個陌生人,卻能讓他老人家臨終之際露出笑容。人生的命數,其實早已注定了。」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又是高興又是悲哀,他若早有這番體會,大概也不會造成今天的這種後果了。 「羅大哥,你們怎麼會和那兩個瓦刺人結上怨仇的?」 羅文輝聽了,臉顯怒容,道:「我們與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怨仇。」頓了一頓,才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道:「我太祖爺的祖籍是太原,自從他老人家在杭州暴露身份之後,就帶著我和老僕人到了太原居住。我知道他老人家會武功後,一時興起,就讓他老人家教我,偏偏我是一個沒耐性的人,學了一段時間之後,吃不得苦,借口練功,常常跑出去胡玩。他老人家見我屢教不改,本想給我娶一房媳婦來管住我,誰知道就在我快要成親的前一晚,我一時鬼迷心竅,瞞著他老人家出去鬼混。半夜裡,也不知被什麼人迷倒,醒來後就人被告知是在瓦刺的軍營中。太祖爺為了救我,在瓦刺人的脅迫下,到了瓦刺軍營中見我,直到那時,我才明白,瓦刺人抓我來,就是想讓太祖爺為他們寫一份征戰檄文。有一晚,太祖爺潛進軟禁我的帳篷裡將我救走。剛走不遠,就被那兩個瓦刺人追上來了。一路上,太祖爺和他們打了幾次,無奈那兩個瓦刺人的武功太高,太祖爺始終無法迫退他們,讓他們一直尾隨。今晚,又被他們追上,打了多時,太祖爺被他們打傷,不顧傷勢的嚴重,拚力帶我脫出圍困。若不是因為我,他老人家早已離去了,都是我不好。」說到這裡,又落下淚來。 方劍明聽後,沒有做聲,他能說些什麼呢?他心裡實在有些亂了,亂得很不好受。湖海散人的死,雖然是那兩個瓦刺人直接造成的結果,但也可以說是戰爭的結果。沒有這場戰爭,瓦刺也不會打湖海散人的注意。 三人各懷心事的在廟中坐著,不知不覺,東方已經發白。 方劍明猛然一驚,這才意識到已經天亮了,羅文輝也意識到了,緩緩的站起來,道:「天亮了,我是該把太祖爺的遺體送回家鄉去了。」 到了廟外,方劍明無法相送,便從懷中掏出大把銀子,硬塞到他手中,道:「沿途之上,需要花錢,羅大哥切莫推遲。」又叫文牧楓將兩匹馬牽來,道:「羅大哥,這兩匹馬,你用得著,我因為有事,不能送羅前輩回去了。」 羅文輝想不到他會把坐騎送給自己,又高興又感激的道:「多謝你了。這裡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你們沒了坐騎,還要走路。這樣吧,我只要一騎,你……」 方劍明正色道:「羅大哥,你不要跟我客氣,我是個練武之人,走這點路算不了什麼。」 拉著文牧楓對著湖海散人的遺體拜了三拜,心裡暗道:「羅前輩,你放心吧,我會讓楓兒將『無相神功』傳承下去的。」轉頭對羅文輝道:「南行七十餘里,有一個小鎮,到了哪裡,幹什麼都方便多了。我們師徒還要北上,羅大哥,後會有期。」 說完,拉起文牧楓,施展「九天玄女步」往北飛奔而去,轉眼的功夫,兩人已消失了蹤跡。 羅文輝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心裡感到有些孤單,但他能夠承受。一個人的成熟,並不是單看年齡。只是,羅文輝的成熟,所花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第五卷 第六百章 崆峒覆滅 方劍明師徒一大早出發,趕到下午時分,距離大同越來越近了。沿途所見之光景顯得有些荒蕪,瓦剌大軍南下侵擾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朝野,前線戰事,一波又一波的傳來,別說大同,就是京師,朝中百官都為之震驚。 方劍明心裡還想著到了大同之後該怎麼去找還華天雲等人,華天雲等人離開大同奔赴前線的事,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距離大同約有三十餘里之際,方劍明突然聽到兵器碰撞之聲,他雖是在飛奔之中,但耳目之聰,天下少有。驟聞聲響,已知有人在附近搏鬥,四下一掃,夾起文牧楓,宛如鬼影一般朝西南方向撲去。掠過數重山坡之後,前方有一片樹林。 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林中,還沒有看見是什麼人在此相鬥,已經察覺到林中至少有六七十人,心裡微微一凜,不敢過於靠近,與文牧楓遠遠的藏身,凝目往林內一看,看清是怎麼個情況之後,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樹林深處,人群分兩邊站立,中間的空地上,正有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以劍相博,看兩人的劍式,無一不是凶險之極,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劍下遊魂。看兩邊旁觀之人的穿著打扮,本來是出自同一個門派,如今卻分成兩派相鬥,實在有些詭異。 方劍明看了沒幾下,忽聽一聲慘叫發出,兩個搏鬥之人中的一個中劍倒地,鮮血飛濺,竟是被對方廢了武功。 勝利者將手中利劍一揚,得意的大笑道:「凌霄子,怎麼樣?你服是不服?」 另一邊的人見他下手如此狠毒,紛紛喝罵,當中一個長袍老者將手一舉,兩個勁裝漢子上去把被廢之人抬回,然後,把悲憤的眼神看向勝利者,怒道:「玄化子,他好歹也是你的師弟之一,想不到連他你也不放過。」 勝利者是一個身材頗高的中年人,聽了凌霄子的話,冷冷一笑,道:「凌霄子,就算是你上來,我也會毫不留情。」 凌霄子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一掌劈出,一股勁力打向對方,忽聽「嘿嘿」一聲冷笑,一道人影躍到凌雲子身邊,翻腕一掌,接下了凌霄子的這一掌。兩人內力不相伯仲,「砰」的一聲巨響過後,兩人的身軀均是晃了一晃。 「師兄,你這麼做算什麼意思?」接下掌力的人冷聲道。 凌霄子臉一沉,喝道:「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不要叫我師兄,我與你的師兄弟關係,早在你引狼入室的時候就已經一刀兩斷了。」 接下掌力的人是一個蒙面人,聽了凌霄子的話,怪聲一笑,道:「好,凌霄子,既然你把話都說絕了,今天的這個比武選舉掌門之位是不是也不需進行下去了?」 站在凌霄子身後的一個中年人怒罵道:「凌雲子,你這個狗賊走說的是什麼屁話,比武當然還要進行下去。」 凌雲子(蒙面人)聽了他辱罵的話,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陰沉沉道:「本座與凌霄子說話,哪裡有你這個小輩插嘴的份。」 方劍明聽他自稱「本座」,不禁一怔,旋即有些領悟,面上流露出煞氣來。 中年人發怒笑一聲,拔劍出鞘,躍上一丈,厲聲道:「凌雲子,你不是也想做掌門之位嗎?我玄彌子現在向你討教。」 凌雲子「桀桀」一笑,道:「就憑你?本座一隻手就可以把你打發了。」 玄彌子恨他入骨,手腕一抬,劍光急閃,陡然一劍刺出,正是崆峒派「七拙劍法」中最有攻擊力的一式,凌雲子對本派劍法自是熟悉不過,正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玄化子搶在他之前出手,一劍六式,劍氣嘶嘶,劍光如電。兩劍相交,發出「噹」的一聲響,兩人都退了一步。 凌霄子看了,暗暗吃驚。玄化子和玄彌子都是他的親傳徒弟,兩人的劍法本在伯仲之間。玄化子剛剛力鬥了一個玄字輩的高手,體力和內力多少也有所損耗,想不到竟能與玄彌子拼了個擊鼓相當,顯見現在的他,武功要在玄彌子之上。 「師弟,你當初被我抓住,我沒有殺你,就是想讓你歸附於我。而今,你若想跟我搶這掌門之位,就別怪我劍下無情,玄塗子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玄化子對玄彌子警告過之後,將利劍一揚,掃了對方諸人一眼,道:「你們之中,還有誰不服的話,儘管上來挑戰。若是沒人敢上來應戰,崆峒派的掌門之位從此就是我玄化子的了。」 聽了他這般囂張的話,對面之人怒罵四起,有的罵他恬不知恥,有的罵他狼心狗肺,有的罵他不配做掌門之位。 凌霄子身邊站在兩個老頭,這時忽然往前走出一步,玄化子臉色一沉,道:「兩位師叔,大家不是說好了嗎,除了凌字輩的外,誰都可以出來比武,莫非你們兩位也想動武不成?哼哼,論劍法,我未必會輸於你們,但不能壞了規矩。」 這兩個老頭是崆峒派的長老,分別叫凌彈子、凌合子,聽了他的話,凌彈子怒道:「玄化子,以你的為人,根本不配做我們崆峒派的弟子,你殺了凌棵子,難道還有臉面做掌門之位?」 玄化子冷笑一聲,道:「凌棵子雖是長老,但他對我誤會甚深,一心要致我於死地,為了保命,我不得與他對敵。刀劍無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凌彈子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去與他拚命,凌合子卻怒道:「玄化子,你與凌雲子勾結瓦剌人一事……」 玄化子沉聲打斷他的話,道:「凌合子,說話要講證據,你幾時看到我和大長老與瓦剌人勾結?」 凌合子氣得鬚髮飄動,道:「兩位師叔甫一出關,即被瓦剌的兩大高手擊殺,這件事情,已被查實,整個崆峒派,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眼睛一瞪,看向對面的兩個老頭。那兩個頭也是崆峒派的長老,一個叫做凌鳩子,一個叫做凌冥子。 見他瞪眼過來,凌鳩子和凌冥子心頭一震,他們不是糊塗之人,當然明白凌哈子的意思。 場上寂靜了一會,凌鳩子突然歎了一聲,道:「當日之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那兩個瓦剌人有意破壞我們崆峒派的團結,才會突然現身殺害了兩位師叔。」 凌合子按住怒火,道:「好,既然你們也知道是瓦剌人殺了兩位師叔,現在瓦剌軍就要打過來了,你們就跟我們一起去和丐幫華幫主打瓦剌軍。」 凌鳩子呆了一呆,道:「我們崆峒派經過上次慘變之後,損失極重,與蒙古大軍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凌合子冷笑道:「這還不是你們害的!」 凌鳩子沉聲道:「話不能這麼說,我……」 凌彈子陡然怒喝道:「住口!」 凌鳩子道:「師兄……」 凌彈子不等他繼續說下去,截口道:「我沒有你這個師弟。你們兩個身為崆峒派的長老,卻聽信凌雲子的鬼話,兩位師叔和凌棵子的死,你們也難辭其咎!」 凌鳩子和凌冥子當初確實是聽信了凌雲子的鬼話,才會率眾反凌霄子,事後越想越不對,不過,事情已經做了,還能回頭嗎,索性「糊塗」到底,幫著凌雲子和玄化子說話。只要玄化子名正言順的當上了掌門之位,他們的行為便是對的。 自古至今,一向是勝者為王(對),敗在為寇(錯),又有幾個人能跳出這個框框呢? 凌彈子的年紀稍長,換在以前,是可以教訓他們的,兩人聽了他的話,臉上微微一紅,但良心這東西,最是不可捉摸,羞愧是一回事,回不回頭卻是另一回事。 凌鳩子的羞愧眨眼過去,「哈哈」一聲大笑,道:「凌霄子除了練武,什麼都不幹,怎配做我們崆峒派的掌門?我們已經忍了他很多年。本派本來是排在九大門派的第七位,這些年來,就是因為凌霄子的不作為,本派聲望每況愈下。他不退位,本派就難以在江湖中立足!」 凌霄子面上蒼白,後悔莫及,要不是自己當初沉迷於武道,又怎麼會讓崆峒派遭此慘變?其實,這也不能全他自己,若沒有凌雲子,他的大徒弟也不會背叛他。 「罷了,罷了,這個掌門之位,我也不想奪回來了,誰有能力當的話就讓誰去當吧。」凌霄子長歎道。 玄化子心頭大喜,正待說話,卻聽凌彈子喝道:「凌霄子,你太讓我們失望了。」凌霄子萬念俱灰,只想盡快離開此地。玄彌子聽了凌霄子的話後,對方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頓時垮了下來。這次前來,本想能夠剷除叛徒,但看師父現今的樣兒,分明是拱手讓位。一時之間,氣憤不已,見玄化子一臉得意的樣子,怒火往上衝,挺劍往玄化子刺去,怒道:「我殺了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玄化子閃得慢了,頓時給他刺破衣服,惱羞成怒,喝道:「玄彌子,你竟敢對掌門無禮!」 玄彌子出劍如風,將玄化子逼得團團直轉,罵道:「你算什麼狗屁掌門。」 玄化子正想出劍迎戰,卻聽凌霄子舌綻春雷般道:「住手!」 玄彌子呆了一呆,停止了攻擊。 凌霄子向玄化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道:「為了崆峒派的基業,我可以不當掌門,你要做掌門,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和瓦剌劃清界限!」 玄化子臉色變了一變,不由自主的朝凌雲子看去。凌雲子見他有些心動了,冷哼一聲,道:「瓦刺大軍不日即將攻克大同,隨後,大軍便可直搗京師,奪得天下。我們崆峒派若能相助瓦剌,功成之日就是本派號稱天下第一大門派之時!」 眾人聽了,臉色俱是大變,不等有人向凌雲子發難,凌雲子朝天發了一枚紅色的信號,哈哈一笑,騰身掠過人群頭頂,如飛而去,道:「與瓦刺大軍作對,你們只有死路一條,要走的話就快跟本座一起走,否則就來不及了。」 他這一走,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玄化子、凌鳩子、凌合子感覺不妙,施展輕功,趕了上去。 凌霄子、凌彈子、凌冥子異口同聲的大吼一聲,向三人追了上去,就在這一瞬間,無數的火箭從對面破空往樹林中處射來。火箭從六人頭頂射過,六人臉色大變,奮身往前一撲。 方劍明也料不到會有這個變化,急忙一拉文牧楓,閃電一般朝後退去。「轟……」的一聲巨響,大地為之一抖,樹倒泥飛,大火在林中燃燒起來,慘叫之聲四起。方劍明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樹林中早已埋好了炸藥。 「凌雲子,你這叛徒,我要殺了你!」凌霄子從地上彈起,人如離弦之箭,朝凌雲子追去。 林外,騎兵林立,人數不下於兩百,看他們的裝束,都是蒙古鐵騎。凌雲子一出林,便掠上了一匹留給他的空騎。馬蹄聲如雷,兩百餘騎往外如飛而去。 凌霄子追出林外時,看著遠去的騎兵,不顧自身的安危,將輕功施展到極點,瘋子一般追了上去。此時,他的速度比鐵騎還要快上三分,距離最後面的騎兵越來越近,倏地,最後十騎回身射箭,每人一氣射五箭,五十支進過加工過的利箭急電一般射出。 凌霄子正在狂奔之中,躲沒處躲,只有傾力發出一掌,掌風狂湧,將大部分利箭震開,兩支利箭暗含真氣,乘隙刺破他的護體內功,穿過了他的身體。 趕上來的方劍明見此場景,驚怒交集,大叫一聲:「凌掌門!」奮力一掠,劃破天空,將凌霄子抱住。 凌霄子所中的兩箭,都是致命之處,只見他抬頭看了一眼方劍明,淒然一笑,道:「原來是你。」 方劍明悔恨的道:「我要是出來的話,事情也就不會這樣了,都怪我。」 凌霄子嘴角開始流血,道:「這本該是我們崆峒派的事,你出來也沒有用,凌雲子這叛徒,竟與瓦剌人勾結來害他的同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說到這,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氣息卻越來越弱。 「凌掌門,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我……我是崆峒派的……的罪人……我對不……不起歷代祖師……」頭一歪,頓時停止了呼吸。 這時,兩百餘騎早已跑得不見蹤影,方劍明將凌霄子的屍體放下,站起身來,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文牧楓小臉蒼白的從樹林中飛奔出來,到了方劍明身後,見了凌霄子被利箭洞穿的身體,驚叫一聲,道:「師父,林中的那四個老爺爺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打了起來,沒幾下的功夫,四人都口吐鮮血,倒地身亡了。那個中年人已經跑了。」見方劍明沒有說話,知道師父心情不好。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切,不覺毛骨悚然。那個慘啊,簡直是人間地獄,就跟當初的吉祥村差不多。他的年紀雖小,但自從目睹了吉祥村的慘變之後,心理承受力已遠遠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所能承受的極限。 第五卷 第六百零一章 乍見故人 崆峒派的覆滅,是方劍明始料不及的,他回頭看去時,卻見樹林中大火熊熊燃燒,心中一歎,抱起凌霄子的屍體,掠到大火前,暗道:「凌掌門,你們崆峒派遭此慘變,我也甚感難過,你的同門和弟子都葬身在這火海之中,我想你也不會反對我把你和他們一起火葬吧。」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把凌霄子的屍體拋進了大火中。他不忍再看,走到文牧楓身邊,拉起他如飛而去。 黃昏時分,他們師徒終於來到了大同城下,可是,由於前方戰事吃緊,城門早已關閉,城牆上旌旗遍佈,戒備森嚴,見有陌生人至城門下,城樓上的一個將官喝問道:「來者何人?」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不知將軍可曾見到丐幫弟子入城?」 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對方雖是邊塞官兵,也曾耳聞過,尤其是華天雲曾多次到邊塞來抗擊瓦剌,他的名字早已不陌生。 「丐幫華幫主確實率領眾門下到過這裡。」 方劍明喜道:「在下和華幫主是好朋友,不知……」 那將官道:「你來晚了,華幫主已經帶著三百丐幫弟子奔赴陽和去了。」 方劍明怔了一怔,問道:「他去陽和做什麼?」 那將官「嗤」的一聲笑,道:「你還說自己是華幫主的朋友,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他去陽和,自然是去打瓦剌人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問道:「不知在下什麼時候可以入城?」 那將官道:「邊關重鎮,豈是閒雜人等所能進的?這兩天風聲正緊,你恐怕是進不來了,除非華幫主親自,才可證明你的身份。」 方劍明想起那兩百餘名蒙古騎兵,忙道:「蒙古騎兵已經到了大同城附近,你可知道?」 那將官聽了,「哈哈」大笑,道:「蒙古兵已被我大明數萬大軍迎截在陽和,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到大同城來,你休要胡言亂語。」 方劍明道:「我確實親眼所見,他們還把崆峒派的人殺害了。」 那將官聽聞此言,臉色大變,怒道:「崆峒派的人今天是出城去了,他們個個身手了得,豈會被殺害?本官看你就是瓦剌人派來的奸細。」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想說些什麼,那將官喝道:「放箭。」 城上的官兵張弓搭箭,發箭如雨,向兩人射來。方劍明又驚又怒,暗道:「我好意來通報,你們卻把我當作了奸細。」 但是,他又不想和這些官兵起衝突,只好一拉文牧楓,風馳電掣的退去了。眾官兵見兩人飛奔遠去,利箭追之不急,皆是嚇得呆了。那將官料不到方劍明的輕功會如此高強,轉眼之間,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心裡有些後悔。這幾天,來了一些前來幫助守城的武林好漢,但這些人都有證明,像方劍明和文牧楓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是少年,一個是小孩,若沒有大本事,他們敢來嗎? 方劍明拉著文牧楓走遠之後,放慢了速度。文牧楓氣鼓鼓的道:「師父,那傢伙真是不知好人心。」 方劍明苦笑道:「這也怪不得他,既然不讓進城,我們不進就是了。」 文牧楓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方劍明沉吟道:「聽他的口氣,你師伯他們大概是與官兵去陽和與瓦剌軍交戰去了,是勝是敗,大概也就這兩天的事,過兩天後,我們再來看看。我們就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住下,我一邊教你武功,一邊打探那兩百蒙古騎兵究竟來幹什麼。」文牧楓聽了,大喜。 當下,兩人便在附近找了個能容身的地方住下,因為有乾糧,倒也不怕飢餓,所住之地不遠,有條小溪,渴了就到哪裡飲水。 這些天來,只要一有空,方劍明就會為文牧楓洗髓,這孩子的身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加上方劍明不惜耗費真元,為他打下堅固的內力根基,因此,學起任何功夫來,進步之神速,連方劍明都自歎不如。 乘文牧楓在一旁苦練招式的時候,他把「無相神功」的口訣在腦裡面整理了一下,待文牧楓歇下來之時,讓他複述一遍口訣。文牧楓儘管聰明,但複述起來,磕磕巴巴的,有些地方也沒有記住,方劍明一一指出,直到讓他把全部口訣記在腦中之後,才讓他休息。 「無相神功」的前三十句,乃修煉內力的法門,經過方劍明這一夜的禪悟之後,第二天天不亮,就讓文牧楓起來,不厭其煩的教他如何修煉,東方發白時分,文牧楓已能初步領悟,方劍明便讓他面向東方打坐,依照自己所教的運氣方法修煉,生怕他有所不慎,在旁觀察了半響,見他沒有任何異常,才放下心來。 待文牧楓運功一個周天之後,他伸指搭在文牧楓的手腕上,仔細的查探對方體內真氣的狀況,這一查,頓時大喜。 原來,文牧楓的丹田本有方劍明給他打下的十數年真氣,這股真氣結合了天蟬真氣、少林正宗真氣、醒神經的真氣,現在雖然是小溪一般細小,但已比別人二十多年的內力厲害。方劍明生怕他學這「無相神功」之後,會像自己一樣,在體內的什麼地方多出一股內力來,沒想到,這「無相神功」果然是天下一大奇功,竟已經和丹田之氣結合了,而且還有助長的功效,如果文牧楓能每天堅持修煉「無相神功」的話,等他長大成人之後,內力之充沛,實非他人所能想像。 其實,這也是天緣使然,如果文牧楓從小就學過武功的話,萬不會有這等效果,因為練武之人,體內多少都會有氣,假如文牧楓體內有氣了,方劍明就不好給他洗髓,除非先把他之前的氣驅除(等於是廢掉武功),正因為文牧楓沒練過武,方劍明又異常疼愛他,不惜損耗了四分的力,對他的身體進行翻天覆地的改造,而方劍明痛感自己體內存在多股內力,不好使喚,便結合了三者的真氣為文牧楓精心打造丹田之氣。這等良苦用心,文牧楓現在還不知道,等有一天他明白,才可深深的感受到師父是在用心血來造就他。 「無相神功」的最大特點就是「無相」兩字,這兩字亦是這門神功畢生追究的境界,湖海散人修煉百年,也只練到了第二境界的「無相之相」,如果要修煉到第三個境界,即「有相無相」的無我境界,除有大的天資外,更要機緣和時間的磨練。 兩人在大同城附近待了三日,有空的時候,方劍明便會四下查探那兩百餘名蒙古騎兵的下落,誰知,那兩百餘名蒙古騎兵竟已不知去向。第三天,他出外查探時,突然看到了大隊明軍向大同城內進發。原來這對明軍是朝廷風聞戰事吃緊,派來的先頭官兵之一。 方劍明見官兵隊伍渙散,與前些天所見的蒙古騎兵相比,簡直是天壤之變,心中歎道:「大明官兵,若個個都是這樣,何談抗敵?」 其實,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朱元璋建國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北征,軍隊的戰鬥力極為旺盛。到了永樂時期,朱棣有乃父之雄心,也多次北征,最後,還駕崩於北征回來途中。只要有仗打,軍隊的戰鬥力就會時刻保持著。歷經仁宗、宣宗,到了英宗,軍隊已是溫和多了。空有百萬大軍,真正能戰鬥之人,又有多少呢?加上火器的大量進入軍隊,官兵多不勤練自身本領,而朱元璋定下的組訓,平時沒事了,就要脫掉兵服,到田里耕種,亦兵亦農,這種兵制,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官兵戰鬥力下降。 方劍明本來想逮住一個官兵,詢問京師的情況,想了一想,沒有這麼做,一來是只怕這些官兵也不知道,二來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見他們遠去之後,他才往回走,當他走到距離所住之地還有四十多丈的時候,聽到了文牧楓和別人的爭吵之聲。他微微吃驚,不知什麼人竟能找到這裡,這裡地形隱蔽,若不是有心人,誰會來此? 緊趕幾步,只聽文牧楓的聲音道:「你們誰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對誰不客氣。」 方劍明生怕有誤,閃電般射至,落在文牧楓身前,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話還沒有說完,看清了是什麼人時,禁不住呆了一呆,神色有些激動,顫聲道:「楊……楊大姐……是你……」 兩丈之外,站著六個人,最前的一個女子,生得極美,正是「煙雨樓」的樓主楊柳月。不,現在應該叫她為瓦剌人楊柳月了,「煙雨樓」的主人已經不是她了。她身後五人,卻是娟娘、史紅蓮和三個勁裝侍女。 楊柳月聽他仍然稱自己為「楊大姐」,心中感動,道:「難得你還這麼叫我,我實在不配這個稱呼。」 方劍明這才意識到對方現在的身份。她現在是瓦剌人,與他們是對敵的。 「你為什麼要欺騙華大哥?」方劍明有些難過的問道。 楊柳月身軀微微一震,但她很快平復了心情,低低的道:「不錯,我一直在騙他,他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華大哥不會殺你,他對你情深意重,你卻對他下了蠱毒,我看得出,華大哥沒有怪你,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楊大姐聽了,不由淒然一笑,道:「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我是蒙古人,他是漢人,我們根本就不可能結合。」 方劍明大聲反駁道:「不,我聽華大哥說過,蒙古人並非都是壞人。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我想你們可以衝破世俗的。」 楊柳月怔了一會,歎道:「晚了,什麼都晚了,我給他下了蠱毒之後,我自己也活不長,他不能放下漢人的身份就如我不能放下蒙古人的身份一樣。」 第五卷 第六百零二章 與君對飲 方劍明道:「華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前幾天還和他在一起。」 史紅蓮插口道:「方少俠,他現在沒事並不代表將來沒事。」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華大哥將來也不會有事。」 楊柳月聽他的口氣如此肯定,更加起疑,道:「蠱毒不是一般的毒,任你是仙芝靈草也難以解除,況且我下的這種蠱毒,名為『三生命』,已經失傳了好多年。」 方劍明不知道這「三生命」有多厲害,但楊柳月既然這麼說,華天雲的將來就不好預料了,他的血的確可以拖延蠱毒發作,但能不能解除,誰也不知道,想到這裡,不禁大為苦悶,道:「楊大姐,你既然都願意和華大哥一起死,為什麼還要給他下蠱呢?我一直想不明白。」 楊柳月長歎一聲,道:「我是蒙古人,體內留著蒙古人的血,我不能背叛我的族人,我在瓦刺長大,我就要完成我的使命。」 看了方劍明一眼,似乎想問什麼,都沒問出來,娟娘知道她是不忍問,只好幫她問道:「依我們的推斷,華天雲現在也差不多蠱發了,但是,他就跟沒事人似的,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方劍明不回答她的問話,冷冷的道:「華大哥命大福大,你們想要他死他偏不死。你們回去告訴瓦剌王,叫他不要再興兵侵犯,否則的話,我們中原會讓他有來無回。」 娟娘被他教訓了一下,苦笑道:「方小哥,不是我小看你們,你們大明的官兵個個怕死得很,哪裡像我們蒙古騎兵,個個驍勇善戰,以一當百。這一場戰爭,說不定要打到京城去不可。」 方劍明想起先前所見之官兵,不禁有些氣餒,但當此之際,他又怎能示弱,道:「朝中雖有奸臣當道,但也有忠臣在,像于謙於大人,只要他老人家登高一呼,中原武林人士,必定紛紛前來助師。」 娟娘道:「你們中原能有幾個于謙?血手門將江湖鬧得血雨腥風,人人自顧不暇,武林聯盟還要對付他們,又有多少人能相助明廷?明廷對他們一向採取打壓手段,他們肯來嗎?你別忘了,京城武林大會的事,已經讓武林中人對明廷恨之入骨。」 方劍明沉聲道:「不錯,我們是對朝廷不滿,但這個時候,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相信很多武林中人能夠團結一致,協助官兵,對抗你們瓦剌鐵騎。」 娟娘還要說什麼,楊柳月道:「算了。」抬頭看著天空,這時,烏雲密佈,正預示著大雨降至,而她的心情就像這天空一樣,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憂鬱。 「我這次來,本想勸勸你們,但我也早已知道你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明知來了也是白來,但又不得不來。」 「楊大姐,你的這些話,應該是對華大哥說的。」 楊柳月搖搖頭,黯然道:「我已無顏見他。」 方劍明想了想,突然苦笑起來,道:「原來如此,你以為我好說話,所以就來找我了。」 楊柳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一個不錯的好男兒,可惜……」話鋒一轉,道:「有人讓我帶個口信給你。」 「誰?」 「周風。」 聽了這個名字,方劍明的身軀禁不住震了一震。 「她讓我最後一次勸你,不要捲入這場戰爭中來,如果你不聽的話,他日在戰場上相遇,她絕不會對你劍下留情。」 方劍明長歎一聲,問道:「她當真不肯放過中原百姓嗎?」 楊柳月聽了,糾正他的錯誤,道:「這不是誰不放過誰的問題,戰爭是殘酷的,有時也是不可避免的,她雖然貴為公主,但有時候也是逼不得已,況且,她也僅是一個公主而已,兵權一直在太師手中。」 方劍明想了想,緩緩的道:「你回去告訴她,就說我絕不會退出。」 楊柳月聽後,知道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看了看文牧楓,笑問道:「這是你的徒弟嗎?」 方劍明點頭道:「是的。」 楊柳月道:「你帶他來此,只怕會害了他。」 方劍明神色一緊,道:「我會盡我的最大力量保護他,我要讓他看到,戰爭是可怕的,雖然我也沒有經歷過戰爭,但從這幾天所遭遇的事情來看,戰爭是毀滅人性的東西。楊大姐,我現在不想與你為敵,我現在還當你是好朋友,但是,這不能保證將來也會這樣。」 楊柳月道:「我知道,所以,我們也是該走的時候了,保重。」說完,帶著五女如飛而去。 她們剛走不久,天色陰沉得下起雨來了,不一會,便是瓢潑大雨,方劍明和文牧楓找了個能避雨的地方坐下,文牧楓見師父乾坐著話也不說一句,知道對方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他不清楚師父和剛才那些人有什麼關係,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讓師父不高興的就不是好人,既然不是好人,下次再見到她們,自己就要警惕她們。 這場雨下得很長,當差不多停下的時候,方劍明的思緒才回到當前,一陣陣的風吹來,竟令他有一種寒意。 第二天,方劍明教了文牧楓半天功夫後,見他把所學招式打得嫻熟,知道他下了苦功夫,誇了幾句,然後往大同城的方向看去,道:「楓兒,我們前去看看,你師伯他們或許已經回來了。」稍作收拾,師徒兩人便往大同城的方向走去。 不久,他們遠遠的看到了城牆,往前走了百步開外,只聽城樓上有人大聲喊道:「方掌門,你們師徒可來了,快快進城,幫主等你多時了。」 方劍明抬頭看去,只見說話之人卻是丐幫的長老苗若浦,這次與華天雲同來的四個長老,查繼游、苗若浦、盧定岷三人,他是早就見過的,第四個長老,名叫馮四海。丐幫本有七個長老和四個大長老,四個大長老中,被血手門殺害了三個,只剩下傳功大長老。七個長老,來了四個,可見丐幫對此事極為的看重。沒來的三個長老歡迎手機訪問站,一個是去年犯過幫規的劉洪,另外兩個是「一筆翻天」黃世德(黃升的師父)和「金刀」皺易夫。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方劍明聽了苗若浦的話,拉著文牧楓疾快的往城門趕來,眼看快到了城下,城門剛打開一個口子,忽聽蹄聲踏踏,猶若雷鳴,從城樓上望去,一條人影沒命的往城門這邊狂奔而來,身後竟是一對蒙古騎兵。 「關門,快關上城門,蒙古大軍來了。」城樓上的一個將官大叫道。 轉眼間,城門給關上了,方劍明回頭看去,只見地平線上正有一個人往這邊如飛而來,運功於雙目,頓時看清了是什麼人,原來被蒙古騎兵追逐的人正是張三。 方劍明心中大驚,伸手一抱文牧楓,將他高高拋起,往城樓裡落去,道:「苗長老,拜託你了。」 話聲未了,將全身的功力都運在腿上,比快馬不知快了多少倍,瞬息間去了百丈,不過,任他速度再快,仍然慢了一分,眾蒙古騎兵眼見張三落在了一箭之地的範圍內,不等方劍明來相救,張弓射箭,兩百餘支利箭,如飛蝗一般往張三射去。 這對蒙古騎兵訓練有素,內中更有修習武功之人,連凌霄子那等一派掌門也遭了他們的毒手,更何況是武功遠不及凌霄子的張三(他的輕功不錯)。 眼見張三就要慘死在箭雨之下,方劍明雙目盡赤,長嘯一聲,拔出天蟬刀,奮力往前一扔,正是天蟬刀法中的「蟬有」。蟬兒飛舞,天蟬刀帶著一股詭異的力量,流星一般劃破近百丈的距離,將箭雨絞得粉碎。 領頭的一騎,是一個年約四十的蒙古將領,目光如電,太陽穴高鼓,分明是一個內家高手,眼見方劍明即將救下張三,伸手一晃,無聲無息的射出了三枚暗器,人同時從馬背上疾躍而起,雙掌一翻,帶起一股強大勁風,罩向迎面飛來的方劍明。 方劍明將刀扔出後,即刻朝張三如電撲去,喊道:「張大哥,你別慌,我來……」 突見張三倏地往前撲到,又見蒙古騎兵中飛起一人,知是這惡賊打出的暗器,殺機頓起,怒嘯一聲,雙掌運足九分力(這些天,他恢復到了九分力),轟向對方,那蒙古將領儘管是個難得的高手,哪裡擋得住方劍明這憤怒一掌。 兩人雙掌還未接實,一股沖天勁氣四下散開,眾馬皆驚,揚蹄嘶叫不已。 「啊……」的一聲慘叫,那名蒙古將領全身經脈寸斷,七孔流血,狠狠的橫飛出去,落在了數十丈外。誰也料不到方劍明的這一掌會如此厲害,眼見他一掌將那名蒙古將領擊斃之後,半空一操天蟬刀,往外一削,一股刀氣狂捲而出,頓時震翻了十匹馬。 這對蒙古兵的副將領見了,心知對方的戰鬥力實在過於強悍,當機立斷,不敢逗留,也不管那十個騎兵是死是活,率領眾騎轉身如飛而去,他路過那名將領的屍體一邊時,一個俯身,將對方的屍體撈起,夾在眾騎之中,泥水被馬蹄踏得翻飛,蹄聲如雷,很快就去得遠了。 方劍明一刀削出後,掠到張三身邊,不顧對方身上的鮮血和泥水,背起對方,朝城門狂奔而去。 這時,城門打開,一對騎兵湧出,吶喊著要去追蒙古兵。原來,城上的將官見只來了這麼一支蒙古兵,貪功心切,急令騎兵出城去追。 方劍明電閃般進了城,檢查張三的傷勢,張三所中的三枚暗器,都是途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加上張三的力氣已經用盡,這時,離死亡之路只差一口氣,縱然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 方劍明背著他的時候,就一直再往體內輸送內力,突然,張三雙眼暴睜,緊緊的抓住方劍明的手,道:「尹南志是瓦刺人。」 方劍明急得無法,叫道:「張大哥,張大哥。」 張三的神智一清,看清了他,道:「尹志南是瓦剌人,朝中有奸細,只是……只是還沒有查清是誰就……就被發現了……」 方劍明道:「我知道了,張大哥,你忍著點,我要給你療傷。」 張三淒然一笑,聲音嘶啞的道:「我……我不行了,因為這個消息,我的兄弟們全都死……死在了蒙古人的刀下和箭下,我……」猛然抓住方劍明的胳膊,道:「我張三今……今生是走到了盡頭,但我死……死得其所,在我……我臨死之前,方老弟能……能和我對飲一杯嗎?」說完這句話,嘴裡大吐鮮血,若不是方劍明一刻不停的往他體內輸送內力,他早就死了。 「酒,快拿酒來!」方劍明幾乎是在大吼。 這時,華天雲等人聞訊趕來,見張三命不久矣,無不悲憤,聽說他要在臨死之前喝酒,華天雲神色一肅,道:「張三兄弟,我三百丐幫弟子,有一百餘名戰死在陽和。你這一去,絕不會寂寞,因為英雄不寂寞。」 一個丐幫弟子抱來一罈酒,倒了兩大碗,遞給方劍明。方劍明接過,張三眼中射出一種令人心酸的喜色,要去拿碗,但他渾身無力,方劍明含著眼淚將兩個大碗一碰,道:「張大哥,我敬你。」一碗自己喝,一碗湊到張三嘴邊,讓他慢慢的喝。 方劍明一口喝完了碗中酒,將碗砸了。張三隻喝了半碗不倒,鮮血從嘴裡吐出,將碗中酒染得通紅,他雙眼大睜著,但臉上卻是一派喜色,似乎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方劍明伸手一探的身子,發覺他的生機已斷,眼淚禁不住滾了下來,顫聲道:「張大哥,你好走。」 眾人看到此處,很多人都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第五卷 第六百零三章 太監誤國 華天雲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吩咐門下把張三的屍體抬下去。這時,去追蒙古騎兵的官兵回轉,說那十個蒙古兵本來還有三個活著,見他們趕來,不想做俘虜,統統自殺,逃走的蒙古騎兵不知何往。 匆匆的安葬了張三後,方劍明把張三臨死前探到的消息告訴了華天雲。 華天雲深思一會,沉聲道:「南志,南志,志在圖南,好個人物,此人在我中原開花樓,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兩,唉,難怪瓦刺的武器會不在朝廷之下。」 吳世明冷笑道:「郭敬這個狗太監,死在了戰場上算他走遠,他若還活著,我非宰了他不可。」 方劍明詫道:「這跟郭敬有什麼關係?」 吳世明道:「據我們所知,這個狗太監曾經和瓦刺人做生意,置朝廷的法令於不顧,偷偷的把大量兵器私賣給瓦刺。」 王賓接口道:「郭敬是王振的親信,若沒有王振的授意,他也不敢這麼做。幫主,你想王振會不會是瓦刺的奸細?」 這屋裡除了他們四個人外,還有四大長老,所以,他們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沒有什麼可顧及的。 華天雲看了看四大長老,查繼游道:「依我看,王振不像是瓦刺的奸細,這人的來歷我們早已查得清楚。他進宮之前,本來不懂武功,淨身之後,從宮中的老太監那裡學了不少邪功,因為朱祁鎮是他帶大的,所以,當朱祁鎮登基之後,就特別寵信他,好在那時有張太后在,他還沒有太大的劣跡,自從張太后死後,他結黨營私、剷除異己、無惡不作,可恨朝中大部分官員都在巴結他,雖有于謙這等忠貞之士,但也無濟於事。這個人奸險是奸險,但還不至於成了瓦刺的奸細,否則的話,朱祁鎮活不到這個時候。」 華天雲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想了想,歎道:「王振其人,我早就想進宮擊殺他,奈何朱祁鎮太過昏庸,殺了一個王振,還會出另外一個王振。」 四大長老聽了,臉色一變,查繼游道:「幫主,此事萬萬不可,王振也不知道被多少刺客伏擊,但他身邊多有高手,自身武功又不凡,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擊殺他。幫主武功雖然高強,但也不能冒此大險。」 華天雲道:「我也想得很清楚,萬一我失敗了,就會給本幫弟子帶來萬劫不復的災難,所以,沒有百分的把握,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方劍明沉思了一會,問道:「既然不是王振,那又會是誰呢?」 吳世明道:「不管這人是誰,我推想一定是身居重要位置,否則的話,就算是奸細,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華天雲不知道想起什麼,匆匆出去了,王賓和四個長老隨後也出去了,屋裡就只剩下方劍明和吳世明。 乘這個功夫,吳世明便把他們去陽和的經過簡單的說了出來。原來,當他們一行趕到陽和口一帶(山西陽高)的時候,數萬明軍已和蒙古騎兵打了起來。蒙古騎兵個個悍不畏死,大明官兵雖有火器,但抵擋不住瘋狂的鐵騎,加上太監郭敬的指揮失當,大戰下來,數萬明軍死在了陽和,丐幫的三百弟子也死了一百多人。華天雲見蒙古騎兵越來越多,只好率領眾丐退守到大同來。 說完之後,吳世明雙拳緊握,恨聲道:「數萬大軍啊,就這麼一下子全軍覆沒了,蒙古騎兵的戰鬥力實在太強了。以前,我和華大哥來邊塞的時候,雖有蒙古兵來擾,但那都是少數,看來這次瓦剌是真的要和朝廷幹上了。」 方劍明根本就無法想像數萬大軍全部戰死的場景,呆了一呆,問道:「除了你們之外,難道就沒有人還活著?」 吳世明苦笑道:「我不知道有誰還能活著,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都戰死了,郭敬和石亨不知去向,是生是死,到現在還不清楚。瓦剌人中,藏有大量的高手,我一人敵八,久戰不下,華大哥對付瓦剌的大天師,那大天師的武功本來要弱於華大哥,但他手中有一件怪異的琵琶,彈奏起來,會產生無法想像的威力,華大哥苦戰多時,瓦剌的二天師加入進來,華大哥以一敵二,堪堪敵住。後來,我們見大勢已去,只好退走,退走之際,由我和華大哥斷後,給了他們狠狠一擊,唉,你要是也在場的話,我三兄弟聯手,非把瓦剌那幫高手收拾了不可。」 正說到這,華天雲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兩人見了,問道:「華大哥,出了什麼事?」 華天雲沒有回答他們,而是問道:「京師有數十萬大軍,倘若出動,你們想蒙古騎兵會被打回去嗎?」 吳世明道:「京師三大營,兵力強盛,如果指揮有方的話,瓦剌自然不是對手。可是,只要我們堅守邊關,各方同心,瓦剌久攻不下,自會退去。」 華天雲道:「你們還不知道,我剛從井將軍哪裡得到消息說,他們前來的時候,朝中有大軍將起的動靜。」 方劍明道:「不知是誰率領?」 華天雲皺著眉頭,道:「井將軍也不清楚。」 吳世明道:「當真這樣的話,是誰帶兵就很重要了。」 兩人見華天雲的臉色一直很凝重,心中起疑,方劍明道:「華大哥,究竟是什麼事讓你這般憂心忡忡。」 華天雲道:「我聽井將軍的口氣,朱祁鎮好像有親征的動向。」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華大哥,依你的推斷,他會不會親征呢?」 華天雲雙眉深鎖,道:「朱祁鎮不過二十多歲,何曾見過真正的戰爭?只怕他會在奸臣王振的慫恿下,想學他的曾祖父朱棣北征,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這個事情就有很大的麻煩了。」 吳世明道:「朝中忠貞大臣當不會坐視不理。」 華天雲道:「就怕勸之不住。」 方劍明問道:「瓦剌軍究竟有多少人,值得朝廷派出這麼多人馬?」 華天雲在屋裡踱著步,緩緩的道:「我們從甘肅趕過來的時候,聽說有一支瓦剌騎兵來攻打甘州,那支騎兵不過萬餘人,有邊防官兵,加上我們武林聯盟的一些人,應該可以守得住。也先親自率領的這支,大概有五六萬人,卻號稱十萬精兵。不過,也先的這支騎兵,的確當得上精兵,加上眾多蒙古高手,我們若沒有十萬的兵力,萬難抵擋,這還是朝廷的官兵都是精兵的情況下。」 說到這裡,停下腳步,面色擔憂的道:「井將軍明天就帶兵出城,聯合其他三股官兵,大約有四萬人,想乘瓦剌軍修整之際,攻他們一個出其不意。我恐他們中了埋伏,便對他說,蒙古騎兵十分強悍,這個計策有些行不通,他沒聽我的勸告,說我們有四萬大軍,瓦剌剛剛經過一場大戰,充其量也只剩下兩三萬人。唉,我知道他這是貪功心切,但又阻止不住,只好隨他去了。」 吳世明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華天雲想了一想,道:「張三和他的兄弟們不能白死,今夜,我手書一封,派十個弟子立刻出城,以最快的速度將探來的消息告知司馬無風,朱祁鎮若親征的話,就讓司馬無風對他曉以利害,我想他昏庸也不會昏庸到真的想親自帶兵吧,我們呢,就暫時協助眾將士守住大同城。」對吳世明道:「把王大哥和四長老叫來,我們八個好好商議一番。」 吳世明出去把王賓和四大長老叫來,八人商議了好一會,決定留在城中協助駐守官員守護大同城。方劍明本想把遇到楊柳月之事告訴給華天雲,但終究沒有說。 翌日,井將軍果然帶領一萬官兵出城而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當天下午,一支蒙古騎兵突然出現在城外數里,人數雖然只有三千多,但也讓駐守官員好一陣擔心,見他們不進攻,誰也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吳世明本想單身前往查探,但被華天雲勸住了,他生怕這是瓦剌兵故意佈置的陷阱。 如此相持了兩天,第三天的中午,明軍探子從另外一個城門進來稟報,說井將軍率兵把瓦刺兵的主力打得落花流水,蒙古騎兵已經敗退塞外,井將軍打算一鼓作氣滅之,駐守大同城的幾個官員聽了,十分高興,華天雲卻不是這樣想,詳細的詢問,尤其是雙方的損失情況,那探子被逼問得緊,道:「我方雖然損失比較大,但駙馬爺(井將軍)確實把敵人打退了。」 話剛說完,有遠來的官兵傳書,說京師五十萬大軍已於二十三日行進到了宣府,要大同城的駐守官員準備隨時出城迎接。 華天雲等人聽了,大吃一驚,華天雲最關心的是誰帶隊,一問之下,才聽那官兵說是天子御駕親征。 方劍明雖不懂兵戰,卻也覺得此舉有些荒唐,道:「五十萬大軍,怎麼會來得這麼快?用得著朱……御駕親征嗎?」 那官兵抬頭看了看幾個駐守官員,吳世明怒喝道:「說,是不是王振幹的好事?」 那官兵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冷汗直流,顫聲道:「小的……小的聽說是王大公公出的主意,他說只要大軍壓境,瓦剌必定聞風膽落,逃之夭夭。」 王賓道:「這太監頭子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華天雲聽了,忍不住喝道:「太監誤國,太監誤國。」那幾個駐守大同的官員聽了,嚇得臉色蒼白。 華天雲只覺事情的發展有些離常,站起來在廳中走動起來,不覺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腳印,駐守大同的官員見了,無不驚駭。 就在這時,又有官兵來報,說數里外的蒙古騎兵已經悄然退去,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華天雲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失聲大叫道:「詭計,這裡面一定另有詭計。」帶著七人告辭,派出門下到塞外去,密切注意瓦剌軍的動靜。 過了兩日,天氣變得越來越糟糕,風雨不斷,竟有了一種冬天降至的感覺。這日,華天雲等人正在屋中琢磨也先的用意,忽有丐幫弟子前來報信,華天雲見這個丐幫弟子正是自己派出去的十人中的一個,一見之下,不由抓住了對方的手,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們沒有把我的信交給司馬無風嗎?」 那名弟子喘了一口氣,才道:「幫主,我們去得晚了。」 華天雲面色一沉,道:「把話說清楚,是你們耽誤了,還是出發的時候就已經遲了。」 那名弟子歎道:「幫主,我們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晚了。早在十六日那天,聖上在王振這惡賊的煽動下,倉促集合了五十萬大軍從京城出發,十九日過居庸關,二十三日至宣府,我們恰巧在那一天見到了司馬大人,我們把幫主的書信交給了他,看他有何反應,他看了之後,當晚即去面聖,回來後卻是一臉怒氣,聽說是和王振吵了一架,還險些打起來。我們十人惱恨王振這惡賊弄權,想第二天晚上去暗殺這廝,卻被司馬大人阻止了,他說我們去了只會白白送死,形跡敗露的話,還會連累幫中上下。那些天,又是風又是雨,加上補給不足,大軍亂作一團,士氣低迷。眾隨駕大臣不顧生死,數次奏請回兵,王振這惡賊竟說眾大臣是在動搖軍心,依照軍令當斬,最後,卻罰兵部尚書鄺野等人跪在草叢中,鄺大人都六十多歲了,還要遭此欺辱,很多大臣都不服,但迫於王振的淫威,誰也不敢與他理論到底。很多人都想殺這惡賊,偏偏聖上最聽他的話。」 屋中八人聽了,個個咬牙切齒。 吳世明怒不可遏,大罵道:「這狗奸賊要是到了這裡,我非把宰了不可。」 華天雲道:「王振現在殺不得,軍中有他的奸黨,他一死,這些奸黨就會乘機作亂,到時候,誰也控制不住局面。」 方劍明道:「華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華天雲想了一想,道:「我們就在這裡等候,視情況而採取相應的行動。」 第五卷 第六百零四章 夜盜長生 八月初一,大同城外,駐守大同城的官員全部出來迎接聖駕。儘管天氣陰冷,每個官員冷得心裡直叫娘,但誰也不敢表現在臉上,眼望天子一行在無數大內高手的保護下,率領著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來近,每個官員的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 進了城,聽了駐守官員的捷報,朱祁鎮非常高興,他心想:果然不出先生所料,瓦剌一聽到大軍來近,不戰自退,天朝之威,絕非胡人所能相抗。 立於一邊的王振也甚是得意,斜眼掃了下面的眾大臣,心裡暗道:「我早就說過,只要我朝大軍壓境,瓦剌兵必會聞風膽落。哼哼,你們不信,還多次勸天子退兵,倘若退兵,瓦剌豈能被嚇退?」 倏地,一個大臣出來奏道:「聖上,臣等經過陽和的時候,伏屍遍野,血流成河,一片淒慘。蒙古兵未與我大軍交鋒,突然退走,有可能是詭計。」 朱祁鎮怔了一怔,道:「什麼伏屍遍野,朕怎麼沒有看到?」 王振聽了那大臣的話,陰陽怪氣的道:「王大人,你這話目的何在?」 王大人是戶部尚書王佐,這些日子,他早就受夠了王振的鳥氣,到了現在,王振還想期滿聖上,不由氣往上衝,道:「聖上,老臣不敢隱瞞,大軍進過陽和的時候,到處是死屍,他們皆是我朝軍士,蒙古騎兵的凶殘,由此可見一斑,聖上難道真的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嗎?」 「大膽!」王振怒喝,眼裡暗含冷芒,道:「王佐,你這般質問聖上,居心何在?是不是對聖上不滿?」 王佐雙膝跪地,伏在地上道:「聖上,老臣忠心一片,還請聖上聖鑒,請聖上聽老臣一言,不可再北上,以免中了蒙古人的奸計。」 朱祁鎮看了看王振,道:「先生,你意下如何?」 眾大臣見天子每事就問王振,很多人都氣惱不已。王振換了一副臉色,笑道:「聖上,以老奴愚見,王大人定是誤聽人言,才會說出這般犯上的話來。當此之際,軍心不可亂,軍心不亂,破敵指日可待……」 話剛說到這裡,只聽門外有人大聲叫道:「老臣鄺野冒死請見聖上。」 隨著話聲,兩個侍衛扶著一個老者疾步走了進來,那老者突然推開兩個侍衛,全身顫抖,跪到了地上,道:「聖上,萬萬不可再輕進。他們不敢說,老臣要說,陽和一戰,西寧侯與武進伯都已戰死,數萬將士,盡數死在了戰場上。連日以來,風雨不斷,天氣驟冷,來時因補給不足,不知凍死、餓死了多少將士,將士鬥志大消,實在不適於交戰。老臣等人死不足惜,萬望聖上以天下為重,以萬金之軀為重,即刻回師回京。」 王振見鄺野受了傷還這般不識好歹,心頭泛怒,暗道:「老傢伙,上次給你的教訓是不是沒有受夠?」 朱祁鎮聽了鄺野的話,呆了一呆。這次,他沒有去看王振,而是去看司馬無風。司馬無風心中暗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些事,只是你聽不進去,唉。」出來稟道:「鄺大人之言,確實屬實,請聖上早做定奪。」 朱祁鎮想了一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多年來,他一向是聽「王先生」的,現在要自己拿主意,他反倒顯得有些不習慣,禁不住望向了王振。 王振見他看來,心中奸笑道:「聖上啊聖上,你現在知道龍椅不好坐了吧。」面上佯裝沉思了半會,道:「聖上,據老奴所知,瓦剌兵不過六七萬,再怎麼厲害,都萬難抵擋我朝數十萬大軍。京師之兵,火槍與火炮精良,瓦剌騎兵跑得再快,也擋不住我們的槍炮。再說了,瓦剌有騎兵,難道我朝就沒有騎兵嗎?瓦剌人退出塞外,以老奴的愚見,一半是因為我朝大軍壓境,另一半嘛,確實不排除也先另有詭計,不過,井將軍他們已和也先部交戰了幾次,早已把對方打得精疲力盡,就算有詭計,也萬難施展,只要我大軍繼續北上,一定能把也先部掃蕩乾淨。」 聽了這話,朱祁鎮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對於曾祖當年北征的事跡,他當然不會沒有聽說過。想當年,朱棣北征是何等的氣魄,他身為朱棣的曾孫,難道就沒有一點氣魄嗎?一念至此,點頭道:「先生說得極是,瓦剌欺人太甚,不消滅他們,他們還會再來,朕這一次定要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 眾大臣皆驚,很多人都跪下來,力勸回師,各有各的理由,有的說天氣不適,有的說補給不足,有的說也先奸詐,有的說大軍疲憊,到了最後,場上跪倒一大片。朱祁鎮見眾大臣反對他建「不朽功業」,心頭生氣,不再理會眾臣,拂袖而去。 當晚,王振在一間密室裡練功,密室在一座別院裡,這座別院乃是駐守官員中的一個姓張的大人特地安排的,算是孝敬「王大公公」。 一個奇特的瓶子放在正中,王振盤膝坐在地上,鼻孔裡噴出兩股黃色的氣體,頭頂上也籠罩著一股黃色的氣體,臉上時而透出一種如玉般的膚色,看上去詭異萬分。 突然,王振那盤膝而坐的身軀飛了起來,凌空落到瓶子的上空,緩緩的降下,眼看就要坐在瓶口上,不知怎麼回事,距離瓶口只有一寸之地時,他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坐在空中。半個時辰過去後,他臉上如玉般膚色越來越濃。 王振本來是個太監,身上充滿了陰柔之氣,但現在,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半分陰柔之氣,相反,在他身上,充滿了一種怪異的陽剛之氣。 驀地,從瓶口衝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從王振的臀部鑽入,王振的臉上閃過一道驚喜之極的神色,雙臂一振,人如羽毛,旋轉著落在了兩丈外,落地後,哈哈大笑,眸子內閃過道道精光,邊笑邊道:「真是天助我也,『陰陽寶?』終於突破了第十二重。自此以後,天下之大,還有誰是王某的敵手!」 得意了一陣,他臉上閃過一種邪邪的笑,出去一會,叫來了兩個東廠高手,這兩個人從來沒有見王振這般高興過,心頭忐忑,一個問道:「廠公,你老有什麼吩咐?」 王振臉色一沉,道:「你叫我什麼?」 兩人嚇得心頭一跳,那人顫聲道:「督主……」 王振突然伸手一抓,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那名東廠高手抓到手中,轉眼間,那名東廠高手面白如雪,呼吸全無,死得怪異之極。 另外一個東廠高手大驚,趕緊「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督主饒命,督主饒命……」 王振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但他沒有立刻殺掉對方,而是一聲冷笑,喝道:「起來。」 那東廠高手心驚膽顫的站了起來,嘴裡還一直叫著「饒命」。王振雙腿左右一分,雙手往身後一背,道:「運足你的全身功力往我身上打來,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打不到我,你只有死。」 那名東廠高手當然不會不知道王振的手段,若不把他打倒,自己的小命就要丟掉,深吸了一口氣,暗道:「你這個狗太監殺了李保,還能放過我嗎?好,既然是你自找死路,就不要怪我下毒手。我這一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東廠的頭兒(督主,或者叫廠公)是王振,這人雖是東廠高手中的一員,但不是王振的親信。其實,就算是親信,只要忤逆了王振,也沒有好下場。朝中之所以人人怕王振,就是因為王振的手段實在太毒辣、太陰險。 這人打定注意之後,倒不害怕起來,道:「督主,屬下冒犯了。」 話聲未了,將全身功力貫注雙掌,閃電般往王振身上拍去。王振臉上帶著一種冷笑,一動不動,任他來打,眼看就要被擊中,陡聽那人怒喝道:「狗太監去死!」電光石火間改變招式,雙手拍向了王振的太陽穴。 「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一聲慘叫,那人橫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牆上,雙掌血肉模糊,劇痛無比。比起他雙掌的傷勢來,他心裡的恐懼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的這兩掌,明明打中了王振的太陽穴,但對方就好像個沒事人似的,而他卻掌骨盡斷,雙掌殘廢。 這人剛想抬頭去看王振,只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想要反抗卻發現動彈不了,瞬間飛了出去,腦袋瓜子被王振的一隻手緊緊的扣著,剛想叫一聲饒命,話到嘴邊再也說不下去,面白如雪,霎時停止了呼吸。 王振將手一甩,把對方的屍體扔到先前那具屍體一旁,看著兩具屍體,發出陰森森的怪笑,笑過之後,揉揉太陽穴,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走到距離大門還有兩丈之地時停住了。 「督主,有人求見。」 王振眉頭一皺,道:「是誰?」 「郭敬。」 王振面色一怔,道:「他不是死在陽和了嗎?」 「屬下不知。」 王振想了一想,道:「好,我馬上就去見他。」看也不看那兩具屍體,把地上的那個瓶子撿起來,用盒子裝上,隨手放在一邊,關上房門出去了。 一間非常講究的會客廳中,此時,正有一個太監面色焦急的等待著。當王振剛一進來的時候,那太監突然朝王振跪下,哭道:「大公公救命。」 王振把他拉起,揮退旁人,然後才有些疑惑的問道:「郭敬,我聽說你不是戰死在陽和了嗎?」 郭敬抹了抹眼淚,道:「大公公有所不知,我因怕被丐幫的人拿來洩氣,一直躲在張大人家中。」 王振道:「你說的是張天蒙?」 郭敬道:「是的。」 王振突然笑了起來,郭敬抬起頭,不解的問道:「大公公因何發笑?」 王振笑道:「你的命可真大啊,宋瑛和朱冕都死了,你卻還能活著回來。」 郭敬道:「活下來的人還有石亨。」 王振一愣,道:「石亨也沒有死?」 郭敬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想起那場戰爭,他仍是心有餘悸,道:「當日一戰,我以為瓦剌不過兩三萬人,絕不會是我們的敵手,誰知道,雙方一交戰,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了無數的瓦剌騎兵,衝擊之下,我方潰不成軍,只有任瓦剌兵斬殺的份。我見情況不對,知道中了也先的詭計,騎馬要回大同報信,與我一塊逃命的還有石亨,他是一個武將,弓馬嫻熟,跑了數里,我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栽了下來,一時上不了馬,要石亨幫我一把,誰料他竟不顧我的死活,單騎逃了。我生怕瓦剌兵追上來,一狠心,用佩劍扎傷馬匹,自己在路邊的草叢中躲了起來,天可憐見,瓦剌兵大勝之後,退走休整,我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王振聽後,這次沒有笑他,問道:「瓦剌究竟有多少兵力?」 郭敬道:「具體數目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用腦袋保證,也先的人馬並不是幾萬,至少也有十幾萬。」 王振一聲冷笑,道:「就算他真有十幾萬,又怎能抵擋我數十萬?」 郭敬面色一變,道:「大公公,我深夜來就是想勸你,千萬不能再北上。」 王振一怔,道:「連你也這麼說?彭德清夜觀天象,勸我說再往前走,會凶多吉少,我沒有聽他的。」 郭敬道:「大公公,也先的退走一定是詭計,我就是上了他的當,才會弄成今天這樣。先不說也先究竟有多少兵力,單是蒙古騎兵來去如風的速度,已不是火器所能制住的。華天雲是丐幫幫主,武功之高,武林中人,個個都誇,還不是照樣被蒙古眾多高手打回了大同。大公公,希望你能三思而後行。」 王振冷笑道:「華天雲!哼哼!」 倏地,他隱隱聽到外面有異常的動響,人如鬼魅一般破門而出,站到了院中,抬頭看著對面屋頂上一個背對著他的人,冷冷的道:「你就是華天雲?」 郭敬在屋裡聽了,嚇得不敢出去。他逃回來之後,一直躲在張天蒙家裡,足不出戶,就是不想讓丐幫的人得知他沒有死。陽和之敗,一定程度上和他瞎指揮有關,要是讓丐幫的人知道他還活著,不亂刀砍死才怪。 背對著王振站在屋頂上的人發出一聲冷笑,道:「王振,別人怕你,我華天雲不怕你,眾大臣力勸回師,你卻多次阻擾,換在以往,我一定殺了你,但現在,我不殺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王振四下一掃,見守在外面的八個東廠高手都被點住了穴道,心中驚疑,冷笑道:「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也會來勸我。」 華天雲喝道:「王振,你聽清了,這不是勸你!三天之內,你若還不走,我必取你性命!」 話聲未了,反手一掌劈出,這一掌暗含八層的「破天錄」。兩人相距甚遠,但一股霸氣衝出,足以毀掉一切。王振冷冷一笑,單掌擊出,暗含八重的「陰陽寶?」。兩股掌力相接,場上暴起一股狂風,狂風停息之後,華天雲的人已不見。 王振一臉陰沉的在遠處站了一會,突然屈指連彈,運用「隔空解穴」的手法解開了八個東廠高手的穴道,一言不發的回到屋中。 郭敬見他回轉,剛想問話,外面有人稟道:「督主,大事不好!」 王振道:「什麼大事不好?」 那人道:「有人闖過密室。」 「什麼?」王振大吃一驚,人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當他趕到密室中的時候,盒子還在,但裡面的瓶子卻已經不見了,而是換成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三日不走,腦袋成瓶。 看了這八個字,王振的臉色霎時變得很可怕,手上運功,將紙條和盒子震成灰燼,眸子內閃過濃烈的殺氣,恨聲道:「華天雲!」 出來後,守護瓶子的十二個東廠高手才悠悠醒轉,見了王振,一起跪下,道:「屬下該死。」 王振心中雖有萬丈怒火,但知道殺了他們也是無濟於事。這十二個人乃東廠超一流的好手,任何一個,都有不屬於一派長老的身手,是誰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們打昏?這個人的武功為免太恐怖了。 「怎麼回事?」王振按住怒火,問道。 為首的東廠高手道:「稟督主,你老剛走不久,屬下等人突然感覺困意湧來,隨後,便見一道人影撲來,想要反抗卻已經不及,連那人長得什麼樣都沒看清。」 王振掃了十二個人一眼,見他們都是一臉茫然和驚懼,心裡暗暗吃驚,忖道:「盜走長生瓶的人是何方高手,竟會有這等邪門的武功。」想了一想,揮退他們,一個人回到了會客廳裡來。 郭敬見他進來,觀他臉色很不好看,知趣的沒有吭聲。 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後,王振看了一眼郭敬,緩緩的問道:「華天雲身邊還有什麼高手?」 郭敬道:「在華天雲身邊的,除了丐幫的四個長老之外,還有三個人,一個叫王賓,武功極高,另外兩個,一個叫吳世明,一個方劍明。」 王振聽了,失聲道:「是他們!」 「大公公知道他們的底細?」 「京城武林大會的時候,我曾聽過他們的名號。如此看來,華天雲確實是有備而來,單打獨鬥,他們三個都不是我的對手,要是他們三人聯手的話,這就不好說了。」王振頗為自負的說道。 郭敬臉色大變,道:「大公公,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這些武林中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王振道:「我知道。」沉思了半天,暗道:「不出意料之外的話,盜走長生瓶的不是吳世明就是方劍明,我先前與華天雲對了一掌,是半斤八兩之局。『陰陽寶?』才剛修煉到大成,實在不是兩敗俱傷的時刻,反正長生瓶現在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暫時讓他們拿去算了。好,我就暫且放過你們,回京之後,我定要你們百倍償還。」抬起頭來,對郭敬道:「你留在這裡,難保華天雲不找你的麻煩,你就跟我一起回京師吧。」 郭敬聽他口氣,是要回師了,心頭大喜,口中卻道:「大公公這般待我,我願誓死追隨,但是……」沒有說下去。 王振淡淡一笑,道:「你怕什麼?我在皇上面前一句話,保證你沒事。到了京師,非但不會處罰你,還會提升你,你就等著吧。」 郭敬喜形於色,向王振一拜到底,十分諂媚的道:「多謝大公公。」頓了一頓,道:「大公公,其實回師也不是全無功績,畢竟,瓦剌兵是被大公公和聖上的天威逼退的,論功,大公公當論第一。」 王振聽後,得意的大笑起來。 第五卷 第六百零五章 路遇奸人 一間房間裡,坐著吳世明、王賓和丐幫四個長老,他們在等華天雲和方劍明的消息。聽說王振還要往北行進,華天雲採取了「威嚇」的措施,當晚和方劍明夜「訪」王振。 後半夜,方劍明和華天雲回轉,見兩人安然回來,六人都鬆了一口氣。見方劍明把從王振哪裡「盜」來的瓶子放在桌上,吳世明睜大了眼睛看著,有些懷疑的道:「劍明,這就是你所說的『字母長生瓶』中的母瓶?」 方劍明微微一笑,解下掛在腰間包裹著的「子長生瓶」,打開之後,把「子長生瓶」放在「母長生瓶」旁邊,道:「這次還得多虧了郭敬,要不是他去見王振,我也找不到王振究竟在什麼地方練功。」 吳世明聽了,詫道:「郭敬?你說的是太監郭敬?」 方劍明點點頭,吳世明道:「他沒有死?」 華天雲替方劍明回答道:「他逃回來後就一直躲在張天蒙家裡。」便把今夜的事簡短的說了一遍,方劍明也把他是怎麼盜走「母長生瓶」的事說了一下。 其實,盜走「母長生瓶」沒有多大的困難,他和華天雲本來是走在一塊的,後來看到郭敬深夜到來,說要見王振,他正苦於不知道「母長生瓶」何在,就悄悄的跟在了那名去通報王振的東廠高手身後,見對方進了一間屋子後,不久,就跟在王振身後出來。 他和華天雲分開的時候,早就說好了分頭行事,華天雲負責嚇退王振,他呢,來此的目的,不光是要嚇退王振,還要找到「母長生瓶」。見王振走後,他進了屋子,探知屋中有個密道,並有十二個高手把守著。這十二高手可不是吃素的,一不小心,就會打草驚蛇,因此,他躲在暗處全力施展「大睡神功」,並及時電閃而出,在沒有任何驚動的情形下打昏了十二個人。王振自信過甚,以為沒人敢來找他的麻煩,一時大意,沒有把「母長生瓶」藏好,這才讓它被方劍明輕易的取走了。 不過,方劍明能在瞬息間擊昏十二個高手,這份能耐卻是別人無法辦到的,一來是「大睡神功」的神奇,二來是他的「九天玄女步」已至化境。 兩人說完之後,吳世明怒罵道:「這張天蒙真不是東西,竟把郭敬藏在自己家裡,我早就聽說他和郭敬是一夥的,都是王振的親信。」 王賓冷笑道:「蛇鼠一窩,自然會隱瞞著。」 方劍明道:「聽說張天蒙的兒子是黃山派的弟子。」 苗若浦道:「張天蒙的兒子確實拜過『狂雨劍』任佟為師,但還算不上親傳弟子,屬於掛名的,像這樣的人,黃山派不下於十幾個,但也因此逃過了聶皇傑的屠殺,因為這些人根本就不住在黃山派中。」 說到「黃山派」的事,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至於龍碧芸一行被聶皇傑和令狐松堵截之事,華天雲雖然得到了消息,但他也不太清楚死的是誰,是以,到現在,方劍明還不知道損失的是黑袍等人。 盧定岷把話題拉到了當前,道:「殺了郭敬雖能解氣,但對時局毫無用處,這種人絕不會有好下場的,就讓他再多活一些日子吧。」 查繼游最關心的是王振肯不肯退走,問道:「幫主,不知王振的意思如何?」 華天雲道:「我給了他三天考慮的時間,我看他也不是一個無知的人,不出意外的話,定會離開。」 果然不出華天雲的意料,第二天,王振開始勸說朱祁鎮回師,誰也不知道他搬出的理由是什麼,反正,到了下午的時候,已經傳出消息,說明早就班師回朝,這個消息當然讓眾大臣很高興。 八月初三,留下八萬官兵協助大同官兵守護大同城之後,餘下的官兵,護駕回京。 回京的路線有兩條,一條由原路返回,也就是經宣府,到居庸關,然後入京,另一條則是南走紫荊關。時任大同參將的郭登建議走紫荊關,有大同十多萬官兵作為後盾,即算蒙古騎兵突然襲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再說了,這條路上儘是山地,不適合騎兵,一般來說,也先不會採取這等愚蠢的計策。 王振聽後,突然想到走這條路的話會經過自己的家鄉--蔚州,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回家了,家鄉的人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妙啊,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古語有「衣錦還鄉」,現在有聖駕御臨他王家宅第的機會,豈不是上天賜予的?於是,王振立即同意了走這條路。數十萬大軍開始啟程,南走紫荊關。 大軍離開後,華天雲等人才鬆了一口氣,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放下警惕之心,輪班協助郭登等官員日夜防備瓦剌騎兵的突然襲至。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八月初十這天。在這期間,各種各樣的消息傳來,攻打甘州的瓦剌別部受到了官兵的堅決抵擋,沒有多大的進展,攻打遼東的脫脫不花也遭到了明官兵阻擾,久攻不下。同時,一個令人可笑而又可悲的消息也傳入了華天雲等人耳中,說本來要走紫荊關的大軍突然改變了路線,北上宣府,要從居庸關入京。 聽到這個傳聞後,大家都氣得不得了,如果不改變路線,現在大軍當可以入紫荊關了,如今卻跑到宣府去,不是明擺著去惹也先嗎。 此時,華天雲派去打探瓦剌兵動靜的丐幫弟子陸續回來,說也先探聽到明大軍改變路線之後,親率蒙古大軍追擊,這個消息雖然很重要,但是,任誰也想不到後果的嚴重性有多大,包括華天雲。 華天雲雖然擔心也先主力和明大軍交鋒後,明大軍會傷亡不少,但那好歹也是數十萬大軍啊,也先主力再強,撐死也不過七八萬,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日內取得全勝。不過,華天雲也沒有大意,本想親自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又怕這是也先故意放出的風聲,他一走,瓦剌大軍突然來攻打大同,萬一失陷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最後,則由方劍明帶著文牧楓前去打探。 這些日子以來,文牧楓獲益良多,不止是方劍明,其他人只要有空,都會指點他的功夫,進步之神速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加上他勤加修煉「無相神功」,已有了相當的火候。除了實戰經驗之外,論武功,已不下於一流高手。 用包袱包了「母長生瓶」,背縛在北上,天蟬刀拿在手中,方劍明一副要遠行的樣子。文牧楓也背了一個包袱,只是那裡面是吃的乾糧,為了防身,他在腰間別了二十把小刀。師徒兩人告別華天雲等人後,騎上快馬,疾快的馳出了大同城。 路不好走,加上天氣陰冷,到了八月十三,師徒兩人才過了宣府,這時,沿路看到了死屍,越往前走,死屍越多,且大多是明官兵,師徒兩人不知道戰果如何,越發心急,尤其是方劍明,見明官兵死了這麼多,已隱隱猜到了結果。 正疾馳間,斜翅裡閃電般竄出一個人,越過快馬,朝東北方向掠去,轉眼間只看得見一個黑點。 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暗道:「這個老僧是什麼人?輕功竟如此高強。」因為事不關己,他沒有太過在意,只是他目光不同常人,那人的速度雖快,但仍然看清了是一個老和尚,而且隱隱覺得似在那裡見過對方。 忽然,一條人影閃電般從身後追了上來,凌空一個翻身,落在了道上,方劍明和文牧楓急忙勒住韁繩。 「阿彌陀佛,請問兩位施主,剛才是不是有一個人從此經過?」攔住去路的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僧。 方劍明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慈眉善目,不像個壞人,隨手往東北一指,道:「老禪師,你要追的人已經往東北方去了。」 老僧道了一聲謝,施展輕功,往東北方向飛奔了下去。 「師父,這兩個人的輕功好高明,速度竟不在快馬之下。」 「楓兒,江湖中多得是奇人意異士,你今後……啊……原來是這個惡賊!」方劍明猛然想起被追的那個老僧是誰來,臉色大變,調轉馬頭,要文牧楓與他追上去。 「師父,你認識他們?」文牧楓騎著奔馬問道。 「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先前的那個老和尚就是我們少林寺的叛徒大成,剛才問路的那個老僧是五台山大孚靈鷲寺的主持玄通大師。」 「師父,你跟我說過,這大成和尚投靠了瓦剌人,做了許多壞事,我們是不是要去幫玄通大師把他抓住?」 方劍明道:「是的。楓兒,大成現在是瓦剌的人,只要我們抓到了他,就能從他口中得知瓦剌有什麼陰謀,快,一定要追上他。」 兩人追了十餘里,道路越來越難走,倏地,方劍明有所察覺,猛然飛身躍起,拔出天蟬刀,劈空一斬,刀光閃過,蟬兒飛舞,刀氣衝出,將迎面射來的數十支利箭攪碎,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邊各冒出十個蒙古兵,開弓放箭,朝落後的文牧楓射去。 文牧楓已不是常人,及時的從馬背上躍起,從腰間掏出兩把飛刀,向外打出,只聽兩聲慘叫傳出,兩個蒙古兵頓時被飛刀射中,捂著眼睛滾到地上。 遇到了蒙古兵的伏擊,方劍明頓時明白了一切,將刀入鞘,翻身後退,一拉文牧楓,內力暗提,閃電般破空射出二十餘丈,左右兩邊的十八個蒙古兵開弓射箭時,卻哪裡還能射得著,只把兩匹馬射死了。 迎面有五十個蒙古兵,眼見射出的利箭被刀氣攪碎,都是呆了呆,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拉著文牧楓閃電般掠近,想要射箭,卻已經來不及。 方劍明惱恨他們出手這般狠毒,從他們頭頂掠過的時候,踢倒了十數個,雖然沒有要他們的性命,但也夠他們受的了。 闖過了迎面的蒙古兵,方劍明長嘯一聲,將「醒神經」運在腿上,虛空一踢,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出,非但將撲上來的四個瓦剌人逼開,還把場上正在交手的兩個人分開了。 「大成,你這個奸險的小人!」方劍明怒喝一聲,拉著文牧楓落在了先前問路的花白鬍子老僧身邊。 方劍明的這一連串動作,快到了極點,待場上的眾多高手明白過來時,方劍明師徒已站在了花白鬍子老僧身邊,但也因此被眾人圍在了核心。 「哦,原來是這個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方劍明,你到了這裡,想要出去的話就不那麼容易了。」對面的老僧正是大成,一臉的奸笑,令人討厭。 「阿彌陀佛,此事與這兩位施主無關,你們放他們走。」花白鬍子老僧合十道。 「大成禪師,這小子就是方劍明?」一個瓦剌中年沉聲問道。 大成陰陰一笑,道:「不錯,就是這小子。」 聽了這話,圍著三人的眾瓦剌高手怒火大起,那瓦剌中年人伸手一指方劍明,臉上充滿了殺氣,喝道:「你上來,我要殺了你為二師兄報仇。」 話聲一落,一個瓦剌高手按耐不住,率先動手,一掌往方劍明劈去。 方劍明心頭大怒,一掌打出,兩股掌風相接,「砰」的一聲過後,那瓦剌高手「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退出丈外,一屁股坐在地上。 方劍明和他硬拚了一掌,被震得身軀晃了一晃,心頭一驚,暗道:「這人只不過是這十幾個瓦剌高手中的一個,竟能有這等功力,倘若他們聯手上來,我也未必對付得了。」暗思退走之策。 見識了方劍明這等超強的掌力,不光是大成和眾瓦剌高手,就連玄通也驚奇萬分,忖道:「這少年年紀輕輕,想不到竟身懷無上神功。」他武功雖高,但從來不關心江湖中事,是以,並不知道方劍明的底細。 第五卷 第六百零六章 四大尊者 「慢著!」 見眾人正要一擁而上,方劍明忙大喝一聲,目注那瓦剌中年人,道:「我什麼時候和你的二師兄結過仇?請你把話說明白些。」 那瓦剌中年人將手一揮,阻止了眾人的行動,看來,他是這批瓦剌高手中最有威信的人,厲聲道:「姓方的,前段時間,你是不是殺了我瓦剌的一個將領?」 方劍明突然想起了那日傾力一掌擊斃了一個蒙古騎兵的頭領,毫不猶豫的道:「不錯。」 那瓦剌中年人怒道:「他是我們的二師兄,你殺了他,我們就要殺你,為他報仇。」 方劍明道:「他若不對張大哥暗下毒手,我也不會要他的命。」 聽了這話,大成陰沉沉一笑,道:「哈日巴日,這小子的武功高深莫測,你們對付他,千萬不能大意,玄通老和尚就讓我來收拾好了。」 那瓦剌中年人哼了一聲,道:「我一個人就能對付他。」 大成扭頭看了一眼被方劍明打傷的那個瓦剌高手,冷冷的對那瓦剌中年人道:「哈日巴日,我知道你們蒙古人喜歡一對一的交手,但現在不是講江湖規矩的時候。這小子一掌打傷了尼斯格巴日,功力要在我等之上,你一人上去,下場只會與尼斯格巴日一樣,你的二師兄,查乾巴日,尚且死在他手中,你自認武功在查乾巴日之上?」 哈日巴日憤恨的瞪了方劍明一眼,咬牙道:「好,我們就聯手殺了他。」 十多個瓦剌高手正要向方劍明撲上,倏地,有人喝道:「先不要動手!」隨著話聲,五條人影從遠處激射而至,從天而降,落在了場上。 方劍明定睛一看,又驚又怒,失聲道:「是你們?」 見了這五個人,那十多個瓦剌高手忙向五人施禮,大成也抱拳道了一聲「小王子好,四尊者好。」 站在最前的是一個身材魁偉,長相野蠻的少年,後面四人卻是瓦剌第一高手李慕華的座下四大弟子。約一個月前,方劍明還遇到了其中兩個,一個被湖海散人打成重傷,一個被方劍明打退。 玄通見來了這麼多高手,神色凝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要找的人只是大成,還請各位施主不要插手。」 那瓦剌少年是也先的兒子,名叫扎那,京城武林大會上,方劍明見過他,此人還和關山月交過手,拳力非凡,剛才叫不要動手的就是他。 扎那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這才把目光看向玄通,道:「大師,你的東西我已經給你拿來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面奇特的鏡子。 大成見了,臉色大變,道:「小王子,你要做什麼?」 扎那有些厭惡的看了大成一眼,冷冷的道:「『通天鏡』是你從大師哪裡盜去的,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你是想親自交給大師,還是讓我代你轉交。」 大成心中驚疑,暗道:「不是說好把玄通抓住後用我的『迷魂咒』控制他嗎,現在怎麼反倒要討好他?」雖然想不明白,但他是個奸猾之人,面上一笑,道:「小王子仁義天下,老衲佩服。」看向玄通,道:「玄通大師,當年是我不對,現在向你道歉。」 玄通追了大成幾個月,為的就是要拿回「通天鏡」,現在聽說他們要歸還,不禁怔了一怔,道:「這……既然你們肯歸還,老衲也既往不咎,只是……」頓了一頓,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成,道:「你我的交往到此為止,大孚靈鷲寺不會再歡迎你的到來。」 大成「哈哈」一笑,道:「玄通大師,話可不要說絕了,說不定到時候你歡迎我都還來不及呢。」 扎那將手中的「通天鏡」往玄通扔去,玄通伸手接過,仔細的看了看,沒有發現破損,這才放入了懷中。 「大師,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請便吧。」扎那伸手一請。 玄通卻沒有走,看了看四周,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還有個請求,不知施主可否答應?」 扎那道:「什麼請求?」 玄通道:「這兩位施主因老衲才到這裡來,還請施主不要與他們為難,也讓他們和老衲一塊離去吧。」 扎那聽了,斷然道:「這不可能!」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大師,你先走吧,我師徒兩人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能攔得住我們。」 玄通搖了搖頭,道:「施主因我而來,老衲又怎能棄施主而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大師,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你還是盡快離開這裡,我師徒自有應付之策。」 玄通還是沒有走,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見不到施主安全離開此地,老衲是不會走的。」 哈日巴日聽了,忍不住怒喝道:「老和尚,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就是這樣,你再?嗦,別怪我們連你也一塊殺了。」 玄通道:「阿彌陀佛,施主好大的殺氣,罪過,罪過。」 扎那懶得去管玄通,把目光落在了方劍明身上,冷冷的道:「方劍明,你的大名我早已聽了無數遍,我有一句話要問你。」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話?」 扎那道:「我與巾幗公主本是一對,你為何要從中作梗?」 這句話把方劍明說傻了,他與朱祁嫣之間只是朋友關係,何來的從中作梗?面色一正,沉聲道:「扎那王子,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扎那怒道:「方劍明,大丈夫敢作敢當,我原先敬佩你是一條好漢,想不到你竟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小人。」 方劍明心頭火氣,喝道:「扎那,請你說話放尊重些,我與巾幗公主之間清清白白,你要是再胡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扎那往前走上一步,冷笑道:「好,我也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這次來,無非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出招吧。」 方劍明眼光一掃,道:「你是一個人上,還是叫齊了幫手?」 這話把扎那氣得夠嗆,論年紀,他比方劍明大不了多少,性格卻不知比方劍明剛烈了多少,道:「就我一個人,我要是打敗了你,你今生就不要踏入北方半步,我要是打不過你,我今天就放過你們。」 方劍明心中一喜,道:「此話當真?」 扎那大聲道:「我扎那說話算話,為了公平,在你我比試的時候,我保證無人驚擾你的朋友。」 方劍明看了一眼大成,道:「只怕有些人不是這麼想。」 扎那回頭看了一眼,道:「誰不聽我的警告,就是與我過不去,與我過不去,就是與我阿爸過不去!」 聽了這話,方劍明這才定下心來。憑他的眼光,當然看得出扎那絕非一個言而無信的奸人。 「我們如何比法?」方劍明問道。 扎那解下披在身上的大麾,道:「很簡單,誰要能把對方打倒,誰就算勝。」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不用兵器嗎?」 扎那「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從來不用兵器。」 方劍明暗道:「我若用天蟬刀對付你,豈不是很不公平。」把文牧楓叫到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把天蟬刀交給他。文牧楓接過天蟬刀後,便和玄通退開了,圍在四周的蒙古高手也遠遠的退開,場上只剩下方劍明和扎那。 這時,大成悄悄的走到一個腰間插著綠笛的單瘦中年人身邊,低聲問道:「大尊者,我們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小王子敗在姓方的小子手上嗎?」 這單瘦中年人是李慕華的大弟子,在京城的時候,李慕華去取華天雲的性命,此人曾和華天雲交手一招,當時,兩人是半斤八兩。李慕華在瓦剌被尊為「雲霧老仙」,他的四個弟子也就成了「四尊者」。 二尊者是一個身穿藍衫,腰插旱煙的中年人,三尊者是一位塊頭頗大的中年人,此人被湖海散人打成重傷,一個月後竟奇跡一般的復原,不得這說這人骨頭很硬。四尊者是雙臂奇長的中年人,也就是那晚被方劍明打退的人。 從表面看去,大成比四人都老了十多歲,但論起年齡來,四尊者都是年近百歲的老傢伙了,只因常年跟在李慕華身邊,對養顏之術,頗有心得。 聽了大成的話,大尊者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們來了,這姓方的小子還能逃出去嗎?」 大成從大尊者臉上看出了一些東西,陰陰一笑,道:「四位尊者武功高強,這小子今天就要栽在這裡啦。」 聽了這樣的奉承話,大尊者沒有吭聲,又是淡淡一笑。其實,他心裡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在瓦剌,名譽上的第一高手是李慕華,李慕華死後,第一的名號並沒有落到大尊者的頭上,而是落在了大天師阿日斯蘭的頭上。論身份,四尊者不在兩個天師之下,但因為李慕華臨死之際,讓四尊者今後聽令於周風,而周風卻要聽她的哥哥,也就是也先的話。也先封阿日斯蘭和伊日比斯(黃發老怪)為天師,可見對他們的器中,無形中,四尊者似乎比二天師矮了半截。 大尊者自忖自己的身手不在大天師之下,只因對方拿到了「魔琵琶」,真要交手,他多半會輸。他的武功雖然高於其他三位尊者,但據四尊者回來後的敘述,現在的方劍明,武功高到了極點,他們四尊者聯手的話,是有九分的勝算,但世事難料,說不定正是因為少了這一分就成了他們致命打擊。 這時,方劍明和扎那已經交起手來。扎那不清楚方劍明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一開始的時候還保留了三分力,五十餘招過後,他看出方劍明打得游刃有餘,頓時明白人家的名聲絕非浪得虛名,知道自己若不傾盡全力的話,今天是打不倒人家的。一聲大吼,他使出了絕招,全身籠罩著無可匹敵的真氣,出拳如風,轟向了方劍明。從外面看去,這時的方劍明就像處身於驚濤駭浪中一般。 方劍明為人厚道,之前的出招總是留了三分餘地,突見扎那的勁力倍增,方圓四丈之內,儘是勁風的呼嘯之聲,心頭暗驚,不敢大意,使出了「打牛掌」 兩人又拼了二十餘招,方劍明只覺雙掌有些生疼,暗讚道:「好傢伙,難怪在京城的時候,關山月接他的拳頭,也顯得無比的凝重,此人的勁力,當不在血手門的邪神之下。」 扎那的吃驚更在他之上,他的阿爸--也先,非但是瓦剌的頭領,還是公認的蒙古第一勇士,他繼承了阿爸的神力,將來完全就是第二個「也先」,使出全力之下,竟沒有把方劍明打倒,難道對方是金剛不成? 文牧楓和玄通眼見方劍明被扎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逼得步步後退,都有些擔心,過了百招之後,玄通總算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佩服扎那超強的神力,但更加佩服方劍明那抗打擊的韌力以及深厚的功力,心中暗道:「此子這般年紀,就有這等造詣。三五年後,天下第一的稱號,非他莫屬。」 就在這時,只聽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全身透出一股奇異的力量,雙掌一翻,天蟬真氣爆發,與扎那硬拚一記。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大作,兩人都向後退了三步。這一擊似是最後一擊,誰也沒有再出手。從表面上看去,兩人是半斤八兩。 過了一會,方劍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抱拳道:「扎那王子,承認了!」 扎那的面色猛然一紅,張口一吐,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們走吧。」 哈日巴日見扎那受傷了,趕緊上去把對方扶到一邊去,那些瓦剌高手也上去問候。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身形一晃,與大尊者採取了合圍之施,把方劍明三人圍在了場上。 方劍明正走到文牧楓身邊,見狀,停下腳步,面上閃過一種暴戾之氣,冷聲道:「今天我沒有心情再打下去,你們不要逼我。」因湖海散人之死,他恨上了四位尊者,現在又被他們圍住,口氣當然很不好。 站在右首的四尊者緩緩的道:「你還記得老夫嗎?」 方劍明扭頭看了他一眼,眸子內射出一股煞氣,道:「當然記得。」 四尊者道:「老夫說過,他日在戰場上相見,我四尊者必定取你性命。」 方劍明傲然一笑,道:「四尊者?就憑你們?」 話音未落,前方的大尊者試探性的發出了一股勁氣,方劍明哪裡會怕他,天蟬真氣發出,兩人的勁氣相接,響起一聲巨響,兩人的身軀都晃了一晃。 「阿彌陀佛,四位施主都是武功高深之人,莫非要做言而無信的人嗎?」玄通雙手合十,臉上很是不滿。 大成就站在大尊者身邊,聽了這話,面顯譏笑,右掌猛然推出,無形的掌力湧向玄通。玄通袍袖一甩,「砰」的一聲,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大成卻退了一步。 「老和尚,奉勸你趕快離開這裡,接招!」 站在後方,微閉雙眼的二尊者突然暴睜雙目,源源不斷的無形真氣逼向玄通。玄通急電轉身,神色顯得異常凝重,雙手合十,無形的真氣從身上發出,接下了對方的真氣。 不多時,兩人的頭上都冒出了白氣,突聽「蓬」的一聲,兩人疾快的隔空出掌,隨後,兩人都被對方的內力震退了三步。 方劍明看出玄通的武功不在二尊者之下,鬆了一口氣,道:「大師,他們要留的是我們師徒,你老還是走吧。」 玄通還沒有說話,只聽扎那的聲音傳來,生氣的道:「四位尊者,我剛才所說的話,難道你們沒有聽清?」 大尊者道:「小王子的話,我們當然聽清了。」 「既然聽清了,你們還不放他們走?」扎那氣得推開哈日巴日,忍著傷勢大步走了上來。 大尊者沒有說話,四尊者卻揚聲道:「扎那王子,我們隨你來此,是保護你的安全。姓方的打傷了你,我們不能亦不敢放走他。」 扎那道:「我沒有受傷,你們快放行。」 大尊者用一種長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聲音不冷不熱的道:「小王子,你當真沒有受傷?」 扎那一時賭氣,才會說出「我沒有受傷」這句話,聽了大尊者的話,面上通紅,大叫道:「不錯,我是打不過方劍明,我是受了傷。你們既然叫我為小王子,就應該聽我的。」 大尊者搖了搖頭,道:「小王子,你錯了,天下能命令我們四尊者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太師,一個是公主,我們自始自終都沒有答應放走方劍明,你和他的約定,根本就約束不了我們。」 扎那又驚又怒,剛要開口,大尊者閃電出手,一指點在了扎那的昏睡穴上。憑扎那的武功,本來是不會如此不濟的,但因為受了傷,哪裡還能擋得住大尊者的突然出手。大尊者將昏睡過去的扎那交給哈日巴日,道:「把小王子帶回大營。」 哈日巴日是大天師阿日斯蘭的弟子,同樣的,場上的十多個瓦剌高手都是阿日斯蘭的弟子,哈日巴日排行第五,是其他人的五師兄。大尊者與大天師是同等的級別,當然有權力對他們下令。 當下,哈日巴日叫了三個師弟,護送扎那回營,自己則領著餘下的師弟,看守在外圍,那些瓦剌兵呢,因為起不了多大的用處,只有看守著來路,以防有人闖入。 「看情形,四位對我師徒兩人是志在必得了。」方劍明冷冷的道。 大尊者看了一眼文牧楓,道:「你的徒弟是個可造之材,我們暫時不會對付他。姓方的,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不下於華天雲的難得人才,只要你表一個態,我們立刻就走。」 「表什麼態?」 「從今以後,不要管我們蒙古人和你們朝廷之間的事。」 第五卷 第六百零七章 四虎鬥一龍 「只要你們瓦剌立即退兵,在下絕不會管!」方劍明冷冷的道。 大尊者眼中閃過一道令人心寒的殺氣,聲音低沉的道:「姓方的,你當真要與我們作對?」 方劍明毫不示弱的道:「作對不作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貴國肯不肯退兵。「「哈哈……」大尊者仰天一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果然不出公主意料之外,到了這個時候,閣下心裡還想著那些虛無的百姓。」 方劍明乍聽「公主」兩字,臉色一變,問道:「她也來了?」 大尊者目射電芒,道:「公主神機妙算,早已料到你會從大同趕來,若非她派我們前來,又豈能把你困在此地?」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她來了,我或許有些顧忌。只要她不在場,就憑你們四個,只怕還困不我。」 大尊者冷冷一笑,沉聲道:「你要想擊敗我們四個也是難上加難,我們四個當然不會對付你的徒弟,但是,本尊者可不保證其他人不會不這麼做。」 方劍明面色一緊,道:「我先警告諸位,誰要是敢傷害我的徒兒,我絕不會放過他。」 哈日巴日聽了,冷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殺了我們的二師兄,你以為我等會放過你們師徒嗎?你趁早歸降,否則的話,我等定要你師徒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眼珠一轉,陡然一掌拍出,勁氣撕裂空氣捲向哈日巴日,不等哈日巴日接掌,大尊者身形一晃,舉掌接下了這一掌,「砰」的一聲過後,方劍明一動不動,大尊者卻向後退了半步。如此一來,場外之人,無不驚駭。 大尊者落了下風,繞他涵養再好,心裡亦忍不住動怒,臉色一沉,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來此之前,公主嚴令我們四人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可與你作對,如今看來,確實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方劍明聽「周風」對他這般關心,心頭一震,失聲道:「她……她當真這麼說過?」 大尊者冷聲道:「信不信由你。」將手一抬,下令道:「本尊者沒有出聲之前,誰也不許對這個小孩子亂來。」 哈日巴日變色道:「大尊者,你……」 大尊者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誰若不聽,休怪本尊者翻臉無情。不過,本尊者可以隨時發令,你們也要做好準備。」 這話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他們四人一旦拿不下方劍明或者對付不了方劍明,只要大尊者一聲令下,十餘名瓦剌高手就可以一擁而上,到時候,不管用什麼樣下作、狠毒的功夫,務必先把文牧楓擒下才是。 其實,這個法子是周風想出來的。她雖然身在瓦剌大營中,但她推斷得出一些情形。華天雲一旦得知瓦剌大軍追擊明大軍的消息,一定放心不下,若要華天雲親自來,又恐大同失守。大同就如京師的一個咽喉,若失守,對大明的打擊雖非致命,卻是沉重的,而周風又非常清楚方劍明的性格,華天雲不來,方劍明必來。 周風和哥哥也先本來已經安排好讓玄通自投羅網的計策,但是,因為瓦剌騎兵追擊大明數十萬大軍,取得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勝利,明朝的數十萬大軍只顧奔逃,毫無作戰之心,斷後的數萬明軍亦被殺得片甲不留。周風不是一個好殺之人,她比哥哥也先更懂得用人之道,清楚倘若把玄通殺了或者擒了,這必將激起中原武林各方人士。俗話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此之際,何不把「通天鏡」歸還給玄通,讓他離開。玄通回去後,未必宣揚瓦剌不是在和中原武林作對,但也不會為了腐敗的朝廷和瓦剌對抗。是以,這才會有扎那和四尊者的突然到來。 聽了大尊者的話,方劍明不由退了一步,雙臂一振,氣勢如虎,道:「楓兒,為師已傳授你一招天蟬刀法,誰要是來找你的麻煩,為了保命,就使出這一招,你可明白?」 文牧楓右手按在天蟬刀的刀柄上,一臉堅毅,道:「徒兒明白。」 玄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貴師徒因老衲而來,老衲又豈能置身事外。方少俠,老衲武功雖然低微,但也能分擔一二。」 說完,伸手入懷,拿出了「通天鏡」,也不知他是怎麼弄得,輕輕將手中的「通天鏡」迎風一揚,「嗚嗚」的怪聲從「通天鏡」中發出,文牧楓手中的天蟬刀受到怪聲的刺激,也發出奇異的蟬吟聲。 大成見了,面色大變,失聲叫道:「老和尚,原來『通天鏡』另有玄機,我被你騙了。」 玄通臉色一沉,道:「家師在世的時候曾對老衲說過,通天鏡的真正秘密絕不可以示人,你雖然從老衲這裡套去了通天鏡可以打開魔山的秘密,但你卻還不知道它內在的威力,若非你們以多欺少,老衲也不會使用它。」 大成將目光望向大尊者,暗自嘀咕道:「可惜,可惜,我們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還是被這個老和尚騙了。」 大尊者當然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冷冷一笑,道:「大成,通天鏡沒有什麼可怕的,頂多只能讓他的武功倍增而已,只要你和哈日巴日聯手,二十招之內尚不至於敗在他手中。在這段時間內,一個小孩子能擋得住哈日巴日的十餘個師弟?」 他這麼一說,大成定下心來,笑道:「大尊者分析得很有道理,一個小孩子縱然魔刀在手,諒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話音剛落,大尊者已然發動了攻擊,身疾若飛,出掌如電,率先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就算有防備之心,也難以避開,剛與對方硬碰了一掌,才將對方迫退,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同時攻至。 三股強大之極的勁氣同時湧來,方劍明竟有些寸步難移,雙目爆射寒光,大喝一聲,雙掌翻飛,霎時打出了數十掌,竟使出了自創的十招絕學。 對方三人只覺呼吸緊迫,強大的壓力襲來,被逼後退丈外,方劍明剛想脫身而出,四位尊者畢竟是老謀深算,搶先各發一掌,四股強勁的真氣奔雷一般擊向他。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雙掌當胸一合,左右一分,全身功力湧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為之一震,泥土翻飛,勁氣四射,狂風沖天而起,久久不去。 在五人硬拚真氣的一瞬間,玄通和文牧楓都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逼出了十丈之外,而大成和哈日巴日等人則是退到了十五丈之外,身形不快不慢的走動,將場上團團圍住。玄通和文牧楓要離開的話,勢必先要解決大成等高手。 「老和尚,奉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大尊者雖然還沒有下令,但你若硬闖的話,我們也會群起而攻之。」大成轉到玄通身後之時,陰沉沉的笑道。 玄通充耳不聞,目注場上。大成討了個沒趣,冷冷一笑,暗道:「老和尚,若不是大尊者有言在先,我現在就賞你一掌,待會有你好瞧的。」 這時,方劍明和四位尊者已快如閃電的交手數十招,九丈之內,佈滿了勁氣,若沒有一甲子內力的人,根本就進不來。方劍明自創的十招儘管厲害無匹,但四位尊者都是不下於天、地榜上的高手,尤其是大尊者,武功之高,直追無上天道之人,方劍明想擊敗四人,談何容易。若是單打獨鬥,方劍明可在百招開外擊敗大尊者,但四位尊者跟隨李慕華多年,一起習武,心意相通,聯手對敵,自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威力之強,就算是李慕華,也勝不了他們。 百招過後,四位尊者對方劍明越發驚奇,他們本以為方劍明的武功再好,頂多也只能支持到百招左右,誰知他越打越勇,越打越有精神,內力似乎是用之不盡。憑他們四人的內力,再戰五六百招並不是很困難,但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是一種失誤呢? 其實,四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採用聯手的方法,四人身為瓦剌第一高手的親傳弟子,就算放在中原武林,也是獨霸一方的超級高手,聯手對付一個十七八的少年,傳揚出去,已是大丟面子,若還要下令其他人在這個時候擒下文牧楓來要挾方劍明,更是一種卑鄙無恥的行徑。正因為四人是真正的高手,大尊者才沒有立刻下令。一個人武功再高,若做的都是齷齪之事,相信沒有誰會把這種人視為高手。 況且,四位尊者心高氣傲,四尊者前段時間被方劍明一招打退,心裡早就不服,四人聯手,若還打不過一個毛頭小子,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做本族人的「尊者」? 最後一點,他們非常清楚,一旦把方劍明逼急了,就算最後能制住方劍明師徒,他們這邊活下來的能有幾個? 總之,最好是憑四人的力量先把方劍明搞定,至於玄通和文牧楓,壓根就不是大問題,四人現在隱隱佔著上風,又何必去激怒方劍明呢? 方劍明雖然說過「就憑你們」這樣的話,但那也只是一種策略,他本就不是一個自大的人。不錯,他曾經一掌打跑過四尊者,但那是因為他的內力遠高於對方,真要性命相搏,絕不是僅僅單憑內力。與四位尊者交手過百招後,他已漸漸摸清四人的實力四人中,武功最低的是三尊者,稍高一點的是四尊者,而二尊者卻有不輸於賭神翻天上官無錯的實力,大尊者呢,武功之高,絕不亞於仙人谷中的二長老。 這一場大戰說是「四虎鬥一龍」也不為過,眼看過了三百多招,雙方兀自沒有分出個勝負來,大尊者突然將腰間的綠笛拔了出來,當作劍使,每攻一笛,均會發出劍氣破空之聲。李慕華的四大弟子中,以大尊者天資最好,李慕華臨終之前,早把一身所學傳授於大尊者,大尊者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 在大尊者使用綠笛之際,二尊者也把腰間的旱煙使用上了,他的這根旱煙和大尊者的綠笛一樣,堪稱寶物,刀劍難傷分毫。兩人前後夾擊,分去了方劍明的大部分精力,三尊者和四尊者左右策應,招招都是絕學。四人狂攻良久,方劍明漸漸顯得有些忙不過來,但他仗著「九天玄女步」的神妙,總能化險為夷。 五人在場內打得風雲變色,場外的人看得心驚肉跳,大成見方劍明的武功高到了這等境界,十分妒忌,想道:「這小娃兒現在就有了這等造詣,再給他幾年時間,天下哪裡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歹念頓起,暗自摸出了三枚淬毒的梅花針,打算找機會暗算方劍明。 很快,六百招過去了,場上還是不見分曉,倏地,大尊者一聲大吼,裝若瘋虎,喝道:「姓方的,你的內力消耗遠在我等之上,到了此時,還不快快服輸歸降,難道真想命喪於此嗎?」說話間,左掌穿出,與方劍明對了一掌,飛沙走石中,兩人的身軀都是晃了一晃。 換在雙方沒有交手之前,大尊者在掌力上是要弱於方劍明的,但現在,兩人卻是半斤八兩,可見方劍明的內力消耗了很多。這也是必然的,方劍明以一敵四,儘管內力遠在四人之上,但消耗的速度要快於四人,他現在能和大尊者拚個旗鼓相當,已超出大尊者意料之外了。 「笑話,勝負未分,你說這等大話豈非太早?」方劍明精神十足的大笑道,這當然是「醒神經」在作怪。 「不識好歹的小輩,你既然要被打趴下了才肯服輸,我等就成全你。」大尊者勃然大怒,運足功力,右手綠笛通體發出三寸長的光芒,詭異的劍氣刺向方劍明,同一時間,其他三位尊者也朝方劍明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絕招。 打了六百多招,方劍明的身法已不如先前輕靈,加上四人出手疾快,他想閃開已是不及,電光石火之間,只有將天蟬真氣和醒神經的力量匯入丹田,使用了自創十招的最後一招「普度眾生」。霎時,他的身影一分為四,就如四尊佛像一般,神奇的力量自他體內流水似的發出,接下了四人的招式。 「轟」的一聲巨響,場外的人只覺一股龐大的氣流捲來,身不由己的後退,待場面安靜下來之後,場上赫然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土坑。 「拿下他們!」大尊者張嘴喊出四個字,隨後便吐了一口鮮血,其他三個尊者也「哇」的一聲,張口噴血。 命令一下,大成第一個飛身而上,右手一甩,三枚帶毒的梅花針無聲無息的打在還沒有調回真氣的方劍明身上,六個瓦剌高手聯手一擊,攻向了玄通。玄通將手中的「通天鏡」一轉,呼嘯聲中,接下了六人的勁力,「砰」的一響,超強的勁風疾捲而起,六個瓦剌高手悶哼一聲,臉色略顯蒼白,給震退了數丈,而玄通僅僅是晃了一晃。 第五卷 第六百零八章 救兵 哈日巴曰本來是撲向玄通的,見狀,身形一扭,一招「蒼鷹搏兔」,右手五指如鉤,抓向了文牧楓的左肩。玄通想為文牧楓擋下哈日巴日的這一招,卻被撲上來的大成和三個瓦剌高手死死纏住,一時之間,又怎能顧及其他? 文牧楓緊記師父的話,就在這剎那間,想也不想,霍然拔出天蟬刀,使出了天蟬刀法。天蟬刀本有魔性,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它之所以能讓文牧楓用,一來因為文牧楓體內有天蟬真氣,二來它感受到了文牧楓將會成為下一代主人。 天蟬刀法一經施展,暴戾之氣大起,蟬兒飛舞,蟬吟不絕,眼看哈日巴日那硬如鋼鐵的大手就要落在了文牧楓的肩頭,只聽「篷」的一震響,漫天蟬兒怒吼似的狂吟,哈日巴日像被利針狠狠的紮著了一般大叫一聲,右手掌鮮血淋淋,臉上又驚又怒,遠遠退開。 文牧楓雖有天蟬刀護身,但他練武也才一個多月,內力那能和哈日巴日這等高手相比,當即被震得頭暈目眩,氣血沸騰,極為難受,但他邊退邊揮動天蟬刀,保護著自己,卻也起到了巨大的效果,有幾個瓦剌高手本想上來捉他,因見哈日巴日吃了大虧,誰也不敢以身犯險,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眨眼之間,方劍明中了淬毒的梅花針後,真氣竟奇跡般迅速的調回,內力到處,將三枚梅花針震出,旋即一個轉身,雙掌一分,接下兩個瓦剌高手的掌力,將二人震退。 「豈有此理,我先廢了你這個少林叛徒!」方劍明一不做二不休,運足當前所餘功力,使出打牛掌,隔空拍向大成。 大成正和三個瓦剌高手圍攻玄通,突覺如山的掌力從身後襲至,急忙轉身接下無形的掌力。方劍明雖只能打出三層的內力,但也夠大成受的了,加上他想不通方劍明中了毒針後怎麼沒有毒發的跡象,疑神疑鬼,已有恐懼之心,即刻給震得受了內傷。 就在方劍明把大成震傷的時候,三個瓦剌高手掩近方劍明,劈空掌力打向他,三人畏懼他的強悍,誰也不敢過於靠近,方劍明內力消耗太多,雖施展「九天玄女步」來躲避,但也被掌風震得退了好幾步,險些落在了大坑中。 倏地,遠處響起了蒙古兵的鼓角之聲,緊接著,便傳來一個令方劍明精神為之一振的聲音,「哈哈」一聲大笑,那人道:「你們這些蒙古兵快快滾回老窩中去,不然老道就叫你們有來無回。」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破空疾射而近,左袖一甩,柔中帶剛,三個蒙古兵頓時顛倒出去,右手一個奇大葫蘆脫手打出,電也似的來迴旋轉,為文牧楓擋下了四個瓦剌高手。 在這人震倒三個蒙古兵的時候,來路上飛也似的奔到四人,四人出手如風,根本沒花多大的力氣,轉眼就把數十個蒙古兵擊倒在地。 文牧楓喘了一口氣後,偷眼見大成要逃,掏出一把飛刀,照大成打去。大成不逃還好,一逃就倒了大霉,方劍明恨他入骨,察覺他要跑,緊咬嘴唇,左掌一迎,接下哈日巴日的掌力,右掌一拍,與一個瓦剌高手的手掌相碰,右足虛空一踢,一股勁力衝向大成。遠在十丈外的大成突覺一股怪異的力量襲來,急忙轉身推出掌力。 「啊」的一聲慘叫,大成捂著一隻眼睛,沒命的奪路而逃,轉眼出了數十丈,他雖然沒有被方劍明的「醒神經」打成重傷,卻被文牧楓的飛刀射中了一隻眼睛,算是廢了。 及時趕來的「救兵」都是方劍明見過的,哈哈大笑者是醉道人,他用奇大葫蘆幫了文牧楓的忙之後,凌空一翻,抓起葫蘆,左撞右衝,那四個瓦剌高手料不到他的身手如此刁鑽,頓時被逼得連連後退。 四位尊者到了此時才能調動真氣,大尊者和二尊者眼見數十名蒙古兵都倒在了來人的掌下,氣惱不已,不約而同的飛身躍起,合力發出勁氣,打向四人。 隨醉道人來的四人正往這頭掠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四人中飛起兩人,聯手發出勁氣,只聽龍象之音和獅吼之聲交織,產生一股神奇的力量,迎向大尊者和二尊者的勁氣。 雙方龐大的力量相遇,「轟」的一聲巨響,狂風沖天而起,大尊者和二尊者因為被方劍明那駭人的真氣震傷,內力又消耗大半,哪裡會是對方兩人的敵手,只聽二尊者悶哼一聲,臉色十分蒼白,內傷更重,大尊者雖沒有像二尊者那樣,但也感覺這兩個人聯手所產生的力量令人可怕,被震落地後,道了一聲「走」,伸手一抓二尊者,快如閃電的朝大成遠去的方向奔逸而去。 三尊者和四尊者與另外兩人各自交手一招,因自身功力大損,自知不是對手的敵手,趕緊閃身疾馳而逃,那些瓦剌高手見四尊者都逃了,誰也不敢再待下去,轉眼間,紛紛向外逃去。方劍明接下了哈日巴日和一名瓦剌高手的掌力之後,便覺喉頭一甜,就要吐出鮮血,但他強自撐著,不讓敵人看出他已受了重傷,哈日巴曰本想補上一掌,稍一猶豫,立時沒了機會,醉道人沒有敵手,冷哼一聲,撲上來大葫蘆一撞,哈日巴日不知醉道人的厲害,左手硬接大葫蘆一記。 兩人暗自加勁,哈日巴日突覺虎口疼痛欲裂,「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受了內傷,他也奸猾,借醉道人之力,倒飛出去,速度之快,猶在其他師弟之上。醉道人將哈日巴日震傷之後,自己也有些氣血沸騰,暗驚道:「這廝是誰,接了我的『七轉玄氣』竟還能逃得這般快捷!」 這時,隨醉道人來的那四個人施展輕功,急電般追了上去,四人的身法高於那些瓦剌高手,兩百丈之後,眼看就要追及,驀地,兩道人影鬼魅似的破空射至,宛如兩隻大雕,兩人四掌齊出往四人拍去,氣浪翻滾,轟然作響。先前那兩個聯手對付大尊者和二尊者的人長嘯一聲,再次聯手,龍象之音和獅吼之聲此起彼伏,瞬息間接下了從天而降的兩人聯合之勁。 「轟」的一聲,場面嚇人之極,泥土翻飛,勁氣亂卷,狂風激盪,那些瓦剌高手乘此機會,全力飛奔之下,轉眼去得遠了。 沒有出手的兩人因為受到強大勁氣的影響,身法慢了半拍,就在此時,一柄寶劍穿過勁風,向兩人攻出了四十餘劍,速度之快,令人喘不過氣來。那兩人一人使掌,一人使鞭,聯合對敵,竟給迫退了十餘步,對方劍上的力量令兩人好不震驚。使劍之人正想一鼓作氣的刺傷兩人,醉道人恰好趕至,舌綻春雷似的喝道:「老道來也!」 使劍之人念頭急轉,猛然收劍,轉身掠走,起落之間,竟達二十丈之遠,那兩個宛如大雕一般的人與先前兩人交手三招之後,發出怪異的嘯聲,瞬間轉身退去。 「於東海,孔伯端,本公主知道你們與楊大姐有舊,今日暫且不傷你們,奉勸你們回去養老,若不珍惜,下次相遇,就不會這般走運了。」 說話的人是使劍之人,她來去如電,似乎不想在這裡多待一刻,方劍明當然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心頭狂跳,暗道:「是她!」抬頭望去,哪裡還看得見「她」的芳蹤,內傷再也強撐不下去,「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倒。 玄通忙一把扶住他,叫道:「方少俠。」 醉道人等人雖然有些著惱瓦剌公主將那些瓦剌高手救走,但他們也不敢追上去,急忙回轉,另外四人卻是西門先生、長眉頭陀、於東海、孔伯端。 西門先生從玄通手中接過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先找一個安全之地再議。」 醉道人拉起文牧楓,眾人朝相反的方向風馳電掣般飛奔而去,去了二十餘里,來到一個小山谷中,眾人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西門先生把方劍明輕輕的放到草地上,滿臉關切的道:「孩子,你的內傷有多重,須要我們幫忙嗎?」 方劍明見每個人都關心的看著自己,笑了一笑,道:「晚輩還死不了,讓晚輩先自行調元半會。」 醉道人見他臉色甚是蒼白,道:「小子,真不需要我們幫忙?」 方劍明道:「晚輩還能撐得住。」說完,翻身坐起,盤膝而坐,暗自調元起來。 眾人見他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之後,才走開一些,醉道人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咕嘟咕嘟的喝了三大口酒,見文牧楓看著自己,咧嘴一笑,酒氣熏天的問道:「你這小娃娃就是方小子的徒弟,姓文的小小子吧。」 文牧楓道:「我師父不是小子。」 醉道人一怔,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好小子,竟用這種口氣與老道說話,你知道老道是誰嗎?」 文牧楓道:「你不就是醉道人嗎?」 醉道人呆住了,西門先生「呵呵」一笑,問道:「孩子,你既然知道這老酒鬼是誰,也該知道我是誰啦?」 文牧楓看了看他,突然朝他一拜,十分恭敬的道:「西門師祖在上,請受楓兒一拜。」 西門先生好不高興,瞟了醉道人一眼,摸著長鬍子道:「好,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醉道人瞪眼道:「懂事?西門,你不是在罵我吧?小小子,你知道你師父叫我什麼嗎?」 文牧楓道:「不知道。」 醉道人氣得不行,道:「你這孩子未免太偏心了,肯叫西門一聲師祖,竟捨不得叫老道一聲醉爺爺,真是氣死老道了。」 文牧楓道:「只要你不叫我師父為小子,我叫你醉爺爺又有何妨。」 醉道人道:「你……」拖長了聲音,口氣一轉,歎道:「唉,現在的娃兒一個比一個精靈古怪,老道算是領教了,你叫老道一聲醉爺爺,老道以後不叫你師父小子就是。」 文牧楓向他施禮,喊道:「醉爺爺。」 醉道人大樂,這輩子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等待遇。 西門先生指著長眉頭陀對文牧楓道:「這個眉毛長長的頭陀,你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嗎?」 文牧楓雖然從方劍明哪裡得知了不少人的長相,但方劍明沒有跟他說過長眉頭陀,他看了看長眉頭陀,搖搖頭。 不等西門先生開口,醉道人搶先叫道:「你別看他怪莫怪樣的,論起關係來,他是你西門師祖的師侄,與你師父算是同輩,你叫他一聲長眉師伯,並不過分。」 西門先生哈哈一笑,道:「這種叫法倒也新鮮。」 長眉頭陀苦笑一聲,見文牧楓向他一拜,忙把他拉起。 醉道人指著於東海和孔伯端道:「這兩個人,論起年齡來,差不多可以當你的爺爺了,但因為他們的輩分比我們低,你就叫他們一聲於伯伯和孔伯伯吧。」 文牧楓叫了,於東海和孔伯端心裡只有苦笑,尤其是孔伯端,論起年齡來,他根本就不在少林寺的大方之下。不過,兩人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方劍明現在是峨眉派的掌門,從這個方面講,身份就不在他們之下。 玄通因為不認識他們,站得稍遠一點,這會,醉道人把他叫過來,問道:「你就是五台山大孚靈鷲寺的主持玄通和尚?」 玄通並沒有因為對方對自己不敬而生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正是玄通。」 醉道人笑道:「神音大師其人,可是令師?」 玄通臉色微微一變,道:「家師仙逝多年,想不到世上還有人知道老人家。」 醉道人道:「美和尚是你的師兄?」 玄通詫道:「道兄如何得知?」 醉道人哈哈笑道:「你別管老道從哪裡聽來的,你這聲道兄說對了,美和尚在世的話,還要叫老道一聲醉兄呢。」 玄通含笑道:「原來道兄是家師兄的故交,貧僧幸會了。」 醉道人道:「我們把廢話說到這裡為止,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玄通把先前的經過說了一遍,末了,歎道:「若不是方少俠及時趕來,貧僧只怕已成了蒙古的階下囚,待他調元醒來,貧僧定要好好的謝謝他。」 話聲剛落,只聽方劍明的聲音傳來,笑道:「大師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師徒連累了大師,道謝的應該是我師徒。」只見方劍明一躍而起,氣色紅潤,竟看不出像受過重傷的樣子。 玄通走過去要向方劍明致謝,方劍明連忙閃開,急得大叫道:「大師,萬萬不可,請先聽晚輩一言。」 玄通道:「貧僧洗耳恭聽。」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請問大師是不是有一個師兄?」 玄通一怔,點點頭。 「敢問名諱?」 玄通越發詫異,道:「家師兄名諱文若望。」 方劍明聽了,心頭大震,猛然朝玄通下拜,語氣說不出的恭敬,道:「大師在上,請受晚輩一拜。」 玄通臉色大變,忙把他拉起,道:「少俠,你……你這是為何?」 第五卷 第六百零九章 西門說事 方劍明臉上略顯激動,顫聲道:「家祖正是大師的師兄。」 玄通一呆,旋即又驚又喜,上下打量了一眼方劍明,似乎想從對方身上找到「師兄」當年的英姿丰采,終於,他也禁不住有些激動的道:「啊,這數十年來,師兄沒有來看過我,我也不知道師兄避居何處,想不到方少俠竟是師兄的後人。我……我師兄他還好嗎?」 方劍明臉色一黯,道:「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 玄通有些難過,歎道:「師兄一向是閒雲野鶴,行蹤不定,他自從與你祖母成婚之後,我就鮮少見過他,以他的武功修為,活到一百五十上下並非難事,萬沒料到……唉,對了,令尊是……」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面上露出一絲疑惑。 方劍明觀顏查色,當即明白,忙道:「晚輩是從母姓,家父不是武林中人。」他沒有把父親的事說出,一來,此事說來話長,二來,他也不想讓自己再限於悲痛之中。 玄通「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時,醉道人嚷了起來,道:「方……明兒,原來你是美和尚的後人,哈哈,這下可好了,老道與你祖父論交,叫你一聲『明兒』並不過分吧。」 方劍明朝醉道人和西門先生拜了一拜,道:「明兒並非故意隱瞞,還望兩老恕罪。」 西門先生拉起他,道:「這不怪你。」頓了一頓,話中有話的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令祖,但他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貫耳,難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非池中之物,令祖當年有武林第一美男子之稱,你繼承了他的風采,今後行事務必謹慎,以免……咳……我說的你定當明白。」 方劍明聽了,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想起眾女對他的厚愛以及自己那捉摸不定的感情,忍不住慚愧起來。俗話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方劍明雖非英雄好漢,但也不是尋常之輩,當此之際,外有瓦剌侵犯家園,內有血手門作亂武林,身為男兒,焉能把精力和心思放在私情之上?一念至止,對西門先生道:「西門師父,你老的話,明兒定會銘記於心。」 醉道人「哈哈」一笑,道:「西門,你幾時成了老和尚,變得這麼愛說禪語啦。」 西門先生瞪了他一眼,醉道人見他貌甚凝重,不敢調侃下去,大口大口的喝酒。 此時,金烏西墜,玉兔東昇,於東海和孔伯端臉色一直顯得有些焦急,尤其是於東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方劍明看在眼裡,問道:「於大人、孔大人,你們兩位有何心事?」 孔伯端苦笑道:「少俠,我們兩個早已不是什麼大人了。」 醉道人鼻孔裡輕輕的「哼」了一聲,道:「老道真替你們兩個感到不值,你們在朝廷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昏庸的小皇帝聽信讒言,罷了你們的官,你們一聽說他御駕親征,擔心得不得了,馬不停蹄的從老家趕過來,這份忠心,確實難得啊。」 這番話把孔伯端說得臉上一紅,道:「前輩教訓得是。」偷偷的看了於東海一眼,神色有些怪異。 於東海忍了一會,突然大聲道:「前輩,你有所不知。」 醉道人道:「老道哪裡不對?」 於東海將牙一咬,道:「正如前輩所說,我與孔兄確實是被奸臣所害,我們也早已看透了官場中的一切,但是,蒙古人此番前來,勢不可擋,肆意踐踏我大好河山,身為大明子弟,我們又怎能不聞不問?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國家,絕非貪戀權勢。」 醉道人「哈哈」一笑,道:「這一路上老道沒少數落你們兩個,姓孔的一直和老道打哈哈,你呢,卻悶不吭聲。你早把心底話說出來,老道也不會再三擠兌你們了。」 聽了這話,西門先生罵道:「老酒鬼,你的『伎倆』他們不知,我可清楚得很,自從我們三個與他們兩個走在一處之後,他們沒少受你的氣,要不是敬你,早就走人了,人家要做什麼事自然有人家的道理,何用你來操心?為老不尊。」罵完之後,朝於、孔兩人抱拳道:「兩位,這老酒鬼的脾氣一向很臭,老朽代他向你們說聲抱歉了。」 於、孔兩人忙回禮道:「不敢,不敢。」 把話說開後,大家自然就親近了一分,西門先生也把他們五人為何會來此的經過說了。原來,他和醉道人以及長眉頭陀本來是在甘州抵抗瓦剌別部的,後來,見形勢好轉,三人向武林百曉生知會了一聲,便來支援華天雲這邊。 三人到了大同,非但見到了華天雲,還見到了於、孔兩人,兩人也是剛到不久。華天雲見他們來到,非常高興,把方劍明出去的事告知五人,並請五人前去相助,五人聽說後,當天就出了城,往宣府趕來。 五人都是經驗老道之輩,雖沒有坐騎,但施展輕功,比有坐騎更加方便和快捷,方劍明師徒雖然先走,但很快就被追了上來,沿途,五人也見到了大批死屍,驚怒自然少不了。這也是天湊巧和,來到附近之後,醉道人當先發現有蒙古兵,於是,這才有了先前的一番事故。 西門先生說完之後,指著長眉頭陀對方劍明道:「明兒,你和他是見過面的,好叫你得知,他是我的師侄。」 方劍明微微驚訝,道:「這……」 西門先生道:「我這一輩子有兩個師父,第一個師父傳授我易容之術,第二個師父乃世外高人,我從他哪裡學會了『天獅功』。這『天獅功』與我師兄,也就是地榜上的天竺僧的『波羅龍象功』乃異域兩大絕學。此事說來不長,若非遇到長眉師侄,我這一生恐怕也不明白其中的情形,更不會知道我和天竺僧有一個共同的師父。」 長眉頭陀雙手合十,道:「師叔,師父來中原之前,已經算出自己的命數,所以,他老人家早已把有關的一切告訴了師侄,並叮囑我一定要為中原武林出力,只是……唉,他老人家沒有見過師叔一面,遂成了生平一大憾事。」 西門先生聽後,禁不住有些傷感,道:「這是他的遺憾,也未嘗不是我的遺憾。」想了一想,道:「我們還是不要說這些事了,對了,明兒,你來此途中有何異常的發現沒有?遇見過蒙古大軍嗎?」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除了看到大量的死屍之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西門先生皺眉沉思道:「也先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難道他當真想以數萬騎兵追擊數十萬明兵嗎?」 孔伯端欲言又止,西門先生見了,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 孔伯端道:「前輩,你老或許不知道,蒙古騎兵不是一般的強悍。」 西門先生道:「這個我是知道的。」 孔伯端道:「瓦剌雖然只是幾萬之數,但他們來去如風,令人防不勝防,當年,晚輩曾隨太宗北征,見識過蒙古騎兵的厲害。我明官兵雖有數十萬之眾,但這二十多年來,多不習練,加上王振這奸賊胡亂指揮,雙方真要大戰起來,勝負實難預料。」 方劍明接口道:「不錯,蒙古騎兵的厲害,我也見識過。」 比起孔伯端來,於東海更加焦急,他雖說看透了官場中的一切,但他祖父曾跟隨朱元璋打天下,並被封為一方大員,在他小的時候就已經樹立了保國衛皇的忠君觀念,豈是孔伯端所能比的?是以,當方劍明的話聲一落,他立刻從草地上站起來,道:「不行,我得前去打探一下。」 孔伯端臉色一變,道:「老於,你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蒙古大軍,倘若遇上敵人,這又如何是好。」 於東海仰天大笑三聲,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我於東海難道是貪生怕死之人嗎?若遇上蒙古大軍,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負此生了。」 聽了這話,孔伯端不禁有些熱血沸騰起來,在朝中,他與於東海關係最好,而且,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在戰場上殺敵了,能有此機會,豈能做縮頭烏龜? 「老於,你既然有這等雄心,我又豈能落後,好,我與你一塊前去打探。」 醉道人可不贊成,瞪眼道:「你們要去送死,老道不會攔著你們,只怕你們還沒有見著小皇帝的面,就斃命於亂軍之中了。」 西門先生聽了,歎道:「他若在此,我們也不會為此事發愁了。」 眾人一怔,醉道人問道:「誰?」 西門先生看了他一眼,道:「你忘了嗎?」 醉道人想了一想,猛然一拍腦袋,道:「哎呀,這個老傢伙若在這裡的話,施展他的本事,定能見到小皇帝。」 「到底是誰啊?」方劍明禁不住問道。 「這個人你也認識的,就是那個一生愛打麻雀的上官老兒。想當年,我們都還年輕的時候,這老兒常常與蒙古人作對,被視為亂黨,後來,他成了張士誠手下的一員大將,論輕功,他不見得比我們高明,但他偏偏能在千軍萬馬之中來去自如,這份本事除了天賦之外,也是他多年的經驗,是別人無法領會得到的。可惜,張士誠不會用人,與蒙古人打了又好,好了又打,他看不慣,最終脫離了張士誠的隊伍。」 他口中所說的「上官老兒」自然就是「賭神翻天」上官無錯,方劍明與上官無錯的關係很好,可以說是忘年之交,但還是第一次聽說他當年的事跡,難怪寶珠和尚曾稱讚過他,原來他還有這番經歷。 於東海將鞭子抽了出來,道:「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讓我們兩個先去查探一番。」說完,與孔伯端轉身便走。 西門先生朝醉道人使了一個眼色,醉道人本不想理會,但想了一想,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老道也想去見見小皇帝,如果可能的話,倒要見識一下王振這廝有多大的能耐。」嘴上說著的功夫,步行如風,很快就追上了於、孔兩人。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章 狼狽大軍 如此一來,山谷內安靜了不少,山風吹過,拂動枝葉,月兒已上中天。西門先生關心方劍明的身體,讓他繼續調元,好好的養精蓄銳。方劍明料到不久可能將會有大戰,也想乘這個時候修煉一番,於是,他又開始打坐起來。文牧楓則是抱著天蟬刀乖乖的坐在距離方劍明不遠處,今天的經歷讓他多長了一分見識。 西門先生等方劍明入定之後,悄悄的對玄通道:「大師,不知你有何打算?」 玄通想了一想,道:「貧僧這次是為本寺的至寶而來,現在至寶已得,也是該回寺的時候了。」 西門先生怔了一怔,道:「大師回寺,西門不敢阻攔,但……蒙古鐵騎逼近,貴寺的未來也難以預料,大師難道……」說到這裡,便不在說下去。 玄通似有莫大的隱衷,沉思了好半響,眼神陡然一亮,點了點頭,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一言點醒夢中人,貧僧不甚感激!」 他雖然沒有直說留下來,但已經是表明了態度。 西門先生見他答應留下來幫忙,雖然有些高興,但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玄通的為人,他不清楚,將他留下來幫忙,究竟是對還是錯呢?戰場上是無情的,它不像武林中的廝殺,打不過可以逃,人一旦捲入戰場,任你武功再高,想要脫身出去,也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 玄通見西門先生半天沒有吭聲,似乎已明白了對方所想,淡淡一笑,道:「施主不必為貧僧擔心,貧僧活了這麼多年,也該自足了,就算身有不測,但能保家衛國,也算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長眉頭陀在旁聽了,雙手合十,道:「大師之言,可謂字字璣珠。」 玄通道:「貧僧也是方才領悟,慚愧,慚愧。」 夜已深,西門先生見文牧楓滿臉的疲倦,便讓他找了避風的地方睡下,自己則和玄通、長眉頭陀在淡淡的月光下低聲交談著,偶爾傳來輕輕的笑聲。 這一晚,他們三人都沒有睡,聊到東方發白之際,三人打坐了一小會,頓時容光煥發。這時,文牧楓也醒來了,不久,方劍明也從打坐中張開雙眼,雖然只是一晚的打坐,但對於方劍明來說,相當於平常人的十數倍功效。 「醉前輩他們還沒有回來嗎?」方劍明起身問道。 西門先生望著東南方向,隨口道:「還沒有回來。」 話聲剛落,方劍明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運功仔細聆聽,眉頭一皺,暗道:「是什麼人來了。」他現在的功力,要在西門先生三人之上,聽力之強,世所罕見,若是醉道人三人回轉,那就是三個人的腳步聲,但他卻聽到了五個人的腳步聲。 不久,西門先生三人也聽到了腳步聲,長眉頭陀飛身掠出,兩三個起落便消失了蹤跡,很快,長眉頭陀去而復轉,道:「他們回來了。」 忽聽「啪」的一聲,重物落地聲響起,只見一個蒙古將領樣的瓦剌人被人扔在了兩丈外的地上,動也不動,看情形是給人點了穴道,醉道人的聲音飄來,道:「我們這一去,雖然沒有見到小皇帝,但收穫也不小,你們瞧,有了這傢伙,難道還怕打聽不到我們想要的消息嗎。」 語聲未落,他的人疾如閃電般來到了近前,緊接著,於東海和孔伯端也來到了近前,奇怪的是,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兩個衣衫襤褸、渾身血污的漢子。 方劍明定睛一瞧,面露驚訝,「咦」了一聲,道:「怎麼是你們兩個?」 那兩個漢子抬起頭來,乍見方劍明,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磕頭如蒜,驚恐萬端的道:「方少俠,饒命,方少俠,饒命……」 這麼一來,別說是方劍明,場上的其他人都滿臉的疑惑。 「起來,起來,燕家兄弟,我方劍明雖然討厭你們兄弟,但也不會取你們的性命命,你們見了我,怎麼像見了閻王似的。」 一個獨眼漢子道:「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們兄弟不識方少俠,險些冒犯了你老,你老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們兄弟吧。」 醉道人最見不得這般怕死的人,怒罵道:「你們這兩個窩囊廢,你們祖父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都給老道起來說話,我們還有話問你們。」 燕寶抬起頭來,看了看方劍明,似在徵求對方的意見,方劍明見了,啼笑皆非,難道現在的自己成了閻王不成? 「有話起來再說,不要跪著。」 「多謝方少俠。」 兩兄弟如釋負重,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垂手而立,等著問話。 方劍明看了他們兄弟一眼,心頭不禁有些感慨。誰能想得到,當初凶狠、霸道的「雁北雙邪」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 孔伯端生怕醉道人「多嘴」,忙問道:「燕寶,我來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被蒙古兵追殺?聖上現在何處?」 他雖然已經不是錦衣衛的副統領,但燕家兄弟自從在錦衣衛中當差後,雖不直接聽命於他,但見了面,少不了要巴結他,他的威信自然還在。 燕寶聽了,面上一片慘然,突然哭了起來,燕貴也跟著哭了起來,兩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快八十歲了,還像孩子般哭,傳揚出去,兩人也休想混下去了。 孔伯端臉色陰沉起來,喝道:「哭什麼哭,平時,你們在百姓面前耀武揚威,現在嘗到了被人追殺的滋味,還有臉哭。」 燕寶道:「不……於副統領,我們不是為這個哭,我們是為……」說到這兒,滿臉的驚恐,顫聲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們的人全完了,蒙古騎兵實在太強大,任憑我們如何努力都無法擋住他們攻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大的軍隊,我們的人都被他們殺光了,殺光了……」 於東海神色大變,晃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口,沉聲道:「我只問你,聖上現在何處?他有沒有事?」 燕寶掙扎了一下,焉能掙脫。 燕貴忙道:「於大人,你且息怒,聖上沒有事。」 於東海道:「那你們說什麼完了?」說著,鬆開了燕寶。 燕貴想了想,道:「事到如今,小的也隱瞞不下去了。聖上親征,很多大臣都極力反對,可恨王振這奸賊獨攬大權,不聽勸告,大軍好不容易到了大同,人人都已經是苦不堪言,可恨的是,我們連一個蒙古兵也沒有看到,又要即刻回程,繞來繞去,到了宣府之後,忽有諜報傳來,蒙古大軍就像天兵天將一樣尾隨殺到,聖上令恭順侯吳克忠率領一萬精兵斷後,想不到沒過一天的功夫,戰報傳來,說恭順侯戰死,一萬精兵幾乎全軍覆沒。當天,聖上又令成國公朱勇和永順伯薛綏率領四萬大軍迎戰也先,我們兄弟也隨同兩位將軍作戰。那裡料到,我們剛到一個叫鷂兒嶺的地方,兩位將軍不聽勸阻,冒險輕進,中了也先的埋伏,霎時間從兩旁的山上擁下無數蒙古精兵,兩下夾擊,我方損失慘重。本來,我們這邊有不少大內高手,不是錦衣衛中人,就是供奉中人,可是,瓦剌高手的數量遠遠在我們之上,我們這些高手本想誓死保護兩位將軍突出重圍,但戰到後來,非但兩位將軍被蒙古人斬殺於馬下,大內高手也只剩下我們兩兄弟。那個場面,簡直是人間地獄,血流成河,屍體成堆。」 聽了他的敘述,眾人的臉色都萬分凝重,燕家兄弟的武功在他們面前,自然不算什麼,但比起一般的武林人物,要高出一大截,能被派去抵抗蒙古兵的大內高手,武功雖不能說都比燕家兄弟好,但可以肯定,絕對有部分「高手」坐鎮。 孔伯端冷聲問道:「我方的高手中都有誰?」 這會換成燕寶回話了,道:「錦衣衛中,除了我們兄弟之外,還有十三個百戶,四個千戶(五品官),供奉中,除了十幾個普通供奉外,還有許公度、池上泉、薛無名這三個供奉。」 於東海和孔伯端大吃一驚,孔伯端沉聲道:「薛無名和許公度當真遭到了毒手?」 燕寶點點頭,道:「這是小的親眼所見,他們的寶劍也被蒙古兵搶走了。」 方劍明問道:「薛無名可是有個外號,叫做『南天一劍』?」 燕寶道:「正是,正是。」 方劍明暗暗吃驚,想道:「薛無名曾與李大哥和高前輩鬥過酒,武功極高,想不到連他都沒能逃出圍困,瓦剌之強,可想而知。」 「放屁,放屁,南天一劍這人,我也聽說過,一手劍法,非常厲害,連他都沒有逃出去,你們兩個有多大的能耐,居然還活得好好的?」醉道人嚷道。 燕家兄弟聽了,滿臉通紅,燕貴道:「我們……我們眼見大勢已去,自知無力回天,只……只有在地上裝死,這才逃過一劫。」 孔伯端道:「那你們又為何被蒙古兵追殺?」 燕貴道:「我們生離鷂兒嶺之後,到處看到蒙古騎兵,一時之間,逃不出去,昨晚不幸,遇上了這個蒙古軍官。」說著,伸手一指地上的蒙古將領,接著道:「他率領二十多名蒙古兵一直緊追不捨,好在當時是深夜,沒有立刻被追上,天一亮,我們的身形立刻暴露,眼看就要成了俘虜,天可憐見,讓大人等人救了小命。」 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你們不是走紫荊關這條路嗎,好端端的怎麼跑到了宣府去?」 燕貴道:「這都是王振搞的鬼,大軍眼看將近蔚州,王振說這是他的家鄉,當時高興得很,不知怎麼的,到了下午,這奸賊突發善心,說什麼生怕大軍踏壞了莊稼,下令改道,於是,大軍北上,折騰來折騰去,連王振的一些手下也不滿起來。」 於東海眸子內閃過一道寒氣,厲聲道:「不殺王振這奸賊,我絕不回去。」 孔伯端從來沒有見他這般生氣,安慰了幾句,問燕貴道:「你們兄弟說了這麼多,也沒有說出聖上現在何處。」 燕貴道:「在我們出發的時候,聖上已率領大軍離開了宣府,相信這會已進了懷來城中。」 聽了這話,孔伯端和於東海都鬆了一口氣,於東海道:「這樣就好,只要進了懷來城,憑險據守,蒙古騎兵再強悍,也難以攻破。」但他想到十數萬大軍被數萬蒙古騎兵追擊得如此狼狽,心頭好不難過。 「哈哈哈,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美夢,你們的皇帝已經被我瓦剌鐵騎圍困在土木堡,你們明朝的氣數已盡,還不快快把我放了。」先前還一動不動的蒙古將領突然大聲叫道。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一章 周風妙算 醉道人大吃一驚,飛身上去,一腳抵在對方胸前的「紫宮穴」上,喝道:「好你個蒙古人,居然能運功衝開啞穴,老道低估了你。」 那蒙古將領冷哼一聲,道:「閣下的武功算不了什麼,你若碰上我的師父,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醉道人大怒,腳下加力,那蒙古將領雖然強硬,但疼得冷汗直流,胸口如萬針齊扎一般。 「想不到中原武林高手居然會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我海日古今天算領教了。」 醉道人呆了一呆,突然仰天一聲大笑,收回腳尖,屈指連彈,解開了對方的穴道,冷笑道:「好,素聞你們蒙古人驍勇善戰,老道倒要看看你的真本事,先前你被我們聯手制住,對你極大的不公,你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 海日古(蒙古將領)翻身躍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掃了場上眾人一眼,最後落在醉道人身上,道:「以我看來,這裡的人就數你武功最高,倘若我打敗了你,你們保證不聯手嗎?」 醉道人怒極反笑,罵道:「真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傢伙,你以為能衝開啞穴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功了嗎,這種彫蟲小技放在我們中原,也只是末流而已。」 海日古剛要說話,方劍明突然冷冷的問道:「你師父是誰?」 海日古見他如此年少,哼了一聲,道:「說出來嚇死你們,他就是我們蒙古族的二天師伊日比斯。」 「嗤」的一聲笑,文牧楓怪聲道:「你師父叫『一日必死』,倘若遇上我的師父,也確實是一日必死,不,或許就不需要一日。」 海日古聽了大怒,雙眼圓睜,道:「小娃娃,你師父是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領。」 文牧楓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我師父面前,連提鞋的份都沒有,還敢向他挑戰,哼!」 海日古怒不可遏,卻被方劍明寒冷的目光盯著,心頭一震,暗道:「這小子是誰?剛才絲毫瞧不出他是高手的樣子,怎麼轉眼之間,目光之厲,宛如刀劍,難道……難道他就是這小娃娃的師父?難道……難道他就是那名叫方劍明的少年?」 方劍明逼視著海日古,冷聲道:「貴國的二天師和大天師,我早晚會領教他們的高招,你先前說什麼土木堡,能告訴我們嗎?」 海日古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方劍明將右手緩緩的舉了起來,這個動作看在別人眼裡,只不過是普通的姿勢而已,但就在方劍明把右手舉到與肩相若的時候,一股無形的真氣捲向了海日古,海日古驚駭異常,奮力相抗,但他又怎能是方劍明的對手,眨眼功夫,豆大般的汗珠從他的額頭留了下來,要不是他咬住牙跟,現在已經趴到地上去了。 方劍明見他如此強硬,也不禁佩服起對方來,但他為了給對方示威,猛然掠出,海日古儘管是伊日比斯的親傳弟子之一,也只能見到一抹光影掠來,想要出招反擊卻晚了一步,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的手掌業已劃過對方頭頂三次,也就是說,方劍明繞了他三次的性命。 當海日古從驚駭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方劍明早已回到原地。 「海日古,我今天不會殺你,但你若不老實說話的話,我不保證別人不殺你,你要想清楚了。」 海日古失聲叫道:「你……你是方劍明?」 方劍明一怔,暗道:「我的名字怎麼傳得如此快,好像整個瓦剌都已經知道了我似的。」 海日古見他沒有吭聲,越發認定對方就是「方劍明」,臉色一白,道:「果然是名不虛傳,難怪昨天四大天尊聯手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既然是你,我也沒什麼話可說的了。」 於東海最關心的是「聖上」安危,將鞭一揚,道:「快說,聖上怎麼會被你們圍困在土木堡?」 海日古低頭想了一會,抬頭冷笑道:「你少嚇唬我,我要是不說,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因為一切都成了定局。」 醉道人先前本想好好的教訓海日古一下,但被方劍明打斷了,當時心裡還有些不快,後來見方劍明顯露驚人的本領,而且把話說到了正題上,不快之感頓時煙消雲散。對啊,他們是來幹什麼的?難道僅僅是逞一時之快?他雖然有把握在三十招之內拿下海日古,但這有什麼用呢?他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在乎這些? 「唉,人不得不服老啊,看方小子剛才的那一手,老道今生只怕也辦不到了,不過,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有此成就,老道也頗感欣慰,畢竟,他是要叫我一聲『醉老』的。」醉道人心中想著,臉上露出了奇異的微笑。他活了一百多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開心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看得開,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以往的自己太過於「自我」了。 西門先生從他的臉上發覺那種古怪的微笑,不知為什麼,西門先生心裡既是高興,又是害怕,這種感覺就如昨晚從玄通那裡得來的感覺一樣,難道…… 他不敢深想下去也不願深想下去,記得出發的時候,他單獨找過武林萬事通,詢問這一去的結果,武林萬事通沒有直接說出結果,單單說了這麼一句:事由緣定,該走的該走,該留的該留,命數命數。 這時,海日古開始說他「想說的話了」,只聽他道:「實話告訴你們,你們的皇帝根本就沒有進懷來城。」 「什麼?這怎麼可能?」於東海失聲道。 孔伯端一想,臉色陰沉,恨聲道:「這多半又是王振奸賊做的好事。」 海日古「哈哈」一笑,道:「不錯。」 醉道人道:「難道王振是你們的奸細?」 海日古一怔,道:「他是不是奸細我不知道,但我們的奸細確實在你們的皇帝身邊。」 西門先生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進懷來城?」 海日古道:「你們的大軍被我們蒙古勇士追得狼狽不堪,到了土木堡的時候,本來只要再加把力進入懷來城,我們就無可奈何,可笑的是王振因為他的千兩輜重還在後面,就下令在土木堡駐紮。」 方劍明沒有聽過「土木堡」,問道:「土木堡是什麼地方?距離懷來城有多遠?」 孔伯端道:「土木堡是宣府通向居庸關的一個重要驛站,周圍地勢極高,距離懷來城二十多里。」 方劍明盯著海日古,似乎想把對方看穿,道:「王振雖然自大,但也絕非蠢材,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獨攬大權這麼多年,一千兩輜重難道比他的性命,比數十萬大軍還要重要?」 海日古道:「我們公主說了,一個當太監的,除了珠寶之外,再也沒有他喜歡的東西,那一千兩輜重是王振的命根子,而且,他將東廠的大部分高手派去護送,正如你所說,他不是一個蠢材,他進了懷來城,就意味著不管那些手下,他好不容易培養了那麼多親信,怎肯放棄?沒有了那些親信,就算他安然回京,又拿什麼和錦衣衛鬥?」 眾人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均是吃驚,西門先生道:「貴國公主果然是神機妙算,她既然料到了這點,恐怕會派兵阻攔王振的輜重。」 海日古大笑道:「不錯,公主只是派了一小股騎兵,就把那些東廠高手唬得一驚一乍的,速度更加緩慢。」 燕寶見他滿臉的囂張之色,想起被他率兵追殺之事,喝道:「蒙古狗,你落在我們手裡,還敢如此囂張,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海日古「呸」了一聲,道:「像你這樣的人,罵了你都還嫌髒了我的口。」 燕寶作勢要上去教訓他,但想到對方武功在己之上,沒有上去,罵罵咧咧的道:「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就讓你多活一些時候,告訴你,我們……」於東海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趕緊把嘴閉上了。 於東海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緩緩的問道:「海日古,你所說的這些發生在什麼時候?」 海日古沒有立刻回答,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問道:「你們之中誰能做主?」 西門先生撫鬚笑道:「海日古,你差不多都告訴了我們,難道還在乎這個問題?」 海日古一怔,大笑道:「不錯,我們公主說了,倘若被你們抓住,只要老實說話,你們就不會殺人,因為你們自詡為『仁義之師』,好,我就告訴你們吧,你們的大軍是昨天駐紮在土木堡的,就在昨晚,我們的大軍已經連夜趕去,所以我說你們的皇帝被我們的蒙古勇士圍困在土木堡。」 眾人又是一驚,方劍明急聲問道:「你怎麼沒有去?」 海日古道:「我們公主說了,兵不厭詐,留下小部分人,佯裝大軍未動的樣兒,一來可以迷惑中原的武林人士,二來可以迷惑貴國軍隊。」 於東海和孔伯端聽了,面面相覷,連聲叫苦,前者道:「難怪我們轉來轉去,未曾見到大股蒙古兵。」後者道:「這個蒙古公主實在是太會算計了。」 西門先生想了一想,突然揮了揮手,道:「海日古,你可以走了。」 海日古道:「你們當真不殺我?」 西門先生道:「我們不殺你。」 海日古也不客氣,轉身就走,燕家兄弟大叫道:「不能走,不能放他走。」 海日古站住了,西門先生問道:「為什麼不能放他走?」 燕寶道:「老前輩,萬一他回去把事一說,我們……我們……」 西門先生扭頭看著醉道人,問道:「老酒鬼,你要殺他嗎?」 醉道人大口喝酒,沒有說話。 「大師,你要殺他嗎?」 「阿彌陀佛!」 「師侄,你呢?」 「我聽師叔的。」 「兩位,你們呢?」 於、孔兩人道:「殺了他也無濟於事。」 西門先生轉過頭來,道:「好了,兩位要動手就快動手吧,免得人家跑了。」 燕家兄弟嚇了一大跳,海日古的武功,他們聯手也不是對手,哪裡還敢上去找死。海日古咧嘴一笑,道:「我們公主說了,中原並非全是仗勢欺人的壞人,我現在才相信這是真的。」說完,施展輕功,轉眼消失不見。 方劍明眼見燕家兄弟臉上還有迷惑的表情,道:「西門師父,這海日古說了這麼多,多半是蒙古公主的主意,她早已料到這些留下的人會被我們捉住,所以離開之前已吩咐好了,就算殺了海日古,對方也知道我們會趕去土木堡,我……我擔心她會在沿途之上設下埋伏。」 西門先生沒有答話,於東海道:「我有一個法子。」 方劍明道:「什麼法子?」 於東海看了看燕家兄弟,喝道:「燕寶燕貴,你們可以走了。」 燕家兄弟心中暗喜,面上卻裝成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燕寶道:「於副統領,我們也是大明子弟,你……」 於東海冷聲道:「你們的德行難道我還不清楚嗎?看在雁北五老的面子上,我也不讓你們回去受罰,就當你們戰死在沙場上,快滾!」 燕家兄弟大喜,哪裡還敢多停留片刻,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條腿,放開雙腿,跑得就跟兔子似的,兩兄弟狂奔了十數里,沒有遇到蒙古兵,頓時把身形放緩,到了最後,兩人都改成走了,確定離開「危險之地」之後,燕寶悻悻的道:「弟弟,你我的前途就這樣完了。」 燕貴「嘿嘿」一笑,道:「哥哥,這有什麼打緊,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嗎。」 燕寶聽了,臉色由憂轉喜,道:「啊,我還差點忘了,幸虧爹娘他們見機行事,將大部分家財轉移到了江南,現在只怕就等著我們過去呢。」頓了一頓,道:「對了,你上次回家,當真沒有見到五位爺爺嗎?」 燕貴道:「沒有。」 燕寶詫道:「這就奇怪了,五位爺爺最疼愛你,雖說他們練功不慎,導致半身不遂,但也不會避而不見呀。」 燕貴眼一瞪,道:「誰說他們最疼愛我,他們最疼愛的是你,你先前是怎麼回事,怎麼見了方劍明害怕得要死,要不是你先跪下,我也不會跪下。」 燕寶笑罵道:「你奶奶的,分明是你先跪下我才跪下的,現在倒賴在我身上了。」 兩兄弟口中雖然互相埋怨著,但想起「下跪」之事,心裡不僅有些得意,他們貪生怕死,從死人堆裡撿回了一條小命,乍遇方劍明,比遇上了蒙古兵還要恐懼,他們曾對方劍明不利,而現在的方劍明,武功之高,取他們性命簡直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若非他們的「靈機一動」,若非他們的「哭聲」,又豈能打動方劍明?不過,這都是他們自以為是的想法,至於別人怎麼想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二章 帝國老臣 八月十三日這天,浩浩蕩蕩而又疲憊不堪的大明數十萬將士終於「逃」到了土木堡。土木堡現在河北省懷來縣土木鎮境內,在當時,卻是一處重要的驛站,緊挨著狼山,周圍百里之內,群峰林立,地勢極為險要。 王振選擇這麼一個地方駐紮,有他的考慮,雖說蒙古騎兵勇猛異常,但據可靠情報,也先這次率領的追兵只有兩萬多人。區區兩萬人,能擋得住數十萬大明將士嗎?螞蟻多了,還咬死大象呢。土木堡有什麼不好,地勢高,又險要,只要他也先敢來,我王振登高一呼,數十萬大軍齊發,保管讓他也先死無葬身之地。 「也先這廝真不是一個好東西,想當初,我暗中和他做了不少買賣,沒少虧待他,想不到這次會搞出這麼大的事來,本以為他追來只是裝裝樣子而已,誰料朱勇率領的數萬官兵會敗得如此慘烈。」王振在臨時搭建的大營中說道。 在他的左右,有兩個太監,一個是他的親信郭敬,一個雖然還算不上親信,但也極得他的歡喜,而且,此人經常服侍天子,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這太監都會第一個來向他報告,簡直比心腹還心腹。這太監名叫喜寧。 「公公真是大勇之人,營中有公公坐鎮,想那也先也不敢追上來,只要輜重一到,那時再入懷來城,豈不是一舉兩得?」喜寧討好的道。 這種馬屁,王振一向是喜歡的,點了點頭,道:「喜寧啊,聖上最近的身體還好嗎?你們可要悉心侍候,聖上乃九五之尊,容不得閃失啊。」 喜寧道:「托公公的福,聖上一切安好,這兩天一直叨念著要來看望公公呢。」 突然,帳外有人道:「稟督主,屬下有事稟報。」 「什麼事?」 「鄺野率領了一幫大臣要到行殿面聖。」 「什麼?」王振大怒,拂袖起身,陰沉沉的道:「鄺老匹夫真是不識好歹,前番上奏,說了一大堆腐儒之言,聖上理都不理,現在卻要造反不成?」說完,帶著郭敬和喜寧出了營帳。 當王振率領幾個東廠番子趕到行殿外的時候,兵部尚書(相當於國防部長)鄺野和戶部尚書(相當於財政部長)王佐正領著十數名大臣與守在行殿外的侍衛爭吵。說是爭吵,其實也只是這些大臣們大聲說要進去面聖,一干侍衛雖然有心要放他們入內,但攝於王振的淫威,誰也不敢擅自做主。 王振一到,鄺野便把矛頭轉向了王振,只見他朝王振撲了上去,怒道:「王振,我等面聖,你膽敢阻攔,莫非你要陷聖上於危難之中?」 王振兩旁的東廠番子正要掠出,王振擺了擺手,趕上去一把托住鄺野的手臂,笑道:「鄺大人,你急著面聖,不知有何要事?」 鄺野聽他口氣如此和善,怔了一怔,接著,用一種異常沉痛的聲調道:「懷來城距此二十餘里,當此之際,應繼續前行,眾將士疲是疲矣,但還可以支撐下去。蒙古也先窮追不捨,唯有聖上盡快入關,才可無憂。你緣何扣留我的奏章?緣何不向聖上分析當前形勢?緣何停留於此?」 王振聽他追問,只覺臉上無光,好像他王振就是一個大草包似的,臉上表情瞬時變沉,喝道:「你一個腐儒,安知兵事?再敢妄言,休怪我翻臉無情。」 鄺野仰天大笑,老淚縱橫,道:「我鄺野為社稷生靈著想,何懼一死?」 王振勃然大怒,喝道:「給本督主將他拉下去。」手臂一振,將鄺野震得歪歪倒倒,就在這時,搶出兩個侍衛,架著鄺野,不管王佐等人的呼喝,很快去得遠了。 王佐見鄺野被強行拉走,氣得瞪了王振一眼,追了上去,其他大臣誰也不敢再呼喝,跟著王佐走了。 就在王振讓侍衛架走鄺野的時候,在英國公張輔的營帳內,內閣首輔(首席大學士,相當於總理)曹鼐正在勸說張輔。這兩個人,都是朝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尤其是張輔。張輔是四朝元老,論地位,論聲望,都要在鄺野之上,曾加官太師(三公之一,正一品)。曹鼐這次前來,其實是冒了極大的危險,然而,張輔畢竟老了,他已經沒有當年的壯志,任憑曹鼐百般勸說,他都沒有吭聲,曹鼐的口才不能說不好,但他說到最後,唯有長歎,這時,鄺野在司馬無風的陪同下進了張輔的營帳。 自從於東海和孔伯端離開宮中之後,司馬無風就覺得像是少了左膀右臂,論交情,與孔伯端最長,論親近,與於東海最親,至於和何飛、南宮巖,反倒不怎麼樣,因為他覺得南宮巖名利心過重,此人一心想恢復南宮世家的聲望,連他的侄子南宮翼也被他拉進了朝中,當了金龍武將。而何飛呢,司馬無風發覺他在暗中培植勢力。本來,這些事情都是正常不過的,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甚至是宦官,都無時不刻的想拉關係,關係網越大,說明這人越有勢力,想在官場上混,豈能沒有關係? 司馬無風和曹家兄弟的關係以往也很好,但最近,這兩個大供奉與王振走得很近。他也沒少去找曹天佐,談到聖上親征之事,兩人一致覺得這事很不好,但一談到實質上,曹天佐就不談了。司馬無風每每一想到曹天佐那忽遠忽近的態度,恨不得狠狠的揍對方一頓。 這些天,錦衣衛的高手中,除了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由他親手提拔的外,大多「投靠」了王振,這也是他想幹「大事」卻無法干的一大原因之一。 這天,在土木堡駐紮之後,他便命令手下密切注意周圍的動靜,他一個人帶著兩個心腹出來散心,忽見堂堂兵部尚書被侍衛架著,心裡又驚又怒,當即喝住兩個侍衛,令他們回去,那兩個侍衛不敢不聽。追上來的一干大臣見司馬無風解了鄺野的「困」,這才先後回去,而鄺野則拉著司馬無風到了張輔帳中。 一進帳,鄺野便要向張輔下跪,慌得張輔忙把他攙起。鄺野聲淚俱下,將他的來意痛陳了一番,要張輔出頭,率眾面聖。 張輔聽後,好不為難,他雖然德高望重,但當年就因為得罪了王振,被廷杖過,現在年老,難道真想「不知死活」?他早已看透了,萬歲寵信王振,誰要是敢得罪王振,等於是和萬歲過不去。他敢嗎?不,他不敢,因為他還有諸多顧忌。王振心狠手辣,萬一不行,他一家就全完了。 鄺野見他只是神色難過,未曾說一句話,心知再求下去亦是無用,滿腔悲憤無處發洩,「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 司馬無風和曹鼐大吃一驚,想不到他會悲痛到這個地步,急忙扶住他的身體,匆匆離開了張輔的營帳,只留張輔在營帳中長歎不已。 鄺野吐血的事很快就傳到了王振耳裡,王振假惺惺的派人問候,心裡卻十分高興:這個鄺老匹夫,屢次整他不死,現在倒好,氣得吐血了,最好是死了的好。 前去探望的人回來稟報,無意中說到了司馬無風,王振發出怪聲怪氣的笑聲,邊笑邊道:「司馬老兒現在的勢力越來越弱,回京之後,我看該是讓他下去的時候了。」 一旁的喜寧雙眉一皺,道:「公公,此事有些不妙。」 王振愕然道:「有何不妙?」 喜寧道:「司馬無風雖說勢力大減,但也不可小覷,他突然和鄺野走在一起,小的……小的……」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不怪你。」 「小的生怕他們對公公不利。」 王振臉色一沉,喝道:「他敢?別看他是聖上的親家,把本督主惹急了,本督主要他灰飛煙滅!」 郭敬忙道:「公公息怒,司馬無風現在是獨木難支,犯不著和他正面相沖。喜寧之言,頗有道理,還望公公慎之。」 王振一向很在乎郭敬的話,聽後,也覺得不可小視,把喜寧遣退之後,秘囑了郭敬半天,郭敬面帶奸笑,匆匆去了。 當晚,在司馬無風的營帳內,坐了這麼些人,除了主人司馬無風外,有鄺野、王佐、曹鼐、張益(內閣大學士)、丁鉉(刑部右侍郎,相當於司法部副部長)、王永和(工部右侍郎,相當於建設部副部長)。這些人都是司馬無風信得過的人,但讓司馬無風有些頭疼的是,這些人不是什麼武將,完全是文臣,現在兵權掌控在王振手中,司馬無風也沒有摸清那些武將是真心反對王振的,因此,不敢叫來。 曹鼐第一個開口道:「出征之前,我曾建議派高手暗殺王振,你們都說這個計劃太過冒險,想不到現在我們還是要出此下策。」 司馬無風歎道:「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了這個計策。」 鄺野白天吐了血,經過司馬無風運功治療後,現在氣色好多了,道:「司馬統領,這裡除了你之外,誰都不會武功,一切由你拿主意好了。」 司馬無風想了一想,道:「諸位如此信任司馬,司馬也就義不容辭了。」拍了拍巴掌,不一會兒,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錦衣衛從帳外走了進來,司馬無風突然站了起來,其他人見了,好生稀奇,也跟著站了起來。 「諸位,這位是司馬在武林中的一位好友,名叫殷上之,他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司馬無風介紹著道。 眾人頓時會意,鄺野拱手道:「有勞英雄相助,我等在此謝過。」 殷上之掃了鄺野等人一眼,冷冷的道:「你們不必謝我,老夫完全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 眾人見他相貌,不過三十出頭,居然自稱「老夫」,不僅有些詫異。殷上之不再理會他們,看著司馬無風,道:「司馬,你我的交情,不必言說。王振閹賊,我會傾力搏殺,只是曹家兄弟哪裡有些不好應付,萬一他們和王振聯手,我根本沒有把握。我總不能讓我的手下白白送死吧。」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三章 無力回天 司馬無風道:「殷兄,曹家兄弟那兒,我早已摸透了。只要不去招惹他們,他們絕不會為王振賣命的,他們也想看王振的好戲。」 殷上之雙目一眨,爆射精光,道:「如此說來,我就放心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話罷,身形一晃,消失在營帳中,單憑這手輕功,絕不落於天、地幫高手之下。 丑時,數十條人影分做四批,從四個方向悄悄的摸向王振所在的大營,這些不速之客,個個穿著夜行衣,清一色的背著大刀,腳步輕盈,實不下於一流好手。一路摸進,卻不見半個人影,為首四人暗自疑惑,來到王振營帳外六丈之際,為首四人突覺不妙,身軀暴起,疾電般騰飛,同時喝道:「小心!」 「砰砰……」的火銃聲響起,數十名夜行人有四分之一中彈,但他們悍不畏死,看也不看傷勢,拔出大刀,衝了上去。這時,一大批東廠番子從黑夜裡湧了出來,劍光閃爍,與眾夜行人廝殺起來。 這場廝殺完全是以命搏命,轉眼之間,雙方死傷大半。然而,東廠的番子絕非此數,不斷有新的番子加入,同時,無數的官兵朝山下趕來。 「哈哈,本督主等你們多時了,想不到你們會自投羅網。」隨著話聲,燈火亮起,王振率領一群氣勢甚強的一等一番子從營帳中大步而出。 倏地,夜行人中有一人騰身掠起,朝王振撲了上去。這人所施展的身法,比他剛才的表現高出太多,簡直就是一撲就到。 超強而又恐怖的掌力捲向王振,四丈之內的空氣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站在王振左右的一干番子只覺呼吸困難,還沒有看清雙方的招式,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激盪,真氣橫掃,紛紛後退。 一聲悶哼,襲擊王振之人身形晃了一晃,翻身掠走,快如驚鴻,一點也不像受了內傷的樣子。王振猝不及防,險些命喪此人之手,幸虧他修煉的「陰陽寶?」及時救了他一命。 那名襲擊王振之人往山下如電落去,剛出數十丈外,便遇上了兩個番子。這兩個番子不是普通的番子,武功相當高明,合力阻攔。襲擊王振之人大吼一聲,雙掌齊出,與兩人硬拚掌力,「砰」的一聲,兩個番子慘叫一聲,只覺渾身奇寒,轉眼就被凍死了。襲擊王振之人不敢稍停,強壓內傷,疾風般逃逸。 這人一逃,沒死的夜行人四散逃走,頓時亂成一團。不過,他們沒有逃出多遠,就被當場格殺了。 王振倉促接了那「無名高手」一掌之後,只覺氣血沸騰,張嘴一吐,一股寒氣噴出,隨手一掌,無聲無息的將四個為首夜行人中的一個震倒,那人倒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 這時,司馬無風率領一群錦衣衛趕到現場,見王振還活得好好的,心頭暗驚。 王振左右的番子掠出,護在了王振身前,司馬無風眉頭一皺,掃了場上一眼,見夜行人都死光了,心頭一震。 「給本督主閃開!」 王振大喝一聲,眾番子趕緊往左右閃,王振雙目含煞,活像一隻被激怒了老虎,朝司馬無風大步走上去,眼看兩人的距離只有兩丈,王振怒罵道:「司馬老匹夫,你竟敢派人來暗殺本督主,本督主今晚殺了你!」 話聲一落,朝司馬無風展開了攻擊,司馬無風也想乘機除掉對方,怒道:「王振,你少含血噴人,老夫怕你不成!」施展絕學,與王振打在一處。 兩人這一開打,誰也不敢上前相助,但都為各自的主子捏了一把汗。十數招過後,司馬無風心頭大為驚駭,他萬沒料到王振的武功會這般高強,本以為王振受了殷上之的「重擊」,自己有八成的把握將他擊斃,但照目前的形勢看來,王振的武功分明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眼看司馬無風落了下風,而王振出手越發凶狠,忽聽有人大聲道:「王公公、司馬統領,且請罷手,有事好好商量。」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凌空射至,不知是被逼,還是有意,竟與司馬無風聯手,攻了王振一招。王振冷笑一聲,使出了「陰陽寶?」上的功夫,週身爆射黃光,強大而又怪異的力量頓時將司馬無風和來人逼出三丈之外。 司馬無風和來人大吃一驚,根本就看不出他使用的是什麼武功。來人眼珠一轉,笑道:「王公公,你的武功又增進了,實乃可喜可賀之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公公與司馬統領怎麼打起來了?」目光一掃,好想才發現屍體似的道:「呀,居然有刺客,這……都把曹某人弄糊塗了。」 王振見來人是曹天佐,鼻孔裡冷哼了一聲,道:「曹天佐,這是我們東廠和錦衣衛之間的事,你少插手。」 曹天佐道:「王公公,我看你和司馬統領之間定有誤會,這些刺客分明就是江湖上的亂黨,怎麼可能會是……會是……」 王振喝道:「怎麼不可能?你快閃開,否則休怪本督主連你一塊打。」 曹天佐本想做個和事佬,沒想到王振會如此不給面子,臉色一沉,道:「王公公,你好威風啊,你剛才施展的武功叫做什麼?身上怎麼會發出那種真氣?聖上要是聽說了,一時興起,恐怕會讓公公展示一番。」 王振聽了,心頭一震,頓時接不上話。 突聽有人大聲喚道:「聖上駕到。」 只見朱祁鎮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不快不慢的向這邊走來,王振抬頭看去,見曹天祐率領一批大內供奉護駕,心頭暗道:「曹家兄弟,你們竟敢與司馬無風聯手對付本督主,本督主總有一天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念頭急轉,忙上去見駕,司馬無風和曹天佐也急忙上去見駕。湧上山的官兵不敢靠近,只是分佈在外圍,至於那逃走的刺客卻往西北方向去了,山下是連綿營地,少不了受到官兵堵截,能不能將刺客捉到,就要看官兵們的本事了。 朱祁鎮沒看見刺客的屍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了看王振,又看了看司馬無風,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振道:「老奴該死,驚動了聖駕。」 朱祁鎮疑惑的看了一眼王振,道:「沒事嗎?」 王振道:「沒事。」 朱祁鎮道:「沒事就好。」正想回去,忽聽哭聲傳來,只見鄺野一干大臣擠上,跪倒在地,紛紛上奏,無一不是要他盡快入關。 王振想不到事情會鬧到這個份上,待要大聲呵斥,司馬無風搶在他之前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二十里外就是懷來城,請皇上入城。」 曹家兄弟也喊了一聲「請皇上入城!」緊接著,場上的很多人齊聲叫道:「請皇上入城。」 朱祁鎮呆了一呆,沒等王振開口,道:「原來懷來城離此不遠,既然眾卿家都這麼說,朕也不好拒絕,但也不急於此刻,天亮之後,前去懷來也不遲。」話罷,下令回轉,竟沒有給王振開口的機會,這實在是不能「怪」朱祁鎮不給王振面子,因為他本來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叫醒,到了現場,卻又什麼也沒有發現,心情不是很好,急著回去安寢,聽眾人說要入城,以為此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破天荒的親自做了決定,壓根兒就沒想到王振。在他的潛意識裡,王振應該也是贊成的。 朱祁鎮是走了,但刺客之事卻沒完,王振下令,嚴查各處,務必要捉到逃離現場的刺客。 司馬無風回到營帳中後,不用他吩咐,就有親信盯著四周,等了一會,殷上之恢復了先前的裝束進賬來。 「殷兄,你沒有事吧?都怪我低估了王振,讓你的手下白白丟了性命。」司馬無風十分悔恨的道。 殷上之在臉上摸了幾下,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赫然是白蓮教的太上殷木春。 「我沒事,只是受了一點輕傷。」殷木春看上去有些不甘心,道:「這不能怪你,要怪的話只能怪王振這閹賊實在太能隱藏了。我曾遠遠的觀察過他,本以為他的武功與我不相伯仲,想不到他竟修煉了一門邪氣的武功,在我傾力偷襲之下,非但沒有喪命,還打傷了我,真要正面交戰的話,你我聯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聽了這話,司馬無風長歎一聲,道:「我在宮中多年,這閹賊進宮時,並不起眼,誰也沒把他放在心上,沒想到現在倒讓他成了氣候。」 殷木春想了一想,道:「想殺王振多半是無望了,他現在對你起了疑心,說不準什麼時候會算計你,你還是早做打算。」 司馬無風默然不語,良久,才聽他道:「四十年前,我是魔教中最年輕的長老,本想協助教中一位奇才在武林中打天下,誰料這位奇才志不在此,放棄了教主之位。我失望之下,脫離了魔教,這才來到朝廷當差,仔細想來,終究是一事無成。以王振的脾氣,絕不會放過我,罷了,回京之後,我也不再當這統領之職,只要不當官,任他王振三頭六臂,也奈何不了我。」抬頭問道:「你呢,又有何打算?」 殷木春苦笑一聲,道:「你看我這倒霉的樣子,還能怎麼樣?白蓮教現已是日落西山,我也無力領導,也只好任其自生自滅了。」頓了一頓,突然壓低聲音,問道:「司馬,上次我遇到的那些帶著面具的人究竟是何方高手?他們把余一平等人……」 司馬無風臉色一變,截口道:「殷兄,上次給你的震驚難道還不夠嗎?此事萬萬不可再提。總之,只要有我在,他們絕不會與你為難,至於報仇之事,你還是乘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將話頭引到了其他方面,殷木春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 兩人談了多時,不知不覺,已到了破曉時分,殷木春剛把人皮面具套好,忽聽鼓角聲傳來,兩人大吃一驚,飛身出了營帳,只見很多官兵來來往往的奔跑,人人臉色蒼白,好像天就要塌下來似的。 司馬無風抓住一個官兵,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官兵慌慌張張的道:「大……大人,蒙古人的……的鼓角聲。」 司馬無風見他這般害怕,氣得將他推出好遠,飛身落在一個比較高的地方,運足功力,喝道:「不要亂跑,誰要敢亂跑,軍令處置。」 他的這一聲大喝,宛如霹靂,半座山頭都人都聽得見,隨後,曹天佐、曹天祐、王振的喝聲也從其他方向傳來,都是要官兵不要驚慌。 駐紮在這座山上的除了護駕的一干大臣和三千御林軍外,還有六千多名官兵,驚慌失色的恰好是這些選來保護聖上安全的官兵,山下那數十萬大軍此時幾乎是亂作一團,比山上還要糟糕。 司馬無風臉色鐵青,萬沒料到這些官兵還沒有見蒙古兵就害怕成這樣,正在指揮間,四面八方傳來鼓角之聲,廝殺聲隱隱傳到,心知蒙古騎兵已經開始向山下的官兵進攻了。一個錦衣衛滿臉汗水的從山下掠上來,奔到司馬無風身前時,已是累得不行,「咚」的一聲摔倒,口裡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大……大統領,不……不好了,我們……被蒙古大軍包……包圍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四章 皇帝眼淚 八月十四日,離中秋節不過一天,但就在這一天,大明的數十萬大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破曉時分,蒙古鐵騎已追至土木堡,稍作休息之後,瓦剌太師也先端坐在一匹渾身漆黑的駿馬上,手裡拿著馬鞭,冷冷的盯著遠方。 也先已經四十出頭,但他的精力異常旺盛,整個蒙古,沒人敢和他較量力量,從出生的那一天起,他體內就已經蘊藏了無窮的勁力。傳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能搏殺虎狼。先天的良好條件,加上後天的苦練,這個蒙古的真正首領其實是一個令武學高手也為之膽寒的可怕勁敵。 沒人清楚也先的真正實力,就算是他的親妹妹娜仁托雅--周風也不清楚,因為真正的武功不止是招式,也先所學的武功雖然稱不上絕學,但卻是殺敵最有效的。 他身後丈外,一字排開,十三名瓦剌大將亦是端坐馬上,威風凜凜。這三十個大將的武功並不高,但從他們身上,你可以察覺得到他們真正的將領的那種氣勢,就算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一個好的將領,不需要太高的武功,關鍵是有沒有氣勢,能不能很好的指揮軍隊。 目光一寒,也先把手抬了起來,接著,他堅定而又有力的把馬鞭揮了一下,身後的十三名瓦剌大將縱馬飛馳而出,就在這一瞬間,藏身在山頭那邊的八千蒙古騎兵整齊劃一的衝上,鼓角聲響起,每一個蒙古人都受到了激勵,眼裡燃燒著振奮和狂野。蹄聲如雷,蒙古大軍朝明朝的軍營狂奔而去。 對於蒙古兵的突然殺來,明官兵幾乎沒有什麼預防,儘管在人數上比對方多了許多,但一下子就限於慌亂中。殺聲震天,蒙古兵的長刀就像是閻王的勾魂貼一樣,無數的官兵倒在血泊之中,在交戰的一刻,分明就是一場屠殺,就好像一隻兇猛的老虎闖進了溫順的綿羊群中。 大明的將官也不都是飯桶,有部分人開始率領官兵反擊,有了反擊就好,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在敵人的刀下,不少官兵激發了戰鬥力。 火銃聲,兵器碰撞聲,火炮聲,戰馬嘶吼聲,人殺紅了眼的瘋狂叫聲……,這許許多多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令風雲也為之變色。 除了也先率軍攻擊的這面外,其他三面的官兵也遭受了大批蒙古兵的衝擊。 四面的大戰幾乎是同時發生,交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後,終於以蒙古兵的「退後」告終。不錯,蒙古兵是退了,但他們是情願退的,因為這只是一個開端。僅僅一個開端,瓦剌就以一千不到的傷亡把大明官兵嚇破了膽,損失了一萬多人和大批輜重後,其餘的官兵都龜縮在狼山左右。而狼山,正是官兵的大本營,朱祁鎮就住在山上的行殿裡。 可以說,大明的數十萬將士被圍困在了土木堡,儘管明軍的人數遠遠在瓦剌軍之上,但所有的明將士都被蒙古騎兵的戰鬥力鎮住了,只要對方不來攻擊,他們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戰爭是無情的,沒有人會可憐死去的士兵,戰場上,戰死的士兵只是一級一級向上稟報的數字而已,當損失報到朱祁鎮那裡時,朱祁鎮嚇壞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了如今,朱祁鎮還沒有搞清當前的形勢,看著一班文武大臣,他臉上露出了驚恐和疑惑。 英國公張輔出來奏道:「聖上,蒙古兵已經追上來。」 朱祁鎮定了定神,道:「也先有多少人馬?」 沒人回答,朱祁鎮大怒,喝道:「你們都是幹什麼的?居然連也先有多少人馬都不知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王振道:「聖上請息怒,據老奴所知,也先部不過兩萬餘人。」 朱祁鎮點了點頭,道:「危急關頭,還是公公對朕最忠心。既然只有兩萬餘人,不知公公有何破敵之法?」 王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計策。本來,他以為數十萬大軍是也先抵抗不了的,誰料,真的交戰起來,壓根兒就不是那麼回事。他說鄺野是一個「腐儒」,其實,他自己比「腐儒」還不如。「腐儒」至少還能紙上談兵,他連紙都找不到。 「這……聖上,英國公乃四朝元老,曾多次出戰,不如讓他想出一個破敵之策來。」王振把皮球踢給了張輔。 張輔聽了,恨不得上去給王振一個大嘴巴。這次出征,如果將兵權交給他的話,又怎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面?好你個王振,把火玩到這個地步了,竟然推到了老夫身上。張輔也不是省油的燈,沉思了一下,道:「聖上,當初親征,是王公公出的注意,現在也當由王公公拿主意,老臣一切聽憑吩咐就是。」 朱祁鎮看向王振,王振暗自咬牙,面上卻堆起笑容,道:「聖上,區區兩萬蒙古兵,實不足為懼,只要令平鄉伯和襄城伯率軍攻擊,一定馬到成功。」 朱祁鎮大喜,道:「陳懷,李珍。」 平鄉伯陳懷和襄城伯李珍聽後,突然「噗通」跪下了,伏地道:「稟聖上,也先部兵強馬壯,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朱祁鎮想不到他們會這樣,皺眉道:「如何智取?」 陳懷道:「稟聖上,臣先前曾率軍和也先部交戰,我方官兵面有疲色,禁不住也先部的衝擊,才會損失慘重,也先部突然後退,定有陰謀詭計,我方若貿然出擊,必中伏擊。臣認為,當前應該以不變應萬變,一來可以讓眾將士養精蓄銳,二來也可以避免中計。」 聽了這話,司馬無風道:「這個計策好是好,但也不是最好的法子,臣以為,不如在御林軍中挑選一批武功高強的侍衛,衝出重圍,前去懷來城報信。懷來城的官兵雖然不多,但只要他們分出部分兵力,從也先部後攻擊,我方再從裡突圍,必能脫困。」 曹鼐接道:「臣也是這麼想。」 朱祁鎮大喜,道:「就依兩位卿家所言。這事就交給司馬統領了。」 議定之後,大家的心似乎都安定了不少,司馬無風回轉營帳,開始挑選侍衛,選出八百名一等一的侍衛後,已是下午。此去萬分凶險,司馬無風決定親自帶隊,另外,曹天祐率領二十多名供奉加入,王振也派了三十多名東廠番子,加上錦衣衛的數十名好手,一行九百餘人開始了突圍行動。 司馬無風這一去,注定是一場赴死行為,因為在通往懷來城的沿路上,早有瓦剌高手等候著。「敢死隊」剛走不久,軍營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兩個官兵為爭奪飲用水,大打出手,其中一個把另外一個打成了殘廢,這事雖然被處理了,卻給很多人一種不詳的預感。 由於來時準備不充分,現在飲用水已經不多,在曹天佐的指揮下,一群供奉與大批官兵不得不掘地挖井,然而,任憑你武功再高,也休想在土木堡這個地勢高的地方挖出一滴水來。這時,有人說南面十五理處有一條河,但也只是說說而已,因為水道已經被瓦剌軍搶先佔據了。很多官兵又饑又渴,情緒自然不會好,陳懷的「養精蓄銳」之策看來注定是要泡湯了。 當晚,也先指揮大隊騎兵,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土木堡旁的麻峪口,明都指揮(正二品,相當於軍區司令員)郭懋率軍奮力抵擋,隨著時間的推移,瓦剌軍越來越多,郭懋漸感力不從心。原來,也先部並非如王振所說的那樣只有兩萬餘人,雙方第一次交鋒的時候,也先部的確只有兩萬餘人,除了也先親率的八千鐵騎外,其他三面各有五千多人,但這只是瓦剌的先頭軍隊。 雙方在麻峪kj戰到深夜時,先後有六股瓦剌軍趕到,其中三股增援其他三處,而另外三股則加入了攻打麻峪口的行列之中。加上那些分散在各處要道,少則三四百,多則一千多的蒙古武士,也先在土木堡所投入的兵力實不下於六萬。 就在郭懋苦不堪言的時候,駙馬都督井源率領兩萬官兵前來,減輕了郭懋不少的負擔。麻峪口是場大戰,其他地方也有交鋒。朱祁鎮聽說郭懋打得很辛苦,讓井源領兵去增援後,與眾大臣商議突圍之事,儘管已有司馬無風去搬救兵了,但誰能保證他們能闖出去嗎?於是,在御林軍的層層保衛下,外圍又是無數的官兵,朱祁鎮率領眾大臣突圍。這個法子好是好,因為它的確將朱祁鎮等人護衛得嚴嚴實實的,不過,想要突破蒙古兵的防線,那是千難萬難。大軍可不比個人,一舉一動非但顯眼,而且稍有不慎就會互相衝撞。大量的官兵又饑又渴,厭戰之心早就有了,誰也不肯賣力,轉來轉去,最後竟又回到了狼山上來。這個時候,朱祁鎮才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望著夜色下的遠方,他不禁後悔起來,並流下了眼淚。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五章 荒山激戰 司馬無風一行的速度相當的快,儘管這一路上遭遇了數股蒙古兵的襲擊,但這幾股蒙古兵人數不是很多,偷襲了片刻,便四散而去,連警號也忘了發。司馬無風和曹天祐為了趕時間,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思考。 當他們經過一座荒山下的時候,真正的致命打擊來了。 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兩邊冒出了八百名蒙古武士,他們手中都拿著弓箭,每人雖然只有一支利箭,卻給對方造成了非常大的重創。司馬無風和曹天祐首當其衝,險些被箭雨射中,身後的人沒有他們僥倖,有大半人中箭喪命。 「哈哈……」一聲狂笑,一道人影凌空飛落,強大的真氣罩向司馬無風和曹天祐。倏地,一個錦衣衛閃電撲出,與這人對了一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凌空連翻了八個觔斗,落在前方六丈開外,那錦衣衛則是落在了司馬無風身邊,落地後,朝後退了半步,吃驚的道:「你是何人?」 話聲剛落,九道人影縱躍如飛,從天而降,落在了那人身後,臉上照著面紗,一個個神秘兮兮的樣子。那八百名蒙古武士將弓箭扔了,拔出佩刀,將司馬無風等人團團圍住,瞧他們握刀的姿勢,絕非尋常。 出發的時候,司馬無風還有九百餘人,此時,卻只剩下四百不到。其實,那八百蒙古武士射出的利箭也並非神箭,只因為大部分御林軍已經奔得有些疲憊,才會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嘿嘿,我是瓦剌二天師伊日畢斯,閣下內力深厚,不知又是何人?」 那錦衣衛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沉聲道:「老夫白蓮聖教教主殷木春,閣下不愧為瓦剌天師,武功高深莫測。」 司馬無風和曹天祐都是見過伊日畢斯的,見他率領九個蒙面人攔住了去路,而四周是八百蒙古武士,心頭暗暗吃驚。 司馬無風往前踏上一步,喝道:「伊日畢斯,本朝對你瓦剌不薄,你們為何要攻打本朝?」 伊日畢斯瞧了司馬無風和曹天祐一眼,大笑道:「原來是司馬統領和曹二供奉,失敬、失敬。不知你們要往何處去?」對司馬無風的喝問未作理會。 司馬無風心頭震怒,冷哼一聲,一掌推出,伊日畢斯單掌一拍,接下了對方的掌力,「砰」的一聲,伊日畢斯站在遠處不動,司馬無風卻向後退了半步。 曹天祐大吼一聲,一掌拍出,九個蒙面人中跳出一個來,出掌相擋,「蓬」的一聲,曹天祐立在原地不動,那蒙面人向後退了一步,發出古怪的冷笑,道:「曹天祐,十五年不見,你的武功怎麼一點也沒有長進啊。」 曹天祐詫道:「你認識我?你是誰?」 那蒙面人朝伊日畢斯看了一眼,伊日畢斯點點頭,那蒙面人將面罩摘下,露出一張陰險的臉來。 曹天祐見了,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冷笑道:「原來是你!羅安通,你……你幾時成了蒙古人的走狗?」 羅安通「桀桀」一笑,道:「死到臨頭,還想逞口舌之利。」 司馬無風冷冷的看了一眼羅安通,道:「原來這些年你都一直躲在瓦剌,難怪我們抓不到你。」 羅安通陰笑道:「司馬統領,想當年我也為朝廷辦了不少事情,只因犯了一點小錯,就被錦衣衛和供奉追殺,這個仇我不得不報,今晚,休怪我羅安通出手不留情。」 司馬無風聽後,神色異常凝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羅安通,我也不會留情!八位,照目前的形勢看來,我等今晚想要闖過去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你們何不也把面罩摘下來,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八人發出怪異的笑聲,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這八個人與羅安通差不多年紀,內中一個卻是被方劍明逮住過的「閻羅魔君」,也就是華山派名宿雲中子的弟弟。 八人摘下面罩後,氣勢陡然加大,司馬無風這邊的人立時感覺壓力倍增。 司馬無風見八人是中原人士,而且瞧他們太陽穴高鼓,分明都是內家高手,想到今晚多半會葬身此處,禁不住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好,很好,八位可否報名?」 八人也不隱瞞,按次報名,原來是「鬼手魔君」端木縝、「閻羅魔君」雲中岳、「勾魂魔君」魚小酉、「奪魄魔君」奚仲發、「無常魔君」太叔銓、「厲面魔君」凌雲子、「鬼頭魔君」年崑崙、「恨天魔君」厲恨天,等八人報完之後,羅安通陰陰一笑,接道:「還有我,『幽靈魔君』羅安通。」 話聲未了,司馬無風、曹天祐、殷木春閃電掠出,他們要搶先出擊,否則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可能。 但對方早有防備,伊日畢斯長嘯一聲,縱起身形,將司馬無風截下。九大魔君施展拿手武功,四人對付曹天祐,五人對付殷木春,雙方的手下也沒閒著,在場上激鬥起來。 司馬無風的武功不是不高,可惜他的對手是伊日畢斯,九年前,伊日畢斯曾和刀神苦戰,雖然最後敗給了刀神,但經過這些年來的修煉,有了極大的進步,司馬無風在宮中養尊處優多年,要不是仗著底子深厚,這會已吃不消了。 斗了四十多招後,司馬無風偷空往外看了一眼,心頭大震,那人數不到四百的手下,現在還能戰鬥的只有一百多人,那些蒙古武士的武功根本就要在御林軍侍衛之上。 忽聽驚恐聲響起,接著便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司馬無風聽出是曹天祐的叫聲,心神略分,頓時被伊日畢斯一掌打中肩頭。 臉色一白,悶哼一聲,司馬無風借勢翻退數丈,落地後,卻不見伊日畢斯追來,扭頭看去,恰好看到兩條人影雙掌互抵,在空中急速的旋轉,緊接著,兩人分開,落在地上,強大的氣勢從兩人身上傳出,令人驚駭。左邊之人是殷木春,右邊之人卻是一個蒙古青年。 倏地,本來已經「伏屍」的曹天祐猛然躍起,一掌劈在羅安通身上,羅安通「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橫飛出去,也不知死了沒有。曹天祐擊飛羅安通後,全身勁力全無,頓時被端木縝、太叔銓、厲恨天三人的掌力震得經脈寸斷,命歸地府。 伊日畢斯在沒有追擊司馬無風的極短時間內,施展殺手,將六個東廠番子斃命於掌下,隨後,又向司馬無風撲上,喝道:「司馬無風,今晚就是你的死期!」超強的掌力轟向對方。 司馬無風施展身法,連換了七個方位,奈何他肩頭受傷,身形大不如前,眼看閃避不了,只得和對方硬拚內力。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暴風沖天而起,橫掃四周,五丈之內的地面開裂。伊日畢斯的黃髮根根直立,狀態瘋狂,雙眼暴睜,眸子內精光閃動猶如實質,全身功力發出,雙手猛地往前一推,頓時把司馬無風震出去。不過,司馬無風在飛出去的那一瞬間,踢出了一腿,正擊在伊日畢斯的。 「哇」的一聲,司馬無風在半空吐出一口鮮血,落地後身形搖搖欲墜,看光景,他是遭受了重創。 伊日畢斯只覺火辣辣的疼,本想撲上去把司馬無風擊殺於掌下,但一時之間又施展不開身法。這時,司馬無風這邊還活著的人已不多,只有十來個還在作困獸之鬥,曹天祐一死,除了羅安通外,其他八個魔君沒有了對手,躍上去,把剩下的十來個也解決了。 司馬無風眼看著手下死光,再也支撐不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凌雲子和雲中岳這時才上去查看羅安通的死活,大概是羅安通命不該絕,曹天祐的那一掌打偏了一寸,沒有打在心口上,人只是昏死了過去。那八百個蒙古武士死了一百五十多個,活著的六百多人頃刻間走得一個不剩。 現在場上,只有一對還在激鬥著,這兩個人就是殷木春和那蒙古青年,那蒙古青年是周風的兩大護衛之一的塔貸欽。他原先藏身在不遠處,後暴然射出,朝曹天祐打了一拳,這一拳,幾乎用上了他的全力,曹天祐想不到會突然多了這麼一個恐怖的高手,發出驚恐之聲,意在提醒司馬無風,司馬無風聽是聽到了,但曹天祐在接下塔貸欽一拳後,身形一滯,被羅安通一掌狠狠的印在了背心。塔貸欽見曹天祐倒下後,便找上了殷木春,這也是司馬無風在和伊日畢斯激鬥時發生的事。 「轟」的一聲,場上兩人比上了勁力,殷木春仗著「玄陰神功」了得,毫不畏懼對方強硬的手臂。塔貸欽每和對方硬拚一下,都會感覺寒氣撲面,但他不怕。 伊日畢斯見司馬無風坐下後,突然不想把他對方斃於掌下了,反正司馬無風也活不了多久,索性大方一些,讓他多活一些時辰,他雖然也為司馬無風所傷,但的哪點傷對於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伊日畢斯,你的武功的確很厲害,我司馬無風甘拜下風。」司馬無風喘著氣道。 伊日畢斯聽了,哈哈狂笑,更不想立刻殺他。那些魔君見二天師沒有立即取司馬無風的性命,誰也不敢上去「代勞」。 忽聽又是「轟」的一聲,只見殷木春一掌劈在塔貸欽的肩頭,「玄陰神功」發動,轉眼就將對方的左半身凍住,然而,塔貸欽的右拳在同一時間重重的擊在殷木春胸膛。 兩人的身軀突然不動了,旋即,殷木春嘴角流血,一步一步的後退,一直退到司馬無風身邊,一屁股坐下去了。伊日畢斯見塔貸欽的左半身凍住,走上去運功為他解凍。 司馬無風見殷木春坐在自己身邊,嘴角不住的流血,說不出的恐怖,但他沒有感到害怕,反而笑了,嘶聲道:「殷兄,你……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殷木春也笑了,雙目越來越無神,終於,雙目一合,呼吸停止。 司馬無風抬起頭來,臉上一片悲哀,正想說些什麼,忽見一條人影從遠處一掠而至,八個魔君躬身施禮,畢恭畢敬的道:「參見公主。」 來人是周風,只見她點了點頭,掃了場上一眼,忽然轉身,把目光望向遠處,神色顯得有些複雜,道:「你既然追來了,就請現身吧。」 一聲歎息傳來,一道人影飄落場上,見了滿地的屍體,既有蒙古兵,又有明官兵,來人臉上又驚又怒,對周風道:「你……你太心狠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六章 勁敵來臨 周風的目光在來人臉上深深看了一眼,然後轉向一邊,緩緩的道:「你對我有這種看法,我不會怪你。我的『狠心』若能換來族人的安全,縱然被你所罵,我也心甘情願。」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他怎麼會跟蹤周風到此?其他的人又到哪裡去了呢? 原來,在於東海說出他的計劃之後,他們就分頭行事了。於東海的計劃非常簡單,派兩個人分別去宣府、大同報信,其他人則趕去土木堡,最後,去宣府的人是孔伯端,去大同的人是西門先生。 眾人認為,儘管明軍被瓦剌軍圍困在土木堡,但瓦剌軍想要擊潰數十萬明軍,絕非一朝一夕的事,只要後援一到,定能解圍。 孔伯端和西門先生去搬救兵不提,兩人走後,其他人就上路了。到了土木堡後,方劍明等人就很難再向裡面靠近,每一個進出要道都有蒙古重兵把守,以方劍明的身手,當然可以進出,不過,周風既然早就料到他們會來,說不定已經佈置了陷阱,方劍明雖說藝高人大膽,但也不得不防。而且,他們前來的目的是探查瓦剌的虛實以及明軍被圍情況,沒有必要和瓦剌軍起衝突。 他們來的時候早已錯過了早上的那場大戰,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後,並無所獲,眼看天色慢慢黑了下來,方劍明決定進去查探。醉道人知道他現在的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完全有能力進出,加上又是晚上,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同意應了他的這個決定,其他人呢,自然沒有異議。方劍明臨去之前,把天蟬刀給了文牧楓。於東海把隨身佩戴的一件飾物交給他,要他把這件飾物拿給皇上或者司馬無風看,說明援軍將會在不久來到。 稍作收拾之後,方劍明乘著夜色去了,剛去不久,麻峪口大戰就爆發了,方劍明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單憑自己的武功就能把戰爭阻止,眼看著雙方的大軍在麻峪口做生死較量,他偷襲了一下瓦剌軍後背之後,便匆匆的離開了。 繞來繞去,怎麼也找不到朱祁鎮所在的軍營,正飛奔間,忽見一道人影疾電般從十數丈外一掠而過,心頭一動,便跟了上去。 那人行蹤不定,對這一帶的地形似乎瞭如指掌,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專撿陡險的地方走,讓方劍明好生詫異。讓方劍明更驚奇的是,這人的輕功居然異常的高超,跟蹤了半天,兩人的距離雖然有所拉近,但瞧對方背影也是模糊得很。 不過,這人雖然輕功不俗,但要跟方劍明比耐力,那是大大不如,最後,方劍明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背影。 待他發現所跟蹤的人是周風時,心情之複雜自然難以言表。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周風「引」他來此,絕不是見面這麼簡單。 果然,他到了現場之後,便發現了滿地的屍體,這些死人中,大多是明軍,雖然也有瓦剌軍,單比起明軍來,顯得很少,死人堆裡,居然還有曹天祐,這不得不讓他警惕起來。 聽了周風的話,他冷笑了一聲,道:「瓦剌公主,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這場戰爭分明就是你們瓦剌挑起的。」 周風怔了一怔,似乎想不到他會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臉色一沉,道:「不錯,這場戰爭是我們開的頭,這麼多年來,我們蒙古人受你們中原人的氣已經夠了!」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我不明白。」說著,一步步的向司馬無風走去。他所站的地方距離司馬無風有八丈,而周風距離司馬無風不過三丈,周風若要殺司馬無風,絕對能得手,但方劍明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司馬無風這麼快就死。誰料,周風見他向司馬無風靠近後,反倒退了開來。 方劍明心頭暗奇,但此時哪能容他多做他想,身形一掠,到了司馬無風身邊,耳邊聽得周風道:「你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將來……將來你或許會明白。」 儘管方劍明聽清了周風的話,但他此時的心思大半在司馬無風身上,沒有深想下去,手掌按在司馬無風肩頭,向他體內輸送真氣,道:「司馬前輩,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此,他們絕不會再加害你的。」 就在他為司馬無風運功療傷的時候,周風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頓時,一股清新的藥味傳開,八個魔君聞了,精神為之一振,個個有些眼饞的看著周風手中的丹藥。 周風道:「雲中岳,你把這顆『草還丹』給羅安通服下。」 「閻羅魔君」雲中岳聽了,走上去接過丹藥,來到羅安通身邊,給對方服下了。很快,羅安通哼了一聲,清醒過來,雖覺全身疼痛無比,但丹田卻有一股暖氣。 「老羅,你的福氣真大,公主賜給你『草還丹』一粒,你還不快向公主謝恩。」雲中岳低聲道。 羅安通挨了曹天祐一掌,雖然沒死,但部分經脈已經受損,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但今後只怕也要成了廢人,現在得到「草還丹」之助,不啻天將喜事。這「草還丹」可是從魔山中得來的寶貝,據說只有二十粒,昨天,四大天尊受了重傷回來,每人服了一粒之後,不過半個時辰,人已經是生龍活虎的,功效由此可見一斑。 羅安通趕緊爬了起來,道:「謝公主賜藥。」 周風揮了揮手,道:「你到一邊運功療傷去,這裡沒有你的事了。」說完之後,轉過頭看著正為司馬無風療傷的方劍明,淡淡的道:「你不要白費功力了,就算你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司馬無風的性命。」 「哇」的一聲,好想是為了呼應周風的話,司馬無風張口吐了一口黑血,睜開雙眼,道:「你……小兄弟,我……我的內傷太重了,你就不要救我了,沒用的。」 方劍明正色道:「司馬前輩,你不會死的,我一定要救你。」 司馬無風慘然一笑,道:「沒用了,你聽我說,你要是能闖出這裡的話,趕……趕快去懷來城報信……」 說到這裡,氣息越來越弱,方劍明知道他已經是油燈枯竭了,放棄了給他輸送功力,拿出於東海交給他的飾物。 司馬無風見了,雙目一亮,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微笑,道:「東海……東海也來了……太好……好了……小兄弟……你……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道:「晚輩方劍明。」 司馬無風臉上一驚,接著是一喜,道:「你……你就是方劍明,哈……」突然,他好想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全身一震,伸手一抓,緊緊的抓住了方劍明的手臂,嘶聲道:「你……你要小心。」 方劍明一怔,道:「前輩,我會小心的,這些人還傷不了我。」 司馬無風眼中閃過一種怪異的痛苦之色,搖了搖頭,幾次張口要說,但不知為何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來,最後竟一命嗚呼了。 將司馬無風的屍體放在殷木春旁邊後,方劍明緩緩的站起來,道:「瓦剌公主,我很感謝你沒有在這個時候讓你的手下襲擊我。」 沒等周風回話,伊日畢斯此時已經為塔岱欽解凍了半個身子,大吼一聲,喝道:「姓方的小子,看掌!」 話音未落,狂掠而出,單臂一揮,一掌向方劍明劈去。方劍明早就想找伊日畢斯報仇,長嘯一聲,一掌封出。不料,伊日畢斯這一掌只是一個虛招,疾風般閃身,從右面一拳攻擊而至,兩人的動作快到了極點,不過瞬息之間。 「轟」的一聲,兩人的身形一合即分,伊日畢斯倒退六丈,落地後,臉色蒼白,像是受了內傷。 方劍明僅僅是退了五尺,冷冷一笑,眸子內閃過一道煞氣,道:「瓦剌二天師,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方劍明,你休要猖狂,你且嘗嘗我的拳頭!」隨著話聲,塔岱欽電縱而上,發出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轉眼打出三十拳。 方劍明怎麼也想不到對方還有這麼強悍的攻擊力,一時不察,只得使出「打牛掌」,硬接對方的拳力。 這三十拳,換成別人,早已承受不起,但方劍明硬是挺了過來,反倒令塔岱欽大為吃驚。 「尊駕的拳頭確實剛猛之至,在下領教了!」 方劍明有了機會反擊,招式陡然一變,左掌一圈,右掌一圈,身形一轉,十分巧妙的將塔岱欽的雙臂圈住,隨手一推,頓時把對方送出了數丈外。 旁觀之人大吃一驚,誰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功夫。 「我沒功夫和你們在這裡乾耗,誰若擋我,休怪我對他不客氣。」方劍明冷冷的說了這句話,騰身躍起,想離開此地。 驀地,一道人影從遠處疾射而至,人在半空,雙掌一翻,蓋向了方劍明,掌力之強,令方劍明有些喘不過氣來。 方劍明倒吸一口涼氣,自知遇上了勁敵,暗運功力,雙掌迎上。 只聽「轟」的一聲,勁風狂舞,真氣橫掃,場上一片狼藉,飛沙走石中,方劍明被對方的怪異掌力震回原位,來人也被方劍明的無上勁力震出了十丈開外。 「你……你是什麼人?」方劍明只覺對方的功力充沛之極,雖然有些不如自己的精純,但深厚絕不在自己的內力之下。 凝目望去,只見這人是一個滿頭白髮的白衣人,站在十丈外,活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當這人抬起頭來時,月光照射在他那張原本極為英俊的臉上,一股死亡和恐怖的氣息一波又一波的送出。這一刻,場上的人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 「司馬俟,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方劍明吃驚的問道。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司馬之心 冷冷一笑,司馬俟怪聲道:「方劍明,你我真是有緣,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比起上次來,你的武功又有了很大的進步,我司馬俟不得不佩服你。」 面色一正,方劍明沉聲道:「司馬俟,你也不差,上次我們交手,你的內力似乎略不如我,但這一次,我卻試出你的內力並不在我之下,這短短兩三個月,不知道你是如何修煉的,難道你……」說到這,心頭一震,暗道:「難道他又吸了哪一位武林高手的功力?」 司馬俟臉上泛起一絲獰笑,道:「『勾魂羅剎』曹艷秋,你可認識?」 方劍明道:「認識。」 司馬俟冷冰冰的道:「這老妖婆的功力都被我吸去了。」 「什麼?」方劍明吃了一驚,臉色一變,道:「曹艷秋雖然該死,但你的這種做法實在太殘忍了。」 司馬俟「哈哈」一聲大笑,道:「既然該死,又何必分哪一種死法?」 忽聽伊日畢斯道:「司馬俟,你跟他?嗦什麼?還不快把他殺了。」 司馬俟眼神一寒,冷聲道:「伊日畢斯,別看你是瓦剌的二天師,但我司馬俟絕不會怕你,我警告你,不要再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伊日畢斯傷在方劍明手上,心頭本就有些不痛快,聞言,責問道:「司馬俟,這些日子,你在我們蒙古帳篷中,想吃什麼就有什麼,太師和公主對你禮遇有加,為的就是要你幫忙,除掉華天雲或者方劍明,現在方劍明就在眼前,難道你想反悔不成?」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司馬俟和瓦剌人還有這番交易。」 不料,司馬俟發起火來了,冷聲道:「伊日畢斯,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我司馬俟什麼時候答應過幫你們殺華天雲和方劍明?不錯,我在你們的蒙古包中住了一些時日,也先太師和公主對我都很好,我司馬俟為了報答,這才前來堵截方劍明,至於要不要殺他,你有本事的話不妨上去試試,我看你也不必試了,就憑你哪點功夫,只怕連人家十招都接不下來。」 這話把伊日畢斯氣得夠嗆,想他蒙古二天師位高權重,受人敬畏,幾曾挨過這等侮辱?眼看他就要發飆,周風乾「咳」了一聲,道:「二師父,我們的目的已達到,我看你老還是去幫我的哥哥吧,這裡就交給我好了。」 伊日畢斯當然知道這是周風在給他台階下。若論武功,不管是蒙古,還是中原,他自認鮮少有敵手,偏偏方劍明和司馬俟都是超級「變態者」,不能以常理來衡量,真要與其中一個較量上,他非敗下來不可,難道方劍明先前給他的「教訓」還不夠? 「好,公主,這裡就交給你了。」伊日畢斯轉身就走。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伊日畢斯,你和我少林寺的賬,我早晚會和你算。」 伊日畢斯轉過頭來,冷笑著問道:「姓方的小子,我與你少林寺有何仇怨?」 方劍明道:「難道你忘了蒼龍谷的事嗎?」 伊日畢斯仰天一聲大笑,邊笑邊道:「姓方的小子,我看你是找錯了對象。當日與我大戰的是刀神,我何曾殺過你少林寺一名弟子?」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你雖然沒有親手我殺少林弟子,但你卻是主謀。」 伊日畢斯淡淡一笑,道:「你既然這麼想,那隨你的便,儘管你武功高強,但我又怎麼會怕你?」 說完,將身一縱,沒幾下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時,司馬俟已在十丈外坐了下來,一點動手的意思也沒有。八個魔君去早已形成陣勢,把方劍明圍在核心,塔岱欽站在周風下首,低低的說著什麼,周風聽了一會,揮揮手,塔貸欽微微遲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方劍明一眼,轉身如飛而去。 方劍明想不到連塔貸欽也走了,難道周風真的以為就憑司馬俟和八個魔君就能攔住自己的去路嗎?不,不止是他們,周風也有可能也會出手。唉,她若動手,他方劍明真能狠下心來嗎? 周風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道:「可惜你沒有帶天蟬刀,否則話,我倒想試試,是你的『天蟬刀』鋒利,還是我的『泰阿劍』鋒利。」 方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不知為何,心跳突然加快起來,神態顯得有些不自然。周風見了,臉上微微一紅,銀牙一咬,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到,只聽「錚」的一聲,一柄通紅寶劍握在手中。 她一亮出寶劍,八個魔君暗自運起功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兒,只等她一聲令下,便要圍攻方劍明。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還不想殺他。」周風冷冷的喝道。 雲中岳曾被方劍明抓過,當時是被方劍明偷襲的,他早已懷恨在心,而且,方劍明曾警告過他,要是再看見他「為惡」,決不輕饒,為了今後的安危,他壯著膽子道:「公主,此人不可留。」 周風道:「為什麼不可留?」 雲中岳道:「這小子幾次三番破壞我們的計劃,早就該死了,留他活在世上,只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麻煩,為了大計,還請公主下令殺了他。」 周風冷冷的道:「他真有這麼好對付的話,我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把他引到這裡來了。」 雲中岳道:「公主,現在有司馬公子助陣,諒他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周風臉上做出思考的樣子,司馬俟在那邊聽了,道:「殺不殺方劍明,是貴國的事,我和方劍明之間的『仇』,絕不會假手於人,我要報的話只會單獨一人。我有一個辦法,似乎是可以行得通的。」 周風道:「司馬公子想到了什麼好辦法?」 司馬俟道:「讓我先與方劍明大戰一場,我自忖沒有把握勝他,但他要想贏我,也是不可能的。大戰過後,自然是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就任憑你們宰割了。」 雲中岳聽了大喜,讚道:「司馬公子果然……」 周風冷聲喝道:「住口!」 雲中岳呆了一呆,司馬俟陰沉沉一笑,道:「我司馬俟絕非傻子,上過一次當又焉能上第二次?要不是大成那老禿驢曾用『迷魂咒』使我失去過神智,我娘就不會死在泰山上。我與方劍明真要兩敗俱傷的話,只怕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周風怎會聽不出話中之意,忙道:「司馬公子,令堂之事,我和哥哥已不是第一次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諒解。」 司馬俟「哼」了一聲,道:「我要是不能『諒解』的話,又豈能與你們為伍?我們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所以,我們才會暫時走到一塊。至於要不要致方劍明於死地,我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方劍明靜靜的聽到這裡,覺得有些糊塗,問道:「司馬俟,既然我們是『敵人』,你為何不乘此機會除掉我?」 司馬俟「哈哈」一聲狂笑,道:「我司馬俟發誓要做天下第一人,又豈能做這等卑鄙之事?我把你視為第一號勁敵,就是想有一天能在武功上勝過你。不妨告訴你吧,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會和你爭到底,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我從來沒有想當天下第一人的意思,更沒有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人。」 司馬俟冷聲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在明天日中之前,你不得離開此地。」 方劍明語氣一沉,道:「你這是警告?」 司馬俟道:「是不是警告,你可以試試看。」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司馬俟,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司馬俟問道:「什麼商量?」 方劍明道:「放過今晚,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來找我,我一定會與你大戰一場。」 司馬俟大笑一聲,道:「方劍明,你太天真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挽救不了本朝,本朝氣數已盡,你以為救兵當真會來嗎?」 方劍明反問道:「怎麼不會?」 司馬俟搖頭,道:「王振專權,朝政腐敗,官兵怕死,人人自危,救兵來不來都一樣。數十萬大軍尚且被圍,何況其他?來了也是送死。」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聽你的口氣,仍然是把自己當成本朝子民,你……」 司馬俟很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道:「我司馬俟可不是那種賣國求榮的人,但我也不會成為民族之爭中的可笑犧牲品,我今天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要不要打就看你的了。」說完,閉上了雙眼。 當然,他閉上雙眼不是讓方劍明好走,相反,方劍明若是敢輕舉妄動的話,他會第一個撲上攔截,武功高如他這等境界,早就不用眼睛看就能判斷四周發生的一切。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八章 突出重圍 方劍明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冒然採取行動。他不動,司馬俟也不會動。也許有人會問,司馬俟既然「恨」方劍明入骨,為什麼不大打出手呢?其實,這要歸結於司馬俟那奇怪的想法。他先前和方劍明對了一招,兩人看上去是半斤八兩,但他十分清楚,在他之前,方劍明已和伊日畢斯、塔岱欽交過手。 別看他嘴上說方劍明不可能會打敗他,但直到現在,他仍然不能把握方劍明究竟有多大的實力。真要和方劍明在場上狠鬥起來,拋開他顧忌周風會使出詭計不說,他心中確實有些「虛」方劍明。 自從他的母親死後,他把很多東西都看得開了。憑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榮華富貴,那是輕而易舉之事,但這又怎麼樣呢?這天下間,並不缺少富貴之人。讓他覺得唯一可求的是武功的最高峰,也就是所謂的「天下第一人」。 而且,這「天下第一人」是要在憑真功夫擊敗方劍明之後才能算,在他的意識中,這世上如果真有「天下第一人」的話,這個人就是方劍明,其他的人根本就算不上,縱然是華天雲,頂多也就「天下第一豪傑」,想做「天下第一人」,他覺得華天雲也不夠資格。於是,只有憑自己的力量打敗了方劍明,他才會開心,才會覺得有意思。 總之,他很想贏方劍明,但在沒有十分把握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動手的。他之所以會答應周風前來把方劍明堵在這裡,真正的原因倒不是「答謝」對方的恩惠,他是想試探一下方劍明,同時也檢驗一下自己。況且,他並沒有完全把吸到體內的真氣化為己用。 他深信,有一天,只要把體內的全部真氣化成自己的,他就能戰勝方劍明。 他的這些想法,旁人自然不會知道,所以,八個魔君儘管對他的「不作為」恨得咬牙,但也無可奈何,他們是老江湖了,怎麼會看不出方劍明早晚會找他們算蒼龍谷的仇。 果然,方劍明「勸」司馬俟不成,目光一掃,向八人看了一眼,最後落在雲中岳臉上,冷冷的道:「我是該叫你閻羅魔君呢還是叫你華山叛徒?」 雲中岳不敢與他對視,淡淡的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本座的來歷。」 方劍明道:「你好想忘了我曾對你說過的話?」 雲中岳放聲大笑,道:「臭小子,本座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本座所選擇的道路難道還要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指手畫腳嗎?」 方劍明道:「不錯,我是沒有權力干涉你選擇什麼樣的道路。你要做蒙古人,這是你的自由,但你非要出賣自己的國家,你就是一個十足的大混蛋。在這裡,已經有了八個大混蛋,我恨不得把你們都廢了。」 「哈哈」一聲長笑,只見身在遠處的羅安通一躍而起,兩個起落,到了場上,道:「不,你說錯了,是九個,九個識時務的未來武林掌門人。」 方劍明想不到這人居然會無恥到這個地步,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的為人,別說掌門人,就算是做弟子也玷污了武林二字。」 羅安通不以為意,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把武林看得太好了,就讓老夫來教教你吧。武林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偽善之人,表面上正氣凜然,暗地裡卻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方劍明怔了一怔,冷笑道:「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這已超出了我現在所要解決之事的範疇。你們之中,誰是凌雲子?」 凌雲子聽了,暗自嘀咕道:「這小子怎麼知道我是九個魔君之一?」正遲疑間,其他八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方劍明看在眼裡,已然明瞭,厲聲道:「凌雲子,你喪盡天良,害死了崆峒派上下,拋開我少林寺的仇不說,單從這一點,我今晚就要好好的教訓你。」 此言一出,凌雲子十分緊張,做了一個接招的姿勢,道:「臭小子,莫說你要教訓我,你今晚若能逃出去,我凌雲子給你磕一百個頭。」說完,朝羅安通使了一個眼色。 羅安通會意,身軀一飄,落到了方劍明偏北方,和其他八個魔君形成了一個奇怪的陣法,將方劍明圍在核心。 方劍明雖對奇門遁甲之術沒有過多的研究,但也瞧得出這是一個陣法,眼珠一轉,道:「原來你們是早有準備,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大的能耐。」 他不是沒有想過盡快前去懷來城報信,但司馬俟守在通往懷來城的方向上,焉能讓他得逞?別看他嘴上說著話,其實有好次,他都想施展「九天玄女步」繞過司馬俟,但司馬俟守得甚為嚴密,根本不給他繞過的機會。 這時,周風將身一縱,退開五丈,背著雙手,宛如一個玉樹臨風的俏公子(她仍然是穿著男裝),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神色平靜的看著,她似乎不擔心九大魔君的安危。 雲中岳見方劍明赤手空拳,頓時有了信心,道:「姓方的小子,老夫勸你還是歸降吧,我們的這個陣法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要對付一個人,根本不成問題。」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這個陣法究竟有多厲害。」話音未落,朝雲中岳撲了上去,他的身法快到極點,瞬息便撲近,眼看就要伸手抓住雲中岳,雲中岳卻一動不動,就在這剎那間,八股強大的力道朝方劍明疾湧而至。 方劍明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顧不得去抓雲中岳,奮力一閃,這才沒有被擊中。 「這是什麼陣法,怎麼會這般古怪?」方劍明眼光四下一掃,見九人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處,看上去就像是木頭人一般。 他不信邪,轉身朝凌雲子撲上,但結果一樣。如此試探了九次,九個人都被他襲擊過了,但無論他的速度有多快,都不能奏效,往往在他快要抓住其中一個人的時候,總有八股力道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襲來,令他難為應付。 方劍明不是一個笨人,相反,他非常的聰明,眼看這個陣法確實有著巨大的威力,他放棄了進攻,停在原地。這一停就是好半天,九人卻真如木頭人一般,誰也沒有向他發動攻擊。周風看到這裡,心知方劍明算是被困住了,找了一塊大石,坐下閉目養神。 方劍明見九人不採取進攻,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陣法的奧妙就在這裡:只要你不進攻,這個陣法就不會發動,相應的,九人誰也不敢亂出招。 看出陣法的奧妙後(其實也是破綻),方劍明靈機一動,使出了「打牛掌」,隔空一掌向凌雲子劈去,強大的勁力捲出,就在這一刻,除了凌雲子外,其他八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凌雲子拍出一掌,所起到的效果竟是把方劍明打出的勁力化為烏有。 方劍明冷哼一聲,似乎早已料到會有此結果,雙掌齊出,上下翻飛,左右推送,轉眼間打出了九掌,分襲九人。 九人站立原處,雙掌各朝一個方位打出,頓時,九股狂風沖天捲起,場面相當的驚人。 「咦!」方劍明暗自嘀咕了一聲,想道:「這鬼陣法倒頗有些門道,難怪他們會有恃無恐。」琢磨了許久,用了不少法子,都未能破掉這個陣法。 時間不等人,眼看東方破曉,方劍明兀自沒有突圍而出。 九人禁不住得意起來,羅安通嘲笑道:「方劍明,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一個陣法也破解不了。」 方劍明閉上了眼睛,不回答他的話。 凌雲子道:「怎麼?你想裝聾作啞不成?」 方劍明依然沒有回答,簡直是把兩人的話當成了耳邊風。羅安通和凌雲子討了個沒趣,但也不敢動一下身子。 本來,對於練武的人,站是最基本的功夫之一,但像這樣站了一夜,令九人大為苦惱。不過,憑九人的耐力,站到日中並不是什麼難事。 眼看過了大半個時辰,非但九人是站立如松,方劍明也效仿起他們來,一動不動,活像一根木頭。 這時,周風鳳目一睜,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凌雲子大概是想在主子面前表現一番,大笑道:「方劍明,你裝聾作啞也沒用,到了現在,你還是歸降吧。」 「好!我先廢了你這個大混蛋。」方劍明突然張口大喝,雙臂一振,一股無形的力量如潮水一般四散,緊接著,他的人化作一道電光,朝凌雲子撲去。 「不好!」看似還在閉目養神的司馬俟陡然大叫一聲,朝場上疾電撲上。 周風也看出了不妙,皓腕一揚,赤紅的寶劍在手,人劍合一,飛身而上,劍氣大盛,劍芒暴漲,要把方劍明攔住。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眨眼之間,只聽「啪」的一聲,凌雲子臉上挨了一個耳光,痛徹心扉,慘叫一聲,飛了出去,幸虧方劍明沒有用上全力,否則的話,他現在只怕已到閻王哪裡報道去了。 隨後,便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開始震動起來,就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巨響中,夾雜著「噹」的一聲,刺耳之極。 原來,就在剎那之間,方劍明一人接下了兩人的招式,一招「左右開弓」,左掌暗含無上勁氣,與司馬俟重重的對了一掌。右手屈指一彈,擊打在周風刺來的寶劍上。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方劍明身形一轉,脫身而出,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出現在百丈之外。司馬俟想要阻攔,卻已經晚了半步,追出兩百丈之後便不再追,折返回來。 「你們是怎麼回事?」周風冷冷的問八個魔君。 除了痛得昏死過去的凌雲子外,八個魔君一臉的茫然,似乎還不相信方劍明已經從他們眼皮底下跑掉了。 「公主,不要問他們了,剛才方劍明身上發出的真氣讓他們在剎那間失去了神智,他們才會沒有發招。奇怪,這小子什麼時候修煉了這種歪門邪術?看來,我以後要多多注意。」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戰佛之名 八人聽了司馬俟的話,驚疑不定,齊向周風領罪。 司馬俟不管這些,想了一想,道:「公主,在下先行一步。」施展輕功,朝土木堡的方向掠去,轉眼消失了蹤跡。 「公主,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羅安通小心翼翼的問道周風看了一眼躺在遠處的凌雲子,道:「先把凌雲子救醒。」 雲中岳和羅安通跑上去救人,端木縝問道:「公主,現在距離日中還有一段時間,我們的計劃……」 周風道:「日中之言,只不過是盡量的拖延時間而已,姓方的能不能搬來救兵,尚且是個未知之數,就算當真被他搬來,也不會有很多,那時,大局已定,姓方的縱然有通天本領,也無濟於事。」頓了一頓,道:「阿剌知院的部分兵力距離懷來城不是很遠,我想一旦他們得知有人到懷來城報信,定會不失時機的前去騷擾,懷來城的守臣為了守住懷來城,是不可能會派大量救兵前來的」 太叔銓聽了,提醒似的道:「公主,阿剌知院這人實在不怎麼樣,他這次肯出兵,完全是時勢所逼,只怕……」 周風臉色一沉,喝道:「不得說阿剌知院的壞話。阿剌知院這次出兵,雖不能說是傾盡全力,但也表明了他的態度。明軍之所以會被圍困在土木堡,實乃你們中原人不能齊心協力,我蒙古上下,只要團結一致,便沒有攻不下的城池。」 她雖這樣說,但也多了個心眼,對魚小酉和奚仲發吩咐了一下,兩個魔君道了一聲「是」,匆匆趕去。 方劍明使出「大睡神功」後,產生了極大的效果,雖然以他目前的修為,還不能對天、地榜級別及其以上的高手有效,但事實證明,就算是超一流的高手,對「大睡神功」的神奇力量也不能免疫。憑他的腳程,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已經趕到了懷來城附近。當此之際,他可不敢讓守城將士以為他是瓦剌的探子,與城牆有一定的距離之後,他放慢了速度。城頭上的守城將士見了,遠遠喝問他是什麼人,來此何干方劍明停下腳步,說自己姓方,將來意說了,並要見守臣。眾將士聽了,誰也不相信數十萬大軍會被幾萬瓦剌軍圍困,有的嚇唬方劍明,要他趕快離開,否則就要對他不客氣。方劍明一見不是辦法,猛然施展輕功,狂奔了上去。 眾將士壓根就沒料到方劍明會如此膽大包天,更想不到他有這麼好的本領,一陣慌亂,好不容易箭,發了火銃,但也沒把方劍明傷到半分,眼看方劍明如同鬼魅一般掠到城下,一躍而上,城上突然出現一個年紀四十上下的軍官,拉弓向下射箭,厲聲喝道:「大膽毛賊,竟敢這般放肆,看箭!」 方劍明人在半空,忽見六支利箭急電般射來,心裡暗道:「想不到這懷來城中竟有這等身懷絕技之人。」伸手一抓,將六支利箭抓在手中,隨手一扔,六支利箭斷為數十截,將兜頭罩下的一陣箭雨破了。 「好大膽的毛賊,竟敢獨自一人攻城。」那中年軍官大喝一聲,五指張開,前來捉拿躍上城來的方劍明。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隨手一帶,把對方帶了出去。這一帶,就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也要為之顛倒,但這軍官僅僅是蹌踉了一下。方劍明看出對方下盤功夫扎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捉了,提在手上,喝道:「都別動。」 眾將士見副守臣落在了眼前這個「變態強者」的手上,一時之間,誰也不敢亂來。 「你……你是什麼人?」中年軍官吃驚的問道。 方劍明道:「在下絕沒有惡意,我要見這裡的守臣,快去把他叫來。」 中年軍官被方劍明一手提著,勁力全無,叫道:「你若是瓦剌派來的,本官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的奸計得逞。」 方劍明道:「我是前來相助的武林中人,絕不是瓦剌探子。」 這時,只聽一陣吵鬧聲傳來,只見一個五旬左右的軍官在一大批將士的保護下,上得城來。 方劍明猜出對方就是懷來守臣,長話短說,把來意說了。 那守臣聽後,臉色大變,汗珠都留了下來,抹了抹額上的汗珠,道:「這位少俠,你所說的一切是真的嗎?」 方劍明把手中的中年軍官放下,道:「在下所說的句句屬實,還請大人趕快出兵,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中年軍官脫困之後,四周的將士利箭在弦,對準了方劍明。方劍明未作理會,只是盯著那名守臣。 「都給我把箭放下,他要是瓦剌派來的,怎麼可能會把我放了。」中年軍官大聲喝道。 眾將士聽後,全部放下了弓箭。 那守臣把中年軍官叫上去,兩人商量了一會,又有三個軍官模樣的人上來。五人商量了半會,那中年軍官急得臉色通紅,突然大聲道:「你們誰也不去,好,我去!」 其他四人見他叫了出來,好不難堪,那名守臣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胡來。」他是正守臣,完全有權力這麼說。 中年軍官雖是副將,但也要反駁,道:「聖上被圍困在土木堡,我們若不前去救駕,豈不是有負聖恩?」 那名守臣看了方劍明一眼,壓低聲音,道:「這人來歷不明,我等怎敢輕信他?皇上有數十萬大軍護駕,豈會被瓦剌軍圍困在土木堡?派兵前去,若是出了差錯,我等的烏紗帽別說不保,就是人頭也將不保。」 方劍明功力深厚,字字聽入耳中,又急又忿,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另一名副城守道:「現在城中兵力吃緊,怎好派兵?萬一瓦剌來攻,又當如何應付?我們現在能守住懷來城就已經不錯了,除非有聖上的手諭,否則我是不會莫名其妙前去的。」 那中年軍官加大了嗓門,道:「不管怎麼樣,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自帶部分兵力前去,後果由我承擔。」 五人像討價還價似的商議了半天,中年軍官才領了兩千名官兵隨方劍明出了城,方劍明見這些官兵差不多都是沒精打采的,暗歎了一聲,想道:「別說就這點人馬,縱然是百萬大軍,若個個都是這等模樣,只怕也會吃敗仗。」 忽聽城上響起了警戒聲,有人叫道:「不好,蒙古大軍來了。」 聽到這聲驚叫,中年軍官帶來的將士趕緊轉身跑回,方劍明正驚疑間,回頭望去,身後除了中年軍官和一百多名官兵外,其他的人都已經跑進城中去了,而且,城門也被緊緊的關了起來。 見此情景,方劍明不得不長歎一聲,中年軍官卻氣得大罵起來。 轉過頭來,方劍明凝目望去,只見遠遠的,來了一群蒙古騎兵,雖然還算不上大軍,但也有數千之眾,在遠處停下後,那群蒙古騎兵就再也沒有上前。 見對方沒有攻城,相距又甚遠,城上的那名守臣才下令將城門緩緩的打開,方劍明只得與中年軍官以及一百多名官兵進了城。 到了城頭,方劍明極目望去,只見這對蒙古騎兵異常的安靜,幾乎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反倒是守城的眾將士,個個緊繃著臉,有些連冷汗都出來了。 到了哺時,瓦剌騎兵也沒有攻城,好不奇怪。 方劍明越想越是不妙,猛然將身一縱,直接從城頭上跳了下去,中年軍官跨上一步,朝下喊道:「方少俠。」 方劍明輕若棉花的落地,回首道:「張大人,不要管我,我會量力而行的。」 中年軍官道:「方少俠,你先別去,等我率領一對人馬隨你上前迎戰。」 方劍明忙道:「張大人,城中將士本就不多,你還是不要帶兵下來了,緊守城池才對。」說完,掉頭朝數千蒙古騎兵大步走了上去。 城上將士見他竟敢以一人之力對抗數十千如狼似虎的蒙古兵,都以為他瘋了,人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前行了三十丈,方劍明把全身功力運起,在身周布下一道無形氣牆,眼看距離對方只有一箭之地,他停下了腳步,冷冷的道:「誰是主將,請出來與我一戰。」 數千蒙古騎士,竟無一人回應。方劍明連喊了三聲,仍然沒人答應,彷彿這對騎兵沒有領頭的一樣,又好像都是聾子一般。 方劍明又奇又驚,奇的是那領頭的居然不出來,驚的是這數千蒙古騎士誰也沒有露出一點異色,在他們眼前,似乎什麼也沒有一樣。 方劍明見對方既不肯戰,又不肯退,任他性子再好也禁不住煩躁起來,運功雙掌,舉步向前,剛走了十步,這對蒙古騎兵居然開始後退了,方劍明每前進一步,對方的陣型就會朝後移動一分。 方劍明暗自納罕,假裝沒有看見,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而那數千蒙古騎士一分一分的後移,只聽馬蹄聲,不聞人聲,就算在退,也未見絲毫慌亂,蒙古鐵騎果然非同凡響。 不過,在城頭觀看的將士們可不這麼想,他們這一生,是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看到了號稱鐵騎的蒙古騎兵被一個少年逼退,那場面之震撼,直到老死,他們也能描繪得出來。 自此之後,一個消息不脛而走:一個俠士未動一拳一腳,就把數千蒙古鐵騎逼退了。無論這件事被人誇大到何種地步,唯一不變的是對俠士的稱呼,在傳言中,人人都把那位俠士稱做「方戰佛」。 而我們的方劍明,此刻卻怎麼會想得到他今天的「表現」不久將在邊塞傳開來。直到把數千蒙古騎兵「逼退」兩里外,他才一扭身,向土木堡的方向飛奔而去,而那數千蒙古騎兵並沒有追擊他,也沒有攻城。 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周風派太叔銓和奚仲發前去通知阿剌知院,讓他盡量避免交戰,沒想到反而促成了方劍明的名聲。這,大概也是周風料想不到的。 方劍明心急如焚,從數千蒙古騎士不戰而退的情況看來,被圍困在土木堡的明軍多半已經被攻擊得不像樣子了,否則的話,這數千蒙古騎兵萬沒有放過他的道理。他這一急,只顧往前狂奔,竟沒有聽到身後有人在大聲喊他。 不久,他聽到了廝殺聲,距離戰場越近,喊殺聲越發驚心動魄,連天色也為之陰沉起來。他心頭一涼,心知定是瓦剌發起了總攻,不過,他也非常的震驚,就那麼一天的功夫,難道數十萬明軍就抵抗不住了嗎? 躍上一個土丘,騰身飛下,人還在半空,一陣箭雨已是迎面射來,他急將身形一沉,間不容髮的當兒落在了地上,沒等他看清是什麼人放的冷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朝他不斷的射來,大有將他射成刺蝟之勢。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章 無情廝殺 方劍明大怒,雙臂貫足天蟬真氣,硬如鋼鐵,出掌如風。同時,腳底運起了「醒神經」,兩條腿就像是罩上了一層無形的護甲,射來的箭矢不是被震碎,就是被震飛。這一刻,他可管不了那麼許多了,有些箭矢雖然被震斷,但倒飛出去,把好些人給傷了。對方見這人如此神勇,正驚駭間,方劍明已快如疾風般從他們頭頂掠了過去。 方劍明剛闖過去不久,追方劍明的人也趕到了土丘上。當先一位,躍上土丘後,便遭到了箭矢的襲擊,他可沒有方劍明那麼善良,全身爆發一股強大的刀氣,雙臂連揮,超強的無形刀氣席捲而上,非但把射來的箭雨震碎,還把十多個人打得半死。 有他開路,後面的人就方便多了,轉眼間,十數條人影躍上了土丘,有的拔出寶劍,殺了過去,有的運功雙掌,衝入敵群之中。這十數個人中,竟有好些個是女子,尤其是其中兩個,手中使的都是發出光芒的寶劍,兩女走在一處,當真有所向披靡之勢,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有三四十人倒在她們的劍下。 倏地,馬蹄聲震耳,一大隊蒙古騎兵飛快趕到,形成一個奇怪的陣勢,將那十幾個人分隔開。領隊的蒙古軍官是一位千戶長,只見他張弓搭箭,連向那最兇猛的開道人射出十數箭,箭矢上的力量異常強勁,一看就知道他還是一個內家好手。 誰料,那開道人只是殺敵,似乎沒有看見箭矢已到,雖然被他看似無意中的躲開了前面七箭,後面六箭卻無一不漏的射中了他。箭矢倒是射中了,卻沒有傷著他,因為六支箭矢碰到他的身體後就被震成了兩截。 那名千戶長見了,大吃一驚,突聽一個少年的聲音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射刀前輩十三箭,我卻只你三箭,你若躲了開去,我曹繼雲甘拜下風!」 「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射來,那名千戶長趕緊射出一箭,兩箭在中途相遇,射來之箭頓時把千戶長的箭從中剖開,距離千戶長丈外才落地。「嗖」的又是一聲,第二支箭矢射來,千戶長使出了全身本事,閃電般射出三箭,一箭緊追一箭。不料,曹繼雲射出的箭威力奇大,接連剖開對方三箭,飛到千戶長五尺外才落地。 千戶長從來沒有見過這等箭法,心知對方的箭術高出自己甚多,不敢迎戰,剛把佩刀拔出來,曹繼雲的第三箭已射出。 「嗖」的一聲,接著便是「噗」的一響,千戶長還沒有來得及將刀劈出,已經中箭,從馬上栽了下來。 千戶長一死,這隊蒙古騎兵顯出慌亂之跡,那開道人飛身掠起,拳打踢腳,把七八個蒙古兵打飛,與一個長衫老者會合,兩人發出強大的真氣,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三十多匹戰馬發出慘叫聲,四蹄跪倒,馬上的蒙古兵也被一股勁力震得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那開道人不是別個,正是刀神,只見他伸手一抓長衫老者,道:「上官,蒙古鐵騎的厲害,你比我更清楚,小皇帝雖然昏庸,但也不能落到也先手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快去救他。」話罷,將對方「扔」了出去。 長衫老者是上官無錯,借刀神之力,只見他宛如神龍飛過天際一般,凌空竄出,轉眼落在了一百多丈開外,外面雖然也有蒙古兵阻攔,但哪能抓得住上官無錯,只聽他發出一聲長笑,左衝右拐,東閃西轉,如入無人之境,別說來抓他,就是想找他也是千難萬難。 上官無錯剛走,忽聽衝鋒聲傳來,一群手持兵器的人從土丘那面翻了過來,加入了廝殺。這群人起碼也有三四百人,大多是乞丐,內中不凡一流好手,有幾個還是超一流高手。有他們參戰,刀神等人的壓力大減。 曹繼雲搶到一個老乞丐面前,問道:「鄒長老,怎麼只有你們?金龍武士和魔教的弟子呢?」 那老乞丐道:「經過懷來附近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大量的瓦剌騎兵,金龍武士與魔教的弟子上前抵擋,我們則是趕了過來。」兩人口中說著話,手上卻沒閒著。 忽聽一聲號角響起,場上的蒙古兵急忙退陣,那兩個手使寶劍的女子追出百丈之外,斬殺了十數個蒙古兵,在一個女子的高聲喊叫下,兩女才回轉。 「龍姐姐,我們為什麼不追上去?」左首使劍少女問道。 被她稱做「龍姐姐」的女子卻是龍碧芸,只聽她道:「蒙古人驍勇善戰,萬不可輕敵。突然退陣,說不定已在前面設下陷阱。」 只見一個禿頂老者擦乾了刀上的血跡,道:「龍副盟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人是邪道上的一名高手,武功並不在鄒易夫之下(老乞丐) 龍碧芸朝刀神看了過去,刀神「哈哈」一笑,道:「芸丫頭,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龍碧芸想了一想,道:「好。我們這裡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有幾百人,大家來此,為的就是抗擊瓦剌軍,而今,我們對當前的形勢不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敵人眾多,大家不可分散,遇到險情,大家一定要同心協力。」 數百人異口同聲的道:「我們都聽龍副盟主的。」 於是,在龍碧芸和刀神的率領下,數百人往前飛奔了過去。 方劍明掠過了瓦剌布下的第一道防線之後,拚命的往前飛奔,途中,雖然遇到了好幾股瓦剌軍,但都沒能攔得住他。他也不會客氣了,凡是來阻攔他的,都被他打得飛了出去,雖還不至於要命,但要想繼續作戰,那是不可能的了。這也減輕了後面之人的壓力。 四周傳來喊殺聲,他也不清楚朱祁鎮是被困在哪個方位,最後,他掠上了一個比較高的山頭,朝四面八方看了一眼,見東南面的戰場比較大,少說也有數萬人在廝殺。當他運功凝目望去時,禁不住悲憤交集。 在這片戰場上,蒙古鐵騎已把明兵截成十數股,揮舞長刀,把明兵當作西瓜一般亂砍,而明兵只顧逃命,能反擊者少之又少。有的明兵,甚至丟下手中兵器,解下衣甲,跪倒在地。但這並不能免去一死,瓦剌兵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把對方的人頭砍了下來。 看到這裡,方劍明突覺天蟬真氣興奮的在體內流動起來,一股煞氣從他身上傳出,眸子內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電芒。 「不……」他在心裡狂喊,這種場面深深的刺激了他。他雖然明白戰場上是無情的,但真正意識到這種「無情」時,一時之間,他根本就接受不了。 忽見一面龍旗在東南角升起,他猛吃一驚,施展輕功,落下山頭,往龍旗的方向飛奔而去。一入戰場,哪怕是武林高手,想要脫身,亦非易事,方劍明也不例外。 不過,憑他那恐怖的身手,片刻之後,就已經闖到了東南角。途中,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廢了多少瓦剌兵。他雖然不想殺人,但到了這時,他又怎麼能不殺人,況且,他所殺的瓦剌兵又都是凶狠殘暴之人。 到了東南角之後,只見一群御林軍護著一輛皇輦奮力突圍。 因為有了那面龍旗,大量的瓦剌兵湧向了這邊。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輛皇輦上,坐的就是朱祁鎮。 「活捉朱皇帝,不要讓他跑了。」一個百戶長端坐馬上,揮舞著大刀,興奮的大叫著,話音未落,忽見一道人影掠起,手起鞭落,將他打得腦漿崩裂,滾落馬上。 方劍明見這人是於東海,微微一驚,十分擔心文牧楓的安危。文牧楓雖有天蟬刀護身,但一旦被捲入戰場上來,他一個小孩子,能逃生出去嗎? 於東海把那名百戶長擊斃之後,頓時陷入了重圍之中,幾次衝殺,都未能出去,身上儘是鮮血,除了他的,更多的是蒙古兵的。 「閃開!」方劍明厲喝一聲,手起掌落,身法快如旋風,從後面殺到,不消片刻,已有數十名蒙古步兵被他的掌力震得或是顛倒,或是吐血。 圍攻於東海的一群蒙古步兵見了,不敢與方劍明對敵,只剩十來個人圍攻於東海激外,其他人則跑去圍攻御林軍去了。 如此一來,方劍明沒費什麼勁就與於東海會合了。於東海一見是他,道:「方少俠,多虧你來了。」 方劍明雙掌一合,一股強大的勁力四散,把圍上來的一群蒙古步兵逼退,問道:「於大人,其他人呢?」 於東海怔了一怔,突然醒悟,苦笑一聲,道:「方少俠,我也不知道,大戰一起,我就奮不顧身的前來,把其他的事都拋在了腦後。」 方劍明更加擔心,於東海抬眼望去,臉色大變,道:「方少俠,輦上之人一定是皇上,你武功超凡,請你務必救出天子,不然……」說到這裡,手中鞭子揮舞,把射來的箭矢格開。 方劍明心頭起疑,一邊揮掌檔箭,一邊問道:「於大人,輦上真是皇上嗎?怎麼不見其他高手護駕,全是御林軍。」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切莫擋我 他這一提醒,於東海才驚覺這個蹊蹺,還沒有開口,只見一個身穿金甲的蒙古萬戶長率領五百名全副鎧甲的騎兵殺到。 「車上之人不是明皇帝,全力搏殺!」那名萬戶長用蒙古語大聲叫道。 方劍明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從對方的語聲中,判斷得出此人是一個不可小視的內家高手。 本來,圍攻皇輦的瓦剌兵是想活捉朱祁鎮,現在聽到萬戶長下令,便沒有了顧忌,無數的箭矢往皇輦射去,忽見一道人影破車而出,手上拿著一把長刀,在身周舞動,布下了一層刀網。 方劍明見了,心裡奇道:「想不到這假扮朱祁鎮之人竟然還是一個使刀的高手。」 於東海見這人刀法了得,頓時知道對方是誰,大笑一聲,飛身上前,喊道:「申佑,原來是你。」 那名叫申佑的「假皇上」的確有幾分像朱祁鎮,見於東海朝他這邊殺過來,心裡湧出一種豪氣,應道:「我申佑今天能和於統領聯手殺敵,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負此生了!」長刀橫掃,氣勢甚強,如一隻下山猛虎,眾瓦剌兵擋之不住,讓他和於東海會合了。 於東海與申佑聯手衝殺,感覺自己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申御史,我們衝!」 申佑熱血沸騰,道:「皇上此刻想來也已脫身,我除了多殺幾個敵人,別無他求。」 不一會兒,兩人便混入了人潮之中,不知所蹤。 那些御林軍見皇輦上的人不是朱祁鎮,誰還肯死守著一輛破車,各自奔逃,瓦剌軍縱馬去追,殺聲震天。 在於東海和申佑聯手衝殺出去的時候,方劍明已經被那名萬戶長率兵圍住了。 眼神冷冷的盯著方劍明,那名萬戶長問道:「閣下就是方劍明?」 「不錯,你是何人?」 萬戶長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道:「姓方的,實話告訴你,我名叫尼斯格巴日,被你所殺的查乾巴日是我的親哥哥。」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要找我報仇?」 尼斯格巴日道:「我的武功雖然比不上你,但我有辦法叫你死在這裡。」將手一揮,五百名蒙古騎兵把方劍明圍在中心,急促的馬蹄聲敲打著地面,令人膽寒。 換成其他的人,早已汗濕衣衫,這五百蒙古騎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非但視死如歸,人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領,刀法一流。 不過,方劍明沒有一絲害怕,儘管他已經料到這五百鐵騎拼起命來,如同「死士」,儘管這五百鐵騎可以抵抗近萬的普通士兵,但方劍明是一個人,一個沒有牽掛的人,一個武功超凡的高手。他有信心脫困。 「我實在不想多造殺孽,尼斯格巴日,如果你現在就把你的部下斥退,他們或許還能多活一些時候。」方劍明警告的道。 尼斯格巴日卻不聽他的,將佩刀抽出,喝道:「給我殺!」 一聲令下,五百鐵騎,不,是五百死士,疾風般縱馬衝向中心的方劍明。五百柄長刀閃耀著光輝,別說與他們對敵,就是看上一眼,很多人都有可能被撲面而來的氣勢嚇得昏倒。 馬是良馬,轉眼就到,二十名騎士從馬背上飛起,朝方劍明殺到,刀光滿天飛舞,人影縱橫交錯,令人驚心。 方劍明料不到這些騎士配合得如此神妙,幾乎是天衣無縫了,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轉,全身真氣爆發,揮動雙掌,幻化無數掌影,破解刀勢,「砰砰」之聲響個不停,當方劍明立著不動的時候,場上多了五名騎士的屍體,另外十五名騎士飛身後退,落在了馬背上。 方劍明張口欲言,四周的騎士將左手一揚,無數的暗器朝他一窩蜂似的襲到,方劍明大吃一驚,功運全身,左飄右移,好不容易才躲開,二十名騎士揮刀殺到,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打起十二份精神對敵。 尼斯格巴日指揮騎士不斷的向方劍明發起攻擊,眼看方劍明毫髮未損,而五百騎士隨時都有人躺下,他心頭又驚又怒。本來,他這次並不是來擊殺方劍明的,但他一見到方劍明後,仇恨之心淹沒了理智,發誓要方劍明死在場上,但現在,方劍明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之外。他想退,可是卻又不甘。 突然,只聽一個人怒喝道:「尼斯格巴日,你瘋了不是?」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凌空飛至,雙掌一翻,印向了方劍明。方劍明只覺對方掌力奇強,擊退五個騎士之後,接下了來人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來人在半空連翻了八個觔斗,接著又是兩掌落下,方劍明雙掌一舉,兩人四掌相碰,無邊的勁氣發出,外面之人誰也插不上手。那些騎士訓練有素,在兩人較勁的功夫,縱馬回到了尼斯格巴日身邊。 尼斯格巴日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道了一聲「走」,率領四百餘名騎士衝殺出去,別看有近百個騎士折在方劍明手上,但其餘的人氣勢猶存,而且,殺氣更濃,所到之處,明兵死傷無數。 與方劍明對掌的人卻是四大尊者的大尊者,他的武功雖然還不如方劍明,但相差也有限,一時之間,方劍明又焉能將他擊退。 「滾!」方劍明陡然大叫一聲,將大尊者震得高高飛起,斜斜落在十五丈外。此時,明軍大半死在了瓦剌軍的刀下,逃走的也不知逃向何處,四周並沒有多少人。 大尊者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吐了一口氣,道:「方劍明,朱祁鎮已被我們抓住了,你還是走吧。」 方劍明吃了一驚,問道:「你們早已知道有人會假扮他?」 大尊者道:「朱祁鎮身邊有我們的人,他的一切舉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方劍明眼珠一轉,冷冷一笑,道:「你在撒謊。」 大尊者「嘿嘿」一笑,道:「本尊者來的時候,他是沒有被擒下,但現在,只怕已成了我瓦剌的俘虜。」 方劍明聽了,作勢往後一退,大尊者卻沒有要追的意思。往左一掠,大尊者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向左移動。 「你中計了!」方劍明大笑一聲,身形如電,騰飛躍起,想從半空掠過,但大尊者豈是等閒之輩,長嘯一聲,拔出腰間的綠笛,攻向了方劍明。 兩人在空中交手十招,不分勝負,落地後,大尊者依然堵在方劍明前面。 方劍明臉色一沉,眼中煞氣隱現,冷聲道:「你再攔我去路,休怪我殺了你。」 大尊者「哈哈」一聲大笑,道:「方劍明,你的武功確實比本尊者好,但要殺本尊者,你還需苦練幾年。」 話音未落,方劍明飛撲出去,竟用足底去擊大尊者。大尊者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打法,但他知道方劍明的武功怪異,這種打法一定是什麼絕學。「來得好!」大尊者大叫一聲,臉色霎時變得陰冷,一股奇怪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左手食中二指一駢,向方劍明的足心戳去。兩人的招式快到極點,只聽「砰」的一聲,大尊者的指尖抵在了方劍明的足心。 大尊者心頭既是驚駭又是狂喜,正要把右手的綠笛打出,忽覺一股古怪熱流從指尖傳來,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人已翻飛出去,而方劍明卻凌空一轉,隨後又在空中連走了幾大步,落在六七丈外,轉瞬去得遠了。 大尊者想要去追,卻發現已受了內傷,張口吐了一道血箭,喃喃的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明明中了暗含無形劍氣的『失魂點穴大法』,怎麼會沒有事?」 方劍明不是沒有事,其實,他被大尊者的指尖擊中足心後,覺得好不痛苦,但他硬是停了過來,運用「醒神經」的力量把大尊者震傷了。 他也沒料到大尊者的指勁會如此厲害,若非有「醒神經」相助,他的腳板只怕已被戳穿了。他不知道,這「失魂點穴大法」本是李慕華自創的一門絕學,用來隔空點人穴道的,大尊者學會後,將它與手劍合二為一,功效非凡,只是,一經使出,非但收不了手,而且極為傷身。不到危急關頭,大尊者是不會用的,為了阻止方劍明,他不得不使用,沒想到仍然沒能困住方劍明。 方劍明嘗過了「失魂點穴大法」的滋味,可不想再嘗第二次,也是他小心,如果他返回去的話,大尊者現在根本就有力量抵擋他的一招。 一路之上,全是屍首和散落的兵器,血腥味瀰漫,令人作嘔,方劍明屏住呼吸,只顧往前飛奔。奔上一座山頭之後,聽到右首傳來廝殺聲,施展「九天玄女步」,朝聲響處掠去。 不一會兒,見到了一群明兵正被一群瓦剌兵圍殺,他大吼一聲,加入了戰鬥,那群明兵本來不是瓦剌兵的敵手,有了方劍明的加入,他們也奮力搏殺,頓時把瓦剌兵殺得節節敗退。 不過,方劍明可不是來幫這批明兵的,見瓦剌兵退去後,叫明兵自己想辦法突圍出去,沒等那些明兵詢問他的姓名,他就飛快的去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二章 魔琵琶音 不久,他便迎面碰上了三個勁敵。這三個勁敵是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三人見了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聯手攻擊,招招均是絕學,將他逼得連連後退。他見三個尊者在此出現,猜到朱祁鎮有可能是被圍困在附近。 數十招過後,他佯裝不敵,敗退而去,三個尊者不敢追擊。方劍明剛走,刀神等人突然殺到此處,三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怎麼會是對手,急忙發出嘯聲請求支援。很快,一隊蒙古兵在一群瓦剌高手的帶領下趕到,雙方在場上激鬥起來。正激鬥間,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飄至,從三個尊者手中把刀神替換下來。 三個尊者還沒有來得及喘氣,龍碧芸和東方天驕聯手攻向他們,一時之間,打得難分難解。若論人數,自然是瓦剌佔上風,但刀神這邊,卻佔了高手比較多的便宜。 方劍明仗著輕功了得,繞了半圈(途中幫了幾股明兵的小忙),藏到一個山坡下的山凹內,探出半邊身子,抬眼望去,只見山頂上站了數百名蒙古武士,不知在做些什麼。他靈機一動,神不知鬼不覺的掠上山坡,遠遠的把身子藏了。 當他把目光投向山坡下的另一面時,大吃一驚,只見近萬名明兵被圍困在中心,四面都是蒙古鐵騎。無論明兵怎麼衝殺,都不能突圍出去。將目光投向數百名蒙古武士那邊時,方劍明呆了一呆,旋即暗喜。 原來,在數百名蒙古武士的保護下,周風正和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低聲交談著,兩人騎著一黑一白的兩匹駿馬,十分顯眼。 不用方劍明多做思考,他已經斷定那中年人是周風的哥哥,瓦剌太師--也先。 這時,只見周風手中拿了一面棋子,左揮揮,右揮揮,兩股蒙古鐵騎突然從兩翼攻擊明兵,一場大戰下來,明兵死傷近千,而蒙古兵只是損失了兩三百人。 方劍明沒看到司馬俟,不知道他會不會藏在附近,所以,他雖然有心擒下也先,但又生怕移動過快,會被人發現行蹤,只能萬分小心的朝也先和周風的所在緩緩靠近。 距離最近的蒙古武士還有二十丈左右,他心神一沉,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估計也先離他約有二十七八丈,如果突然掠出,是否能把也先擒下呢?他沒有什麼把握,畢竟還有周風在也先的旁邊。而且,那數百個蒙古武士難道只是擺設不成。能跟隨也先的武士,恐怕都是蒙古最好的武士。 沒有把握,方劍明就等,同時也在蓄積力量,一旦他暴露目標,就成了眾矢之的,又那裡還有機會去擒也先。 就在這時,忽見一條人影快如電光石火,往也先所在的山坡掠來,有許多瓦剌兵去攔,結果是誰也攔不住。幾個瓦剌高手上前阻攔,但那人身法奇特,竟藉著瓦剌兵的身子,闖了過去。那幾個瓦剌高手不可能朝自己的士兵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朝山上掠去。 轉眼之間,那人來到山坡上,五百名蒙古武士中有三分之一的人一言不發的上前阻攔,那人發出一聲長笑,左奔右突,竟已闖過。見狀,一百多名蒙古武士連成一線,擋在了也先和周風之前。 「給本太師閃開!」也先大喝一聲。 那一百多名蒙古武士聽了,瞬息間閃開,而那人也到了近前,猛地躍起,朝也先撲了上去。在也先斥退武士的當兒,周風策馬走到一邊去了。 也先見來人撲到,道了一聲「好」,端坐馬上,一拳轟出,狂暴的力量和來人發出的掌力相碰,只聽「轟」的一聲,也先端坐馬上不動,來人卻被震出了數丈。 方劍明見了,倒吸一口冷氣。他已經看出來人是上官無錯。憑上官無錯的武功,竟沒能撼動也先,也先的實力未免太可怕了。 上官無錯沒想到也先的武功會如此高深,歎了一聲,自知無法擒下也先,掉頭往山下奔去,也先也沒有下令眾武士阻截。下山之後,上官無錯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廝殺的人潮之中。 方劍明既已看出也先的武功高深莫測,更不敢輕易襲擊他。藏了好一會兒,那近萬名明兵此時剩下兩三千人,而瓦剌兵僅僅損失了一千多。 也先臉上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與周風率領數百蒙古武士往山下移去。方劍明跟在後面,打算找機會偷襲。 不知怎麼回事,廝殺聲突然停了下來,方劍明正愕然間,只見眾瓦剌兵開始後退,一個身材很高的蒙古人向場中走了上去,手中拿著一面琵琶。琵琶渾身透出一股妖異的味道,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 「王振,你想聽本天師一曲『十面埋伏』否?」 方劍明聽了,頓時知道這蒙古人就是周風的大師父,瓦剌的大天師--阿日斯蘭。想起看唱本之死,他恨不得出去與阿日斯蘭大戰一場,但他終究是忍了下來。 「阿日斯蘭,你休要張狂,本督主若非被喜寧這奸賊下了毒藥,功力大打折扣,否則的話,本督主早已護著聖上殺出去了。」王振在人群中怒罵道。他一向被人暗罵「奸賊」,想不到今天,他卻罵了別人「奸賊」。 「阿日斯蘭,曹某若能聽下你一曲『十面埋伏』,你當如何?」一條人影飛掠而出,與阿日斯蘭相對而立,正是曹天佐。 阿日斯蘭淡淡一笑,道:「曹天佐,你苦戰了多時,真氣早已不足,根本就聽不下來,本天師勸你還是歸降吧。」 曹天佐仰天一聲大笑,笑聲猛然一頓,喝道:「阿日斯蘭,你也太小看我曹天佐了,就算戰死,曹某也不會歸降你們這些韃子!」 聽了這話,無數的瓦剌兵齊聲怒道:「殺了他。」 阿日斯蘭臉上並沒有動怒,深深的瞥了曹天佐一眼,突然彈響了琵琶。 琵琶聲一響,方劍明便大吃一驚,他深諳音律,自然清楚其中的厲害,懷中的藍潮簫「感覺」到了琵琶聲,隱隱有按耐不住的跡象。 琵琶聲暗含殺伐之氣,急處如波濤洶湧,緩處如幽泉嗚咽,柔處如情人撫慰,烈處如萬馬奔騰,聽了一會,曹天佐全身緊繃,面色忽白忽青。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去,分明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方劍明暗自歎了一聲,正待躍身出去,曹天佐陡然大叫一聲,向阿日斯蘭撲了過去,掌風如山,撞向對方。 阿日斯蘭冷冷一哼,手指一挑琵琶弦,一股勁氣射向曹天佐。曹天佐心神為琵琶聲所擾,身法不禁慢了半拍,頓時被勁氣洞穿了身體。不過,他也甚是強悍,撲到近前,五指如鉤,抓向阿日斯蘭的頭頂。 眼看阿日斯蘭的腦袋就要被他的五指扣住,琵琶聲暴然急響,彷彿千劍萬刀齊撞,曹天佐驚恐的慘叫一聲,渾身一震,五官鮮血狂湧,倒翻出去,伏地不動。 曹天佐就這樣被阿日斯蘭擊斃,頓時嚇傻了很多人。方劍明雙拳緊握,暗道:「難怪看老會傷在他的手中,原來『魔琵琶』確實有一股魔力。」 「各位供奉,你們還在等什麼,難道你們也要學曹天佐不自量力嗎?」阿日斯蘭不再彈琵琶,冷冷的說。 聽了他的話,十幾個供奉飛身躍出,做了叛徒。很快,數百個明兵自動丟下兵器,上前歸降。 朱祁鎮身處眾侍衛之中,眼見身邊的人降了不少,禁不住輕聲哭泣起來,只覺天地茫茫,無他容身之地。 「皇上,你保重,老臣去了!」站在朱祁鎮身邊的一個老者大喊一聲,拔劍自刎,朱祁鎮救之不及,失聲大哭。隨後,一群大臣紛紛拔劍自刎,倒了一地。 方劍明瞧到這裡,再也看不下去,運足了功力,從藏身之地掠出。悲憤之下,力量似乎無窮盡,三個起落,便已到了場中的空地上。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加上誰也料想不到,待發現場上多了一個人時,方劍明卻已經向朱祁鎮竄了過去。 「皇上,方劍明前來救你出去!」他說出自己的姓名,無疑是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上官無錯聽出是方劍明的聲音,臉色一喜,大叫道:「我們衝出去!」那些忠君的侍衛發一聲喊,揮刀衝殺出去,場面頓時大亂。 如此一來,更利於方劍明行事,他撲近朱祁鎮後,五指隔空一吸,朱祁鎮只覺一股大力吸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一個人夾在腰間,天旋地轉間,耳邊的喊聲越來越遠,始知已脫離了重圍。 阿日斯蘭本想去追方劍明,但被迎面撲來的上官無錯死死纏住,一時半會,又哪裡能脫身。他武功最高,距離方劍明也最近,連他都沒辦法,何況其他人。 方劍明夾著朱祁鎮,使足了力量,左閃右避,很快就闖出了重圍,轉眼就把追兵遠遠丟在腦後,不過,他卻沒注意到一條人影已經追了上來。 說來真是天意,方劍明剛把朱祁鎮救走,刀神等人就衝殺到了,三位尊者等人竟是阻攔不住。 一見上官無錯被阿日斯蘭逼得頗為狼狽,刀神破空掠到,大聲道:「上官,把他交給我,小皇帝人呢?」 上官無錯縱身躍退,笑道:「你放心吧,已經被你的義子救走了。」 刀神一聽,精神倍增,一掌劈出,將阿日斯蘭迫退,道:「這小子總算來得及時。」 「刀神,朱祁鎮逃不出去,你們就等著瞧吧。」阿日斯蘭厲聲道,施展絕學,與刀神交戰於一處。 刀神怒罵道:「放你娘的狗屁,有我義子在,便沒有辦不到的事。」 阿日斯蘭氣得臉色通紅,高手對決,最忌心浮氣躁,他頓時落了下風。不過,他確實了得,很快平靜了心情,專心對付刀神。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天子蒙塵 方劍明夾著朱祁鎮跑了數里之後,忽覺一股殺氣從身後襲到,知道有人追了上來。就算朱祁鎮身上沒有穿著鎧甲,只要方劍明夾著他,追來之人遲早也會追上,因為來人是司馬俟。試問兩人的輕功差不多,被追的人帶了一個「包袱」,又怎麼能擺脫掉? 本來,司馬俟是被周風請去對付刀神的,但當他和刀神激鬥到這邊來時,發覺了方劍明離開的蹤跡,便丟下刀神去追方劍明。 他現在唯一的「敵人」是方劍明,與刀神交手,他根本只用了八分力而已。 「方劍明,你跑不掉的,快放下糊塗皇帝,與我一戰。」司馬俟越追越近,陰沉沉的冷笑道。 方劍明頭也不回,道:「司馬俟,難道你當真要做千古罪人嗎?」 司馬俟道:「糊塗皇帝被擒被殺,關我何事?」 方劍明冷笑道:「你這麼做,分明是在為瓦剌賣命。」 司馬俟不聽還好,聽了大怒,奮力一掠,一掌劈向方劍明後心,一道白骨影子打出,喝道:「你是在侮辱我!」 方劍明本是勸他,沒想到反而激怒了他,迫不得已放下朱祁鎮,轉身與他大戰起來。兩人這一交手,當真是驚天動地,打得不可開交。不知不覺,兩人竟打出了百丈之外。 朱祁鎮孤零零的站在哪裡,似乎已經傻了。忽聽馬蹄聲傳來,小隊蒙古兵飛奔而到。朱祁鎮剛脫離險境,而今又遇上了險情,世事當真是無常。走了幾步,忽然抬頭望天,臉上竟無驚恐之色,眼見那隊蒙古騎兵來近,朱祁鎮席地而坐,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上天。 「哈哈,這裡有一個明兵,你們誰也不要跟我搶。」 只見一個蒙古兵縱馬上來,看了看朱祁鎮,眼中露出了貪婪之色,原來他看重了朱祁鎮身上的鎧甲。跳下馬來,便要脫朱祁鎮的鎧甲。 朱祁鎮身為天子,竟被一個瓦剌兵這般欺辱,死活都不讓他脫,就算死,他也要保持一個皇帝的尊嚴。 蒙古兵大怒,拔出長刀,喝道:「你再反抗,我立刻殺了你。」 朱祁鎮依然不肯,那蒙古兵便要出刀,忽聽一個人道:「慢著,這人氣宇不凡,定非尋常之人,你對他不可以向對普通明兵一樣。」 蒙古兵回頭一看,卻是隊長,不敢胡來。 這時,忽見大隊人馬來到,內中一個番王,雙目炯炯,威武不凡。 那隊長便押著朱祁鎮去見番王,朱祁鎮雖然昏庸,但也不是白癡,見這番王頗有威嚴,知道對方來頭不小,問道:「你是也先?伯顏帖木兒?賽刊王?還是大同王?」 那番王聽了,大吃一驚,問道:「你是誰?」 朱祁鎮不回答,只是問他的身份。 「哥哥,他就是大明皇帝朱祁鎮。」 隨著話聲,周風從遠處掠來。那番王聽了,跳下馬來,又驚又喜,問道:「小妹,他真是大明皇帝?」 周風點了點頭,瞥了遠處的方劍明和司馬俟一眼。這兩個人竟坐在地上,雙掌互抵,較量起內力來了。 「哥哥,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周風對那番王道。 那番王走了上來,笑道:「小妹,什麼事這般神秘?」 周風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番王看了一眼遠處的兩人,點了點頭,帶領大部分人馬,把朱祁鎮「押」走了,周風領著剩餘的人馬也離開了此地。 那番王有些來頭,正是朱祁鎮問到的「賽刊王」,是也先的一個弟弟,自然也是周風的哥哥了。 方劍明和司馬俟較量上內力之後,就再也顧不上朱祁鎮了,司馬俟給他的壓力彷彿潮水,而他給司馬俟的壓力恰似重山。不久,兩人身上都湧出了真氣,方圓三十丈之內,氣流翻騰,滿地的塵土飄了起來。 到了最後,方劍明頭頂生出了六朵金蓮,司馬俟頭頂卻生出了六朵如同向日葵般的氣體。突然,一個形似牧童的白氣從六朵金蓮上鑽出,反觀司馬俟,卻見一根形似骨頭的黑氣從六朵向日葵般的氣體上冒出。 接下來,一件足以令人絕倒的事發生了,只見那形似牧童的白氣慢騰騰的走到了黑骨頭之上,有些頑皮的踢了黑骨頭幾腳。 就在這時,司馬俟臉色一白,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飛身掠起,朝外狂奔,聲音傳來,喝道:「方劍明,今天是我敗了,但這不代表我下次還會敗在你的手上。」 方劍明悶哼一聲,臉色蒼白,緩緩的站了起來。往外一看,卻不見了朱祁鎮,四下找了一遍,也不見他的蹤影,好不鬱悶。他對朱祁鎮沒有什麼好感,之所以救他,是生怕他被也先抓後,作為要挾,讓大明聽命瓦剌。而今,朱祁鎮不見了,大有可能是被瓦剌兵抓走了,他的這一番苦心,算是白費了。看來,朱祁鎮注定是要做瓦剌的「階下囚」了。 他心中惦記上官無錯有無脫身,施展輕功,往來時的方向掠去。 當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刀神卻和王振交戰於一處,龍碧芸等人渾身沾滿了血跡,被團團包圍著。見他來到,瓦剌軍不知是怕他,還是已經得了叮囑,自動閃開一條路來。 方劍明驚疑不定,但他毫不畏懼,從這條路上走了上去,見了龍碧芸等人,又驚又喜,掠了上去,一把抓住龍碧芸的玉手,激動的聲音都抖了起來,道:「芸兒,你……你們怎麼也來了?」 龍碧芸見他來了,神色頓時安詳了不少,也覺得身上的擔子也輕鬆了許多。她身上雖然沾了不少血跡,但依然掩蓋不了她身上的那種神聖之氣。 周風遠遠看到兩人如此親暱的樣兒,臉上雖然沒有異色,但心裡卻是百味雜陳,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 「方劍明啊方劍明,若非你的緣故,你的芸兒早已死在了我的手中,倘不是我手下留情,她們還會活到等你來嗎?我的這番苦心,你若還不明白,從今往後,你我一旦相遇,也只能刀劍相見了。」 她的這般心思,天下之大,又有誰能明瞭。其實,她又何須讓人明瞭?如果有,那,唯一的,也就是方劍明而已。 方劍明四下掃了一眼,突然驚叫一聲,聲音都變了,道:「上官前輩,你……你老這是怎麼了?」朝坐在地上的上官無錯疾步行去。 上官無錯睜開雙眼,露出一個微笑,道:「我沒事,皇上呢?安全了嗎?」 方劍明歎了一聲,不敢隱瞞,道:「我被司馬俟追上了,等我把他擊退之後,皇上已不知去向。」 「這……天意啊天意……」 上官無錯長歎一聲,回過頭去,對身後的曹繼雲道:「賢侄,多謝你了,你留些真氣等會殺出去吧。」 曹繼雲收回雙手,神色十分黯然,道:「上官前輩,晚輩無能。」 方劍明蹲下身子,伸指一搭上官無錯的脈相,「咯登」一下,頓時如墜冰窖。他本想為上官無錯療傷,誰知一試之下,竟發現對方的經脈斷了大半,內傷之重,靈丹妙藥也難以治療。 方劍明與司馬俟鬥了一場,內力消耗不少,已無法為上官無錯療傷,其實,就算他沒有和司馬俟鬥過,能不能給上官無錯療傷也是一個未知之數,因為上官無錯中的是一種十分陰毒的掌力,這種掌力專門破壞人體的組織,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是誰把你老打傷的?」 紀芙蓉眼淚嘩嘩的道:「上官爺爺是被王振這惡賊打傷的。」 方劍明一怔,東方天驕解釋的道:「也先答應王振放他離開,但條件卻是要他……對上官前輩和刀神前輩不利。」 方劍明聽後,頓時明白了。好你個王振,你除了壞事外,你還能做些什麼? 上官無錯卻看得很開,淡然一笑,道:「方小子,你不要難過,我活了一百多歲難道還嫌不夠長嗎?只是……」不知想起了什麼事,笑容頓失。 方劍明突然悲傷的叫了一聲「大師兄」,上官無錯呆了一呆,臉上顯出激動的笑容,道:「你……你和我師弟又見面了?」 方劍明點了點頭,上官無錯問道:「他現在怎麼樣?」 方劍明不敢告訴他湖海散人已經死了,上官無錯輕聲問道:「他是不是走了?」 「這……」 「你瞞不過我,他要不是走了,怎肯把『無相神功』傳出去?他比我幸運多了,至少他還能把武功傳下去,而我的麻雀絕學,卻要失傳了。」 聽到這裡,東方天驕禁不住道:「上官前輩,你老不會有事的。」話雖然這麼說,但她臉上的難過誰都看得出來。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嘴角流出一股鮮血,人卻十分開心的道:「小丫頭,老賭才當然不會有事,老賭才還要看你們和方小子拜堂呢。」 聽了這話,眾人只覺心酸,依照他的傷勢,能活到明天早上,只怕已是奇跡了。 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地面為之顫動,原來是刀神和王振使出了絕招。刀神使出的是「傾城一刀」,他手上無刀,但他的人就是刀,一把攻無不破的神刀。王振使用的是「陰陽寶?」上的一招「陰陽交泰」。 刀神的「傾城一刀」本是至剛一招,偏偏遇上了王振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結果,兩人的招式接上之後,刀神祇覺全身骨頭疼痛欲裂,要不是他修煉過「洗髓經」,只怕已經粉身碎骨了。 刀神沒想到王振的最後一招會強大到令他痛苦的地步,「哇」的一聲,刀神狂噴鮮血,橫飛出去,方劍明飛身而出,把刀神的身子抱住。還好,刀神雖然受了傷,但並沒有性命之憂。 王振本以為這一招必能把刀神震得粉碎,沒想到刀神竟接下了他的招式,雖然受了傷,但畢竟是接下了。 眾人見王振這般厲害,不禁有些駭然,阿日斯蘭暗道:「難道他已把體內的毒逼出了體外?不然,又何以會突然大發神威?」 眼神一寒,王振看向了也先,冷冷的道:「也先,在本督主走之前,請把喜寧這個畜生交出來。」 也先道:「刀神沒死。」 「不死也差不多了。也先,把喜寧交給我帶走。」 「喜寧是我們瓦剌的人,不能交給你。王振,你請走吧,免得本太師突然改變了注意。」 王振勃然大怒,凌空一抓也先。也先端坐馬上,瞪著王振,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竟與王振相抗起來。 片刻之後,也先騰身飛起,「呼」的一聲,坐騎卻被王振吸了過去,飛到距離王振尚有三丈左右時,那匹駿馬突然無聲無息的落地,誰也看不出它是怎麼死的。 周風眉頭一皺,沉聲道:「王振,你的毒已經解了,還不快走?」 王振沒能難住也先,吃了一驚,自忖一人鬥不過對方這麼多人,發出一聲陰笑,便要離去。 「王振,你給我止步。」方劍明走了上來。 王振轉身一見是他,眼含殺氣,道:「你就是方劍明吧?」掃了一眼方劍明腰間,厲聲道:「把長生瓶還給本督主。」 聽了這話,場上一片嘩然。 方劍明沒想到他會把這事說出來,臉色一沉,喝道:「王振,你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現在還想回去繼續作惡嗎?」 王振陰沉沉一笑,道:「本督主先把你宰了再走。」 笑聲未落,凌空縱起,雙掌蓋向方劍明,方劍明雙掌一舞,和他對了一掌,「砰」的一聲,王振竟給震了出去,而方劍明站在原地,一點也沒有退後的跡象。 王振大吃一驚,暗道:「這小子果然有些門道,我雖然有些托大了,但他要不是有過人的本領,又焉能讓我吃了一個悶虧?」殊不知,此時的方劍明卻受了不小的內傷,只是,誰也沒有看出來而已。 王振眼珠一轉,笑道:「姓方的,你是一個人才,本督主很欣賞你,只要你肯歸順我,天下便是我們的。」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四章 奸宦下場 「呸」的一聲,方劍明怒罵道:「王振,你這奸賊,好不知恥。我一向不喜歡殺人,但今天卻非要殺你不可。」 「殺本督主?」王振冷笑一聲,道:「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敢……」話剛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方劍明已撲了上來。 方劍明當然清楚也先把王振放回去的原因,王振雖然武功高強,但根本就不會打仗,也不會用人,一旦回京,糾集死黨,朝中誰敢與他作對?到時候,瓦剌軍打到京城去,王振只怕要棄城而逃,把半壁江山拱手於瓦剌。 這時,也先已坐到了一匹黑馬上,他似乎喜歡黑色的東西,看了場上一眼,把目光看向了他的妹妹。 周風低聲道:「大哥,看看再說。」 也先又看向了阿日斯蘭,阿日斯蘭道:「太師,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方劍明和王振交上手後,便知道了刀神為何會敗在王振的手上,別看王振是個閹人,但他修煉的武功卻一點也不「閹」。先前,方劍明是把司馬俟打敗了,但他自己也受了傷,之後又接了王振一掌,內傷更重。 他本想在極短的時間內擊殺王振,可是,「大睡神功」的力量在破掉司馬俟的「白骨地獄錄」後,就不肯出來了,天蟬真氣消耗過多,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而「醒神經」因為是在足底,使用起來,終究不如手掌靈活。 外人只見他出腿如風,把王振的攻勢擋住,但只有王振和他最清楚彼此的底細。 王振一邊和方劍明相鬥,心裡一邊想道:「原來這小子受了內傷,哼,就算你不受傷也不是本督主的對手。」 他此時若走,方劍明根本就攔不住,但他惱恨方劍明,要把長生瓶奪回來,與方劍明激鬥數十招後,穩穩的佔了上風,更不想走。 紀芙蓉眼見方劍明已呈敗像,提劍便要上前相助,龍碧芸一把拉住她。 「龍姐姐,方大哥只怕不是王振的對手,你為何不要我上去幫忙?」 「你沒看到他們周圍四丈之內佈滿了真氣嗎?你上去,別說幫忙,就是靠近也不能。」 「難道我們真要看著方大哥被王振打傷嗎?」 話聲未落,只聽「砰」的一聲,場上見了分曉。方劍明雙腳踢在王振的胸膛上,而王振右手一抓,扣住方劍明的一隻小腿,將他扔了出去。 「啪」的一聲,方劍明遠遠的摔在了地上,吐了一口鮮血。王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方劍明的雙腳踢中的,「陰陽寶?」神功險些被一股古怪的勁氣所破,心中又怒又驚,更不會放過方劍明。 只見他雙臂一振,穿在外身的太監服粉碎,露出裡面的一件緊身黃衣,前後背心各繡著一條威武不凡的金龍,頭上帽子也化為片片飛羽,滿頭長髮隨風飛舞,一股黃色的真氣從他身上湧出,渾身充滿了陽剛之氣。 場上的所有人見了,均是驚得目瞪口呆。 刀神變色道:「王振,你不是太監?」 王振仰天一聲狂笑,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笑聲頓時把幾十個瓦剌兵震得從馬上翻到,口吐白沫,嗚呼哀哉。 「以前是,但從現在起,我王振便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天下盡在我手,誰敢和我作對,我就讓他死。」 王振將右手一握,隨後一放,一股勁力捲出,把掠向方劍明的四女震退。 「不要上來,我還能打下去。」 一股力量支撐著方劍明,只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擦掉了嘴角的血跡,雙眼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 四女見他奇跡一般站了起來,十分激動。 刀神「哈哈」一笑,道:「小子,真有你的,義父以你為榮。」 王振見方劍明居然還能站起來,微微一驚,但他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又怎會把方劍明放在眼裡。 「強弩之末,根本是不堪一擊,去死。」王振一掌拍出,恐怖之極的掌力轟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立在原地不動,目射金光,任掌力打在他的身上,「蓬」的一響,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但硬是沒有後退。 王振「咦」了一聲,旋即,怒道:「本督主倒要瞧瞧你能承受多少掌!」朝方劍明走去,一掌一掌的劈出,一道道的超強掌力撞擊著方劍明的身體。 刀神見方劍明竟用自己的身體承受王振的掌力,險些驚叫起來,這實在太不可能了,依王振此刻的功力,別說是血肉之軀,即算是金鐵,亦能震碎。刀神這樣的高手都覺得方劍明的這種「打法」不可思議,就不要說其他的人了。 阿日斯蘭眼見方劍明不懼王振的劈空掌力,臉上禁不住露出駭然之色,把目光望向周風,充滿了詢問。 周風苦笑了一聲,道:「大師父,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也沒有查清楚。」 阿日斯蘭聽了,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冷聲道:「此子留他不得。」 周風張了張口,卻聽也先道:「像這樣的高手若能為我瓦剌所用,我瓦剌征服天下,必將指日可待。」 阿日斯蘭道:「太師,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會歸順我瓦剌,快請下令,只等王振和方劍明其中一人倒下,全力搏殺在場的中原人。」 也先看了看周風,道:「這……小妹,你意下如何?」 周風道:「大哥,大師父的話沒錯,在場的中原人,不可能歸順我瓦剌,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況且這些人都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只怕……」 阿日斯蘭不等她說下去,有些生氣道:「雅兒,你這是怎麼了?為了我大元的復興,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你以前不會有這種『婦人之仁』,但今天,你的變現,令大師父十分不解。」 周風道:「大師父,明皇帝已在我手,我是想……」 阿日斯蘭臉色一沉,道:「夠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方劍明?」 周風芳心一震,也先大為驚奇,問道:「小妹,你和方劍明……」 周風忙道:「不,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阿日斯蘭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歎道:「雅兒,你就不要再瞞大師父了,你在中原的很多事情,我是一清二楚。」 周風臉色一變,道:「是塔岱欽和塔紹佈告訴你老的?」 阿日斯蘭道:「你不要責怪他們,他們也是為了你好,你是瓦剌公主,方劍明是中原人士,你們不可能有好結果的。哈斯高娃和華天雲的前車之鑒,你比我更明白。以你的智慧,難道會步哈斯高娃的後塵嗎?」 周風聽了,臉色有些蒼白,從來沒有像當前這樣心亂如麻。 這時,王振已經走到了方劍明兩丈外,隨著他的步步逼近,劈空掌力也越來越強,不過,方劍明就如一個不倒翁一般,久久不倒。刀神等人見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在王振和方劍明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氣場,外人根本就靠近不了。 王振現在是欲罷不能,別看他打得瘋狂,打得痛快,但其中的玄機,除了他之外,誰也無法得知。 原來,每當他的掌力擊到方劍明身上的時候,方劍明身上就會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將他的掌力化解,並產生一股吸力。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怎麼覺得,但到了最後,那股吸力越來大,他想不出掌都不行了。他隱隱感覺到,如果他突然停下來的話,體內的真氣就會反噬,雖不會要他的命,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一件比死還要難受的事。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陰陽寶?」的可怕之處,一旦真氣反噬,他苦修至十二重的神功就會倒退。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成了廢人,那日子就不僅僅是一個「死」所能解決的了。 不過,王振也沒害怕方劍明會把他弄死,他是看不出方劍明使用的是什麼武功,但他知道,那股吸力絕不會永無休止的壯大下去,正所謂「物極必反」,一旦那股吸力到了最強大的時候,也正是它最脆弱的時刻,而王振卻有信心有能力支持到那個時候。 果然,當王振離方劍明只有八尺的時候,方劍明身上的那股吸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等機會,王振豈能放過,一聲陰笑,電閃撲上,雙掌狠狠的落在了方劍明的胸膛。 就在這瞬息之間,方劍明胸膛一軟,順著王振的掌勢轉了一個身,「轟」的一聲巨響,一道氣浪捲出,把遠遠觀望的一群瓦剌兵震得人仰馬翻,死了一大片。 「砰」的一聲,方劍明飛起一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踢在了王振的褲襠下。這一腳暗含了「醒神經」的力量,換成其他的人,只怕要被踢飛出去,但王振全身佈滿了「陰陽寶?」的真氣,僅僅是退了五步。 臉色猙獰,王振剛想伸手去「吸」方劍明,突覺被踢中的襠下「縮」了進去,一股奇怪的力量隨之也進入了體內,雖然很快就被「陰陽寶?」的真氣逼散,但就在他沒進攻的一剎那,方劍明乘勝出擊,盡了所有的能力,把「醒神經」的力量凝聚於腳尖之上,飛躍而起,「點」在了王振的雙眉之間,一根長約一寸的金蠶絲也被貫入了王振的腦袋。 「啊」的一聲慘叫,王振雙手抱頭,臉上一片痛苦,猛地向方劍明撲去,竟把自己當作武器,想把方劍明撞死。可不要小看王振的這一撞,普天之下,能擋得住這一撞的只怕還沒出世。可就在王振撞上來的那一刻,方劍明心神一沉,雙手一起,使出了「太極拳」,身隨手走,閃電般到了王振身後,一掌打在對方身上。 王振已然成了「瘋人」,一心要殺方劍明,口中痛苦的怒吼著,全身發出陽剛之極的黃色真氣,人如豹子般追著方劍明。 方劍明渾然忘我,一心把「太極拳」施展出來,招招總能擊中王振,卻又讓王振撞不上他。場外的人見了,無不驚為神人。 片刻之後,王振的速度越來越慢,身上發出的真氣也逐漸減弱,而雙眼卻瞪得老大,一副很不甘心,萬分後悔的樣子…… 終於,王振直挺挺的立住了,方劍明恰好把「太極拳」施展到最後一招,右手一伸,抓住了王振的一隻手腕。 「喀嚓」一聲,王振的手腕竟給他震斷了,左手伸出,眼看就要擊中王振的心窩。 「哇」的一聲,方劍明吐了一口鮮血,身軀顛出三丈外,一屁股坐到地上,竟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刀神早已蓄勢待發,見狀,撲了上去,護在方劍明身前,其他人隨後趕到,便是上官無錯,也被曹繼雲拉著,到了方劍明左右。 紀芙蓉見王振兀自「停屍」一般立著,暗罵了一聲,一劍刺出,要給王振一個「透心涼」,只聽「噹」的一聲,寶劍竟沒有刺入王振的體內,讓她心裡驚訝無比。 峨眉震山之寶「玄女劍」竟穿不過王振的身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她那裡知道,王振雖然閉氣了,但體內還殘留著「陰陽寶?」和「醒神經」的力量,這兩股力量互相糾纏著,一時之間,根本就散不出去,王振的屍體受它們的「保護」,當然不會輕易被洞穿。 斯時,也先一聲令下,號角響起,無數的瓦剌兵一擁而上,長刀高舉,把眾人困在了核心,眼看一場兩邊人數懸殊的廝殺將起,忽聽震天的喊殺聲傳來,一隊護衛軍飛馬趕到,領頭的一個,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鎧甲,手使一把巨長的大鐵錘,聲如撞鐘一般的大叫道:「皇上,我樊忠救駕來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五章 戰死沙場 這隊護衛軍來勢好快,頓時把瓦剌的後軍衝散,朝場中殺到。不過,在這隊護衛軍之後,卻是尼斯格巴日率領的一大隊瓦剌兵,內中便有那四百個如同「死士」一般的騎兵。 場上正殺作一團,忽見兩道人影出招如電,纏打於一處,起起落落間,很快就到了近前,原來這兩人卻是大尊者和醉道人。 隨後,只見玄通、長眉頭陀,文牧楓在一群高手的夾擊下,向這邊移來。那群高手,以大成和哈日巴日為首,個個攻勢凌厲,恨不得致三人於死地,但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玄通的「通天鏡」,文牧楓的「天蟬刀」,長眉頭陀的「金色長眉」,成了無人敢接近的法寶,任憑大成等人如何發力,都不能將三人分開。 除了他們這群人外,於東海、孔伯端、申佑三人被六個魔君圍攻著也向這頭移來。想不到孔伯端已從宣府趕過來了,不知道他搬來救兵沒有。 本來,六打三,六個魔君是大佔上風,但於東海三人招招拚命,幾乎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六個魔君自認勝券在握,又怎肯和他們以命搏命,只是不讓他們跑掉就是了。 那名叫樊忠的是一個護衛將軍,勇猛異常,只見他率隊衝殺進來之後,不停的喊道:「皇上,皇上,你在何處?」 一身冷笑,三尊者從亂軍之中掠出,一掌劈下,喝道:「你們的皇上做了我們瓦剌的俘虜,你還不快下馬投降?」 樊忠大怒,道:「老子樊忠就算戰死也不會投降!」揮動大鐵錘,砸向對方。 三尊者豈會把他瞧在眼裡,人在半空,手掌沿著錘柄而下,一下握住了,內力暗運,喝道:「放手。」 不料,他低估了樊忠的實力,竟沒能把兵器奪過來。樊忠大吼一聲,奮力一振,力大如牛,把三尊者逼退八尺開外,人從馬背上掠起,大鐵錘舞得呼呼作響。 戰場上交手,可不比其他地方,三尊者不好與他拚力氣,飄閃幾下,躲過了大鐵錘,正要上前擒下對方,樊忠卻殺入亂軍中不見了。 樊忠殺紅了眼,不一會兒,就殺到了核心,忽見王振立在不遠處,而皇上卻不知去向,料想定是被瓦剌捉去了,悲憤難耐,大叫一聲,騰身而上,大鐵錘自上而下的砸出,怒道:「我為天下殺此賊!」 這一砸,力氣何止千斤,王振體內的真氣也將散盡,頓時腦袋碎裂。 殺了王振,樊忠心頭說不出的痛快,忽覺身上一疼,原來是被一個瓦剌兵一刀砍中,眼睛一瞪,大鐵錘倫下,將對方擊斃,長笑一聲,衝殺出去,斃了幾十個瓦剌兵,渾身是血,最後戰死於亂軍之中。 這場廝殺,直殺得天昏地暗。樊忠帶來的這隊護衛軍,原是為朱祁鎮開道的,也就是說,個個都是「死士」,後被瓦剌大軍截斷,樊忠領著他們殺來殺去,殺到這裡後,傷亡過半,再被前後夾擊,越來越多的護衛軍戰死在場上。 忽聽一聲「住手」,聲如驚雷,正是刀神的嗓門。 也先在半山上見了,下令收兵,瓦剌兵退出百丈之外,將場上圍得水洩不通。 此時,場上還在激鬥的只有一對,這對人就是大尊者和醉道人。大尊者因為被方劍明的「醒神經」所傷,內力大打折扣,竟勝不過醉道人。 刀神喘了一口氣,叫道:「你們先住手,我有話要說!」 誰知,大尊者和醉道人已戰到了最後關頭,豈肯罷手,只聽大尊者厲喝一聲,道:「醉道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運功於指,使出了「失魂點穴大法」。 醉道人大笑道:「老道還怕你不成?」運起全身功力,手中的大葫蘆打出。 兩人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尊者「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飛身後退,落到了阿日斯蘭身邊,周風趕緊給了他一粒「草還丹」,卻被他拒絕了,口中冷笑道:「醉道人啊醉道人,你若能活到明天早上,我大尊者今生不入中原!」 醉道人道:「那你就……」 全身一震,沒有再說下去,眉頭一皺,將大葫蘆提了起來,灌了一大口酒,大笑三聲,走到了刀神身邊。 「你沒事吧?」刀神眼神逼人,似要把醉道人看穿。 醉道人笑道:「老道身經百戰,怎會有事?」緩緩坐到上官無錯身邊,道:「老道累了,陪你這個老賭鬼坐坐。」 上官無錯笑了一笑,眼神突然變得冷煞,望向了對面的一個人。 此時,樊忠所帶來的護衛軍只剩兩百多人,站在刀神等人身後,隨時準備廝殺,他們雖然不清楚刀神這些人是什麼人,卻知道他們也是來抵抗瓦剌兵的。 「刀神,你有什麼話要說?是不是打算歸順?」阿日斯蘭冷笑著道。 刀神往前走了一步,厲聲道:「老夫要走,誰也阻攔不住,但老夫絕不會獨自一人離開。」 阿日斯蘭冷聲道:「如此說來,你是想拚命了?」 刀神道:「這正是老夫叫住手的原因,你們心裡明白,要殺我等,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夫警告你們,如果把老夫逼急了,老夫會拿你們的士兵當作牛羊一般屠殺,老夫耍賴起來,根本就不會講什麼江湖道義,也不講什麼卑鄙無恥。」 聽了這話,阿日斯蘭臉色一變,陰沉沉的道:「刀神,你休說大話。」 刀神眸子內閃過道道精芒,道:「廢話少說,要麼放行,要麼大家廝殺到底!」 阿日斯蘭正沉吟間,忽聽申佑和於東海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申佑喝道:「皇上落入賊手,我申佑有何面目回京?」於東海則是厲聲叫道:「我與你們這些韃子拼了!」 刀神想要阻攔,卻又哪裡能夠,只見兩人衝出五十丈後,分別與「鬼手魔君」端木縝和「魔君」年崑崙交上了手。 孔伯端遲疑了一下,正要上場,玄通攔住了他,單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孔施主這又何必。」 孔伯端長歎一聲,道:「我去宣府搬救兵,誰料楊洪太過謹慎,只派了少量兵力,來了也是妄送性命。我和於東海情同手足,他若不測,我又豈能獨活於世?大師,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就讓我去吧。」 玄通聽了,高宣一聲「阿彌陀佛」,站到了一邊,孔伯端分奔出去,刀神知道無論怎麼勸阻,都無法將他留下,氣得大罵道:「什麼狗屁佛曰,你是去送死!」 話聲未了,場上頓時有了生死之分,申佑鏖戰多時,剛得一會兒歇息,而今又與武功在他之上的年崑崙交手,未及十招,便被年崑崙一掌擊飛,不過,他在橫飛出去的時候,死死的抱住了端木縝。於東海一鞭落下,將端木縝的腦袋打得腦袋四濺。 孔伯端剛剛出了二十丈,便見申佑死於年崑崙之手,大吼一聲,加快了速度,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年崑崙將申佑擊飛之後,閃身到了於東海身邊,一掌打出,於東海一鞭把端木縝打死之後,頓覺渾身無力,想閃卻沒能閃開,被擊個正著,但就在年崑崙得意之際,於東海拼盡最後一口氣,一鞭打在了他的腰間。 「你……」年崑崙疼得眼冒金星,忽覺身後一股勁力撞來,急忙轉身出掌。 「轟」的一聲,年崑崙被震飛出去,頓時沒氣了,孔伯端的這一掌用上了全身內力,而年崑崙是倉促接掌,怎能避開? 「老於……」孔伯端蹲下身子,萬分悲痛的喊了一聲,就在他蹲下身去的那一刻,「恨天魔君」厲恨天趕到,雙掌一翻,打在了孔伯端背上。 本來,這一掌,孔伯端是可以閃開的,但不知為什麼,他居然沒有避開,任由厲恨天擊中,一下子就撲到了地上去,口中鮮血狂湧,突然大笑起來。 厲恨天聽了,只覺毛骨悚然,退了幾步,只聽孔伯端邊笑邊道:「自古誰無死,知交最難尋。」頓時氣絕。 轉眼之間,場上又死了四個人。夕陽西下,滿地屍首,宛如人間地獄。 厲恨天剛要轉身回去,卻聽有人道:「厲恨天,你還記得老夫嗎?」 厲恨天渾身一震,拔腳便跑,卻聽那人道:「老夫現在內力所剩無幾,難道你也沒有膽子接招?」 厲恨天想了一想,轉身笑道:「上官老兒,只要你不請幫手,本座就送你上西天。」 那邊,上官無錯緩緩的站了起來,四女臉色大變,說什麼都不肯讓他上去,上官無錯自信的笑道:「別看老賭才內力僅剩一層,但對付一個厲恨天,卻是足矣。」 四女還要勸,醉道人睜開雙眼,道:「讓他去吧,不去的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刀神聽了,歎道:「我從祁連山中出來的時候,武林萬事通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該去的該去,該留的該留』,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句話所隱藏的含義,上官,你小心一些。」 刀神都已開口了,四女心知再勸也無益,只有閉口,上官無錯一步步的走向了厲恨天。 就這麼點路,他卻走得滿頭大汗。 厲恨天見了,冷笑道:「上官老兒,二十年前,是你把我打下水去的,這些年來,我一直蒙面行事,就是怕你得知我沒死,若不是你,我又豈能……哼,總之是,你該死!」 上官無錯眼神一寒,道:「老夫是該死,但你比老夫更該死,當年你所做的事,就算死十次也不足以抵過,老夫當年沒把你一掌打死,今天便要為那冤死的一家把你打入地府十八層。」 厲恨天「哈哈」一聲狂笑,道:「上官老兒,換在以往,我是要躲著你,但現在,你居然上來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上官無錯厲聲道:「那你為什麼還不上來殺我?」 厲恨天大怒,飛身躍起,打算使出他最厲害,最殘忍的一招,不料,上官無錯早就在等著他的破綻了,他一動,上官無錯立刻看出了他露出的破綻,向後退了三步,就在退後的當兒,上官無錯解下了長衫,也不知他是怎麼使用的,五十四枚麻雀從長衫中飛了出去,那場面簡直無法形容。 厲恨天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一聲,五十枚麻雀盡數打在的身上,人頓時從半空栽了下來,落到地上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上官無錯臉上並沒有快樂之色,也沒有得意之色,走回去後,一言不發,坐在了醉道人身邊,彷彿這裡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誰也沒有想到上官無錯在內力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會使出這麼可怕的殺招,如果讓他在功力充足的情況下使出這一招,在場的人,又有幾人能保證不受傷呢? 刀神「哈哈」一笑,道:「太陽要下山了,你們快做決定,是戰是退?」 阿日斯蘭臉色陰沉,卻聽尼斯格巴日道:「師父,千萬不能讓走他們,二師兄就是死在方劍明的手上,難道我們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阿日斯蘭道:「為師自有分寸。」把目光看向了周風,周風道:「大師父,我哥哥把這裡交給了你,你老自己看著辦吧。」 原來這時,也先已經帶了一部分人馬走了,不過,場上的瓦剌兵至少還有五千,足以控制場面。刀神這邊,除了他、玄通、長眉頭陀、曹繼雲、文牧楓(可以算一個吧)、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外,沒有一個高手還能再戰,方劍明仍坐在不動,上官無錯和醉道人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內力了,其餘的高手,也只剩下那禿頂老者、鄒長老和五個六七十歲的綠林高手,不過,這七個人也跟上官無錯和醉道人一樣,坐在了地上,看光景,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兩百多個護衛軍雖然還可以戰,但對於瓦剌兵來說,還不夠塞牙縫呢。 就在阿日斯蘭難下決定的時候,方劍明忽然站了起來,冷冷的道:「阿日斯蘭,你若還算個人物的話,就出來和我一戰!」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天蟬之威 誰也沒料到方劍明會這麼快起身,龍碧芸生怕他是在「硬撐」,忙道:「方郎,你的內傷還沒好,千萬不能做傻事。」 方劍明的眸子內閃著詭異的精芒,臉上浮現一種令龍碧芸也覺可怕的煞氣,道:「芸兒,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的內傷確實沒好,但要對付阿日斯蘭卻是綽綽有餘。」 他把話聲說的很大,似乎是在激怒阿日斯蘭。 果然,阿日斯蘭聽了這話,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但他是瓦剌天師,怎好在眾軍面前因一個「毛頭小子」的話而暴跳如雷,冷冷一笑,揚聲道:「方劍明,你不過是中原的一個小輩,有何資格與本天師較量?本天師要較量的話,也是刀神這樣的高手。」 這話把大尊者說得很不高興了,阿日斯蘭如此「貶低」方劍明,豈不是給他們四個尊者臉上不好看,他們四個尊者聯手對付方劍明,也未能將他擒下,而阿日斯蘭的話語中,卻有不屑和方劍明動手的意思。難道他們四個尊者加起來連一個阿日斯蘭也比不上? 大尊者一不高興,當然就很不客氣,道:「阿日斯蘭,你這話說得有些不對,方劍明在少林寺確實是一個小輩,但他堪稱中原武林後起之秀中的第一高手,絕對有資格和你交手,難道你怕輸給他不成?」 阿日斯蘭聽了,面色一沉,道:「大尊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尊者冷冷的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小看方劍明。」 周風見兩人有些「針鋒相對」起來,臉色很不好看,道:「大師父,大尊尊者,你們都不要再爭了,讓我上去會會方劍明,看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阿日斯蘭和大尊者聽後,臉色都變了。 阿日斯蘭道:「雅兒,你是公主,怎可輕易涉險?」 周風冷冷的道:「大師父是怕我被方劍明捉住,當作人質嗎?」 阿日斯蘭臉上一紅,道:「雅兒,你還在生大師父的氣,哎,好吧,就讓我上去會會他。」頭也不回的道:「呼和巴日。」 一個中年瓦剌人道:「弟子在。」 阿日斯蘭道:「把我的劍給我。」 呼和巴日走上前來,將一把劍交給了他,阿日斯蘭接過劍後,把「魔琵琶」遞給了呼和巴日,呼和巴日恭恭敬敬的接過,退了下去。 阿日斯蘭一劍在手,氣勢頓時變了。大尊者見了,心頭大吃一驚,暗道:「公主沒有上山來向主人學劍之前,一直跟著他練武,我本以為他能當上天師,是太師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沒想到,他竟是如此深藏不漏。難怪主人在世的時候,對他也有些忌憚,告誡我不要和他鬧不和。」 當阿日斯蘭走上去的時候,方劍明則是從文牧楓手中要過了天蟬刀,外人從他的臉上,當然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適,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情況。先前他能把王振擊斃,其實有不小的運氣在內。張三豐傳給他的「太極拳」,本來是天地間最「巧妙」的一種的神功,講究的是「以柔克剛」,自修煉之後,他一直沒怎麼用。昨晚,鬼使神差用了一招,竟把塔岱欽給逼退了。不過,當時給他的感受是,這種武功與人近距離交手還行,遠了的話,就顯得有些鞭長莫及了,所以,他和司馬俟單打獨鬥的時候,根本就沒用不上這門武功。 當王振向他打出劈空掌力的時候,他抱著一試的心態,默念太極拳的心法,用心去感覺太極的存在,沒想到,王振因為要取他的性命,出掌均是陽剛之力,正應了「以柔克剛」的原理,不管王振的掌力多強,都未能把他再次打傷。 之後,王振發現了這個可怕的問題,但為時已晚,太極所產生的吸力已不是王振所能控制的,只有等到吸力消失的那一刻,但是,王振太過自大,低估了「醒神經」的力量,讓方劍明把「醒神經」的真氣打入了他的腦中。若不是王振用了大部分的心神去對付「醒神經」,斷不會輕易的被方劍明施展「太極拳」打中身子。在內外夾攻的情況下,任他王振修煉的「陰陽寶?」有多厲害,也得抵擋不住,最後落得個「挺屍」的下場。 把王振擊斃後,方劍明因為太過耗費力量,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後來,雖則有了些時間調元,內力有所恢復,但真要和阿日斯蘭這樣的高手交手,根本就沒有贏的可能。他之所以會突然向阿日斯蘭挑戰,那是因為天蟬真氣在作怪,迫使他用「天蟬刀」。 別看天蟬真氣現在恢復不到四層,但因為「大睡神功」的退去和「醒神經」的大量使用,它現在儼然成了「老大」。它一旦獨大之後,暴戾之氣使得方劍明再也沒有那麼和善了。它要乘此機會增大自己的實力,於是,它不斷的給它的主人施壓,讓方劍明也暴戾起來。 沒跟任何人再說一句話,方劍明便提著天蟬刀走上去了,天蟬刀已經出鞘,刀身刻著的蟬兒閃著詭異的光芒,一時之間,場上的人就像看到了一個「魔王」。 龍碧芸柳眉深鎖,面上一片擔心,喃喃的道:「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紀芙蓉道:「龍姐姐,他的表情好可怕,他以前雖然也生氣,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顧一切。」 祝紅瘦提醒似的道:「你們看他手中的天蟬刀。」 刀神面色變得非常凝重,道:「當年我和天蟬刀在蒼龍谷斗了多年,它的厲害並不在它的鋒利,而是它的魔性,從現在的跡象看來,明兒是受到了它的影響。」 正說到這,方劍明已經走到距離阿日斯蘭四丈左右的地方,眼神冷冷的直視著對方,道:「阿日斯蘭,你為什麼不用『魔琵琶』?」 阿日斯蘭雖覺方劍明有些古怪,但他自忖武功了得,哈哈一笑,道:「『魔琵琶」是用來殺人的,而不是用來比試的,方劍明,本天師佩服你的膽量,也驚詫你的耐力,既然你找上本天師,我們打個賭如何?」 「我知道你要賭什麼。」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如果我擊敗了你,你就放我們離開這裡。如果你擊敗了我,你肯定會讓我不要管戰爭的事。」 「既然你都已經猜到了,那我們就開始動手吧。」 說完,把寶劍拔了出來,劍身閃耀著逼人的光芒,再經他的內力催動,論氣勢,實不在天蟬刀之下。 方劍明瞟了寶劍一眼,道:「果然是把好劍。」 阿日斯蘭伸指一彈劍身,發出一聲龍吟,道:「這把劍名叫『赤霄』,是本天師從一個叫許公度的供奉手中奪過來的,這麼好的一把劍居然會讓許公度那樣的人佩戴,實在是玷污了它。」 方劍明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 阿日斯蘭傲然一笑,道:「天下有不少使劍的人,但能算得上高手的少之又少,而真正能領悟劍道的人,更是少得可憐。」 方劍明沉聲道:「如此說來,你已經領悟了劍道啦。」 阿日斯蘭將「赤霄劍」一振,一劍刺了過來,方劍明揮刀一擋,只聽「噹」的一聲,方劍明竟給震退了三步。不過,從兩人臉上的表情看去,一個既沒有得意,一個也沒有悲觀。 「對於練劍的人來說,很多人這一輩子追求的是『心中有劍』的境界,但本天師的看法卻是不同。有的人喜歡手中有劍的感覺,哪怕已經達到了摘葉飛花,皆可當劍的境界,他也要一劍在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知道。」 阿日斯蘭一怔,道:「這個你也知道?」 方劍明冷聲道:「劍和刀都是兵器,它們有共同的原理。一把劍,或者說一把刀,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感覺的。」 阿日斯蘭聽了,臉色一變,第二劍刺出,只見一抹劍光跳躍著,瞬息間炸開,化作千萬道急電,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沉著應對,一刀劈出,蟬兒飛舞,將急電盡數擋下,一陣密集的刀劍相撞聲過後,方劍明退了兩步。 阿日斯蘭的臉色陰沉起來,冷笑道:「想不到你的刀法這般了得,本天師倒真要一心一意的和你一戰啦。」 話畢,向方劍明攻了上去,赤霄劍在他手中,宛如一把神劍一般,把方劍明逼得連連後退。 方劍明雖有天蟬刀在手,但苦於內力不足,很多厲害的刀法都施展不出來。天蟬刀一共有二十招,他學會了十九招,換在他內力充沛的時候,只要施展出來,雖說不能把阿日斯蘭擊敗,但保持不敗之地卻是可以的。 阿日斯蘭正是看出方劍明內力不足的這一點,才沒有用「魔琵琶」。「魔琵琶」是他的終極兵器,並不是什麼場合下都能用的,他先前用來對付曹天佐,意在震懾,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一個真正的高手,要學會保存實力,否則的話,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兩人出招奇快,外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招式,偶爾有刀劍相撞之聲響起,給場上帶來一種怪異的肅殺之氣。 月亮升起來了,分外明亮,清輝灑滿大地,照見的卻是戰後的慘景。這本該是一個親人團聚的日子,但這一天,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土木堡,他們的親人,大概都在盼望他們能早日回家。 圓月之下,沙場之中,方劍明把全身解數都使出來了。天蟬刀在他手中,刀氣雖不如往常那樣強大,但它所帶來的那種暴戾之氣卻越來越重,連阿日斯蘭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忽聽「嗤」的一聲,方劍明身形稍慢,當即被赤霄劍的劍氣割破了一縷衣衫,阿日斯蘭得勢不饒人,連接出了三十六劍,劍劍追魂,迫使方劍明退了十八步。身形未穩,阿日斯蘭的第三十七劍隨後刺來,方劍明大吼一聲,天蟬刀閃電砍出,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之中,方劍明猛地躍了起來,天蟬刀自上而下的砍出,不顧自身內力不足,使出了天蟬刀法。 阿日斯蘭冷笑一聲,赤霄劍一揚,劍芒吞吐,令人駭然,身子疾快的旋轉起來,隨著他的旋轉,道道劍氣破空射出,將方劍明砍出的刀勢逼在了空中。 頓時,刀氣和劍氣互相纏繞著,形成了方圓十丈大小的氣場,就算是刀神這樣的高手,也不敢輕易闖入。 方劍明懸空攻出了近百刀之後,身上的暴戾之氣和天蟬刀突然融為一體,那一刻,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是誰。在他的腦海中,有刀光、有血光、有慘叫、有獰笑,各種各樣的畫面一股腦的湧入,令他痛苦不堪。 方劍明的這種痛苦,外人當然是不知道的,阿日斯蘭只見到方劍明的人突然從空中栽了下落,手上略微遲疑了一下,殺機大起,他雖然有些惋惜方劍明一身古怪的武藝,但到了此時,又怎肯放過這種機會。 赤霄劍一揮,劍氣暴漲,朝方劍明刺去。這一劍若讓他刺中,方劍明必死無疑。 眼看劍尖順利的刺入了方劍明的身體,阿日斯蘭突然有一種心寒,不知為什麼,他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方劍明往後凌空一躍,滿含煞氣的雙目帶著些許迷茫,天蟬刀朝天一舉,似要凝聚這天地間的所有戾氣,隨後,只見他把天蟬刀一揮,看似輕巧的一招,但其中所隱藏的威力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震撼。 強大的刀氣鋪天蓋地的向阿日斯蘭捲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阿日斯蘭手中赤霄劍的光芒黯淡下來,人呢,卻臉色極為蒼白的退了出去,雙腳在地面留下兩行長長的痕跡,他這一退,竟退到了數十丈外。 這一刀,徹底的把天蟬刀的魔力發揮了出來,方劍明的胸口儘管還在流血,但他臉上卻無一絲疼痛的表情,好想被刺傷的並不是他。 場上寂靜了片刻,阿日斯蘭忽然「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股血箭,遠遠的指著方劍明,道:「你……你……」 他想說什麼已經不關重要了,這時,傳來了一聲清亮的鶴鳴,月色下,一隻巨大的白鶴遠遠飛來,坐在鶴背上的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運足了內力,大聲喊道:「龍副盟主,刀前輩,你們再堅持一會,華盟主已經率領大軍趕過來了。」 聽了這話,刀神等人精神大振。 周風臉色一變,向場中的方劍明看了一眼,一咬牙,把手一揮,轉身走了,片刻之後,瓦剌兵退得乾乾淨淨。 刀神第一個躍上去,扶住方劍明的身子,道:「孩子,你怎麼樣?」要去給他療傷,方劍明伸手摀住傷口,沉聲道:「義父,我們快走。」 刀神一怔,詫道:「為什麼?」 沒等方劍明回答,駕鶴而到的那對男女中的少女神色緊張的道:「龍姐姐,華盟主還沒有趕到,這只是我和哥哥在虛張聲勢,你們趕快跟我們來。」 說完,與哥哥騎著大白鶴,在上頭引路,一群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散去。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七章 突聞噩耗 眾人出了二十多里後,到了一個頗為隱秘的所在。一路之上,儘是屍體和散落的兵器,火銃與火炮丟棄一地,顯見這場戰爭的慘烈。誰也不清楚這一戰究竟死了多少人,想起那些死去的官兵時,兩百多個護衛軍禁不住灑下了男兒淚。 刀神心情頗為煩躁,見他們這般「沒用」,氣得大吼道:「哭有何用?老夫就是搞不懂,瓦剌就幾萬人馬,你們卻有數十萬大軍,怎麼就打不過他們?」 一個護衛軍首領收住眼淚,道:「前輩,你不清楚,我們來的時候,補給就不足,連日來,少吃少喝,誰也沒有心思打仗,怎麼敵得過瓦剌鐵騎?」 方劍明想不明白數十萬大軍何以會敗得如此快,把那個護衛軍首領叫到近前,道:「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那護衛軍首領對他敬若神明,道:「不敢,在下名叫陶鑫,少俠有何吩咐?」 方劍明道:「昨天晚上,麻峪口一戰,我看你們的戰鬥力並不在瓦剌兵之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們敗得如此快?」 陶鑫神色黯然,道:「少俠,你有所不知。本來,昨天的那場大戰,讓我們很多人都知道了瓦剌鐵騎並不是不可戰勝的,但壞就在壞在瓦剌人太狡詐了。今天一大早,瓦剌的太師也先派人前來,說要議和。王振這奸賊信以為真,慫恿皇上答應。後見瓦剌兵退走,我們當真以為瓦剌兵不打了,放鬆警惕,擁向有水源的地方,隊伍頓時大亂,剛奔出不到三里路,忽聽馬蹄聲轟然作響,四方殺來無數的瓦剌兵。這時,我們才知道中了瓦剌的詭計。」 方劍明聽了,雙眉一皺,問道:「你們不是有神機營嗎?」 陶鑫道:「神機營也不管用,大家一見瓦刺鐵騎殺來,除了少數人外,大部分只顧逃命,誰也不聽號令。」 祝紅瘦聽到這裡,冷笑一聲,道:「這正是朱祁鎮的昏庸所在,聽信王振這個奸宦,才會招致這個惡果。」 上官無錯坐在地上,突然歎了一聲,道:「這個過錯也不能全部推到某個人的身上,王振是要負一定的責任,但若不是朝政的腐敗,官兵的膽怯,以數十萬之眾,豈能叫蒙古人大獲全勝?」 這時,紀芙蓉已把文牧楓拉到一邊去,問長問短,文牧楓有問必答,儼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長輩。 駕鶴而來的是卓家兄妹,兩兄妹跳下鶴背後,便和玄通、長眉頭陀、曹繼雲忙著給受傷的人療傷,卓靈是個少女,受傷的人都是男子,本是不便,但不知為何,她卻硬要幫忙。 陶鑫聽了上官無錯的話,道:「前輩,你說的很有道理。」抬起頭來,看了看刀神,謹慎的問道:「前輩,不知道皇上現在何處?」 不等刀神回答,方劍明答道:「他多半是被瓦剌兵捉去了。」 眾護衛軍聽到這個噩耗,個個痛哭失聲,有的竟想拔刀自刎,卻被同伴抱住了,他們倒不是異常的忠心,只是想到皇上成了俘虜,他們這些人就算活下來,回去之後,等待的也將是責罰。 祝紅瘦見了,按劍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是誰把你們的皇上捉去的?是瓦剌,你們在此哭啼,難道就能把你們的皇上哭回來?」 陶鑫抹掉眼淚,揚刀叫道:「女俠教訓得是,我們這就去把皇上救出來。」他這一提醒,頓時人人叫喊,要去找瓦剌兵「算賬」,把朱祁鎮救回來。 「都給老夫住口。」刀神大聲喝道:「你們現在去,等於是白白送死,你們知道也先把你們的皇上關在什麼地方嗎?你們還有多少力氣?你們這點人,老夫說句不好聽的話,老夫一個人都能全部擺平了。」 陶鑫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刀神道:「現在能怎麼辦?先把精神養足了再說。」 眾護衛軍聽了,只得垂頭喪氣的坐下,有的抬眼望著夜空,只見一輪圓月高掛,正是中秋佳節,禁不住思念起親人來。 方劍明掃了場上一眼,問道:「義父,你們是從什麼地方趕過來的?」 刀神道:「京城。」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好想生怕方劍明還會再問下去,走到醉道人和上官無錯身邊,給他們療傷。 方劍明心頭暗奇,把目光望向了龍碧芸,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奇怪的問道:「怎麼不見黑袍和依怡姐?沒有來嗎?」 聽了這話,拉著文牧楓走上來的紀芙蓉呆住了,祝紅瘦別過頭去,東方天驕雙眼一閉,佯裝運功調元,場上唯一還正眼看方劍明的,只有龍碧芸一人,但她遲疑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文牧楓睜大了眼睛,望望這個,又看看這個。他本想上來給眾人見禮的,但見此場景,不敢亂開口。 方劍明見她們幾個這種樣子,不安起來,隱約猜到了幾分。以白依怡的性格,前來「打架」的事怎麼能少得了她?她沒有來,八成是出了什麼事。 「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龍碧芸心有些亂,道:「你先別問這個,我倒要問你,依人妹妹何處去了?」 方劍明道:「她與我外婆住在那個地方,不會有什麼事的。芸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都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兒?」 龍碧芸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臉上露出難過之色,道:「方郎,你不要太傷心。」 方劍明心頭狂跳,一把抓住了龍碧芸的手,急聲道:「芸兒,黑袍和依怡姐怎麼了?你快說啊,是不是出事了?」 龍碧芸不忍將真想告訴他,淚光閃閃的道:「方郎,依怡姐和黑袍……」言辭閃爍,始終沒能說下去。 紀芙蓉猛地抬起頭來,眼淚狂湧而出,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訴你,黑袍死在了鬼神的手中,依怡姐為了保護我們,被鬼神打成了重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方劍明乍聞噩耗,只覺一股氣堵在胸口,異常難受,好不容易把這口氣嚥了下去,淚水卻一顆一顆的留了下來。 他一落淚,紀芙蓉更是放開了嗓門大哭,祝紅瘦擦了擦早已濕潤的眼角,忽然躍身而起,在場上舞起劍來,似要被一腔的悲憤發洩在劍上。 東方天驕睫毛一眨,豆大般的淚水滾落,伏在龍碧芸肩頭傷心不已。 那些護衛軍坐得比較遠,根本就不清楚這頭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思念親人,很多人又都忍不住落淚起來。 龍碧芸比較堅強,一邊拍著東方天驕的肩頭,一邊敘述著道:「方郎,和你分開之後,我們在去山東的途中遇到了聶皇傑和令狐松,這兩個大魔頭截住我們,我想你也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一場苦戰下來,黑袍、晁烈老前輩、風塵四俠四位前輩,先後戰死。聶皇傑的武功實在太高,他拿到了四大邪書中的死神之淚,沒有人能對付他,依怡姐拼盡全力雖把他傷了,但自己卻由於受傷過重,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中,我們試過了很多辦法,都不能把她救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聽她說完之後,強壓悲痛,問道:「她現在何處?」 龍碧芸道:「我把她送到了慈航軒中。」頓了一頓,又道:「之後,我們到了泰山,與獨孤教主會合,誰料,這時候聽說瓦剌打過來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打到京城。獨孤教主分析了形勢,認為當前我們最主要的敵人是瓦剌,而不是血手門。於是,我們便趕到了京城去。到了京城,才發現朱祁鎮在王振的慫恿下,率軍出發了。戰爭一來,京城的各方勢力耐不住寂寞,每天都會發生械鬥。于謙於大人為國為民,知道這種情形不利於京城的穩定,親自拜訪我們,懇請我們幫朝廷壓制,這些勢力雖然暫時被我們壓制住了,但依現在的情形看來,不久之後,京城必將會發生一場變故。」 東方天驕雖在傷心之中,但也沒忘當前的形勢,抬起頭來,道:「龍姐姐,你的意思是說王振的那些死黨會乘機造反?」 龍碧芸臉色凝重的道:「王振一死,他在京城的那些手下打算另謀出路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皇上被俘,事關國辱,我料得不錯的話,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京城去,?王朱祁鈺雖是監國,但他除了金龍武士之外,沒有其他的實力,怎能壓制得住那些有心圖謀的人?」 東方天驕心頭一動,低聲問道:「姐姐莫非另有暗指?」 龍碧芸點了點頭,方劍明聽了,暫時收起了悲痛,問道:「芸兒,京城的形勢,莫非有大雨將至的前兆?」 龍碧芸道:「方郎,你看我們來了多少人?獨孤教主和天都前輩之所以沒有來,那是因為他們留在京城協助於大人盡量控制局面,至於能控制多久,誰也料不到。我們來此之前,天都前輩曾對我說過,萬一抵擋不住瓦剌兵的話,要盡快趕回京城去。京城是天下之本,若是被瓦剌攻佔了,很難想像結果會怎麼樣。」長歎了一聲,十分擔心的道:「我們都有些低估了瓦剌的實力,沒想到事情的變化會如此快,朱祁鎮現在瓦剌人手中,也先想要什麼,明朝的官員能有幾個敢不聽嗎?」 方劍明聽後,神色一冷,沉聲道:「我也知道朱祁鎮很重要,所以,才會想辦法救他出去,沒想到卻被司馬俟破壞了,哼,司馬俟,你幹的好事!」 突然,只見運功療傷的醉道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眾人大吃一驚,文牧楓滿臉擔心的道:「醉爺爺,你怎麼了?」 醉道人強顏一笑,道:「我目前還死不了。」說了這幾字,臉色蒼白得可怕,喘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道:「大尊者說得沒錯,老道是過不了今晚啦。」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八章 寂寞沙洲 方劍明神色一緊,急忙走上前去,給他把了把脈,神色一黯,問道:「醉老,你是被瓦剌的大尊者打傷的?」 醉道人苦笑一聲,道:「我自以為我的『七轉玄氣』無人可破,沒想到竟給他的指力破了。孩子,今後與此人對敵,你千萬要小心他的指力。」 方劍明聽他這般關心自己,忍不住淚如雨下,忽然想起身上的「子母長生瓶」,忙解開腰間的口袋,拿出來,運功於瓶上,貼在醉道人身上,道:「醉老,這是長生瓶,你老試著運功看看。」 醉道人驚奇的看了一眼兩個瓶子,試著運功,面色一喜,但很快,他的臉色黯然下來,道:「孩子,你快把長生瓶收起來吧,它雖能治好我的傷勢,卻無法恢復我的一身武功。」說完,推開了方劍明。 方劍明大急,還要把「子母長生瓶」貼在他身上,醉道人語氣不客氣起來,道:「臭小子,老道都活了一百多歲,早已知足了,沒有武功,老道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你行行好,就成全了老道罷。」 方劍明怔了一怔,轉頭看向了上官無錯,上官無錯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道:「孩子,你也別救我。這老道一個人去見閻王,不免寂寞,有我作陪,他來生非得拜我為師不可。」醉道人道:「你做夢去吧。」 兩人「哈哈」一笑,臉上表情十分歡悅,根本沒把死放在心上。 方劍明抬頭看著刀神,刀神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道:「孩子,你的心意,這兩個老傢伙都知道了,他們既然不想活,你就成全他們。」他雖然說得輕巧,但也禁不住有些難過。 方劍明默默的把「子母長生瓶」收起來,恰好看到了東方天驕詢問的眼神,知道她想問什麼,道:「天驕,有關長生瓶的事,等有空的時候,容我細細說給你聽。」 這時,祝紅瘦想是舞累了,停下身形,將銀龍劍插回鞘內,眼眶有些紅,一見就知道她在舞劍的時候沒少流淚,玄通、長眉頭陀、曹繼雲和卓家兄妹也剛好給其他受傷的人處理好了傷勢,場上頓時一片寂靜。 沒多久,醉道人用笑聲打破了沉悶,邊笑邊問道:「老賭鬼,你還能活多久?」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老酒鬼,你能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說完,伸出手去,叫道:「獨樂不如眾樂,把你的酒葫蘆給我。」 醉道人把大葫蘆給他,只見他灌了三大口,氣色竟然好多了。醉道人從他手中要過大葫蘆之後,生怕別人跟自己搶去了似的,一口氣把葫蘆裡的酒喝完了,氣色也好轉起來。搖了搖酒葫蘆,確定沒有酒之後,醉道人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哎,這賊老天也忒心狠了些,既然給你我定了時限,怎麼就不讓你我喝個痛快呢?酒葫蘆啊酒葫蘆,你跟了老道這麼多年,老道當真有些不忍心把你扔掉。」他說著,正要狠心把葫蘆扔了。 方劍明急忙攔住他,道:「醉老,我知道你老喜歡喝酒,你想喝的話,我現在就去幫你拿來,讓你們兩老喝個夠。」 醉道人十分高興,張嘴一笑,道:「知我者方小子也。」 方劍明從他手中拿過酒葫蘆,正要離去,曹繼雲走上來,道:「方兄,還是讓我去吧。」 方劍明搖搖頭,道:「曹兄,這點小事我還能辦得到,不用麻煩你啦。」 刀神道:「明兒,我知道你現在還能和人鬥上一鬥,但是,你這一去,萬不可意氣用事,不要讓我們多等。」 方劍明道了一聲「知道了」,眼光掃過場上的每一個人,轉身飛掠而去。 自從見到方劍明後,卓靈的神色就顯得有些不自然,她好想很怕見方劍明,但又想上來解釋些什麼,當方劍明離去前的眼神看到她時,她只覺自己太「對不起」方劍明瞭。 俟方劍明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後,她才輕輕的走到曹繼雲身邊,低聲道:「繼雲哥哥,你沒受傷吧?」 曹繼雲溫柔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沒事。你之前不是常跟我說起方兄的事嗎,怎麼見了他,也不打一聲招呼?」 卓靈臉上一紅,眼神怪怪的看著他。 卓宏走上來,笑道:「曹老弟,我妹妹的心思你怎麼還沒猜透?難道非要我來給你指點迷津不成?」 卓靈聽了,又羞又氣,道:「哥哥,你怎麼開起我的玩笑來了?」一跺腳,跑到了龍碧芸身邊,要龍碧芸為她做主。 龍碧芸看著她,笑了一笑,似乎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壓低聲音,道:「卓靈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情。」 卓靈一怔,小臉蛋上露出了煩惱之色,輕聲道:「龍姐姐,我是不是太傻,是不是有些反覆無常。」 龍碧芸笑了,拉著她的小手,聲音低得只有兩人才能聽得見,道:「你不傻,更不是反覆無常,姐姐知道你曾對方郎有過好感,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你仔細的想想,定會知道的。我現在只想對你說的是,既然你已經明白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就不要想得太多,曹少俠是一個難得的男兒,對你又那麼好,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苦笑了一下,道:「比起曹少俠來,『他』在某些方面,是遠遠比不上的,雖然,這是他的性格造成,但姐姐有時候也為之哭笑不得,只能歎自己怎麼會遇上了這個小冤家。」 卓靈聽了她的話,臉上微微發燒,低著頭沒吭聲,心裡卻想了很多。沒錯,她是對方劍明有過「好感」,而且這個「好感」保持了好多年。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能解釋得出。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中情人」。她的「夢中情人」,曾是方劍明,因為方劍明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一點也不買她的賬,令她小小的心兒,有過不小的波動。 長大之後,她對方劍明的那種情愫越來越濃,直到再次見到方劍明,那種情愫才穩定下來。這時的方劍明已不是當初那個對她不買賬的方劍明,他很和氣,和氣得令她有些失望,但她仍然把他當作「夢中情人」。 直到遇見了另外一個男子,也就是曹繼雲,她的「夢中情人」才改變。 這是非常自然的,「夢中情人」每個人都會有,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因所經歷的事而發生變化。只是,對某些人來說,第一個「夢中情人」卻是今生揮之不去的影子,比如說周風。 周風獨自一人坐在帳篷中。這個帳篷是她臨時的閨房,就算是她的哥哥也先,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也不敢擅自進來。一爐檀香,給帳篷裡帶來一股幽香,這樣的一間帳篷,如果有一個衣袂飄飄的絕色美女在的話,定會增色不少。可惜的是,周風仍然是一身男裝。 不知道坐了多久,周風緩緩的起身,走到了帳幔後面。過不多時,當她拉開帳幔之後,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足以和武林八美相媲美的人間絕色。美麗的青絲非常隨意的披在香肩,傲人的嬌軀令人傾倒,一對美目,閃動之時,是那麼的銷魂。 周風自懂事之後,特別喜歡穿男裝。穿上男裝,她才有一種令族人敬畏的氣勢。在大漠上長大的她,嚮往著像雄鷹那樣振翅高飛。大概是穿慣了男裝,每當換上女裝之後,她總有些彆扭。 但這次,以往的那種彆扭再也找不到了,用手指纏著髮絲,輕輕的咬了咬鮮紅的柔唇,突然之間,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今年,她已經二十四了。二十四歲,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尤其是在古代,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可是,她卻很少找到那種作為一個女人的心情。她本以為,自己的這一輩子,會用所有的精力,花在大元的復興之上,但自從被方劍明奪去處子之身後,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她並不是男兒,她是一個大姑娘。 她恨方劍明,同時,處於一種女人的心態,她也渴望方劍明能對她好。偏偏方劍明不懂得她的心思,次次與她作對。 一聲歎息,周風掠了掠鬢髮,輕輕的念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這是蘇東坡的一首名詞,被她幽幽念來,加上是中秋佳節,倍感淒清。 忽聽腳步聲傳來,到了帳篷外,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公主。」 周風聽出了是誰,忙道:「楊姐姐,你進來吧。」只見一個容色有些憔悴的蒙古女子走了進來,正是楊柳月。 突見周風換上了女裝,楊柳月眼前一亮,笑道:「公主,你穿上女裝之後,根本就不在龍碧芸之下。」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周風沒怪她,問道:「楊姐姐,你的事已辦好了嗎?」 楊柳月歎道:「我與於東海結拜一場,雖時常告誡自己的真正身份,但有時竟會把他視為自己的父兄,他戰死在沙場,我又豈能棄之不顧?公主,謝謝你能讓我給他和孔伯端收屍,讓他們入土為安。」 周風道:「他們雖與我們是敵對的,但我也很敬佩他們的為人。在情在理,我也不會讓他曝屍荒野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楊柳月抬頭一笑,道:「公主,今晚是中秋佳節,外面那麼熱鬧,你怎麼不去看看?」 周風反問道:「你呢?」 「我?」楊柳月苦笑了一下,一絲憂傷寫在臉上。 「楊姐姐,你還在想華天雲。」 「是的,我是在想他,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來此的路上。」 「他來了也已經晚了,明皇帝在我們手中,數十萬精兵毀於土木堡,他也是無可奈何,我只希望他能看清事態,不要頑固到底。」 楊柳月輕輕一笑,笑聲滿含感慨,道:「有些人,決定了要做一件事,就算死,也不可能讓他退讓半分。」 土木堡一役,瓦剌可以說是大獲全勝,雖有明兵在廝殺中逃生了,但大多死在了戰場上。明隨軍大臣中,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鄺野、首輔曹鼐、駙馬都尉井源等五十多人或戰死,或自刎,唯有極少數的大臣僥倖逃得一命。 在瓦剌太師也先看來,斬殺了多少明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朱祁鎮做了他的階下囚。皇帝在手,大明江山豈不是垂手可得? 激戰了多時,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覺得累,加上俘獲了朱祁鎮,也先不免有些飄飄然,便下令大軍退出十里外安營慶祝勝利。 當然,在退去的時候,瓦剌兵也不是空手而退,大量的輜重、騾馬、衣甲、兵器,都給他們得了去,因為明軍逃跑時丟棄的軍器多得數不過來,戰場上還遺棄了不少。 如果說土木之戰是一個賭局,那麼,也先這個大賭徒,已經把朱祁鎮的大部分家底贏過來了。朱祁鎮呢,連自己都成了賭注而被也先擒下,只能是一個可憐蟲。也先想殺他,只是一句話而已。 方劍明仗著輕功絕頂,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瓦剌大軍的營帳中。他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來」偷酒」的,另外,他還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朱祁鎮。雖然他的運氣一向不錯,但瓦剌軍營一眼望不到盡頭,何止十數里,要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 瓦剌軍營裡雖處於一片慶祝之中,但也沒少安排巡夜的瓦剌兵,能避開巡夜兵的耳目,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因此,當他「偷」了一葫蘆酒後,連朱祁鎮的鬼影都不見一個,也只能在心中長歎一聲,打消了尋找朱祁鎮的念頭。 看到瓦剌兵在歡歌笑語的慶祝勝利,他不禁有些悲傷起來。儘管他恨這些人在戰場上的凶狠,但仔細想想,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幼稚了。戰場上,敵對雙方是在做生死博弈,能不凶狠嗎?如果不凶狠的話,怎麼可能會是戰場? 有時候,想得太多,往往會成為一種禁錮,成為一種枷鎖。像這些瓦剌兵一樣,該笑的時候就笑,該狠的時候就狠,大概也是一種真性情的表現吧。 他正胡思亂想間,忽見右首一座營帳內鴉雀無聲,心頭一動,悄悄的摸近,運功仔細一聽,只聽一個少年的聲音道:「你們快走吧,要是讓我阿爸發現你們在這裡,你們插翅也難逃。」 卻是瓦剌王子扎那的聲音。 「咦,他在和什麼人說話?口氣不像是對自己人。」方劍明心裡暗道。 「扎那王子,我這次來,只是想見見我的皇兄,你若知道他被關在什麼地方,請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吃驚,暗道:「巾幗公主?她怎麼也來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九章 扎那之情 正在他驚奇的當兒,聽得扎那的聲音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公主,你還信不過我的為人嗎?我對你如何,我想你不是不明白,但這又怎麼樣?你還是不喜歡我,別說我不知道你哥哥在什麼地方,就算知道,我也不會以此作為條件,讓你做你不痛快的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知「巾幗公主」朱祁嫣會做如何感想,但他卻深知扎那所說的話一定是確實的。 朱祁嫣沒有出聲,想是在思考,忽聽一個老者的聲音道:「扎那王子,老夫勸你還是識相點,快把皇上的所在說出來。」 「哈哈」一聲笑,扎那沉聲道:「遙老,識相的應該是你們,若不是我遣走了周邊的武士,你們又怎能接近我的住處?我好心『請』你們進來,沒想到你倒威脅起我來了。」 「威脅你又怎麼樣?」遙老顯然已經等不下去了,冷冷的道:「這是你自找苦吃,怪不得別人。公主何等身份,這般有求於你,你卻推三阻四,換成老夫,早就把你捉起來了。」 扎那的脾氣也不是一般的硬,冷冷一笑,道:「遙老,你的武功是不錯,但要單打獨鬥的話,你未必能打得過我,縱然你和逍老聯手,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捉住我。」 遙老沒開口,逍老卻笑著接口道:「扎那王子,老夫看得出,你受了傷。」 扎那道:「我是受了傷。」頓了一頓,像是要存心說給某個人聽似的道:「我是被方劍明打傷的。」 聽了這話,朱祁嫣的聲音響了起來,問道:「方劍明?你說的是哪個方劍明?」 扎那道:「天下能有哪個方劍明能擊敗我?公主,你和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何必明知故問呢?」 「胡說!」朱祁嫣禁不住嬌斥道:「我與他只是朋友而已,你從何處聽來的謠言,竟說……說……」想是羞於啟齒,沒有再說下去。 方劍明聽到這裡,只覺臉頰有發熱,忽覺身後有人來了,他這時候走,本可無事,但他擔心朱祁嫣和逍遙二老,四下看了一眼,想找個地方躲藏,不想,這四周無處可躲,眉頭一皺,身形一晃,竟然鑽進了帳篷裡去。 甫一進帳,還沒有看清帳篷中的情形,一隻大手已疾逾閃電般向他抓了過來,遙老的聲音低沉的道:「好小子,你是什麼人?」 「遙老,是我,方劍明。」 話聲中,方劍明身軀一轉,一個「金蟬脫殼」,非常巧妙的躲過了遙老極為凌厲的一抓。 「你……見鬼了,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帳篷裡的人都是見過他的,但現在的方劍明哪裡還像往常那樣英俊瀟灑,渾身沾滿了血跡和泥土,長髮鬆散,身上還背著大葫蘆,若不仔細辨認,當真瞧不出來。 「別問這麼多,有人向這邊過來了。」方劍明壓低聲音道,口中說著,迅速的把帳篷裡的情形打量了一眼。 只見朱祁嫣和逍遙二老都是一身蒙古武士的打扮,料想他們是喬裝混進來的。 扎那沒想到方劍明的膽子會如此大,待要出聲,卻聽到了腳步聲,忍了忍,沒有開口,只是瞪著方劍明。 方劍明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頗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只聽帳外有人道:「小王子,屬下可以進來嗎?」 四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扎那,扎那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都達古拉,你進來做什麼?你快帶人離開這裡,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原來,他也聽到了外面並非只有一人。 那人沒帶人走,十分關心的道:「小王子,你的內傷好些了嗎?」 扎那聽後,怒道:「都達古拉,本王子的話,你沒聽清嗎?難道非要本王子出去見你一見不成?」 那名叫都達古拉的人忙道:「小王子請息怒,屬下這就離開。」隨後,腳步聲走遠。 聽到腳步聲遠去之後,逍老「嘿嘿」一聲笑,道:「扎那王子,你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 扎那道:「對於我來說,危險二字根本就不存在。」 逍老臉色一沉,道:「你……」 方劍明截口道:「逍老,還有人。」 逍老臉色一變,道:「不是已經走了嗎?」 方劍明道:「這批人是走了,但現在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話聲剛落,只聽一聲大笑傳來,笑聲一停,一人冷聲道:「帳篷裡的人給我聽著,小王子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等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聽了這人的聲音,臉色一沉,低聲罵道:「大成惡賊。」 扎那待要出去,逍遙二老一前一後把他困住。逍老道:「扎那王子,先委屈你一下,與我們好好合作。」 遙老的性子比較急躁,伸指便要點扎那的穴道。 朱祁嫣忙道:「遙老,不可。」 逍老聽後,收回手指,詫道:「公主,這是為何?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想要脫身,就得靠他啦。」 朱祁嫣看了一眼方劍明,然後把目光落在扎那身上,道:「扎那王子,你的深情厚誼,我今生無以為報,今日為情勢所迫,請你……」 話沒說完,扎那突然仰天大笑一聲,四人臉色一變,不知他為何發笑。 外面的人聽到了他的笑聲,有人大聲叫道:「小王子,你沒事吧?」 扎那笑聲一頓,高聲喝道:「我當然沒事!齊爾,你認為我的武功如何?」 「小王子的武功雖不說是天下第一,但也是天下少有。」 「哼,既然如此,誰還能困得住我?沒事的話,還不快給我走開!」 「這……」 「小王子,請你出來一下可好?」大成的聲音傳來。 扎那一向看不慣大成,正好藉機「訓」他一下,喝道:「大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要本王子出去見你,你反了不成?」 換在以往,大成是不敢接話的,沒想到這次,他的膽子倒很大,不慌不忙的道:「小王子,請你不要動怒,這是太師吩咐下來的,我等只要親眼見到小王子安然無恙,即刻回去覆命,絕不再敢打擾小王子。」 扎那想不到他會抬出也先來,怔了一怔,哼了一聲,無計可施,對遙老低聲道:「遙老,你還是把我捉住吧。」 遙老一呆,臉上微微一紅,道:「扎那王子,老夫看走了眼,原來你竟是個大丈夫!」 沒等他動手,逍老已趨前一步,封住了扎那上身的幾處穴位,道:「扎那王子,得罪了。」 扎那朝朱祁嫣投去一眼,心頭暗道:「公主啊公主,我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我雖然不是你們的敵手,但若非我心甘情願,又豈肯讓你們用來作為人質。」 他的這番心思,朱祁嫣怎會不懂,就算是旁觀的方劍明,也看出了這點。 扎那在逍遙二老的「夾持」下,與四人出了帳篷。五人出得帳篷,只見遠遠的、四周圍了一層又一層的蒙古武士,另外,還有三百名弓箭手。 正面十丈外,燃起了火把,很快,四周都亮起了火把。這晚是中秋,本已是月明如晝,加上這麼多火把,別說是個人,就算是一隻飛鳥,也休想逃過眾人的眼睛。 見了方劍明,大成吃了一驚,旋即,他臉上露出仇恨之色,一隻眼睛射出冷芒,陰聲道:「姓方的小子,你的膽子可真大,竟還敢前來送死!」 方劍明雖然很想上去把他抓住,但生怕這麼一來,破壞了計劃,冷冷一笑,道:「大成,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抓回師門領罪。」 大成「呸」了一聲,道:「臭小子,你憑什麼抓我回少林寺?論起輩分來,我還是……」 沒等他把話說完,逍老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少囉唆,快去叫也先出來。」 大成「哈哈」一笑,道:「對付你們這幾個人,還用得著太師親自出馬嗎?乖乖的把小王子送過來,或許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逍老冷哼一聲,道:「和尚,你做得了主?」 大成呆了一呆,道:「這……」 倏地,也先的聲音傳來,充滿了威嚴的道:「本太師來了,還不快把我兒送過來?」 眾武士讓開一條道,只見也先在一群瓦剌高手的簇擁下,昂首闊步的走了上來,眼光一掃,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怔,但他不愧為瓦剌之王,淡淡一笑,道:「哦,原來是你,你的本事倒不小。」 方劍明道:「過獎了。」 也先掃了朱祁嫣和逍遙二老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扎那身上,眉頭一皺,道:「扎那,這是怎麼回事?」 扎那心中有些愧疚,但為了演得逼真,低下腦袋,道:「阿爸,孩兒給你丟臉啦。」 也先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抬起頭來,瞪著前方,喝道:「放開他!」身上突然傳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罩向逍遙二老。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章 痛失兩老 逍遙二老雖然聽說過也先是蒙古第一勇士之名,但這還是第一次與他相遇,不知深淺,險些為也先的氣勢所震退,好在兩人及時的運功抵抗,才沒有鬧笑話。暗中較量後,也先的實力倒把逍遙二老驚住了。 別看也先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但他也還是一個內家高手,先天的體質,加上後天的苦練,除了他自己外,沒人清楚他的實力。 隨著他不斷的加大氣勢,逍遙二老只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雖還不至於出醜,但也出了一股冷汗。 方劍明瞧出情形不妙,微微一笑,道:「也先,聽說你是蒙古第一勇士,我倒想見識見識。」暗中發出一股氣勁,將也先的力量接下來了。 逍遙二老鬆了一口氣,將扎那看得緊緊的,他們剛才「押著」扎那是做戲,但現在知道也先的真正實力之後,不敢有半點分心。只要對方敢硬來,為了保護公主的安危,他們也顧不得什麼顏面,非要用扎那作為要挾。 方劍明與也先對上之後,臉上雖表現得一派輕鬆,但心中之苦實非外人所知。這一天下來,他曾和幾個高手鬥過,期間雖有過歇息,但內力畢竟不是體力,說恢復就能恢復,在和阿日斯蘭的比鬥中,他本來是落了下風的,偏巧讓他在最後關頭領悟了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大展神威,擊退了阿日斯蘭。 他是擊退了阿日斯蘭,但自身也受到了一定的創傷,只是他隱藏得好,沒有讓外人看出來。歇息過後,內力有所恢復,加上他自忖「九天玄女步」已爐火純青,就算是內力不足,施展開來,除非是和他同一個級別的高手,否則休想趕得上他,因此,他才會自告奮勇的前來給醉道人「偷酒」。本來,他還想找機會擒下也先,但以現今的情形來看,能自保就已經不錯了。若不是因為顧忌到朱祁嫣三人,他早已溜了,畢竟,醉道人還在等著酒呢,要是回去晚了,沒能送醉道人和上官無錯最後一程,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刀光一閃,方劍明突然拔出了天蟬刀,隔空一劈,刀氣的強勁足以讓一塊巨石粉碎,但也先不怕。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也先立在原地不動,方劍明的身子卻晃了一晃。 「也先,我現在不想和你苦戰到底,只要你把皇上放了,我們就不會傷害扎那王子。」 方劍明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就像在跟一個老友說話一般。 也先對天蟬刀頗為忌憚,見方劍明在自己的強大氣勢下,還能談笑自若,心頭暗暗佩服,面上卻冷冷一笑,道:「姓方的,你不用多費口舌了,本太師是絕不會放朱祁鎮的,倒是你,若能歸順於我,以往之事,本太師一概不究。」 方劍明聽後,隱隱動怒,暗道:「你雖是霸王再生,但我身為大明子弟,豈能做出背國之事?」正想開口,卻見朱祁嫣走上一步,道:「也先太師,你把我皇兄放了,我就放了扎那王子,這對任何一方,都是一件十分公平的事。」 也先盯了她一眼,突然收回了氣勢,道:「你是女人?」 朱祁嫣道:「是的。」 也先問道:「莫非你就是朱祁鎮的妹妹巾幗公主?」 朱祁嫣道:「是的。」 也先「哈哈」一聲大笑,道:「好!真是好極了!你與扎那本是一對,你皇兄又在我處做客,今晚恰是中秋佳節,不如……」 朱祁嫣聽到這裡,氣得臉色通紅,沉聲道:「住口!」 也先一怔,道:「巾幗公主,難道扎那配不上你?你大明國可是答應過本太師,要把你嫁給扎那的。」 朱祁嫣道:「那只是一些讒臣的妄言,連我皇兄都被他們騙了,此事休提,我只問你,你放不放我皇兄?」 聽了這話,也先本來還有些和善的臉沉了下來,冷冰冰的道:「本太師說過的話絕不更改。」 朱祁嫣銀牙一咬,道:「難道你就不顧惜扎那王子的性命?」 也先看了扎那一眼,沉思了半天,才道:「你皇兄我是不會放的,至於你們,只要你們答應不傷害扎那,事後放他回來,本太師放你們走便是。」 遙老冷笑一聲,道:「也先,你當真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你信不信老夫現在就把他殺了?」 也先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道:「你可以殺了扎那,但本太師會十倍奉還,不止是你們,還有中原的百姓。」 四人想不到他會如此心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過了一會,方劍明望了朱祁嫣一眼,似在徵求她的意見。 朱祁嫣低頭想了一想,歎了一聲,道:「好吧,我們答應你。」 也先將手一舉,下令眾武士後退,道:「你們可以走了,所行之處,本太師保證無人敢阻攔你們,但你們也要信守你們的諾言。」 四人以扎那作為護盾,快步離開了場上,所經之處,果然沒人敢出來阻,見他們迎面而來,均是自動閃開。 出了瓦剌軍營,前行數里,方劍明確定無人跟蹤之後,這才叫逍遙二老把扎那放了。 逍老給扎那解開穴道之後,苦笑一聲,道:「扎那王子,令尊果然不愧為蒙古第一勇士,你回去吧,將來在戰場上相見,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而是以命搏命了。」 扎那沒有立刻離開,看了朱祁嫣一眼,道:「其實,我也不希望兩國交兵,我回去之後,也會勸說我阿爸的,只是……」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下。 朱祁嫣問道:「只是什麼?」 扎那道:「公主,你以為我們願意戰爭嗎?若不是你們的邊關將士經常騷擾我們,我們又何至於大動干戈。」 朱祁嫣道:「你今天幫了我的忙,我十分感激,但我不得不說,我聽到恰恰相反,是你們的瓦剌兵經常騷擾我國的百姓。」 扎那想爭辯,但轉念一想,放棄了。這種事情,究竟誰對誰錯,就讓後人來說吧,反正兩國已經打到了這個地步,絕不是說不打就不打的。 最後望了一眼朱祁嫣,扎那默然而去,朱祁嫣對他雖有愧欠,但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既然對扎那沒有意思,又何必給他希望呢,只好令他傷心了,要怪的話,就怪老天在捉弄他們。 扎那一走,方劍明便領著三人朝龍碧芸等人所在的方向行去,路上,方劍明簡短的把戰事的經過說了一下,他既沒有吹噓,也沒有隱瞞,但當朱祁嫣和逍遙二老聽到他把王振打得沒氣之後,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王振之害,朱祁嫣和逍遙二老不是不知道,在宮中的時候,朱祁嫣不止一次見過王振,據她觀察,王振的武功深不可測,逍遙二老有一次想暗殺王振,但被她阻止了,就在第二天,王振遇襲,刺殺王振的一共有二十六個高手,這二十六個高手加起來,實力高出逍遙二老不知多少倍,結果全部落得屍骨全無。自此以後,逍遙二老就沒在有刺殺王振之心。既然知道去了也是送死,為什麼還要去呢? 方劍明說完之後,問道:「公主,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朱祁嫣剛要把來此的經過說給他聽,輕微的衣袂之聲傳來,方劍明臉色一變,以為是也先派人追來了,天蟬刀一拔,一刀劈出,喝道:「誰?」話聲剛落,那人已撲到近前,這等身手,難道真會是也先派來的人? 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待知道對方是誰之後,兩人的招式業已接上了,好在兩人都是無上高手,收發自如,來人的手掌貼著天蟬刀滑下,一把抓住了方劍明的手臂,驚喜的道:「劍明,怎麼會是你?」 方劍明激動的大叫道:「華大哥,你終於趕來了。」 華天雲鬆開他的手臂,道:「這一路上,我們幾乎都沒有停過,連坐騎都累倒在了路上,現在戰況如何?」 方劍明呆了一呆,臉上一片黯然,沒有立刻回答,華天雲心一沉,道:「莫非……」他沒有再說下去,從方劍明的臉色來看,明軍定是吃了一場大敗仗。 這時,遠處傳來了疾快的腳步聲,只見西門先生、查繼游、苗若浦領著一幫丐幫弟子滿臉大汗的奔了上來,見了方劍明,西門先生四下一掃,問道:「明兒,其他人呢?」 方劍明聽了,心頭好不難過,強忍悲傷,把一行人帶到了龍碧芸等人所在之處。 見方劍明帶著這麼多人回來,大家都是百感交集,朱祁嫣和龍碧芸四女交談上了,刀神則和華天雲走到一邊,低聲交談起來,隨著交談的深入,兩人的臉色也越發沉重起來。 醉道人等了大半天,才等到方劍明回來,見了酒,也忘了跟西門先生打招呼,抱起葫蘆大口大口直灌。 西門先生聽說醉道人沒有多少時間可活後,有些難受,道:「我們武林四友,老病鬼第一個走,想不到第二個走的是你老酒鬼。老酒鬼啊老酒鬼,我走的時候不是告誡過你,要你不能逞能,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醉道人道:「西門,你難過什麼呢?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我能戰死在沙場上,這一生算沒白活了。」 上官無錯聽後,大笑道:「說得好。」從他手裡要過葫蘆,大口喝起來。兩人你一大口,我一大口,最終把葫蘆裡的酒全喝光了。 酒喝完了,兩人也知道這一生即將走到了盡頭。 上官無錯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向方劍明招招手,方劍明走上去,悲傷的道:「師兄,你……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嗎?」 上官無錯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他道:「這錦盒裡有八顆珍珠,是我從天下豪賭坊贏來的,讓它隨我入黃土,也太暴殄天物了,你拿去吧。」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忽見朱祁嫣走上來,朝上官無錯拜了一拜,道:「上官前輩,懇請你老能把這個錦盒送給晚輩。」 上官無錯呆了一呆,忽然笑了起來,邊笑邊道:「萬事通啊萬事通,你確實厲害,當初你讓我到天下豪賭坊贏錢,原來早已算到了會有今天。」對朱祁嫣道:「你知道這錦盒裡的八顆珍珠值多少錢嗎?」 朱祁嫣道:「前輩在京城豪賭一事,晚輩早有耳聞。這八顆珍珠再珍貴,也遠遠比不上前輩的豪情。」 上官無錯道:「我把它給你之後,你用它來做什麼?」 朱祁嫣臉上一片肅然,道:「用它來做該做的事。」 這話聽在外人裡,那是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上官無錯聽了,「哈哈」一聲笑,道:「好,就衝你這句話,這個錦盒就是你的啦。」 朱祁嫣恭恭敬敬的接過錦盒,忽道:「上官前輩,你若不嫌棄的話,晚輩願拜你為義父。」 上官無錯呆了一呆,卻見朱祁嫣已雙膝跪地,給自己磕了三個響頭,他心中好不激動,顫聲道:「起來,起來。」 醉道人見了,道:「老賭鬼,你做鬼之前收了這麼一個好義女,我這輩子是比你不上了。」 他雖是調侃,但誰都聽得出這話充滿了萬分的羨慕和無奈。紀芙蓉再也忍受不下去,淚如雨下,朝醉道人跪下,道:「醉老,我來給你做義女。」磕了三個響頭。 醉道人沒想到她會這麼做,霎時間怔住了,待醒悟過來之後,卻發覺只剩下了一口氣,大笑一聲,道:「好,好,老道總算去得心安了!」雙眼一閉,頓時沒氣了,紀芙蓉見他氣絕,頓時哭得就跟一個淚人兒似的。 上官無錯還有一口氣在,想起這一生的經歷,宛如過眼雲煙,長歎一聲,道:「青山何處不埋骨,我死後,你們就挖個坑,把我埋在這青山之間吧。」說完這話,雙眼一閉,也沒氣了,朱祁嫣悲從中來,默默落淚。 中秋之夜,方劍明失去了兩個待他極好的長輩,好不難過,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不知過了多久,聽得朱祁嫣的聲音道:「……聽說瓦剌公主精於算計,我倒要看看是她這個瓦剌公主棋高一著,還是我這個巾幗公主技高一籌。」猛然一驚,只見華天雲向他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件東西。 方劍明見那東西是「清心石」,臉色微微一變,沒等他開口,華天雲已把「清心石」給他戴上,道:「劍明,謝謝你,這件寶物該物歸原主了。你快去兩位前輩墳前拜過,我暫時不能與你們到京城去了。」 方劍明失聲道:「這是為何?」 華天雲望著遠方,臉色極為的沉重。此時,月光漸淡,天邊泛出霞光。方劍明看著華天雲,竟在對方的長髮間清晰地看見了幾縷白髮,他心中一酸,只聽華天雲道:「我要留在前方,率領丐幫眾弟子抗擊瓦剌軍,一來,能讓也先知道我朝子民抵抗之心不減,二來,也可以給京城更多的時間做準備。」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天子的信 中秋節這天,京城突然下了一場雨。這場雨雖然下得不大,但因為來得不是時候,讓人感到了一種特別的冷意。天子親征都一個月了,城中的人,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貧民百姓,每天都在等著、打聽著前方的戰況。各種各樣的消息傳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總能引起不小的振動。 其實,有那麼一些消息靈通的京官,在土木堡戰事之前,已暗中將家產和眷屬南移,京中雖然還像平常那樣熱鬧,但在這種熱鬧背後,卻暗藏著一股大難臨頭的氣氛。 這是八月十六日的夜晚。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中秋節雖然過了,但十六夜的月色似乎比十五還要好。 京中的一座老宅子內,天都聖人正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下棋。論年紀,天都聖人比這老者不知大了多少歲,但就連天都聖人自己,自從與這個老者有來往後,也不得不佩服這老者的氣概。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時任兵部侍郎(相當於國防副部長)的于謙。 「於大人,依老朽看來,你的心思並不完全在棋盤上啊。」天都聖人見于謙突然露出憂心忡忡的神態,開口道。 于謙手拈一顆白色的棋子,面露愁容,好半天才落子,長歎了一聲,道:「前輩,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了,按理來說,皇上也差不多該回京了,但這兩天來,我卻對大軍的行蹤一無所知,總擔心會出什麼事。」 天都聖人笑道:「前段時間不是有好消息傳來嗎,說瓦剌大軍已被我大明數十萬將士逼退塞外,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于謙搖搖頭,道:「我為官多年,豈有不知朝廷中有不少的好大喜功之輩?哎,還有,前些天,龍小姐等人說要來和我一塊過中秋,但她們卻沒有來,宏賢侄與靈丫頭這兩日也不見蹤影,如果我料得沒錯的話,她們一定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到前方去了。」 天都聖人道:「你怎麼敢斷定他們就是到前方去了?」 于謙道:「前輩,你別忘了,我大小也是個兵部侍郎,金龍武士雖然不屬於京城正規軍隊的編制,但?王密令一千金龍武士出京之事,我也有所耳聞,今早,我曾詢問過?王,?王卻說沒這回事,後來,被我纏問不過,才叫我來問你,說你老也知道這事。我現在問起,不知前輩可否告知。」 天都聖人道:「我們不是存心要隱瞞你,要是大張旗鼓的話,對京城的形勢只有弊而無利。」頓了一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道:「於大人,本來朝中之事,我等山野之人並不想插手,但當此之際,我等又不得不插手,但也僅限於盡量的壓制京中的各方勢力,至於王振的那一干手下,因為都是官家的人,我等縱然有斬殺他們之力,但師出無名,將來的禍患,只怕要延及整個武林。你也知道,這京城之中,大有圖謀不軌之人,萬一這些人不顧一切的鬧將起來,若沒有極大的魄力,任己武功再高,一時也無法平亂。」 于謙深思了一下,頓時已明白了對方的話中之意,苦笑一聲,道:「前輩把我于謙看得太高了。」 天都聖人正色道:「你不是有一首名為『石灰吟』的詩嗎?你念來給我聽聽。」 于謙呆了一呆,旋即,一股豪氣湧出,吟道:「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天都聖人道:「瓦剌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進攻,我想他們一定做了充分的準備,因此,這一戰,絕不是一兩個月所能解決的。蒙古鐵騎,堪稱天下第一,只怕遲早會打到京城來。你既然有極大的抱負,又何必管他人的言論呢?」 這話把于謙說得面有愧色。想他于謙,自從做官以來,所做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為國為民,就算在王振這等大奸宦面前,也能據理力爭,直言駁斥。但自從天子親征之後,京城就像一盤散沙一般,人人自危,要不是有太后和?王拉著他們這些大臣,現在的京城,只怕早已亂成一片了。 其實,他何嘗不想乘此機會,把王振的一干手下拿下治罪,但王振畢竟是皇上最寵信的人,萬一皇上回京,別說王振會找他的麻煩,就是皇上,也會大發雷霆,他一人身死是小,但他還有妻子兒女,總不能也叫他們受累吧。 正在于謙深思的當兒,外間的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天都聖人雙眉一皺,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一變,道:「宏兒、靈兒,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于謙被他的話聲驚醒,抬頭看去,只見六個人走了進來。走在最前的是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二十出頭,兩人見了于謙,口稱「義父」。這一男一女,是于謙的「義子」和「義女」,男的叫於康,女的叫於敏,兩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領。稍後四人則是兩男兩女,分別是方劍明、東方天驕、卓宏、卓靈。 天都聖人見方劍明突然來到,心頭一喜,起身道:「方賢侄,你從什麼地方而來?」 此時的方劍明,剛進城不久,由於他們一行太過扎眼,方劍明又想急於來拜見于謙,於是,便和東方天驕前來於府,其他人則是到早已包下的客棧落腳。 方劍明先是向天都聖人拜了一拜,道:「天都伯伯,小侄剛從土木堡回來。」眼光一轉,落在了于謙身上,于謙也正打量著他,不知為何,兩人心頭都油然升起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方劍明精神一振,上前施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於大人。」 于謙一聽他是「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去扶他,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劍明方少俠,我早已聽說過你的一些事跡,今日一見,果然不愧為武林英傑。」 東方天驕向于謙施了一個禮,道:「於大人,請你老原諒,我和龍姐姐等人沒有……」 于謙早已知道她要說什麼,擺手道:「東方姑娘,這等話莫要說了。如此深夜,突然駕臨,想必是有什麼緊要之事要說吧,是不是有關前方的戰事?」 東方天驕臉上一片黯然,道:「我和方大哥來此,正是有重大的事情相告,我朝數十萬將士被瓦剌軍圍困在土木堡,就在昨天,雙方交戰,我朝將士一敗塗地,死傷不計其數。」 「啊」的一聲,于謙臉色大驚,問道:「皇上呢?他是否脫困?」 方劍明歎道:「他已經被瓦剌捉去了。」 于謙乍聽這個消息,還有些不相信,怔了好一會,汗都出來了,喃喃的道:「這……這怎麼可能,不是有司馬統領這等高手護衛嗎?皇上怎麼會被也先……」他本想說「被也先俘獲而去」,但他終究是朝廷中人,沒有說下去。 方劍明沉痛的道:「司馬統領已經為國捐軀了,隨行的官員中,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不是戰死,就是自刎,逃出來的京官,寥寥無幾。我們這一路趕來,沿途之上,見到了不少傷兵,我想過不了幾天,這些傷兵就會回到京城,還請大人早做準備。」 于謙本來還有些懷疑,但察言觀色,看出方劍明說的不像假話,方才深信,想起數十萬大軍就這麼葬送在土木堡、皇上蒙塵、隨行大臣多數戰死,不禁悲從中來。 就在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急匆匆的來到,說門外有一個叫梁貴的錦衣衛千戶有重大的事求見。 于謙聽說此人來到,又驚又喜,道:「快叫他進來。」 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去了,方劍明問道:「於大人,這梁貴是什麼人?」 于謙道:「他是司馬統領的一個手下,這次親征,他也去了。我想,他一定帶來了皇上的消息。」 方劍明暗道:「這人來得好快,莫非有什麼緊急之事?」 很快,在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帶領下,一個錦衣衛裝扮的漢子走了進來,抬眼一望,向前一拜,道:「梁貴參見於大人。」 此時,天都聖人已坐回了原位,冷冷的看了這人一眼,臉上表情若有所思。 于謙情急之下,上去扶這自稱梁貴的漢子,口中道:「梁千戶,快快請起,皇上現在何處?你來……」 「大人小心!」 方劍明看出不妙,大叫一聲,身形電閃而出,甩手就是一掌。同一時間,天都聖拈了一枚黑棋,當作暗器打出。 就在兩人出手的一剎那,那自稱梁貴的漢子猛地一跳,雙手打出了六枚淬毒暗器,方劍明及時趕到,掌風如山,將暗器反震出去,全部沒入了對方體內。天都聖人打出的棋子包含了無上真氣,就算方劍明沒有出手,也能在緊要關頭震落六枚淬毒暗器,那自稱梁貴的漢子中了六枚淬毒暗器之後,退了好幾步,不幸又被天都聖人打出的棋子擊中。 無上真氣豈是尋常之人可以承受的,只見他一個偌大的身體竟給一枚小小的旗子震得飛了出去,「啪嗒」一聲,遠遠的落在院中,哪裡還有氣息。 就在這時,遠處想起了「砰砰砰」的打鬥聲,方劍明一躍而出,正想到前院去幫忙,身後傳來天都聖人的聲音道:「賢侄,於府各處有人把守,刺客是進不來的,你仔細看看這個自稱梁貴的漢子。」 聽了這話,他身形一轉,落在了院中的屍體之旁,很快,他回到了廳中,想了一想,問道:「於大人,你見過梁貴嗎?」 于謙一怔,道:「我見過他幾次面,但不是很熟。」 方劍明道:「這自稱梁貴的人是經過易容的。」 于謙吃了一驚,道:「怎麼?這人不是真的梁貴。」 方劍明點了點頭,道:「他一進來,我就起了疑心。」 話說到這,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天都聖人面露微笑,道:「有黑子守在外面,就算是千軍萬馬,刺客也難以闖得進來。」 方劍明不知他所說的「黑子」是誰,但從這聲巨響判斷,此人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巨響過後,再也沒有打鬥之聲。 不久,來了兩個相貌頗為相似的漢子,對于謙道:「大人,讓你受驚了。」 于謙自從得罪過王振後,沒少被刺客襲擊過,早已淡定自若了,問道:「來了多少刺客,可抓到活的?」 左首漢子道:「一共來了七個,本來捉到了兩個活的,但他們都含毒自殺了。」 于謙道:「看得出他們的來歷嗎?」 左首漢子道:「和上次的刺客一樣,都是江湖中人。」 于謙道:「辛苦你們了,你們下去休息去吧。」 左首漢子問道:「大人,院中的那具屍體是不是現在就抬走?」 于謙把目光看向了天都聖人,天都聖人道:「抬走吧,你們要小心點,他被自己的淬毒暗器擊中,全身是毒。」 兩人道了一聲「知道了」,與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出去處理屍體不提。 三人剛出去,方劍明的臉色就顯得有些蒼白起來,身形一晃,險些顛倒,幸虧被卓宏伸手扶住,叫道:「方老弟,你怎麼了?」 方劍明面露苦笑,道:「我剛才強運真氣,現在感覺渾身無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天都聖人一驚,叫卓宏和於康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伸手給他把脈。 于謙道:「都怪老夫太大意了。」 東方天驕雖然緊張方劍明的身體,但見于謙這般自責,忙道:「於大人,你快別這麼說,要怪的話就怪刺客太歹毒。」 天都聖人給方劍明把了一會脈,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口裡道:「奇怪,奇怪。」 這時,方劍明的臉色不再是蒼白,而是顯出一種奇異的紅色,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只見他微微張開雙眼,道:「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我只是有些想睡覺而已。」 眾人聽了,無不啞然,于謙見他氣色好多了,安定不少,心頭惦記著「皇上蒙塵」之事,正打算到書房修書一封,忽聽腳步聲急促,那管家摸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於敏見他臉色有異,忙問道:「忠叔,什麼事讓你這般慌張?」 「忠叔」名叫於忠,于謙年輕的時候,他就已經跟隨在于謙身邊。 「小姐,外面又來了一個叫梁貴的人,說有重大的事要見老爺。」 眾人聽了一怔,于謙發出一聲大笑,道:「於忠,你去把他帶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梁貴。」 於忠道:「這……」 于謙道:「難道你還怕我再上一次當嗎?這裡有天都前輩,誰能傷害得了我,快去。」 於忠只好出去了,過了好一會,他才把那自稱梁貴的人領進來。 這名梁貴一進來,見了這麼多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竟是一句話也沒說,于謙也沒有出聲,仔仔細細打量著對方。 「於大人,能借一步說話嗎?」 「梁貴,你從何處來?」 梁貴聽了于謙的反問,怔了一怔,道:「於大人,我剛從土木堡來。」 于謙沉聲道:「我問你,皇上現在何處?」 梁貴心頭一震,面露淒容,道:「皇上……皇上已經……已經……」 「已經什麼?」 「已經……已經蒙塵,被也先留在了瓦剌營中。」 說時,竟留下了眼淚,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于謙,悲悲慼戚的道:「都是該死的王振惹的禍,胡亂指揮,使得大軍繞來繞去,耽誤了行程,最後被也先的兵馬追上,圍困在土木堡。我本來不知道皇上已蒙塵,在此之前,我是作為使者,到瓦剌營中議和的,可恨的是也先壓根兒就沒心思議和,把我關了起來。就在昨夜,瓦剌兵要我去見一個人,沒曾想,我竟見到了皇上。皇上寫了一封信,要我將這封信帶到京城裡來。」 于謙接過信,正要撕開,想了一想,沒敢撕。其實,就算不看,他也猜得出裡面寫些什麼,信中的內容除了困境和條件之外,又還能有什麼呢? 于謙讓於忠給梁貴安排飯菜,又叫於康拿了筆墨紙硯來,一邊詢問,一邊手書,不久,一道文書擬就,隨後,把文書和朱祁鎮寫的信交給於康,道:「康兒,速把這兩樣東西交到金公公手中。」 他所說的「金公公」卻是京中一個極有名氣,又有權勢的太監金英。這金英,論資歷,還要在王振之上,朱瞻基(明宣宗,朱祁鎮的父親)在位的時候,他曾獲得免死詔書,還當過司禮監太監。朱祁鎮繼位後,寵信王振,沒過幾年,王振就替換了金英,坐上了司禮監太監的位置。 金英雖然下位了,但多少也有權勢,尤其是在朱祁鎮親征之後,一方面令?王朱祁鈺留守京師,一方面讓金英和另外一個太監協助幾個大臣共同處理政事,京中官員,很少有不巴結他的。于謙要想通過正常的途徑把朱祁鎮的信和自己寫的文書送到宮裡去,非得經過金英不可。金英雖然算不上一個好宦官,但至少比王振好得多了,于謙和他多少也有些話說。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 眾望所歸 神秘谷。 老地方,老時間,老地點,唯一不老的是谷中多了一個慈眉善目的美婦。這美婦和長生童子一前一後的坐在方劍明身邊,伸出雙掌,貼在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緊閉雙目,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美婦收起雙掌,站了起來。長生童子隨後也站了起來,走到美婦身邊,拉著她的手,眼睛是看著方劍明,問的卻是美婦,道:「媽媽,你說他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內力啊?」 美婦皺著好看的柳眉,道:「長生,如果不是他,你我母子會相見嗎?」 長生童子道:「不會。」 美婦道:「他是你和媽媽的大恩人,現在大恩人的身體有了事,我們要不要幫他?」 長生童子將小拳頭拽得緊緊的,道:「當然。」 美婦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笑道:「既然你都明白了,還問這麼多幹什麼呢?只要我們還在他身邊一天,我們就要盡所有的力量來幫他,你懂媽媽的意思嗎?」 長生童子抬起頭來,仰望著母親,道:「可是……」 美婦嫣然一笑,道:「長生,不要問這麼多了,他就要清醒過來了,媽媽先迴避一下。」話罷,親了長生童子一下,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蹤。 美婦剛一消失,方劍明便張開了雙眼,見長生童子站在前面,臉上表情愁苦,問道:「長生,你又在想媽媽了嗎?」 長生童子點了點頭。 方劍明臉上升起一種疑惑,道:「這實在太奇怪了,你能進得來我的夢中,你媽媽怎麼會進不來呢?」 長生童子明知是在騙他,但仍然要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媽媽的力量不夠吧。」 方劍明搔了搔頭,忽然一躍而起,道:「長生,不要難過了,我們來練武吧。」 長生童子小嘴一撇,道:「每次練武,我都要讓著你,打來打去,好沒意思,你自己練吧。」說完,扭著小屁股,走到一邊去了。 方劍明知道他在想媽媽,但對此又無能為力。本來答應過他,等找到他媽媽之後,就把他們母子放回海裡去,但奇怪的是,長生的媽媽一直沒有出現方劍明的夢中,沒有她的「引導」,又怎麼能找得到當年的那片海域呢?長生童子雖然力量很大,但終究是孩子。偏巧這個時候,事情又多,血手門的事沒有解決,又來了戰爭。唉,當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方劍明越想越是心煩,抽出天蟬刀,隨手揮了幾下,本是無心所為,誰料,所產生的威力卻是驚人之至,一不小心,刀氣險些砍中了長生童子。 「嗤」的一聲,長生童子在危機之中翻了一個身,還好,沒有傷到身子,可是,用樹葉做成的小褲衩卻破了一口子。 方劍明傻眼了,想要上去道歉,長生童子噘著個嘴,用手捂著褲衩的裂口處往樹林深處走,一邊走一邊回頭道:「好啊,你竟敢砍我,我不和你玩了。站住,你別跟上來,你要是再敢往前踏上一步,我就再也不理你啦。哼,你竟敢用天蟬刀砍我,你等著,我會回來找你算賬的,此仇不報非君子。」越走越遠,不久,就消失了蹤影。 方劍明在心中自責了半天,本想等長生童子把小褲衩弄好之後,出來「報仇」,聽憑處置,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他出來,想了一想,不禁啞然失笑。 長生童子真要和他計較的話,當場就可以「報仇」,又何苦跑到樹林深處去呢。 這段時間,他總覺得長生童子行蹤詭異,但他卻從來沒有去探究過,他覺得,這是長生童子的秘密,如果長生童子願意告訴他,他就洗耳恭聽,如果不願告訴他,他又何必去惹他不開心呢。 念頭一轉,想到了剛才的事情上來,天蟬刀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威力?隨手揮了幾下,刀氣只有尺餘而已,與先前的差距之大,簡直判若雲泥。 「咦,這就奇怪了,明明都是隨手揮了幾下,怎麼前後的差別會這麼大?」 他為了搞清這個問題,不由迷冥思苦想起來。聰明的人一旦鑽起牛角尖來,比一般的人陷得還深。他一邊想,一邊試著出刀,但無論他怎麼出刀,均遠沒有第一次那樣的威力。 …… 不知道出了多少刀,他感覺有些累了,便躺在草地上。 這時候,他想起了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多虧了這一招,才把阿日斯蘭打退,而這一招所產生的威力,確實是所有天蟬刀法中最厲害的一招,依照阿日斯蘭當時的受傷情形來看,沒有個把月,是萬難復元的。 他將雙眼閉上,盡心的去體會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奇怪的是,他明明曾領悟過這一招,但此時去體會,卻有一種虛無縹緲之感。那記招式就像空中樓閣一樣,清晰的印在腦中,但摸上去,卻又像空氣一樣。 越想體會這一招,那種虛無的感覺就越深,而他也越來越不甘心,猛地一躍而起,在場上施展開天蟬刀法來。 從第一招使到了第十九招,每一招之間的銜接都顯得天衣無縫,但偏偏到了第二十招,他竟然找不到了感覺,只得又從第一招開始。如此反覆,沒有百次,起碼也有八十次,結果仍是一樣。 他不禁大為苦惱起來,誰料,這一苦惱讓他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就在他苦惱的一剎那,刀上發出的刀氣竟比先前漲了一倍。 「啊,原來是這樣,天蟬刀傳說是魔王蚩尤的佩刀,想那蚩尤,一生殺人無數,這天蟬刀肯定沾滿了血腥。我一苦惱,不免會產生煞氣,它感受到了這股煞氣,自然而然的就會激發它潛在的力量。」 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他迫使自己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果不其然,他想的越多,心情越壞,身上的煞氣也越強,相應的,天蟬刀的威力也越來越大,而對於最後一招天蟬刀法,他也漸漸的觸摸到了一些靈光。天蟬刀上的暴戾之氣越來越旺盛,到了最後,竟開始影響並加劇了他的情緒。 忽聽「轟」的一聲,方劍明終於使出了最後一招,他也沒有來得及去看這一招的威力,乘此良機,從最後一招轉變到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不知疲倦的將二十招天蟬刀法翻來覆去的施展著。刀法越來越嫻熟,他身上的煞氣也越來濃重,雙眼赤紅,就像一個砍紅了眼的魔鬼,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整個人已經徹底的融入了天蟬刀中。如果天蟬刀有靈魂的話,那麼,方劍明的意念已和它的靈魂交融在一塊,這等境界比所謂的「人刀合……」又不知高了多少。 不過,依照方劍明現今的這種情形發展下去,結果會很不妙,因為天蟬刀的魔力被他徹底的激發之後,總老想控制他,他呢,由於修為還欠缺,應付起來,極為吃力。 好在他所做出的巨大動靜已驚動了在山洞中熟睡的木頭叔叔,甫一出洞,木頭叔叔便凌空向方劍明撲了上去,衝破天蟬刀所布下的罡氣,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武功,速度快到極點的與方劍明大戰起來。 在方劍明的感覺中,有一個可怕的高手闖了進來,意念轉動之間,瞬息出了數十刀,令木頭叔叔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好小子,竟敢對你木頭叔叔無禮,我打。」 「砰」的一聲,兩人的招式相接,各自退了八步,但這僅僅是電閃間的功夫,緊接著,兩個又鬥到了一塊。 激戰之中,忽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凌空倒翻而出,落在十丈開外,兩腳想釘子一般釘在地上。 木頭叔叔卻被天蟬刀震得哇哇大叫起來,罵道:「死小子,你賣命的這般使刀,是不是急著想去投胎?哎唷,疼死我老人家了。」 方劍明臉色憋得通紅,全身發抖,好想在與什麼東西較量一般,天蟬刀抬起了幾次,但都被他強自壓了回去。 「哈哈,死小子終於開竅了,這下我就省心多啦。」 木頭叔叔雙眼似乎已經在發光,正要轉身離開,忽見長生童子從遠處一閃而至,見了場上一片浪跡的模樣,忽閃著一對又圓又亮的大眼睛,似在詢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長生,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我在樹林那邊睡覺哩。」 木頭叔叔一怔,道:「難道你就沒有聽到這邊有動響?」 長生童子搖著小腦袋瓜,道:「我一點也沒聽到,我還在奇怪呢,怎麼一轉眼的功夫,這裡就成了這副模樣。」看了看方劍明,大聲叫道:「你入了魔不成?跟草地好像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話聲剛落,方劍明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微笑,長吐一口氣,連人帶刀的仰躺到了地上,竟然打起了呼嚕來。 「長生,這裡就交給你了。不是我恭維你,對於清理現場,你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木頭叔叔不理會長生童子的大喊大叫,一搖一擺的進了山洞。 長生童子氣極,心想早知如此我就不過來了,小身子彈起,重重的落在方劍明身上,見他臉上毫無痛苦之色,儘是滿足的笑意,一低頭,狠狠的咬了下去。 …… 「哎呀」一聲,正在濃睡中的方劍明突然從床上滾了下來,好在他身手敏捷,一個「鷂子翻身」,雙腳著地的一剎那,人輕輕跳起,看準鞋子的方位落去。 「奇怪,怎麼會從床上滾下來呢,莫非做了什麼噩夢不成?」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穿好鞋子之後,看了看身上,居然沒有脫衣就睡了。打量了一眼四周,屋內沒有太多的擺設,既樸素,又適宜。 「這是什麼地方?」 帶著這個疑問,他掀開了右首的一副竹簾,入目便是書架和書桌。看來,外間是書房,內間卻是一個臥室。 輕輕的在書房內轉了半圈,忽見一副畫像掛在壁上,還沒有看清畫中人的模樣,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急忙轉身過去,只見于謙走了進來。 「方少俠,你醒來了。」 方劍明上前問道:「於大人,這裡是?」 于謙道:「哦,這裡是我的書房,昨晚你在廳中說睡就睡,為了讓你睡得安好,我就把你送到我的書房裡來,這裡十分清靜。」 方劍明抱拳道:「多謝於大人。」 于謙擺了擺手,道:「無須多禮。」 他似是有什麼心事,說完這話之後,便目注對面壁上的畫像,臉上一片沉思。方劍明覺得肚子有些飢餓,但見他這個樣子,又不好打斷。 于謙突然指著畫像問道:「方少俠,你知道這畫上的人是誰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晚輩不知。」 于謙道:「畫上的人就是我平生最為敬仰的文山先生。」 方劍明心頭狂跳,失聲問道:「畫上之人當真是文山先生?」 于謙道:「確實是,少俠有何疑問?」 方劍明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他雖然讀過不少文天祥的詩文,但這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的相貌,雖然只是一幅畫,但早已牽動了他的親情。凝視著畫中人,他的眼角濕潤了。 他,方劍明,文天祥的後代,此刻見了先祖的畫像,又怎能不心情激盪?於是,他恭恭敬敬的朝畫像拜了三拜。 于謙雖然奇怪他的行為,但心中惦記著朝中之事,沒有追問下去,想了一會,只覺頭緒繁多,不免長歎一聲。 方劍明見他滿面憂愁之色,知他是在擔心大明的未來,道:「於大人,你為國操勞,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于謙看了看他,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頓了一頓,道:「現在,百官已知道了皇上蒙塵的事,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打算。今早在朝堂上,?王本想讓我等定出一個應敵之策,但事發突然,誰也料不到皇上會遭此劫難,有的人當場在朝堂之上痛哭,鬧得大家心情都很不好,商議了一天,竟是沒個定論。」 方劍明想了一想,沉聲道:「瓦剌取得了土木堡的勝利,皇上又在也先手中,隨時都有可能會兵臨京城,若不早做定奪,後果將不堪設想。」他雖然知道華天雲率領著丐幫弟子在前方抗擊瓦剌軍,但雙方人數懸殊,華天雲武功再高,也無法抵擋瓦剌軍的來勢,而朱祁嫣則是帶著逍遙二老不知何往,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妙計,能讓瓦剌暫時發動不了進攻,因此,他只有做最壞的打算。 于謙道:「我擔心的也正是這點,現在宮中也很不安寧啊。」 「怎麼?」 「聽到皇上蒙塵的事之後,昨天夜裡,宮中哭聲一片,皇后哭得最為悲痛,眼睛都哭腫了,御醫說,再哭下去,眼睛早晚會哭瞎的,但皇后對皇上情深意重,見不到皇上回來,她就會一直哭下去。」 方劍明萬料不到朱祁鎮竟會有這麼一個「癡情」的老婆,道:「皇上若能多為皇后著想,只怕也就不會聽王振的慫恿,進而就不會有親征一事了。」 于謙道:「事已如此,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皇上的來信中,要皇后為他湊集金銀珠寶,送給也先,作為贖回皇上的條件。」 方劍明道:「於大人,請恕在下直言,這只怕是也先的一種敲詐之術。」 于謙歎道:「明知是敲詐,但我們不得不給啊,皇后已把自己的所有積蓄拿了出來,太后也下令打開金庫,專撿貴重之物,裝了八匹馬,已於今早出城去啦。」 方劍明憤怒的道:「今天要的只是珠寶,明天要的恐怕就是城池。」 于謙眼望著文天祥的畫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忽聽方劍明道:「於大人,此刻的京中,有能力號召百官的人,除了你老之外,我想再也沒有旁人,你若不出頭,誰還能出頭?只要你老一句話,就算赴湯蹈火,在下也義不容辭!」 于謙聽了他的話,臉上略顯激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國有你這等兒郎,瓦剌鐵騎再強,又何足道哉?」在書房中轉了兩圈,忽地伸手一拍書桌,一股豪氣從他身上傳出,眼神炯炯,洪聲道:「好,今晚我就入宮,向太后陳明厲害,請她出面,和?王一起共商國事,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當晚,于謙進宮見了太后,如此如此說了一番,太后正苦於無計可施,聽了于謙的話,立刻贊同。 翌日,也就是八月十八日,朱祁鈺暫代朱祁鎮主持朝會。眾官員看到了深居後宮的孫太后竟也駕臨,心知今天的這個會絕不尋常。 眾官之中,既有主戰派,也有逃跑派。沒等于謙開口,一個官員搶在他之前說話了,這名官員是翰林侍講徐?,只聽他大聲道:「臣夜觀天象,推算歷數,發現天命已去,京師不可守,惟有南遷才可避難!」 這話恰如一顆巨石落入了水中,逃跑派的官員雖沒有出聲附和,但早已把態度寫在了臉上,但隨之而來的一句話卻把這些逃跑派的官員驚出了一身冷汗。 「言南遷者,當斬!」于謙出來沉聲喝道,霎時間,朝會上靜得落針可聞。 「京城,乃天下的根本,一旦遷都,則大事去矣,難道大家都忘了宋朝南渡的禍患嗎?當此之際,唯有調動四方勤王兵馬,誓死守護京師。」于謙慷慨激昂的的道。 他的這一番話起到了巨大的效果,只見吏部尚書王直、禮部尚書胡?、內閣學士陳循等重臣先後表示贊同。孫太后和朱祁鈺見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太監金英察言觀色,知道孫太后和朱祁鈺有守城之意,趕緊表態,雙眼一瞪,對徐?喝道:「徐?,你貪生怕死,還有何臉面留在這裡,來人啊,把他推出去。」 徐?本來還以為自己的「南遷之策」會得到採納,誰料下場竟是被趕出了大殿,只覺顏面掃盡,又羞又憤,當他回望大殿的時候,眼中射出陰森森的光芒,暗道:「于謙啊于謙,我徐?今日之恥,皆拜你所賜,他日我必百倍回報!」 不管他現在有多恨于謙,也不管將來他能不能「報仇」,反正從這一天開始,于謙已無形中成了京師的精神支柱、天下的總兵官,而天下最重的擔子也相應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三章 兩撥訪客 同樣是在八月十八日這天,方劍明也被推上了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境況。 初更時分,方劍明等人正在客棧中的一間大屋子內商議著事情。這家雖說是客棧,但他們根本就沒花錢就住進來了,因為這客棧是魔教的產業之一。 這時,有魔教的弟子來報,說有兩個人前來拜訪。這兩人不找刀神,也不找龍碧芸,只想求見方劍明。 當時,方劍明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來訪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京城八勢中的「白鶴派」掌門白冠三,這就更讓他奇怪了。 刀神曾教訓過「白鶴派」的人,難道白冠三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想來找碴不成? 方劍明把目光望向了刀神,刀神「哈哈」笑道:「明兒,這姓白的要是真敢來找麻煩,你可不要勸我,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紀芙蓉在旁聽了,道:「刀爺爺,你又在說笑話了,人家可是說求見,並不是來找碴的。」 刀神「嗯」了一聲,起身道:「諒他姓白的也不敢來找碴,現在京中洶湧暗藏,令人頭疼,這姓白的我不想見,我先走了。」說完,大步出了房間。他一走,龍碧芸等人也不好在此,遂散會,不一會兒,屋中只剩方劍明一人。 不久,白冠三和一個錦衣中年人在一個魔教弟子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來者是客,方劍明可不想慢了禮數,上前抱拳道:「兩位前來拜訪,在下有失遠迎,還請兀怪。」 換在一年前,白冠三和錦衣中年人做夢都想不到今日會聯袂來拜訪一個後生,他們兩個雖然還算不上京中的頂尖人物,但也是一流人物,見方劍明如此年少,此刻心頭不免有些後悔起來,但兩人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不放下了身份。 只見白冠三故作爽朗的一笑,指著錦衣中年人對方劍明道:「方少俠,這位是大內的供奉洪三,他的師父便是大供奉曹天佐曹前輩。」 方劍明拱手道:「原來是洪供奉,失敬,失敬。」心中卻詫道:「我與大內供奉素無往來,他怎麼會找上門來?」 洪三突然將身一躬,道:「方少俠,在下有一事相問,還請少俠成全。」 方劍明聽他語氣這般誠懇,忙道:「好說,好說,洪供奉有事請問。」 洪三臉色一黯,道:「在下聽到傳聞,家師和家師叔已戰死在土木堡,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方劍明歎道:「不敢隱瞞,兩位前輩確實是戰死在土木堡,為國捐軀了。」 洪三本來已經信了傳聞八分,現在只是來求證而已,方劍明話聲一落,他便留了下了眼淚,顯得非常悲痛。 白冠三勸了他幾下,對方劍明道:「方少俠,王……王振當真死了嗎?」 方劍明一聽王振就來氣,沉聲道:「這個禍國殃民的奸宦不死的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被他害死。白掌門,難道你……」 白冠三臉色大變,手掌沁出了汗水,道:「方少俠,你不要誤會,我與王振這個奸賊並無來往。」 方劍明看了兩人一眼,道:「我也看得出來,你們『白鶴派』與大內供奉走得很近,如果再與王振來往,就有失風度了。」 白冠三臉上一紅,道:「方少俠,京中乃藏龍臥虎之地,本派若沒有一個後台,又怎能在京城立足?」 方劍明聽出他話中有話,眉頭一皺,道:「白掌門、洪供奉,你們還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吧。」 白冠三把目光看向了洪三,洪三臉上還有悲痛之色,但已經比先前好多了,只見他想了一想,大概是在打腹稿,然後道:「家師隨駕出征,帶走了大部分的供奉,可以說,我們大內供奉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虛設,無法和東廠以及錦衣衛的人相抗衡。」頓了一頓,道:「方少俠,你知道現在的錦衣衛以誰為大嗎?」 方劍明很有耐性的聽了,想了想,道:「司馬統領已戰死,於副統領和孔副統領早被撤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是何副統領就是南宮副統領。」 洪三長歎一聲,道:「世事變化無常,誰也無法預料,別看何副統領和南宮副統領頗有威望,但現下的錦衣衛,以馬順為大,而馬順,正是王振的一大心腹。」 方劍明奇道:「這馬順當真這般厲害?」 洪三冷笑了一聲,道:「方少俠,你有所不知,這馬順的武功雖然極高,但他逢迎拍馬的功夫,遠在武功之上,王振一心培養他,把他安排在錦衣衛中當差,大家都知道他是王振的人,誰也不敢招惹他。京城武林大會召開之後,因為於副統領和孔副統領相繼被貶官,馬順便順理成章的當上了一個副統領,與何副統領、南宮副統領平起平坐。兩個月前,這廝對我師叔的『純鈞劍』起了貪念,竟厚顏無恥的要我師叔把劍送給他,我師叔一怒之下,和他打了一場,結果,此事鬧到了皇上那裡。沒想到,皇上聽信了王振讒言,竟令我師叔把『純鈞劍』送給馬順這廝。馬順得了『純鈞劍』之後,更加不可一世,何副統領和南宮副統領見了他,也是敢怒不敢言。皇上親征的那天,因為司馬統領也隨駕出征,王振便出主意,要皇上讓馬順暫代大統領一職,皇上竟也答應了。如此一來,馬順越發猖狂,大膽到見了?王,腰間仍然掛著『純均劍』。」 方劍明聽了,放佛看見了一個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的嘴臉,沉聲道:「?王難道就沒有法子制他嗎?」 洪三苦笑一聲,道:「?王自幼跟隨高人修煉武藝,武功之高,只怕還要在馬順之上,但錦衣衛中,有不少人是馬順的死黨,?王生怕一旦動他,會造成不可估計的禍害,因此,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嚴重的是,王振臨走的時候,把東廠的事務交給了曹吉祥。曹吉祥和馬順這兩天來,走得很近,也不知在密謀什麼。我和白掌門生怕他們要對少俠等人不利,更怕他們會乘此機會造反,到時候……」 沒等他說完,方劍明打斷了他的話,道:「洪供奉,你與我說這些有何用出?我沒有任何權力,就算他們真的造反,我又能怎樣?」 洪三和白冠三此次前來,雖說是為了求證曹天佐和曹天祐之死,但同時也有著一個心眼。他們知道方劍明雖然年少,但武功極高,背後牽扯著龐大的武林勢力,如果能請得他出面,到時候還怕馬順和曹吉祥嗎? 不過,他們也太小瞧方劍明瞭,方劍明雖然痛恨奸黨,但也沒失去理智,此刻的京中,牽一處而動全身,萬一鬧出亂子來,誰也無法控制。 見兩人都不敢吭聲了,方劍明眼珠一轉,道:「如果你們真心為國的話,在下可以給你們指出一條明路來。」 洪三道:「願聞高見。」 方劍明道:「你們可以去見于謙大人,我相信他老人家會給你們一個安排的。」 兩人聽了大喜,他們也早已知道方劍明等人近來和于謙走得很近,如果是方劍明讓他們去見于謙的話,比他們突然去見于謙,不知要好了多少。兩人雖然沒有達到最終的目的,但多少有了些盼頭,道了一聲謝,告辭而去。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便又有人來拜訪,待一聽說來人是孟三思,方劍明欣喜異常,忙讓來報之人請他進來。 很快,隨著一聲大笑,只見孟三思和四個人走了進來。 「主人,我老孟看你來了。」 孟三思在這個四人面前,稱方劍明為主人,毫無做作之感,可見他已經完全把方劍明當成了自己的「主人」。 「孟老哥,這些日子,你在京城過得可好?啊,賈齋主,賴大叔,想不到你們也來了,快請進來。」 方劍明又驚又喜,怎麼也想不到「飛葉齋」和「無影門」竟同時來拜訪他。 與孟三思一塊來的四人中,其中兩個是賈連城和賴長空,其他兩個,分別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長衫中年人和一個面無表情的漢子。 方劍明一眼之間,就看出了面目表情的漢子戴了人皮面具,而且,也隱隱看出了這兩人的身份地位。 那面無表情的漢子與賈連城並肩而行,賴長空則是跟在他的後面,此人只怕就是「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那其貌不揚的長衫中年人跟在賈連城之後,與賴長空同行,方劍明雖沒有見過他,但此人在「飛葉齋」中,想來也有一席之地。 賴長空聽他還叫自己為「賴大叔」,面上苦笑了一下,並沒說話。 賈連城則是笑道:「方少俠,你來京城算是來對了,如果你還不來的話,就算找遍天下,我等也要把你找到。」 方劍明聽得一怔,剛要問他,孟三思插了進來,打趣的笑道:「主人,你交給我的任務,你說我完成得如何?」 方劍明按住心頭的疑問,看了賴長空一眼,對孟三思道:「如果要我給你打分的話,我就給你打滿分。」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你不知道,你給我的任務可是一個肥差啊,我和賴老弟到了京城之後,賴老弟真夠朋友,天天陪我出去遊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過得日子,縱然是神仙,也不過如此。我老孟自從跟了主人之後,就認為主人是天下第一號人物,你瞧,就連賈齋主和善門主這樣的京中大人物也來拜訪你,可見我老孟跟對了人。我老孟除了小偷小摸之外,只會嘻嘻哈哈,留在這裡的話,惟恐妨礙了主人的大事。主人,我老孟要去拜見龍小姐了,等主人有空的時候,我老孟一定與主人痛痛快快喝一場。」 他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大串,也不等方劍明開口,大步出去,隨手把房門給關上了。別看他來得快去得快,但一言一行,均含有深意。從他的話中,方劍明已聽出了賈連城和善無畏來拜訪他,絕不是出於禮貌,而孟三思把房門關上,可見他們要說的話事極為機密。 這時,方劍明突然想到了看唱本,難道他們是為了「皇金令牌」而來? 賴長空俟孟三思走後,才為方劍明介紹道:「方少俠,這位就是本門的門主。」 那面目表情的漢子突然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老臉來,聲音低沉的道:「老朽善無畏。」 方劍明強壓心頭的疑惑,抱拳道:「原來是善掌門,久仰,久仰。」 賴長空又為那其貌不揚的長衫中年人介紹道:「這位是蒯誠志蒯兄,他是飛葉齋的副齋主。」 方劍明聽了,禁不住大吃一驚,今晚是什麼日子,來得怎麼都是京中大人物,還沒有來得及道聲「失敬」,四人突然躬身向他行禮,異口同聲的道:「屬下參見令主!」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四章 令主之位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有些結巴的道:「你們……你們叫我什麼?」 四人道:「令主。」 方劍明苦笑道:「我不是你們的令主,四位快別這樣。」 賈連城正色道:「誰持有皇金令牌,就是本齋的令主。」善無畏也說了同樣的話。看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要逼方劍明坐上令主之位。 「不……不,在下根本就沒有答應過你們什麼,在下也不想做什麼令主。」 「令主,老令主把『皇金令牌』交給你,就意味著他老人家已經找到了接班人,你若不做令主,豈不是辜負了老令主的一片心意?」 「賈齋主,上次我就跟你說明了,看老把皇金令牌送給我的時候並沒有對我說什麼令主之事,我想你們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皇金令牌事關重大,老令主若不是選中了令主,又怎肯把它送給令主?難道令主是嫌我等不配嗎?」 這話是善無畏說的,此老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方劍明搖著手,道:「善門主,在下絕沒有瞧不起各位的意思。令主之位,在下實在不能擔當,還請各位諒解。」 善無畏道:「令主當真不想坐令主之位嗎?」 方劍明堅定的道:「是的。」說著,從懷中摸出了「皇金令牌」,道:「這枚皇金令牌這般重要,現在就……」 話沒有說完,臉色一變,身形一晃,上前雙手扶起了要想下跪的善無畏,萬分為難的道:「善門主,你不要這樣,在下……唉……實在太讓在下為難啦,你這不是在逼我嗎?」 賴長空道:「令主,我們來此之前已經決定了,你若不當這個令主,我們也只好以下跪懇求你,就算令主說我們是逼你,我們也認了。」 方劍明見三人作勢欲下跪,急得大叫道:「慢著,我有話說。」 賈連城臉上一喜,道:「令主莫非是答應了?」 方劍明長歎一聲,道:「看老啊看老,你老去世之前也不忘給我開了一個玩笑,但這個玩笑開得也未免太大啦,我要是早知道今日之境,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接下這皇金令牌。」鬆開善無畏的手臂,道:「我可以答應做令主,但是,在做令主之前,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就算你們下跪,我也不會做令主。」 四人大喜,賈連城道:「令主請說,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 方劍明道:「我的條件也很簡單,從今以後,你們對我不得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而且,我什麼時候不想做令主了,你們不得阻攔我。」 聽了他的話,賈連城和善無畏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顯得有些古怪,隨後,兩人齊聲道:「好的,我們答應令主的條件。」 方劍明見他們答應得這般快,突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但他既然答應了做令主,此刻若改口,也未免太矯情了,想了一想,只好自認倒霉。 方劍明既然當了令主,有些事情自然是應該知道的,當下,賈連城和善無畏各自把自家的底細說了,綜合兩人的敘述,方劍明終於得知了看唱本為何會成為這兩家令主的原因。 當初,也就是五十年前,朱棣還是燕王的時候,已覺察到侄子朱允?(建文帝)要動他,他表面上裝作不知道,暗中卻讓自己的妻子徐氏,也就是燕王妃,請來了她的叔公(看唱本),幫他訓練了一批武功高強的人,而燕王妃善於理財,已為朱棣在北京經營了好幾家珠寶店,負責打點的人無不身懷武功。 這一武一商便是現今「無影門」和「飛葉齋」的雛形。不久,朱棣與朱允?的矛盾終於激化成戰爭,朱棣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起兵對抗朝廷,這場戰爭持續了三年,朱棣最後從侄子哪裡奪得了皇位,而看唱本所訓練的那一批手下大多戰死,善無畏當時還是一個青年,被看唱本所看重,讓他當了領頭的。 想不到的是,朱棣初登帝位,即大肆屠戮不肯依附的文武大臣,把朱允?的老師,有「讀書種子」之稱的方孝孺殺了,還誅殺了方的十族。看唱本萬沒料到朱棣會這般殘暴,一怒之下,飄然遠去,但朱棣論功行賞,要封看唱本做侯爺,燕王妃深知叔公的脾氣,沒讓朱棣這麼做,只讓朱棣打造了一枚令牌,這令牌便是「皇金令牌」,在當時,確實有著相當於尚方寶劍的權威。 看唱本出京幾年後,得知徐皇后(燕王妃)病重的消息,趕回宮中探望,徐皇后臨終之前把皇金令牌交給了他。看唱本知道一旦接下令牌,就要承擔著一項重任,起先沒接,但終是禁不住徐皇后的苦苦哀求,只好接下。 於是,看唱本便成了「無影門」和「飛葉齋」的共同令主。「無影門」是他一手創立的,他當然會關心,而「飛葉齋」是徐皇后苦心經營的成果,他也甚為看重。不過,他一直沒有告訴賈連城和善無畏在他領導一方的同時也在領導另一方,只令他們不得彼此衝突。看唱本輕功蓋世,行蹤詭秘,他要去這一家的時候,當然不會讓另一家的人看見了。開頭的十幾年,看唱本倒是很勤快,後來,他見朝政穩定,「無影門」和「飛葉齋」也越來越壯大,索性放權給善無畏和賈連城,自個遊戲風塵去了。 不過,每年春節前後,看唱本總要回來,與善無畏和賈連城見見面,因此,兩家的後輩們僅聽說過令主之名,卻沒見過令主之人。 以上這些,有些是賈連城和善無畏在幾個月之前所不清楚的,尤其是有關朱棣的暴行,更是他們避談的,但當他們看了看唱本給他們的錦囊後,才知道了那些隱藏在看老心中多年的秘密。 聽完兩人的敘述之後,方劍明長歎一聲,道:「難怪看老在臨終的時候顯得很輕鬆,還說自己放下了一個重大的包袱。」 賈連城道:「老令主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們兩家同在北京多年,卻一直不知道都受老令主的領導,若非令主把錦囊交給我和善兄,此刻我們還被蒙在鼓裡。」 方劍明道:「幸虧我沒有把錦囊弄丟,否則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聽了這話,賈連城和善無畏突然深思了起來,方劍明不知道他們想到了什麼,想問但又怕打斷他們的思路,只好等著。賴長空和蒯誠志也沒說話。 不久,賈連城和善無畏相視一歎,善無畏道:「老令主啊老令主,你寫給我的錦囊,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其中暗藏的含義。可是,你老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幻生已經被廣雲、廣通、廣廣元那三個老匹夫殺了,本門的『忠』字堂精英,也全部死在了他們的手上,此等血仇,若不報的話,本門又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沒等善無畏開口,賴長空已不能控制自己,悲聲道:「令主,你可要為本門做主,向逍遙派的人討回公道啊。」 方劍明雖然知道「無影門」和「逍遙派」有過節,但怎麼也料不到竟會鬧到這個地步,臉色一沉,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逍遙派也才出現武林不久,你們怎麼會和他們結下這等大仇?」 他在答應做令主之前,也考慮過「無影門」和「逍遙派」的事,但他畢竟沒有深入考慮,以為兩家是有誤會,而且,他一直覺得林秀林這個人不像是壞人,到時候自己親自去見林秀林,開城相談,說不定就能把過節消除了,及至聽到善無畏說死了不少人,才意識到這個「過節」大得有些過分。 其實,就算他不問,善無畏也要告訴他,只聽善無畏道:「令主,你大概還不知道,那名叫林秀林的逍遙派幫主,實是一個大有來頭之人,他便是……是建文皇帝的孫兒。」 方劍明傻眼了,道:「建文帝的孫兒?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善無畏道:「當年,成祖文皇帝打到南京皇城的時候,在宮中發現一具被燒焦了的屍體,很多人都說是建文皇帝,但成祖文皇帝一直不相信,在他的有生之年,曾多次派人到民間查訪,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難道那具燒焦了的屍體當真是建文皇帝的?」方劍明有些同情這個皇帝,據說,這個皇帝很有才幹,極力推行文治,可惜被老奸巨猾的叔叔「搶」去了皇位。 善無畏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告訴他真相,道:「那具燒焦了的屍體不是建文皇帝的,當南京皇宮被大軍團團圍住的時候,建文帝已帶著當時年僅七歲的太子朱文奎在十數個高手的護送下,通過地道,逃出了皇宮。」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五章 形勢逼人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道:「令主一定在奇怪我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那是因為他們的行蹤被老令主看破了,當時,老令主帶著包括我在內的一共八名手下,將建文皇帝等人追到了荒郊,雙方廝殺了起來,戰到最後,本門這邊,只剩下了老令主、我、還有前任副門主楚幻生,而建文皇帝那邊,除了他和朱文奎之外,只剩下三個和尚,那三個和尚便是廣雲、廣通、廣元。這三個和尚雖然武功不錯,但遠不是老令主的對手,若非老令主手下留情,他們三個早就死了。老令主看到建文皇帝父子滿面驚恐的樣子,頓時起了惻隱之心,明知留下他們會有後患,但最後還是放他們走了。事後,老令主嚴令我和楚幻生不得把這事說給旁人聽,就是徐皇后問起,我和楚幻生也沒有吐露半個字。如今,當時尚小的朱文奎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他的兒子,也就是化名為林秀林的逍遙派幫主,召集了武林中的一群亡命之輩,意欲奪回帝位。京城武林大會的時候,林秀林出現京城,當時我就有些懷疑他,經過一番暗查,我發現他就是武林中的『多情劍客』。後來,他打出了『逍遙派』幫主的旗號,而他身邊又多了許多武林高手,內中三個和尚,更加深了我的懷疑,於是,我便派楚幻生和賴長空,率領忠字堂的精英到杭州查個清楚,誰料到,這竟是林秀林所布下的圈套,本門忠字堂的精英和楚幻生都死在了杭州,若非劍神和令主出手相助,賴長空的命也要丟在了杭州。」 方劍明聽後,只覺事情太過棘手,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善無畏也知道他的難處,接著道:「令主,林秀林若只是找本門的晦氣便罷了,大不了和他們拼了,但是,林秀林這人,很不簡單,他什麼時候不亮底細,偏偏在這個時候亮出底細,顯然早已料到瓦剌會打過來。而今,皇上被俘,京師的主力幾乎全部葬送在土木堡,他若領著那群亡命之徒到京城來,大明的天下,只怕不保。」 方劍明沉思了一會,道:「林秀林終究還是漢人,即令想奪取皇位,我想他也絕不會做出出賣國家的事來。」 善無畏道:「怕只怕他太過高估自己,以為自己在這個時候能奪得帝位。」 方劍明暗道:「他若真能當皇帝的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憑他的才華,再加上於大人的號召,瓦剌縱然有百萬雄兵,只怕也能被打回去。」 想是這樣想,但他畢竟見過了不少世面,林秀林倘若帶人到京城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對大明絕對不利。靖難之役過去了那麼多年,現在的百姓,誰還記得建文帝?林秀林登高一呼,又有多少人能擁護他? 方劍明越想越覺可怕。大抵有本事的人,往往也是一個自負的人,林秀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一旦自負起來,多半會像善無畏預料的那樣,乘此機會,到京城來奪回他認為是屬於他的東西。 京城現在暫時沒有太大的波動,但也是洶湧暗藏,林秀林若來淌這趟渾水,非得掀起沖天巨浪不可,瓦剌要是也恰好打到了京城,結果不言自明。 賈連城好想沒有看出方劍明的眉頭已深深的皺了起來,談論起林秀林來,道:「林秀林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懷疑本齋和老令主有關係,就派了一個人冒充本齋的賈飛羽,想激我去找他算賬,但我一直沒有上當,嚴令本齋的人不可與之起衝突,暗中卻派人查他的底細,當我得知他的真正身份,正要找冒牌的賈飛羽理論的時候,這冒牌貨與葉開懷卻不知所蹤,兩人連金龍武將也不當了。很顯然,他們的目的已達到了。」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他們出了京城嗎?」 賈連城道:「這就不清楚了。京城這麼大,他們兩人只要稍微化裝,住在熟人家中,旁人也只當他們出了城。」 方劍明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他不當這個令主還好,既然當了,就要承擔起令主的責任來。他倒不是為了維護朱棣打下來的這個朝政,誰當皇帝,他不想多問,只要這個皇帝能為民著想,這就夠了。 賈連城和善無畏見他半天沒有言語,心知他有太多的顧忌,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決定實行「殺手鑭」,只聽賈連城道:「令主,我們明白你的難處,外有瓦剌,內有奸臣,現在又多了一個不可低估的建文帝之孫,令主縱然武功蓋世,然在外人看來,終究只是一個有著報國之心的武林中人,若沒有一定的權力,處理這些事來,很不方便。好,反正成敗在此一舉,我和善兄明早就起動『皇金令牌』的權力,進宮見太后,請她下詔,至少也要讓令主做個大將軍,好處理這些事情。」 方劍明道:「事隔多年,只怕『皇金令牌』已沒有這麼大的權力。」 賈連城頗有信心,道:「若在以往,太后或許不會下詔,但此刻國難當頭,我想她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的。」 方劍明道:「倘能說動太后,那是再好不過。不過,我也不需要做什麼大將軍,只要有些權力就行了。」 賈連城笑道:「令主,你放心吧,到時候,我和善兄一定給你弄到一個與你的身份相匹配的職位。」 說定之後,四人便要告辭,方劍明想到什麼,喊道:「你們暫且留步,我想了想,決定這些天要好好的修煉一下,以便將來應敵,如果不是下詔或者極大的事,你們就不要來請示我了,省得我到時候不能招待你們。」 賈連城代其他三人答道:「好的。」頓了頓,道:「慢則五日,快則三日,令主就等著佳音吧。」 方劍明將四人送走之後,才發覺周圍的屋子空無一人,怔了一怔,忽聞腳步聲傳來,轉過頭去,只見龍碧芸走了上來,忙上去道了一聲「芸兒」。 龍碧芸抬頭看著他,面上一片關懷,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方郎,這些天來,你實在太辛苦了。」 方劍明聞著她身上發出的幽香,感受著她給自己的柔情,心中一蕩,抓住了她的玉手,道:「芸兒,有你在我身邊,什麼樣的苦都是值得的。」輕輕的,非常自然的把龍碧芸摟入了懷中。 龍碧芸芳心蕩漾,紅暈上頰,剛想說些什麼,方劍明低聲問道:「芸兒,阿毛呢?我怎麼沒有看到它?」 龍碧芸身軀微微一震,方劍明發覺了,忙問道:「芸兒,你怎麼啦?」 龍碧芸定了定神,道:「沒什麼。阿毛被令狐松打了一掌,受了傷,我把它留在了軒中養傷。」 方劍明道:「它的傷很嚴重嗎?」 龍碧芸道:「不是很嚴重,據我估計,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方劍明心中稍定,但說到阿毛,便讓他想起了白依怡,一想起她,他又不禁想到了黑袍、風塵四俠、曹烈這些人。 龍碧芸哪能感覺不到他的心情,勸道:「方郎,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只要我們心中記得他們就行了,等打退了瓦剌,我們便去看望依怡姐。」 方劍明傷感了一會,收起略為哀傷的心情,道:「芸兒,我要練功幾天,你給我安排一個地方行嗎?」 龍碧芸道:「這話你該去對東方妹妹說,我可幫不了你。」 「為什麼?」 龍碧芸嫣然笑道:「你呀,有時候真笨。」 笨什麼?龍碧芸沒說。有時候,人還是笨一點的好,笨也不全是壞處。人生本來就已經有太多的憂愁,聰明的人想得太多,痛苦也就越多。笨一點,想得簡單一點,自然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了。 烈風呼呼的吹著,也先率領一批瓦剌的高級將領騎馬來到了一個土坡上。也先披的一件大麾隨風飛舞,他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戰無不勝的戰神。在他身後兩丈外,除了一些大將外,還有周風和四大尊者等人。 也先眼望著遠方,只要他手中的皮鞭一揮,他相信,他們瓦剌的士兵在不久的將來會打到京師。此次進攻,雖然有詳細的計劃,但活捉朱祁鎮,卻是意料之外的事。數萬的瓦剌軍,在一天的時間裡,把數十萬的大明軍隊打得落花流水,顯示了他們蒙古鐵騎的強悍力量。此刻的京師,據探子報,兵力不足十萬,而且大部分是羸弱之師,又怎能抵擋得住他們瓦剌的鐵騎呢? 這一刻,也先的心不禁有些膨脹起來,他恨不得就揮出手中的皮鞭,乘勝打到京師去。 一騎飛快的在遠處出現,很快,這騎到了近前,馬背上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悍的瓦剌兵,翻身落馬,道:「稟太師,華天雲率領一群丐幫弟子,糾集了明朝的數千殘兵在前方六里處擺下了陣勢。」 太師「嗯」了一聲,騎士飛身上馬,轉眼去得遠了。 「哼,華天雲,你太不自量力了。這次,我也先非要把你斬殺了不可,誰敢阻攔我瓦剌前進的方向,我就讓他死!」 忽見一騎來到,馬上騎士下馬後,道:「稟太師,阿剌知院感染了風寒,臥病在床,不能前來。」 也先聽了,面色一沉,道:「他的兵馬呢?」 騎士道:「一動未動。」 「什麼?」也先臉色一變,險些大罵起來。 「阿剌知院說他什麼時候可以發兵嗎?」周風問道「稟公主,他說要等他的病好之後才能發兵。」 一個身材魁偉的蒙古漢子大聲道:「大哥,我早就說過這個傢伙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他現在假裝生病,一定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兵力。」 也先的臉色陰沉沉的,就像籠罩了一層烏雲。在這種時候,阿剌知院突然生病,不管真假,反正都是一種不吉祥的現象。 那身材魁偉的蒙古漢子見也先好半天沒說話,已經忍無可忍,道:「大哥,不如讓我帶領一群人馬,殺到這傢伙的營帳中,把他困了來見你。」 也先將手一舉,冷聲道:「住口。」頓了一頓,道:「妹妹,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阿剌知院此時不肯發兵,顯然已超出了周風的意料之外,她雖然神機妙算,但畢竟還有算漏的時候。 周風皺眉想了想,拿不定注意,只好道:「一切由哥哥做主。」 也先見這個一向足智多謀的妹妹說出了這話,只得長歎了一聲,忽聽一人道:「太師,我有一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也先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派去明朝的奸細喜寧。 「你說。」 「阿剌知院不肯發兵,太師若冒然攻打京師,沿路之上,定會遭到中原武林的頑強抵抗,就算打到了京師,我方兵力也損失不少。此刻,明朝各地的勤王之師只怕已向京師湧來,到時候,我軍四面受敵,我軍兵多的話,倒也不懼,但……」 也先打斷他的話,道:「我也知道這一點,你只告訴我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就行了。」 喜寧道:「朱祁鎮在太師手中,華天雲這等武林中人大概是不會顧忌他的生死,但宣府和大同的守將則不一樣,他們見了朱祁鎮,恐怕就會立刻開城投降,只要拿下了宣府和大同,攻打京師就方便得多了。」 也先心中一喜,暗道:「我只想到用朱祁鎮換金銀珠寶,怎麼就沒有想到用他來破城呢?」 惟恐遲者生變,急忙下令大軍轉向宣府。 周風坐在馬上,思索著什麼,幾次張口欲言,或許是思索的事情太過複雜,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憑她的智慧,喜寧想得到,她當然也想得到,只是,想得太多,也就難免發現其中有很多的麻煩,若沒有十分把握的話,做起事來,反而不如愚笨的人。唉,人聰明了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啊。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六章 自作自受 就在也先採納喜寧的建議,率軍去宣府和大同,打算破城的時候,京城的形勢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八月十九日那天,于謙奏請?王朱祁鈺急調河南、山東、南京、浙江等地的軍隊入京,擔任守衛,邊遠地方的省份,倘有可調之兵,也得在得令之後,即刻趕來京城勤王。 因為通州是官倉存糧之地,即刻徵用順天府的數百輛大車,並號召有車之家,從通州把糧食運到京城。凡運糧之人,官府均發腳銀一兩,這種措施極大的調動了軍民的積極性。與此同時,官府也在緊鑼密鼓的招募新兵,打出的旗號是保家衛國,抵抗瓦剌。這一招也很有效,短短幾天之內,竟招了近萬男丁。 八月二十一日,于謙升任兵部尚書,完全的擔負起保衛京城的重任。 八月二十二日,孫太后下懿旨,立朱祁鎮之子朱見浚(當時年僅兩歲,後來改名為朱見深,也就是後來的明憲宗)為皇太子,命朱祁鈺代理總國政。這在當時,對於穩定人心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不過,這些天來,京城也不完全是風平浪靜,從土木堡逃出的傷兵,一撥又一撥的出現在京城的大街上,這給那些圖謀不軌之人找到了機會,暗中散播大明氣數已盡的謠言,好在這些人很快就被揪出來,作為瓦剌奸細給砍頭了。 也就在八月二十二這天,方劍明從閉關的屋中走出,恰好接到了孫太后的懿旨。一項剷除馬順等人的計劃就要實行了。 八月二十三日,一大清早,朱祁鈺像往常一樣,在午門召開了朝會。說老實話,他覺得自己這個監國當得有些窩囊。他自認比哥哥更有治國的能力,但因為傳統的原因,一直未受到重視。好不容易主持了一個京城武林大會,結果仍然沒有太大的效果。 別看他有金龍武將,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金龍武將中,除了南宮巖之外,其他的人對他都不是真心的。最近,那賈飛羽和葉開懷居然失去了蹤影,前天,他才從「飛葉齋」的齋主哪裡得知賈飛羽是冒名的。他本想質問賈連城,但見太后對賈連城也得禮讓三分,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有野心,從他曾與倭人勾結可以看得出,同樣的,他也知道什麼叫做韜光養晦,在沒有掌控大權之前,他是不會暴露自己的慾望的。其實,很多人都低估了他,外人只知道他會武功,但又有幾個人知道他手中還握有幾張未出的牌呢? 因此,他就要裝成一副窩囊的樣子來給人看,至少也要讓那些大臣們知道他?王是一個不熱衷於權勢的人。 當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後,先是掃了下面一眼,目光與一個人的目光對上了,儘管已從太后哪裡得知今天的朝會上有一個人要出現,但見到這人時,他也不禁有些尷尬。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他之所以會在殿上出現,當然是以另外一種身份,至於這身份是什麼,殿中的人,鮮少有人知道。 在旁人眼裡,方劍明的打扮完全就像一個王孫,除了他的英氣吸引人外,他腰上所掛的一枚古怪的令牌更加令人注目。沒人敢上去質問他是誰,有一些年老的大臣看到他腰間所掛的「皇金令牌」之後,頓時想起了好些年前,宮中流傳的一個傳說。 這時,只見一個腰懸寶劍的人走進了大殿,很多大臣見了這人,眼射怒光,恨不得上去把他碎屍萬段。那人當然能感受得到眾人對他的不滿,但他現在得勢了,壓根就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你是一品大臣又如何,我馬順現在有錦衣衛的大權在手,一旦惹我不高興了,我想殺誰就殺誰。 不過,這裡畢竟是大殿,他也不好太過放肆,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幾天前給自己爭取來的位置上去。本來,他是沒有資格在殿內的,由此可見,他的囂張程度,堪比王振。 忽然,他發現了方劍明,面色一沉,想叫來侍衛,把這個不知來歷的人拉出去,就在他張口欲罵的時候,卻見對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他心頭一凜,猛地想起這人是誰。 「咦,這小子不是方劍明嗎?他怎麼會到這裡來?誰讓他來上朝的?」 他雖然武功不錯,但沒有必要的話,他不想惹武林中人,況且,在這個瓦剌虎視眈眈京城的時候,他可以在朝上耀武揚威,但惹惱了武林中人,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因此,他學乖了,假裝沒有看見方劍明,轉過頭去,心裡卻在猜想著方劍明的來意。 朱祁鈺眼見馬順非但來遲了,還一副不理會自己的樣兒,左手緊握成拳,險些氣炸了肺。要不是他的身份使然,就憑馬順佩劍進來,他自信一拳就能讓這個王八蛋立刻見閻王。 立在朱祁鈺身邊的太監金英假裝沒有看見馬順的無禮,高聲喊道:「有本請奏,無本退朝。」 話聲剛落,只見一人出來奏道:「臣有本奏。」 金英道:「准奏。」 那人是都察院的都御史陳溢,只見他憤怒的瞪了馬順一眼,然後大聲道:「王振禍國殃民,害得皇上蒙塵,令我大明顏面頓失,臣請?王殿下即刻清除王振餘黨,還我大明清政,以告天下。」 此話一出,馬順大吃一驚,剛要呵斥,念頭一轉,沒出聲,只是冷冷的看著朱祁鈺,暗道:「?王啊?王,你若同意,就不要怪我馬順造反啦。」 朱祁鈺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見他不吭聲,那些受夠了王振迫害的大臣們紛紛上奏,人人都要朱祁鈺下令誅殺王振的餘黨,有幾個大臣直接把矛頭指向了馬順。 馬順聽得心頭惱火,但強逼自己不要亂了分寸,他多少也有些頭腦,見方劍明出現在殿中,定是想為這些人出頭,只要自己不吭聲,他們便拿自己沒轍。 「哼,等著吧,我馬順早晚要把你們這些不知死活老傢伙送上閻王殿。」馬順心頭暗道。 他想他的,別人說別人的,一時間,殿中罵聲此起彼伏,有的大臣,還失聲痛哭起來,把個大殿鬧得完全不像個樣子。 朱祁鈺皺眉想了半天,忽道:「眾愛卿,京中稍微有些穩定,不適於動武,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那些上奏的大臣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宣讀王振罪狀的機會,王振雖然死了,但他的心腹還在,今日若不把王振的心腹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將來還有他們的好日子過嗎?見朱祁鈺沒有清除王振餘黨的意思,怎不著急,個個上前扯著嗓子大罵,定要朱祁鈺下令,一副不下令便不罷休的架勢金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大臣亂來,嚇得臉色蒼白,慌了神,道:「你等暫且出宮,?王殿下自有主張。」 眾臣不依,鬧得更凶。 馬順心頭大怒,再也不能忍受下去,手一按劍柄,運起內力,殺氣滿面的厲聲喝道:「你們想造反不成?王振已死,還有什麼可說的,都給本統領退下去!」 終於,一直沒說話的方劍明開口了,踏上一步,眼射電光,冷冷的逼視著馬順,道:「你是何人?」 馬順心頭一慌,怒道:「你又是誰?誰讓你上朝的?」 方劍明一聲冷笑,道:「我沒資格上朝,你又有何資格上朝?我是何人,待會你自知道。你只不過是一個錦衣衛,竟敢佩劍上朝,叱罵大臣,目無殿下。你隨王振殘害忠良,貪贓枉法,結黨營私,危害朝政,罪該萬死,你還有何話可說?」 馬順又驚又怒,猛地一拔寶劍,喝道:「姓方的,這不要……」 話還沒有說完,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快如閃電來近,伸手按向了他的手背,口中道:「大殿之上,你敢拔劍?!」 馬順想不到方劍明的動作會這麼快,寶劍剛拔出一半,方劍明的手已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頓時驚恐萬端,一掌拍出,怒道:「老子與你拼了!」 方劍明冷笑一聲,一掌飛出,只聽「砰」的一聲,兩人手掌相碰。馬順的內力不淺,本來是要刮起不小的勁風,但方劍明控制得很好,將勁風壓制在兩尺之內。 「你……」 馬順只覺全身骨節疼痛欲裂,剛說了一個「你」字,便再也說不下去,豆大般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方劍明的內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要對付馬順這等高手,也不是什麼難事,馬順不出掌攻擊還好,一出掌了,方劍明當即決定要廢他的武功,眼見馬順的幾處經脈已被破壞,料他難以再動武,本想一掌斃了他,為民除害,但因為這裡是大殿,倘若殺人的話,難免被人詬病,遂奪下馬順腰間的寶劍,飄身退回原位,喝道:「馬順,此刻你若能認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馬順料不到方劍明的內力竟是深厚到一掌便廢了自己的武功,心頭悔恨自己怎麼就沉不住氣,忽見他面上閃過一道陰森森的冷笑,仰天長嘯。 方劍明也沒料他還有真氣,面上一驚,隔空一指點出,馬順悶哼一聲,嘴上流血,臉泛獰笑,道:「老子活不了,你們也休想活。」 話聲剛落,只見一個大臣跑了上去,臉上儘是怒容,大叫道:「你這狗賊,以前和王振做了太多的壞事,到了現在,還這般不知悔改,我王?與你拼了!」 馬順與方劍明對了一掌後,武功差不多廢了,先前的一聲長嘯,已把最後的一絲真氣用盡,一動全身就痛,頓時被衝上來的王?揪出了頭髮。「啊……」的一聲,馬順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原來王?恨他入骨,從他肩膀上一口咬下了一塊肉。 王?還不解氣,怒罵一聲,一拳打在了馬順臉上,別看他沒有武功,但他怒火滿腔,正氣凜然,這一拳把毫無還手之力的馬順打倒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七章 平息亂黨 方劍明沒想到這名叫的王?會如此性烈,剛想要說些什麼,只見一群大臣口中叫罵著,衝向了倒在地上的馬順,你一腳我一腳的踢著,將這些年來所受的罪,發洩在馬順身上。他們都是文官,但有的很有力氣,不一會兒的功夫,竟把馬順給踢死了。馬順倘若猜到自己會是如此死法,還不如拔劍自刎而死。 殿外本有錦衣衛守護,內中不乏馬順的親信,聽見殿內打鬧,知道出事了,想進來幫忙,誰料,有些錦衣衛已得了吩咐,拔出兵器,和馬順的親信交戰起來,另有一部分既不是馬順親信,又沒有得到吩咐的錦衣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頓時,殿內殿外都亂成一團。 就在殿上馬順被踢死的當兒,錦衣衛的副統領南宮巖率領十幾個親隨,在一隊御林軍的簇擁下,趕到了殿外。 一聲冷哼,南宮巖全力以赴的朝馬順的一個親信撲去,那人是一個千戶,武功也還不錯,但怎能敵過得南宮巖,三招一過,頓時被南宮巖一掌打得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被幾個御林軍綁了。這名千戶一受俘,其他的人就好辦了,沒花多少時間,一群想「造反」的錦衣衛統統被拿下。 殿外剛剛平息下來,殿內又沸騰了起來。馬順當場被打死,是方劍明所料想不到的,他不由把目光看向了于謙。 于謙沒有參與打馬順,一直在喊停手,但群憤難阻,要不是方劍明暗中保護他,只怕他已經被撞倒,見方劍明看著他,禁不住苦笑了一聲,顯然,這也遠遠的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幾個參與打死馬順的大臣喘了一口氣後,不知是打出了癮,還是不太解氣,忽然向朱祁鈺湧了上去,內中一個叫道:「?王殿下,王振親信眾多,請你趕快下令,把王振的家屬和餘黨清除。」 他一發喊,其他幾個也大叫起來,隨後,除了方劍明和于謙之外,滿殿的大臣都向朱祁鈺湧了上去,紛紛要朱祁鈺下令,頗有逼迫的架勢。 金英見眾臣湧上來,嚇得雙腿哆嗦,恰好又見朱祁鈺起身,一副要避開現場的樣子,壯著膽子道:「你……你們都瘋了不是,還……還不快退下去……」 眾臣不聽他的,又罵又鬧,一定要讓朱祁鈺下令。 朱祁鈺忽然面色一沉,道:「你們打死了馬順,叫本王將來如何向皇兄交代?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們還想讓本王殺誰?」 這話說得有很水準,非但提醒旁人自己並非皇上,而且還言明了要害。部分大臣清醒了,想起馬順就這麼被打死,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但更多大臣仍處於激憤之中,有人道:「毛貴作惡多端,請殿下下令把他捉來。」 「王長順也該死,請殿下下令將他捉來。」 有人開了頭,還怕沒人肯說嗎,一時之間,眾臣說出了十幾個人的名字,都是王振的親信,這些人雖然官職不大,但依附王振,確實幹了不少壞事。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霹靂般的聲音吼道:「請列外靜一靜,於大人有話要說。」眾人回頭看去,卻是方劍明。 殿中暫時出現寧靜,于謙望著這些同僚,面上顯得有些沉重,正要開口,忽見南宮巖皺著眉頭走進殿來,稟道:「?王殿下,曹吉祥帶著一群東廠高手向這裡過來了。」 話聲剛落,只聽殿外有人道:「?王殿下,奴才聽說馬順圖謀造反,特地趕來救駕。來此途中,見毛貴和王長順領著一批侍衛要殺向後宮,便把他們擒下,前來交給殿下發落。」 金英聽後,大喜,暗道:「這些人瘋了似的要治王振親信的罪,現在毛貴和王長順被押來了,他們也該心滿意足了吧。」回頭看去,見朱祁鈺點了點頭,便張口道:「把毛貴和王長順帶進殿來。」 很快,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太監領著幾個東廠高手進殿來,那幾個東廠高手還架著兩個臉色如灰的人,其中一個抬眼看了一下場上,哀求的道:「饒命啊,?王殿下,你就看在王公公的面子上,繞了我們吧。」 他不說王振還好,一說王振,頓時惹火了一干大臣,那幾個東廠高手把兩人往地上一放,退下去了。 被擒下的另外一個人大概是活膩了,不顧周圍人射來的怒光,道:「你……你們好大膽子,皇……皇上若回來的話,一定會給我們……」 沒等他說完,幾個自忖很有力氣的大臣衝上來,對他拳打腳踢,求饒的哪個人嚇得冷汗直流,本以為自己會逃過一劫,誰料,幾個大臣衝了上來,向他施展了暴力。隨後,一群大臣圍了上來,就像毆打馬順那樣,很快就把兩人給活活打死了。 殿上人多,于謙勸得了一個,卻勸不了全部,方劍明本想阻攔眾臣的「暴行」,但見這些大臣一個個雙目血紅,跟被打的兩人有天大的仇恨似的,心知這兩個人定是作惡多端,便沒有插手。曹吉祥和南宮巖也沒叫手下出來拉人。 毛貴和王長順一死,動手的大臣中有幾個上了年紀,便坐了下來,儘管已累得夠嗆,但嘴裡依然痛罵著。 又是那幾個很有力氣的大臣,見兩人死後,又找上了朱祁鈺,直到這時,方劍明才看出他們幾個已完全失去了理智,越眾而出,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幾人便立在原地,雙眼閉著,但臉上仍然充滿了憤怒。 于謙生怕其他大臣誤會方劍明,忙道:「他們幾個只是被點了穴道,南宮統領,叫你的手下快把他們扶下去歇息。」 南宮巖道了一聲「是」,令人把幾個憤怒到極點的大臣扶下去了。 曹吉祥見方劍明的武功這般厲害,心頭微微吃驚,眼珠一轉,猛地跪倒,道:「奴才以前很無知,今朝才知過去的所作所為,很不恰當,請?王殿下治罪。」 于謙見有些大臣怒視著曹吉祥,生怕把亂子鬧大,忙道:「曹公公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殿下,請你下令,恕曹公公無罪。」 朱祁鈺遲疑了一下,道:「這……」 于謙念頭一轉,大聲道:「殿下,馬順、毛貴、王長順三害朝政,其罪該死,請殿下下令眾臣無罪。」 朱祁鈺還在沉吟,于謙一急,衝了上去,拉住朱祁鈺的衣襟,道:「殿下,你趕快下令吧。」 朱祁鈺苦笑一聲,道:「本王只怕沒有這個權力,於卿家,這裡就暫且交給你了。」說著,轉身就走。 于謙拉著他的衣襟,他一走,于謙頓時一個踉蹌,方劍明見了,臉色一變,飛身上去,沉聲道:「殿下。」 朱祁鈺本來只是在做戲,沒料到于謙會來真的,急忙轉身,伸手一抓,只聽「嘶」的一聲,把于謙的袍袖抓破了,但也穩住了于謙的身子。 于謙義正詞嚴的道:「殿下,你是監國,你若不下令,誰還能下令?殿下勿辭。」 朱祁鈺這才下令道:「馬順三人其罪當死,眾臣無罪。」 于謙道:「曹公公曾有軍功,而今制亂有力,請殿下為大局著想,宣他無罪。」 朱祁鈺也知這曹吉祥有些勢力,若把他抓了,只怕會把一些本來不想「造反」的人激怒,反正看他現在有心依附自己,何不乘機做個順水人情,將來或許還會為自己辦事呢,正要宣曹吉祥無罪,殿外忽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南宮巖距離殿門最近,臉色一變,衝了出去,經過殿外的時候,下令道:「眾御林軍不可輕上,守住大殿便是!」 曹吉祥一躍而起,道:「殿下,奴才是真心改過,殿下若還不信的話,奴才這就率人把造反之人擒下。」說完,身形一晃,第二個衝出了大殿。 殿外是一片極大的廣場,這時,一大群手持兵器的錦衣衛和一批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的漢子向大殿衝了過來,領頭的一個大聲叫道:「馬統領,屬下等人來了,誰敢動你一根頭髮,就是與我們作對!」 此人內力不淺,所說的話,連殿內的人都聽見了。可惜他來晚了,馬順起止是被動了一根頭髮,連小命都玩完了。 「郭長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領人造反!」南宮巖怒吼一聲,幾個縱躍,迎面撲上,一掌劈向了領頭之人。 這郭長乾是馬順提拔的人,自然要為馬順賣命,再說了,馬順被困在殿中(他怎麼也沒想到馬順已被打死了),一旦有事,他郭長乾還會過得很滋潤?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南宮巖,但仗著人多,並不怕南宮巖。 冷冷一笑,道:「南宮巖,你雖然是我的上級,但若不知好歹的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話聲中,身形一偏,讓過掌風,一刀砍出。 南宮巖出掌如風,瞬息間打出了十數掌,忽聽「砰」的一聲,郭長乾橫刀一封,卻被南宮巖的掌力震得翻飛出去。 南宮巖剛想追擊,三個長相怪異的漢子上前將他攔截,怪聲怪氣的道:「南宮巖,你休得猖狂。」南宮巖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 郭長乾哼了一聲,騰身躍起,直撲大殿而來。 倏地,一道人影凌空撲來,可怕的掌力湧上,郭長乾大吃一驚,危急之間,施展縮骨功,身軀縮小,躲過了掌風,落地後回頭一望,不由瞪大了雙眼,有些不相信的道:「曹公公,怎麼會是你?」 曹吉祥一聲冷笑,道:「造反之人,其罪該死。」雙掌齊出,將兩個錦衣衛打得吐血倒地。 郭長乾又驚又怒,將刀一揮,道:「弟兄們,我們殺進去,鬧他個翻天覆地。」這話顯然起到了煽動的目的,個個悍不畏死,衝殺上前。 南宮巖的親隨和曹吉祥的手下雖然武功一流,但在人數上,遠不及這幫反黨,就算加上上來幫忙的部分錦衣衛,雙方人數也不成比例。難怪馬順會囂張到不怕朱祁鈺,原來他的「打手」當真很多。 片刻之後,有近百個反黨已衝到了大殿前八丈外,而大殿前的那批御林軍手持兵器,正要上去阻攔。 驀地,一條人影從殿內飛出,人在空中,單掌一翻jing,往前一推,一股駭人的掌力湧出,近百個反黨竟是衝不上來。 來人是方劍明,只見他落地後,身上發出一股強大之極的氣勢,眼神如電,喝道:「爾等放下兵器,否則就以反賊處置!」 話聲剛落,忽聽右首傳來何飛的聲音道:「殿下,臣何飛率領屬下以及本門中人前來救駕。」 話聲中,只見何飛領著上百個人身形飛快的衝了上來,內中除了諸葛不凡、賽李逵這等在錦衣衛任職的高手外,竟還有狄向秋這等高手,有幾個老頭,身手更是不在何飛之下,所到之處,反黨非死即傷。 同一時刻,從左首也衝上來了一批人,為首的是供奉洪三和白鶴派的掌門白冠三,兩人帶來的人,少部分是大內供奉,大部分是白鶴派的弟子。 到了這時,郭長乾才知人家已布下陷進讓他們往裡跳,大刀一揮,貫足內力,乘著混亂,打算殺出廣場,剛出十數丈,一人迎面飄來。 來人是方劍明,他施展「九天玄女步」,宛如行雲流水般到了郭長乾身前。 郭長乾不知方劍明的厲害,一招「毒龍出洞」,刀光閃耀,刀氣嘶嘶,攻了出去。他在方劍明面前動刀,未免有些班門弄斧。方劍明沒帶天蟬刀來,隨手拔出手中的寶劍,只見一道劍光宛如驚虹般射出。 方劍明雖然不擅長劍法,但他出手很快,加上手中之劍是把絕代寶劍,只用了一招,便把郭長乾逼退了,不等郭長乾再出第二刀,方劍明一劍刺出,刺穿了對方的肩胛骨。 「噹啷」一聲,郭長乾手中的大刀落地,方劍明動作如電,上前點了他的穴道,抓住他的肩頭,運起內力,大聲叫道:「住手。」 有人見郭長乾被制住了,再也不敢頑抗下去,丟了兵刃,甘願受縛,少部分人明知郭長乾已被制住,反而殺得更凶,這些人是馬順親信,知道今天是死定了,倒不如殺個痛快。隨著這些人一個個的倒下,場上的廝殺少了起來,但沒有丟刀受縛的人仍有不少。 這時,于謙從殿中走了出來,大聲道:「住手!」 于謙畢竟是于謙,儘管沒有武功,但他的為人是眾人所熟知的,場上立刻完全停下廝殺。 方劍明把郭長乾交給南宮巖之後,走到了于謙身邊,只聽于謙開始勸那些還不肯受縛的人,道:「馬順已伏法,你們還不快棄刀認罪?」 有人道:「於大人,我們也想認罪,但你肯繞了我們嗎??王殿下能繞了我們嗎?」 于謙道:「我與殿下商議過了,只要你們真心認罪,便不追究你們的罪過。」 有人道:「於大人,我信你。」只聽兵器落地聲響起,片刻之後,所有的人都丟下了兵器,跪下認罪。 方劍明見了,敬佩的看著于謙,暗道:「於大人雖然不會武功,但他的氣質是誰也學不來的。一個人,縱然武功通天,但所幹之事,為人所罵,又有何用?」不知不覺,方劍明已把于謙當成了自己的榜樣。 反黨一平,朱祁鈺從殿中率領眾臣出來,道:「曹公公,你平亂有功,從前之事,本王不再追究,今後務必盡忠為國。」 曹公公忙上前道:「奴才今後自當盡心竭力為國。」 忽聽一聲「太后駕到」,只見孫太后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殿前,朱祁鈺率領眾臣上前見駕。 孫太后雙手各拉著一個女子,走上來道:「哀家新收了兩名義女,眾卿家覺得如何?」 方劍明見那兩個女子是龍碧芸和東方天驕,不禁暗自苦笑。原來,就在昨晚,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就到宮中去保護孫太后的安全,沒想到,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孫太后竟歡喜她們到收做義女的地步。 朱祁鈺道:「兒臣恭喜母后。」 眾臣道:「恭喜太后。」 孫太后掃了場上一眼,眉頭一皺,朱祁鈺低聲道:「母后,兒臣與於愛卿已處理了亂黨,馬順、毛貴、王長順三人頑抗到底,已被殺了,現在拿下了郭長乾,交由母后處置。」下令把郭長乾押上來。 郭長乾的肩胛骨被劍刺穿,武功算是廢了,見了孫太后,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兒,孫太后本想令人把他拉下去斬首,但想到自己剛收了兩個義女,便道:「郭長乾,哀家今天新收了兩個義女,便不治你死罪了。」 郭長乾聽了,忙痛哭流涕的道:「謝太后不殺之恩。」 孫太后揮了揮手,郭長乾便被人押下去了,他雖然撿了一條命,但活受罪卻是免不了的,關在了大鬧中。 郭長乾剛被押下去,只見曹繼雲和南宮翼帶著十個金龍武士押著一個全身捆綁的人來到,被押的人高昂著頭,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曹吉祥走上去,一掌劈在對方脖子上,喝道:「王山,見了太后和殿下,你還不下跪?」 王山挨了他一掌,頭暈目眩,忽覺腿彎脹痛,不由自主的跪到地上,想站起來,卻被兩個金龍武士死死的按住。 這王山是王振的侄子,平時驕橫慣了,哪受過這等罪,將頭一抬,怒道:「曹吉祥,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曹吉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罵。 這王山不愧為王振的侄子,罵了曹吉祥之後,又罵了一些平時見了王振也是一副奴顏的大臣,最後,竟罵到了孫太后頭上,道:「太后,你也太忘恩負義了。我叔叔在世的時候,沒少給你送去珠寶,現在他死了,你竟派人來抓我,你……」 孫太后本來還想繞他一命,但此刻完全沒有了可憐他的意思,叱道:「王山,若不是你的叔叔,皇上怎麼會蒙塵?我大明數十萬將士怎會命喪土木堡?王振既死,哀家繞你不得。把他推出去,凌遲處死!」 王山聽後,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曹吉祥一掌打出,頓時把王山打得昏死過去,嘴角鮮血直流。 王山被拉下去後,孫太后的心情才好轉起來,看了方劍明一眼,把朱祁鈺叫道身邊,秘囑了幾句。 朱祁鈺得了吩咐,加上方劍明確實有功,當場宣佈,封方劍明為「逍遙侯」。何飛與南宮巖也得了封賞,均功至伯位,也不再擔任錦衣衛統領之職,從「銀片門」中選出部分優秀弟子,擔任錦衣衛內的要職,狄向秋更是被提拔為副統領,賽李逵也撈了一個副統領之職,而大統領之位,卻變成了諸葛不凡。白鶴派的門下也差不多被安排到大內當差,白冠三做了大內供奉。從此之後,白鶴派從京城消失了。往昔的京城八勢,只剩下六勢,而世事難料,又有誰能保證這剩下的六勢不會有變呢? 有人看出朱祁鈺的封賞有些詭異,但誰也不敢多言,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祁鈺雖然還沒當上皇帝,但已開始在為自己考慮了。 方劍明雖被封為「逍遙侯」,但他沒怎麼高興,他只覺得這朝廷,比起武林來,似乎更複雜,更殘酷。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八章 初次交鋒 這日,也先率軍來到了宣府城外,城中的明軍已在城牆上擺好了大戰的架勢。北風勁吹,雙方的大旗隨風飛舞,獵獵作響。 望見城牆上架上了火器,也先不敢輕舉妄動,叫了一個大將上前喊話。 那大將傲氣十足的喊道:「城上的人聽著,你們的萬歲爺已被我們俘獲了,若還想保住你們萬歲爺性命的話,就趕快打開城門。」 宣府的總兵是一個叫楊洪的老將,此人號稱正統年間的第一智將,擅於守城,但此刻,他並沒有出現在城牆上,代替他出來的是一個叫羅亨的人,羅亨是一位巡撫。 聽到城下喊話,羅亨拿了一把劍,立在城頭,冷冷的盯著瓦剌大軍。 「胡說八道,陛下有神靈保佑,怎麼會被你們瓦剌俘獲?廢話少說,有膽量的話儘管攻城,看誰家厲害。」 那名大將想不到羅亨會比他更傲氣,怒道:「你是何人?」 羅亨道:「你聽好了,我乃羅亨。」 那名大將一怔,道:「你不是楊洪?」 羅亨嘲笑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楊將軍說話?」 那名大將氣得夠嗆,道:「羅亨,快叫楊洪出來。」 羅亨「哼」了一聲,道:「我早已說過,要戰的話儘管來攻城。」 也先聽到這裡,面上一寒,大吼道:「羅亨,本太師在此,快叫楊洪出來見我。」 羅亨「哈哈」一笑,道:「也先,你來得真不是時候,楊將軍已到別處去了。」 也先一怔,問道:「他去了哪裡?」 羅亨道:「無可奉告。」 周風縱馬上前,低聲道:「大哥,楊洪不可能擅離職守,他一定在城中。」 也先皺眉道:「如果他在城中的話,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周風道:「大哥,這正是楊洪的奸猾之處,宣府以他為首,他偏讓羅亨出來,分明就是有意避開。羅亨雖然知道朱祁鎮在我們手中,但他可以佯裝不知道。」 也先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周風道:「大哥,你忘了嗎,在我們抓到的明軍中,有一個叫做袁彬的人,此人是錦衣衛中的校尉,讓他出來喊話,一定比我們自己人更有效果。」 也先點了點頭,傳令叫人把袁彬帶上來。那袁彬正隨侍在朱祁鎮身邊,忽被幾個蒙古武士上來逮了,押到了大軍前,戰戰兢兢,也不知道也先要把他怎麼樣。 周風見他被綁著,柳眉一皺,叱了幾個蒙古武士幾句,飛身下馬,親自給袁彬鬆綁。 「袁校尉,讓你受驚了。」 「沒……沒事……」 「袁校尉,你應該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吧?」 袁彬抬頭望了一眼宣府的城牆,道:「這裡是宣府。」 周風笑道:「我想袁校尉總不會不顧貴國陛下的生死吧?」 袁彬聽了,忙道:「只要你們不殺陛下,我什麼都願意聽你們的,哪怕是要我袁彬的命。」 周風道:「袁校尉這般忠心為主,實難可貴,你要是為我們打開宣府的城門,我保證貴國陛下安然無恙。」 袁彬出了一身冷汗,道:「這……」 周風道:「袁校尉,我們不勉強你,你看著辦吧。」說完,身形一躍,落回馬上,與也先低聲交談著。 袁彬沉思了一會,長歎一聲,朝城牆走去。 羅亨忽見一人上來,問道:「你是何人?」 袁彬邊走邊道:「我是錦衣衛校尉袁彬。大人,陛下已落在了瓦剌人的手中,請大人為了陛下著想,聽我一言。」 羅亨見他越走越近,猛地喝道:「袁彬,你莫再前行,否則的話,就不要怪本大人對你不客氣。」 袁彬以為他是嚇唬自己的,沒有停下腳步,待見城牆上的十數把火槍對準了自己,才知羅亨是來真格的,忙退出了數丈外,叫道:「大人休開玩笑,我確實是袁彬,陛下也確實落在了瓦剌人手中,難道大人要置陛下的於死地嗎?這可是死罪啊,還請大人立刻開門,迎皇上入城。」 羅亨面上遲疑了一下,忽見一條人影出現在城頭,哈哈一笑,道:「現在天色已黑,城門可開不得。」 袁彬見這人不像是官兵,問道:「你是誰?」 那人將手中的一個算盤一抖,嘩啦啦直響,笑嘻嘻的道:「我是魔教的雞壇使者姬曉七,你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袁彬道:「原來是姬使者,失敬失敬。」譏笑一聲,道:「姬使者,恕我不客氣,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天黑了嗎?」 姬曉七淡淡一笑,道:「袁彬,你說我是瞎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難道你就沒看到身後有一群豺狼嗎?你讓羅大人開城門,豈不是引狼入室?你居心何在?」 袁彬面上一紅,他豈能不知這個道理,喃喃的道:「可是陛下已被也先抓住了,你們若不開城,只怕也先會對陛下不利。」 姬曉七正色道:「袁彬,宣府乃邊防重鎮,豈是說開就開的?再說了,楊將軍不在城中,羅大人不敢擅自做主,要開城門,也得等楊將軍回來。你走吧。」 袁彬已經盡力,只得回去,也先見他無功而返,讓人把他邦下去了。 「羅亨,你以為本太師就沒有辦法攻城了嗎?你就等著本太師殺了朱祁鎮,再來破城。」也先運起功力,厲聲說道。 話剛一落,只聽城頭響起一陣笑聲,同一時間,城頭多了十一個人,內中一個老頭傲然笑道:「也先,你且聽清,老夫是魔教的鼠壇使者張征,在此恭候多時了。」其餘十人也各自報了姓名,加上第一個出場的姬曉七,魔教十二壇使者竟到齊了。 也先見魔教的人這般囂張,氣得眼睛一瞪,就要發飆。 周風忙道:「大哥,他們這是在激怒你,你不要上當。」 也先道:「難道我還怕這些中原武林中人嗎?妹妹,你快去把二天師和四大尊者請來,我要下令攻城。」 周風道:「大哥,魔教是中原的第一大教,高手不少,這十二個使者恐怕也只是打頭陣的,誰也不知這城中究竟還有多少魔教的人。不錯,單輪高手,就算魔教傾巢而出,也比不上我們瓦剌,但我們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和他們拚命嗎?」 也先聽後,覺得有些道理,氣也消了許多。 忽見城頭上的羅亨拔劍出鞘,大聲道:「誰若出城,本大人就用手中劍斬誰。我羅亨在此立誓,與宣府共存亡。」 眾將士聽後,但覺熱血沸騰,異口同聲的道:「我等誓與宣府共存亡!」 周風心中一凜,暗道:「我本以為明朝將士是一團散沙,沒想到這宣府城中的士兵竟是這般齊心。」 也先見宣府城中的將士團結一致,抱定以死守城之心,只得歎了一聲,率軍退去。 俟瓦剌大軍一走,城頭上突然多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宣府總兵楊洪,女的卻是巾幗公主朱祁嫣。 「公主殿下,你出的主意果真管用,老臣被人稱為軍中第一智將,但比起公主殿下來,老臣是遠遠不如啊。」 「楊老將軍誇獎了,以你的經驗,我想你也會這麼做的。」 楊洪看了看羅亨,歉意的道:「羅大人,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羅亨道:「楊老將軍不要這麼說,這是羅某應該做的。倒是十二位俠士,我們應該要感謝他們。」 楊洪道:「對,要不是十二位俠士的出現,令也先有了顧忌,只怕他要不顧一切的攻城。」 張征道:「我等身為大明子弟,此等保家衛國之事,自是義不容辭。羅大人剛才的豪言,令老朽等人深感敬佩。」 羅亨掃了一眼城牆上的將士,道:「我一人之力,是守不住宣府的,但有了這許許多多的將士,我就有了信心。」 朱祁嫣見他們推來推去,心中暗笑,道:「你們都不要謙虛了,叫我說,人人都有功勞。只要我們大家同心協力,就不怕瓦剌的大軍。」頓了一頓,面上一黯,道:「土木之戰的失敗,雖說有各種原因,但數十萬將士沒有團結一致,這才是值得我們所警戒的。」 兔壇使者袁紫玉察言觀色,知道她是在擔心朱祁鎮,上前道:「公主小妹,皇上吉人天相,我想也先暫時不會對他不利的。」 朱祁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袁姐姐,謝謝你。」 姬曉七見場上有些沉悶,轉移話題,笑問道:「公主,你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讓瓦剌的阿剌知院突然生病。」 朱祁嫣道:「這要感謝我的義父。」 「公主的義父是?」 「他老人家就是天榜上的高手上官無錯。」 「呀,原來是他老人家,憑他老人家的身手,也難怪瓦剌的阿剌知院會突然生病。」 「姬使者誤會了,那阿剌知院不是真的病了。」 眾人聽了,好不奇怪。 朱祁嫣道:「我義父臨終前……」 十二個使者臉色一變,張征驚問道:「上官前輩已經仙逝?」 朱祁嫣哀傷的點了點頭,道:「他老人家是為國而死的,他臨終前把一盒價值連城的珠寶送給我,我便把這盒珠寶送給了阿剌知院。」 姬曉七道:「原來這阿剌知院是一個貪財之人。」 朱祁嫣道:「財帛動人心,這阿剌知院也不能免俗。」 姬曉七道:「公主送給他珠寶,他便答應公主不發兵助也先,這當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計策啦。」 朱祁嫣搖搖頭,道:「他只給了我一個月的期限,期限一過,他還會聽也先的號令,畢竟,他也不敢真的和也先作對。」 袁紫玉問道:「公主妹妹,你是如何斷定阿剌知院收了珠寶後會答應你提出的條件的?」 朱祁嫣道:「我在京城的時候,沒少收集過瓦剌高級將領的信息。也先雖是太師,但他掌握了蒙古的大部分兵權,脫脫不花名譽上是可汗,但他只不過是也先手中的傀儡,阿剌知院有自己的兵馬,雖受也先的節制,但也不是全無反抗之力。」 袁紫玉道:「原來你利用了瓦剌內部的矛盾。」 朱祁嫣歎道:「可惜阿剌知院終究不敢反抗也先,不然的話,我定能讓他和也先鬧到刀劍相見的地步。」望著遠處,眼神有些擔心,又有些期盼,緩緩的道:「也先在宣府得不到好處,定會到大同去碰碰運氣,逍遙二老已趕去助陣,希望他們能幫上一點忙。」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九章 走投無路 不出朱祁嫣所料,也先在宣府沒有得任何好處,便轉向大同而去。不過,也先這次學乖了,採納妹妹的建議,沒有逼近大同城下,在大同城西二十理處安營。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當探子把也先率軍在城西二十里外駐紮的消息傳到大同時,城中起了一番波瀾。既然是氣勢洶洶的前來,為何又不攻城,難道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當時,大同的總兵官是廣寧伯劉安,副總兵是郭登。這郭登,前面就有說過,在土木堡事發之前,曾建議朱祁鎮從紫荊關入京,朱祁鎮也採取了他的建議,但可恨的是王振行到中途的時候,生怕大軍踩壞他家鄉的莊稼,慫恿朱祁鎮繞道而行,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才讓瓦剌兵追上。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郭登確實有過人之處,若不是王振胡亂指揮,又焉能會發生土木堡之變呢?這郭登並非一個沒有來頭的人,他的祖父就是明朝開國大將之一的武定侯郭英,他算是繼承了祖業。 土木堡事發後,也先隨時都有可能率軍來攻打大同,城中的將士多有恐慌,劉安雖是總兵官,但能力有限,無法穩定軍心,郭登臨危不懼,親自帶兵整頓軍務,與士兵同吃同住,得到了眾將士的擁戴。 此時,也先果然帶兵前來,但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即刻攻城,一時之間,城中將士又有些恐慌起來。 在城中一間寬大的議事廳中,大同的高級將領都到齊了,另外,逍遙二老、吳世明、王賓和丐幫的兩個長老,即盧定岷和馮四海,也參加了會議。 劉安一臉的擔憂,朱祁鎮被俘的消息,他已經從逍遙二老口中得知了。 「郭兄,你認為也先這次前來,目的何在?」劉安沒有主意,只好問郭登。 郭登沉聲道:「也先在二十里外安營,不急於攻城,定有陰謀詭計,我希望劉兄能看清也先的陰險,以社稷為重。」 劉安聽了,面上有些不快,道:「郭兄,社稷是大,但陛下乃九五之尊,我等豈能不顧?」 郭登也覺有些為難,吳世明道:「兩位大人,吳某不懂任何戰術,本來不想插言,但此時卻有一句話非說不可。」 郭登道:「吳俠士有話請說,我和劉兄請你們來,也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吳世明正色道:「華大哥出城之前,曾與兩位大人談過,說大同易守難攻,只要我們上下一心,便能守住大同。」 劉安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陛下落入賊手,又焉能置陛下於不顧?」說來說去,他只怕也先一怒之下殺了朱祁鎮。 吳世明道:「劉大人,吳某讀書不多,但也知道『社稷為重君為輕』的含義,依劉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打開城門,讓瓦剌兵長驅直入?」 劉安臉上一紅,道:「吳俠士,你誤會我了,我怎麼可能會打開城門讓也先率軍入城?我只是在想,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賓聽了他的話,冷冷的道:「劉大人,請恕王某無禮,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劉安乾咳了一聲,道:「王俠士,話可不能這麼說,只要我們肯用心,一定會想出一個可行之策來。」 郭登看了看逍遙二老,問道:「兩位,不知你們有何建議?」 遙老道:「我還以為你們把我們兄弟當作擺設了呢,我們兄弟來此,是奉了公主之命,她命我們兄弟協助你等守城,並說不要上了也先的當。」 郭登苦笑一聲,道:「公主殿下莫非沒有什麼錦囊妙計,指點我們嗎?」 逍老道:「公主說過,大同是大明的重鎮,一旦失守,後果將不堪設想,她請兩位大人一定要以國家為重。」 郭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劉安眼睛大睜,道:「兩位,陛下可是在也先手中啊,公主殿下難道就不顧陛下的性命了嗎?」 逍老道:「劉大人,我們只是依照公主的話辦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劉安不敢追問,想了一想,道:「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吧。」 忽然,一個守衛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稟道:「兩位總兵大人,城外有一個叫袁彬的錦衣衛校尉求見。」 劉安一怔,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守衛道:「他說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的。」 劉安「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起身道:「快,我等快去城頭看看。」 吳世明見他要去見袁彬,心頭吃驚,暗道:「這廝真是不知好歹,若讓他見了袁彬,只怕會危害大同的安全。」眼珠一轉,笑道:「劉大人,暫且留步。」 劉安回頭愕然道:「吳俠士,你有什麼事?」 吳世明正打算把他擒下,忽聽逍老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自己道:「吳世明,讓他去吧,有我們兄弟在此,他便不敢胡來。」 吳世明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逍老,這廝去見袁彬,說不定會出大事。」 逍老道:「放心吧,這早在公主的意料之中。」 劉安見吳世明只是瞪著自己,沒有說話,心頭狐疑,但他心中惦記城外之事,立刻帶著一干下屬,匆匆走了。他一走,郭登自然也要去城頭瞧瞧。於是,一行人來到了城牆上。 此時,袁彬孤零零的站在城下,一有寒風吹來,他便禁不住會打一個寒戰,他雖然有些武功,但連入流都不夠,加上穿得單薄,怎能受得了這等氣候。 見有官員出現在城頭,他竟然失聲痛哭起來,道:「劉大人,郭大人,你們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郭登眉頭一皺,問道:「你來此何事?」 袁彬道:「大人,我是錦衣衛的校尉袁彬,此番前來,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告知兩位大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道:「這是陛下的駕牌,我想兩位大人不會沒見過。」 劉安見了,大驚失色,道:「啊,陛下,你果然……」流下眼淚來,面容十分悲傷。 郭登比較鎮定,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袁彬道:「陛下落在了瓦剌太師也先手中,也先說,只要兩位大人肯送大批金銀給他們瓦剌的話,他就放了陛下。」 劉安聽後,大喜,道:「好,好,你回去告訴也先,我們一定照辦。」 郭登卻喝道:「袁彬,現在城中吃緊,沒有金銀,你回去告訴也先,我們不會上他的當的。」 劉安慌了,道:「郭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置皇上於死地嗎?」 郭登道:「劉兄,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這分明就是也先的詭計。」 袁彬面色一變,忽道:「陛下料到兩們兩個會有這層顧忌,你們之中,誰是郭登?」 郭登道:「我是。」 袁彬道:「郭大人,陛下有口諭給你,速速接旨。」 郭登跪了下去。 袁彬傳朱祁鎮的話道:「朕知你一心為國,但請你看在朕與你有姻親的份上,趕快打開城門,迎朕入城。」 郭登聽了,禁不住流下淚來。堂堂一國之君,竟對他說「請」,可見朱祁鎮已經是走投無路了。郭登有一個堂姊,曾是明仁宗朱高熾(朱祁鎮的祖父)的貴妃,因此,朱祁鎮才會說他與郭登有姻親。 袁彬本以為這麼一說,郭登就會打開城門,但他低估了郭登,只見郭登猛地站了起來,目中有淚,沉痛而又堅決的道:「臣只知守城,其他一概不知。」 劉安張口欲言,郭登接道:「劉大人忠心為國,我想他也會盡忠職守的。」 劉安面上一紅,硬把要說的話吞下肚去,暗道:「郭登啊郭登,你可把我害苦了。」 袁彬見兩人都不開城門,大怒,道:「郭登、劉安,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抗旨不遵。陛下若有個閃失,你們就等著砍頭吧。」連日以來,他受夠了兩邊的氣,此時像火山一般爆發了。 話聲剛落,卻見劉安和郭登消失在城頭,又驚又怕,驚的是他們膽子好大,怕的是一回去,也先會給他苦頭吃,將心一橫,衝到城牆底下,用頭去撞城牆,一邊撞一邊怒罵道:「郭登,你這個無父無君的小人,你不打開城門,就是把陛下送上絕路,我袁彬但有一口氣在,也要為陛下和你爭到底。」 起先,他撞得不是很用力,但撞了得多了,竟有鮮血流出,他也撞紅了眼,反正回去也是死,不如撞死在這裡算了,好歹也落個忠君的名份。 眼看他就要撞死在城牆下,一條人影從城頭掠下,伸手一抓,將他抓了,雙腳一點地面,運氣往上一拔,竟帶著袁彬上了城牆。 原來劉安聽到他用頭撞城牆的事後,堅決要把他拉上來,郭登也心軟了,請吳世明下去把他拉上來。 郭登請馮四海給袁彬包紮好頭上的傷口後,歎道:「袁彬,我知道你對皇上忠心不二,但你也不必這樣啊。」 袁彬幾乎死在城下,現在撿回了一條命,真有點兩世為人的感覺,想到沒有完成朱祁鎮和也先交代的事,悲苦難禁,不管眾多人看著他,放聲痛哭。 王賓聽後,冷聲道:「你哭吧,多哭一會,哭得傷口迸裂,就等著見閻王罷。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章 戰神天雲 袁彬悲悲慼戚的收住哭聲,對吳世明和馮四海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吳世明不置可否,馮四海頗為感慨的道:「難得你這般忠心為君。」 袁彬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道:「郭大人,我先前辱罵你,請你原諒。」 郭登苦笑道:「你罵得對。」 袁彬怔了一怔,道:「郭大人、劉大人,陛下豈能不知你們的難處,但陛下的性命掌握在也先手中,不得不聽從也先的安排,我只是錦衣衛的一個校尉,根本就沒有辦法,請你們為陛下多多著想。」 郭登已經得罪了朱祁鎮,自然不會鬆口,道:「不管如何,城門是不可開的。」 袁彬望了望劉安,劉安苦笑一聲,道:「袁校尉,除了打開城門,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袁彬想了想,道:「那就這樣,也先想要金銀,你們就送一些給他,他一高興,雖不能立刻放了陛下,但至少不會對陛下下毒手。」 劉安道:「此法甚好。郭兄,你若連這都不答應,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郭登聽後,歎道:「現在也只能這麼做啦。」 當下,劉安召集了一些將領,要大家出資,這些將領雖然心痛,但也不得不拿出攢了好些年的金銀。最後,連庫藏的一件龍袍也被拿了出來。 金銀有了,那麼,誰領隊前去瓦剌軍營呢,這成了一個難題,不過,劉安在深思熟慮之後,答應親自護送金銀前去。 郭登起先不同意,原因是劉安是大同總兵,萬一出事了,由誰來領導將士守城? 劉安突然有了骨氣,正色道:「郭兄,人生自古誰無死,我若出事,城中就由你全權負責。」 郭登暗道:「劉安啊劉安,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你想乘此機會討好皇上,怕只怕你這麼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再多說。 就在他們商議的時候,逍老把袁彬悄悄的叫到一邊,問道:「袁彬,皇上還好嗎?」 袁彬苦著臉道:「陛下養尊處優慣了,連馬都不會騎,所受的罪可想而知。不過,也先對陛下還好,盡量滿足陛下的需要。」 逍老道:「皇上在也先的帥營中嗎?」 袁彬搖搖頭,道:「不,陛下是在也先的弟弟伯顏帖木兒的軍營中。」有些感慨的道:「這伯顏帖木兒對陛下好得不得了,以前,我總以為蒙古人都不是好人,直到見了這人,才知道蒙古人中也有好人。逍老,你還記得哈銘這個人嗎?」 逍老點點頭,道:「知道。」 袁彬道:「他沒有死,和我一樣侍候在陛下身邊。你大概還不清楚,這哈銘原來是蒙古人,可是,他這個蒙古人也是一個好人,明明可以在瓦剌軍中吃好喝好,偏偏要來侍候陛下,聽陛下使喚。」面上一冷,道:「那喜寧真不是一個東西,他是瓦剌派來我國的一個奸細。這些天,沒事的時候,總要到營帳中來冷言冷語,伯顏帖木兒叱了他好幾次,但他仗著有也先給他撐腰,依然橫行霸道。」 逍老聽後,想了一想,道:「袁彬,你想讓皇上沒有性命之憂嗎?」 袁彬道:「我做夢都想。」 逍老道:「那好,我教你一個辦法。」叫他附耳過來,把朱祁嫣所交代的計策告訴了袁彬。 袁彬聽後,大喜。 逍老沉聲道:「此事關係皇上的安危,你當小心。」 袁彬道:「便是也先逼問,我袁彬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於是,劉安帶了幾十個親兵,與袁彬護送金銀出城。 到了瓦剌軍營中,也先沒出來,叫人拿走了金銀,只留下一些衣物,然後,讓劉安見了朱祁鎮一面。 在一座帳篷內,劉安見到了朱祁鎮,見對方一臉的憔悴,他心痛不已,叫親兵把那件御寒的龍袍拿來,親自給朱祁鎮披上,然後跪下道:「臣罪該萬死。」 朱祁鎮將他拉起,道:「劉愛卿,朕已成為瓦剌的俘虜,還有何威嚴可談,你快起來。」 劉安聽後,既覺心酸,又有些安慰,朱祁鎮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經歷了土木堡之戰後,開始懂得了一些道理。 「陛下,臣沒有遵旨而行,請你責罵。」 朱祁鎮長歎一聲,道:「你與郭登不開城,這是對的,朕被俘是小事,但倘若把大明江山斷送給蒙古人,就成了朱家的第一罪人,朕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不會責罰你們的。」話雖如此說,但心中多少也有些無奈。 劉安淚如雨下,道:「皇上在此受苦,臣卻束手無策,實在是有愧於天地,有負於皇恩。」 朱祁鎮道:「朕知你的忠心。」壓低聲音,道:「也先說過要把朕放回去,但他詭計多端,朕怕有詐,你回去之後,小心戒備。」 劉安收住眼淚,道:「皇上說得甚是,臣自當竭力守城。」 倏地,外面有人大笑著來近,一進帳篷,喜不自禁的道:「劉安,你送給本太師的金銀,本太師非常滿意。」 劉安見是也先,忙道:「要是也先太師喜歡,我回去之後,還會送一大批金銀來獻於也先太師。」 也先雙眼一亮,臉上露出貪婪之色,道:「這真是太好了,劉安,只要你再送一批金銀來,本太師一定把皇上送還。」 朱祁鎮和劉安聽了,心中一喜。朱祁鎮自從被捉後,也先每次來看他,稱呼上都是「你」之類的,從來沒有當面叫他一聲「皇上」,現在叫他皇上,莫非是真心要放人。 劉安見也先對金銀這般著迷,以為自己只要再送一批金銀,就可以贖回朱祁鎮,急忙答應了也先,拜辭朱祁鎮,帶著親兵回轉大同。 回到大同,劉安想盡辦法搜羅金銀,把自己的全部家財也貼了進去,打算再去一次瓦剌軍營。 郭登見他回來後,忙來忙去,也不知搞些什麼名堂,後見他搞了幾大車的金銀要出城,心頭驚疑,問道:「劉兄,你這是幹什麼?」 劉安得意的笑道:「也先已經答應我,只要把這批金銀送給他,他就會放陛下回來。」 郭登道:「他當真答應了你?」 劉安瞪眼道:「這還有假?」 郭登眼珠一轉,道:「你等等,我有一批金銀也要送給也先。」 劉安聽了,面上不快,暗道:「好你個郭登,你什麼時候不送,偏偏這個時候送,分明就是想與我爭功。」 郭登豈能不知他的心思,笑道:「劉兄,你多慮了,若能把陛下贖回,郭某絕不爭功,郭某的這批金銀權當是劉兄送的。」 劉安大喜,道:「郭兄,這可是你說的。」 郭登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劉安聽後,便催他快去,過了好半天,只見幾十個官兵護送著五輛大車來了,劉安暗道:「郭登啊郭登,沒想到你比我還貪。」也是他一時鬼迷心竅,一心要把朱祁鎮贖回,匆匆掃了一眼,便帶隊出發了。 就這一耽擱,天已經黑了下來,一行人在夜色下護送著九輛大車往城西行去。 到了瓦剌軍營中,也先破天荒的親自出來迎接,吩咐士兵,要用好酒好肉款待護送的官兵,自己則親熱的拉著劉安進了自己的營帳。 劉安見也先這般對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進營後,迫不及待的道:「也先太師,我已按照你的要求把金銀送來,你也該履行自己的諾言了吧?」 也先一怔,道:「劉大人,什麼諾言?」 劉安心頭一慌,道:「也先太師,你說過的話難道要反悔嗎?」 也先正色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劉安心頭稍定,道:「也先太師,我把金銀送來,你把皇上送還,這不是我們先前的約定嗎?」 也先「哈哈」一笑,道:「不錯,我是答應過你。好,明天我就把皇上送回去。」 驀地,外面傳來了陣陣廝殺之聲,也先面上閃過一道冷笑,劉安問道:「也先太師,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也先沉聲道:「這不關你的事。」 話音剛落,一個瓦剌將領走了進來,在也先耳邊低語了幾句,也先臉上大怒,伸手一抓,把劉安提了起來,道:「劉安,你敢耍本太師?」 劉安嚇得臉色蒼白,顫聲道:「也先太師,你這話怎麼說?」 也先哼了一聲,把劉安放下,道:「把東西抬進來。」 只見四個蒙古武士把兩個箱子抬了進來,也先下令打開,卻見箱子內裝的不是金銀,而是石塊。 劉安嚇得連冷汗都出來了,罵道:「好你個死郭登,竟敢這般害我。」 也先瞪著他,道:「劉安,你把本太師當作三歲小孩嗎?像這樣的箱子,外面還有十幾個,你說該怎麼辦?」 到了這時,劉安也豁出去了,強自鎮定,道:「也先太師,不管怎麼樣,我送給你的確確實實是金銀,這些東西是郭登送的,你不能賴在我的頭上?既然我把金銀送來了,你就要兌現你的諾言,否則就是言而無信。」 也先仰天一聲大笑,道:「劉安,你竟還敢和本太師討價還價,你不是要本太師兌現諾言嗎,好,本太師素來有信,這就把朱祁鎮送回去,你立刻回去與郭登商量,打開城門,本太師便護送朱祁鎮入城。」 劉安大吃一驚,道:「也先太師,你……」 也先冷笑道:「劉安,大家都不要耍賴,我答應過你,會把朱祁鎮安安全全的送回去,你若不開城門,叫本太師如何送法?」 劉安聽後,方知上了也先的大當,這時,他也只能怨自己當初沒有認真捉摸也先所說的話,否則,也就不會讓也先鑽這個空子。 也先「哈哈」一聲大笑,道:「劉安,你在這裡考慮考慮,什麼時候答應開城門讓本太師護送朱祁鎮入城,本太師就何時來見你。」說著,快步走了營帳。 劉安一臉懊悔,心裡在暗暗流血。他的全部家當,算是白送給也先了。 也先出得營帳,面上一冷,帶了一群武士,匆匆趕到北面的一片草坪上。 此刻,這片草坪的中心已被上千個蒙古兵團團圍住,場中正有人在激烈的打鬥著,地上躺了數十具屍體,全都是官兵。 也先進來之後,大聲道:「住手。」 聽了他的話,激鬥中的一方飛身退下,原來是四大尊者。被圍困的人卻是吳世明、盧定岷、馮四海,吳世明還好些外,盧定岷和馮四海都累得大汗淋漓,身上還帶著傷。三人穿著官兵的服裝,很顯然,他們是假扮官兵,想來把朱祁鎮救出去的。那數十個官兵,一半是丐幫的弟子假扮,另一半則是郭登軍中一等一的勇士。他們選中這個機會來救朱祁鎮,本是可行之策,但很不幸,這恰恰是敵人故意布下的圈套。 周風微蹙眉頭,走到也先身邊,道:「大哥,難道你想生擒他們?」 也先道:「妹妹,大哥很久沒有動手了,難得今晚有機會,就讓大哥親手送他們三個去見閻王。」 吳世明聽後,手中的屠龍棍一舞,發出嗚嗚的詭異之聲,口中厲聲道:「也先,你敢上來,本公子定要用屠龍棍把你打得萬劫不復。」 也先大怒,脫下身上的大麾,交給手下,走上去,邊走邊道:「誰都不許上來,本太師要親手殺了他們。」 話聲一了,隔空一拳打出,一股恐怖的勁力捲向吳世明。 吳世明將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使出了屠龍法中的一招,只見一道龍影從棍身飛了出去,和也先的勁力相撞,「轟」的一聲巨響,吳世明退了三步。 也先的身軀微微一晃,道:「姓吳的,你鬥了多時,竟還能接住本太師的一拳,本太師也很欽佩你,看拳!」身子猛地一頓,伸臂緩緩的打出一拳。 這一拳看似緩慢,但所隱藏的勁力根本就不下無上高手的實力,站在吳世明身後的盧定岷和馮四海只覺一股氣流捲來,這股氣流說到就到,兩人根本就沒有躲避的時間,幸虧吳世明為他們當下了大部分的力量,兩人運氣相抗,心頭駭然之極,怎麼也想不到也先會有這麼高深的武功,暗中做了拚命的準備,只要吳世明接不下,兩人就會全力以赴的朝也先攻擊,以便讓吳世明衝殺出去。 吳世明心神一沉,人棍合一,瞬息間,屠龍棍週身發出起刺耳的光芒,一條龍影咆哮著竄出,繞著也先攻擊起來。也先臉色一沉,另一隻手臂平推出去,只聽「轟」的巨響,地面為之震動。 就在這時,東面傳來了叫喊聲,有人道:「不好,有人放火了。」緊接著,又有人大叫道:「不好,有人要盜馬匹。」 周風聽後,臉色一變,正要下令,忽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遠遠傳來,喝道:「誰敢阻攔,華某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人來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已從蒙古兵的頭頂閃電般掠過,向場中落下。 大尊者冷笑道:「華天雲,今晚你死定了!」騰空躍起,手指當作寶劍,向來人攻出了凌厲之極的一招。 同一時間,周風飛身掠起,玉腕一振,手上多了一把寶劍,正是絕代名劍「泰阿」。她一出手,一招之間,就看出了劍上的造詣,劍氣似聚似散,劍光如夢如幻,霎時間已把華天雲全身鎖住。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華天雲高唱聲中,將全身的真氣運起,破天錄的力量爆發而出,左手屈指一彈,妙到極端的彈中了周風的泰阿劍,右手一拍,霸氣如龍,擋住了大尊者的招式。 一招之間,勝負立判,周風臉色一白,凌空翻了六圈,落地後急忙運功療傷,幾個魔君飛身落在她身前,大成身形一晃,到了幾個魔君前面,右掌一豎,左掌暗扣了八枚淬毒暗器。 在周風從半空落下的時候,大尊者悶哼一聲,如陀螺般旋轉出去,刮起一股狂風。 華天雲一聲大吼,一拳向也先打出,把也先震得雙腿深陷地面,一掌往外一翻,強大之極的勁力形成一個數丈大小的氣牆,將三個尊者的身形阻攔了一下。 「世明,我們殺出去!」 大叫聲中,華天雲搶到盧定岷身邊,一把抓住他,朝外急掠。吳世明和也先對了一招,雖然受了內傷,但由於華天雲的來到,讓他突然間有了無窮的力量,伸手抓住馮四海,舞動屠龍棍,誰也接近不了,跟著華天雲衝了出去。 兩人豁了性命的往外衝殺,誰也抵擋不住,眼看就要出了瓦剌軍營,一股駭人的力道忽自右首襲向華天雲,危急之間,華天雲功運肩頭,身軀微閃。 「砰」的一聲,那人一掌打在華天雲的肩頭,隨後,「哇」的一聲,那人大叫一聲吐血,被震飛出十多丈外,落地後,臉色蒼白,正是二天師伊日畢斯。 華天雲挨了一掌,身法並不見影響,猛地把手中的盧定岷拋出,道:「世明,你們快走,我來斷後。」 話音一落,忽聽軍營中響起琵琶聲,一道氣勁直飛而出,打向華天雲。華天雲雙掌一拍,響聲蓋過琵琶聲,但他的人卻震了一震,往後退出一步。 吳世明回頭望見,知他中了招,驚道:「大哥!」 華天雲頭也不回的道:「快走!」 吳世明目含淚光,與盧定岷、馮四海飛快的衝殺出去,外面的這些人武功低微,哪裡能攔得住三人。 華天雲見三人脫險,忽然「哈哈」一聲狂笑,笑聲暗含破天錄的力量,道:「阿日斯蘭,你今日當真要與華某決一死戰!」 琵琶聲不斷傳來,阿日比斯的聲音也傳來,道:「華天雲,本天師今晚不殺你,今後就沒有機會了。」 華天雲雙掌一翻,一股真氣宛如巨浪般衝出,把三個尊者逼得退了數丈,電光石火間,華天雲身形一晃,把瓦剌的一面大旗拔出,握在手中,舞動起來,呼呼作響,掀起一片風浪,無人敢上前,只能遠遠的,心驚膽顫的看著。 就在這時,也先趕到,一拳揮出,勁力如山。 「砰」的一聲過後,也先退了三步,華天雲嘴角流血,將大旗一展,狀如戰神般的喝道:「也先!」 也先吃了一驚,略一猶豫,沒有立刻攻擊。 一聲悶哼,華天雲嘴角的鮮血狂湧,眼看琵琶聲所帶來的勁氣就要打在他的身上,陡然間,琵琶聲沒了,襲到華天雲近前的勁氣也消散而去。 機不可失,華天雲將手中大旗一扔,大旗夾著可怕的力道,籠罩十數丈的範圍,打向了迎面衝來的也先。脫手扔旗的那一刻,華天雲身形如電,霎時去得遠了。 也先一拳揮出,旗桿碎裂,旗子化成無數的蝴蝶,漫天飛舞。也先的臉因為氣憤,顯得異常的難看。 在瓦剌的一座營帳外,阿日斯蘭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懷中的魔琵琶再也彈不下去,長歎一聲,道:「天意,這真是天意,如果不是我前段時間被方劍明的天蟬刀所重創,華天雲此刻已成了亡魂。」 抬頭見周風領著一群人來到,不等他們開口,道:「雅兒,快叫太師下令拔營,今晚我們就退出塞外。」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三女爭風 方劍明、龍碧芸、東方天驕三人回到了客棧。 紀芙蓉見方劍明手中拿著一把劍,有些詫異,問道:「方大哥,你從何處得來的劍?」 方劍明笑了笑,道:「是太后賞賜給我的,這可不是一般的寶劍,論鋒利,絕不在你的玄女劍之下。」 紀芙蓉道:「真的嗎?我可不信。」 聽了這話,龍碧芸和東方天驕都笑了,紀芙蓉道:「龍姐姐,東方姐姐,你們笑什麼?玄女劍是我們峨眉派的鎮山之寶,皇宮中的寶劍再好,恐怕也不能和玄女劍相比。」 龍碧芸笑道:「你若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啊。」 紀芙蓉當然不信,猛地拔出了玄女劍,一股寒氣傳出,方劍明往後退了幾步,道:「你當真要試?」 紀芙蓉板著臉道:「你是不是怕手中的劍毀在我的玄女劍上?」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如果純鈞劍不敵你的玄女劍,也妄稱十大名劍了。」 紀芙蓉臉色一驚,道:「是純鈞劍?」旋即一笑,道:「就算是真的純均劍,我也不怕。走,我們到院子裡比試比試。」 話聲一落,宛如蝴蝶一般,騰身躍起,落在了院中,抱劍而立,宛如神女持劍下凡一般。 方劍明微微一笑,待要出去,卻被東方天驕攔住了。 「東方妹妹,你這是為何?」 「方大哥,你會使劍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東方妹妹,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非但擅長刀法,對於劍術,也略知一二。」 東方天驕點點頭,道:「你覺得小妹的劍法如何?」 「你?」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從來就沒看過你用過劍。」 東方天驕淡淡一笑,道:「不用劍並不代表不會用劍,小妹也曾學過幾手劍法,只是沒有趁手的兵器而已。」 聽了她的話,龍碧芸臉上閃過一種奇特的神色,搶在方劍明之前道:「東方妹妹,難怪我初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十分投緣,你所說的話,簡直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 方劍明沒想到龍碧芸也會出來湊熱鬧,搔搔頭,道:「看來,我都低估了你們,劍只有一把,你們誰先試呢?」 龍碧芸道:「東方妹妹先開的口,自然由她先試。」 方劍明「嗯」了一聲,把純鈞劍遞上去,東方天驕伸手接過,對龍碧芸道:「龍姐姐,小妹不謙讓了。」話聲一落,嬌軀縱出,落在院內,與紀芙蓉相對。 紀芙蓉玉腕一抖,挽了一個劍花,道:「東方姐姐,小妹敬重於你,如果不嫌唐突的話,小妹先讓三招。」 東方天驕知她拿手的武功就是劍法,自己雖然也會用劍,但許久沒用,已有些生疏,嫣然一笑,道:「紀妹妹,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看劍。」 話罷,拔劍出鞘,一劍刺出,紀芙蓉身形一飄,轉到了東方天驕左側,誰料,東方天驕的劍法確實有些門道,紀芙蓉身形未穩,只覺劍光閃耀,劍尖已臨近,急忙橫劍一封,只聽「噹」的一聲,兩劍相交。 「想不到東方姐姐的劍法這般出眾。」 「紀妹妹承讓了。」 兩人說著,在院中比試起來。紀芙蓉讓了東方天驕三招之後,開始反攻,但見劍光飛舞,劍氣嘶嘶,轉眼就把東方天驕圈在劍勢之下。東方天驕也很了得,起先因為對於劍術有些生疏的緣故,是功少守多,隨著劍法的熟練,雖不能說與紀芙蓉鬥個旗鼓相當,但每每使出她最拿手的幾招,亦能讓紀芙蓉頗費心思。由於兩人只是切磋劍法而已,打得雖然好看,但總少了些驚心動魄之處。 祝紅瘦看了一會,柳眉一皺,道:「兩位妹妹,你們這是幹嗎?要比劍的話,就該拿出真本事出來。」 東方天驕聽了,暗道:「莫讓她小覷了我。」劍法一變,使出一套劍法來,頓時把紀芙蓉逼退了好幾步。 紀芙蓉「咦」了一聲,道:「東方姐姐,原來你還藏私啊,咯咯,既然你把真本事使出來,小妹也不客氣了。」話罷,劍法也是一變,但見劍影迷漫,撞向了對方的劍影。「噹」的一聲過後,兩人錯身而過,低頭一瞧劍身,均是沒事。 就在這時,祝紅瘦騰身躍起,半空中一拔銀龍劍,劍光大漲,一招兩式,罩向二人。紀芙蓉和東方天驕見她也來湊熱鬧,精神一振,急忙還招。於是,三人各展絕學,在院內爭鬥起來。 三人所用的都是絕代寶劍,銀龍劍和玄女劍雖然不如純鈞劍出名,但鋒利並不在後者之下,三人的身形越來越快,到了後來,只見三道不同顏色的劍光交纏在一處,顯得異常好看。 龍碧芸在圈外看著,臉上露出羨慕之色,笑對方劍明道:「方郎,我要是有一把趁手的寶劍,也會上前和她們爭個高低的。」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有些黯淡,低聲道:「不知道月兒現在過得怎麼樣?」 方劍明心頭一凜,安慰的道:「芸兒,你放心吧,有辛婆婆照顧她,她會過得很好的。」 這時,場上三人身形一頓,東方天驕笑道:「祝姐姐和紀妹妹的劍法均在我之上,再打下去,我只好棄劍投降了。」 說完,走上來,把劍遞給龍碧芸,道:「龍姐姐,該你了。」 龍碧芸搖搖頭,笑道:「東方妹妹,對這把劍的感覺如何?」 東方天驕張了張口,忽然意識到什麼,道:「龍姐姐,你先試試看,你要是喜歡的話,小妹不與你爭。」 龍碧芸將純鈞劍推還給她,道:「妹妹既然喜歡就留在身邊。」扭頭看著方劍明,問道:「你不會怪我越庖代俎吧?」 方劍明忙道:「不會,不會。」 東方天驕道:「但是……」 龍碧芸道:「東方妹妹,我明白你的好意。嗯,你還記得月兒手中的秋水無痕劍嗎?」 東方天驕道:「當然記得。」望了一眼祝紅瘦,道:「祝姐姐當時聽龍月妹妹說她的秋水無痕劍有多鋒利,一時技癢,便用銀龍劍和它比試了一下,沒想到,它果然很鋒利。」 龍碧芸道:「秋水無痕劍其實是本門現今最鋒利的寶劍。」 紀芙蓉聽了,「呀」的一聲,叫道:「龍姐姐,難道你連秋水無痕劍也看不上嗎?」 龍碧芸道:「我不是看不上,而是覺得不趁手。」 聽了這話,祝紅瘦同意的點了點頭,道:「對於一個劍手來說,如果拿到一把趁手的劍,才能發揮劍的全部威力。東方妹妹,我見你這麼喜愛純鈞劍,你就收下吧。今後我們用點心,一定要幫龍姐姐找到一把讓她趁手的劍。」 東方天驕這才把純鈞劍收下,自此之後,她也成了一女劍客。 方劍明聽了祝紅瘦的話後,心裡多了個心眼,既然知道龍碧芸並不是不喜歡用劍,那麼,只要有機會,他一定要為龍碧芸弄一把趁手的劍來。他想得倒是容易,真要做起來,卻萬分不易。 有事便長,無事便短,第二天,方劍明正在練功房指點文牧楓的武功,突然被東東天驕叫了出來。 「什麼事?」方劍明問道。 東方天驕笑道:「你想去抄王振的家嗎?」 方劍明一怔,道:「抄王振的家?」 東方天驕道:「王振是個大貪官,光是在京城的府邸就有好幾處,你若去抄家,一定會抄出不少值錢的東西來。」 方劍明苦笑道:「東方妹妹,你就繞了我吧,究竟有什麼事要我辦忙?」 東方天驕把來意簡單的說了一下。原來,孫太后收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做義女後,本想給兩女見面禮,但為了能贖回朱祁鎮,孫太后把後宮中稍微像樣點的東西都送出去了,當時不知該給什麼,恰好今天都御使楊溢奉命抄王振的家,孫太后便下令,讓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在王振的家財中,不管有何貴重,任意拿取一件。 像龍碧芸和東方天驕這等人,怎麼會在乎珠寶、金銀之類的東西,但孫太后的一片好心,她們不想拂逆,商議了一下,便想讓方劍明代她們前去挑選。 方劍明聽後,道:「你們女孩子家喜歡的東西,我也不太清楚,怎好替你們挑選。」 東方天驕道:「你隨便挑兩樣回來就行了。」 方劍明還要推卻,東方天驕已嬌嗔道:「就這麼點忙,你都不幫嗎?」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她發小姐脾氣,頗覺好笑,道:「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吧,要是挑了你們不喜歡的東西,你們可別怪我。」 東方天驕道:「好啦,好啦,你快去吧,都御使楊大人正等著你呢。」 方劍明一聽楊溢在等候,大步而去,口中道:「楊大人是個好官,可別叫人家久等了。」 直到見了楊溢,他才醒悟東方天驕怎麼會破天荒的向他發小姐脾氣,原來除了楊溢之外,還有太監金英。金英見了他,親熱得不得了,讓他好一陣不舒服。難怪龍碧芸和東方天驕不肯去,原來因為金英的緣故。 他現在貴為「逍遙侯」,金英不拍他的馬屁才怪。拍了一路,連楊溢這樣聽慣了太監那陰陽怪氣的嗓音的人都聽得起雞皮疙瘩,可想而知,方劍明所遭受的是什麼罪。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方劍明打算與楊溢聊聊天,金英偏不識時務,關心的問道:「侯爺,你很熱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是……是啊,楊大人,還沒到嗎?」 楊溢指著前面,道:「侯爺,就在前面。」 到了一座府邸前,只見已有錦衣衛在大門口把守著。進去後,方劍明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匆匆轉了一圈,見了那些奢侈的東西,又驚又怒。光是一座府邸,就裝飾得堪比帝王之宮,由此可見,王振不是一般的貪,而是大貪、巨貪。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二章 龍淵出世 陳溢素有廉干剛直之稱,凡是王振的家財,不論大小,都要過問,金英是孫太后派來協助他的,但金英覺得有錦衣衛處理,自己落得清閒,便陪著方劍明轉悠,方劍明沒法擺脫他,忽見一個錦衣衛正拿著一個長匣子路過,把他叫住,問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那錦衣衛道:「稟侯爺,這裡面是一把劍。」 「劍?」方劍明心頭一震。 金英察言觀色,立即對那錦衣衛道:「快把匣子打開,讓侯爺瞧瞧。」 那錦衣衛道了一聲「是」,打開了匣子,果然,那匣子裡放著一把古樸的長劍。 方劍明「咦」了一聲,走上去,把長劍拿了起來,反覆看了幾下,伸手一拔,誰料,竟沒有拔出來。 如此一來,方劍明更加驚奇,運起內力,試著拔劍,但無論他怎麼用勁,都未曾把劍拔出一分,他大吃一驚,暗道:「這把劍有些古怪,莫非有機關不成?」把劍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會,眉頭一皺,道:「這劍有些鬼名堂。」 金英眼見他拔了半天卻沒有拔出,還道他是在做戲,笑了一笑,道:「侯爺,你若是挑中了它的話,不妨收下。」 方劍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名錦衣衛拿著個空盒子去了。 隨後,方劍明挑了一件金釵,告辭而去,陳溢因為事忙,不能親送,就由金英代勞,金英送出了一條街後,才回去。 把金釵放入懷中,一路把玩著那把拔不出來的劍,不一會,轉入一條大街上來,卻見街上湧出無數的百姓,往大街那頭跑去,微微一怔,隨手拉住一個漢子,問道:「兄台,發生了什麼事?」 那漢子氣憤憤的道:「馬順、王長隨、毛貴這三個狗官終於完蛋了,現陳屍在東安門外示眾,我們聽說了,便要去看看這三個狗官的下場。」 方劍明詫道:「他們不是死了嗎?還有什麼可看的?」 那漢子道:「這些狗官在世的時候,不知做了多少壞事,現在雖然死了,但我們心中有氣,如果可能的話,就拿他們的屍首出氣。」 方劍明聽後,出了一身冷汗,那漢子道:「你不也是去瞧熱鬧的嗎?哦,我看你穿得這麼好,一定是沒吃過被狗官壓迫的苦,我跟你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飛快的跑了上去。 方劍明呆呆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暗道:「以前,我一直以為京城的百姓過得比別的地方要好,沒想到,連京城的百姓都是這樣,難怪這大明江山會糟糕到險些丟掉的地步。」 心情沉重,剛要離開,忽聽有人喊道:「侯爺。」 方劍明扭頭一看,見是狄向秋,此時,狄向秋一身武裝,領著十幾個錦衣衛從另一條路上走了過來,身後數丈外,是幾輛囚車,被囚的人均是披頭散髮,雙眼無神。 「啊,原來是狄兄。」方劍明迎上去。 狄向秋道:「不敢不敢,侯爺如此稱呼,向秋受之不起。」 方劍明道:「你叫我侯爺,我叫你一聲狄兄,又有什麼?」掃了一眼囚車,問道:「這幾個人是什麼人?」 狄向秋道:「最前面的這位,便是大同的監軍郭敬。」 方劍明一愣,道:「他沒死嗎?」 狄向秋壓低聲音,道:「侯爺,你有所不知,車上的這幾個人都是王振的心腹,尤其是這郭敬,曾私買兵器給瓦剌,現在王振被監國宣佈有罪,王振的餘黨紛紛被抓,這幾個人沒死在土木堡,剛逃回京城,聽說馬順等人已被殺了,正要逃離,卻被我率人抓了。」 方劍明道:「狄兄為國為民,小弟深感佩服。」 狄向秋道:「侯爺言重,這是在下的份內之事,真正為國為民的,只怕還數于謙大人。」 聽了這話,方劍明同意的點了點頭,狄向秋抱拳道:「侯爺,我還要去交差,這就告辭了。」 方劍明道:「你忙吧。」 望著囚車遠遠而去,方劍明不僅有些感慨。想那郭敬,在陽和一戰中,躲在草叢內撿回了一條命,隨王振回京,本來是有望逃過監軍不利的罪名的,不幸的是,遇上了土木堡之戰的橫禍,啥也沒有了,好不容易逃回京城,卻又作為王振的餘黨被抓,雖然未必是死罪,但今後的榮華富貴,這一輩子是想都不要想了。這正是:惡有惡報。 在回去的路上,方劍明又想到了很多,狄向秋是十大公子之一,他的武林前途本來是不可限量的,但自從他進了京城,完全像變了一個人。武林大會召開,他連蹤影都不露一下。血手門和武林聯盟的爭鬥,也不見他有所行動,你可以說這是因為「銀片門」沒有參加武林聯盟的緣故,但他既然出來行走江湖,而且,又恰好是年輕有為的時候,難道「銀片門」讓他出來,就只是讓他闖出一點名號而已,「銀片門」的最終目的是想擠進朝廷? 意識到這一點,方劍明越發懷疑。據說,很多年前,銀片門就有規矩,門中弟子不得為官,到何飛的師父,也就是神手雲天藍掌權之後,更是和朝廷劃清界限。沒想到,雲天藍一死,何飛就開始和朝廷來往,並在錦衣衛中任職。門規是可以改,但像這樣來個大轉變,也未免太令人奇怪了。 有人奇怪,但也只能埋藏在心底,將近二十年後,也沒多少人關注這事了,好像「銀片門」自創立以來,根本就沒有門下弟子不得為官的規矩,何飛在朝為官,那是他所追求的,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這麼想著,他回到了客棧,刀神恰好剛從天都聖人哪裡回來,一見方劍明,便把他拉到了無人之處,問道:「明兒,你的那兩個瓶子當真是長生瓶?」 方劍明一愣,道:「義父為何有此一問?」 刀神臉色顯得有些凝重,道:「這個問題我待會再回答你,你先和義父說實話,那兩個瓶子是不是真的長生瓶?」 方劍明道:「是真的。」 刀神道:「誰都知道,這長生瓶本是魔教的寶貝,九年前,它忽然出現江湖,最後被王振拿去了,獨孤九天因為忌憚王振的權勢,沒有去向他要,它怎麼會落到你的手中?而且,傳說中,長生瓶只有一個,怎麼會跑出兩個來?」 方劍明一時之間也不好跟他解釋,道:「義父,傳說畢竟是傳說,也有不對的時候,長生瓶為什麼會有兩個,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我只能這麼說,因為機緣,我得到了子長生瓶,在大同的時候,我又從王振哪裡把母長生瓶偷來,這樣,失散了多年的子母長生瓶,總算會合了。」 前面幾句,刀神還懂,但最後一句,刀神聽得有些糊塗,但他沒追問,只要確定是真的長生瓶,他就可以問接下來要說的事。 只見他將眉頭微微一皺,道:「明兒,東方丫頭和你交情匪淺,就算明知你有他們魔教的東西,她也不會使你為難,不過,獨孤九天就不一樣了。」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難道他要找我的麻煩?」 刀神冷冷一笑,道:「他要是敢找你的麻煩,我第一個就替你出頭。」頓了一頓,道:「你也知道眼下的形勢,為了對付血手門,本來有些不和的門派都加入了武林聯盟,況且獨孤九天又是副盟主,他聽說你有長生瓶後,托人帶信前來,請義父幫他確認。」 方劍明道:「不瞞義父,東方妹妹也跟我談過長生瓶的事,她說自己身為公主,必須把我有長生瓶的事告知獨孤教主,至於獨孤教主會不會來找我要長生瓶,她頗為擔心,怕我和獨孤教主起爭執。沒想到,獨孤教主得到消息後,竟給義父來信,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刀神道:「不但信來了,連他的人也將在三五日後到。」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他不是在居庸關協助守將守關嗎?怎麼會輕易的離開。」 刀神道:「我剛得到消息,也先已退出了塞外。」 方劍明更加吃驚,道:「這……這怎麼可能?」 也難怪他吃驚,也先取得土木堡之戰的勝利後,一般情況下,都要乘勝追擊,最好是藉著一股氣勢,打到京師來,沒想到,他竟會率軍退出塞外。 原來,當也先率軍追擊大明數十萬大軍到土木堡的這段時間裡,攻打馬營堡的瓦剌將領阿剌知院攻破了獨石口,那獨石口位置異常重要,是瓦剌和大明摩擦最大的據點之一,守將是楊洪(就是宣府的總兵)的兒子楊俊。 楊俊見瓦剌兵來勢兇猛,貪生怕死,棄城而逃,可歎楊洪乃宋朝楊家將的後代,他的兒子卻自顧自己,不顧軍民。獨石口一破,阿剌知院的大軍長驅直入,連破了馬營堡、倉上、雲州等塞內八城,直插延慶,進逼居庸關。 當時,阿剌知院的先頭部隊西移過來,在懷來城附近出沒,方劍明還與這些騎兵見過面,只是沒有交手而已,刀神等人從京城趕到懷來的時候,遇上了阿剌知院的兵馬,獨孤九天率領魔教的弟子和金龍武士抵抗,刀神等人則是趕來土木堡和方劍明會合。 第二天,方劍明等人取道京城,過居庸關的時候,獨孤九天還沒有來,由於時間緊迫,方劍明等人沒有逗留,直接南下京城。 獨孤九天率領魔教的弟子和金龍武士到居庸關後,沒有回京城,留在居庸關,協助守將守關。不久,便發生了阿剌知院假裝生病的事。 那阿剌知院進攻塞內八城的時候,殺了不少軍民,同時也掠得了大批的金銀珠寶,不過,由於受到大明軍民強烈的抵抗,他也損失了一些人馬,這時候,也先派人來叫他召集本部的兵馬,與也先大軍會合,攻打居庸關,直逼京師。 他可不是也先的打手,這次出兵本來就有些不情願,現在損失了一些人馬,心疼得很,正猶豫要不要去,朱祁嫣恰好來到,送給他價值連城的珠寶,他急中生智,裝病不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萬一也先讓他的兵馬作為先鋒,就算打到了京城,甚至攻佔了京城,但那時,他的兵馬所剩無幾,他怎麼跟也先講條件? 於是,在也先率軍去宣府和大同的時候,他帶著自己的兵馬在延慶以北一帶轉悠,之後,聽到也先退出塞外的消息後,他也趕緊帶兵走了。 他一走,獨孤九天便沒有留在居庸關的必要,之前,他就接到東方天驕的來信,說本教的長生瓶現在方劍明手中,他還以為是方劍明從王振手中奪過來的,思忖再三,決定先向刀神打個招呼(他當然明白刀神極為愛護方劍明),又在給刀神的信中說他過幾天就到,目的就是想請刀神給方劍明做思想工作。刀神接到他的信後,自然明白,於是便來詢問方劍明。 可惜,方劍明根本就沒想過要把長生瓶還給魔教(這倒不是他想佔為己有,只要長生童子願意的話,他送給誰都行),聽獨孤九天過幾天就要來京城,想了想,道:「義父,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吧。」 刀神見他滿有把握的樣子,也不再說。隨後,兩人到了那間用來作為聚會的大屋中,只見四女和文牧楓正在談笑。至於西門先生、長眉頭陀、玄通三人,在他們達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被于謙請去幫忙處理一些事情,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來。 見兩人進來,文牧楓忙上去見禮,刀神拉著他走到一邊坐下,方劍明則是把手中的劍遞給了龍碧芸,道:「芸兒,這把劍有些古怪,你看是怎麼回事?」 龍碧芸見他拿回來一把寶劍,微微驚奇,從他手中接過劍來。 「我的呢?」東方天驕伸手向他要。 「你的在這,事先說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可不想再去了。」方劍明說著,從懷中拿出金釵,交到東方天驕手上。 東方天驕雙眼一亮,道:「原來是枚金釵。」 紀芙蓉有些酸溜溜的道:「東方姐姐和龍姐姐的福氣真好,我要是也拜太后做義母的話,一定也能得到一份可喜的禮物。」 東方天驕「咯咯」一笑,把金釵遞給她,道:「紀妹妹,你要是喜歡的話,它就是你的了。」 紀芙蓉道:「小妹可不敢要,這件禮物對於東方姐姐來說,太非比尋常了。」 東方天驕臉上微微一紅,探手要去擰她的嬌顏,紀芙蓉嬌笑著閃避,卻聽龍碧芸驚詫萬分的道:「這把劍端的古怪,怎麼拔不出來?」 方劍明道:「我試過了好幾次,都沒有拔出,也不知玄機何在。」 祝紅瘦從龍碧芸手中要過劍,試著拔了幾次,也沒成功,如此來,大家都萬分驚疑。 刀神上來問道:「明兒,這把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方劍明如實說了,刀神從祝紅瘦手中要過劍,試著拔了一下,也沒拔出,奇道:「這劍果然古怪,難怪王振雖然擁有此劍,但也因為拔不出才會丟在家中。」 紀芙蓉和東方天驕各試了一次,結果仍讓一樣。 倏地,只聽龍碧芸失聲喊道:「呀,我知道了,這是本門失蹤了幾百年的龍淵寶劍。」語聲顫抖,顯見她此刻的心情。 刀神聽後,臉色一變,道:「你說它就是十大名劍之一的龍淵劍?」 龍碧芸點點頭,道:「幾百年前,本軒偶獲此劍,當時的軒主曾把此劍與本門的『春夏秋冬笈』練至人劍一心的境界,但到了下一代,此劍為軒中叛逆所盜,不知所蹤。這麼多年過去,龍淵劍未曾開鋒,只怕仍需本門的『春夏秋冬笈』方能拔出。」 說罷,面上難掩激動之色,身形一縱,落到了屋外,暗自把「春夏秋冬笈」運起,片刻之後,從她身上一個接著一個的發出了四種氣候的真氣,當寒冷之氣即將轉為溫和之氣的哪一剎那,她玉腕一振,竟把劍給拔出來了,一股強大的劍氣直衝天空,龍吟響處,龍碧芸隨手一招「笑指東南」,只見劍光暴長,劍花繽紛之中,她的人宛如飄渺仙子一般盈盈半旋,劍尖斜指東南方向,微微一振,四朵象徵著春、夏、秋、冬的劍花恰似眾星捧月一般升起。 屋中三女見了,好生驚訝,方劍明見了,暗暗稱奇,文牧楓見了,拍手讚道:「龍姨的劍法真好。」 刀神見了,則是一怔,隨後,只見他雙掌一合,臉上帶笑,宛如孩童般念道:「『長生現,龍淵出,劍陣成,後克毒』,萬事通啊萬事通啊,你果然厲害,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從懷內掏出一本劍譜,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四個女娃娃就專心習練劍,爭取在和血手門決戰前夕把這本劍譜上的劍陣練成。明兒,子母長生瓶要派上用場了,她們四個需要子母長生瓶的幫助。」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三章 郕王登基 瓦剌退出塞外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當時,有不少官員都暗自鬆了一口氣,以為瓦剌不敢再犯,懈怠情緒立生,然于謙在朝會上指出,這很可能是也先的詭計,奏請?王朱祁鈺,推薦一批素有才幹的人員往守獨石口、居庸關、紫荊關三處。 朱祁鈺准奏之後,于謙忽然特請朱祁鈺把關在大牢中的石亨赦免並起用,朱祁鈺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于謙的請求。 方劍明以「逍遙侯」的身份列席了朝會,當他從朝會下來,便被于謙拉去和他一塊到獄中釋放石亨。 這石亨,之前就有說過,在陽和一戰中,他見郭敬胡亂指揮,知道會慘敗,當時單騎逃跑,他並沒有像郭敬那樣悄悄的回大同,而是直接去了京師。到了京城之後,因為吃了敗仗,又狼狽逃回,被彈劾下獄。不過,石亨這人在軍中頗有威望,雖然下獄了,但基本上沒吃過什麼苦頭。 方劍明陪同于謙到了獄中之後,石亨趕緊站了起來,臉色緊張的道:「於大人,你今天來看我,莫非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要告知?」 方劍明打量了石亨一眼,見他四十多歲的樣子,雖在獄中,但氣色很好,不像是坐了牢就怨天尤人的哪種人。 于謙沒有立刻告訴他此行的來意,指著方劍明,問道:「石亨,你知道他是誰嗎?」 石亨瞅了瞅方劍明,搖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知他是何人。」 于謙道:「他就是新封的逍遙侯。」 石亨臉色一變,儘管他失去了人身自由,但這兩天,他的養子石彪來看過他,把京中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聽說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逍遙侯,禁不住有些吃驚,急忙躬身道:「石亨見過侯爺。」 方劍明揮了揮手,道:「石……石大人,你不必客氣。」 石亨聽他稱自己為「石大人」,長歎一聲,道:「侯爺說笑,石亨現在乃待罪之人,也不知何時就會被抄家問斬,今天能見侯爺一面,已是三生有幸了。」 方劍明正色道:「石大人,實話告訴你吧,你現在已經被赦免了。」 「啊!」的一聲,石亨滿臉驚詫,道:「侯爺這話從何說起?」 方劍明道:「石大人,於大人奏請?王赦免並起用你,你還不快謝謝於大人。」 石亨聽後,呆了一呆,然後猛地向于謙拜倒,顫聲道:「石亨本已是待死之人,沒想到竟還能重新為人,大人此恩此德,石亨沒齒不忘,請受石亨一拜。」 于謙上前將他扶起,道:「石大人,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我知你弓馬嫻熟,治軍有方,這才奏請?王,今後,需當盡心為國效力。」 石亨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任用,能被赦免就已經不錯了,暗道:「若沒有他,我石亨這輩子休想翻身。」心頭激動,竟感動得哭了。 方劍明見他是真的失聲痛哭,忖道:「希望他今後能協助於大人保家衛國,做一個好官。」 于謙道:「石大人,你今天就可以出獄了,明天我會派人到你府上……」 石亨流著眼淚道:「於大人,明天不用你派人來,石亨會按時到兵部報道。」 翌日,石亨早早到了兵部,與于謙見面,于謙已奏請朱祁鈺,令石亨為五軍總兵官。自此,石亨一心治軍,誓要一雪陽和戰敗之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到了八月二十九日。這天,方劍明被于謙叫去,到了于謙府上,只見吏部尚書王直、吏部尚書胡瀠、內閣學士陳循、商輅等重臣均在座。 方劍明暗自驚異,落座之後,問道:「各位大人齊聚於大人府上,一定是在商討國家大計,在下年輕識淺,不知能幫上什麼忙?」 于謙道:「侯爺,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只等你表一個態。」 方劍明詫道:「於大人,究竟是什麼事?」 于謙臉色凝重的道:「也先雖然退出了塞外,但這只是暫時的,經我察知,瓦剌全境號稱八十萬鐵騎,這明顯是瓦剌的自誇,但經過我們的分析,瓦剌的鐵騎,人數應不在二十萬之下。土木一戰,也先僅用了數萬鐵騎,就把我大明數十萬兵馬擊敗,由此可見,瓦剌鐵騎強悍異常。皇上落在也先手上,也先一定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只怕他會加大兵力,若再以皇上作為要挾,天下將危。因此,我等想辭請太后立?王為天子。」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不是有皇太子嗎?」 商輅苦笑道:「侯爺,皇太子年幼,如何能親政?」這商輅是個有大學問的人,鄉試、會試、殿試都是第一,在朝中頗有聲望。 其實,方劍明也知道這個問題,只是,因為他曾看到朱祁鈺和扶桑人勾結過,心裡多少有些疙瘩,聽于謙等人要推朱祁鈺為天子,自然就會有些牴觸。不過,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當前最重要的是穩定和團結,想了想,道:「只要?王能為國為民,立他為帝,我絕不會反對。」 于謙等人聽了,大喜,拿出一份名單來,請方劍明也簽上了名。 翌日,在朝會上,眾臣上書,辭請孫太后立?王為帝,孫太后在後宮得知,默然不語。 朱祁鈺雖然有心為帝,但他不是孫太后親生,不敢表露在臉上,作態推辭,然于謙等人已商議好了,力推他。 朱祁鈺見了,道:「有皇太子在,眾愛卿何敢亂法?」他搬出宗法來,倒把眾臣嚇了一跳,于謙想了想,沉聲道:「臣等是為了國家大計,並非為私。」 朱祁鈺沉吟道:「本王思考再三,總覺此事不妥。」 于謙大聲道:「殿下,社稷為重,臣跪請!」話罷,跪了下去,其他朝臣見了,紛紛跪請。 方劍明適時躬身道:「殿下,請你莫辭。」 朱祁鈺這才歎道:「為了社稷,本王就聽眾愛卿的,但須經太后同意方能作數。」 散朝之後,于謙、王直、方劍明被孫太后召見,孫太后賜座之後,皺眉問道:「鈺兒真能當此重任嗎?」 于謙道:「太后,臣等覺得?王殿下可以勝任。」 孫太后道:「哀家想立襄王為帝,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她所說的襄王就是襄憲王,頗有賢名,與朱祁鈺的父親,也就是宣宗皇帝乃同胞兄弟,孫太后因為朱祁鈺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生怕朱祁鈺得勢後,不好控制,便把皇位考慮到了襄憲王身上。 但是,于謙已經想好了,道:「襄王遠在襄陽,遲則生變,臣還是請太后立?王殿下為帝,以安民心。」 這時,立在一旁的金英問道:「於大人,如果立?王殿下為帝,倘若皇上歸國,又該當如何?」 于謙正色道:「既立?王殿下為帝,皇上就成了太上皇,皇上若歸國,自然還是太上皇。」 孫太后聽了,一臉深思,忽有一個小太監來報,說巾幗公主已到京城,要見孫太后。孫太后大喜,立刻召見。于謙、王直、方劍明三人急忙告退。 不久,朱祁嫣來到,金英識趣的離開,孫太后見到朱祁嫣後,眼淚嘩嘩直流,把她摟在懷中,哭道:「嫣兒,你到外面玩夠了,現在想到母后,總算來看母后了,你可知道,你皇兄已被瓦剌人捉去了。」 朱祁嫣悲傷的道:「皇兄的事,嫣兒已經知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皇兄的事。」 孫太后道:「你有你皇兄的消息?」 朱祁嫣點點頭,道:「我不但有皇兄的消息,還有他的口諭。」 「什麼?」孫太后驚喜的道:「你皇兄可好?他有什麼口諭?」 朱祁嫣道:「皇兄目前不會有事。母后,你聽嫣兒說。瓦剌的退兵,是詭計,短則半月,長則一月,也先一定會舉兵來犯。」 孫太后點點頭,道:「母后還沒有老到糊塗的地步。」 朱祁嫣道:「皇兄的口諭,是想讓母后立二哥為帝。」 孫太后怔了一怔,道:「真的嗎?」 朱祁嫣別過頭去,顫聲道:「母后。」 孫太后正色道:「嫣兒,你雖非母后所出,但母后對你,倍加疼愛,你皇兄對你,也是百依百順,你要是騙母后,會很讓母后傷心的。」 朱祁嫣聽了,哭道:「母后,嫣兒不是有意的,但……但……」 孫太后長歎一聲,道:「你的想法母后哪裡看不出來,國事最大,家事次之,母后身為太后,又豈不懂?你二哥得到眾臣的推舉,實有他的可取之處。只是,你也該為母后想想,為見浚想想。」 朱祁嫣擦乾眼淚,道:「母后不用擔心,這件事好辦。母后即刻召二哥前來,我們先要他當著我們的面發一些誓言。」 孫太后點點頭,下令召?王進宮見駕。 朱祁鈺到後,見朱祁嫣在,又驚又喜,道:「小妹,原來你到了京城。」 朱祁嫣道:「二哥,母后有話要對你說,你要認真聽。」 朱祁鈺道:「母后訓話,兒臣洗耳恭聽。」 孫太后道:「哀家可以立你為帝,但見浚已是皇太子,將來你有孩兒,不得廢除見浚的皇太子之位。」 朱祁鈺道:「兒臣一切聽憑母后安排。」 孫太后正色道:「你要當著哀家和嫣兒的面立誓。」 朱祁鈺怔了一怔,道:「兒臣在此立誓,若有違母后剛才之言,叫兒臣……兒臣……」 孫太后厲聲道:「絕後。」 朱祁鈺和朱祁嫣大吃一驚,朱祁鈺道:「母后,這……」 「你不敢嗎?」 朱祁鈺想了想,道:「兒臣在此立誓,若有違母后剛才之言,叫兒臣絕後。」 孫太后鬆了一口氣,道:「鈺兒,你不要怪母后,母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朱祁鈺道:「兒臣不敢。」 朱祁嫣道:「二哥,母后為見浚,我則是為了皇兄。」 朱祁鈺道:「小妹,難道你也要二哥當場發誓嗎?」 朱祁嫣道:「小妹不敢,如果皇兄歸國,我希望二哥能善待皇兄。」 朱祁鈺一咬牙,道:「好,小妹,二哥答應你。」 得到孫太后的支持,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朱祁鈺坐上皇帝的寶座只在早晚。 當晚,欽天監(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的官署名)官員夜觀天象,推出九月初六是黃道吉日,遂把朱祁鈺的登基大典定在了那天。 可是,就在九月初四那天,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險些破壞了朱祁鈺登上皇帝寶座的大計。被也先抓走的大同總兵官劉安被也先放回大同,聲稱也先要和大明結親。郭登請他親自到京城奏報,劉安說郭登不識好歹,然後洋洋得意的到了京城。 劉安說郭登不識好歹,其實,他才是真的不識好歹,在大殿上,當著百官的面,向朱祁鈺奏報瓦剌的情勢,說也先願意把自己的妹妹嫁給皇上,與明朝結親,還說皇上已封他為侯爺。他似乎沒有看到朱祁鈺的臉色越來越黑,一口氣說完之後,心情舒暢極了,如果能把皇上迎回,他劉安就是最大的功臣,別說侯爺,就是三公,那也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 方劍明聽後,臉色微微一變,問道:「劉總兵,也先的妹妹叫什麼名字?」 劉安道:「也先有好幾個妹妹,要下嫁皇上的這位是最嫻熟的,叫做烏倫珠日格。」 他正沉浸於未來的設想中,忽聞一聲大喝,于謙出來道:「劉安,你不分真偽,聽敵誘詐,知罪否?」 劉安被于謙的大吼嚇得全身一抖,道:「於……於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于謙道:「你身為大同總兵官,卻擅自離城,你聽信也先的詐言,胡言亂語。這不是罪是什麼?」 劉安被于謙說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吭聲。 朱祁鈺早想把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趕出去,於是下令,免掉劉安總兵官之職,關進獄中。劉安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高高興興的來,結果落得個去職下獄。在大牢裡,他怎麼想怎麼都不明白。 也真難為他了,如果他早知道朱祁鈺就要登基,也就不會說那些話了。也先正因為他不清楚京中的形勢,才把他放回,借他之口,阻擾朱祁鈺登基。至於也先是不是真心要把妹妹嫁給朱祁鎮,這不好說,因為也先雖探過朱祁鎮的口風,但朱祁鎮給他打馬虎眼,既沒答應又沒有反對。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劉安的下獄,在一定程度上對邊關守將起到了震懾之用,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再也沒人敢和瓦剌接洽。 不過,這對於一個人來說,就成了絕望,這人就是朱祁鎮的妻子錢皇后。錢皇后深愛朱祁鎮,因為贖不回朱祁鎮的事,她已經哭瞎了一隻眼睛,再經過這次打擊,她做了噩夢,竟從床上摔下來,殘了一條腿。有人要給她治,她寧願死,也不肯答應。這等情,可以感動百官,可以感動天下,但感動歸感動,在這不知也先何時會打過來的情形下,對於迎回朱祁鎮之事,沒人敢在提。 九月初六,朱祁鈺登基的日子終於到了。 奉天殿(俗稱金鑾殿,即現在的太和殿)外,旌旗無數,百官列位以待,像皇帝登基這般大典,只能用隆重來形容。 不過,朱祁鈺的登基儀式不像前幾任皇帝那麼講究,因為土木堡之戰給大明的創傷實在太大,京中三大營(即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幾乎全軍覆沒,現在組建的三大營,根本就不能和之前的相比,負責紫禁城安全的禁衛軍比起以往,也少了很多。 午門外,戒備森嚴,然在某些人看來,這算不了什麼。朱祁鈺的登基儀式剛舉行到三分之一,就被人打擾了。 來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一大群人,一群足以令此時的紫禁城顫抖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三個全身蒙面的黑衣人,這三人,均是背負雙手,全身毫無一絲高手的氣勢,三人身後五丈外,走在最前的是一個面上帶笑的青年和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那青年腰間懸著一把劍,牽著女子的手,好像就在逛街一般。在這對男女之後,則是一群高手,三教九流,幾乎樣樣都有。再往後,才是一大群勁裝漢子。 見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逼近午門,一批禁衛軍手持長槍,迎面大步而來,就在這個時候,那三個蒙面人全身突然發出恐怖之極的力量,那批禁衛軍個個如撞在氣牆上,被彈了起來,落了一大片。 更讓人驚駭的是,那三個蒙面人的勁道拿捏極準,那批禁衛軍落地後,雖然吃疼,但都沒受到什麼傷害。顯然,三個蒙面人不想殺人。 倏地,一道人影從午門內飛射而至,落地後,大聲叫道:「?王有令,讓他們進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 禁衛軍見是逍遙侯,自動向兩邊散開。 方劍明深深的盯了三個蒙面人一眼,只覺這三人高深莫測,無法探知他們的實力,心頭一凜,張口吐了一個字,道:「請!」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四章 母子上陣 話罷,他身形一轉,大步入宮。那三個黑衣蒙面人一言不發,仍然背負雙手,與方劍明保持六丈的距離緊隨著,不管方劍明有多快,三人始終都沒有落下。方劍明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能感覺到三人存在,心頭驚駭,暗道:「林秀林果然厲害,連這等隱士高人也被他請了出來。」 一路之上,並沒有看見一個侍衛,想來早已撤到了宮內,到了奉天殿外的廣場上,方劍明接連八個縱躍,落在了朱祁鈺身後。 此刻,廣場上少說也有兩千多人,大部分是宮廷侍衛,長戟林立,旌旗飛舞。弓箭手,錦衣衛,站了一大片。 朱祁鈺率領百官,嚴陣以待,夾在在百官之中,有不少事先安排好的高手,整個廣場沒有人說話,場面異常的安靜。 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在達到廣場之後,左二右一的向兩邊走開,不言不語,直立在廣場上,活似三尊石像。 不久,那青年和女子並肩而到,身後之人,一個不缺,一擁而上,將四分之一個廣場佔去了。論人數,朝廷這邊自然要多,但論氣勢,朝廷根本就不能和對方比。 那青年低聲對女子說了一句什麼,見女子退回人群之中後,身形一展,一掠而上,與朱祁鈺相對而立。兩人之間的距離雖然還有十丈之遠,但兩人的眼神卻「交戰」了起來。 半響,那青年仰天一聲大笑,道:「原來你們也早已準備好了。」 朱祁鈺的臉色有些陰沉,他自忖自己的武功很高,但經過剛才與對方的「較量」,他隱隱有不敵的跡象。 「閣下就是逍遙派的幫主林秀林?」 那青年面色一沉,冷冷一笑,道:「林秀林只是我的一個化名,我的真名叫朱遵霖。」 朱祁鈺暗道:「允文遵祖訓,他果然是朱文奎之子。」口中卻喝問道:「本王不管你姓甚名誰,你興師動眾的來此,究竟有何目的?」 朱遵霖(林秀林)微微一笑,道:「笑話,在我面前,你算什麼王?我來此,是要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朱祁鈺喝道:「大膽!」 朱遵霖冷冷一笑,道:「朱祁鈺,你很幸運,費盡心思的算計朱祁鎮都沒有成功,瓦剌人一來,竟促成你得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祁鈺耐性再好,聽了他的話,也禁不住冒火,怒道:「大膽狂徒,把他給本王拿下!」 話音一落,一道人影從人群中飛出,一個起落,疾快的朝朱遵霖撲去。朱遵霖冷冷的哼了一聲,只見三個黑衣蒙面人中的一個身軀微微一側。 「哇」的一聲,向朱霖撲去的人一聲慘叫,橫飛出去,落地後就再也沒有氣。 朱祁鈺見了,倒吸一口冷氣,那被殺的人是他?王府中的八大高手之一,論武功,絕不在各門各派的長老之下,沒想會死得這麼快,死得這般詭異,黑衣蒙面人的武功,只能用恐怖絕倫形容。 此刻,他不僅有些後悔起來,在原先的計劃中,是先挑明朱遵霖的身份,然後再問朱遵霖如何打法,這叫做先禮後兵,誰料,他一沉不住氣,便損失了一個愛將,說起來,這也怪他有些托大了。 那人一死,片刻之間,從人群中飛出七個人,一字排開,落在朱祁鈺身前,內中一人厲聲道:「朱遵霖,你竟敢對殿下口出狂言,你想造反不成?」 朱遵霖冷冷的道:「造反?造反的是你們!」 朱祁鈺生怕這七個手下壞了計劃,沉聲道:「都給本王退下。」 那七個人和被殺之人相處了好幾年,已有情義,心頭悲憤,只想找朱遵霖和兇手報仇,聽了朱祁鈺的話,非但沒有退下,反而朝那名黑衣蒙面人圍了上去。 倏地,只見兩道人影快如閃電的掠到,落在七人身前,其中一個袍袖一甩,喝道:「退下去!」七人只覺一股強風吹來,險些被震退。 來人是兩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出手之人看起來要更蒼老些,眼神如電,盯著那名黑衣蒙面人,另外一人目光一轉,望向了朱遵霖,兩人有個相同之處,那就是發間都插著一枚銀片。 方劍明見這兩個人出現,想道:「昨晚義父對我說過,銀片門的一個宿老和朱祁鈺有極大的關係,難道那出手阻攔七人的老者就是此老?嗯,此老的武功果然不錯,但是,比起這三個黑衣蒙面人來,他似乎稍有不如。這三個黑衣蒙面人,恐怕也只有義父和天都伯伯才能對付。不過,一對一的話,也還剩下一個,第三個黑衣蒙面人又由誰來對付呢?」 他正在猜想著,朱遵霖面上冷冷一笑,緩緩的道:「銀片門!」 出手的老者目光一轉,望向了朱遵霖,道:「不錯,老夫正是銀片門碩果僅存的大長老況無極。」 未出手的老者接口道:「我是銀片門的掌門人谷如峰。」 方劍明聽了,暗道:「這谷如峰就是何飛之師雲天藍的師弟,論年紀,和八怪差不多,做了掌門人之後,竟改了門規。」 有關銀片門中的事,方劍明也是這兩天才聽刀神說的,刀神之所以知道銀片門的事,那是因為況無極曾暗中找過他。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們銀片門和朱祁鈺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首先就得和你們銀片門起衝突,好在我已經請了兩位前輩來會會你們。」 話聲一落,只見他身後人群之中走出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別看這人上了年紀,但長得活像一隻大水牛,手中拿著一根粗長的籐條。 此人混在人群的時候,還不算顯眼,此刻一出來,有人失聲叫道:「呀,他是六十年前黑道上六大魔之一的牛魔鞠鵬飛。」 牛魔鞠鵬飛咧開大嘴一笑,道:「老子退出黑道已經有三十多年了,想不到還有人記得老子。」轉過身去,恭恭敬敬的道:「娘,孩兒恭迎你老。」 此話一出,好多人都是大吃一驚,他出現在這裡本來就已經夠嚇唬人的,沒想到連他老娘都來湊熱鬧了。 「嘿嘿……」 怪笑聲中,只見一個有些駝背、滿頭白髮的老太婆從人群中走出,到了鞠鵬飛身邊,雙眼一翻,暴射精光,斜視著況無極,怪聲道:「況無極,還記得老婆子嗎?」 況無極心裡雖在吃驚,但面上卻是淡淡一笑,抱拳道:「原來是梅大娘,失敬,失敬。」 梅大娘怪笑道:「什麼梅大娘,老婆子已經老了。」頓了一頓,道:「九十年前,令師與夫君在括蒼山一戰,勝負未分。今天真要打起來的話,你我恐怕要分出個勝負來況無極勸道:「梅大娘,你們母子幾十年未在江湖中露面了,何苦一定要淌這條渾水呢?若失敗了,豈非不值?」 梅大娘發出悠長的怪笑,道:「江湖中人還怕朝廷嗎?」面色陡然一冷,道:「況無極,想你們銀片門,乃四大隱門之一,存在武林也好幾百年了,你身為大長老,就忍心看著銀片門在武林中消失?」 況無極淡淡一笑,道:「梅大娘,這是本門的事,不用你操心啦。」 梅大娘冷笑道:「這倒是老婆子多事了,但今天,我母子是幫定了朱公子!只要朱公子一聲令下,我母子定會全力以赴。」 忽聽有人道:「這裡是皇城,容不得你們在此放肆。」 隨著話聲,只見于謙不顧眾人的勸阻,從人群中大步而出,朝場中走去。方劍明生怕他有閃失,忙緊隨其後。 于謙回頭道:「侯爺,你請留步,於某並不怕他們。」 梅大娘聽了,陰笑著問道:「瞧你倒有些氣概,請教高姓大名?」 于謙道:「本人名叫于謙。」 梅大娘一怔,道:「你會武功嗎?」 于謙一聲大笑,道:「於某不會武功。」 梅大娘不屑的道:「你不會武功,出來湊什麼熱鬧,滾回去!」 隔空一掌推出,誰也想不到她會朝于謙下手,急壞了不少人。 方劍明冷笑一聲,身形一晃,繞到了于謙身前,運起天蟬真氣,單掌一劈,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站著不動,梅大娘的身軀晃了一晃。 梅大娘驚道:「好小子,你是誰的門下?」 鞠鵬飛見梅大娘吃了暗虧,怒喝道:「小子,你找死!」話音未落,人已竄出,手中的籐條一揮,夾著強勁的力道,落向方劍明。 方劍明反手輕推,把于謙送出數丈外,騰身躍起。鞠鵬飛一擊不中,身軀再次竄出,籐條橫掃。方劍明眼明手快,疾抓籐條。 鞠鵬飛一聲冷笑,籐條在他手中,就如怪蟒一般,陡然一偏,打向方劍明的手臂。他的招式不是不快,但方劍明的招式比他還快,翻腕一抓,登時把籐條牢牢抓住。兩人身形落地後,同時向內拉扯。 如此一來,兩人在籐條上較量起內力。片刻之後,鞠鵬飛額上見汗,但他牛脾氣一來,死活不肯鬆手,終於,「啪」的一聲,籐條斷為兩截。 這根籐條是鞠鵬飛從深山大澤中精選的,比普通的籐條不知要結實多少倍,韌性又極好。仗著此籐條,他不知打敗了多少成名高手。誰料,今天竟會斷在方劍明手上。 方劍明不理會鞠鵬飛的惱怒,把手中的那截籐條扔掉,冷冷的道:「誰敢動於大人一根頭髮,休怪方某對他不客氣。」 鞠鵬飛本來還想上前與方劍明開打,但見方劍明扔出的籐條深深陷進地面,臉色大變,知道再鬥下去自己還會吃虧,偏他成名多年,想罷手又放不下臉來。恰好這時,梅大娘大聲呵斥,要他退下,他狠狠瞪了方劍明一眼,走回梅大娘身邊。 梅大娘深深的盯了方劍明一眼,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不錯。」 梅大娘道:「很好,有機會的話,老婆子一定要向你討教幾手少林功夫。」說完,便不再吭聲。 方劍明轉頭看向朱遵霖,道:「朱兄,你的真實身份我已知曉。而今,瓦剌在塞外虎視眈眈,隨時會攻打過來,我希望你能拋開仇怨,以國家為重。」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五章 決戰皇城(上) 朱遵霖道:「方少俠,正因為我以國家為重,才沒有立即下令,否則,此刻的京城,只怕已是一片血海。」 方劍明覺得有些道理,問道:「那麼,朱兄此番前來,究竟想做什麼?」 朱遵霖道:「這話問得好,現在該是打開窗戶說亮話的時候了。」回頭道:「請三位大師把東西拿出來,讓在場的各位看看。」 只見廣元、廣雲、廣通從人群中走出。廣雲手裡提著一個包,打開之後,是一個黃布裹,解開黃布裹,拿出一樣東西。 有人見了,失聲喊道:「玉璽。」 廣雲運起內力,大聲道:「不錯,這正是一枚玉璽。」 朱祁鈺見了,眼射電芒,道:「你等從何處得來?」 廣雲冷笑一聲,道:「實話告訴大家,我們三人便是建文皇帝的舊臣,站在大家面前的這位朱公子,就是皇太孫。當年,朱棣造反,把建文皇帝和皇太子逼出了皇宮,這乃十惡不赦的大罪。今天,皇太孫回來拿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這有什麼不對?希望你等能看清形勢。」 廣雲把他們的來歷告知之後,百官竊竊私語起來。 朱祁鈺冷笑一聲,喝道:「大膽,你們這幫反賊竟敢在此危言聳聽,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本王把你等當作亂賊抓了。」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朱祁鈺,你把我們說成什麼都不要緊,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當年,朱棣把我的祖父逼出南京皇宮,今天,我朱遵霖要雪恥,把你朱祁鈺趕出北京皇宮。」 朱祁鈺聽後,突然平靜了下來,道:「好,很好,本王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說吧,你要如何鬥法?」 朱遵霖朝方劍明一抱拳,道:「方少俠,這是我們朱家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朱兄,此事換在以往,我絕不會管,但現在,我是非插手不可。」 朱遵霖怔了一怔,道:「方少俠,你放心,我針對的只是朱祁鈺一夥人,對於百官,我是不會濫殺無辜的。我若坐上了皇位,一定會率領諸臣,將瓦剌拒於塞外。」 沒等方劍明說話,于謙已大聲道:「朱公子,於某有些話要說,不知你願不願聽。」 朱遵霖道:「於大人,你要說什麼,我能猜得出來,你幫朱祁鈺,我不怪你,因為你不是我祖父的舊臣,我……」 于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一頓,正氣凜然的道:「朱公子,你說錯了,這並不是於某幫誰的問題。於某自做官以來,不說為民造福,但也是兩袖清風。當前的形勢,極為嚴峻,稍一不慎,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就會落在蒙古人的手中,蒙古人的殘暴,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建文皇帝之後,你要來拿回屬於你的東西,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該在這個時候興師動眾。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話你當聽說過。」 朱遵霖道:「於大人所說的話,我不是沒有想過,正因為我想過,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用鮮血來奪取皇位。」 于謙一怔,道:「不知你有何高見?」 朱遵霖道:「武鬥只是逞匹夫之勇,文鬥才是當前最適合的方式。」 于謙道:「如何文鬥?」 朱遵霖道:「於大人,我知道現在的京城以你為重,但你畢竟不是皇族中人,你做得了主嗎?」 于謙想了一想,道:「好,你跟殿下商量吧。」 朱祁鈺問道:「你要如何文鬥?」 朱遵霖道:「我們以七場比試決勝負,落敗者,退出皇城。」 眾人聽了,大吃一驚。這等文鬥,恐怕要算古往今來最大的文鬥了。勝了能得到天下,失敗則拱手把天下讓給對方。 朱祁鈺眼看就要登上皇位,可恨朱遵霖率人來犯,他心中本已有氣,再聽朱遵霖的文鬥法,險些氣炸了肺,但他又自知此時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沒有立刻發作,雙拳緊握,瞪著朱遵霖。 場上一片靜寂,大家都在等朱祁鈺。 過了好一會,朱祁鈺突然放鬆了心情。方劍明察覺到,暗道:「朱祁鈺啊朱祁鈺,你剛才險些把自己推下了萬丈深淵,如果你以為我們會幫著一個只想貪戀皇位的人,那你就錯了,幸好你還能為天下著想。」 朱祁鈺放鬆之後,心情居然好了起來,仰天一聲大笑,道:「朱遵霖,你既能有這等氣魄,難道本王會輸與你不成?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就以七場比試決勝負,誰敗誰就退出皇城。」 于謙聽了他的話,面上略為有些激動,顫聲道:「殿下,臣等果然沒有看錯你。」 朱祁鈺走過去,拉著他的手,道:「於卿家,本王能得你老支持,今生已經足矣。」 這時,雙方的人往後退開,空出一大片地方來。朱祁鈺「好人」做到底,叫侍衛搬來椅子,不分敵我,請大家落座,但人實在太多,仍有好些人沒有座位,沒座位的人倒也乾脆,席地而坐。 方劍明身為逍遙侯,當然不會沒有座位,他正在猜測朱遵霖會派誰來打鬥陣,忽見對方人群走出一個莽漢。那莽漢,論身材,絕對要算巨人,右手提著一個偌大的長柄鐵錘,至少也有兩百餘斤。 莽漢一出場,頓時引起全場轟動,數百人齊聲大吼道:「大當家必勝,大當家必勝。」 方劍明悄聲問左首的曹繼雲,道:「這人是誰?」 曹繼雲道:「他就是九聯盟的大當家,號稱『雷神』的皮大裘。」 方劍明問道:「武功怎麼樣?」剛問完,便覺得自己是多問了。 原來,那皮大裘正走著,突然把手中的大鐵錘扔上了高空,龐大的身軀極為靈巧的在三丈之內跳躍,當大鐵錘從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只見他伸手一抓,便將大鐵錘穩穩的抓住,往前掠出兩丈,吼道:「皮大裘在此,誰上來與在下一戰?」 方劍明見他居然有這麼好的輕身功夫,不禁吃了一驚,耳邊傳來曹繼雲的聲音,道:「九聯盟是京城的九股勢力聯合而成,在沒有聯合之前,經常互相廝殺,朝廷本想把他們驅除京城,但這時,皮大裘從外地到京城來,以手中的一柄鐵錘一一降服九股勢力的頭領,九股勢力便奉他為大當家。有他在,京城居然安靜了不少。」頓了一頓,壓低聲音道:「皮大裘的武功極為了得,聽說,白冠三曾拜在他的手上。」 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白冠三坐在人群中,老臉陰沉,冷冷的看著遠處的皮大裘,看神態,他確實看不過皮大裘的囂張。 這時,只見一個身穿勁裝,長鬚飄飄,很有氣度的中年人朝皮大裘大步走去。 方劍明問道:「這人莫非就是金槍鏢局的總鏢頭戈凱然?」 曹繼雲道:「嗯,別看此老四十出頭的樣子,但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 只見戈凱然走到皮大裘四丈外,把金槍往地上一杵,撫鬚道:「皮大當家,戈某前來一會。」 皮大裘放聲大笑,道:「戈總鏢頭,這些年來,在下一直想討教你的金槍功夫,總共找過你六次,每次卻都被你用鏢局事忙回絕,想不到這次,你竟自動上來。」 戈凱然道:「皮大當家,戈某以前確實事忙,現在有了空閒,一時手癢,便上來向你討教幾手功夫,請賜教。」 皮大裘將手中的大鐵錘一轉,帶動氣流,嗚嗚作響,道:「戈總鏢頭,在下的武功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拿手功夫全在這柄鐵錘之上,十招之內,在下若不能擊飛閣下的長槍,在下自當認輸。」 戈凱然聽了,哈哈大笑,道:「皮大當家,戈某的武功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拿手功夫也全在這桿金槍之上,十招之內,戈某要是挑不飛你的鐵錘,戈某輸得心服口服。」 話音一落,一聲大喝,一招「蒼龍出海」,急電般躍起一丈高下,金槍快速絕倫的刺向皮大裘。 皮大裘身形一轉,大鐵錘跟著也滴溜溜的轉動著,只聽「噹」的一聲巨響,錘影晃處,擋住了金槍的攻勢。 「好!」 戈凱然高叫一聲,將金槍舞動,只見寒星點點,金光飛舞,他的人已籠罩在槍影之內,槍氣撕裂空氣,發出奇特的響聲,聞著聞者為之色變。 皮大裘怎會懼他,將大鐵錘舞得就跟車輪似的,嗚嗚作響,強大的氣流爆發而出,七丈之內,人休想站穩。 兩人這一番較量,驚險萬端,稍有不慎,便會血濺當場,但兩人的功夫實在太接近了,激鬥了七招,依然勝負未分。 倏地,皮大裘招式一變,猛然飛躍而起,一錘砸向地面的戈凱然。 戈凱然和他力拼了六招之後,虎口已疼得不行,知道對方力大如霸王,見此情況,急忙縱身後退。誰料,皮大裘已展開了他的「搏命三絕錘」,怎肯給戈凱然閃躲的機會,手臂一振,內力全部發出,強大的氣勁將戈凱然死死鎖住,眼看戈凱然就要被鐵錘擊中。 就在這時,戈凱然也使出了他的殺手鑭,金槍陡然一頓,槍身在全身內力貫注之下,發出駭人的勁氣,人如旋風般轉動起來。 砰!砰!砰! 三聲巨響過後,金槍和大鐵錘同時飛上了半空,旋即,兩人迎面撲上,運功於雙掌,狠狠的對了一掌。 「轟」的一聲,狂風激盪,真氣橫掃,兩人全身一震,向後急退,把從半空掉落的兵器接在手中。 皮大裘接下大鐵錘之後,身形晃了一晃,有些氣喘。戈凱然接下金槍之後,咬緊牙關,沒有疼出一聲。原來,他的虎口已經破裂,鮮血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戈總鏢頭,你受傷了,再打下去,你的傷會更重的。」 「皮大當家,你的力氣只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還能使得動鐵錘?」 見此情景,朱遵霖眉頭一皺,起身道:「這一局算平手,如何?」 朱祁鈺生怕再打下去,戈凱然會受重創,忙道:「好,就算平手。」 別看皮大裘和戈凱然只打了十招,但這十招,招招重擊,尤其是最後三招,力道之猛,堪比山崩,兩人已是累得不行,走回不到十步,身形便搖晃起來。最後,兩人各自被自己的手下扶進人群之中。 兩人剛被扶下,忽見一條人影陡然從天而降,落在場上。這人來得實在太快了,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有看清他是從何方而來,不過,當人們看清這人是誰之後,一時之間,場上靜得落針可聞。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刀神。 刀神本來不在場上,但他在暗中看到戈凱然沒有戰勝皮大裘,念頭一轉,搶先出來。他的用意,自然是想先為自己這邊勝出一局。 微微一笑,刀神眼光一掃三個黑衣蒙面人,道:「不知三位之中,誰肯上來賜教一二?」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六章 決戰皇城(下) 三個黑衣蒙面人聽了,沒有出聲。三人從一出現,到現在,隻字未吐。 「三位,難道是瞧不起我嗎?」刀神大笑著道。 終於,其中一個立起,向刀神走來,距離刀神尚有八丈的距離,便停下了腳步。 刀神眉頭一皺,道:「尊駕以黑巾蒙面,莫非是見不得人嗎?」 那人發出一聲長笑,突然伸手摘下了面罩,只見他六十不到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武林中人。 刀神沒見過他,問道:「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那人想了一想,道:「太虛子。」 刀神微微一怔,道:「尊駕是想動拳腳,還是動兵刃。」 太虛子搖了搖頭,道:「刀神之名,在下有所耳聞,在下心知要勝過前輩,十分困難。在下有三門絕技,如果前輩接得下的話,在下甘願認輸。」 刀神「哈哈」一聲大笑,道:「尊駕的口氣倒是不小,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那三樣絕技。」 話罷,盯著對方,面上帶笑,顯得很隨意。 太虛子並沒有因為刀神「小看」他而生氣,先將雙眼一閉,然後緩緩的睜開,一對眸子閃耀著驚人的光芒。方劍明看到此處,暗驚道:「這太虛子果然有些道行。」 刀神並沒有怎麼驚詫,微微一笑,道:「尊駕的第一門絕技莫非就是這個麼?」話音一落,忽覺一股怪異的聲波閃電般襲來,忙運起內力,小心戒備。 過了一會,太虛子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竟沒有說出,然而,就在他張口的當兒,刀神祇覺那股怪異的聲波驟然加強十倍,自己險些被震退,忙收起輕視之心。 場外之人,鮮少有人能看得出其中的蹊蹺,方劍明見了,心頭驚道:「這是什麼武功,怎的這般厲害?」 很快,太虛子又張了張口,依然沒出聲,但刀神所受的聲波之力竟比第一次翻了一倍,好在他已經有了充分的防備,將全身功力運起,抵擋著。 如此這般,太虛子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張了八次口,一樣的未出聲,但給刀神的壓力越來越大。不過,以現今刀神的功力,還可以抵擋得住。 就在太虛子張第九次口的同時,刀神臉色一沉,張口怒吼一聲,這聲怒吼,雖然不是少林獅子吼,卻有異曲同工之妙,眾人只覺耳鼓嗡嗡作響,睜大眼睛望去,那太虛子身形微微一晃,朝後退了一步,而刀神屹立如故。 太虛子未能在第一門絕技上難住刀神(實際上,他是稍遜一籌),忽然將右手高舉過頭頂,五指微彎,似在凝聚什麼,片刻之後,一把以真氣凝聚而成的無形長劍已然生成。 刀神狂笑一聲,右腕一翻,疾快的以真氣凝聚了一把無形大刀,說到速度,自然是刀神要快。就在刀神的的無形大刀形成之際,太虛子右手一揮,只見劍氣縱橫,令人難以匹敵的力量撞向了刀神。 刀神揮出無形之刀,刀氣沖天,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滾出。 「轟」的一聲巨響之後,人們還沒有看清誰更強,兩聲直衝雲霄的嘯聲傳出,隨後,兩道人影騰空掠起,在半空以神功相搏。 儘管兩人已經躍得很高,但底下的人仍能感覺兩人龐大的力量,整個廣場,似乎正處於危險之中。 兩人出手疾快,轉眼之間,兩人從半空直射地面,落回原位,誰也看不出結果如何。 全場一片靜寂,過了一會,刀神緩緩的道:「尊駕的武功,果然厲害。」 太虛子歎息一聲,道:「前輩的神功驚人之至,在下不得不甘拜下風。」說完,轉身下去,坐回原位。 刀神頗為感慨的道:「尊駕的武功,仍有極大的進步空間,三五年之後,我必敗在你的手上。」身形一晃,消失在場中。 第二場比武,刀神勝太虛子,為朱祁鈺奪得了一局。朱祁鈺雖然高興,但他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朱遵霖,似乎早已料到太虛子會敗,面上並無不快之色,拍拍手,只見兩個人騰躍而出,三個起落,並肩落於場上。 左首一個道:「在下葉開懷。」 右首一個道:「在下甄飛羽。」 方劍明聽了,苦笑一聲,轉頭去看曹繼雲,卻見曹繼雲眉頭皺了起來,於是問道:「曹兄,你在擔心這一場我方會敗?」 曹繼雲臉色凝重的道:「我與他倆共事過,知道他們的武功絕非尋常,兩人聯手打這一場,除非是侯爺或者天都前輩出手,否則,獲勝的把握不大。」 朱祁鈺看到葉開懷和甄飛羽(即冒牌的賈飛羽)之後,面上禁不住有些動怒,這也難怪,葉開懷和甄飛羽曾是他的手下,而今,兩人跑到了對方的陣營中,他臉上有何光彩可言。有人見到葉開懷和甄飛羽,心頭充滿了疑問,但沒誰敢問,只好裝糊塗。 甄飛羽來了,賈飛羽卻沒有在場,否則的話,只怕賈飛羽會上前挑戰。雙方以七場決定勝負,但沒限定每場的人數。葉開懷和賈飛羽作為第三場的代表,有些出乎朱祁鈺意料之外。不過,反正刀神已經勝了一場,就算這一場輸了,也不過打成平手之局。於是,南宮翼和慕容平被朱祁鈺派了出去。 說來好笑,對戰的四人都是金龍武將,只是前面兩個已經自動退出。慕容平的槍法,方劍明是見過的,可以用出類拔萃來形容,而葉開懷和甄飛羽的武功,方劍明也見過,確實厲害,兩人既然是同路之人,恐怕會有不為外人所知的聯手攻擊之法。相對來說,南宮翼不太被方劍明所熟知,只知道他繼承了南宮巖的掌法。 四人在廣場上相對而立之後,葉開懷微微一笑,道:「慕容兄,南宮兄,這一場,你們可要小心了。」 慕容平道:「想不到葉兄和甄兄早就有了交情,以現在的形勢而言,對我和南宮兄來說,的確很不利。」 甄飛羽問道:「不知慕容兄是以金龍武將的身份還是以清風樓弟子的身份出戰?」 慕容平臉色一正,道:「我當然是以金龍武將的身份出戰。」 葉開懷話中有話的道:「貴樓立場之中立,的確令人欽佩。」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中立也要看對誰,如果蒙古人真的打到了京城,本樓定會與之死戰到底。」 葉開懷道:「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會並肩作戰。」 慕容平道:「我當然希望還能和兩位聯手殺敵。」 南宮翼為人有些木訥,聽到這裡,忽道:「葉兄,甄兄,你們為何退出金龍武將,難道殿下虧待了你們嗎?」 這話把葉開懷和甄飛羽說得臉上微微一紅,但兩人絕非初出茅廬的小子可比,只聽甄飛羽道:「南宮兄仍然這麼風趣。俗話說,各為其主,咱們廢話就不再多說,開始比試吧。」 慕容平把長槍一橫,道:「好,開始。」 話音一落,四人施展絕學,激鬥起來。 論武功,四人當然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慕容平勝在槍法,南宮翼勝在掌法,葉開懷勝在身法,甄飛羽勝在拳法。慕容平之槍加上南宮翼之掌,本來是不輸於葉開懷之身法加上甄飛羽之拳法的,但葉開懷和甄飛羽配合了好些年,已形成一套打法。五十多招過後,葉開懷和甄飛羽佔了上風。 或許有人會問,狄向秋號稱「百變手」,手上功夫了得,如果讓他與南宮翼配合的話,可能會比南宮翼與慕容平配合還要好。是的,從常理來看,的確是這樣,但此刻的情況不同,狄向秋和南宮翼根本就沒有多少接觸,對葉開懷和甄飛羽的認識遠不如慕容平,他真要和南宮翼聯手的話,或許會加快配合的速度,但論實戰之力,並不見得就比南宮翼和慕容平聯手強。朱祁鈺深知這個道理,想來想去,覺得南宮翼加上慕容平更好些。 方劍明看著場上的激鬥,忽然想起了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他們兩個在場的話,聯手之下,定能勝過葉開懷和甄飛羽,可惜的是,兩人都沒有來。這倒不是他們沒有受到「邀請」,而是他們有任務在身。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正在閉關修煉一套威力非凡的劍法,需要有高手護關。魔教雖然人多,但稱得上高手的都出京去了。因此,兩人和玄通大師義不容辭的成了護關人。 其實,就算兩人在場,未必會肯出手,以他們的輩分,如果與葉開懷和甄飛羽交戰的話,縱然勝了,也覺得臉上無光。 一炷香過後,四人的激鬥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只見槍影滾滾,掌風呼呼,拳聲轟然,人影如電,陡聽「砰」的一聲,四條人影分成兩對朝外翻飛出去,落地之後,南宮翼和慕容平臉上微微見汗,顯然,他們配合起來,不如葉開懷和南宮翼那般輕鬆。 葉開懷和甄飛羽雙手一抱,齊聲道:「慕容兄,南宮兄,承認了。」 慕容平和南宮翼有些喪氣的退了下去。其實,他們自認配合起來,也算熟練的了,要怪就怪對方的配合實在太好,簡直是天衣無縫。 雖然沒有言明誰方勝出,但慕容平和南宮翼的率先退場表明了一切。第三場是朱遵霖這方獲勝。 到了第四場,不等朱祁鈺發話,況無極和谷如峰縱身掠上。看光景,他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兩人剛一出場,梅大娘母子施展輕功,到了場中。這一次,他們母子才是真正的齊上陣。 梅大娘發出怪笑聲,道:「況無極,我們母子早已等候多時了,今天我們母子要是能勝出的話,你們銀片門只怕從此將在武林中抬不起頭來。」 況無極「哈哈」一笑,道:「梅大娘,你別高興得太早,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鞠鵬飛傲然一笑,道:「況無極,谷如峰,鞠某勸你們還是識相點好,今天遇上我們母子,你們是遇上了剋星,現在認輸的話,還來得及。」 谷如峰冷冷一笑,道:「大言不慚,你的兵器都已不在了,還有什麼本事和我們鬥。谷某勸你們母子還是乖乖的退出這場比武吧。」 這話說得相當的「毒」,鞠鵬飛的性子本來就有些暴躁,聽了這話,氣得青筋暴起。 梅大娘瞪了兒子一眼,喝道:「飛兒,人家既然如此小瞧你我母子,那就拿出點本領來。」 鞠鵬飛雙臂一振,道:「娘,孩兒早就準備好了。」 梅大娘一聲怪笑,忽地躍起,以金雞獨立之勢落在鞠鵬飛的左肩之上。鞠鵬飛渾身是勁,根本就不在乎有人落在他的肩頭。 況無極見了,哼了一聲,道:「如峰,該是我們聯手的時候了。」伸出左掌,谷如峰伸出右掌,兩人掌貼著掌,論古怪,雖然不如梅大娘母子,但論氣勢,則勝過了梅大娘母子。 梅大娘「咦」了一聲,怪笑道:「原來你們是有備而來。」 笑聲還迴盪在耳邊,人已朝況無極和谷如峰撲了上去,聽得「蓬」的一響,梅大娘凌空旋轉著落回鞠鵬飛肩頭,怪笑道:「果然有些門道,飛兒,我們上。」 鞠鵬飛得令之後,如同狂風一般捲了上去,況無極和谷如峰豈肯示弱,朝前衝出。瞬息之間,兩對人已在場上狂鬥起來。 梅大娘母子的打法十分古怪,鞠鵬飛在下,梅大娘在上,敵方顧上顧不了下,顧下顧不了上,難免手忙腳亂,但況無極和谷如峰的合擊之術大開大闔,左右牽引,除非對方有雙手互搏之術,否則,只有挨打的份。 鬥了十數招之後,雙方發現己方的招法根本就不適合打對方,但雙方既已交上手,想要換另外一種打法,除非其中一方罷手。哪方誰願罷手?罷手的後果很可能就是戰敗,雙方不是傻子,情願打得艱苦點,也不願率先罷手。 場外之人見四人打得極為狼狽,有的禁不住發笑起來。可是,就在第五十招的時候,這些人就再也笑不出來。 梅大娘母子退出武林多年,這次肯出山,一來是想向世人炫耀武功,二來是想幫朱遵霖奪得天下。而今,他們母子的武功是展現了出來,但因為敵手打法奇特的緣故,顯示不出己方武功的厲害之處。 梅大娘一怒之下,在第五十招的時候,另一隻腳落在了鞠鵬飛的右肩頭,幾乎是蹲在兒子的頭上,喝道:「飛兒,與他們拼了!」 鞠鵬飛大叫一聲,雙掌齊出,一股駭人的真氣衝了出去,況無極和谷如峰臉色大變,運起全身內力,各自單掌推出,兩人的真氣匯混在一塊,及時的擋住了襲來的真氣。 這般一來,雙方想罷手更加無望,按照當前的形勢來看,雙方已較量起內力來,四人之中,誰要是稍有退讓之心,必會給己方帶來巨大的傷害,重則喪命,輕則殘廢。 看到這裡,全場都站了起來,銀片門的人無不擔心,就連朱祁鈺,臉上亦是萬分緊張。 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人感覺到了不妙,但此時,誰要冒然上去,只怕會造成雙方的混戰,忽聽「轟」的一聲,不祥之事果然發生了。 梅大娘口吐鮮血,飛了出去,同一時間,況無極臉色蒼白的顛出,這一顛,居然顛出了好幾丈。反觀鞠鵬飛和谷如峰倒沒有多大的事。原來,況無極和梅大娘自知在鬥下去,四人都沒有好下場,把壓力全部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谷如峰和鞠鵬飛把體內沸騰的真氣壓下之後,一個叫聲「師叔」,另一個叫聲「娘」,轉身掠出,各自將兩個遭受重創的人扶住。 況無極慘笑一聲,對谷如峰道:「如峰,這一戰我們並沒有輸。師叔不行了,今後,門中弟子全托付於你了。」 谷如峰顫聲道:「師叔,難道我們當真走錯了嘛,要不是因為殿下之事,你老又……」 況無極截口道:「胡說,我是死得其所。」 這時,兩人身邊已圍滿了人,除了朱祁鈺外,均是銀片門中人。 況無極抬眼看了一下朱祁鈺,道:「鈺兒,你附耳過來,為師有話對你說。」 朱祁鈺悲傷的道:「師父,都怪鈺兒不好。」蹲下去低著頭。 況無極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個皇位,你是坐定了,可惜為師等不到你登基的那一刻。于謙是個大忠臣,你要好好的重用他。」 朱祁鈺想起幼時的一些事情,忍不住落淚道:「師父,我會按照你的話去做的。」 況無極放下心來,一口氣接不上,登時沒氣了,眾人傷心不已。 恰好這時,那邊也傳來了鞠鵬飛的哭叫聲,原來梅大娘也差不多在同時斷氣。 朱遵霖怎麼也沒想到梅大娘會喪命於此,不免有愧,安慰了鞠鵬飛幾句,忽然解下腰間劍,一步步的往場中走去。 朱祁鈺見他上來,冷冷站起。 朱遵霖道:「為了不再發生這種事情,我要親自上場,這一場,也必將是最後一場。」 朱祁鈺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好。」正想出場,聽得有人歎了一聲,轉頭看去,只見方劍明搶在他之前,提著天蟬刀,迎著朱遵霖走了上去。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七章 刀劍誰笑 朱遵霖見是方劍明出場,淡然一笑,道:「方少俠,說實話,我並不想和你交手。」 方劍明道:「我既然上來了,大家便沒有選擇。」 朱遵霖盯了一眼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將手中劍平舉而出,道:「方少俠,你知道我手中劍名叫什麼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這把劍從劍柄到鞘尾都是黑色的,它黑得像情人的眼睛,默默注視著一切。劍沒有出鞘,但一股氣勢已發出。 「這是什麼劍?」 方劍明察覺到此劍的古怪之處,禁不住問道。 朱遵霖抬首一笑,輕輕的將劍拔了出來。 劍鞘是黑的,劍身也是黑的。黑本來是邪氣的代表,但從這把劍上,你非但感覺不到一點邪氣,相反,你能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正氣。 「好奇怪的劍!」方劍明失神叫道。 「這是湛盧寶劍,傳說中的仁道之劍。」這不是朱遵霖說的,而是天都聖人說的,隨著話聲,只見天都聖人、刀神、獨孤九天從遠處飛躍而到,三人沒有刻意施展輕功,但轉眼之間就到了近前。 方劍明見獨孤九天也來了,微微詫異,暗道:「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到的京城。」 獨孤九天見了他,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就好像一個長輩見到了自己的晚輩那樣,神態非常自然。 朱遵霖看了三人一眼,道:「刀神前輩的武功,朱某方纔已經看到過了,當之無愧的天榜高手。」 刀神「哈哈」一笑,道:「朱公子,你若不覺得老夫是以大欺小的話,這一場,換成你我如何?」 聽了這話,方劍明忙接口道:「義父,這一場還是讓我來吧。」 刀神道:「你沒聽到你天都伯伯說朱公子手中劍就是傳說中十大名劍之一的湛盧劍嗎?」 方劍明道:「孩兒當然聽到了。」 刀神臉上有些擔心,道:「傳說,天蟬刀是一把魔刀,你用天蟬刀對付朱公子的湛盧劍,莫非就沒有一些想法?」 方劍明道:「義父,世間的兵器,任它再厲害,終究也是為人所用而已,人正則用之正。」 刀神聽後,大笑一聲,道:「好,你既然有這等氣魄,義父就不和你爭了。」話罷,退了下去。 天都聖人和獨孤九天見刀神下去了,打消和方劍明爭的念頭,也退了下去。 方劍明等三人都退了下去之後,伸手一拔,天蟬刀出鞘,隨手一揮,只聽蟬兒輕吟。 「朱兄,進招吧。」 朱遵霖眸子內閃過一道逼人的精芒,道:「方少俠,此戰不管是勝是敗,你這個朋友,朱某是交定了。」 話聲一落,飛身縱上,湛盧劍斜刺而出,劍尖一晃之下,竟遍襲方劍明全身三十六處穴道。 方劍明暗自吃了一驚,天蟬刀繞身一轉,只聽「當當……」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這番交戰,不僅驚險,而且好聽,天蟬刀的狂吟聲與湛盧劍的呼嘯聲混成一片,聽在外人耳中,宛如一曲戰歌。 隨著兩人身法的不斷加快,外人逐漸看不見兩人所使用的招式。激戰之中,突聽「砰」的一聲巨響,兩人身形一合而分,各自退了三丈。方劍明將天蟬刀橫在胸前,朱遵霖將湛盧劍豎在身前,兩人互相注視著。 過了一會,朱遵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湛盧劍隔空刺出。方劍明毫不示弱,大喝一聲,天蟬刀劈空一斬。劍氣和刀氣在中途相遇,強大的烈風狂捲而起。場外之人見了,盡皆變色。 許久之後,烈風才停息下來。朱遵霖雙眼一閉,左腳向前踏出一步,一劍緩緩的隨之往前刺去。方劍明臉上平和,突然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去,天蟬刀豎立著朝前推出。 此刻,兩人的動作怪莫怪樣,很多人都看不明白。其實,這個時候,兩人都動用了精神。精神與兵器融為一體,看在外人眼裡,兩人沒有相鬥,但精神已交戰在一塊,劍魂和刀魄正互相廝殺著。這是一場別看生面的爭鬥,同時也是一場鮮少有人看得明白的爭鬥。 一頓飯過去後,兩人臉上都流出了汗水,大多數卻已等得不耐。 倏地,朱遵霖雙眼一張,收劍後退,道:「方少俠的刀法修為堪稱舉世無雙,朱某深感佩服。」 不知從何處來的一縷清風,掀起了方劍明一絲頭髮。 方劍明將天蟬刀插入鞘內,起身道:「朱兄的劍法已臻化境,小弟甘拜下風,若非朱兄及時收劍,小弟已傷在了朱兄的劍下。」 聽了這話,朱祁鈺等人面色大變。不料,朱遵霖卻搖了搖頭,道:「論劍法,我是勝過你,但論刀法,我卻大大不如你。既然是比試,大家都應該點到為止。我手中的湛盧劍是一把仁道之劍,但我使出來,殺氣始終未能消除,如果當真傷了你,我便無顏多留一刻。你手中的天蟬刀,乃一把魔刀,但你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願傷我,這種與人為善的境界,又豈非我所能比?」 方劍明道:「但是……」 朱遵霖道:「沒有什麼但是,敗了就是敗了,我朱遵霖說話一向算數,我會退出京城去的。不過,在臨走之前,我要向朱祁鈺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朱祁鈺聽到他承認自己敗了,心頭喜悅,忙飛身而上,問道:「你要打聽誰的下落?」 朱遵霖道:「我叔叔現在何處?」 朱祁鈺一怔,道:「這個我不清楚。」 朱遵霖道:「你不清楚誰清楚?」 朱祁鈺道:「好,你等著,我去給你問問。」話罷,轉身走了下去,好一會兒,只見他走了上來,道:「你叔叔現在中都廣安宮,你……」 沒等他說完,朱遵霖冷聲道:「中都廣安宮的那個人是假的,我要見真的。」 朱祁鈺聽了,回頭喝道:「秦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臣跑了出來,顫聲道:「殿下,那人……」 朱祁鈺道:「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現在,你快去把人給本王找來。」 秦大人聽後,只得去了,朱祁鈺嫌他走得慢,叫南宮翼和慕容平左右夾著他飛快的出了廣場。 又是一陣等待之後,才見秦大人被南宮翼扶著,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被慕容平扶著,四人飛速的來到近前。 朱遵霖見了那個男子,臉上顯得有些激動,迎上去,叫道:「叔叔。」 那男子嚇得臉色蒼白,幾乎是掛在慕容平身上,道:「你……你別過來,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朱遵霖心中一酸,道:「叔叔,這麼多年來,你受苦了。」 那男子被禁閉了幾十年,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害怕得緊,哪裡會聽得懂朱遵霖的話,一個勁的說要離開這裡,到了後來,竟像個小孩似的大哭起來。 原來,這男子是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當年,朱棣打到南京皇宮之後,建文帝攜著太子朱文奎逃出皇宮,因為朱文圭實在太小,沒有帶走。朱棣登基之後,一邊暗中打探建文帝父子的下落,一邊把朱文圭禁閉了起來,只有奶媽和一個下人服侍。 朱棣在位的時候,有傳言說,朱文圭被禁閉在中都(今安徽鳳陽),其實,那只是朱棣故意放出來的風聲,中都廣安宮中的朱文圭是假的,真的卻被朱棣禁閉在自己的老巢--北京。 後來,朱棣從南京遷都到北京,對朱文圭的看管越加嚴緊,以至於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朱文圭是在何處。 朱遵霖曾去過中都廣安宮好幾次,但找來找去,只找到一個假的朱文圭。他之所以能辨認真假,那是因為,他的祖父,也就是建文帝,在他出來行走江湖之前,告訴他,朱文圭的右胳膊肘處有三顆黑痣。 武林大會的時候,他仗著自己的輕功了得,夜探皇宮,但仍然沒有探到朱文圭被關在何處。而今,他終於見到親叔叔,但朱文圭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如一個傻子,想帶走他,只怕會讓他受到更大的驚嚇,只得長歎一聲,讓朱祁鈺把朱文圭叫人帶下去了。 這時,燕梅走到朱遵霖身邊,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朱遵霖抬頭對朱祁鈺道:「這是我的最後一個請求,我想請宋貴妃出來一見。」 朱祁鈺顯然知道這宋貴妃是誰,臉色顯得很不好看,道:「這事本王不能答應,你們還是快走吧。」 朱遵霖沒說話,燕梅開口道:「她是我的姐妹,我要帶走她,難道你存心讓她在宮中繼續受苦嗎?」 朱祁鈺冷冷的道:「豈有此理,她是不是你的姐妹,本王不管,但她既然進了皇宮,豈有跟你們走得道理?」 兩人正在爭執,忽聽有人道:「二哥,你不要和這位姑娘爭了,我這裡有一封信,是宋姐姐要我轉交給這位姑娘的。」隨著話聲,只見朱祁嫣縱身掠上,落在朱祁鈺身邊,把信遞給了燕梅。 燕梅忙接過來打開,臉上表情十分傷心,看到最後,輕聲哭泣起來,道:「朱大哥,她說她要待在皇宮,哪裡都不去。」 朱遵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她既然喜歡待在皇宮,你就不要再勉強她了,走吧,我們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眼看他就要帶著一大群人離開,忽見廣元、廣雲、廣通不聽他的命令,縱身上前,一字排開。廣雲伸手往人群中一指,厲聲道:「善無畏,你出來,現在該是我們算舊賬的時候了。」 朱遵霖變色道:「三位大師,不可。」 一聲冷笑,善無畏從人群中掠出,他臉上仍然帶著人皮面具,這時,突然撕了下來,道:「你們簡直是欺人太甚。」 廣元、廣雲、廣通見了他,心底的仇恨越發強烈,就要動手。 到了這時,朱遵霖不得不板起面孔喝道:「你們不聽我的命令了嗎?」 三人轉過身去,單腿拜倒,廣元手中捧著包裹,顫聲道:「小主人,請你原諒我們三個。」 朱遵霖又驚又怒,卻見廣雲把包裹放在地上之後,與其他兩人站起。 賈連城在人群之中看到此處,哈哈一聲大笑,飛身躍出,落在善無畏身邊,道:「三個打一個,難道不顯得很丟人嗎?」 三人仰天大笑,笑聲震人耳鼓,笑聲停住之後,廣元沉聲道:「來得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慢著,在下有話要說!」方劍明不得不說話了。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八章 恩怨了了 廣雲冷冷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這是私人恩怨,請你不要插手。」 方劍明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三位大師,如果看得起在下的話,請暫且把私人恩怨放下,如何?」 廣元在三人中脾氣最烈,聞言,冷笑道:「姓方的,別人怕你,我們三個可不怕你。快閃開,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方劍明雙手抱拳,道:「大師,在下是誠心相勸。」 廣元怒道:「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和無影門之間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聽到他言語侮辱方劍明,不少人都怒叱起來,大有一擁而上之意。 廣元「哈哈」一笑,道:「都上來吧。」 方劍明將手一舉,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實不相瞞,在下現今就是無影門的人,三位有何仇怨,儘管向在下討還便是。」 廣雲、廣元、廣通均是一怔,廣雲道:「方少俠,這事開不得玩笑。」 「在下不是在開玩笑。」 「請問少俠在無影門中身居何職?」 「這……」 「方少俠,貧僧知道你古道熱腸,但我們三人與無影門之間的過節,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還請你站過一邊。」話罷,將目光轉到善無畏身上,冷笑道:「善無畏,你所請的幫手莫非就是賈連城嗎?今天既然是決戰的日子,為何不見徐老賊?」 善無畏冷冰冰的道:「對付你們三個,何須老令主出手。你們三個真是不知死活,此時退走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三人聽後,大笑起來。 廣雲道:「今天我們壓根兒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朱遵霖聽了他的話,臉色一變,道:「三老,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出來的時候,爺爺和爹爹要我好好照顧你們,你們怎可輕言生死?如果你們心裡還有我這個小主人的話,立刻與我回去。」 三人轉過身,眼含淚水,向朱遵霖拜了三拜。 廣雲道:「小主人,請代我們三個向老主人和主人問安,今後,我們三個再也不能隨侍,請原諒。」 話聲一落,三人轉身,擺開架勢,廣元沉聲道:「善無畏,你是一個人上,還是想與賈連城聯手,抑或是你們的手下也全上。」 善無畏聽得心頭火起,想到楚幻生和忠字堂兄弟的死,恨不得上去與三人拚個你死我活,沒等他有所表示,忽聽一人怒喝道:「老禿驢,今天不取你的狗命,姓賴的誓不為人。」 隨著話聲,早已悲憤難耐的賴長空從人群中一躍而出,雙掌一翻,勁風強勁,印向廣元。 廣元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雙手一分,對了上去,全身真氣發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廣元身形晃了一晃,賴長空後翻兩丈落地。 廣元心頭大吃一驚,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進步得這麼快。」 換在半年前,賴長空絕不是廣元的敵手,但從現在兩人交手的情況看,賴長空的武功已快追上廣元,這得多虧方劍明,如果沒有方劍明為賴長空療過傷的話,就憑此前賴長空的內力,是不可能使出這麼厲害的掌法來的。 賴長空落地後,本想上去,卻被方劍明拉住,回頭道:「令主,你就讓我……」 方劍明面上一正,道:「我早已告訴過你們,叫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你身為副門主,難道就不能做個表率嗎?」原來,楚幻生死後,賴長空就被善無畏提拔為副門主,一來是因為賴長空的武功已比其他堂主的武功高出一截,二來,他曾和方劍明打過交道。 「撲通」一聲,賴長空跪倒在地,顫聲道:「令主,這三個人欺人太甚,屬下一時氣憤,才會忍不住動手。」 方劍明伸手想把他拉起,道:「起來再說。」 賴長空卻不起來,低著頭道:「令主,你大人大量,不與他們計較,但屬下心中想的儘是楚副門主和忠字堂弟兄的死,不能放過他們。」 方劍明長歎一聲,正要說些什麼,忽聽「桀桀」一聲怪笑,一條人影躍上,落在三個老和尚身邊,道:「姓賴的,那日你命大,被劍聖救了,今天你要報仇,歐陽絕也是兇手之一,願意奉陪到底。」 「歐陽兄,想不到你的動作比我還快。」隨著話聲,只見「青萍劍客」歸遠帆越眾而出,落在歐陽絕身邊,手按劍柄。 朱遵霖見了,眉頭一皺,走了上去,他一動,身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跟上。朱祁鈺冷哼一聲,領著一群人也走了上去。此時,那些大臣們都退到了遠處。 場上的氣氛霎時充滿了火藥味,一副大戰來臨的徵兆。 倏地,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朱兄,你這是幹什麼?」 朱遵霖呆了一呆,猛然醒悟,忙停下腳步,道:「我既然答應過退出,就絕不會食言,但他們五人均是我逍遙派中人,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賴長空站起,冷聲道:「朱遵霖,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賴長空,真要如你所說的話,本公子身上背負的血債,豈止是幾條人命所能比的?」 賴長空一怔,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這三個老和尚為何出言侮辱本門令主?難道不是存心挑釁嗎?」 話聲剛落,只聽廣元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三個不再是逍遙派的人,我們所做之事與逍遙派無關。」 歐陽絕唯恐天下不大亂似的,接口道:「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老子……」 「住口!」 這話不是朱遵霖說的,也不是方劍明說的,而是從遠方傳來的。說話之人來得好快,轉眼之間就來到場上,落地後,瞪了歐陽絕一眼,道:「你還認識我嗎?」 這人身披大麾,臉上戴著半副面具,正是地榜高手中的「拳罡魔君」朱笑白。 歐陽絕見了他,態度立刻變得很恭敬,道:「見過師叔。」 朱笑白朝四下一拱手,道:「諸位,打攪了。」隨後,冷冷的瞪了歐陽絕一眼,道:「師叔有話要問你,你跟我來。」施展輕功,很快去得遠了。歐陽絕不敢違令,乖乖的跟著朱笑白去了,也不跟朱遵霖打個招呼。 逍遙派是朱遵霖拉攏並組建的一個鬆散組織,派中人沒有高下之分,朱遵霖本想靠它來奪取皇位,但照如今的形勢來看,沒有發展下去的必要,是以,見歐陽絕離去,朱遵霖並沒有吭聲。 兩人剛走,只聽有人緩緩的道:「遠帆,你有多大的本事,還不快給為師退下來。」 歸遠帆聽了,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說話之人是三個黑衣蒙面人中的一個。三個黑衣蒙面人,有一個曾在瞬息之間殺了?王府中的八大高手之一,有一個自稱太虛子,與刀神較量過,最後一個卻是歸遠帆的師父。 方劍明見了,暗道:「幸虧沒有打起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這人武功高深莫測,既然是歸遠帆的師父,定然是幫著自己的徒兒了。」 沒料,廣雲、廣元、廣通三人已抱定廝殺之心,廣元大聲道:「我們三人今日的一切所為,與小主人無關,與其他人無關,善無畏,你若有種的話,就上來一決生死。」 沒等善無畏發話,人群中有人冷笑道:「三位真威風啊,三打一,不覺得太無恥了嗎。」 廣元怒道:「誰說我們是三打一?對付善無畏,我一人足矣。」 善無畏何曾受過這等氣,哪裡還顧得了其他,飛身而上,出手如奔雷。 「砰」的一聲,勁風狂舞,兩人一合即分。廣元退了三步,善無畏翻落丈外,冷聲道:「廣元,你不是我的對手。」 廣元臉上一紅,大吼一聲,急速向前,雙袖一翻,擊向善無畏。善無畏身形一轉,剛要回擊,忽覺一股古怪的吸力從旁傳來,人不由自主的退出了數丈,心頭驚駭,暗道:「令主的武功似乎已不在老令主之下。」 廣元雙袖捲出,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頓時欣喜若狂,不料,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從對方身上傳來,抵擋不住,禁不住退了兩丈,抬頭望去時,打中的人哪裡是善無畏,卻是方劍明。 「你……你沒事?」廣元嚇了一跳。 方劍明神色自若,道:「大師若還不解氣的話,請再發招。」 廣元又怒又羞,道:「姓方的,這是你自己找死,這一次,我絕不會留情。」 方劍明道:「若能化解大師心中的怨氣,在下甘願挨打。」 廣元先前出手,還保留了兩分力,現在見方劍明站著不動,一副不躲不閃的樣子,殺機大起,將全身內力運起,眸子內爆射寒光。 刀神等人見了,暗暗為方劍明擔心,刀神道:「明兒,你這又是何苦。」 方劍明道:「義父,你不要擔心,我會小心的。」 廣雲聽了,忽道:「師弟,先別出手。」 廣元道:「師兄,這娃娃硬要出頭,我們何不成全他。」 廣雲想了想,道:「我自有主張。」廣雲無法,只好收功。 廣雲目注方劍明,道:「方少俠,憑你的武功,單打獨鬥,我們三人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就算聯手,我們三人也不見得會勝過你,但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要找的人兵不是你。」 「三位大師要找的人可是徐嵐徐老前輩?」 「不錯!他在何處?」 原來,三人之所以這般苦苦逼迫,目的只有一個,把看唱本逼出來。三人隱忍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看唱本打敗,一雪前恥。想他們三人,當年受建文帝的禮遇,本有被封為國師的希望,但靖難之役之後,三人跟隨建文帝東躲西藏,所過的日子,與宮中相比,簡直是天壤之變。 別看三人是僧人,但偏執之心比誰都強。建文帝丟了皇位,這麼多年過去,也差不多看透了,朱文奎長大之後,性格太過軟弱,無心復國,好不容易等朱遵霖長大成人,又學了一身比三人還要高的武功,三人本以為富國有望,但結果,仍然是一場空歡喜。 朱遵霖這次退出,只怕從今往後,要隱居山林,過逍遙的日子。三人該怎麼辦?難道這就是三人所想要的結果嗎?那還不如當年就死在看唱本手上。 若沒有看唱本,皇上未必會被朱棣趕走。 若沒有看唱本,三人聯手,誰是敵手? 若沒有看唱本,三人現在不知活得多風光。 …… 三人把所有的罪過都加到了看唱本身上。這麼多年的勤學苦練,到最後,卻連看唱本一面都沒見著,豈不是顯得他們很無能? 方劍明聽他們要找看唱本,歎了一聲,道:「徐老前輩也已仙逝,你們要找他老人家報仇,這一輩子是無望了。」 三人怔了一怔,忽然齊聲大笑起來,笑到最後,三人都笑出淚水來。 廣元厲聲道:「死得好,死得好,徐老賊啊徐老賊,你終於死了。」眼神一寒,望向善無畏,道:「善無畏,徐老賊既死,我們也不必取你的性命,你自廢雙目,我們的過節一筆勾銷。」 聽了這話,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覺得太過分了,方劍明忍不住動怒,沉聲道:「三位不要欺人太甚。」 廣元冷笑道:「你還要代他出頭嗎?」 方劍明踏上一步,道:「這事我管定了。」 廣元怒道:「你找死!」隔空一掌劈出。 方劍明立著不動,硬受了他這一掌,身軀固然被震得晃了一晃,但廣元卻覺得手掌生疼。剛才他打中方劍明的那一下,沒多少人看清,現在當著全場的人,他沒把方劍明怎麼樣,只覺顏面掃地,不少人都嗤笑了起來。 不過,嗤笑歸嗤笑,眾人見方劍明有這般神通,都是暗自驚駭。 廣雲忽然拉住要大打出手的廣元,對方劍明道:「方少俠,你的本事,我們已經見到了,完全不在徐老賊之下。你真要管的話,也未嘗不可。只要你能接下我們三人合力一擊,我們便不再生事。」 方劍明想也不想,道:「只要能把你們心中的仇恨化解,便是接下十擊、百擊,在下也皺一下眉頭。」 廣雲讚道:「好,方少俠果然不愧為少林弟子。」 一直沒有開口的廣通,突然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我們倘若合力一擊,心中所想的全是徐老賊。」 方劍明道:「在下明白。」 廣通道:「這一擊是專門用來對付徐老賊的,普天之下,能接下的,絕無僅有,你最好想清楚。」 方劍明道:「我已想清楚了,三位請出手吧。」 三人轉過身,朝朱遵霖拜了一拜,神色異常平靜,朱遵霖豈會不知三人的脾性,心頭一顫,眼含淚水,道:「三老,不可。」 話聲剛落,三人急電轉身面朝方劍明,廣元、廣通後退一步,臉上霎時變得通紅,各出一掌,按在了廣雲的肩頭。 天都聖人和刀神見了,微微驚異,暫時還看不出他們使用的是什麼功夫。 方劍明絲毫不敢大意,心神一沉,運起全身的內力。 登時,場上一片寂靜,忽見廣元、廣通二人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如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一股令人膽寒的力量從廣雲身上傳出,連刀神和天都聖人這等高手也不禁駭然變色。 有人失聲驚叫:「啊,他們不要命了,這是天魔解體大法。」 又有人道:「天吶,還有傳說中的嫁衣神功。」 一聲長嘯劃過天空,震耳欲聾,廣元鬼魅般飛身撲出,根本就不給方劍明任何閃躲的機會,雙袖一起,擊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只覺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捲來,連呼吸都困難,任何招式打不出去,乾脆將眼一閉,雙手往前一推,全身真力發出。 兩股絕世的勁力相碰,只聽「轟」的一聲,風雲為之變色,天地為之顫抖,一條人影高高躍起,隨後,緩緩的落在了廣元、廣通身前。三人呈三角形盤膝而坐。廣元、廣通固然是臉如死灰,廣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廣雲抬頭看了一眼方劍明,見對方立在原地,臉上一片紅潤,體內似乎還藏著無窮的勁力,呆了一呆,但覺萬念俱灰,已無生望,仰天大笑三聲,氣絕而亡。不多時,廣元和廣通也沒了呼吸。 三人強行施展合力一擊,體內真氣耗盡,就算還能活下去,也絕活不過年底,倒不如死在當場。 朱遵霖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心頭一酸,飛身上來,抱起廣雲,甄飛羽和葉開懷躍上,分別抱起廣雲和廣通。一大群人離開了廣場,一路出去,誰也不敢阻攔。 這時,站著不動的方劍明猛然張口,一道鮮血狂噴而出,身形搖搖欲墜,腳下三丈之內的地面化作一堆沙塵,有風吹來,沙塵飛揚。刀神身形一長,宛如一道電光,穿沙掠過,抱起方劍明,轉眼消失於廣場上。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舉進犯 朱祁鈺的登基大典並沒有因為朱遵霖的中途阻擾而延後,當日,在喧天的銅號聲響中,朱祁鈺登上皇位,坐上了龍椅,改年號為景泰,那意思就是,希望天下從此好景常在、國泰民安。遠在瓦剌的朱祁鎮毫不知情的就被弟弟遙尊為太上皇,而孫太后則被尊為聖皇太后。朱祁鈺的生母賢妃吳氏自然就成了皇太后,朱祁鈺的妻子汪氏成了皇后,而朱祁鎮的妻子,也就是錢皇后,變成了太上皇后,從坤寧宮遷居到仁壽宮。沒有變的是朱祁鎮的兒子朱見浚,他仍然是太子。 九月初十,朱祁鎮從袁彬口中得知弟弟朱祁鈺已繼承大統的消息,他驚呆了。那一晚,誰也不知道他流了多少淚水,但自此之後,他變了,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也先知道朱祁鈺登上皇位的訊息之後,暴怒之下,險些砍了朱祁鎮的頭,但在周風和伯顏帖木兒的勸說下,他最終打消了此念。一方面,他加快了積聚兵馬和糧草的步伐,一方面,他派出使者,說要與明朝議和,送朱祁鎮歸國。 他的這一套,被于謙看得一清二楚,說這是也先的陰謀,不可相信。朱祁鈺初登帝位,一切以于謙馬首是瞻,既然于謙拒絕議和,他也表示贊同。皇上都贊同了,別人就不要說了。因此,也先的議和之計沒有得逞。 這一天,是九月二十二日。方劍明在沉睡了半個多月之後,終於醒來了。他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內力竟已恢復了十之八九,不知是大睡神功的作用,還是醒神經的功效。 刀神得知他醒來的消息後,飛一般的趕到了屋裡來看望,激動得好半天沒有說話。 恰好這時,于謙派人來向「逍遙侯」問好,來人知道方劍明甦醒之後,說要請方劍明到於府去,於大人有事要找他商議。本來,刀神不想讓方劍明這麼快就過去的,但方劍明精神旺盛,二話沒說,立刻去見于謙。 于謙見方劍明來到,先問了好,然後大讚他九月初六那天的行事,隨後,便拉著他出門騎馬而去,連茶都沒讓方劍明喝上一口。 方劍明見于謙一臉的欣喜,問道:「於大人,什麼事讓你這般高興?」 于謙笑道:「侯爺,我已奏請皇上封大同總兵官郭登為征西大將軍。」 方劍明點頭道:「郭大人是一個將才,有他鎮守大同,大同絕不會失守。」心中想起了華天雲和吳世明。 于謙道:「京師內外的瓦剌奸細,已被我們肅清,勤王之師,已有部分兵馬按時達到京師。」 方劍明聽了,大喜,道:「只要我們上下一心,內外一致,瓦剌縱然有百萬鐵騎,也休想擊敗我們。」 于謙忙了這麼多天,到了這時,才鬆了一口氣,聽了方劍明的話,握著拳頭道:「說得好。」 兩人騎馬而行,方劍明不知他要帶自己去何處,問道:「於大人,我們這是去哪?」 于謙道:「我想到三大營去看看,你陪我走走。」 他所說的三大營,就是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土木堡一戰,三大營損失殆盡,現在的三大營剛組建不久。那五軍營,是掌營陣的,現由石亨掌管。見于謙和方劍明聯袂而來,石亨不敢怠慢,親自領著二人到校場觀操。 石亨果然不愧一員大將,將五軍營上下,操練得有模有樣。論規模,現在的五軍營當然比不上土木堡之前,但論氣勢,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謙觀看一會,十分滿意,讚揚了石亨幾句,與方劍明出了五軍營的駐地,往神機營的所在而來。 到了神機營,方劍明見到各種各樣的火器,來了極大的興趣,和一些軍官交談起來。于謙見他對火器有研究,頗感意外。 這時,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軍官走了上來,向于謙稟報神機營的情況。這名軍官,名叫雷健,是神機營的副將領,于謙和他談了一會,方劍明走過來,詢問他的大名。雷健一說,方劍明這才知道他是雷家老四雷天北的大兒子,論他和方劍明的關係,方劍明還得叫他一聲表哥。雷天北的幾個兒子中,就數雷健最有出息。 方劍明與他熱情的談了好一會,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事。原來,他想起了放在雷家的那個包袱,那包袱裡,裝著不少的古怪火器,若取來的話,說不定會在戰場上發揮不小的效果,於是,他要雷健給他取來了紙筆,寫了一封信,請雷健幫他把信託人送去杭州雷府。雷健雖不知他信中寫些什麼,但拍著胸脯答應了。 出了神機營的駐地,于謙和方劍明來到了三千營的駐地。一進駐地,兩人便覺得不對勁,整個校場吵吵嚷嚷的,活像一個菜市場,雖有騎兵在操練,但隊伍散漫,士氣不振。 越往裡走,于謙的臉色越沉,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副將,于謙喝問之下,那副將不敢隱瞞,說主將趙榮今日沒到校場操練。于謙聽了,勃然大怒,與方劍明即刻出了三千營。 嗣後,于謙奏劾管三千營的主將趙榮不赴營操練,以致三千營軍容不整,紀律全無。朱祁鈺是新登帝位三把火,將趙榮下獄禁錮,派都督僉事孫鏜代理三千營的軍務。 經此一事,三軍大小將領不敢懈怠,之後的幾天,于謙更是提拔了一批年輕有為的將領,分守九城。由於土木堡之變的消息傳開,各地民心不安,有的地方,還起了暴亂,于謙推薦了一批素有才幹的文臣,分巡給地州縣,安撫百姓。到了月末,京畿內外、邊塞要隘的防務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各地的勤王之師,又來了不少。整個京城的陣容,與一個多月前相比,簡直是變了個樣。 因為四女還在閉關練劍,方劍明除了指點文牧楓武功外,大多時間都是泡在神機營中,與軍中的火器高手交流心得,那些人見他這般平易近人,捨不得放他走,每每到了深夜,方劍明才能回去睡覺。 所有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而戰爭的步伐卻越來越逼近了,轉眼之間,已是十月初一。 十月的塞外,草衰蕭瑟,寒風刺骨。這一天,也先終於積聚了瓦剌的大部分鐵騎。當日,瓦剌軍中殺馬大宴,搞了一番隆重的儀式,也先立朱祁鎮為大明皇上,與可汗脫脫不花,率先恭賀,並聲稱要送朱祁鎮回國。朱祁鎮明知自己已不是大明皇上,但也任由他們擺佈。 隨後,也先率領瓦剌主力,挾持朱祁鎮朝大明邊境迅速撲來。這一路,瓦剌鐵騎不下十萬,經集寧,浩浩蕩蕩的殺奔大同。 在也先前去攻打大同的時候,另有一路兩萬多人的瓦剌別部,由東面席捲而下,從古北口進犯密雲,一來有牽制之用,二來也能起到合圍之效。不僅如此,瓦剌的第三路,約有五萬鐵騎,在其他兩路開赴的當天,勢如猛虎下山般向宣府撲去。 也先到了大同,擺出一副要攻城的陣勢,郭登和華天雲在城樓上看了,不為所動。到了夜晚,也先突然派人前來喊話,一會兒要郭登出城歸降,一會要郭登獻上寶珠,一會兒要郭登即刻到京城去面奏朱祁鈺,讓他遷都,否則,一旦打到京城,絕不輕繞。郭登和華天雲聽了,笑了一笑,未作理會。 喊了大半夜,郭登聽得心煩,令人往喊話處開了幾下火炮,之後,再也沒有人喊話。 一連幾天,夜夜都有人來喊話,卻是都不進攻,郭登和華天雲起了疑心。這時,郭登接到戰報,說有數萬瓦剌騎兵,在初四那天攻打宣府,楊洪與羅亨信全力守城,瓦剌軍攻之不下,繞道而走,轉攻白羊口。白羊口守將謝澤率軍奮起抵抗,最後戰死,白羊口已被瓦剌軍攻陷,居庸關岌岌可危,京城隨時都有可能被瓦剌鐵騎圍困。隨後,又傳來了紫荊關被攻打的消息。華天雲心知戰事嚴重,帶著五個長老,趕赴紫荊關,吳世明、王賓和逍遙二老,馬不停蹄的往居庸關而去。 此時的京城,雖沒有遭受戰火,但頻頻傳來的戰報,已令很多人大吃一驚。那些消息,無一不是說明了瓦剌鐵騎的強悍,除了也先親率的十萬主力之外,還有好幾股瓦剌兵在攻打幾處要塞,這豈不是表明,也先這次所動用的兵力,加起來的話,已接近二十萬。看來,也先是決定要和明朝決一雌雄。 在接到第一封戰報的當天,整個京城,開始戒嚴。十月初八,朱祁鈺下旨,令于謙提督各營軍馬(兵部尚書不能直接指揮軍隊),所有將士,皆受于謙節制,有不聽命者,于謙可先斬後奏。因為還缺少守城的將領,于謙上奏,把下獄的一些將領釋放,准許其戴罪立功。其中一個,便是大同前總兵官劉安。 九月初九。深夜。 四個乞丐抬著一副擔架,在三個背著八個袋子的乞丐帶路下,來到了客棧外。那三個乞丐是丐幫的八袋弟子,一個是「蛇丐」葛岳,一個是「大狗丐」洪三,一個是「鐵缽丐」鄔四。 三丐曾與方劍明見過面。因此,方劍明見了三人之後,又驚又喜,可是,當他的目光看向擔架上的人的時候,心頭猶如針扎,失聲痛哭,叫了一聲」華大哥「,撲到擔架上的人身上。 不錯,那擔架上的人正是華天雲,只是此時,他全身血污,氣若游絲,雙目緊閉,臉上一副奇特的表情,既有悲憤,又有溫柔。三個乞丐站在一邊,臉上一片悲痛。 方劍明悲傷了一會,抓起華天雲的手腕,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忽然,只聽他沉聲道:「三位,請到門外給我把守,我要給華大哥運功療傷。」 三丐聽了,驚疑萬分,從華天雲當前的傷勢來看,即算是華佗在世,也是救不活,方劍明有多大能耐?三丐雖然不太相信,但也依言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念佛,請求上天保佑幫主能逃過此劫。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章 大戰前夕 屋中,方劍明把擔架上的華天雲扶起,盤膝坐在對方身後,運功雙掌,抵在對方身上。為了能救活華天雲,方劍明要不惜一切代價,他把全身的內力都運了出來,超強的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華天雲體內。 一炷香過後,方劍明額上見汗,濃濃的白氣從他身上傳出,不一會兒,已把兩人籠罩。不久,屋中全是白氣,什麼也看不見。 …… 三丐在屋外守了好一會,刀神來了,問起華天雲之事,三丐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原來,三丐本在京郊丐幫的一處聯絡點居住,夜裡,聽到弟子來報,說幫主靠在大門外,不知生死。三丐急忙出來,把華天雲抬了進去,三丐治不好華天雲的內傷,趕緊把他抬來找方劍明。 「據那名發現幫主的弟子說,他也不知道幫主是什麼時候靠在大門外的。」洪三敘述完之後,補充似的道。 刀神想了一想,道:「華盟主的武功,連老夫都奈何不了他,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將他打成重傷,難道是瓦剌的大天師阿日斯蘭?」 洪三道:「前輩,你老要不要進去看看,我們幫主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你老或許有辦法。」 刀神搖了搖頭,道:「你們太抬舉老夫了,如果連明兒都沒有辦法,老夫進去也是枉然。」 三丐聽他這般看重方劍明,不敢在吭聲,焦急的等待著。 刀神皺眉沉思了半天,忽然舉手一推,將房門推開,閃身進去,三丐跟著進去,只見方劍明臉色有些蒼白,伸手擦拭額上的汗水,緩緩的站了起來。 刀神發出一股真氣,打入方劍明的體內,道:「孩子,我知道你關心華盟主,但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方劍明得了刀神之助,虛弱的身體登時來了精神,道:「義父,你快看看華大哥。」 刀神點了點頭,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華天雲的脈搏,臉上一喜,道:「孩子,你的神功確實神奇,他已經無大礙了。」忽見華天雲張了張嘴,好想是要說什麼,俯首道:「華盟主,華盟主。」 華天雲又張了張嘴,眼沒睜開,微微的道:「妹……妹子。」 刀神一怔,道:「妹子?哈哈,老夫竟成了女人。」 方劍明知他在開玩笑,蹲下身去,道:「華大哥。」 三丐見方劍明能開口說話了,驚喜之際,紛紛喊道:「幫主,你終於醒來了,你老可把我們嚇壞了。」激動之下,三人禁不住流下了歡喜的淚水。 刀神斥道:「不要大呼小叫的,快去倒碗水來。」 三丐聽了,連聲道是,爭著去倒水。過了一會,華天雲口中叫著「妹子」,雙眼慢慢的張開,見了方劍明和刀神,臉上怔住了。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什麼地方不適?」 華天雲眨了眨眼,才確定這不是在地獄,清醒過後,只覺得口乾難耐,道:「水,給我倒碗水來。」 洪三端著一大碗水,聞言,把大碗交給了方劍明,華天雲想伸手去接,但一動胳膊,疼得冷汗都出來了。 刀神道:「你先別動,讓明兒來。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華天雲無法,見方劍明把碗口遞到嘴邊,張嘴把整碗水喝了下去。說也奇怪,華天雲喝了水之後,休息一會,全身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也覺得有了力氣。 鄔四搬來椅子,讓華天雲坐下,華天雲試著運功,發現有了丹田之氣,奇道:「我的武功不是廢了嗎?」 刀神笑道:「有明兒在,別說你的武功廢了,就是有性命之憂,他也能把你從閻王那裡救回來。」 華天雲聽了,轉頭對方劍明道:「劍明,謝謝你。」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怎麼這般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本來,華天雲察覺自己已沒事了,應該很高興才對,但從他臉上表情看去,他一點也不高興。 只見他滿面憂愁,歎了一聲,道:「她沒有殺我,也沒有抓我去見也先,我也不知道該是恨她,還是歡喜她。」 五人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話,覺得奇怪,刀神問道:「她是誰?」 華天雲苦笑一聲,道:「還會有誰,煙雨樓的樓主楊柳月,我的好妹子。」 刀神若有所思,道:「難道是她把你送到京城來的?」 華天雲道:「除了她之外,晚輩實在想不出還會是誰。」想起什麼,臉上大變,道:「快,快去找於大人,紫荊關已被瓦剌攻破了。」 此話一出,五人大吃一驚。那紫荊關,素有「京畿第一雄關」之稱,依山傍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怎麼會在短短幾天,就被瓦剌攻破了。 華天雲見五人不肯相信,急道:「洪三,葛岳,鄔四,你們還在愣著幹什麼,快去於大人府上,把紫荊關被攻破的事告知於大人。」 三丐聽了,轉身飛步而去。 刀神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道:「是啊,華大哥,這都把我弄糊塗了。」 華天雲道:「別說你們不信,連我也不敢相信,但這確實是事實。」頓了一頓,敘道:「也先舉兵來犯之事,我想你們早已得知了。我低估了也先,低估了阿日斯蘭,以為只要守住了大同,瓦剌就打不進來,想不到的是,我在大同的那幾天,也先在城外擺下的攻城之勢,僅僅是一個擺設而已,瓦剌的真正主力已繞道南下,打到了紫荊關,當我發現上當,帶著五個本幫長老趕到紫荊關的時候,已無力回天。」 方劍明道:「我記得守紫荊關的將領是右副都御使孫祥和都指揮使韓清,聽於大人,這兩個人都是不可多得人才,那孫祥,還是於大人推薦去的。」 華天雲道:「他們確實是大明的好官,可惜,都戰死在紫荊關。瓦剌主力到了紫荊關後,也先全力攻關,韓清率軍迎戰,最後戰死。孫祥知道瓦剌鐵騎兇猛,據險堅守。可恨的是,奸細喜寧手中有一副地圖,他深知紫荊關一帶的虛實,帶領一批武功高強的瓦剌武士越過山嶺,內外夾攻紫荊關,孫祥督軍巷戰,最終為國捐軀。」 方劍明問道:「華大哥,你武功高強,就算守不住紫荊關,也可安然退走,怎麼會搞成這樣?」 華天雲道:「我與五個長老和瓦剌高手苦戰多時,眼看紫荊關守不住,便掩護五人安全離開,要五人前去居庸關,與世明他們會合,自己則轉回紫荊關,想到就算戰死,也要守住紫荊關。」 刀神聽到這裡,道:「糊塗。」 華天雲道:「前輩教訓得是,但我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當我回轉紫荊關,孫祥已戰死,戰到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被瓦剌軍重重圍困。也先見我被困,要我歸降,我怎肯答應,他大怒之下,命瓦剌高手輪番向我進攻。」 聽到這裡,刀神又禁不住道:「糊塗。」 華天雲道:「晚輩當時的確是犯了傻,以為多殺一個蒙古兵就會給我大明帶來一分安全,激戰多時,我內力消耗過甚,想離開時,卻被阿日斯蘭攔住了。」 刀神道:「阿日斯蘭的魔琵琶,就算你全盛的時候,只怕也不好受,何況你是在內力耗損的情況下與他交戰。」 華天雲點頭道:「是的,那阿日斯蘭的魔琵琶果然厲害,他回瓦剌修煉了一個多月之後,武功更上一層樓,當時的我,連他三招都沒接下,就受了魔琵琶的重創,危機之中,我強行施展破天錄中的最後一招,將他迫退,逃出了重圍。」 方劍明聽他說得言簡意賅,但腦中所想,卻是一副悲壯的場景。一座雄關內外,佈滿了瓦剌軍和明軍,明軍奮力相抗,但終因寡不敵眾,全軍覆沒,華天雲一人獨鬥千軍萬馬,不時的提防瓦剌數十名高手的偷襲。滿地屍體,鮮血染紅了城關,烈風狂吹,呼呼作響,捲起了帶血的黃沙,天地一片肅殺。 …… 「我逃了好遠,忽覺全身無力,丹田之氣蕩然無存,心知一身武功已然廢了,再行半里,倒在路邊,昏昏沉沉中,聽到馬蹄聲來近,以為是瓦剌追兵已至,心驚之下,昏死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滿天星斗,我發現自己橫躺在一匹馬上,騎馬的人……竟是她。」 華天雲說到這裡,虎目含淚,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道:「我見是她,問她要帶我去何處,她面罩寒霜,忽而說要親手殺了我,忽而說要押我去見也先。我不怪她,她是蒙古人,站在她的立場,她這麼做也是對的。我自知命不久矣,很想與她多說說話,但當時,心頭縱有千言萬語,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忽然問我願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與她隱居山林,我說除非戰爭結束,否則,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生氣了,把我從馬上扔了下來,在我昏死過去的一剎那,我意識到自己從此以後,恐怕已不能和她相見了。」 他和楊柳月的情事,換成另外一個人,未必會說給外人聽,但華天雲是個至性男兒,心中坦蕩,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由他敘說起來,固然是情真意切,方劍明和刀神聽了,也不覺得可笑。 刀神長歎一聲,道:「你們彼此相愛,身份卻是敵對的,老天真會捉弄人。」 方劍明悲憤的道:「戰爭!為什麼會有戰爭!」隨手一掌,把方桌的一角如同豆腐般切下。他耗費大量的內力,治好了華天雲,雖有刀神給他輸送了一股真氣,但元氣恢復得這麼快,刀神和華天雲都料想不到,禁不住吃驚的看著他。 翌日,于謙展開了一場軍事大會,與會之人,均是文武大臣,方劍明以逍遙侯的身份,列席會議。 于謙一臉的凝重,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紫荊關和白羊口失守,不用我說,大家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石將軍,現在的京城,一共有多少將士。」 石亨起身道:「稟大人,一共有二十二萬。」 于謙又問道:「瓦剌有多少兵馬?」 石亨道:「至少有十二萬。」 于謙道:「好,石將軍請先坐下。」頓了一頓,道:「敵軍前鋒,已逼近了京畿,大戰一觸即發,不知各位有何退敵良策。」 一個大臣道:「九門之外,多是房屋,為免被瓦剌軍利用,應及時銷毀。」 另外一個大臣道:「瓦剌全是騎兵,我軍應在城外挖築深壕,阻擋敵騎。」 石亨想了一想,道:「我軍雖在人數上佔優勢,但要分兵守九門,相形之下,敵強我弱。下官建議,全軍退守京城,堅壁清野,等到瓦剌軍疲憊,全軍出城反擊,當可獲勝。」 這個建議立時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贊同,眾人把目光落在了于謙身上,于謙卻扭頭看著方劍明,問道:「侯爺有何良策?」 方劍明沉吟道:「瓦剌鐵騎兇猛異常,自與我國開戰以來,幾乎全勝,如果避而不戰,只怕會助長瓦剌的氣焰。不過,正如石將軍所說,以當前的形勢而論,我軍是弱於瓦剌,堅守不失為一個良策。不管如何,只要大人你一聲令下,縱然是赴湯蹈火,方某也在所不辭。」 聽了這話,不少大臣都道:「大人,你下令吧。」 于謙只覺熱血沸騰,沉思了一下,道:「也先此番前來,揚言要奪取京城,恢復元朝,當此之際,如果再退讓,對我軍來說,是弊大於利。京城的百姓在看著我們,天下的百姓在看著我們,我們身上所背負的,絕不單單是一座城,而是整個天下。」話到這裡,頓住了,目光如炬,厲聲道:「我決定,全軍列陣九門之外,迎戰來敵!」 沒有人反對,因為現在的于謙,已不單單是兵部尚書,他現在是京城的支柱,是大明的支柱。 接著,于謙又下達了一道命令,道:「我會讓錦衣衛巡查城內,一旦查到有將士不出城抗敵,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石將軍。」 「下官在。」 「從此刻起,你就是京城的總兵官,大小將士,皆受你節制。」 「下官聽令。」 于謙沉思了一下,道:「陶瑾!」 一個大臣起身道:「在。」 于謙道:「你守安定門。」 隨後,于謙分派了各門的守將。東直門是劉安,朝陽門是朱瑛,西直門是劉聚,阜城門是顧興祖,正陽門是李端,崇文門是劉德新,宣武門是楊節,德勝門是石亨。 分派之後,于謙深吸了一口氣,道:「本人將到德勝門外,親自督戰。」 眾人臉色大變,皆道:「不可。」 于謙厲聲道:「有何不可?」不等他人再勸,下令道:「開戰之後,九門全閉,戰期不得開門,違者,斬!對敵之際,將不顧軍先退者,斬!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凡有違軍令者,格殺勿論!」 包括方劍明在內,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于謙會發出這些命令。這些命令,根本是在玩命。但話又說回來,戰場之上,誰不在玩命?兩軍交戰勇者勝,勇者,不要命也,連命都不要了,又還有什麼不可戰勝的呢。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一章 首戰告捷 十月十一日,天色陰沉,寒風呼呼的四處掃蕩。北京城內外戒備森嚴,大門緊閉。城牆上,隨處可見巡視的士兵。 正午時分,西直門外,號角聲遙遙傳來,隨後,隱隱的,像是悶雷一般的古怪聲響從天邊傳來,城牆上的士兵凝目望去,只見天邊塵頭大起,無數的瓦剌騎兵如海水般捲來。 城樓上,一個身穿甲冑的中年將軍,目光如電,冷冷的看著遠方,這人是西直門的主將劉聚。忽地,只見他將手一舉,下令道:「出城迎戰!」 城門開處,一支兵馬如潮水一般馳出城外,領隊的是兩員全副武裝的大將,這兩員大將,一個叫做高禮,一個叫毛福壽,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馬上交戰,更是百人莫敵。兩人早已得到了劉聚的吩咐,在城下列陣以待。別看出城迎戰的不過五千多人,遠遠比不上進攻西直門的數萬瓦剌軍,但在這些士兵臉上,看不到一絲畏懼之色。 城樓上觀望的劉聚,雖說面不改色,但手心已經沁出了汗,城門已經關閉,瓦剌兵真要攻打過來的話,擺在這五千多士兵面前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擊退來敵,一條是戰死城外。他身為將軍,又豈會不愛惜自己的士兵,但戰爭就是這麼殘酷,若沒有損傷,又怎會換得來安寧。 倏地,向西直門湧來的數萬鐵騎在遠處頓住了,劉聚微微一怔,心想瓦剌人要搞什麼明堂。行進中的瓦剌大軍有一股虎狼一般的氣勢,但停下來之後,從城牆上望去,給人的感覺又不一樣,只見旌旗蔽天,刀槍錚亮,兵馬如海,綿延開去,竟望不到頭。 劉聚越看越心驚,暗道:「難怪我朝會遭土木之恥,蒙古人的陣勢果然嚇人。」過了好一會,瓦剌軍依然沒有進攻的意思,不知道是在等什麼,還是壓根兒就沒打算進攻。 這時,一道人影疾快的到了城牆上,一晃身,便進了城樓,劉聚還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就聽對方叫道:「劉將軍,於大人有急信給你。」 劉聚聽了,大喜,道:「有勞好漢。」 來人是一名丐幫弟子,只見他掏出一封信來,交給劉聚,隨後,施展輕功,飛也似的出了城樓。 劉聚打開信一看,認得是于謙的親筆,迅速的看後,念頭急轉,猛的衝到城樓邊上,朝下大聲下令道:「高禮、毛福壽,立刻領隊迎敵。」 高禮和毛福壽得令之後,率領五千人馬衝了出去。劉聚知道這五千人馬根本就對付不了瓦剌數萬大軍,留下一個偏將指揮守城的五千士兵,自己帶了一萬多士兵出城,列開陣勢,一副要大戰的樣兒。 瓦剌這邊,就在劉聚下令攻擊的前一會兒,一個頗高的土丘之上,縱馬上來了十幾個身穿鎧甲的人,當先一個,正是也先,緊隨之人,卻是二天師伊日畢斯,餘下的都是瓦剌將領。這裡地勢高,可以看得清遠方的形勢。 也先目光如炬,將手中的鞭子一揚,神采飛揚的道:「今天,我也先在此立誓,定要攻下京城,恢復我大元國土!」 一個壯如猛獅的瓦剌將領大聲道:「大哥,你下令吧,只要你給我一萬兵力,我定能在一天之內,掃平明軍,攻下京城。」 也先回頭笑道:「孛羅,你號稱我們蒙古的鐵頸將軍,衝鋒陷陣,連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自歎不如,但現在,還沒有到衝殺的時候。」 這名叫孛羅的將軍,是也先的一個弟弟,與也先的另外一個弟弟伯顏帖木兒,號稱蒙古雙傑。也先對他,極為喜愛。 孛羅道:「大哥,此時若不進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也先道:「你的性子就是急了點,在這方面,你今後要向伯顏帖木兒多多學習。」 孛羅哼了一聲,道:「大哥,在文方面,我是不如他,但在武方面,他卻遠不如我。」 也先笑道:「好啦,你就別爭了,我心中有數。」頓了一頓,對伊日畢斯道:「二天師,這次要麻煩你了。」 伊日畢斯笑道:「太師,你下令吧。」 也先道:「你帶領一千人,先試探一下明軍的虛實,如何?」 伊日畢斯雙拳一握,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道:「太師,你放心,明軍敢迎戰的話,我就帶著這一千名兒郎將明軍掃個淨光。」話罷,策馬下了土丘。 伊日畢斯到了軍中後,帶了一千名騎兵,氣勢洶洶的飛奔而去。西直門外,也不全是平地,還有平民居住的房屋。也先等人在土丘上眼看伊日畢斯進入了土城,就在這時,忽見一對明兵迎面衝了過來。 也先微微一愣,詫道:「于謙玩的什麼計謀,竟敢派兵出城迎戰。」在他的想像中,明軍已被自己的鐵騎打怕了,此刻,應該是龜縮在城內才對。 一個甚為穩重的瓦剌將領見了,道:「太師,這支明軍,至少也有三四千人,我們要不要……」 也先雖然奇怪,但並沒把這支明軍放在眼裡,道:「我們蒙古騎兵,個個驍勇善戰,以一當百。二天師武功高強,在他的帶領下,別說是數千明軍,就是一萬明軍,也不足為懼。」想了一想,道:「不過,我們也不要太過輕敵。阿希格。」 那名身為穩重的瓦剌將領道:「在!」 也先道:「你下去準備一下,隨時聽我號令。」話聲剛落,只見伊日畢斯率領的瓦剌騎兵已和明兵在土城中交戰起來。 論人數,自然是明兵這邊佔優勢,但瓦剌鐵騎的戰鬥力勝過明兵,甫一接觸,瓦剌鐵騎揮刀亂砍,便傷了不少人,伊日畢斯率領三個高手衝殺過去,無人可擋。高禮和毛福壽毫不畏懼,領著近百個士兵,揮刀迎戰。片刻之後,明軍便有不敵的跡象。 驀地,亂軍之中,忽然飛起一條人影,疾如鷹隼,一掌拍向伊日畢斯。伊日畢斯正殺得痛快,見一個「士兵」竟有這等身手,吃了一驚,反手一掌揮出。兩人手掌相貼,伊日畢斯內力催動,想把對方擊斃。 誰料,只聽那名「士兵」哈哈一聲大笑,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伊日畢斯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是刀神?」話猶未了,只覺自己的內力不敵對方,急切間,運起全身功力,做傾力一搏。 那人確實是刀神,他扮成普通士兵的樣兒,混在人群中,等的就是這一刻。現在,伊日畢斯已被他用真氣牢牢的鎖住,當然不肯放過擊殺對方的機會,正待與伊日畢斯比拚內力,忽覺三股強大的真氣向他襲了過來,歎了一聲,將伊日畢斯震飛出去,轉身一掌劈出。 這一掌,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掌,只見一股不是刀風,卻勝似刀風的勁氣捲過,撕裂空氣,將身在數丈外的一個瓦剌高手打得口吐鮮血,橫飛出去。 另外兩名瓦剌高手見了,呆了一呆,就這一瞬間的功夫,刀神如鬼影一般掠至,雙掌一分,喝道:「兩位武功不錯,老夫稱稱你們有多少斤兩。」 兩人大驚,揮掌迎敵,只聽「啪啪」兩聲,刀神的雙掌已和兩人的一隻手掌貼在了一起,兩人拚命的運功,想把刀神擊退,但刀神豈是尋常高手可比的,雙眼一瞪,渾身充滿了濃烈的刀氣。 「砰」的一聲響,那兩個瓦剌高手身上的鎧甲被真氣震得碎裂,兩人慘叫一聲,五官流血,遠遠的飛了出去。兩人剛飛出去,刀神猛地轉過身來,雙掌急速的往前一遞,道:「伊日畢斯,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原來,伊日畢斯雖然已被刀神震傷,但眼見刀神正對付那兩個瓦剌高手,立刻從刀神身後殺了過來。伊日畢斯的武功並不在大部分天、地幫高手之下,一心偷襲,也只有刀神這等級別的高手才能及時接招,武功稍次一點,非得給他暗算了不可。 在伊日畢斯以為,刀神和華天雲是一個級別的高手,他上次能偷襲華天雲,打了華天雲一掌,現在偷襲刀神,應該也會擊中刀神。但他卻沒有意識到,他打中華天雲的那一掌,是在華天雲與眾多高手交手之後的情形下。此刻的刀神,只是對付兩個如同各派長老級別的高手,又焉能讓他擊中。 只聽「轟」的一聲,伊日畢斯雙掌夾著排山倒海一般的勁力擊出,恰好被刀神的雙掌接了個穩穩當當,兩人所發出的真氣,將四周交戰的人馬推了出去,兩人腳下的地面急速的裂開口子,隨著兩人內力的加強,口子越來越長,越來越大。 兩人在鬥,其他人可沒閒著。刀神一出現,形勢立轉,高禮和毛福壽大叫一聲,率軍奮殺,轉眼的功夫,將瓦剌兵殺得節節敗退。 也先在土丘上看到此處,臉色一沉,急忙下令,叫阿希格率領一支騎兵上前援助。隨後,他從馬背上躍起,凌空掠過十丈,落地後,往土城的方向疾奔而去,別看他沒有騎馬,但比身後的騎兵不知快了多少。 很快,他趕到了土城前,恰好見到刀神身形晃動,將伊日畢斯震飛出去,身在半空的伊日畢斯吐了一口鮮血,身上的鎧甲如破爛一般四分五裂,人如掉線風箏似的落向遠處的一個土坑中。 也先仰天一聲怒嘯,閃電撲出,揮拳擊向了刀神。刀神也不知伊日畢斯被自己擊斃了沒有,猛然驚覺一股強大到極點的勁力罩來,不敢大意,在原地急速的旋轉了三圈,陡然飛出。 「轟」的一聲,兩人的身影一合即分,狂風四起,也先落地後,身軀晃了一晃,刀神落地後,朝後退了一步,但他隨即躍起五丈高下,聲如撞鐘一般喝道:「高禮、毛福壽,趕快退兵。」 那一千瓦剌兵已被高禮和毛福壽率軍殺得只剩一百來人,兩人本想乘勝追擊,但聽了刀神的話,猶豫了一下,忽聽得遠處蹄聲如雷,一支瓦剌騎兵飛奔而來,那一百多個敗逃的瓦剌騎兵見援兵趕到,調轉馬頭,揮著大刀,轉殺回來。 高禮殺紅了眼,本不想聽刀神的話,但毛福壽生性穩重,道:「我們這點人馬,實難抵擋瓦剌大軍,退吧。」話罷,率領自己的士兵退走,高禮也只得領軍撤退。 就在兩人率軍退去的時候,刀神和也先在場中激鬥了起來。刀神是第一次和也先交手,早就聽說他是蒙古第一猛士,今日和他交手之後,方覺果不其然。論武學修為,刀神自然是在也先之上,但也先的招式,力量巨大,刀神仗著內力深厚,才沒有被打退,繞是如此,三十招過後,刀神也覺手掌生疼。 眼見兩個將領帶著士兵退走好遠,又見瓦剌援兵趕到了,刀神「哈哈」一聲大笑,道:「也先,你的功夫,老夫算是領教了。你若有種的話,就追來吧。」話聲中,脫身出來,風馳電掣的掠走。 也先見他還有內力施展這等輕功,不敢去追,但他又不甘心,令阿希格率軍追擊。這時,他才去察看那三個瓦剌高手的傷勢,卻發現三人都已經斷氣了,心頭好不惱恨,待要去找伊日畢斯,卻見伊日畢斯從一個土坑中跳了上來,臉色蒼白的走過來。 也先見他身上的鎧甲被刀神的刀氣震得四分五裂,人沒死已經很僥倖了,竟還有力氣從土坑中跳出,微微驚訝,關心的問道:「二天師,你的傷怎麼樣?」 伊日畢斯邊走邊道:「有勞太師關心,我還能撐得下去。」話剛說完,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吐了一口鮮血,腳步虛浮,也先忙上前把他扶住,只聽得馬蹄聲傳來,一忽兒的功夫,孛羅領著一支騎兵上來了。 原來,孛羅在土丘上眼見阿希格率軍追擊明軍,只剩也先一人在土城中,趕緊帶了三千騎兵過來保護他。也先沒有責怪孛羅的擅自行動,把身受重傷的伊日畢斯交給一個千戶長之後,一聲不響,眼光森寒的注視著西直門的方向。孛羅見他臉色陰沉,沒敢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遠處傳來戰鼓之聲,接著便是幾聲炮響,不久,前方塵頭大起,阿希格帶著人馬退到了土城中來。見了也先,阿希格下馬跪道:「太師,這些守京城的明兵與土木堡之時所遇的明兵簡直沒法比較,個個悍不畏死,屬下不敵他們,請太師責罰。」 也先沉聲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對方的援兵?」 阿希格道:「是的。」 也先問道:「有多少人?」 阿希格道:「不下一萬。」 也先安慰似的道:「這不怪你,你只有五千餘人,當然打不過他們。」頓了一頓,抬頭望著天空,一副思索的樣子,嘴裡輕輕的道:「妹妹果然沒有說錯,此時京城的明兵已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都怨我太輕敵了。」 孛羅聽了,大聲叫道:「大哥,你還猶豫什麼,讓我率軍攻城吧。」 也先剛要說話,忽見一騎疾馳而來,到了近前,馬上騎兵翻身下馬,道:「稟太師,西直門的西面來了數千明兵。」緊接著,又有一騎來到,說西直門的東面來了不下一萬的明兵。 孛羅聽後,只覺熱血沸騰,摩拳擦掌的道:「來得好。」阿希格想的比他多,對也先道:「太師,西直門的明兵起碼有兩萬人,現在又從兩翼來了近兩萬明兵,我們若冒然出擊,只怕會中了于謙的圈套。」 也先想了一想,點頭道:「不錯,于謙這人足智多謀,今天的這場交鋒,多半是他設計好的,可惜妹妹在幫阿剌知院攻打居庸關,倘若她在此地的話,定能破掉于謙的詭計。」 阿希格想了想,道:「阿剌知院有五萬兵馬,又有公主給他出謀劃策,相信很快就能攻下居庸關,與我們合兵一處。」話雖如此說,但他們在攻打紫荊關的時候,居庸關的戰鬥早已打響,過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進展如何。 居庸關破了,阿剌知院的兵馬自然是南下助陣,那時無疑是如虎添翼,如果破不了呢,最後還得靠也先親率的這十萬兵馬攻打京城。 孛羅是個勇士,卻不是謀士,大叫道:「管他什麼詭計,在土木堡的時候,數十萬明兵還不是被我們幾萬兵馬打得落花流水,死傷無數,依我說,不必等妹妹破了居庸關南下,只要大哥你將分散的兵馬合在一處攻城,我就不信,憑我們十萬蒙古勇士的力量,還打不下一個京城。」 也先道:「這個辦法我不是沒有想過,但京城不比草原之上,可以任我們來去自如,萬一陷入了明軍的圈套之中,進退起來,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我分兵幾處,一來可以互相呼應,二來也利於展開進攻。」 孛羅還待要說,也先將手一舉,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傳我口令,全軍暫且退出六里之外安營。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領兵攻城。」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二章 議和失敗 夜晚,繁星點點,一輪明月照耀大地。 德勝門外,土城關,瓦剌主營,一個寬闊的帳篷內,也先正和一群瓦剌高級將領商議著。由於也先在西直門外吃了一次敗仗,心知京城並非之前所想的那樣易攻,思考再三,將主營紮在了德勝門外。而負責德勝門的明將正是石亨,這次明兵的統一指揮者--于謙,也在德勝門坐鎮。 商議了大半夜,沒有個結果,有的說等阿剌知院的兵馬到了之後,再正式攻打京城,這樣說的是以伯顏帖木兒為首的一群瓦剌將領,而以孛羅為首的另外一批瓦剌將領則強烈要求,明日就立刻全面攻城。 沒有發言的是阿日斯蘭和四大尊者,伊日畢斯因為受了傷,沒有參加會議。也先低頭沉思了一會,扭頭去看阿日斯蘭,阿日斯蘭沒有說話,把目光望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一個蒙古將軍。那蒙古將軍是一個顯得有些儒雅的中年人,如果方劍明在場的話,定能認得這人就是「尹南志」,這化名為尹南志的蒙古人卻是阿日斯蘭的大弟子,真名叫呼和巴日。 阿日斯蘭收了不少弟子,個個都有一身高強的本領,呼和巴日因為是大師兄,阿日斯蘭對他特別的看重,而呼和巴日也沒有辜負阿日斯蘭的期望,一身武藝,實不在二尊者之下。阿日斯蘭素知這個大弟子很有頭腦,因此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呼和巴日想了一想,道:「我們現在所面對的,並非只是大明官兵,還有方劍明這等武林高手,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們還是不要輕易攻城。」 孛羅聽了,道:「你們都說方劍明非常厲害,難道他是神不成?」 大尊者道:「他雖然不是神,但武功博雜,戰鬥力之強,世所罕見。」 孛羅「哼」了一聲,道:「華天雲的戰鬥力強得可怕,但最後還不是被大天師擊殺了,我看這姓方的小子再強,也強不過華天雲。」 大尊者聽了,心中有些不樂,心想你說這話,不是擺明了把大天師放在我之上。阿日斯蘭豈會看不出大尊者的心思,忙道:「那日我之所以能擊敗華天雲,一來是因為魔琵琶的功夫已完全練成,二來也是靠了大家的幫助,而後者才是我們戰勝的決定條件。」 呼喝巴日道:「不錯,我們要打敗明兵,攻下京城,靠的不是個人能力,而是大家的團結。」 伯顏帖木兒忽道:「華天雲真的死了嗎?」 孛羅道:「就算不死,僥倖能活的話,也成了一個廢物。」 阿日斯蘭道:「以常情而論,華天雲是必死無疑,但這也不排除意外,但縱然發生了意外,華天雲中了我那一招重創,一身武功也是廢了。」 他的推斷是不錯,但誰又能想到這世間就有一個人能治療華天雲的內傷呢,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是這個道理。 也先聽了他們的話,總結性的道:「華天雲一去,便沒有什麼可慮的了,刀神由我對付,天都聖人交給四位尊者,姓方的小子則交給大天師,至於其他的人,根本就擋不住我們的鐵騎。」問大尊者道:「大尊者,不知你有何看法?」 大尊者道:「我同意伯顏帖木兒的意見,暫時按兵不動。」 也先道:「如果按兵不動的話,豈不是讓明兵笑話我們嗎?」 忽然,有人道:「太師,我們手中還有朱祁鎮呢。」 也先朝話聲處望去,見是喜寧,忙問道:「你有辦法?」 這喜寧,幫也先攻下了紫荊關,現在已成了也先的紅人,雖然不是瓦剌的高級將領,但也列席了會議。 喜寧道:「屬下有個愚見。」 也先道:「你說。」 喜寧正要把「愚見」說出來,忽聽帳外傳來示警的號角聲,眾人吃了一驚,當下,便有五個將領出了帳篷,過了一會,五個將領先後回轉,都說是明兵偷襲軍營,現在已被打退了。今晚月色不錯,本不適於偷襲,但于謙正是在瓦剌軍麻痺大意之下,令精騎兵偷襲。這些將領聲稱偷襲之敵已被打退,實是人家騷擾了一陣之後自動退走,可見,人人都會為自己說好話,蒙古人也不例外。 也先聽後,大怒,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道:「豈有此理!」 眾人見他生氣,誰也不好說話,半響,才聽也先道:「喜寧,把你的法子說來聽聽。」 喜寧道:「這……」 孛羅喝道:「這什麼這,快說。」 喜寧想了一想,道:「屬下認為,朱祁鎮既然在我們手中,我們可以利用他來打擊明兵。太師仁義無雙,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攻克京城,讓大明俯首稱臣,那是千秋萬代,誰也比不上的功績。屬下建議,我方先派出使者前去于謙營中,以朱祁鎮的口諭,令于謙到我營中見駕,于謙這人,忠心耿耿,萬沒有不來的道理。只要他一來,太師下令,將他拿下,到時候,京師還不是手到擒來。」 呼和巴日問道:「如果于謙不來呢?」 喜寧道:「就算他不來,明朝也會派出一個大臣過來,我方假裝議和,與對方修好,乘對方鬆懈的時候,率軍攻城,這可要比此時去攻城要容易得多了。」 也先一喜,道:「好,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前去于謙營中。」 翌日,也先果然派了一個使者到于謙營中,當時,于謙、石亨、方劍明三人正在商討退敵之策,聽說有瓦剌使者前來,都是怔了一怔,但也不得不見。 那使者到了廳中,態度十分傲慢,道:「哪個是于謙?」 于謙道:「老夫便是。」 那使者看了于謙一眼,道:「于謙,我們太師說了,叫你趕快投降獻城,否則的話,我瓦剌十萬大軍一旦攻城,定叫你朝屍橫遍野。」 于謙仰天一聲大笑,那使者莫名其妙,陡然聽得于謙喝道:「你們蒙古人,除了屠城之外,還會做些什麼?」 那使者被于謙的語氣嚇了一大跳,見石亨和方劍明瞪著自己,身上頓時出了一股冷汗,顫聲道:「于謙,你不投降也可以,但你必須去見你們的太上皇一面。」 于謙聽他抬出朱祁鎮,冷笑道:「我自然會去見太上皇,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那使者想不到于謙「答應」得這般爽快,不禁愣了一愣,于謙道:「沒有其他的事,閣下就請回去吧。」 那使者本想借出使的機會好好的敲詐于謙一筆,誰料于謙壓根兒就沒把他放在眼中,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待瓦剌使者走後,方劍明問道:「於大人,你說得不會是真的吧?」 于謙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方劍明和石亨大驚,極力勸阻,于謙卻笑道:「我說我會去見太上皇,但又沒有說現在就去。」當下,便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兩人,兩人聽後,大喜。 下午,明軍果然派出了使者到瓦剌軍營,也先得報之後,心頭一動,把朱祁鎮請到營帳,坐在首位,自己和伯顏帖木兒身披鎧甲,站在朱祁鎮兩側,營帳外,夾道站了兩隊殺氣騰騰的蒙古武士。 不久,只見兩個明使者來了,經過夾道的時候,兩人都嚇了一跳,好不容易進了營帳,一眼望到面容憔悴的朱祁鎮,兩人伏地痛哭,高呼「太上皇」。 朱祁鎮雖然是坐在上首,但形同傀儡,現在又聽得昔日的臣子叫自己「太上皇」,忍不住心酸。不過,他仔細一看兩人,才發覺這兩個人並非重臣,心酸轉為不樂,問道:「趙榮,王復,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趙榮上個月因懈怠,不赴營操練,被朱祁鈺下令禁錮,現在被重新起用,又得了于謙的吩咐,定了定神,道:「太上皇,臣已被陛下升為太常少卿,王復也被提拔為右通政,前來見駕。」他說得不卑不亢,倒也讓朱祁鎮無話可說。 也先聽了,很不滿意,道:「你們明朝也太無禮了,本太師千里護送你們的太上皇歸國,到了京城外,本想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談,誰料,你朝竟派你這兩個小官來,把本太師看作了什麼?把你們的太上皇置於何地?于謙不是說要來嗎?難道他怕死?哈哈,如果他怕死的話,本太師也就原諒他了。」 趙榮之前雖被于謙彈劾下獄,但這次出獄,也是于謙的功勞,而且還升了官,對于謙早沒有怨言,冷笑道:「於大人是何等身份,豈能見你?你若恭恭敬敬的把太上皇侍候好了,於大人再來見你,那時也不遲。你如果真心修好的話,何不親自到我大明營中議和?難道你是怕死不成?」他說得雖然痛快,但身上已出了一股冷汗。 也先和伯顏帖木兒聽了他的話,都呆住了,朱祁鈺聽後,心頭暢快,他受也先的氣,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哈哈……」也先不怒反笑,道:「于謙派來的人,果然是個人才,本太師對他越來越有興趣了。你們兩個回去告訴于謙,讓他盡快來我營中,我要和他當面議和,如果能和談成功,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個最佳的選擇。」話罷,便叫手下把趙榮和王復請出去了。 也先自認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但于謙是一根筋,既然已決定在戰場上分勝負,就沒有議和的可能,再說了,于謙也不敢,更不可能相信也先的話,他明白自己一步走錯的話,自己丟了性命是小,把國家葬送了,他于謙來生都會被人唾罵。 也先耐著性子等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始終不見明軍的使者。這一下,他惱怒了,心想:好你個于謙,竟跟本太師玩花招,本太師也不陪你玩了,你既然這般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本太師不給你活命的機會!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三章 胡笳十八拍 這天午後,陰冷的風捲過平地,掠過京郊的民居上空,直至城牆,將插在城牆上的大明軍旗吹得獵獵作響。 得勝門外,平地上早已列陣了一萬明軍。但見軍容齊整,刀槍鮮明,旗幟飛揚。這時,從軍隊中間閃開一條長道,于謙一身甲冑,腰懸寶劍,騎著一匹駿馬,不快不慢的上來,在他左首,是方劍明,右首則是天都聖人。兩人都沒穿甲冑。緊隨三人的是一群騎士,這些騎士或是明將領,或是武林高手。 眾士兵見身為主將的于謙親自披掛上陣,人人都為之振奮,軍容頓時大壯,前面便是有百萬敵軍,他們也能抗戰到底。 忽然,天邊傳來了馬蹄聲,那馬蹄聲,初時還小,到了後來,竟將地面踏得震動起來。很快,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瓦剌大軍飛奔而來,塵土飛揚,氣勢強大到了極點。于謙等人見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雖然已知也先這次是決一死戰而來,但見了瓦剌鐵騎的這等陣勢,連天都聖人這等經歷了無數大場面的過百歲老傢伙也為之動容。 瓦剌大軍在遠處停下之後,從中分開一條道,也先率領一批瓦剌高級將領來到軍隊前,冷冷的望了一眼明兵的陣勢,道:「于謙,你真是不知死活,就憑這點人馬,難道就能擋得住我五萬鐵騎?」運起內力,揚聲喝道:「于謙,本太師最後奉勸你一句,趕快投降獻城。」 于謙聽了,對方劍明道:「侯爺,代我喊話。」 方劍明運起內力,沉聲道:「也先,是戰是和,完全在你手上,你如果真心和談的話,就先釋放太上皇。」 也先聽得是方劍明,怒道:「姓方的小子,華天雲已經死了,你難道想做第二個華天雲?」 方劍明也不說破華天雲未死之事,喝道:「也先,兩國交兵,必是血流成河,你當真要一意孤行?」 也先聽他語氣強硬,不再言語,率領眾將退後,軍隊中的那條道立刻合攏。聽得號角吹響,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前鋒如疾風一般衝了上來。 這時,于謙等人也已從長道退走,只見五百名弓箭手張弓搭箭,待敵騎進了射程之後,射出利箭,一時之間,箭如雨下,那五千蒙古騎士雖然穿著鎧甲,但總有護不到的地方,立刻有一批人中箭。 不過,他們來勢兇猛,箭雨也擋不住他們的速度,眼看來近了,這時,只聽一聲戰鼓傳來,一支三千人的明騎兵從軍中衝了出去,伴隨著戰鼓聲,三千明兵大叫著,與瓦剌兵在場上廝殺起來。 號角聲不斷,戰鼓聲不絕,喊殺聲不停,那三千明兵是敢死隊,奮不顧身的殺敵,竟把近五千瓦剌兵給纏住了。激戰了一會,瓦剌大軍中忽然飛奔出一騎,挽了一張強弓,瞄準明兵的一桿旗幟,「嗖」的一聲,箭去如電,竟硬生生的將旗桿給射斷了。 方劍明等人在軍中觀戰,見這蒙古人有這般本事,都是吃了一驚,此人箭法如神倒還罷了,但他能把旗桿射到,非得有一身不俗的內力不可。 就在這時,聽得有人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隨著話聲,只見曹繼雲騎著一匹快馬衝出,一箭射出,把瓦剌的一桿大旗給射斷了,緊跟著,曹繼雲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特製的利箭,施展神奇的箭術,斜上射出,眼看那只箭上了高空,陡然急轉而下,夾著利嘯,朝那蒙古箭手落去。這等箭法也為免太詭異了,那蒙古箭手嚇了一跳,急忙張弓射箭,一連六支,都不曾將那支怪箭擊飛,危急之間,雙腿一夾馬腹,運起真氣,連人帶馬的躍出丈外,才躲過了這一箭。 兩人隔著一片廝殺的騎兵施展箭術,那蒙古箭手一箭把旗桿射到,固然是世上少見,但曹繼雲的第二箭卻可以當得上舉世無雙了。 那蒙古箭手自知不是曹繼雲的對手,急忙退回軍中。倏地,瓦剌軍中響起了怪異的琵琶聲,方劍明聽後,吃了一驚,失聲道:「魔琵琶。」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從瓦剌軍中急射而出,人在空中一翻,琵琶聲宛如炸雷一般傳開,一股怪異的力量瀰漫開去。那琵琶聲,蓋過了號角聲,也蓋過了戰鼓聲,傳入激戰中的瓦剌兵耳中,令他們戰鬥力倍增,傳入激戰中的明兵耳中,卻令他們意志大消。 如此一來,本來是旗鼓相當的廝殺起了巨大的變化,不斷的有明兵死在了瓦剌兵的大刀之下。觀戰的眾將士不知其中原因,個個臉上一片激憤,但于謙沒有下令,誰也不敢出擊。方劍明看出其中的詭異之處,急忙從懷中掏出了藍潮簫,正要吹響,戰鼓聲陡然止了,一愣神的功夫,只聽「咚」的一聲鼓響,一股神奇的力量傳開,令人心情暢快。 方劍明扭頭望去,只見天都聖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一副巨大的戰鼓之前,手中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棒,左一下右一下的擂著,滿頭白髮隨風飄舞,狀如仙人。 阿日斯蘭本想用魔琵琶給己方助陣,但此時被天都聖人用鼓聲所擾,不免有些驚異,但他心知魔琵琶不是戰鼓所能比的,冷笑一聲,暗道:「天都聖人,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手上不停,音波一波緊接一波的發出。 因為有天都聖人擂鼓助陣,激戰的明兵又重新恢復了鬥志,很快就把劣勢扳回,但正如阿日斯蘭所料想的那樣,戰鼓雖大,但又怎麼可能比得上魔琵琶,忽聽「啪」的一聲,戰鼓給天都聖人敲破了,再也發不出聲音。 天都聖人似是早已知道這一棒下去,戰鼓會破,身形一晃,到了一張中鼓之前,敲了沒幾下,又被敲破了。旁觀的一群鼓手見這個白髮老人有這等駭人的手勁,都嚇傻了。隨後,天都聖人又敲了其餘三張中鼓,都是未到十下,個個破裂。 鼓聲沒了,魔琵琶音便無對手,激戰中的明兵鬥志又消沉了下來,眼看就要成了瓦剌兵任意屠殺的羔羊,忽聽簫聲傳來,將魔琵琶音牽制住了。 阿日斯蘭聽後,吃了一驚,抬頭看去,只見方劍明迎風而立,站在一塊凸出的地面上,正吹著短簫。他不知方劍明吹的是什麼簫,即算知道了,也不清楚藍潮簫的來歷,只當是普通的蕭而已。 誰料,簫聲和琵琶聲相持了好半天,方劍明所吹的蕭並沒有破裂,這讓阿日斯蘭震驚萬分,才明白魔琵琶遇到了「勁敵」。不過,方劍明想用簫聲壓制住阿日斯蘭的琵琶聲,那是千難萬難。 簫聲和琵琶聲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有時興奮,有時失落。 方劍明站在高處,眼見三千明兵戰到現在,已只剩一千來人,而五千瓦剌兵則損失了半數,死亡似乎已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的人那奮不顧身的浴血奮戰。 不知怎麼回事,吹著吹著,他心頭猛然一酸,心神頓時鬆懈,立即被琵琶聲侵入,悶哼一聲,退了一步。 阿日斯蘭大喜,坐在地上的身子緩緩的站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音波源源不斷的攻擊向方劍明。方劍明受了內傷,更加不是阿日斯蘭的對手,步步後退,眼看就要被阿日斯蘭的魔琵琶重創。就在這時,簫聲戛然停住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簫聲停下之後,激戰中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廝殺,阿日斯蘭愕然間,也忘了彈奏琵琶。那號角聲,早在琵琶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斷了。 有那麼一下子的功夫,全場一片寂靜,大家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什麼。 一滴奇怪的眼淚突然從方劍明眼角滑落,之後就再也沒有淚水留下,他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吹起了一支悲愴、哀傷的古曲。原來,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終於領悟到了那一曲「胡笳十八拍」的真諦。 簫聲斷腸,場上廝殺的人,不管是明兵,還是瓦剌兵,滿面悲傷的退了回去,觀戰的將士,無一不臉顯悲容。 阿日斯蘭心頭驚恐,他精通音律,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仰天長嘯一聲,急如旋風般彈起了手中的魔琵琶。 一個要戰,一個要和,戰的充滿了魔氣,和的卻充滿了正氣,聽的人,除了那些武學高深的人外,個個聽得心潮起伏。 過了一會,只聽兩軍中有人失聲大哭起來,隨後,哭聲此起彼伏,也先在軍中見了,心驚不已,于謙在軍中見了,長歎一聲。 驀地,一聲震天的驚叫響起,只見阿日斯蘭雙眼流血,沖天而起,似要掙脫什麼似的,魔琵琶在他手中急促的彈奏著。方劍明盤膝而坐,一臉的悲憫之色,雙眼微閉,似已不知身在何處,忘情的吹著。 阿日斯蘭越衝越高,陡聽弦聲一啞,一根弦斷了,他身上的氣勢霎時減弱,不過,就在他氣勢減弱的那一刻,猛地將魔琵琶扔出。魔琵琶發出怪異的聲音,夾著一股超強的魔力打向方劍明。 眼看魔琵琶就要砸到方劍明的頭頂,忽見他雙眼一睜,精光閃爍,簫聲急起,魔琵琶翻飛而出,「轟」的一聲,在半空炸得粉碎。 魔琵琶一毀,阿日斯蘭狂噴一口鮮血,從半空掉落下來。呼和巴日在軍中看到此處,疾如閃電般衝出,三個起落,在阿日斯蘭即將落地的那一刻,將對方接住,抱回了軍營中。 方劍明將阿日斯蘭擊成重傷之後,自己也忍受不住內傷,「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那「胡笳十八拍」的曲子自然是吹不起來了。 簫聲停後,場上將士的臉上都恢復了原有的表情,頓時生出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也僅僅是一轉眼的功夫而已,只聽得也先在軍中一聲令下,號角嗚嗚吹起,一萬蒙古鐵騎前軍衝了上去。于謙拔出佩劍,往前一指,指揮大軍上前迎戰。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四章 孛羅之死 這一番廝殺比先前更加慘烈,每時每刻都有人栽倒馬下,震天的喊殺聲,說明了人的瘋狂,暗藏在人心底的邪惡終於在戰場表露無遺。 激戰多時,明兵抵擋不住瓦剌鐵騎的攻勢,往後撤移,瓦剌軍乘勝追擊。這時,也先已率領一批將領到了中軍之前,正要下令全軍攻打德勝門,忽見兩騎來到,說從兩面各殺到一萬明兵。 也先冷冷一笑,令伯顏帖木兒率一萬兵馬迎戰左面明兵,令呼和巴日領一萬兵馬迎戰右面明兵,隨後,又令孛羅和阿希格各領兩千鐵騎,在四大尊者的協助下,加入了追擊敗退明兵的那近萬鐵騎之中。他呢,則是領著剩下的一萬多精甲鐵騎留在原地,以便居中策應。 孛羅領軍去追擊敗逃的明兵,殺得對方丟盔棄甲,殺得好不痛快,眼見明兵逃進了民居中的道路內,他揮舞著手中的一把長柄砍刀,回頭叫道:「兒郎們,給我沖,殺光這些南蠻子。德勝門就在前面,勝利就在前面。」一馬當先,衝入過道中。 很快,一萬三千多瓦剌鐵騎完全進入了民居間的道路中,因為受到地形的限制,馬兒不能奔馳得那麼飛快,不快不慢的行進在大道上。 阿希格進了民居中的道路後,覺得有些奇怪,遠處,幾百個倉皇而逃的明兵在民居間穿梭著,怎麼看都不像敗逃的樣子,這片民居,佔地極廣,萬一埋有伏兵的話,己方一旦深入,只怕會遭受嚴重的攻擊,想到這裡,他急忙策馬來到阿希格身邊,道:「孛羅,我們應該派出一支騎兵,到四周搜尋,以免中了埋伏。」 孛羅傲然一笑,道:「阿希格,你也太謹慎了,你沒看到明兵已被我們追殺得狼狽不堪嗎,過了這片民居,德勝門的城門就在不遠處,你看著吧,我孛羅是第一個攻下京城大門的人!」不等阿希格再說,縱馬衝了出去,把阿希格拋在身後。 他不顧一切的衝去,他所率領的騎兵也發了瘋似的緊跟而上。阿希格轉頭去看四位尊者,卻聽大尊者道:「你放心吧,就算真有埋伏,也擋不住我們蒙古人的鐵騎。」話罷,與其他三位尊者,帶著一支騎兵追了上去。阿希格見大尊者都有爭功之意,只得歎了一聲,帶領剩下的鐵騎,緊隨其後。 孛羅所帶領的那支鐵騎,約有七千多人,佔了全軍的半數之多,當他率軍穿過最後一間民居的剎那間,耳中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一抬頭,就在這一瞬間,一個飛龍般的東西從遠處飛了過來,從他的頭頂劃過,落在了身後的隊伍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的氣浪沖天而起,近百個瓦剌騎兵被氣浪掀起,撞在了民居上,有的當場死亡,有得僥倖沒死,但也受了重傷,只有少部分受了輕傷。不過,處於爆炸的核心地帶,立刻被炸死了十幾個。 這聲震天的爆炸把瓦剌鐵騎驚住了,連孛羅也嚇了一跳,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無數的明兵已經列陣以待,何曾還有敗逃的樣兒? 孛羅正驚疑間,只聽炮聲響起,幾十個鐵球般的東西飛來,落在軍中,炸得人仰馬翻、塵土飛濺。 瓦剌鐵騎雖然勇猛,但因為處於民居之中,躲沒處躲,頓時,損失了近千人,這樣一來,隊伍大亂,孛羅竟控制不住,急得將手中長柄砍刀一揮,厲聲道:「跟我殺出去!」 可是,當他率領一千多鐵騎衝出三十丈開外的時候,明軍的神機營士兵從隊伍中閃出,各種各樣的火器同時發射。 砰砰砰…… 無數的瓦剌鐵騎倒下了,孛羅衝在最前,繞他本領了得,左臂也中了一發火銃,身形疾電般從馬背上躍起,往後飛退。 四大尊者聽到炮響,知道孛羅中了伏兵,急忙從馬背上竄起,往前面趕來。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孛羅十分狼狽的飛退,忙上去救他。 這時,民居之間的瓦剌兵亂成一團,有的要退,有的要進,竟擠落了數百名瓦剌兵。孛羅被四位尊者救下之後,五人正要冒著明軍的火器發動進攻,不料,一陣火箭射來,五人雖然不懼怕,但其他人可抵擋不住,轉眼又損失了近千人。 這時,火炮聲又傳來,一番狂轟亂炸之後,將隊伍轟得更加不像個樣子,到了這時,所有的瓦剌鐵騎都嚇破了膽,只顧逃命,誰也不聽五人的號令。五人見了,只得退走。 瓦剌兵一退,明騎兵便追了上來,有部分瓦剌兵逃得慢了,頓時成了刀下鬼。明軍殺紅了眼,可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 阿希格率領三千騎兵走在最後,忽聽得炮聲傳來,前方濃煙四起,火光沖天,心頭大驚,不敢輕進。不久,便見無數的瓦剌兵亡命回撤,連聲喝問,誰也不聽,三千騎兵頓時被這些逃兵沖得七零八散。阿希格臉色蒼白,心知是中了明兵的詭計,忙策馬回轉。 可是,瓦剌軍逃出沒多遠,一支神機營的隊伍突然在前面出現,各種火器一起發射,將本來已經散亂的瓦剌兵打得連連後退。 大尊者聽得前方有火器聲,吃了一驚,躍上一間民房,凝目望去,只見來路已被明兵截斷,心頭又恨又悔,如果聽阿希格之言的話,就不會搞成這個樣子了。 埋伏在民居中的有八千多明兵,領隊之將是石亨,之前的那場大戰,他並沒有參加,他依照于謙的指示,早已在這裡靜候多時了,見一萬多瓦剌兵深入民居的過道之後,他立刻採取行動,堵住了瓦剌軍的後路,見瓦剌軍敗退下來,先利用神機營的火器給瓦剌軍好一陣攻擊,然後,提著一把重近百斤重的大刀,率軍衝殺過來。 如此一來,瓦剌軍前後都有明兵,逃沒處逃,只得奮力搏殺,奈何這一萬三的瓦剌兵被火炮連番轟擊,損失了三千,再被各種火器攻擊,損失又是三千。慌亂中,落馬而死者,竟有一千多,餘下的六千人又全是驚恐者,又怎麼受得了明兵的前後夾攻,不一會兒,已是損失過半。 激戰之中,忽聽有人大喝一聲:「那使長柄砍刀的人就是也先的弟弟孛羅,不要放走他,活捉孛羅。」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飛起,手中大刀砍向了正自奮戰的孛羅。孛羅一口氣殺了幾十個明兵,忽覺刀風臨頭,急忙調轉長柄砍刀,只聽「噹」的一聲響,將那人震得翻滾出去,轉目望去,認得是石亨,怒道:「石亨,我殺了你。」想上去和石亨大戰,忽見一條人影從西面殺到,「嗖嗖嗖」三聲,三支利箭急射而至,忙一低頭,長柄砍刀橫掃而出,雖然劈落了三支利箭,但也震得手腕生疼,知道這人不好對付。 那人是曹繼雲,見三箭都落空,暗自佩服孛羅的武功,縱身掠起,手中大弓擊向了對方,笑道:「孛羅,你逃不掉的,還是束手就擒吧。」孛羅怒道:「放屁!」長柄砍刀揮出,與曹繼雲大戰起來。 四大尊者本是想護著孛羅衝殺出去的,但遇上天都聖人之後,四人忙著應付天都聖人,一時之間,又怎能顧得上孛羅。天都聖人的武功,那是沒得說,別看他白髮飄飄,但戰鬥力之強,令四位尊者大吃一驚。 天都聖人的絕學是「五禽神功」。這「五禽神功」是從華佗的五禽戲中演化而來,由唐末的一個武林高手所創。它有個特點,練到一定的階段之後才能產生巨大的威力,卓家兄妹雖然學了這門神功,但還沒有修煉到那個階段,因此,兩兄妹的表現,似乎只是一流的高手而已,但是,只要他們到了哪個階段,進步之神速,絕對是令人咋舌的。 此時,天都聖人與四大尊者對戰,只見他所施展的招式,時而猛,時而緩,時而高,時而低,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有剛有柔,剛柔並濟。最神奇的是,一旦他動起來,週身三丈之內,就會產生一股強大的氣流。 四個尊者中,大尊者武功最高,他不覺得怎麼樣,二尊者卻覺得有些吃力,而三尊者和四尊者非常苦惱,明明眼看就要擊中天都聖人,總會被古怪的氣流迫退。五人戰了多時,天都聖人既沒勝,四大尊者也沒輸。 石亨斬殺了幾名瓦剌兵之後,遇上了阿希格,阿希格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此時已累得不行,與石亨交手未過二十招,就給石亨斬殺馬下,臨死之前,慘叫著要孛羅快走。 孛羅聽到阿希格的慘叫之聲,心中悲憤到了極點,使出的招式,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曹繼雲不敢和他拚命,只得後退。曹繼雲一後退,孛羅更加兇猛。 寒風中,忽然飄起了雪花,但對於廝殺中的人來說,誰也沒有覺察。 孛羅縱橫草原多年,何曾遭遇過今日的慘敗,心中之恨,實是到了極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苦鬥中,硬受了曹繼雲三弓之後,猛地一刀飛出,把曹繼雲震得口吐鮮血,飛退出去。 此時的孛羅,已如同一個血人,厲吼一聲,正要上去再與曹繼雲大戰,忽聽一聲猛獸般的怪嘯傳來,一道宛如巨神般的黑影狂奔而至,沿途之上,竟撞翻了三匹馬,到了近前,一拳轟出。 這人本來就生得狀如巨人,加上是全力以赴,一股狂暴的颶風陡然捲出,孛羅大笑一聲,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揮刀迎敵。 只聽「轟」的一聲,孛羅吐口鮮血,飛了出去,那人拳頭鮮血直流,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曹繼雲見了,失聲道:「黑叔叔,你怎麼樣了?」話聲未了,只聽「砰」的一聲,扭頭看去,只見落地後的孛羅中了一記火銃。 這時,瓦剌兵差不多被斬殺乾淨,孛羅中了火銃之後,全身猛地一震,只見一間民房中跳出一個手拿火銃的明兵,滿臉興奮的大叫道:「孛羅被我打中了,蒙古人的鐵頸元帥被我打中了。」 孛羅臉上慘然一笑,將手中的大刀扔出,竟把那名士兵劈為兩半。不過,孛羅扔出這一刀之後,狂笑一聲,倒了下去。 他一倒下,幾十個明兵衝過去要割他的首級,你爭我奪,竟打了起來。石亨見了,待要怒叱,忽聽一聲巨響傳來,隨後,只見一道人影疾如電光般衝過,撞飛六個明兵,手臂一伸,夾起孛羅的身子,向外狂奔而去。 原來,大尊者聽到孛羅的狂笑之後,知道他已遭受不幸,大怒之下,和天都聖人對了一掌,在受了內傷的情形下,急掠而至,將孛羅帶走。他這一去,誰也抵擋不住。其他三個尊者亡命的猛攻了天都聖人三招之後,聯手向外衝殺出去。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五章 憤怒!慘敗! 德勝門被圍攻的時候,其他八門也遭受了瓦剌鐵騎的進攻,這些鐵騎人數不等,或數千,或近萬。當時,京城四周是一片戰火。 也先率軍在德勝門外等了好半天,頻頻傳來的戰報,令他心情有些煩躁。本以為這次全面進攻,定會把明兵打得鬼哭狼嚎,但從戰報中看來,明軍的抵抗空前強烈,各處的進攻,進展不是很大。在諸多路中,最讓也先不放心的是孛羅這一路,他雖然很想率軍前去瞧瞧,但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這支鐵騎是用來策應的,冒然前去的話,一旦被明軍繞來從後包抄,結果之嚴重,可想而知。因此,他遲遲沒有發動進攻。 北風勁吹,天氣越發陰冷,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雪。雪不太大,但持續一段時間後,地上也鋪上了一層白色。也先坐在馬上,望著遠處,臉色陰沉。在他身後,有七員大將,誰也沒有吭聲。 驀地,飛雪中出現了一道人影,那人來得好不快捷,轉眼到了近前。也先定睛一看,見是大尊者,微微一怔,很快,他看到了大尊者腰下夾著的孛羅。孛羅渾身是血,已難以辨認,但他是也先的弟弟,也先對他的身形太熟悉了。 心頭大震,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來,也先臉色鐵青,飛身竄出,落在大尊者身前,從大尊者手中接過了孛羅。不久,其他三位尊者也逃回來了。 不用大尊者說明,也先已意識到孛羅這一支鐵騎是完了。幾乎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又有誰能夠承受? 也先強忍悲傷,伸手擦著孛羅嘴角的血跡,低吼道:「孛羅!」 本來已經沒了呼吸的孛羅突然雙眼大睜,瞪了也先一眼,嘴一張,鮮血狂湧,嘶聲道:「大哥,我不能再跟隨你打天下了,給我報仇!」脖子一歪,死在也先懷中。 也先心頭大痛,抱著孛羅的屍體,仰天長嘯。那嘯聲直衝雲霄,將飄落的雪花震得瞬間融化。聽到他悲痛的長嘯,那一萬精甲鐵騎齊聲大叫,聲震九天。他們知道,他們的太師已經徹底的憤怒了。 此時,也先的心中只有仇恨,滿臉殺氣的將孛羅的屍體交給一個趕上來的手下,眼神一寒,要率軍去攻打德勝門。大尊者見了,忙道:「太師,德勝門有明兵神機營的大批士兵,不可輕進。」 也先雖然悲憤,但還沒有糊塗,在前面,說不定已經埋伏了大批的明兵。他沉思了一下,做了一個決定,去攻打西直門。既然德勝門有大批的明兵,那西直門處的兵力一定比較弱,而且,那裡還有自己的一萬兵力。 當也先率領一萬鐵騎迎風冒雪的來近西直門的時候,激烈的戰鬥早已打響。本來防守西直門的明將是劉聚、高禮和毛福壽,但因為左近的城門兵力不夠,高禮和毛福壽已率軍前去援助了。而駐紮在西直門西面有一支明兵,由右都督孫鏜率領,臨時調來守西直門。另外,副重兵范廣也率領了神機營的一支士兵埋伏在這裡。 當也先主力在德勝門進攻的時候,這裡的一萬瓦剌鐵騎也展開了攻城行動,廝殺了幾次,雙方互有死傷,正廝殺得激烈的時候,也先率軍趕到。這支由也先親率的一萬精甲鐵騎,算得上是整個瓦剌最強悍的兵力,也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一支隊伍,一加入戰鬥,明軍立時不敵,死傷過半。 孫鏜和范廣想不到也先會轉來攻打西直門,雖極力率軍抵擋,但於事無補,漸漸被逼到了城下。 因為孛羅的死給也先未曾有過的悲痛和憤怒,他所過之處,沒有一個明兵還能活著,他已經完全是一個屠夫,每一拳打出去,均是全力以赴。不一會兒的功夫,死在他手中的明兵,沒有兩百,也有一百五。明兵見他這般強悍,恐懼之心大生,誰也不敢上來圍攻他。 也先沒了對手,張目四顧,見四大尊者已和四個貌若天仙的女劍客交戰於一處。那四個美女劍客使用的都是寶劍,施展開來,劍氣縱橫,劍光飛閃,竟將四大尊者死死的纏住。四大尊者之前已被天都聖人耗損了不少內力,加上四女所結的劍陣有神奇的力量,此刻已不是四女的對手,他們但求自保,沒有取勝的念頭。 也先看了一眼,便要前去助陣,忽見一個老和尚往這頭殺來,那老和尚手使一個古怪的鏡子,所經之處,沒有一個瓦剌兵是他一合之敵。也先大吼一聲,向老和尚撲了過去。 這老和尚正是玄通大師,他往這頭殺來,是打算擒下也先,讓他退兵,但他低估了也先,一和也先交手,不到二十招,已呈敗像。 忽聽兩聲長嘯響起,兩道人影從人群中縱起,急射而至。人在空中,兩人合力打出一招,只聽獅吼聲和龍象聲交織一塊,一股龐大的力量向也先撞來。 也先毫不畏懼,一手對付玄通,一手往外一翻,強大掌勁暴發,接下了招式。只聽「轟」的一聲,也先被震得身形晃了一晃,那兩人卻被震得連翻了數個觔斗。落地後,那兩人急攻出招。這兩人卻是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 也先傲然一笑,力敵三大高手,鬥志昂揚,三人雖然知道他就是也先,但想不到他發狠起來,宛如神人。三人聯手攻擊,竟拿他沒有辦法。 隨著時間的流逝,孫鏜和范廣的兵力已所剩無幾,而瓦剌兵越聚越多。原來,在也先趕來的途中,他已經叫傳令兵到各處傳令,凡有餘兵的都來攻打西直門。 西直門的城牆上,劉聚和幾個明將忙著指揮一批火器手往滿山遍野湧來的瓦剌隊伍中開火。各種各樣的火器已經用上,但依然擋不住瓦剌鐵騎瘋狂的攻勢。 眼看孫鏜和范廣的隊伍就要在城下全軍覆沒,忽見一個手使長柄巨斧的大將飛馬而至,衝入瓦剌的後軍中,橫衝直闖,無人可敵。隨後,一支五千人的明兵趕到,從後殺來。瓦剌軍雖然人多,但被數千人一衝,陣勢立亂。 那飛馬殺到的大將是石亨的侄子,名叫石彪,勇猛異常。當初,石亨守邊關的時候,這石彪曾跟隨叔叔好幾年,也曾和瓦剌的鐵頸元帥孛羅交手,兩人是半斤八兩。他和孛羅是同一類人,善於衝鋒,但頭腦不怎麼樣。 不久,又有一支明兵從旁殺至,原來是高禮和毛福壽擊退了另一路瓦剌兵後,趕來救援。 也先激戰之中聽到後軍一片廝殺聲,心知明軍的援兵已到,分心之下,險些被長眉頭陀的金眉擊中,忙專心對敵。 玄通三人聯手與他鏖戰,發覺他越戰越勇,當真有霸王在世之力,不免心驚不已,忽聽也先一聲大吼,一拳急電轟出,狂暴的勁氣橫衝出去,玄通閃避不及,竟給他一拳擊中胸口,口吐鮮血,橫飛出去。 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大吃一驚,也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出雙拳,兩人只覺呼吸困難,奮力出擊,不料,也先的這一招實在太過強大,兩人悶哼一聲,眼看就要被也先擊中,忽聽遠遠的有人喝道:「也先!」 隨著話聲,一股強大刀氣往這頭襲來,刀神已到。不過,刀神的速度雖然快,但一時之間,也解救不了兩人的困境。 倏地,一股奇異的力量從也先身後打到,也先心頭吃驚,功運全身,只聽「砰」的一聲,一件物體擊中了也先的後背,將他撞得晃了一晃,而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也被也先發出的拳風震得嘴角流血。 兩人關心玄通的傷勢,同時縱身躍起,宛如兩隻蝴蝶。西門先生將手一抄,把打中也先的那件物體拿在手中,與長眉頭陀掠到滾落在城牆下的玄通身邊,卻發現玄通的傷勢已無藥可救。原來,玄通被也先擊中後,飛出撞在城牆上,眼見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危險,急將手中的通天鏡打出,擊中了也先。他扔出通天鏡後,體力更加不濟,見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趕到,憑借最後一口真氣,低聲對西門先生交代了一下,便含笑而逝。 也先挨了通天鏡一下,雖覺後背疼痛,但沒有什麼大礙,此時,刀神已至,兩人雙掌齊出,半途相撞。「蓬」的一聲,也先內力不如刀神,當即給震得退了一大步。不過,之後他就沒在與刀神比拚內力,憑借天生的神力和那悍不畏死的氣勢,竟把刀神逼得退了好幾步。也先深知此刻不是和刀神糾纏的時候,一晃身,衝入亂軍之中。刀神要找他比鬥,卻被大批瓦剌兵團團圍住,一時之間,又哪裡能夠。 也先殺入亂軍之中後,轉來轉去,到了四大尊者和四個美女劍客交戰之處。 這四個美女劍客正是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四人昨天出關,聽說瓦剌鐵騎已兵臨城下,當然不會不出城殺敵。她們合練的這套劍法,果然與眾不同,神妙萬端,加之使用的都是上乘寶劍,威力倍增,直將四大尊者殺得冷汗直流。 也先甫到,頓時也被捲入劍陣之中,可惜的是,因為四女是第一次合劍對敵,轉眼就給也先和大尊者聯手一招衝破劍陣,劍陣衝破的一剎那,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奮力一擊,將四女逼退。這原只是轉眼的功夫,待四女結成劍陣之後,也先和四大尊者已往外衝出。 刀神剛好迎面而來,碰上也先和四大尊者,咧嘴一笑。五人毫不客氣,合力一擊。刀神運起全身功力,使出「傾城一刀」,無上的刀氣狂捲而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刀神喉頭一甜,吐了一口血,笑罵一聲「他奶奶的」,人被震得飛出,再也不能阻攔。 也先和四大尊者出困之後,率軍奮殺而走。石彪、高禮、毛福壽三人率軍追擊,一路之上,斬殺不少。當也先和四大尊者率軍衝出數里外時,只見遠遠的,道上站了一個人。也先和四大尊者暗自驚奇,很快,他們都看清這人的相貌。 「華天雲?!」 五人心頭驚疑不定,尚未來得及喝問,華天雲將身一縱,疾如鷹隼,「破天錄」神功攻向也先。他之所以在此出現,是想擒下敗逃中的也先。 他的出現,確實讓五人為之震驚,一愣神的功夫,華天雲的攻擊已臨近。也先大吼一聲,出拳迎戰,兩人閃電交手三招,不分上下,但華天雲內力全盛,也先的神力消耗不少,在氣勢上,也先已落了下風。四大尊者急忙上前助陣。 華天雲決定速戰速決,將內力運足,全身真氣暴然發出,登時把四大尊者震退,伸手一抓,往也先肩頭抓去。這一抓,看似平常,但卻是華天雲劫難後領悟的至高武學。 也先看出不妙,心頭大駭,往後疾退,華天雲嘴角含笑,急起直追,眼看就要抓到也先的肩頭,忽見他臉色一黯,眉頭深鎖,氣勢沒來由的減弱,攻勢緩了一緩。高手過招,只在一念之間。也先乘此機會,一拳擊出,把對方擊退。 不知是什麼原因,先前還氣勢如龍的華天雲,退出之後,臉色有些難看,似是在忍受著什麼痛苦。這時,瓦剌敗逃的大軍已至,一下子就將華天雲捲入了鐵騎之中。華天雲施展輕功,在鐵騎之中穿梭,待大軍過去後,臉色越發難看和痛苦。不過,一會兒過後,他又恢復了常態,搖首連說了三聲「可惜」。 也先本以為過了華天雲這一關,今天的霉運就算完了。誰料,迎面又殺來了一支明軍,觀人數,竟有一萬以上,不禁驚怒交加。這隊明軍是從德勝門趕來的援兵,由石亨率領,在敗逃的瓦剌軍中衝殺一陣後,與趕來的石彪、高禮、毛福壽合兵於一處,將也先的大軍殺得丟盔棄甲。忽聽號角聲響,伯顏帖木兒和呼和巴日各領一支鐵騎殺到。不久,兩支明兵趕來,加入了戰圈。 雙方激戰了半個時辰,全都疲憊不堪,才各自收兵。風雪似乎是在惱怒這場萬分血腥的戰爭,來得愈發猛烈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六章 欠你一劍 這晚,也先的大帳中,孛羅的遺體被擺放在一張毛皮上,也先在旁傷心的喝著酒。酒入悲腸人更悲,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這個瓦剌的鐵漢,倒也有柔弱的一面。 其實,論兄弟情義,他最愛這個弟弟,在攻城掠池方面,孛羅也算得上是他的一隻胳膊,現在,這只胳膊斷了,也難怪他會這樣痛苦。 伯顏帖木兒曾來帳中勸說過他幾次,但都被他罵走了。孛羅也是伯顏帖木兒的弟弟,孛羅死了,伯顏帖木兒當然也傷心,但他不像也先那樣,一旦性情起來,什麼都拋在一邊。他之所以被也先罵,那是也先因為孛羅之死,回到主營後,要殺掉朱祁鎮洩恨,但被他拉住了。 在伯顏帖木兒看來,朱祁鎮雖然不能幫他們打擊明朝,但將來可以用來作為修好的條件,而且,他知道京城有近百門火炮,這些火炮比一般的火器要厲害得多,攻擊範圍又遠,把朱祁鎮放在軍中,明朝就不敢亂發炮,如果殺了朱祁鎮,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己方。在這方面,他比也先更有遠見,也更理智。 也先雖然怒罵伯顏帖木兒,但他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死了一個孛羅就已經夠讓他傷心的了,他可不想再讓另外一個被自己倚重的弟弟也難過。於是,他派人去叫來了伯顏帖木兒,為先前自己的過錯道歉。 兩兄弟在大帳中喝苦酒,眼望著昔日哪個叱吒草原的弟弟永遠不會再睜開眼,悲從中來,大哭了一場。 帳外飛舞著雪花,雪越下越大,幾乎已把血戰過的痕跡掩蓋,但是,無論它掩蓋得多深,一旦化開,醜陋的東西依然會呈現。 蹄聲急促,狂暴如雷,十數騎冒雪沖風的奔到瓦剌主營外,守營的瓦剌兵見了來人,沒有阻攔,放他們進去了。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公主來了」,不久,這句話傳遍了整個瓦剌軍營。 周風的到來,給瓦剌兵們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消息,更是鬥志的煥發。在他們心中,只要公主和太師聯手,天下便沒有攻不下的城池。瓦剌兵們擦亮了大刀,那些受了傷的人,也奇跡般的來了精神。他們要報仇,為鐵頸元帥報仇! 周風一行一直往前衝,直衝到也先的大帳外。周風不等馬停下,飛身而落,也不管頭上的雪花,衝進了帳篷中。跟隨她來的人,是大成、塔貸欽、塔紹布、六個魔君以及經常在楊柳月身邊的娟娘、史紅蓮和三個勁裝侍女,不知是什麼原因,楊柳月沒來。莫非她已經離開了? 衝進大帳中的周風在看到孛羅的第一眼,眼淚止不住的滾落,無聲的哭泣。她在孛羅的遺體旁緩緩跪下,也先和伯顏帖木兒見她突然來到,又驚又喜。 伯顏帖木兒擦乾眼淚,問她居庸關是不是攻破了。周風搖著頭,淚水不斷的滑落。過了好一會,她心情稍微平靜之後,才說自己是繞道而來的。 原來,阿剌知院率五萬大軍攻打居庸關,在周風的調配下,先前幾天,雖沒有大的突破,但多少也有進展。守居庸關的是一個叫做羅通的將軍。在瓦剌攻打過來的時候,巾幗公主朱祁嫣和魔教教主獨孤九天率領一支由魔教弟子和明兵組成的萬人隊到居庸關援助。兩個公主在居庸關展開了一場鬥智鬥勇的大戰。戰爭中,主要有三點,也就是常說的天時、地利、人和。瓦剌兵和明兵都有人和,在地利方面,則是明兵佔優勢。不過,瓦剌兵素來強悍,相形之下,明兵的地利優勢也大不到哪裡去。剩下的天時,本來雙方都差不多,但雙方交戰幾天之後,天氣越來越冷,士兵們幾乎都凍的提不起刀。朱祁嫣和羅通一合計,竟想出了汲水灌城的辦法,令城壁結冰,瓦剌兵攻城就更加困難,有的地方,別說攻打,就是前進,也都是寸步難行。 周風本想和朱祁嫣在居庸關比個高下,但天時偏向了朱祁嫣,她也只能望城長歎。既然攻不下居庸關,這五萬瓦剌兵就入不了關,周風擔心也先輕敵中招,急忙帶了大成等人連夜繞道趕來,但她來得晚了,看到的只是孛羅冷冰冰的屍體。 三兄妹在帳內痛哭了一會,才叫人把孛羅的遺體抬走,隨後,召來所有的高級將領,由周風出謀劃策,決定第二天攻城,務必奪下京城,為孛羅報仇。 瓦剌軍悲傷,明軍方面也悲傷,只是大勝瓦剌的高興蓋過了痛失親友的心情。方劍明得知玄通大師戰死的噩耗之後,不顧內傷沒有好轉,定要來祭奠玄通,在靈堂前,他禁不住留下了難過的淚水。 朱祁鈺為了拉攏武林中人,親自前來祭奠玄通,並嘉獎了眾多的武林中人。當然,對於在大戰中出過力的各級將領,他也沒少封賞。于謙清楚的認識到,今日一戰,雖然大獲全勝,但也先的兵力還有七萬之眾,而且,這七萬兵力,在經過今日一戰之後,已經徹底的被激怒,下一次的進攻,可能要比十萬的兵力更可怕。因此,他祭奠過玄通之後,匆匆而去,重新做了一番軍事部署,加大了西直門處的軍事力量。 十月十四日,也先聚集了全部的兵力,開始攻城。雪停下了,寒風卻仍在吹著。馬蹄踏在雪地上,嚓嚓嚓的響,但數萬鐵騎同時踏雪的聲音,簡直比數百門火炮還要響亮。 彰儀門(廣安門)外,馳來了一支瓦剌騎兵,這支騎兵由呼和巴日所率領,于謙得知之後,急令副總兵武興、都督王敬、都指揮王勇、都督僉事路淵重各率三千兵馬迎戰。這路淵重,與聖手何飛是好朋友,原是河南都指揮使。上個月,何飛奏請朱祁鈺,已把此人調來京城領兵護城。 兩軍在彰義門外經過一場激烈的廝殺之後,呼和巴日不敵,率軍敗逃。武興見了,領著自己的隊伍追擊,王敬和王勇不想讓武興奪得頭功,爭先恐後的率軍追擊。路淵重也沒有例外,但他率軍追了一段之後,心生警惕,將手一揮,令自己的隊伍停下,運起內力,大聲叫道:「三位將軍,回來,不可再追。」 武興三人只道路淵重不想讓他們奪功,哪個肯聽,率軍死追,如此一來,三方的陣型大亂,恰在這時,敗逃的呼和巴日突然率軍回身殺來,同時,從前方兩翼衝出大批瓦剌鐵騎,聲勢浩大的衝來。武興三人知道中計了,想要回撤,卻又哪裡還來得及。 只聽一聲慘叫,武興咽喉中了一箭,栽倒馬下。副總兵一死,明軍大亂,王敬和王勇控制不住,轉眼間,三支瓦剌鐵騎合兵衝殺而到,將明兵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王敬和王勇僥倖逃了回來,回頭看去,兵馬只剩一千多。幸虧有路淵重這支兵馬斷後,稍微阻擋了瓦剌攻勢,緩了一口氣。不過,這也是於事無補。不久,路淵重不得不與王敬和王勇率兩千來人敗退。 呼和巴日豈肯放過這等機會,領兵追擊,眼看就要把追上,忽然,一支明兵從左面殺來,阻擋了瓦剌軍的功勢。路淵重知道自己還退的話,就算這一仗打勝了,自己也領不到軍功,急忙調轉馬頭,厲聲道:「我們的援兵已到,殺回去。」王勇和王敬也深知這個道理,與他領著兩千多明兵回殺。別看他們只有兩千多兵馬,但拚命之下,竟勇不可擋,與援軍合兵之後,和瓦剌兵殺得難分難解。 這彰儀門,似乎已成了兩軍決戰的地方,半個時辰之後,先後來了五支明兵和三支瓦剌兵。論人數,明兵要佔優勢,但瓦剌兵勇猛異常,漸漸把明兵逼退。 忽聽四聲長嘯遠遠傳來,震得風雲變色,四道人影疾快的凌空掠至,內中一人,將手中的一把刀隔空一劈,蟬兒飛舞,強大的暴戾之氣狂掃而下,在瓦剌軍中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死傷無數。 這人是方劍明,他萬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刀會如此強大,落地後,見那些瓦剌兵驚懼的看著自己,竟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攻他。 這時,另外三人也使出了絕學,三股強大到極點的力量在瓦剌軍中如火炮一般爆炸,效果雖然沒有天蟬刀的那般顯著,但也在敵軍中打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四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所產生的威懾力竟強過了千軍萬馬,瓦剌兵不住的後退,兩軍之間,頓時空出一片地方,而方劍明四人就處於這片空地之中。這四人,除了方劍明之外,其他三人,從左而右,分別是刀神、天都聖人、華天雲。四人都是無上高手,首次聯手,竟產生這等效果,也大出四人意料之外。 倏地,一支瓦剌軍飛快的趕到,隊伍未停,從軍中飛出七人,掠過瓦剌兵的頭頂,各自發出強大的真氣。這七人,分別是也先、四大尊者、塔貸欽,塔紹布。七人合力一擊,世上有誰可擋? 刀神哈哈一笑,右掌隔空拍出,天都聖人淡淡一笑,左掌往前推出,華天雲左手背負,右手握成拳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沖天而起,大塊大塊的雪土漫空亂飛,令人眼花繚亂。刀神三人站在原地不動,也先七人卻被震得落下地來,除了也先和大尊者沒有晃動身子外,其他五人都晃了一晃。這時,又有一支明軍趕到了現場,飛奔在前頭的,竟有四女、西門先生、長眉頭陀、曹繼雲、何飛、南宮巖、慕容平、南宮翼等等。這支隊伍一到,明軍氣勢為之一壯。 停了一上午的雪在這個時候突然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兩軍對壘,似乎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雪已經飄落在身上,寒風吹散雪花,往人的脖子裡鑽。寒風不可怕,因為體內的血已是熱血;冰雪並不可怕,因為眼裡只有殺意。 一道人影從瓦剌軍中輕盈的掠出,落在了方劍明身前五丈外,挺劍而立,臉上罩滿了寒霜,冷冷的看著方劍明。這人是周風,此時的她,已不是公子哥兒的打扮,而是一身戎裝。 方劍明見了她這身打扮,呆了一呆,面上泛出苦笑,低低的道:「你來了。」 這話輕得只有周風才能聽見,但她沒有接口,眼神一厲,突然一劍刺出,劍氣震散飛雪,但見劍光耀眼,劍氣森森,眼看就要刺中方劍明,方劍明身軀一閃,到了丈外,顫聲道:「你要取我的性命?」 周風不答,揮劍直刺,方劍明身形連閃,並沒還招。眾人見方劍明只是一味閃避並不還招,都是大奇。 陡聽周風冷笑一聲,恨聲道:「方劍明,你好……好威風啊!」 方劍明心頭一震,竟忘了閃避。周風劍劍迅捷,劍光過處,泰阿劍竟插進了方劍明的體內,疼得他劍眉一皺。以方劍明現在的武功,護體真氣一旦運轉,本已不懼刀劍,但泰阿劍豈是尋常寶劍可比,當即傷了他。 雪花飄落,掉在劍身上,瞬間融化。方劍明凝視著周風,慘然一笑,苦澀的道:「這一劍,是我所欠你的。」 周風也不清楚自己的這一劍怎麼就會刺中他,呆了一呆後,聽了他的話,心中又苦又惱,猛地一掌拍出,方劍明沒有閃躲,硬挨了一掌,頓時給打得飛了出去。落地後,不住的後退,顯見周風這一掌打得既狠且重。四女早已花容失色,不約而同的躍上,將方劍明扶住,為他包紮傷口。她們雖然不知道方劍明在周風面前為何會毫無鬥志,但她們明白,這一定有方劍明的理由。 周風一掌把方劍明打退之後,面上閃過一絲痛苦的哀容,顫聲道:「好,從今以後,你我兩不相欠。」心裡悲傷萬分,不想在這裡待下去,飄身而去。 也先見方劍明被妹妹刺傷,心頭大喜,忙下令全軍展開兇猛的攻擊。於是,慘烈的廝殺又開始了。雪仍在下,白的雪,紅的血,混合在一起,刺激著激鬥中的每一個人。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七章 收服七人 風雪中,慘烈的廝殺持續了半個時辰後,明軍已然不敵。論武學高手數量,自然是明軍多,但戰場上的勝負,並不單靠高手多就能取勝,最主要的還得看全軍氣勢。在瓦剌鐵騎的一次次衝擊下,有的明兵抵擋不住,為了保命,轉身逃跑。 有第一個人逃,就有第二個人逃,很快,明軍的東首出現了一個缺口,數千瓦剌兵從此而入,瘋狂的追殺著敗逃的明兵。 當瓦剌兵追至一片民居之後,忽聽震天的怒吼聲傳來,瓦剌兵們怔了一怔,還以為民居中埋伏有明兵,正遲疑間,但見無數的青壯年百姓爬上了屋頂,有的舉著磚頭,有的舉著大石,在一個中年漢子的指揮下,往瓦剌兵中投來。頓時,宛如下了一場石雨,砸死、砸傷了不少瓦剌兵。 瓦剌兵們怎麼也想不到百姓會趕來給明兵助陣,氣得要殺掉這些百姓,但百姓多在高處,他們又不會飛,竟是毫無辦法。那些敗逃的明兵見百姓都不要命的抗擊瓦剌兵,心中慚愧之極,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跟韃子拼了」,於是,紛紛轉身殺了回來,與瓦剌兵激戰於一處。正是在這種軍民共同抵抗的形勢下,這股瓦剌兵才前進不得。不久,明軍的援兵趕來,兩面夾攻,這股瓦剌兵一見形勢不對,邊殺邊退,東首的缺口又補上了。 也先本以為今天的攻城會取得一定的戰果,但廝殺了許久,如同往日一樣,沒有什麼進展,只好率軍撤退。明軍追擊了一段之後,才鳴金收兵。 也先回到主營後,吩咐屬下去叫周風來見他,誰料,屬下去了沒多久,回來報說,公主身子不適,也先聽了,怔了一怔,前去看望,卻被周風的侍女擋在了帳外,說公主已經睡下。也先好不鬱悶,回到帳中後,喝了不少悶酒。 當晚,也先出外散心,竟聽到有士兵說再過兩天,太師或許會退兵,也先大怒,把那名士兵抓來問罪,幸虧伯顏帖木兒聽說後,及時趕來,才救了那名士兵一命。但這事卻在軍中傳開,好多人嘴上不說,心中卻有了退走的準備。 深夜,也先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面前總是浮現孛羅臨死時的那張臉,似在怪他不為他報仇,正不耐煩,忽聽到帳外有人說話,仔細一聽,卻是周風在詢問守衛,忙起身大叫道:「妹妹,你進來吧。」 周風進賬後,見他雙目發紅,知他又想起了孛羅,安慰了幾句,突然問道:「大哥,你覺得我們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也先呆了一呆,沉聲道:「難道你也要讓我退兵嗎?」 周風低頭沉思,過了一會,緩緩的道:「大哥,我思考再三,我們還是退兵吧。」 也先道:「你不想為孛羅報仇了嗎?難道我們這次前來,只是一個玩笑!」 周風道:「大哥,你聽我說,我們……」 也先截口道:「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是不會退兵的。我本以為你會在這個時候給大哥鼓勵,但我沒想到,你竟會說出讓我退兵的話。你太讓我失望了。」 周風歎了一聲,道:「大哥,如果居庸關被我們攻破的話,我們還有一半的勝算,但現在居庸關久攻不破,我們的勝算實在太渺茫。況且,明朝的勤王之師越來越多,我怕我軍會被圍困。」 也先道:「有什麼好怕的!沒有其他的事,你就歇息去吧。」 周風道:「大哥,你聽我一言,我們現在退兵的話,還來得及。」 也先賭氣似的道:「不攻下京城我絕不退兵!」 周風聽後,知道他還在氣頭上,不敢再勸,退出了帳外。 第二天,也先又領兵攻城三次,但均是以失敗而告終。周風眼見攻城無望,極力勸說也先退兵。到了這時,也先的意念開始動搖。隨後,還在養傷中的阿日斯蘭前來勸說,他不得不起了退兵的念頭。正如周風分析的那樣,如果他不退兵的話,很有可能在將來被明朝的勤王之師所圍困。有了念頭不代表有行動,也先沒有當天退兵,說是想再等一兩天。可是,就在這天晚上,一件令他終生難以忘記的事發生了。 三更過後,德勝門外,明軍安放了數十門火炮,將炮口對準瓦剌兵的主營。一個神機營的將領一聲令下後,數十門火炮齊發,朝瓦剌的營地輪番轟炸。頓時,瓦剌軍中一片火海,許多瓦剌兵死在了火炮的轟擊之下。 也先早已被火炮聲驚醒,剛走出自己的帳篷,一發炮彈飛來,將他的帳篷炸得倒下,他嚇了一大跳,正好看到周風、四大尊者和呼和巴日趕到,要他趕快撤軍。也先又怒又恨,但又不得不下令全軍撤走。這一晚,也先是撤軍走了,但就因為他的遲疑,被火炮轟死的瓦剌兵竟有萬數之多。至此,歷史上的京師保衛戰以大明勝利告終。 就在當夜,瓦剌軍中被火炮狂轟亂炸的時候,七條人影趁著軍中亂成一團,偷偷的溜走。七人遠離火炮的攻擊範圍之後,才放緩了身形。月光下,只見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老僧,這老僧不是別個,正是大成,與他溜出瓦剌軍營的人是六個魔君。 大成回頭望去,依稀見到火光,道:「幸虧我們逃得快,要是被火炮打中的話,任你武功再高,就算不死,也得殘廢。」 幽靈魔君羅安通以前是錦衣衛中人,當然清楚火炮的威力,詫道:「于謙可真夠膽大的,難道他不怕把朱祁鎮轟死在瓦剌軍中嗎?」 鬼王魔君凌雲子冷冷一笑,道:「于謙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幹這種事。」 閻羅魔君雲中岳不信的道:「于謙不敢的話,誰還敢?」 凌雲子道:「我問你,現在誰是皇帝?」 雲中岳聽了,心頭一動,問道:「真是朱祁鈺下令發炮的?」 凌雲子陰笑道:「除了他之外,誰還敢幹出這等事來?」 勾魂魔君魚小酉道:「朱祁鈺撿了皇位坐,自然是不肯下來。轟死朱祁鎮的話,他的皇位就坐得更踏實了,換成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幹的。」 無常魔君太叔銓問道:「真要如你們所說,朱祁鈺為什麼不在我們第一天到京城的時候下令發炮?」 凌雲子「嘿嘿」一笑,道:「我們剛到的時候,朱祁鈺真要下令亂發炮的話,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群臣說他不顧太上皇的安危。」 奪魄魔君奚仲發道:「他現在這麼做,難道就不怕了嗎?」 凌雲子道:「現在的他,想是認為我們攻不下京城,他的龍椅坐穩,自然是什麼都不怕。誰敢說他誰倒霉。」 大成道:「你們都別猜了,不知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 太叔銓苦笑一聲,道:「還能有什麼打算,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了此餘生。」 奚仲發無限感慨的道:「是啊,江湖已無我們立足之地,我看也只有這麼一條路可選。」 話音剛落,忽聽前面傳來冷冷的一笑。七人一驚,大成喝問道:「誰?」 「我!」 「你是誰?」 「收你們做手下的人。」 凌雲子聽了,哈哈一笑,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口出狂言。」 這時,七人急掠上前,只見十丈開外,背對著他們,站了一個黑衣人。 「不信的話,你可以上來試試。」 凌雲子冷笑道:「正有此意。」正要上去教訓教訓對方,忽聽黑衣人冷氣森森的用警告口吻道:「你要想好了,一旦動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凌雲子的武功雖然不是絕頂,但也是超一流的,聽了黑衣人的話,有些不屑的道:「懶蛤蟆打哈欠,你以為你是誰?」「錚」的一聲,拔劍出鞘,飛身而出,疾如閃電的刺出十數劍,這是崆峒派「七拙劍法」中最具有殺傷力的一招,江湖中的一般高手碰上,只有斃命的份。不料,那人陡然轉過身來,雙眼一瞪,氣勢強大到極點,一股怪異的真氣衝出,將凌雲子的身軀擋在了兩丈外,劍氣射出,到了黑衣人身前一尺處,即刻被真氣化解。 凌雲子見這一招攻不進去,驚駭無比,這才知道對方的武功比他不知高了多少倍。黑衣人臉上冷冷一笑,身子微微一側,凌雲子只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撞來,忙運足功力,左掌閃電拍出。 「砰」的一聲,黑衣人站立不動,凌雲子飛了出去,滾到地上後,發出痛苦的呻吟。 大成等人見這黑衣人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哪裡還敢學凌雲子,連大氣也不敢出。 這黑衣人看年紀也就六十出頭,但就憑他剛才的表現,起碼也有百年功力,把凌雲子震飛出去後,只聽他冷冷的道:「你先前辱罵於我,我本該殺了你,但我見你武功還不錯,繞你一次,今後若再不敬,休怪我取你性命。」 凌雲子忍著胸口的疼痛爬了起來,跪在地上道:「主人在上,請受凌雲子一拜。」當著大成等人的面,給黑衣人磕了一個頭。 大成等人雖然驚懼黑衣人的武功,但還不至於害怕到給黑衣人下跪,靜立不動。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你們是想看我的真功夫嗎,好,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說完,雙掌緩緩推出,大成等人突覺一股壓力襲來,不運功抵抗還好,剛一運功,六人「哎呀」一聲叫,竟坐到了地上去,震驚的望著黑衣人。 黑衣人道:「這是我的獨門武學,如果你們想學的話,我會傳授給你們。」 六人只覺對方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生怕他惱怒之下取自己性命,忙學凌雲子的樣,朝他下跪叩頭。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今後,你們七個就是我的手下了。你們不要覺得委屈,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在我的教導下,多則八年,少則五年,你們的本事比起現在來,一定會提升十倍以上,隨我去吧。」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八章 詭秘之事 雪停了,風也停了,儘管天氣依然寒冷,但京城的老百姓們心裡都十分的暖和。今天一大早,得知瓦剌軍被火炮轟走的消息後,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跑出了家門,有的放鞭炮,有的敲鑼,有的打鼓,一派歡慶勝利的樣兒。 走在雪地上,大街兩旁的屋簷下,隨處可見披紅掛綵。瞧著這一幕幕歡喜的場景,方劍明的腳步也顯得輕鬆起來。他是獨自一人從客棧中出來的,他應邀去見一個人。在京師保衛戰中,他所受的傷可以說是最重的,尤其是周風所刺中的那一劍,換成另外一個人,身體即使再堅挺,也得臥床半月,但他兩三天之後就基本上沒大礙了。 當方劍明遠遠望見「清風樓」招牌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四個人,心中不免有些感傷。這四個人是「風塵四俠」。記得年初的時候,他、鍾濤,還有風塵四俠,在清風樓中暢飲一番,可如今,他再也看不到風塵四俠的俠蹤,這不得不讓他為之感慨萬千。 沒等他來到清風樓的大門外,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相貌不凡的中年人大步奔了出來,一見方劍明,滿臉笑容,抱拳道:「侯爺駕臨,在下未曾遠迎,望侯爺恕罪。」 方劍明是第一次見過這人,道:「尊駕是?」 中年人道:「在下慕容傑。」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難道尊駕就是清風樓的樓主?哎呀,失敬,失敬。」 中年人道:「不敢,不敢。說起來,在下慚愧得很,上次侯爺光臨,小樓招待不周,這次一定要用最好的方式來招待侯爺。」 清風樓樓主慕容傑之名,在武林中,雖然不算響亮,但在京城,卻是大大有名,只因他經營清風樓三十餘年,所繳納的賦稅,多得令朝廷都不忍再要,而且,此樓最喜歡做善事,只要聽到何處有荒災,無不發銀接濟。因此,在這次京師保衛戰中,清風樓並沒有派人手護城,但也沒什麼人責怪。 其實,清風樓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相反,它做了一件很多人這一生都辦不到的事,那就是花費了一大筆的銀子,幫朝廷募兵。當然,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值得宣揚的,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而方劍明,恰恰就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中的一個。 說真話,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想過慕容傑會親自出來迎接他,他雖然是皇欽的「逍遙侯」,但他一直沒擺這個身份的架子。 「慕容樓主的好意方某心領了,不過,我這次來貴樓,是應一個朋友而來的,不知……」沒等方劍明把話說完,一股香風撲面而來,只見一個身穿綠裙,頭紮蝴蝶結的少女衝到了近前,眼神怪怪的打量著方劍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居然成了一個侯爺。」 慕容傑忙呵斥道:「蘭心,不得對侯爺無禮,還不快向侯爺賠罪。」 這個少女,方劍明依稀還記得她的相貌,聽慕容傑的口氣,只怕她就是慕容傑的女兒,果然,不等方劍明開口,少女小嘴一撇,道:「爹,侯爺有什麼了不起,難道我們見過的侯爺還少嗎?他若是以解圍京城的武林人物身份來我們清風樓,女兒會給他敬茶道歉,但是,他現在以侯爺的身份前來,我為什麼要向他賠罪?」 慕容傑被這個嬌蠻的寶貝女兒氣得極苦,正待要數落她幾句,方劍明已笑道:「蘭心姑娘快人快語,方某敬佩之至。」 慕容傑憐愛的望了慕容蘭心一眼,歎道:「侯爺大人大量,都怪我太過驕縱於她了。」 慕容蘭心本以為方劍明會因為她的無禮而與她大鬧,沒想到方劍明會這般和氣,臉上神色一換,笑道:「侯爺,剛才是我不對,你別生氣。」 方劍明哭笑不得,想了想,對慕容傑道:「慕容樓主,方某前來相見之人乃逍遙派的幫主,不知他……」 慕容蘭心嬌聲道:「你不用問我爹了,我出來就是帶你去見朱大哥的,你跟我來吧。」 方劍明道:「有勞姑娘。」 於是,在慕容蘭心的引路下,方劍明進了清風樓的大門。清風樓好大,大得幾乎沒邊,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座精緻的小樓外,樓外是一個花園,此時,正有一個身軀提拔的漢子立在樓下,見了兩人,忙上前道:「蘭心,這位就是侯爺嗎?」 慕容蘭心道:「彭叔叔,他正是侯爺。」 那漢子朝方劍明一抱拳,道:「在下彭治平,見過侯爺。」 方劍明眼神如電,早已看出這名叫彭治平的人是一個高手,抱拳回禮,道:「彭先生無須多禮。」 慕容蘭心伸手一拉彭治平,道:「彭叔叔,侯爺和朱大哥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還是先走吧。」 彭治平道:「不錯,不錯。」兩人告辭而去。 方劍明上了樓,樓中陳設雅致,溫暖如春,充滿了古典之氣,就算是大內皇宮,只怕也比不上,忽聽大屏風後傳來朱遵霖的聲音:「方少俠,快請進來。」隨著話聲,只見朱遵霖繞過屏風走了上來。 方劍明本以為和他相見之後,多少有些尷尬,但見他面色有些灰暗,不由吃了一驚,問道:「朱兄,你受傷了?」 朱遵霖卻關心的對他道:「方少俠,我聽說你中了瓦剌公主的一劍,不知傷好了沒有?」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道:「這盒裡有四粒治傷靈藥,請你務必收下。」 方劍明變色道:「朱兄,我觀你臉色,似是受了內傷,這些靈藥你應該留著自己用,我的傷已無大礙。」 朱遵霖道:「我已經服用過了,你不用擔心。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若不收的話,豈不是看不起我。」 方劍明聽了,只好收下盒子,道:「我本以為朱兄已經離開了京師,沒想到你昨晚會讓清風樓的人來向我問好,更沒想到的是,朱兄竟受了傷,不知是何人所為?」 樓上已擺好了一桌酒菜,朱遵霖請方劍明坐下之後,緩緩問道:「方少俠,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 方劍明道:「以目前的江湖來看,能勝過朱兄的高手寥寥無幾,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這人能把朱兄打傷,莫非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朱遵霖苦笑了一下,道:「我說出來,只怕你更要吃驚。」 方劍明驚疑不定,問道:「這話怎麼說?」 朱遵霖道:「你還記得那日的三個黑衣蒙面人嗎?」 方劍明眼珠一轉,失聲道:「不會是他們把你打傷的吧?」 朱遵霖歎了一聲,道:「那三個黑衣蒙面人雖是我請來的絕頂高手,但我根本就不能號令他們,他們之所以會隨我到京城來,無非是想借我的號召力而已。單憑他們每人的武功,雖不敢說是天下無敵,但也鮮少有敵手,尤其是內中一個,武功之高,猶在我之上,我也正是被他擊傷的。」 方劍明詫道:「朱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約我來此,恐怕就是想跟我說這些事吧。只要你高興,小弟洗耳恭聽。」 朱遵霖看了看他,笑道:「我只見過你幾次面,按理來說,並無深交,但不知怎麼回事,總感覺和你有了極深的交情,就像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方劍明道:「能結交上朱兄這樣的朋友,是小弟的榮幸。」 朱遵霖道:「這也未嘗不是我的榮幸。」舉起酒杯,道:「來,我敬你一杯。」方劍明舉杯道:「朱兄,咱們喝了這一杯酒,今後就是好朋友了,你的對我的稱呼也得改改了。」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好。」 兩人一飲而盡,朱遵霖道:「我年長於你,叫你一聲方老弟,你看如何?」 方劍明道:「理當如此。」 朱遵霖道:「你別看我領著一大幫高手,威風得很,但說實話,那些高手之中,除了極少數真正把我當作幫主之外,其他的都各有心思。」 方劍明認真的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話,朱遵霖接著道:「葉開懷和甄飛羽可以說是我的部下,但我一直把他們當作我的朋友,因此,就算逍遙派解散了,他們也一直跟在我的身邊。」 方劍明問道:「是朱大哥自己解散的嗎?」 朱遵霖道:「就算我不解散,也沒什麼人願意跟隨於我了。」說到這裡,笑了一笑,道:「怪只怪我不爭氣,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方劍明道:「朱大哥,你若當皇帝的話,我想定是一個愛民的好皇帝。」 朱遵霖苦笑道:「以前,我總以為自己是真命天子,天下原該是我的,但經過很多事情之後,才明白世上的事都是有定數的,你越想得到的老天偏偏不會讓你得到。事到如今,我也看透了。」頓了一頓,道:「說這些幹什麼呢,我還是跟你說正事吧。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分別叫做太虛子、無涯子、天鷲子。當然,這只是他們的化名,真正的名字,恐怕除了他們之外,誰也不知道。太虛子的武功,你也看到了,他雖然不敵你的義父,但也相差甚微。至於無涯子,因為他是歸遠帆的師父,我不好多說,我要說的是歸遠帆。我行走江湖的時候,遇上歸遠帆,因為誤會動起手來,我僥倖勝了他,後來,誤會澄清,他便要跟隨於我,當時正是我用人之際,於是就和他做了朋友,但他得知我的真正身份之後,就改口叫我為公子,你道這是什麼原因。原來,他的父親曾做過我爺爺的臣子。我想,你也知道他會武當派的『梯雲縱』功夫。你們少林寺和武當派素來交好,這件事肯定不會不聞不問。我希望你們將來遇到他們師徒的時候,不要過於逼問,我相信他們師徒的為人,他們要說的時候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方劍明聽了,道:「歸遠帆師父的武功高深莫測,朱大哥這麼說,當然是為了我們著想,我會與飛虹真人說的。」 朱遵霖道:「我重點要說的是天鷲子,此人的來歷,無人知曉。那太虛子雖然也神秘,但因為他是梅老前輩舉薦而來的,倒也有人認得他。這天鷲子卻在無人引薦的情況下,找上了我,聲稱幫我打天下,當然,他也有他的條件,他要我在事成之後給他修建一座宮殿。說來真是驚人,當時無涯子前輩也在場,因不滿他的傲氣,與他對了一掌,我隱隱感覺到,無涯子前輩似乎落了下風,此人武功之高,由此可見一斑。那日在奉天殿外,我想你也看到了他的厲害,他僅僅是動了一身子,朱祁鈺的屬下就死得稀里糊塗。 退出京城之後,我便解散了逍遙派,在大家臨走之前,還每人厚贈了一筆銀子,沒想到,這天鷲子說我給得太少了,當時我二話沒說,又格外厚贈他一筆,他卻冷笑不斷,突然口出狂言,要我等做他的手下。太虛子和無涯子兩位前輩聽了,頓時大怒,要聯手對付他,但被我攔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天鷲子好歹也幫過我的忙,既然沒有成大業,又何必將他的狂言放在心上。我問他究竟想怎麼樣,他想了半天,說只要我接他一掌,如果當場沒有什麼事的話,他連銀子也不要就走人,如果我有事的話,就得奉他為主。他武功雖高,但我也不會怕他,當即決定了。他打出的那一掌看似普普通通,但我接下之後,只覺身體就要爆炸了似的,十分痛苦,不過,我當時雖覺痛苦,但也咬牙硬撐了下來。他見我沒事,想來是吃驚萬分,趕緊離開了。 過了幾天之後,我忽覺胸口疼痛,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心知是因為接了天鷲子一掌所致,這時才知他的厲害。好在我及時運功治療,又有靈藥,現在臉色雖然還有些難看,但已沒有什麼大礙。我說過,我要和你做朋友,本想親自去看望你的,但因為臉色不好看,加上身份使然,這才借清風樓與你相見。」 方劍明聽了,道:「對於三位老人家之事,小弟深感抱歉。」 朱遵霖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無影門之事,我也有過,本想親到楚副門主靈前祭奠,但又怕生出誤會,唉。」 方劍明道:「只要朱大哥有這份心,這就夠了。」隨口問道:「朱大哥,你和慕容樓主的交情很好嗎?」 朱遵霖搖搖頭,道:「我與他只見過兩次面而已,第一次是請他幫我完成大業,當然,他沒有答應,第二次就是這一次。不過,梅兒和蘭心姑娘是結拜姐妹,因為這層關心,他們父女對我倒是很好。」 方劍明突然問道:「朱大哥,你是獨自一人到京城來的嗎?」 朱遵霖笑道:「是啊。」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眼光四下一掃,朱遵霖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方劍明道:「這座小樓是……」 朱遵霖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座樓就是清風樓『日』字號的三個房間中的一個,聽蘭心姑娘說,能到這裡來的,無不是巨富之人。」 方劍明想了想,道:「哦,這我就放心了。」 朱遵霖的內傷雖然還沒有好,但聽力之強,便是樓外園中有人輕輕走動也能聽得見,加上他沒有懷疑過清風樓,因此,對於方劍明的這種表現沒怎麼放在心上,笑了一笑,道:「來,咱們再乾一杯。」 兩人邊吃邊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朱遵霖想起了什麼事,神態鄭重的問道:「方老弟,恕我放肆,你所得到的天河寶錄是真的嗎?」 方劍明一怔,道:「天河寶錄被武林中傳得神秘萬端,我也不知道它是真是假。」 朱遵霖沉思了一會,道:「方老弟,你若信得過我的話,我想看看天河寶錄,怎麼樣?」 方劍明猶豫了一下,朱遵霖忙道:「如果不便那就算了。」 方劍明倒不是不想給他看,只是因為天河寶錄還附在身上,這叫他怎麼拿出來?忽然,他靈機一動,從懷中拿出自天河寶錄中多出的兩張圖遞給朱遵霖,道:「朱大哥,你看看。」 朱遵霖伸手接過,匆匆掃了最上面的一張,這本是一張普通的海島圖,但朱遵霖看了,卻是臉色大變,看也沒看第二張畫有十八尊鎧甲的圖,將兩張圖交給了方劍明,語氣凝重的道:「果然是真的。」 方劍明聽了,大奇,問道:「朱大哥,你見過天河寶錄?」 朱遵霖搖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 方劍明更加奇怪了,朱遵霖似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事情,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對方劍明嚴肅的道:「方老弟,你一定要保護好這張圖,它不僅關係著高深的武學秘笈,還隱藏著一個極大的寶藏。」 方劍明驚疑萬分,道:「朱大哥,你的話越來越來讓我感到奇怪了,莫非你知道天河寶錄的來歷?」 朱遵霖仍然是搖搖頭,道:「我對天河寶錄本身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見方劍明滿臉的困惑,很想把自己所知的一些事告訴他,但他張了張口,終究沒說,歎了一聲,道:「方老弟,因為我曾答應過人,不把這事洩露給他人知道,因此,希望你能諒解。」 方劍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朱大哥有苦衷的話就不用說了,我絕不會讓天河寶錄落入邪魔手中。」 自此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提天河寶錄的事。這一餐,兩人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席間,兩人談了不少武林趣事,但多半是朱遵霖說,方劍明在聽。 餐畢,方劍明聽朱遵霖的口氣,似有離開清風樓的意思,知道他要離開京城了,想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便決定送朱遵霖一程。朱遵霖深為感動,沒有拒絕。 兩人出了小樓,小樓中頓時變得靜寂起來,按理說,應該會有人來收拾杯盤,但過了半響,始終不見有人上來。 倏地,忽聽樓中傳來輕微的響聲,很快,一面壁板從中打開,閃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一個高,一個矮。高的面白無鬚,矮的卻生了一尺多長的鬍鬚。兩人站在一起,頗有趣味。 「這姓方的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剛才我只不過漏了一口氣,險些就被他發覺了。」高的道。 「幸好沒被他發覺,否則的話,你我聯手,不見得能把他怎麼樣,何況還有一個朱遵霖。」矮的道。 「嘿嘿,話又說回來,就算被他發現了又如何。」 「小弟,你千萬不要小看了這方劍明,將來阻擾我教統一大業的武林人中,只怕就算他最厲害。」 「大哥,既然已經料到這小子將來會壞事,為什麼不現在就把他殺了?」 「不要著急,我們都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還在乎幾年的時間嗎?對手越強,這才有挑戰意味。嘿嘿,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攔本教的統一大業,誰敢阻攔,只有死路一條。」古怪的冷笑傳出,越發詭秘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九章 悔之晚矣 瓦剌軍雖然退了,但也先並沒有放棄攻打京城之心,他不顧周風、伯顏帖木兒、阿日斯蘭等人的勸阻,將軍隊駐紮在涿州一帶,等著阿剌知院的數萬大軍破關南下。 沿途之上,瓦剌兵少不了一番燒殺劫掠,當地百姓奮起反抗,更激起了也先的惱怒,恨不得殺光所有的百姓,周風眼見瓦剌鐵騎肆意濫殺,責罰了幾個將領之後,殺戮才有所減少,但兵權在也先手中,周風雖然是公主,對此也無可奈何。 此時,周風心中正煩著呢。楊柳月的不知所蹤和大成和尚等人的逃走,本已讓她非常苦惱,而今,哥哥不聽她的忠告,亂殺中原百姓,再想到方劍明被自己所刺中的那一劍,焉能不讓她心煩意亂。任她神機妙算,到了這時,也只能望天長歎。 她帶著娟娘和史紅蓮在營帳之間走著,忽然問道:「娟姨,楊姐姐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你們當真一點也不知道嗎?」 娟娘和史紅蓮都是歎了一聲,娟娘道:「公主,柳月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決定要走,又怎會告訴我們她的去處呢。」 周風怔怔的出了一會神,突聽史紅蓮輕輕的道:「公主,我擔心楊姐姐的蠱毒會發作,我們應該派人去找她。」 周風苦笑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但天地之大,又到何處去找。」面上閃過一道悔恨之色,悲傷的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當初硬逼她的話,她與華天雲之間也不會鬧到這步田地。唉,楊姐姐啊楊姐姐,我寧願你罵我打我,也不願意看到你躲著我們。」 娟娘剛要開口勸她,陡聽左首傳來呵斥聲,三人扭頭看去,只見喜寧領著十來個蒙古武士押著兩個人路過。娟娘凝目一瞧,詫道:「這兩個被捆綁的人不是侍候在朱祁鎮身邊的袁彬和哈銘嗎?他們犯了什麼事,被喜寧抓起來了。」 史紅蓮冷冷一笑,道:「喜寧早有殺掉袁彬和哈銘之心,這次只怕他們兩人難以倖免。」 娟娘道:「這話怎麼說?」 史紅蓮道:「喜寧是我族派去大明朝廷的臥底,在土木堡一戰中,確實建了軍功,但他不知輕重,以為太師對他好,他就可以胡作非為。那哈銘與我等都是蒙古人,但他自幼在明朝長大,對明君頗為忠誠,始終不離不棄,他的這種所作所為,更加顯得喜寧的可憎,喜寧豈有不懷恨在心之理?我聽說喜寧經常去敲詐朱祁鎮,每次都被袁彬罵得狗血噴頭,他早把袁彬恨之入骨了。」 周風沉吟道:「朱祁鎮留著還有大用,這兩個人是朱祁鎮身邊的人,我們不得對他們無禮,你們過去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娟娘和史紅蓮聽後,飛奔了上去,攔住喜寧,向他詢問,喜寧說這兩人辱罵太師,太師要抓兩人前去問罪,娟娘和史紅蓮見他態度十分蠻橫,心頭大怒,本想教訓教訓他,但又怕連累公主被也先責罵,只是攔住去路,並不放行。 喜寧當然知道她們是誰的人,但他是也先的大紅人,豈會怕兩個娘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太師的命令,難道你們也想違抗不成?」 娟娘聽他搬出也先,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但她忍住了,冷冷的道:「喜寧,我們都到明朝做過臥底,但不管怎麼說,做人都要講個知恩圖報,你這麼對待往昔的同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喜寧「哼」了一聲,道:「你少說以前的事,我現在沒空跟你們?嗦,趕快閃開,不要耽誤了大事。」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周風冷冰冰的聲音:「喜寧,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的人說話。」 喜寧嚇了一跳,轉首看去,見周風緩緩的走了上來,忙低頭道:「喜寧見過公主。」 周風冷哼了一聲,道:「這兩個人是朱祁鎮身邊的人,你把他們綁走,朱祁鎮今後由誰來侍候?」 喜寧雖然仗著有也先撐腰,但他知道周風是惹不起的,急忙解釋似的道:「公主,你誤會了,小的哪裡敢私自抓人,是太師命令小的這麼做的。公主若不信的話,可以和小的一同前去見太師。」 現在軍中,幾乎沒人不知道也先和周風這對兄妹之間起了裂痕,喜寧讓周風去見也先,豈不是讓周風難堪。 周風「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還是我的不是了。」 喜寧忙道:「小的沒有這麼說過。」 周風道:「我哥哥那裡我自會去說,你先把他們放了。」 喜寧面露遲疑,道:「這……」 就在這時,忽聽遠處有人氣喘吁吁的大叫道:「喜寧,你……想幹什麼,快把……把我的人放了。」隨著話聲,只見朱祁鎮滿臉大汗的跑到近前,在他之後,則是伯顏帖木兒與十幾個蒙古武士。 喜寧依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道:「你說放人就放人啊,他們是太師要拿的人,我可不能放。」 伯顏帖木兒到了之後,先與周風打了個招呼,聽了喜寧的話,用略帶生氣的口吻道:「喜寧,你越來越放肆了,我命令你快把人放了。」 喜寧道:「伯顏大人,小的可不敢放人,萬一太師怪罪下來,小的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伯顏帖木兒大怒,罵罵咧咧的要他立即放人,否則就捆他,喜寧帶來的那十幾蒙古衛士是也先帳中的親隨,只聽也先的話,現在喜寧代也先行事,他們便把喜寧當作也先,聽伯顏帖木兒要捆喜寧,忙拔出佩刀,護在喜寧身前,也把袁彬和哈銘圍在了核心。 伯顏帖木兒當然看出了這些蒙古武士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拿眼去看周風,周風會意,對眾武士道:「你們快把刀收起來,這像什麼樣子?」 一個武士道:「公主,這怪不得我們,太師說要拿人,我等就來拿人。」 朱祁鎮見周風說話都沒用,急得大哭起來,道:「你們要殺他們兩個的話,就連我一起殺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那武士道:「太師沒說殺你,我等不敢。」 周風和伯顏帖木兒聽了,又氣又急,正相持不下間,也先聞訊,領著一幫人趕了過來。 喜寧見了也先,忙推開武士,上前行禮,道:「太師,小的該死,沒能完成任務。」 也先也非笨人,一眼就看出了當前的情況,見朱祁鎮要死要活的上來求他放人,再看看周風和伯顏帖木兒,心知今天想拿朱祁鎮的手下出口氣是不行了,只得瞪了喜寧一眼,道:「我叫你去請人,你卻將人綁了,快把人放了,跟我回去。」話罷,帶著一群屬下走了。周風和伯顏帖木兒見他都沒多看自己一眼,不覺有些心酸,想起往昔的情分,好不難過。 朱祁鎮、袁彬、哈銘三人回到帳中之後,朱祁鎮安慰了兩人好半天,袁彬和哈銘深為感動,知道這幾個月來的苦並沒有白吃。朱祁鎮雖已不是大明天子,但以太上皇的尊貴身份這般待他們,簡直要比封侯拜相更榮耀。 兩人定了定神,便與朱祁鎮商議對付喜寧這個可惡的小人之策。後來,三人果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將喜寧給誘殺了。不過,這是題外話,不在此多說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十月下旬。也先眼巴巴的希望阿剌知院的大軍能破關南下與他會合,但等到這時,別說人影,就算風聲也不曾聽到過。 這日,忽有一支明軍來攻,也先雖然不怕,但為了減少損失,不得不親自到周風帳中賠罪,請她指揮,周風根本就沒有怪罪過他,聽有明軍來攻,急忙代也先下令,指揮瓦剌軍與明軍交戰。 雙方在原野上交戰一日,互有死傷。到了第二天,周風心中深感不安,似乎已看到了什麼大禍要降臨一般,來到也先的大帳,要哥哥急忙撤軍,退出紫荊關外,但她終究說得晚了,這時,另有一股明軍從北殺到,所過之處,瓦剌兵死傷一片。 也先與周風出營觀望,見這股明軍來勢兇猛,飛奔在最前的竟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和吳世明。 原來,吳世明、王賓等人依照華天雲的話,到居庸關協助守將羅通守關,他們到了之後,並不要求羅通和朱祁嫣放他們入關,他們仗著武功了得,在後方對阿剌知院的兵馬搞破壞。過了沒幾天,先前隨華天雲去紫荊關的那三位長老也趕到了居庸關。每到夜間,他們都來騷擾瓦剌後軍,樂此不疲。 這時,宣化的守將楊洪奉召率軍衛京。宣府乃重鎮,守軍不下五萬。楊洪得令之後,率領兩萬精兵南下,從後包抄阿剌知院的大軍。當時,周風剛離開阿剌知院軍中,阿剌知院無計退敵,只有拚命抵抗,鏖戰了幾天,瓦剌兵傷亡不少,阿剌知院不敢多待片刻,率領殘兵敗將突圍而出,一直逃到了塞外。 居庸關之圍一解,朱祁嫣便讓楊洪帶兵南下衛京,吳世明等人自然是隨軍南下,獨孤九天和一干教眾也隨軍而下。 大軍沒到京城,便聽說也先吃了敗仗退走,之後,據探子來報,說也先駐軍在涿州。朱祁嫣當機立斷,令楊洪領軍來攻,吳世明等人雖然想急於見到華天雲和方劍明,但為了大計,只有隨軍來打。 從戰爭一開始,孤獨九天就表現得很積極,他當然不肯放過這等顯教立功的好機會。於是,這支兩萬多人的軍隊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涿州,見到瓦剌人就殺。 明兵多了兩萬的生力軍,周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可退敵之計。結果是,瓦剌軍被打得潰散,亡命而逃。 離涿州,過易州,退紫荊關,也先在關外清點兵馬的時候,竟只有兩萬餘眾,他禁不住落下了悔恨的淚水。月初的時候,他帶了十萬鐵騎入關,到了月末,竟只剩下兩萬來人,這個損失也未免太大了!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京城,皇宮,奉天殿外的廣場上。這晚張燈結綵,宮女來來往往,萬分熱鬧。日暮過後,廣場上已設了皇宴。在朱祁鈺至今為止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今天這般歡喜過,因此,他要大宴群臣和眾武林豪傑。發自心底的,他要感謝這些人。如果沒有這些人,他的皇位根本就坐不穩。 到席的群臣,一個不少,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晚不僅僅是設宴這麼簡單,皇上肯定要在宴上封賞。這擺明了是一個慶功宴。 相對於群臣來說,眾武林豪傑並不是很積極,有的甚至已經離開了京城。不過,前來赴宴的武林豪傑也不少,整整坐了六桌。 開席之前,朱祁鈺率領群臣,面向北方,拜了一拜,遙祝太上皇安然無恙。這種行為,落在那等嫉惡如仇的人眼中,自然是做作得很,但因為是在皇宮裡,誰也沒有吭聲。 太監金英簡單的說了幾句贊語之後,皇宴便開席了。珍饈百味,美酒醇香,這一切,在方劍明看來,卻有著一種心痛的感覺。 就在昨天,他無意中聽到了華天雲在房中咳嗽,當他衝進房中的時候,見華天雲臉色蒼白,一隻手緊握。 華天雲咳嗽,表示他的身體有了問題,他緊握的拳頭,難道是想隱藏什麼?當時,方劍明不由分說的扳開了華天雲的拳頭,怵目驚心的發現他手中的一塊白帕染上了鮮血。 「華大哥吐血了!」方劍明當場驚住了,隨後,便是隱隱的痛心。反觀華天雲,卻顯得很淡然,說自己已壓制不住體內的蠱毒,還要他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方劍明要給他療傷,但華天雲拒絕了。 他不知道華天雲還能活多久,但他知道,華天雲此刻最想見的人是誰。 …… 方劍明正在思緒亂飄的當兒,忽覺場上寂靜了下來,他回過神來,聽到了一個人在奉旨宣賞。他轉過頭去,認得這個人是興安。興安是皇宮中的一個大太監,職位比金英略低一些。 在這次京城保衛戰中,論首功,當屬於謙,因此,第一個得到封賞的就是于謙,他被加封為「少保」,仍然總督軍務。于謙起身辭讓,朱祁鈺不讓,于謙只好拜受了。第二個受封的是石亨,他原先已被封為武清伯,這時升為武清侯。(明爵制,分公、侯、伯三等,無子、男) 石亨拜受之後,興安朝方劍明這邊看了過來,方劍明已然明白,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了一個決定,不等興安開口,起身對朱祁鈺說,他不要任何封賜。 全場為之震驚,朱祁鈺想了想,以目示意興安,興安領悟,便跳過方劍明封賞的這一行。不過,朱祁鈺卻當著眾人的面,賜了一座侯府給方劍明。方劍明本想堅辭,但興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封賞其他人。 這晚的慶功宴,方劍明吃得毫無味道,若沒有四女的陪伴,他早就想離席而去了。四女見他悶悶不樂,也陪著他悶悶不樂。他見了,心中過意不去,痛飲了幾杯,便以酒醉為由,辭別了。四女本想與他一同離去,卻被趕來的朱祁嫣留了下來。 皇宮再大搞慶功宴的時候,京城丐幫的分舵中,正在舉行一場儀式。 香案已設,華天雲立在上首,面目鄭重。左首依序排列,分別是查繼游、盧定岷、苗若浦、鄒易夫、馮四海、王賓。右首只有一人,這人就是吳世明。下首呢,則是一群丐幫弟子,排在第一行的乞丐中,有葛岳、洪三、鄔四這些人。 大家都看著華天雲,不知他要決定什麼大事。場上,除了丐幫僅存的傳功大長老和另外兩個長老沒有在外,首領人物都到齊了。 華天雲目光一閃,沉聲道:「王賓!」 王賓躬身道:「屬下在。」 華天雲道:「面對香案跪下。」 王賓吃了一驚,道:「幫主,不知屬下犯了哪一條幫規?」 五個長老和吳世明也都吃了一驚,紛紛為王賓說話,華天雲不為所動,厲聲道:「王賓,你還不跪下?」 「撲通」一聲,王賓走出來,朝香案跪了下來。 「從現在起,你就是我丐幫的第三十一代幫主,我若有何不測,你的幫主之位立時起效。」 眾人聽了華天雲的話,大吃一驚,王賓剛要站起,華天雲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身上吐了一口痰。 這一口痰落在了王賓身上,王賓便不敢站起,心頭百感交集,顫聲道:「幫主!」 五個長老見華天雲把幫主之位傳給了王賓,誰也不敢有異議,一個一個出列,在王賓身上吐了口水。 隨後,站在下首的一群丐幫弟子也按次上來,往王賓身上吐口水。 片刻之後,王賓身上已是口水遍佈,但他跪著不動,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華天雲笑了,道:「王賓,你先下去盥洗。從明天開始,我便傳你『破天錄』的口訣心法。」 王賓退下之後,華天雲叫人把香案撤下,與五個長老、吳世明在屋中商議何事啟程去祁連山之事。 這時,只見一個丐幫弟子奔進來,道:「幫主,弟子有事稟告。「華天雲問道:「何事?」 「瓦剌人賊心不死,此時正在攻打大同。」 方劍明回到客棧後,見文牧楓在刀神的指點下,一招一式的練著武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義父,都已經這麼晚了,還讓你指導楓兒,明兒實在太慚愧了。」 刀神大笑道:「這小娃兒叫我師公,我不指點他武功的話,也對不起他一聲聲的『師公』啊。」 方劍明聽了,心中突然一動,道:「義父,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什麼提議?」 「我想請你老把楓兒帶到魔刀門修煉武功,等處理了血手門的事,我再去魔刀門接他。」 文牧楓聽了這話,臉色大變,道:「師父,我哪裡也不去,我要跟在你的身邊。」 方劍明正色道:「師父這是對你好,你年紀還小,武功尚淺,等學好了本事,再出來闖江湖也不遲。」 文牧楓還待要說,刀神哈哈笑道:「不錯,記得我當年帶你行走江湖的時候,也總覺得有些不便。」拍了拍文牧楓的肩膀,溫和的道:「楓兒,不要耍小孩子脾氣,聽你師父的話,我明早就帶你離開京城。」 方劍明一驚,道:「義父,你老這麼快就走了嗎?」 刀神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凝重,道:「大明的江山看來是保住了,但作為一個武林中人,血手門才是我們的大敵,你天都伯伯和西門師父他們已先趕去祁連山,我也得趕去了。我想,這裡已不會出什麼大亂,我走後,你和華盟主,也要盡快奔赴祁連山,大家一起商議怎麼對付血手門。」 話聲剛落,忽聽華天雲的聲音傳來,道:「刀老前輩,你老先走一步,等我們把瓦剌人完全趕出塞外之後,就來祁連山與你們會會。」 三人轉頭看去,只見華天雲、吳世明兩人疾步走了上來。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道:「華大哥,難道也先又舉兵來犯了嗎?」 華天雲冷笑了一聲,道:「他倒沒有舉兵來犯,只不過令部下在大同一帶小打小鬧,討厭得很。」 刀神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呢?」 華天雲道:「我想請於大人派兵一萬,由我統領,趕去大同,給也先一個教訓,以絕了他妄想稱王中原的念頭。」 刀神想了一想,道:「這倒是一件為國為民的大事,好吧,祁連山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會讓血手門的人出來搗亂的。」 隨後,方劍明把文牧楓叫到自己的房中,叮囑了他幾句,讓他背熟了天蟬刀的心法和刀法,便正式把天蟬刀傳給了他。 文牧楓卻沒有伸手去接,道:「師父,你把天蟬刀帶著身邊,可以多殺幾個敵人。」 方劍明道:「天蟬刀法,師父已經練熟,就算不用天蟬刀,我也能發揮出天蟬刀的威力,你不用擔心師父。」頓了一頓,嚴肅的道:「楓兒,武學的至高境界,並不是你殺了多少人,也不是你打敗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文牧楓低著頭道:「徒兒知道,師父常說,練武之人,首先要練心,心若不正,其他的都是虛幻。」 方劍明道:「你明白就好,來,從現在起,你就是天蟬刀的新主人,今後,你要把天蟬刀當作自己的朋友。」 文牧楓抬起頭來,小臉肅然,恭恭敬敬的接過天蟬刀。 方劍明又道:「無相神功,你也要每天勤練,不可懈怠。」 文牧楓道:「是。」 方劍明望著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兒,想到就這麼把他送去魔刀門,不禁有些難捨。 翌日,刀神便帶著文牧楓離開了京城。四女早把文牧楓當作自己的親人,得知他要離去的消息後,恨不得不讓他走。 當天,華天雲和方劍明一同前去拜見于謙,恰好于謙也剛得了急報,說瓦剌兵正在攻打大同。聽明了華天雲的來意之後,于謙匆匆去了一趟宮中,回來之時,手上多了一道聖旨。原來,朱祁鈺聽了于謙的奏報之後,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和懷疑,便下旨封華天雲為征北大將軍。方劍明離開於府之前,把那副畫有十八副鎧甲的圖交給了于謙,他不知道那十八副鎧甲有多大的用處,也不知道圖中所畫的是什麼地方,但于謙拿到後,定會派人前去尋找,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這個地方。 華天雲掛了帥印之後,領了一萬精兵,出京城,以閃電般的速度往大同趕去。隨同之人,高手之多,難以計數。 這日,北風呼呼,天寒地凍,大軍踏雪疾馳,距離大同尚有四十多里之時,就已經遇上一支瓦剌軍。這支瓦剌軍只有一千來人,還沒交鋒,便倉皇而逃。華天雲率軍追擊,一直追到大同城外五里處,才遇上了瓦剌的大軍。 華天雲廢話不多說,率軍衝殺,瓦剌兵怎肯示弱,雙方便在大同城外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大戰。不久,大同的守將郭登打開城門,率領一支人馬衝了出來,加入戰團。 這次前來攻打大同的瓦剌軍主帥是呼和巴日,一見勢頭不對,他趕緊下令退兵,華天雲率軍追擊了十里,才鳴金收兵。 這一仗,瓦剌軍損失了兩千多人,而明軍只損失了一千來人,呼和巴日不敢輕舉妄動,紮營在大同城外五十里處。 華天雲召集方劍明等人商議了一會,決定當晚分兵三路,夾擊瓦剌軍。呼和巴日似乎已知道明軍的意圖,連夜拔營,往北而去。華天雲得知瓦剌兵北去的消息後,急令大軍追擊。 呼和巴曰本以為自己率軍北去,明軍便不敢追來,誰料,華天雲這次前來的目的,就是要給瓦剌一個重創,見瓦剌兵要逃,當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 瓦剌軍中,雖有包括四大尊者在內的不少瓦剌高手,但已經示弱了,鬥志全無,倉皇而逃。明軍追擊了兩天,斬殺甚多。到了後來,瓦剌軍只剩兩千餘人,慌不擇路的只顧逃逸。這時,已經到了陰山,在蒙古人的文字中,陰山被稱為「達蘭喀喇」,意思是「七十個黑山頭」。 陰山連綿起伏,不知多少里,其間,樹林雜多,野獸飛禽隨處可見,但陡崖遍佈,陰森之地,就算是武林高手,也覺頭疼。因此,大軍進入大山之中後,速度放緩了許多。 呼和巴日與四大尊者帶著兩千多逃兵異常艱難的在山中行進,只要過了陰山,他們就可以安全了。陰山之北,屬於韃靼部,元蒙古被明朝趕出中原之後,在漠外分裂成三部,也就是瓦剌、韃靼、兀哈良。瓦剌在漠西,韃靼在漠北,兀哈良在漠南。起先,韃靼最強,後來瓦剌壯大起來,到了也先這一代,統一了蒙古。韃靼部奉也先為盟主,這次,雖然沒有派兵協助也先攻打明朝,但見到瓦剌部的人被明軍追擊到自己的地方上,肯定是會出兵解救的。 突然,只聽一聲慘叫傳來,隨後,便是人馬滾落懸崖的轟然聲,有人驚恐的道:「不好,我們進了達蘭喀喇最危險的絕命崖,大家快退,快退。」 一聽「絕命崖」三字,人人色變,人群一陣驚惶,慌亂之中,又有幾騎墜崖而死。大尊者臉色陰沉,厲聲道:「都給我安靜!」 過不多時,華天雲率領明軍追了上來,距離瓦剌軍還有兩百丈,就停了下來。看情形,他們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地方的凶險,不敢冒然進攻。 華天雲端坐馬上,放眼四顧,臉色顯得有些沉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絕命崖,武林幾大凶地之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一章 瀟湘漁婆 祁連山,紛紛揚揚的大雪還在下著,每座山頭,都被白雪蓋住了。一片竹林綿延開去,也不知道有多深,在竹林的上空,籠罩著一層黑壓壓的東西,遠遠望去,十分恐怖。這種黑壓壓的東西不是瘴氣,但它的毒性卻要比瘴氣厲害十倍以上。幾個月來,武林聯盟的人就守在竹林之外,誰也不敢上去招惹這些毒霧。不消說,這些毒霧是毒神的傑作了。竹林中的陣法被加強了,又在上空佈置了毒霧,除非破掉毒霧,或者,這人已經是萬毒不侵,否則,難以進入。 竹林深處,三里之外,有一個極大的山洞。此時,洞中有好些人正在練功。洞外,分佈著上百個勁裝漢子。這些漢子,都是血手門的人。洞內練功的人中,不凡一些熟悉的面孔,有天機星宇文修嵐、星公、日公、周壁輝(小九哥,險些被龍月所殺的那位仁兄)、天勇星梁冠傑等等。 每個人都在閉目運功,洞中充滿了濃烈的真氣。忽然,星公臉色變得痛苦起來,大叫一聲,身子一掠而起,雙掌連換劈出,掌力如同風雷,將洞壁一處打得塌裂。他口中像野獸一般吼道:「吳世明,我若不把你碎屍萬段,我邪秀才誓不為人!」 他的這個舉動,洞中練功的其他人都已經是見慣不驚了,沒人睜開眼來看他一眼。他冷冷的掃了四下一眼,向洞口處走去,剛走了五步,臉色陡變,只覺體內的真氣不由控制的遊走起來,霎時,氣血沸騰,經脈逆轉。他強忍疼痛,盤膝坐了下來,運功控制真氣。 不料,他不控制還好,一心要控制真氣,真氣卻不聽話的亂竄,使得他全身疼痛欲裂,豆大般的汗珠滾落。痛楚之狀,令人心驚。 日公首先察覺了他的異常,睜開眼睛,電芒閃爍,看了正處於痛苦中的星公一眼,微微一怔,飛身而起,一掠六丈,奔到近前,道:「你怎麼了?」 話聲未了,星公大吼一聲,隔空向他一掌劈出。日公大吃一驚,來不及閃躲,舉掌一格,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山洞為之一震,日公悶聲一聲,退了幾大步,留下了深達三寸的腳印。星公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被震得滾到了一邊,但他立刻翻身躍起,滿頭長髮無風而舞,用萬分仇恨的語氣厲聲道:「吳世明,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雙手亂揮,掌力雄渾的狂掃而出,激盪四周。 宇文修嵐靠得稍近,聽到動靜,剛站起來,頓時被掌風震得急退不迭,好在他及時運功相抗,不然的話,就算沒有受傷,也得被震得滾到地上去。 「邪秀才,你這吃錯了藥?」宇文修嵐沉聲道。 這時,洞中練功的人都從地上躍了起來,睜大眼睛,驚詫的望著星公。 「我殺你了!」星公怒吼一聲,朝宇文修嵐撲了過去。宇文修嵐大吃一驚,飛身閃開。星公窮追不捨。 日公看到此處,面色一變,失聲道:「他走火入魔了,大家小心。」 宇文修嵐一聽星公是走火入魔了,更加驚駭,哪敢和他交手。宇文修嵐的武功雖然不輸於星公,但此時的星公已是一個失去理智且不怕死的人,宇文修嵐武功再高,也不敢和他正面交鋒。 星公追了宇文修嵐三圈之後,突然朝一旁看好戲的周璧輝撲去,周璧輝慌忙中,疾使一個「賴驢打滾」,十分狼狽的躲過了星公一擊。 星公身形不停,從周璧輝上空飛了過去,撲向梁冠傑,雙眼憤恨,大喝道:「吳世明,拿命來!」 梁冠傑又氣又驚,施展身法,找地方閃躲,星公身形一轉,向日公撲了過去。日公將心一橫,雙臂往前一伸,掌力如潮,吼道:「你瘋了!」 「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抵,同時向左走了三步。日公源源不斷的催動內力,將星公死死的纏住,不讓對方走脫。其他人在外觀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來幫忙,我要擋不住了。」日公臉色陰沉,開口大叫。 聽了他的話,宇文修嵐和梁冠傑率先掠上,各出一掌,一個抓住星公的右肩,一個抓住星公的左肩。 忽聽「轟」的一聲,日公面色大變,步步後退,雙臂軟軟的落了下來。宇文修嵐和梁冠傑驚呼一聲,左右飛出,眼看就要撞在洞壁上,宇文修嵐伸手在洞壁上一按,一個「飛燕入巢」,側飛安全著地。梁冠傑四肢齊出,在洞壁上一按,倒翻而出,頗為狼狽的落地。 兩人落地後,臉上一片震驚。 宇文修嵐道:「這傢伙練的是什麼武功,怎麼突然間威力倍增。我們三人聯手,也未能將他制住。」 星公將三人震出之後,得意之極,仰首「哈哈」大笑,咧嘴一笑,道:「吳世明,你就等著吧,我現在已經成了天下第一,我要把你一塊一塊的撕碎。」 「放屁!」 忽聽洞外傳來一聲冷哼,一道人影宛如鬼魅般掠進來,眾人還沒有看清來人是什麼樣子,來人身在半空,烏黑幽沉的一根棒子飛出,重重壓在了星公肩上。這人身法、出招之快,令洞內的所有人大為驚歎。如果這人向他們發出這一招的話,他們自忖也難以閃躲。 星公腳下一沉,只覺肩頭壓住的分明是一座大山,身形晃動,險些被棒子壓得坐下,不由大怒,喝道:「我要殺了你。」 來人雙腳沾地之後,聽了他的話,氣得老臉發紫,加重了棒子上的力道,星公運起全身的內力相抗,勉強穩住了腳跟,但要想動一下身子,卻是難如登天。 來人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看她的打扮,倒像一個老漁婆。手中的棒子烏黑如墨,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一端是鳳頭,一端是尖鉤,好不古怪。 「老身的鳳頭棒一出,你小子還不跪下求饒?」老太婆冷冷一笑,自負得很。 在她看來,不消片刻,就能把星公壓趴下。誰料,過了好一會,星公除了臉色痛苦之外,硬是沒有發出一句求饒之聲。 老太婆雙目一冷,鳳頭棒一晃,「呼」的一聲,橫打在了星公身上。星公大叫一聲,飛出撞在洞壁上,石屑落了好一層。 老太婆身形電閃,欺近星公身前,用鳳頭棒的尖鉤指著星公,喝道:「你小子真有種,八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對我瀟湘漁婆無禮,你給老身磕三個頭,老身便繞了你。如若不然,休怪老身對你不客氣。」 星公狠狠的瞪著她,想起身發掌,瀟湘漁婆早已識破,鳳頭棒一沉,重若巨山般壓在星公身上。這時,星公已被激起了全身的怒火,雙臂猛地一撐地面,終於衝破身上的壓力,躍了起來,雙腿蹬出。 瀟湘漁婆大意之下,險些給他踢出,晃身出了三丈,鳳頭棒一舉,待要上去再教訓星公,忽聽洞外傳來令狐松的聲音:「溫大嫂,他神智有些不清,你就繞了他吧。」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飄了進來,速度比瀟湘漁婆快了一分,出手如風,點住了星公身上的六處穴道,然後,再一掌打在星公身上。星公雖然動彈不得,但雙眼噴火似的瞪著瀟湘漁婆,大有與她拚命之意。 「好,老身今天就看在令狐先生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下次敢對老身無禮,老身絕不輕繞。」瀟湘漁婆冷冷的哼了一聲,昂首走出了山洞,進過洞口的時候,正好迎面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分別是鬼谷子、辣手天魔謝長安和梅秋裡。 他們三人都是老頭的樣兒,但見了瀟湘漁婆,立刻低著頭,稱他為「溫前輩」。瀟湘漁婆斜睨了三人一眼,老氣橫秋的應了一聲。 鬼谷子三人進了洞,疑惑的掃了洞中一眼。 鬼谷子最為機靈,立刻猜出是怎麼回事,苦笑一聲,道:「邪秀才,我警告過你,叫你練功的時候不要心急,你偏不聽,現在嘗到了苦果吧。」 這時,星公的神智有所恢復,道:「我能不心急嗎?我這一生,何時被一個毛頭小子打得幾乎喪命?殺不了吳世明,我也不想再活下去。」 現在的吳世明有多少份量,大家都知道,日公道:「你又在說氣話了,吳世明有屠龍棍,是好對付的嗎?」 星公道:「他便是有孫猴子的金箍棒,我也要與他拚命!」 令狐松臉上沉思了一會,問道:「邪秀才,你真想殺了吳世明?」 星公眼中閃過一道厲芒,道:「屬下恨不得把他剁碎了餵狗。」 令狐鬆解開了他的穴道,轉身大步而去,頭也不回的道:「你跟我來。」星公翻身躍起,跟著令狐松出洞去了。 兩人出了洞,施展輕功,往北而去。一路之上,多是陡壁,但兩人經過之時,全不當回事。北去約有十里,又是一個山洞。不過,這個山洞與前面的那個山洞大為不同。洞外站了十個手拿長槍的銀衣武士,遙望洞中,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十個銀衣武士見了令狐松,躬身行禮。令狐松點了點頭,領著星公進了洞。這個地方,星公只來過兩次,加上這一次,也才是三次。他知道血手門的總部就在這裡,別看入口只是一個山洞,但進去之後,洞中有石室,有宮殿,四通八達,宛如迷宮,不熟悉的人,進去之後都要被困在裡面。 令狐松對山洞內的路段極為熟悉,帶著星公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個石室外,讓星公在石室外等候,令狐松自己一人進去了。 過了一會,令狐松從石室內走出,手中拿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鄭重的對星公道:「你要殺吳世明,武功就得比他高。我手中的這個盒子裡,有一粒藥丸,可以幫你達成所願。不過,服下這粒藥丸之後,要經受的痛苦絕非一般人想像,強如本門的幾大邪神,也不敢輕易嘗試。你敢嗎?」 星公道:「為了能殺吳世明,屬下願意嘗試。」 令狐松道:「這種藥丸極為珍貴,雖然能大幅增加人的內力,但一旦忍受不住它所產生的痛苦,意志一弱,就會暴體而亡,絕無倖免。我希望你在考慮考慮。」 星公道:「屬下不用考慮了,要麼是暴體而亡,要麼是增加內力,沒什麼大不了。」 令狐松想了想,道:「你這是在用性命做賭注,你不後悔嗎?而且,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除了本門的紫衣邪神和紅衣邪神服下藥丸還能活著外,其他嘗試過的人,都因經受不住痛苦而喪命。你自認能比得上兩位邪神?」 星公心頭一凜,但他現在已無路可選,將牙一咬,道:「屬下願意接受考驗。」 令狐松點了點頭,道:「你有這種決心和意志,我想你定會成功的。好吧,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人離開這裡之後,半響,只見石室中走出一個人來。這人臉罩鬼面,渾身透出一股無匹的力量,赫然正是鬼神聶皇傑。 他大概是有什麼事要去做,出了石室,在山洞中走了一會,來到一個石室外。這個石室外站了六個銀衣武士,見了聶皇傑,躬身行禮。 聶皇傑進了石室,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越往裡走,寒氣越重,不久,他來到了一個大冰池前,望裡看了一眼。只見冰池中分成兩片區域,右面區域佔了大塊,並排躺了三十多個臉白如雪的「死人」。左面區域只有一小塊,躺了兩個人。一個身穿紅衣,一個身穿紫衣。這兩個人正是七大邪神中的紅衣邪神和紫衣邪神。 七大邪神中,藍衣邪神和青衣邪神,都被方劍明用天蟬刀給劈了,那紅衣邪神曾和病書生在慈航軒比試過,落得個昏死的下場,紫衣邪神呢,則是被方劍明在峨嵋派外一腳踢得不省人事。 兩位邪神並沒有死,察覺到池外有人,同時睜開眼,見是聶皇傑,兩人坐了起來,聶皇傑搖搖手,道:「不用多禮了,你們感覺怎麼樣?」 紅衣邪神道:「稟鬼神大人,屬下在練半個月,就可以出冰池。」 紫衣邪神道:「屬下也是這樣。」 聶皇傑點點頭,忽聽腳步聲傳來,聶皇傑轉過身去,很快,只見三個人出現,中間的一個身穿白衣,陰森、蒼白的面孔,卻是月公,左右二人,赫然是黑衣邪神和黃衣邪神。 三人到了近前,朝聶皇傑行禮,聶皇傑一眼望見了月公手中的一個白玉瓶子,眼神陡然增亮,問道:「煉製了多少?」 月公道:「稟鬼神大人,據鹿前輩和毒神大人說,這是首批出爐的,一共有六顆。」說完,把手中的白玉瓶子遞上。 聶皇傑伸手接過,發出鋼鐵般的笑聲,一晃身,來到了池邊,打開瓶子,倒出一顆豆大般的丸狀東西,雙指一夾,猛然往池中扔去,那丸狀東西飛到了一個「死人」上空,忽然化成水滴似的落在他的嘴上,轉眼濕潤了整個嘴唇。月公和四個邪神見了,暗自駭然,這等功力,當真是聞所未聞。 一盞茶過後,只見那個「死人」略為遲鈍的張了張嘴,聶皇傑等人見了,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著。 驀地,那「死人」雙眼一張,射出精芒,渾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鼻子聳動了一下,面上露出一個生硬的笑,一躍身,騰空而起,張臂向聶皇傑撲去。 聶皇傑冷哼一聲,鷹隼般疾起,食中二指一併,出手快到極點,點在對方眉心之間,喝道:「著!」 那「死人」驚恐的怪叫了一聲,翻身落地,朝聶皇傑下跪道:「叩見主人。」 聶皇傑道:「起來。」 那「死人」道:「是。」站了起來,目光有些呆滯,但臉上的寒氣卻令人難以直視。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二章 黃衣一號 聶皇傑掃了「死人」一眼,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死人」呆呆的道:「主人叫我什麼我就是什麼名字。」 聶皇傑發出一聲很滿意的怪笑,道:「好,從今以後,你就是黃衣一號。」 「死人」躬身道:「是。」 聶皇傑轉過身,指著黃衣邪神對黃衣一號道:「他就是你的第二個主人,你可要把他認清楚啦。」 黃衣一號注視了黃衣邪神一會,突然向前三步,拜道:「黃衣一號參見新主人。」 黃衣邪神大喜,笑道:「不必多禮,起來吧。」想了一想,對聶皇傑道:「主人,屬下聽你說過,這些死人一旦復生,全身就會跟鋼鐵一般堅硬,無論多麼鋒利的兵刃,都難以傷害,屬下想試一試。」 聶皇傑道:「我也很想知道這些死了很多年的人實力究竟有多強。而今,你是他的新主人,你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黃衣邪神聽了,飛快的奔出去。片刻之後,只見他領著兩個人走了進來。這兩個人均是四十上下的漢子,一個使劍,一個使刀,一路進來,神色顯得有些忐忑,到了最裡間,一時經受不住這裡的寒氣,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噤。 兩人見了鬼神等人,急忙下拜參見,再一看冰池中的一群「死人」,臉上一片驚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兩人都不敢問。 這時,月公和黑衣邪神都站到了一邊去,聶皇傑背負雙手,站在最裡邊,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紅衣邪神和紫衣邪神坐在冰池中,用一種古怪的眼中看著進來的兩人,令兩人身上都出了一股冷汗。 黃衣邪神面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容,眼珠轉了幾轉,向黃衣一號招了招手,讓他走近,然後才回頭對兩個漢子道:「地壯星、地劣星,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兩人驚疑不定,道:「屬下不知。」 黃衣邪神咧嘴一笑,陡然語調一冷,道:「他是武林聯盟派來的奸細,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刻殺了他!」 黃衣一號聽了他的話,臉上毫不變色,反倒是兩個地煞,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地壯星顫聲道:「邪神大人,他……他真是奸細嗎?」 黃衣邪神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快殺了他,否則,休怪本邪神不客氣。」 兩個地煞雖然有些害怕,但見聶皇傑沒有開口,想來是默認了黃衣邪神的話,只好硬著頭皮上去。既然黃衣邪神說這人是奸細,那就把他當作奸細對待吧。 兩人一個用劍,一個用刀,配合出擊,進招快速絕倫,三招過後,一刀一劍均落在了黃衣一號身上。兩人本以為刀劍下去,黃衣一號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傷,誰料,刀劍落在黃衣一號身上,就像是落在了堅硬的石頭上一般。 兩人大驚,幾疑這傢伙還是不是人。兩人身為血手門的地煞,一聲武藝,當然不同凡響,聯手動兵刃,強如天、地榜上的高手,甚至是無上高手,護體真氣再強,也不敢輕易用肉身來擋。難道說面前的這個傢伙已經修煉到了金剛不壞之身的境界? 兩人正驚駭間,黃衣邪神臉上的陰冷之氣逾來逾盛,眼中閃過一道陰森的殺氣,下令道:「黃衣一號,殺了他們!」 黃衣一號聞言,原先只是一味閃避的身軀猛然暴發一股強大的力量,低吼一聲,向地壯星撲去。到了這時,地壯星已經豁出去了,施展絕學,長劍揮舞,劍氣森森,劍光閃爍,在身前布下一層劍網。 既然一劍傷不了你,數十劍應該可以令你退卻吧。地壯星的這種念頭剛起,黃衣一號竟把劍網視作紙做的闖了進來,利劍刺在他的身上,除了發出金鐵般的響聲外,身上毫髮無損。 「你……」地壯星嚇得臉白如雪。 黃衣一號出手疾快,右手一抓,五指霎時變得血紅,與地壯星抵來的利劍相碰,利劍頓時折斷,隨後,血紅的五指蓋在了地壯星臉上。地壯星慘叫一聲,臉上多了五個指孔,鮮血滿面,倒了下去。 地劣星為人更機警,聽到黃衣邪神下令叫黃衣一號格殺他們之後,把心一橫,奮力往外跑,他的輕功相當不俗,眼見就要跑出了冰室,身後傳來地壯星驚恐的慘叫,他心頭一凜,知道地壯星已遭毒手,忽覺身後有人撲到,心知今天是死定了,怒從心起,罵道:「你媽!老子與你拼了。」 他運足全身功力,貫在刀身上,一個急轉,在急轉的一瞬間,人也騰空而起,刀鋒撕破空氣,凜然作響,砍向來人的頭頂百會穴。 撲來的人是黃衣一號,眼見銳利的刀鋒就要落在他的頭頂,忽見他腦袋一歪,避過了百會穴,任由刀鋒砍在肩頭,右手五指怒張,狠狠的打在地劣星臉上。這一擊,相當猛烈,地劣星慘叫一聲,飛出冰室,一命嗚呼。 黃衣一號殺了兩人之後,回到原來所站的位置,一副等著吩咐的樣兒。黃衣邪神對他的所作所為深感滿意,出去叫了銀衣武士,把地壯星的屍體搬走。當然,室外的地劣星也被銀衣武士弄走了。 月公看到此處,眉頭微微一皺,對聶皇傑道:「鬼神大人,屬下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聶皇傑笑道:「你是不是想說黃衣一號並非真正的刀槍不入?」 月公的眼神不敢和聶皇傑對視,低聲道:「屬下不敢。」 聶皇傑道:「你上去試試,如果百會穴當真是他的弱點所在,本神還得考慮傳授一手功夫給他。」 在血手門,聶皇傑的話就如聖旨,月公怎敢不聽,輕身縱出,落在黃衣一號兩丈開外,冷冷的注視著對方。黃衣一號呆呆的站在原地,回視著月公。 血手門的三公,若以武功而論,日公最高,但月公的輕功是三人中最好的,真要做生死搏鬥的話,遇到同一個對手,月公取對手的性命當在日公之上。 黃衣一號並不知道月公的實力有多強,因此,他仍然把月公當成了兩個地煞那樣級別的高手,眼神雖然有些呆滯,但也有些輕視。 月公看在眼裡,心頭冷冷一笑,鬼魅一般飄出。兩丈距離,眨眼就到,只見一抹幾乎是不可見的劍光閃過,「砰」的一聲之後,黃衣一號向後退了一步,眼中輕視之意不再。月公飄回原位,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種驚訝。 他所使用的寶劍,正是十大名劍中的「承影劍」,比一般的寶劍更要鋒利十倍以上,他剛才所施展的這一招,是他的絕學「無影之劍」中的第一招。去年,血手門進犯少林寺,月公曾以「無影之劍」傷了少林無字輩的高僧,黃衣一號的武學修為怎麼能比得上少林高僧,少林高僧尚且中劍,他又焉能避得開。只是,他中了承影劍後,只感覺到一點疼痛而已,論身體的強度,自是比少林高僧高得多。 月公也不敢小看黃衣一號,心神一沉,施展「無影之劍」,身形宛如一道電光,繞著黃衣一號旋轉出劍,三五招過後,總有一次騰空,用劍尖去刺黃衣一號的百會穴,每到這個時候,黃衣一號的臉上都會閃過一道驚容,用手臂去擋。 起先,月公只用了六分力,以免傷到黃衣一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逐漸把力道和速度提到了九分,依然未能讓劍尖進入黃衣一號頭頂百會穴的一寸之內。 黃衣一號屢次被月公的「無影之劍」搞得驚險萬分,之前見他是「自己人」,對他還有些顧忌,此時,哪裡還管這些,勇猛的反擊,招招均是拚命的打法。月公的輕功雖然已經進入化境,但也打得頗為狼狽,隨時提防著黃衣一號那快速無比的血紅手指。 聶皇傑靜觀了半響,陡然叫道:「全力刺他的百會穴,不要手下留情!」 月公聽了,長嘯一聲,身形頓時加快一倍,一瞬間的功夫,場上已不見了他的身影。驀地,一道劍光暴閃而出,奪人雙目,但緊接著,劍光隱匿,消失得無影無蹤,聽得「砰」的一聲,室內掃過一股氣流。 風動之中,月公出現在冰室一側,臉色蒼白得可怕,雪白的披風灑了幾滴鮮血。這血可不是黃衣一號的,而是他的。他雖然用承影劍刺中了黃衣一號的百會穴,但也被黃衣一號的五指抓傷。 此刻,黃衣一號雙手抱著頭頂,蹲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叫。黃衣邪神關心手下,待要上去看看,聶皇傑把他叫住了,道:「只要他沒死,任何傷勢都可以治療,看看再說。」 話聲剛落,黃衣一號霹靂般大叫一聲,騰身躍起,向月公撲去。月公想不到他還有再戰之力,大吃一驚,出劍迎戰。兩人這番交手,比之前更加激烈。 二十招過後,月公冷笑一聲,一劍刺出,這一劍,是月公最快最強的一劍,正中黃衣一號的心口,雖把對方震出丈外,但他自己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迫退一丈。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三章 逞威風 這時,月公的內力已耗損大半,黃衣一號只要再出擊,月公不死也得重傷,但黃衣一號被震出一丈外之後,想是忍受不住百會穴的疼痛,抱著腦袋在地上嘶叫不已,身上的力量漸漸弱了下去。 身形一晃,聶皇傑到了黃衣一號身前,屈指連彈,黃衣一號身體巨震了數下,停止嘶叫,安靜的躺在地上。 「黃衣,把他抱下去安頓好,讓他修養幾天,過後就沒事了。」聶皇傑向月公走過去,口中卻對黃衣邪神這麼說道。黃衣邪神聽後,把黃衣一號抱走了。 聶皇傑來到月公近前,問道:「你沒什麼大礙吧?」 月公道:「屬下沒有什麼大礙。」 聶皇傑道:「你這次立了大功,快去毒神那裡領一顆丹藥,好好調息一番。」 月公聽了,臉上禁不住露出驚喜之色,道:「多謝鬼神大人。」匆匆而去。隨後,聶皇傑又把黑衣邪神叫下去了。黑衣邪神走後,紅衣邪神和紫衣邪神依照聶皇傑的指令,像死人一般躺在冰池中。 之後,聶皇傑按先前的方法施為,用瓶中的七顆藥丸將七個「死人」從冰池中救活。七個「死人」眉心中了聶皇傑的一指後,都乖乖的稱他為主人,成一字型站在聶皇傑身前,等候聶皇傑的命令。 這時,腳步聲傳來,只見令狐松走了進來。見了「死人」復活,令狐松臉上閃過一道驚喜之色,少不了要詢問一番,聶皇傑長話短說,把先前的事說了,然後,問令狐松道:「邪秀才怎麼樣?」 令狐松驚奇的道:「想不到他的體質不是一般的強,吃了那東西之後,竟然沒爆裂而死。」 聶皇傑目射電芒,沉聲道:「可惜像他這樣體質的人,世上太過難找,不然的話,哼哼!」 令狐松道:「他雖然沒死,但性情大變,連我都敢打,我一怒之下,將他的穴道封住了。」 聶皇傑發出一聲怪笑,道:「這樣也好,等到本門與武林聯盟正式交戰的時候,把他放出來,一定會給武林聯盟一個不小的震驚。」 令狐松贊同似的笑了一聲,但他很快皺起了眉頭,乾咳一聲,道:「門主,你也知道瀟湘漁婆這人的脾氣。」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這老婆子又想幹什麼?」 令狐松道:「她要出去會會武林聯盟的高手。」 聶皇傑哼了一聲,道:「武林聯盟如果那麼好對付的話,我又何必避而不戰?當前,本門最緊要的事情是提升個人的實力,還有,盡快的煉製出全部的丹藥來,只要『死人』們都活過來,誰還敢與本門作對?」 令狐松聽了,心頭微微一凜。這些「死人」躺在冰池中,一副看似任人宰割的樣子,但只要丹藥練成,讓他們都復活,再經過一番訓練,別說用來對付武林中人,就算是奪取天下,做個武林皇帝,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試想,一個剛復活還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就有不輸於月公的武力,倘若全都復活,再經訓練,實力之強,天下之大,又有何人能制得住他們? 「這老婆子既然想逞威風,那就讓她去吧。憑她的武功,即算不敵,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問題。」令狐松眼珠轉動,對令狐松道。 當晚,聶皇傑手拿「死神之淚」,攀上了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頭。這座雪山頭,是血手門的禁地,除了聶皇傑之外,誰也不敢上來。負責看守禁地的是六個侏儒。六個侏儒的武功有多高,就算是令狐松和毒神,也不太清楚。在這個世上,恐怕也只有聶皇傑知道六個侏儒的底細。 到了峰頂,雪雖然停了,但刺骨的寒風吹來,令人渾身打顫。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聶皇傑扒開了一個山洞,往裡行去。 山洞不大,但很長,往裡走了十多丈,忽見一個白白的東西將洞口堵住了。這白白的東西就像一個圓球一般,從中還發出一股又一股強大的力量。聶皇傑仗著有死神之淚,才走到白球前。 聶皇傑緊盯著白球看了好一會,低聲道:「這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如果是人的話,我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如果是寶物的話,只要為我所用,縱然是張老頭來管武林中事,我也不會怕他。」想到激動之處,手中的死神之淚打出,與白球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洞,不,應該說是整座山頭,都為之晃動。 夜。竹林一里外,臨時紮了數十座帳篷,武林聯盟的人就住在帳篷中,由於人太多,還有不少人連帳篷都住不上。 三更時分,一條人影從竹林中閃了出來,負責警戒的人剛想發出信號,那人搶在前頭,發出一聲極為難聽的笑聲,聲音遠遠傳來,道:「武林聯盟的人,你們都給老身聽好了,從此刻起,凡是歸順本門的人,本門既往不咎,凡是與本門作對的人,所得的下場,不是死就是廢掉武功。」 「哈哈」一聲大笑,一道人影從遠處急射而至,落在說話人身前五丈外,雙手往胸前一抱,道:「老太婆,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出竹林的人是瀟湘漁婆,只見她斜睨了一眼眼前這個不高不矮、大冷天依然露著胸膛的男子,哼了一聲,道:「小輩,你又是何人?」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飛龍子,聽瀟湘漁婆說他是小輩,禁不住有些動怒,語氣一沉,道:「尊駕說話請客氣些。」這時,人影晃動,一大群人施展輕功,來到了近前。 瀟湘漁婆掃了一眼群雄,竟不再理會飛龍子,怪笑道:「桀桀,人可真多啊,老身聽說地榜高手中,有一個生了一對白眉毛的小輩,不知此人來了沒有?老身想會會他。」 很多人聽他稱白眉神君為小輩,好不驚疑,忽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走出來,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竟敢言辱老夫的白師兄。」 從相貌上看,這老者只比瀟湘漁婆小幾歲,但瀟湘漁婆聽到這老者在她面前自稱老夫,心頭大怒,喝道:「小輩出言不遜,該打!」左掌隔空一推。 那老者忽覺一股強大的真氣湧來,心頭驚駭,明知不敵,但他寧願應戰也不想在群雄面前丟了劍谷的面子,右掌一翻,發出全身的真氣。 「轟」的一聲,那老者接下瀟湘漁婆的掌力之後,臉色痛苦異常,猛的大叫一聲,張口吐出一股鮮血,身形搖搖欲墜,人群中,立刻搶出兩個劍谷弟子,將他扶下去了。 瀟湘漁婆張口狂笑,一副惟我獨尊的樣兒,道:「老身只用了四層的功力,就把你這個小輩打成重傷,就算是你師兄白眉小輩在場,也接不下老身二十招。桀桀,看來,所謂的天、地榜高手也不過如此,充其量只是一些欺世盜名之徒而已。」 群雄大怒,飛龍子脾氣最烈,雖然有些心驚這老太婆的武功,但到了此時,他早已按耐不住,一聲長嘯,搶出一丈外。 瀟湘漁婆將鳳頭棒往雪地上一杵,陰笑著問道:「你是劍谷的人嗎?」 飛龍子瞪眼道:「老子是地榜上的飛龍子,白老弟不在此地,就由老子來挑戰於你。」 瀟湘漁婆「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你暫且退後,等老身先把劍谷的人會遍之後,你再上來不遲。」 聽了這話,站在人群中的劍谷谷主雲夢菁走出來道:「尊駕與本谷莫非有什麼過節?」 瀟湘漁婆冷冷的看了雲夢菁一眼,問道:「聽你的口氣,難道就是現任的劍谷谷主?」 雲夢菁道:「不錯。」 瀟湘漁婆道:「那好,老身問你,你們劍谷之中,誰的武功最高,叫他出來,老身要稱稱他的斤兩。你門中若有人能接下老身五十招,老身甘受驅使,若沒有人敢出戰,或者在老身棒下走不過五十招,你們劍谷之名,就得給老身從武林中消失掉。」 雲夢菁聽了,大吃一驚,問道:「尊駕與本谷究竟有何仇怨?」 瀟湘漁婆雙目猛地射出厲芒,喝問道:「瀟湘劍客賀青衫可是你們劍谷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賀青衫其人,可是白眉神君的祖師爺。武當派張向風出道的時候,賀青衫已經是名揚中原。 雲夢菁長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他老人家不僅是本谷的人,還是本谷的第十三代谷主。」 瀟湘漁婆冷哼一聲,道:「就是這個人,當年在瀟水之畔擊敗了老身的尊師,成全了他的名聲,卻讓老身的尊師一生鬱鬱不得志。」 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只見一個年老的和尚從人群中走出來,飛龍子和雲夢菁見這個老僧來到他們身邊,神色立時變得恭敬起來。 瀟湘漁婆看出老僧的不凡之處,「咦」了一聲,道:「和尚,難道你是劍谷中人嗎?」 老僧笑道:「施主誤會了,老衲乃普陀山的修行僧人,法號空明。」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四章 絕命崖 瀟湘漁婆冷笑道:「空明空明,老身看你並不空明。」 空明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名為空明,實不空明,施主說得一點不錯。」 瀟湘漁婆喝道:「你有多大年紀,竟敢在老身面前自稱老衲,且接老身一掌。」話音未落,打出一記劈空掌力。這一掌,比之前的那一掌更有力量,勁風怒吼,撞向空明。 空明面色不變,袍袖一甩,只聽「砰」的一聲,狂風捲起雪泥,久久不落。待場面靜下來之後,眾人定睛看去,只見空明和瀟湘漁婆都各自退了一步,人人心頭大喜。這來自普陀山的空明大師,據說是天都聖人的老朋友,修為高深莫測,這一刻,與瀟湘漁婆交手,便顯現出他出神入化的武功,依照場上情形的推斷,他的武功實不在瀟湘漁婆之下。 瀟湘漁婆雖然覺得空明有些本事,但萬沒想到對方竟有這等身手,先前的傲氣不免打了一些折扣,一聲怪笑,道:「好,和尚的武功果然出眾。」 空明道:「施主過獎了,敢問施主如何稱呼?」 瀟湘漁婆冷哼一聲,道:「老身自號瀟湘漁婆。」 眾人聽了她的名字,都是一怔,沒人聽說過這個名字。 空明道:「天下之大,藏龍臥虎之多,不可計數。施主一身驚天的武功,又何苦與血手門的為伍呢?」 瀟湘漁婆哼了一聲,道:「和尚,老身的作風,一向是我行我素,你說破嘴皮,也說不動老身,你既然出來,老身少不得要和你較量較量。」 空明有自己的打算,念頭一轉,道:「阿彌陀佛,老衲有個建議,不知施主有沒有膽量應承?」 瀟湘漁婆大笑一聲,道:「老身還怕你不成,你說來聽聽。」 空明道:「這場武林之爭,牽連的人太多,連你我這樣的人都難免受累。不如這樣,你我各展所學,在場上比試一下,老衲若僥倖勝出,就請施主退出這場武林之爭,老衲若落敗,也無臉待在此。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瀟湘漁婆冷笑道:「你打得好算盤啊。」 空明道:「施主莫非不敢?」 瀟湘漁婆怒道:「誰說老身不敢,你既然不知死活,老身就教訓教訓你。」她已忍無可忍,話畢,身形一縱,手中的鳳頭棒往空明頭頂打去。空明不退反進,袍袖一捲,竟用它去與鳳頭棒向撞。瀟湘漁婆怒極,手上加了三分力。 只聽「蓬」的一聲,瀟湘漁婆面前忽然失去了空明的蹤影,她心頭一凜,暗道:「這禿驢果然了得,我若不拿出真本事來,今天落敗的只怕就是我了。」心中念頭轉動,身形卻一絲沒有滯緩,側飄一丈,躲過空明從身後擊來的一掌,施展絕學,將鳳頭棒舞得呼呼作響,把空明圈在場上。 兩人甫一交手,飛龍子和雲夢菁都退到了人群中去。群雄看了一會,忽覺強大的氣流迎面撲來,紛紛後退,心頭吃驚。 瀟湘漁婆此次出來,目的有二,第一是挫挫劍谷的威名,第二是想在群雄面前逞逞威風。不幸的是,她遇上了空明大師,與空明激鬥五十招之後,別說擊敗對方,就是佔上風,也極為困難。心中的惱恨,可想而知。 又戰了五十招,雙方兀自不分勝負,瀟湘漁婆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反倒平靜了下來,暗道:「論功力,這禿驢略不及我,但我的身法卻不如他。好,我現在只求不敗,斗上千招之後,我看你這禿驢的還有多大的本事。」打定注意之後,把鳳頭棒使得風雨不透,任憑空明如何進招,都功不進來。 空明仗著輕功了得,狂攻了十數招之後,見瀟湘漁婆只守不功,豈能不明白她的打算,一聲長笑,翻身後退。 瀟湘漁婆見自己的計劃被對方看破,怒哼一聲,道:「和尚,你不是很了得嗎,怎麼不敢上來與老身相鬥?」 空明笑道:「老衲累了,想休息一會,施主何不乘此良機採取進攻。」 群雄聽了他的話,忍俊不禁,只聽有人大聲道:「大師好風趣,這老婆子蠻橫無禮,大師對她不要客氣,叫她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瀟湘漁婆眼神一寒,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但人太多,加之是晚上,又怎麼看得出是誰說的。 「藏頭露尾的東西,有膽子的話,就出來和老身較量。」 那人嘻嘻一笑,道:「我笑老頭出來,只怕會讓你難堪。」 瀟湘漁婆怒道:「笑老頭,你給老身出來!」 笑老頭的聲音道:「瀟湘漁婆,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笑老頭可清楚得很。當年,賀前輩經過瀟水之畔,遇上令師,令師當時號稱湘江第一高手,偶見何前輩顯露劍法,一時技癢,與何前輩約鬥。兩人鬥了兩天兩夜,最後以何前輩勝出,令師輸得心服口服,這才有了賀前輩的名號。走江湖的人,誰能保證一生不敗?若不幸落敗,難道就要責怪勝出之人?令師在世的時候,都不曾有怨恨之念,你身為他的弟子,非但不繼承他的風範,還要助紂為虐,令師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啊。」 瀟湘漁婆聽了,又羞又惱,但又不便發作,語氣一沉,問道:「笑老頭,你不要胡說。」 笑老頭道:「我胡說?哈哈,就算我胡說吧。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一失足成千古恨,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想在這個時候給自己臉上抹黑不成?」 瀟湘漁婆強自按捺心頭的怒火,看了看群雄,見人人都瞪著她,不免有些心虛,想了一想,冷聲道:「你們人多,老身不和你們一般見識。」盯了空明一眼,道:「和尚,你跟老身記住,老身總有一天會把你擊敗。」 空明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瀟湘漁婆丟下一句場面話之後,身形一晃,疾似流星,退入竹林內,轉眼不見蹤影。 這時,只聽有人道:「各位,沒什麼事了,請回去休息吧。」聽這人的聲音,竟是江湖百曉生。 不多時,場上只剩下四個人,分別是飛龍子、空明、笑老頭、江湖百曉生。 飛龍子看著笑老頭,道:「姓笑的,你可真有本事,幾句話就把這老傢伙給打發走了。」 笑老頭道:「有本事的不是我,而是萬事通。賀前輩當年的事跡,我壓根兒就不知道,若不是萬事通叫我這麼說,我能說得這麼動聽嗎?」 飛龍子哈哈一笑,轉首看了一眼百曉生,道:「令師的名號果然不是吹的。」又看向了空明,道:「今晚若不是大師出手的話,瀟湘漁婆只怕還會猖狂下去。」 空明苦笑一聲,道:「瀟湘漁婆的武功甚高,老衲與她再鬥下去,至多保持不敗,但要想勝過她,卻是極難。」 絕命崖,武林幾大凶之一。 一百多年前,有一個被武林正道人士稱為大魔頭的人,因為修煉了「白骨獄錄」,殘殺很多武林人士,最後,引起武林公憤,九大門派和眾多江湖豪傑聯合圍殺,終於將大魔頭擊殺於這絕命崖中。 當年的那一戰,而今已鮮少有人記得,但絕命崖卻成了死亡帶。據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敢深入絕命崖。絕命崖並不是一座崖,它是這一帶的總稱,這裡遍佈懸崖,土質又鬆,一不小心,就會踏落深不見底的深淵。 當華天雲率領大軍把瓦剌軍追到這時,雙方都靜了下來,生怕一開戰,就會引起山崩。 一聲鶴鳴傳來,只見一隻大白鶴從遠處飛至,飛到絕命崖上空的時候,警惕似的鳴叫了三聲,盤旋飛翔,好半天沒有落,顯見大白鶴也看出了這裡的暗藏著極大的危險。 四大尊者和呼和巴日瞪著空中的大白鶴,恨不得將它打下來烤了吃,若不是它,他們豈會被華天雲追得如此狼狽,又豈能會在慌不擇路之下逃到這絕命崖中來。 五人聚到一起,商議了一會,大尊者向明軍這邊走來,到了中途,揚聲道:「華天雲,這個方,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華天雲翻身下馬,向前走了二十多丈,與大尊者相距四丈。方劍明和吳世明本想與他一同上去,但被他攔住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方。」 大尊者冷然一笑,道:「華天雲,你等雖然人數眾多,但若把我等逼急了,哼,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得很。」 華天雲沉聲道:「你們逃到了這裡,便說明你等已是氣數已盡,如果你等肯服輸的話,還能活著離開這裡。」 大尊者傲然一笑,道:「華天雲,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蒙古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要我等服輸,你做夢都不要想。」 華天雲眼神一冷,緊緊的盯著大尊者。大尊者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險些退步,但他定力強,很快就鎮定了。 半響,華天雲的臉上恢復了常態,緩緩的道:「你們不服輸也可以,但華某需要你等的一個誓言。」 大尊者一怔,道:「什麼誓言?」 華天雲道:「從今往後,不得再犯我國。」 大尊者冷冷一笑,道:「你這是逼我還是求我?」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你說呢?」 大尊者哼了一聲,道:「華天雲,你有沒有膽量答應本尊者的一個條件。」 華天雲一愣,道:「到了這時,你竟還敢與我談條件!」 大尊者道:「有何不敢?」 華天雲突然笑了,道:「你說。」 大尊者道:「我等心知你武功蓋世,單打獨鬥的話,無人是你的敵手,你敢不敢與我們五人較量一下。」 華天雲大笑一聲,豪氣干雲的道:「有何不敢?不過,勝了又如何,敗了又如何?」 大尊者道:「你若勝了,我等依照你的話,在此立誓,今後不再侵犯你朝。本尊者回到本族之後,還要極力勸說可汗與太師,與你朝修好,送還朱祁鎮,彼此世代和睦。」 華天雲道:「脫脫不花名為可汗,但他毫無實權,有他沒他,都是一個樣。也先曾自比你們蒙古族的鐵木真,他肯聽你的勸告?」 大尊者冷笑道:「這是大勢所趨,他不敢不聽。他若不聽的話,我想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輔佐他了。」 華天雲稍一沉思,道:「好,那就這麼辦吧。」 大尊者道:「慢!萬一落敗的是你,你該如何?」 華天雲道:「你想要我如何?」 大尊者冷笑道:「你若落敗,就得砍掉雙臂。」 華天雲聽後,雙目爆射精光,沉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華某倘若勝了,閣下若不依照適才所說的去做,就算是上天入,華某也不會放過你!」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五章 生死較量 大尊者聽了華天雲的話,心頭一震,暗道:「這傢伙上次沒死,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他的武功已經勘破了生死之門,倘是後者,今日一戰,我們五人的勝算實在太渺茫了。」但他轉念一想,思忖古往今來,真正能堪破生死之門的武學高手,寥寥無幾,且都是百年以上的高人。華天雲這般年紀,天資再好,也難以做到。 定了定神,大尊者向後一招手,只見其他三位尊者和呼和巴日躍了上來。五人站成一線,大尊者居中,二尊者和三尊者居於右側,呼和巴日和四尊者居於左側。 山風吹來,將六人的衣袂吹得獵獵直響,天空幾片殘雲,孤魂般飄著,給天地增添了幾分寂寥。 見五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華天雲笑了一笑,道:「這一戰,定是華某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一戰,五位可不要讓華某失望啊。」 五人見他在這個時候,竟還能談笑自如,不禁有些佩服。遠處的方劍明等人看到這裡,都為華天雲捏了一把汗。四大尊者聯手攻擊的威力,方劍明是深知的,上次,他和四大尊者交戰,雙方是平手之局,現在多了一個呼和巴日,換成方劍明上場的話,他也只能盡力的保持不敗,但要勝,還得靠運氣。 「華大哥的武功的確很高,但想來比我也高不了多少,他以一敵五,實在太過凶險,再說,他所中的蠱毒已經深入體內,倘在這個時候發作,多半會吃大虧,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華大哥失手。」方劍明心中想著,凝神注視,只要發現情形稍有不對,他會以第一速度衝上去把華天雲救下來。 他關心華天雲,吳世明和丐幫的人何嘗不關心,尤其是那些丐幫弟子,人人都在想,要是幫主遇險,管他什麼誓言不誓言,一哄而上,把瓦剌人宰了再說。 以上這些人的想法,華天雲當然不知道,他現在面對著五大高手,哪有多餘的心思,別看他臉上輕鬆,其實,他只覺雙肩宛如壓著一座巨峰。 空氣似已停止了流動,氣氛沉悶之極,很快,氣流急速的滾動起來,原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六人都往外發出了強大的勁氣。華天雲以一人的力量對抗五人的力量,忽覺腳下一沉,一咬牙,硬是接了下來。 大尊者五人大吃一驚,將功力運到極致,一波又一波的氣浪捲向華天雲。華天雲原本以為他們會採取招式的進攻,不曾想他們放棄了任何招式,用這等劇烈消耗真氣的打法來對付自己,自己若不採取同樣的方式迎戰,即算勝了,也沒有什麼可稱道的。因此,他穩如泰山似的立在原地,將「破天錄」的真氣提到至高重,咬牙支撐下去。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以六人為中心,方圓三十丈之內,充滿了澎湃的真氣,遠遠望去,一層一層的如同水圈,直達六人。 …… 一炷香過去了,氣層再度擴大,已遠至四十丈左右,兩邊的人馬紛紛後退,不敢靠近。方劍明雖在後退,但他的雙睛依然一目不瞬的盯著場上。 「劍明,你認為華大哥會勝嗎?」吳世明忽然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方劍明道。 「我不敢肯定。」方劍明實話實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知你察覺到了沒有,華大哥這些天來,心情越來越差,他好想有什麼心事瞞著我們。」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是嗎?」 「劍明,你跟我說實話,華大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如果你不知道的話,你不會對華大哥這般緊張,從他和五人一交上手,你就一副凝重的樣兒,你好想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劍明,華大哥的蠱毒是不是沒有治好,最近要發作了嗎?」 方劍明聽了吳世明嚴厲的問話,心頭一酸,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傳音道:「是的,華大哥的蠱毒已經很重了,我要給他治,他不讓我治,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你真糊塗,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華大哥不讓我把這事說出去。」 「唉,苦兒死的時候,我也曾有過一死了之的心,但我要給她報仇,所以,我堅強的活了下來,但華大哥不同,他與楊大姐本來是生死相依的戀人,但老天偏要捉弄他們,使得他們今生不能結合。華大哥的痛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不讓你給他治,那是他的心已死啊。」 方劍明聽了這話,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沒有經過吳世明分析之前,他還不太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如今經過吳世明的分析,他才猛然意識到其中的厲害。 兩人心中雖然焦急,但誰也不敢上去驚擾場上的人。此時,場上六人的較量已到了膠著狀態。從華天雲身上不斷的湧出濃濃的真氣,形成一股巨大的圓柱,與大尊者五人發出的五道真氣在中途激烈的相抗。 風捲殘雲,怒吼的風聲越來越烈,似要把天地間的一切邪惡掃淨,巨大的氣場令觀者變色,地面忽然強烈的震動了一下,不少地方開始垮塌,亂石滾下萬丈深淵。 倏地,華天雲仰天長嘯一聲,全身氣勢如虹。那嘯聲刺破天宇,直達九霄,奪人心魂,馬兒受驚,不安的嘶叫起來。 「哇」的一聲,三尊者忽覺體內的真氣已然耗盡,一股霸道的勁力直衝胸膛,全身經脈脹痛,張口噴血,遠遠飛出,摔在地上,不知死活。從他的飛出時臉上痛苦的表情來看,縱然僥倖沒死,一生也將被內傷所纏繞。瓦剌軍中竄出兩個蒙古武士,把三尊者抬下去了。 三尊者一去,華天雲壓力稍微減輕了一些,忽聽四尊者大吼一聲,不顧身上的重力,雷霆般打出六道劈空掌力,每一道都擊在華天雲身上。華天雲每中一掌,全身都要巨震一下,嘴角開始流出血絲。 「哼!」 華天雲雙眼一瞪,裝若天神,破天錄的力量從眸子內迸發,四尊者心神巨震,駭然後退,但終究晚了一步,一聲慘叫,胸骨碎裂,飛出昏死過去。立時,又有兩名蒙古武士搶上來,把四尊者抬下去了。 大尊者眼見三尊者和四尊者先後被華天雲擊飛出去,怒火大起,尋了一個機會,陡然宛如鷹隼般離地飛出,左指右掌,一招兩式,凌空向華天雲擊到。 華天雲往後退了一步,雙掌平推而出,毫無招式可言,但就是平凡的這一手功夫,當即令大尊者全身如中重錘,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從半空摔落,再也站不起來。不過,他左指發出的無形劍氣,也打在了華天雲身上,傷了華天雲。 華天雲悶哼一聲,眉頭深皺,用手去摸著心口,一副要倒下的樣子。二尊者和呼和巴日怎肯放過這個機會,齊聲長嘯,聯袂掠上,發出如山般的掌力,轟向華天雲。 方劍明看到此處,正想上去,就在這一瞬間,華天雲突然大笑一聲,雙掌往外一拍,一股巨大的勁力撞上兩人發出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山石亂飛中,二尊者臉色蒼白的飄下地來,劇烈的咳嗽了一聲,隨後盤膝而坐,就地運功療傷。 呼和巴日的身形稍微晃了一晃,急電般射出,衝破華天雲身前的氣罩,「砰」的一聲,一掌打在華天雲肩頭。 華天雲一咬牙,硬受了這一掌,忍著肩上的劇痛,伸手去抓呼和巴日。呼和巴日想不到華天雲還有力氣來抓他,大吃一驚,危急之間,只得舉掌相擋。 「蓬」的一聲,兩人手掌相碰,同時發力,華天雲腳下不穩,後了一步。呼和巴日見狀大喜,急追之上,如影隨形,華天雲眼見他手掌拍來,避無可避,只得出掌相擋。 「蓬」的一聲,華天雲這次退了兩大步,嘴角鮮血流得更多。 「蓬」「蓬」「蓬」「蓬」「蓬」,五聲震響過後,華天雲竟被呼和巴日震出了好遠,離一處深崖只有兩丈之遠。 呼和巴日料定華天雲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大叫一聲,運足功力,雙掌一翻,朝對方胸膛印去。華天雲若接不住的這一掌的話,就很有可能被震出深崖外。 驀地,華天雲面上冷然一笑,氣勢急遽的增強十倍,雙掌疾電般往前拍出,與呼和巴日雙掌相接。 「你……」 呼和巴日面顯驚恐之色,想擺脫華天雲掌上的吸力,卻又哪裡能夠。巨大的力量從對方掌心湧入他的體內,他只得拚命的催動內力迎擊,咬牙苦撐。過不多時,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都已被汗水打濕。 「尹南志,你不愧為阿日斯蘭的大弟子,竟堅持到最後,華某不會殺你。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逃。」華天雲冷聲道,掌心的力量霎時增強了一分。 呼和巴日心頭大駭,渾身顫抖,眼看一身武功很快就要失去。他想說話,但迫於無形的壓力,根本就張不了嘴。 忽地,明軍後面一陣大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片刻之後,騷亂已傳到前軍,方劍明好生詫異,回頭望去,恰好見到一道人影衝破人群,疾如驚鳥般飛掠而至。 「司馬俟!」 方劍明心頭大驚,心知除了自己之外,誰也攔他不住,忙穿空躍起,向來人處發出一掌。來人看清了向他發掌的是誰,狂笑一聲,翻腕一掌拍出。「轟」的一聲,狂風激盪,真氣四溢。方劍明翻身落地,那人急電般斜射而出。 跟在這人後面的,還有四個人,這四個人卻是周風、塔岱欽、塔紹布,還有一個身穿紅衣、面罩黑紗的女子。有司馬俟開道,四人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掠到了近前。 吳世明一見司馬俟,目射恨意,手中的屠龍棍一緊,待要飛身撲去和司馬俟決一死戰,無意之中,眼光看到了那紅衣女子。 「啊,是她!楊大姐,你……你終於來看華大哥了。」吳世明心頭又驚又喜,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該做些什麼。 那紅衣女子尚在飛奔之中,眼神透過面紗,猛然看到華天雲即將把呼和巴日的武功廢掉,失聲驚叫起來,道:「不要!」速度加快,朝兩人的所在撲去。 華天雲聽了她喊出的兩個字,心神大震,強行止住勁力,緩緩的收回了雙掌,呼和巴日宛如醉酒般退了七八步,然後,渾身虛脫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只差沒有躺下。 華天雲按耐不住的心頭激動,轉頭看去,見了哪個再也熟悉不過的麗影正向這邊掠來,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實難表達他的心情。 紅衣女子來得極快,掠到了呼和巴日身邊,蹲下身軀,道:「你怎麼樣?」 華天雲見她這般關心呼和巴日,對自己卻是不聞不問,心中大痛,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紅衣女子將呼和巴日扶了起來,道:「哥哥,我們回家去吧,我不想再看到廝殺。在草原上,那裡還有我們的親人。」 呼和巴日聽了這話,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急聲道:「妹妹,殺了他,快拔劍殺了他,你向他出劍,他一定不會還手。」 紅衣女子芳心一顫,搖頭道:「不……不……」 呼和巴日怒道:「你忘了他雙手沾滿了我們瓦剌人的鮮血嗎?你殺了她,你就是我們瓦剌人的驕傲,你不殺他,你就是我們瓦剌人的罪人。」 「……」 「你不聽哥哥的話?你真讓我失望,你走吧,與姓華的一起來打我們瓦剌人,來殺我們瓦剌人。」 紅衣女子聽了,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渾身顫抖,低聲哭泣,忽然,她一把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面罩。呼和巴日與她相近咫尺,乍見了她的面貌,全身驟起雞皮疙瘩,嚇得跳了起來,一把推開她,失聲道:「你……你……你怎麼變成了這等模樣?」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六章 生死不離 華天雲也看清了紅衣女子的相貌,心頭一震,失聲喚道:「妹子!」 這紅衣女子確實是楊柳月,只是現在的她,已變成了一個醜八怪,但見她臉上生滿了紅點,一顆一顆的,令人作嘔。天下間,任何傾城傾國的美人,如果臉上都長滿了豆大般的紅點,相信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我的蠱毒已經發作了,如今變得這麼難看,你還認識我嗎?」楊柳月抬起頭來,眼睫上沾著淚水,望著驚呆了的華天雲。 「妹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在我心理面,都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女子。」華天雲斬釘截鐵的道。 楊柳月欣慰的一笑,道:「華大哥,你對小妹的好,小妹來生也會記得。」 華天雲心頭一顫,道:「妹子,你……」 楊柳月截口道:「我想不到你還活著,我本打算等你死後,再去陰間陪你,但你現在,蠱毒分明就已經解除了,而我,已變成這個模樣,又怎麼還能配得上你呢?」說到這裡,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的紅點就像是充了血似的,令她的臉越發猙獰和作嘔。 呼和巴日這時才清醒過來,大叫道:「妹妹,你別擔心。只要你殺了華天雲,哥哥就去跟你找解藥,你要相信哥哥,哥哥一定會給你找到解藥,恢復你的美貌。」 楊柳月淒然一笑,搖頭道:「晚了,什麼都晚了,就算世上真有解藥的話,也治不好我。」 呼和巴日沉聲道:「這叫什麼話?只要有解藥,難道還怕治不好你嗎?」 楊柳月見他到了現在,依然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華天雲,身形一縱,猛然朝深崖飛去。 華天雲大吃一驚,疾電般掠出,不料,只聽司馬俟陰笑一聲,道:「華幫主,請接我一掌。」話聲中,一道白骨影子打向了華天雲的後心。 就在同時,聽得周風一聲驚叫,喊道:「楊姐姐不要!」 方劍明和吳世明異口同聲的叫道:「楊大姐,華大哥。」兩人飛身縱出,人在半空,向司馬俟發出超強的掌力。 華天雲一心只想阻攔楊柳月跳崖,根本就沒防備到司馬俟會暗施偷襲,想要閃避時,卻哪裡來得及,後心中了白骨影子,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楊柳月聽到他吐血的聲音,回頭一望,驚喊了一聲「大哥」,忽感腳下一空,人往下急墜,原是衝過了深崖。 華天雲厲聲大笑,撲到深崖邊時,想也不想,朝崖下跳去,他雖然是後於楊柳月落崖,但下墜之勢超過了前者,經過楊柳月身邊時候,伸臂一抱,將楊柳月緊緊抱住,待要運氣往上竄,卻發現丹田之氣已蕩然無存,一呆的功夫,兩人已落下了十數丈。 「妹子,你真傻。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啊。」 「大哥!」楊柳月激動的喊了一聲,反手一抱,將華天雲抱住。這一刻,兩人終於在一起了。去他媽的民族大義,去他媽的廝殺紛爭,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縱然是死,又有何懼?兩人疾如流星般落入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 司馬俟見方劍明和吳世明聯手向他發掌,存心要試試自己現在的武功,不避不閃,雙掌齊出,白骨地獄錄的真氣狂捲而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司馬俟臉色一沉,朝後退了兩大步。 方劍明和吳世明本想再向他攻擊,但心中惦念華天雲,飛身落到崖邊,朝下望去,卻只能見到一個黑點,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悲傷,向著崖底放聲大喊:「華大哥,楊大姐。」 華天雲一墜崖,丐幫的人,包括王賓和五位長老在內,無不失聲痛哭,輕功好的,都掠到了崖邊,向下大喊。 「司馬俟,你太放肆了,我只叫你來對付華天雲,並不是叫你來害楊姐姐,你這算什麼意思?」周風冷聲質問司馬俟。 司馬俟一臉的得意,道:「公主,犧牲一個楊柳月,卻能除掉華天雲,這該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哈哈,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打傷華天雲,真是太痛快了。華天雲一死,天下又有誰是我的敵手呢。」 「放屁!司馬俟,我要殺了你!」 吳世明大吼一聲,閃電轉身,向司馬俟撲了上去,施展屠龍棍法,招式疾如狂風暴雨,炫目的棍影將司馬俟團團籠罩。 司馬俟在棍影之中閃避著,冷笑道:「姓吳的,我是你哥哥,天下豈有弟弟打哥哥的道理?」 吳世明聽了,更加痛恨他,怒道:「你算狗屁的哥哥,你是一個卑鄙的惡徒。」 司馬俟還待說些什麼,但吳世明攻勢越來越猛烈,不敢再分心,仗著深厚的內力,施展白骨地獄錄,與吳世明激鬥起來。 之前,不管是在京城武林大會上,還是在泰山武林大會上,吳世明的武功是要高過司馬俟的,但現在,司馬俟的武功,明顯要比吳世明高。要不是司馬俟忌憚屠龍棍的威力,早就佔了上風。 兩人鏖戰了百招之後,司馬俟越打越暢快。早先,他吸了多個人的內力,本不能全部化為己用,經過刻苦的閉關修煉,也僅僅化大部分為己用,上次與方劍明鬥了一場,身受內傷,回去後好好的修煉了一番,直到這時,與吳世明痛戰一場,才徹底的把體內他人的內力化成自己的。 這種情形,吳世明當然不知道,他只覺得司馬俟越來越難打,起先還能將對方圈在屠龍棍的攻勢之下,但到了後來,司馬俟竟能在棍影之中遊走自如。他心頭又驚又疑,想道:「可惜我的屠龍棍法還沒有全部學會,不然的話,今天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個畜生。」 忽聽方劍明的聲音傳來,道:「世明哥,你先下來,讓我來對付他。」 吳世明心知自己勝不過司馬俟,只得歎了一聲,飛身後退,方劍明搶上前來,冷冷的望著司馬俟,道:「司馬俟,你聽好了,三招之內,我若不把你擒下,我就不姓方!」 司馬俟這次前來,一個目的就是想和方劍明比試,聽他說要在三招之內擒下自己,一聲狂笑,道:「方劍明,你胡吹什麼大氣,且看是誰擒誰。」 方劍明不理會他,心神一沉,運足了天蟬真力,司馬俟忽覺一股暴戾之氣迎面撲來,吃了一驚,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驀地,方劍明一聲大喝,人如飛鳥般旋轉著撞來,一股刀氣鋪天蓋地似的罩向了司馬俟。司馬俟「咦」了一聲,雙掌一翻,向外一吐,死亡的氣息與白骨影子傳出。 「轟」的一聲,方劍明旋轉著身子後翻落地,司馬俟則是被震得身形晃了一晃,臉色一變,剛想喝問,方劍明的身形轉瞬又撲到,雙足夾著一股古怪的力量朝他踢來。司馬俟萬沒料到方劍明的攻勢會如此快捷,一咬牙,舉掌去格,「砰」的一聲,雖把方劍明格出四丈之外了,但他卻被一股怪力震得退了一步。 別看只是兩招,但已經讓司馬俟驚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有深厚的內力,這兩招無論是哪一招,都足以讓他瞬息斃命。令他奇怪的是,方劍明的第三招卻沒有採取迅捷的攻勢,抬眼望去,只見方劍明竟把雙目閉了起來,臉上一片安詳之色,似已睡著。 司馬俟心頭詫異,忽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傳了過來,大腦頓時有些迷糊,但也這僅只是眨眼的功夫。 「不好,這小子八成是要使出那種邪門的功夫來,我接得住的話,倒可以嘲笑他的大言不慚,但萬一接不住,當真被他擒下,非但顏面盡失,性命只怕也不保。」司馬俟暗中將功力提足,轉著鬼心思。 片刻之後,那股奇異的力量越來越濃,範圍越來越大。四女關心方劍明的安危,早已掠了上來,站在吳世明身邊。五人察覺到了那股奇異的力量,都是怔了一怔。 紀芙蓉詫道:「龍姐姐,這是什麼神功?」 龍碧芸想了一想,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就是方郎曾對我說過的『大睡神功』。」 「大睡神功?」其他三女愣了一愣。 就在這時,司馬俟的臉色陡然急變,一臉的驚疑和駭然,飛身急退。方劍明雙眼一張,用一種奇怪的音調叫道:「司馬俟,你休想跑掉。」疾如流星趕月,朝司馬俟追上。 司馬俟似乎很怕方劍明接近他,厲聲道:「你別上來。」人在飛奔之中,伸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中了誰的腦袋,此時的他,內力遍佈全身,只聽一聲慘叫響起,竟把對方抓得腦袋迸裂。 他不知道抓死的人是誰,但旁人卻看得清楚,那人竟是在地上盤膝運功療傷的二尊者。大尊者坐在不遠處,眼見二尊者慘死於司馬俟之手,雙目噴火,恨不得跳起來與司馬俟拚命。 周風看到此處,心頭大怒,喝道:「司馬俟,你幹的好事!」 司馬俟聽了她的聲音,身形一折,化作電光,朝她的方位撲了過來,周風吃了一驚,剛想出手,卻已被司馬俟制住。塔貸欽和塔紹布本是站在周風身後的,想上來救周風,卻又哪裡能快得過司馬俟。 兩人沉聲道:「司馬俟,快放下公主。」 司馬俟哈哈一笑,道:「幫我擋一擋姓方的小子,我就放了公主。」話聲中,帶著動彈不得的周風出了六、七丈外。 塔貸欽和塔紹布聞言,飛身掠起,想把方劍明截住,方劍明冷聲道:「閃開!」雙掌一分,兩股奇異的力道撞向二人。二人怪嘯一聲,出掌相抗。「轟」的一聲,塔貸欽和塔紹布各自打了一個悶哼,從半空掉落,落地後,臉上帶著迷茫之色,步步後退,直退了十數步,才清醒過來。 方劍明可不管他們怎麼樣了,往司馬俟直撲而去,司馬俟忽把周風往前一送,笑道:「方劍明,你上來吧,殺了瓦剌公主,也算是奇功一件啊。」 方劍明見他用周風做擋箭牌,心頭一軟,止住了身形,道:「司馬俟,你好卑鄙。」 司馬俟見這一招管用,眼珠一轉,笑道:「方劍明,你心疼她了嗎?哈哈,想不到你和瓦剌的公主還有一手。」 周風氣得滿臉通紅,怒罵道:「司馬俟,閉上你的狗嘴。」 司馬俟掌上一緊,冷笑道:「你膽敢再罵本公子一句,休怪本公子給你苦頭吃。在此之前,因為需要,我才會聽你的號令,但現在嘛,你在我眼裡,只不過是一個人質而已。」 這時,一大群人氣勢洶洶的圍了上來,這其中,既有瓦剌武士,又有丐幫的人。大尊者雖然恨不得殺了司馬俟,但周風在他手中,又不敢惹惱他,在兩個瓦剌武士的扶持下起身,要司馬俟不要亂來。塔貸欽和塔紹布雖沒吭聲,但從臉上的表情看來,異常緊張。呼和巴日自從見到楊柳月落崖後,就眼神呆呆的望著前方,後來被瓦剌武士扶下去了。 「方少俠,只有你才能殺司馬俟,別管他手中的人,請快殺了司馬狗賊!」丐幫中有人大聲叫道。 「這……」方劍明遲疑了一下。 「哼!方劍明,你氣勢已消,就算我手中無人,此時此刻,你也休想困得住我,若把我逼急了,別怪我出手狠毒。殺眼前這些武功低微人,就跟宰雞似的。」 方劍明怕他胡來,忙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司馬俟道:「我要離開這裡,你們都給我閃開。」 方劍明扭頭看了一眼吳世明,吳世明臉上帶著怒氣,但終究沒有意氣用事,道:「司馬俟,今天我們可以放你離開,我和你之間的仇,我早晚會去找你算。」 司馬俟冷哼一聲,道:「隨時奉陪。」 當下,人群讓開了一條道,司馬俟抓著周風,從這條道出去,完全走出包圍之後,他才把周風的穴道解開,怪笑一聲,飄然而去。他與周風無怨無仇,脫身之後,自然是不會再為難她。 司馬俟離開之後,方劍明強忍心中的悲痛,以明軍副帥的身份和瓦剌交涉,要大天師當場折箭立誓,今生不得率軍侵犯中原,盡快送回太上皇。 大天師心知己方經京師保衛戰後,元氣大傷,已難以有所作為,只得依言照辦。他雖然不是瓦剌的統帥,但作為大天師,還是有極重身份的,而且,周風在旁聽了他的誓言,一點也沒反對,顯然是默認了。其實,形勢演變到今天這個樣子,也先也不會再敢大舉進犯明朝了。一來,瓦剌兵力損失慘重,想組織一次大的進攻,除非拉壯丁。二來,也先若一意孤行,定會遭到瓦剌貴族的強烈反對,只怕到時候會落得個眾叛親離。 周風臨走的時候,禁不住向方劍明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眼,但方劍明立在崖邊黯然傷神,對她的離去,始終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楊姐姐,我走了,我以後會來這裡看你的。你能與心愛的人死在一起,比起我來說,不知要幸福了多少。」周風長長的歎了一聲。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大決戰(1) 慈航軒,一線巖上的精舍,環境幽雅、寧靜,時令雖然是冬季,但這裡卻仍然盛開著好幾種奇異的花,給寒日增添了一抹暖色。 此刻,精舍內,一張竹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白衣如雪的絕美女子。這絕美女子雙眼閉著,似在沉睡,似在假寐,仔細看她,會發現她臉上仍然帶著一種笑。這笑就如一道陽光,讓看到她的人會以為她會很快醒過來與你開心的說話。但,事實是,自從她閉上雙眼之後,就沒有睜開眼過。 竹床邊坐在一個少年,這少年一臉的難過,右手抓著白衣女子的手腕,嘴上喃喃自語的,聲音很低,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頓飯時間過去後,少年收回右手,長長的歎了一聲,道:「與方阿姨的情形差不多,難道真要找到七根叔所說的『火須人參』才能治這等怪症嗎?火須人參,生在空中的奇物,你究竟在什麼地方?」 他皺眉想了半天,神色突然一變,沉聲道:「聶皇傑,你等著,我方劍明很快就會來找你算賬,到時候,不是你死我亡!」 這時,一隻松鼠一般的動物從門外悄悄的走了進來,方劍明扭頭看見了它,喚道:「阿毛。」 麒麟鼠的樣子雖然沒變,但心情卻變了,聽到了主人喚它,眼神膽怯的望了方劍明一眼,低低的叫了一聲,走到近前,乖乖的趴在地上,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活潑可愛。 方劍明心頭酸楚,輕輕的撫摸著麒麟鼠,難過的道:「阿毛,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們。我知道,你一定在埋怨我,你想叫就盡情的叫吧,你這個樣子,更讓我難受。」 麒麟鼠聽了他的話,既不叫,也不動,任由他撫摸。 一個綠衣少年輕輕的走了進來,見了這個場景,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顫聲道:「少爺,阿毛已經有好幾天不吃不喝了,你來了就好好勸勸它吧。」 方劍明心頭一震,忍不住掉下兩滴眼淚來,道:「阿毛啊阿毛,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如此折磨自己?長此下去,你會得病的,聽我的話,不要再鬧脾氣了。」 麒麟鼠忽然驚恐的尖叫一聲,身子一滾,鑽到了竹床底下,任憑方劍明和綠衣怎麼喊叫,它都不肯出來。 「綠兒,你老實告訴我,阿毛到底怎麼了?」 綠衣少女聽他問起,眼淚流了下來,道:「這一定是血手門的令狐松害的,那一天,我們被令狐松和血手門門主堵住去路,激戰之下,阿毛被令狐松一掌重重的打入了水溝中,從那以後,它就再也沒有開心過,看什麼都是怕怕的。起先,它還能吃喝,但這些天來,它一看到我要餵它吃的,就會跑開,無論我怎麼努力,都不能讓它吃上一口。我生怕這樣下去,它會……會……」 方劍明聽了,眼神陡然一寒,冷聲道:「令狐松!」朝床底下的麒麟鼠望了一眼,指著它道:「你出來。」麒麟鼠沒動,一對小眼睛眨了幾下。 「你這個膽小的傢伙,虧你還是上古神獸,你要是不出來,今後就不要再跟著我。」方劍明忽然大罵道。 麒麟鼠「吱吱」的叫了一聲。 「你少在我面前裝可憐,你自己清楚,你不是普通的動物,你是麒麟鼠,世上獨一無二的麒麟鼠,你不想報仇了嗎?令狐松把你打成這樣,你就沒想過要找他算賬嗎?你躲吧,沒有人會可憐你。」 方劍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些話來,換在以前,他疼麒麟鼠還來不及,恨不得拿世上最好吃的東西給它吃,但此刻,見麒麟鼠這種「窩囊」樣,他忍不住說出了這些話。 麒麟鼠「吱吱」的大叫,是抗議?是哀求?但無論它表達的是什麼,它始終沒有出來。 方劍明見罵它都沒用,心中無法了,站起身來,望著床上的白衣女子,道:「依怡姐,你放心,縱然是踏遍千山萬水,我也會找到治好你的靈藥。只要能讓你醒來,哪怕是犧牲我自己,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俯下身去,在白衣少女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暗道:「依怡姐,你心中的苦,我已經聽芸兒她們說了,以前是我該死,不好好的待你,惹你不高興。我知道我現在這麼做,也無法彌補我以往的過失。我真心的祈求上天,保佑你有一天會醒來。」怔怔看了一會兒伊人帶笑的臉,他心中好不難過,生怕再看下去,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轉身,毅然離去。 就在他經過大門邊的當兒,傳來了麒麟鼠的大叫聲。他知道,這是麒麟鼠在叫他不要走。微微一頓,他一腳踏出了大門,往前走去。 「呼」的一聲,麒麟鼠猛然從床底竄出,朝方劍明奔去。方劍明聽到聲響,轉身望見麒麟鼠向他撲來,喜道:「阿毛,我就知道你不是膽小鬼。」 麒麟鼠仰天大叫一聲,神獸之氣頓生,渾身爆發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綠兒從精舍中緊隨而出,見狀,喜極而泣,道:「阿毛,你終於好了。」 麒麟鼠竄上方劍明肩頭,回頭感激的看著綠兒,向她點了點頭。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很快,只見大白鶴從遠處飛了過來。 「綠兒,我這就走了。龍老前輩哪裡,我就不去道別了,你替我說一聲。」方劍明丟下這句話後,飛身躍上鶴背。大白鶴歡快的長鳴一聲,往遠方飛去。 有大白鶴代步,不知比步行快了多少倍。飛過千重山,飛過萬條河,一路之上,盡可欣賞大好河山,但方劍明不知祁連山那邊的形勢怎麼樣了,沒有什麼心思領略。大白鶴似也知道他的想法,不飛到沒有力氣,它是不會落下來休息。 這一日,終於來到了祁連山中。從上空望去,但見山嶺起伏,綿延至天邊,何其壯觀。大部分山頭,已完全被白雪覆蓋。 忽聽底下傳來一聲長嘯,大白鶴聽了,回應似的鳴叫一聲,朝長嘯處飛去,距離地面還有二十丈高下的時候,只見一片樹林中躍出三個人來,內中一人,招手笑道:「方老弟,你可來了,現在就只缺你一個人了。」 方劍明騰身躍下,向三人走去,麒麟鼠卻賴在大白鶴身上不肯下來。 「卓大哥好。」方劍明邊走邊說,見了另外兩人,又驚又喜,道:「陳大哥,黃大哥,你們怎麼也來了?」 他所說的卓大哥是卓宏,陳大哥和黃大哥卻是陳錦藍和黃升,兩人齊向方劍明施禮下拜,道:「方老弟,請受我們一拜,多謝你救了我們。」 方劍明忙上前將兩人攙起,道:「不要這樣,小弟受之不起,快起,快起。」 江南雷家一戰後,陳錦藍和黃升得到解藥,恢復了神智,得知這些年來被魔門驅使,兩人恨不得自裁,但因為還有未了之事,又羞於見方劍明,在他沒有睡醒之前就已移開,現在見到方劍明,越發使得兩人慚愧和感激。 方劍明當然明白兩人當日何以不等他醒來就離開,為了不讓兩人再說感激和自責的話,笑問道:「兩位大哥,兩位嫂子的身體好嗎?」 兩人怔了一怔,陳錦藍道:「她們都還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們都順利的產下了麟兒。」 「這可真是太好了。」方劍明雙手一拱,道:「恭喜兩位大哥。」 黃升笑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陳兄做了親家,他家的女兒長大了,可要嫁給我家的女子做媳婦。」 陳錦藍道:「我是答應過與你做親家,但說不定是你兒子入贅我家。」 卓宏也為他們感到高興,笑道:「陳大哥,黃大哥,不管是那一種形式,反正你們的娃娃親是定下來了,今天有我和方老弟作證,想賴都賴不掉。」 方劍明道:「對。」 陳錦藍忽道:「啊,我險些忘了,兩個娃兒都沒有取名,方老弟,你就為兩小取個名吧。」 「這……這恐怕有些不便吧。」 「這有什麼不便的?我們來的時候,兩小的娘就是這麼交代的。」 「既然如此,小弟就獻醜了。嗯,讓我想想。」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陳大哥的是女兒,不如就叫陳靈芝,黃大哥的是兒子,不如就叫黃羽嘉。」 其他三人聽了,拍手叫好。 方劍明未見到三人之前,心情還頗有些焦急,見了三人後,接連聽到好消息,三人又是一副有說有笑的樣兒,雖不太清楚眼下的情形,但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 四人穿過樹林,往前走了二十多里,來到一片帳篷之中。一路之上,方劍明沒少見佩劍帶刀的武林人士。 進了場上一座最大的帳篷之後,只見裡面已坐了服色各異的一大群人,先他而來的龍碧芸等人也在座。 方劍明到來的消息,已被人先一步傳到,眾人見他進了帳篷,不管是誰,都站了起來。 方劍明從來沒有享受過這般大的榮耀,大家似乎都把他當成了盟主似的。 「諸位武林同道,武林前輩,在下來晚了,還請恕罪。」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大決戰(2) 這天天剛亮,武林聯盟的人便積聚到了竹林外面。方劍明站在峨嵋派的隊伍之前,回首望去,各門各派站成長長的人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據他的估計,到場的人,沒有四千,也有三千。其中,當然是一般弟子居多。就他目前所知的情況來說,各門各派中來了以下這班人:少林寺,以無名三僧中還存活的棍僧為首。大方因泰山一事,回少林之後,閉關思過,聲言今生不會出少林一步,因此,所來大字輩的少林高僧,有戒律院長老大苦、達摩院長老大悟、般若堂長老大能、羅漢堂長老大玄。方劍明的師父清成、還有大方的大弟子清玄、七個清字輩的僧人也來了。另外,吳世明在自願的情況下,被列入了少林寺的行列之中。其他的,不是羅漢堂的弟子,就是達摩院的弟子。 武當派,以千訣真人為首,有掌門人飛虹、飛月、飛雪、飛霜、飛星,還有飛虹的七個弟子以及飛星老道的小徒弟元清,餘下的都是武當派的弟子。峨眉派,除了方劍明和紀芙蓉之外,七個長老中到了五個,分別是圓真、圓澄、圓億、圓慈、圓慧。下一代的弟子中,一共來了十二個。再下一代,則是以玉女劍苗秀英為首。 華山派,則只剩下了魏中平、孔海山和魏廷山,自從華山被血手門屠派之後,三人為報血仇,一直在閉關修煉,最近才出關。崑崙派出動了所有的人,三個崑崙派的宿老、掌門人令狐雲、令狐雲之妻向柳青、以及令狐雲的四個子女,即令狐賢、令狐義、令狐樂、令狐蘭,再加上一干門下,人數也就六十多個。 崆峒派,無人參加。黃山派,熊百祥一人。青城派,掌門金鼎道長、吳如銘、吳如耿等等。衡山派,掌門錢得勝、馮大剛、衛震動、劉成風等等。 四大隱門之中,銀片門無人參加,慈航軒到了大半、魔刀門到了大半、劍谷也到了大半。需要說明的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馬公子蘇星浪以劍谷弟子身份出現。原來,他和沈紅英相愛,自願加入了劍谷。 天山派呢,除了鍾子丹、鍾佩瑤夫婦外,還在世的三個長老都一起來了,鍾濤也來了。雷猛因為血手門曾幫雷洪造他的反,也派來了一批家將列入了天山派的隊伍之中。雷柔聽說鍾濤要來打血手門,不顧雙親的勸阻,硬要跟著鍾濤一起來。雷猛聽說後,又派了十幾個雷家的客卿前來。因此,從整體上來說,天山派是到場武林各派中最強的一派。 丐幫,除了華天雲外,該來的都來了,陳錦藍因為黃升的關係,自願列在了丐幫這一隊。魔教,除了獨孤九天、東方天驕、飛龍子之外,十二壇使者全部到齊,另外還來了三個長老。黑道和綠林道上的人數佔了總人數的一半,但也是最雜的,武林萬事通安排了一下,便讓拳罡魔君朱笑白和赤腳魔司空泰作為領導人。此外,還有祁連山仇家和泰山的連雲山莊等等。至於唐門,方劍明只知道來了不少人,聽說為了報仇,唐門打算動用唐家最厲害的暗器。 以上這些,都是各門各派或是同屬一個系統的,像天都聖人、笑老頭這一類人,當然還有不少。讓方劍明驚喜的是,盲俠花自流和水如冰也來了,兩人是以衛天國之名來的。就在昨晚,花自流把兩封信交給了方劍明。這兩封信分別是丁世傑和武狂寫來的。兩人在信中都說本來要幫他的,但因為要事纏身,不能前來。方劍明接到兩人的書信,非常高興。 竹林中的陣法,難不倒武林萬事通,讓他顧忌的,卻是竹林上空的毒霧。可喜的是,藥仙已在三天前趕來,觀察了毒霧半天,便想出了破解之法。讓人依照他的藥方,研製了一種粉狀物。 到了這天早上,藥仙讓刀神和鍾子丹將那些粉狀物灑向了竹林上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毒霧已被消除掉。毒霧既破,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了萬事通。萬事通三下五除二,非常輕易的叫百曉生和煙槍怪柯佟安破了竹林中的陣法。 令狐松得知竹林陣被破,立刻下令數百名血手門門下衝進竹林中與武林聯盟的人廝殺。這些人哪裡是武林聯盟的對手,結果死的死,降的降。不過,這在一定程度上阻擋了武林聯盟的來勢。 眾人一出竹林,方劍明便以離弦之箭的勢頭往前狂衝,刀神和天都聖人的速度也不多讓,一個在他的左面,一個在他的右面,功運全身,隱隱有護送之意。令狐松已率領一大群人在兩里外列陣以待,這三人一到之後,二話不說,聯手向血手門的人衝擊。這是一次堪稱完美和超強的進攻,無論令狐松等人多麼厲害,只一眨眼的功夫,方劍明在刀神和天都聖人的幫扶之下,衝破了令狐松等人的防禦,消失在遠方。令狐松見進去了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叫人發出信號。 刀神和天都聖人把方劍明送進去之後,想是完成了任務,不再進攻,站在十丈開外,靜靜的等著。 「天都老兒,刀神老兒,你們這是幹什麼?」令狐松冷冷一笑。 刀神道:「令狐松,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們為何這麼做。」 令狐松大笑一聲,道:「你們以為姓方的小子進去後就可以破壞本門的計劃嗎,嘿嘿,姓方的小子進去之後,就別再想出來,你們這是讓他去送死!」 刀神道:「是嗎?老夫對這個義子可是有信心得很。」 令狐松道:「你有再大的信心也沒用,姓方小子這次必死無疑。」 刀神「哈哈」大笑,笑聲未畢,忽見對方人群中閃出一個老頭來。這麼大冷的天,這老頭手中還拿著一把蒲扇,敞胸露懷,顯得很不大協調,往前走了幾步,將蒲扇搖了一搖,笑瞇瞇的道:「閣下就是刀神嗎?」 刀神凝目看了他一眼,道:「正是,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那老頭道:「在下張大幹,認識我的人都叫我不倒翁。」眼神一瞥,忽見一團黑影閃電一般撲來,心頭微微一凜,喝道:「什麼東西!」手中蒲扇一拍,「啪」的一聲,正中那團黑影。那團黑影斜滾出去,鑽入人群之中,仗著靈巧的身法,加上口中吞吐著令人驚懼的天火,很快就闖過了血手門的陣勢。 刀神與天都聖人見這個外號叫做不倒翁的老頭一出手就打中了麒麟鼠,心裡暗暗吃驚,眼見麒麟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又闖過了對方人群,這才放心。 令狐松本想把麒麟鼠攔住,但因為己方人太多,麒麟鼠身形又小,一旦亂來,勢必傷了己方的人,因此,血手門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大家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麒麟鼠遠去。 令狐松冷冷的罵道:「小畜生進去找死,上次沒把你打死,這次非讓你死不可。」 話聲剛落,卻聽得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道:「令狐松,你好威風啊。」 令狐松面上微微一紅,抬眼望去,只見武林聯盟的人已經趕來了,對他說話的人正是龍碧芸。 令狐松故作瀟灑的「哈哈」一笑,道:「各位遠道而來,令狐某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熊百祥對他恨之入骨,怒喝道:「令狐松,你少賣乖,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令狐松輕蔑的望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黃山派的漏網之魚熊百祥嗎?好得很,你要與本天尊相鬥,本天尊就給你機會,你上來吧。」 天都聖人搶在熊百祥之前道:「令狐松,你只會欺負晚輩嗎?」 令狐松「嘿嘿」一笑,道:「他對本天尊不敬,本天尊又何必對他客氣。」 天都聖人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自認武功了得嗎?有沒有膽子和老夫一較高低。」 令狐松眼珠一轉,笑道:「我當然會與你鬥上一鬥,但不是現在。」 刀神遊目四顧,笑問道:「令狐松,聶皇傑和毒神呢?他們怎麼沒來?」 令狐松目光一轉,道:「萬事通和藥仙也不是一樣沒到場。」 刀神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你就劃下道來,我等一一接下便是。」 令狐松道:「刀神不愧為刀神,一句話就把當前的形勢說清了。不知現在你們武林聯盟由誰做主。」 龍碧芸走了出來,道:「暫時由本軒主做主。」 令狐松道:」龍小姐如此年輕,就能領袖武林,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龍碧芸冷冷的道:「我不是來聽你的廢話的。」 令狐松笑道:「龍小姐既然不想聽廢話,令狐某就長話短說了。你我雙方,以此為比武場,以九局決定勝負。我方勝了,你方須得退出祁連山半年。你方勝了,除本門客卿之外,自我以下的本門中人任憑你等處置。」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武林聯盟一陣喧嘩,有人不信,怪聲道:「令狐松,你不是在說笑吧。」 「你看我像在說笑嗎?」 「如果你不是在說笑,天下豈有這等便宜之事?」 令狐庸冷笑道:「九局之戰,贏的未必是你們。」 龍碧芸面色一沉,道:「好,我們就以九局決定勝負。」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大決戰(3)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在山中狂奔,一路之上,偶爾遇到幾個銀衣武士,但都給他放到了。令狐松雖然叫人發了信號,但整個血手門,除了聶皇傑和毒神之外,還有誰能攔得住他的去路?奇怪的是,聶皇傑和毒神一直沒有現身,就好像不曾在山中似的。 方劍明邊跑邊想:「聽萬事通前輩說,聶皇傑為了達到獨霸武林的目的,要把死去了很多年的人復活。嗯,這些死人一旦復活,不消說,戰鬥之力之強,世所罕見,而且,只會聽聶皇傑的命令,相當於死士,若讓他成功,整個武林將會遭受劫難。只是,這些死人究竟被藏在什麼地方呢?還有,萬事通前輩說,到時會有人接應我,不知這人是誰。」 來此之前,他已經和萬事通等人商量過了,由他進來破壞聶皇傑的死人復活計劃。令狐松那些人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死人一旦復活,天下便沒有人能控制得局面。方劍明既然接受了這個重任,當然不會浪費時間,哪怕是一點點,他也不想。 轉了幾個山頭之後,依然一無所獲,他身形一晃,朝西北面的一座山頭掠去,到了山腳下,正要往上攀登,忽見遠處的一個雪峰頂上飄出一股黃煙,心頭大喜,知道是接應的人在向他發出信號。一提真氣,向那座雪峰疾如電光般狂奔而去。 奔到半途,心中突然一動,回頭一望,只見一團黑影從遠處如電追來。 「阿毛,你怎麼來了?」方劍明大喜,放慢了速度,轉眼之間,麒麟鼠已追上他。 「吱吱」一叫,麒麟鼠跳上了方劍明的肩頭。 「原來你是怕我出事啊,你放心吧,縱然是遇上聶皇傑,我也不會怕他的。」方劍明知道了麒麟鼠的心思。 可是,麒麟鼠躍上方劍明的肩頭後,便對著那座雪峰低吼不已,一對小眼睛露出又驚又懼之色。 方劍明笑道:「你也知道那上面有很大的危險啊。」 麒麟鼠點了點頭。 方劍明道:「不如這樣,你守在山下,我……」 麒麟鼠不等他說完,猛然朝前飛出,張嘴一吐,一股天火狂捲而出,只聽數聲慘叫傳來,方劍明臉色一變,躍到一片空地之上。這片空地原本是一片草叢,但現在已被天火燒得露了地皮。 方劍明凝目一瞧,當即發現這裡原先隱藏著四個人,只是這四個人現在已經成了四具「木炭」。四人手中,各自拿著一個圓筒似的東西,也不知道用什麼金屬打造的,麒麟鼠所吐的天火也只將它們燒裂了而已。 方劍明雖不知圓筒是用什麼打造的,但卻明白圓筒內必有歹毒的暗器,歎道:「如果你們不在此埋伏的話,也不會遭此下場。」心中急著要去峰頂和接應的人相會,不再多看一眼,帶著麒麟鼠奔到山腳下,施展絕頂輕功,往上攀登。 這座雪峰又高又大,常年積雪,隨處可見冰川倒掛,上山之路僅有一條,兩邊是陡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倒滾下。 方劍明攀到一半的時候,抬頭望去,極目全是白皚皚的一片。忽然,一塊巨大的冰川被人用強悍的掌風震落,夾著狂風,向方劍明當頭落了下來。 麒麟鼠裂開小嘴,全身毛髮倒豎,一股天火自口中噴出,將冰川融了個七七八八,方劍明使出「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將餘下的冰川移到了一邊。冰川落下陡崖,與石壁相撞,發出轟轟巨響,令人心驚。 方劍明長嘯一聲,奮力往上一拔。絕壁之上,就算有落腳的地方,但若非眼力好,膽子大之人,誰也不敢冒然施展輕功攀登,但方劍明卻讓人大開了眼界,身形在絕壁上躍動,轉眼就掠上了一處可以立足的地方,居高臨下,望著十丈外的一個黃衣漢子,冷冷的道:「你是黃衣邪神?」 黃衣人怪笑一聲,朝外掠去,道:「姓方的小子,你有膽量的話,就追上來吧。」話聲中,已去得遠了。方劍明提氣往下一跳,落在了黃衣人原先站立之處,這個時候,麒麟鼠也恰好趕到了這裡。一人一鼠朝黃衣人追了下去。 那黃衣人的確是黃衣邪神,只見他飛快的往峰頂攀去,手腳並用,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危險,有時候本來就快要落下陡崖了,但他都能在危急時刻找到立足之處,將危機化為烏有。方劍明見了,也吃了一驚。 很快,黃衣邪神終於躍上了峰頂,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方劍明的視線之內。方劍明從另一個地方掠上峰頂之後,但見這座雪峰頂上極大,四下一掃,往前走了近百丈,便聽到了激鬥之聲,臉色一變,叫道:「阿毛,我們上!」一人一鼠往激鬥聲處飛躍而去。不多時,就在此地,從兩面的雪地之下陡然飛出八人,八人一聲不吭,緊跟而上。 當方劍明趕到激鬥之處的時候,正好看見三個人在雪地上展開激烈的廝殺。內中一人是月公,正與一個身穿白衣的漢子聯手對付一個勁裝中年人,那勁裝中年人武功高得出奇,手中一把精芒四射的寶劍舞動起來,光耀奪目。 三人激鬥之處的右面,一個石台之上,正有一個白鬍子古怪老頭不停的拍打著身前的一個巨大八角火爐,時而可見火爐之中飄出藍幽幽的火焰,怪異之極。麒麟鼠見了那個八角火爐,眼中露出了驚懼之色,「吱吱」的叫著,提醒方劍明要小心這個古怪老頭和他的八角火爐。黃衣邪神抱著膀子,臉色冷酷的站在一個冰洞之前,而冰洞與古怪老頭所在的石台不過三丈之距。 那勁裝中年人激鬥之中,猛然使了一招「夜戰八方」,劍芒疾轉四起,發出怪聲,將月公和白衣漢子迫退了一步,飛身一掠,落在方劍明身邊,急聲叫道:「只有你一個人來嗎?」 方劍明道:「是的。」 勁裝中年人不信的看了他一眼,道:「當真只是你一個人?」 方劍明道:「是啊。」 勁裝中年人退下之後,月公和白衣漢子也罷了手。 驀地,月公發出一聲怪笑,手一指,道:「你們看,取你們性命的人已經來了。」 方劍明和勁裝中年人面色倏變,不用回頭,就已經聽到了衣袂飛動之聲,並且已聽出來的是八個人,八個幾乎覺察不到氣息的高手。八人一到,身形一分,將來路封死。 黃衣邪神「哈哈」大笑一聲,道:「姓方的小子,你沒想到吧。」 方劍明道:「這等伎倆,有什麼可稱道的。」 黃衣邪神一怔,道:「你不怕?」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我有什麼可怕的。」 白衣漢子冷冷一笑,道:「狂妄的小子,待會你就知道他們的厲害了。」眼神一寒,盯著勁裝中年人道:「拚命十三,你竟敢背叛本門?」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這人名叫拚命十三。」 拚命十三道:「我根本就沒有加入過你們,何來背叛之說?」 月公「哼」了一聲,道:「我早就對你起了疑心,你一來,便把越王八劍中的『轉魄劍』送給了毒神大人,居心叵測,原是想討好毒神,讓他替你說話。」 拚命十三「哈哈」一笑,將手中的寶劍一振,但見光華流轉,劍芒吞吐,道:「月公,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嗎?」 月公冷笑道:「正要請教。」 拚命十三道:「家師的名諱正是武林萬事通。」 月公臉色微微一變,道:「這個老不死的傢伙幾時收了你這個徒弟?你的武功絕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 拚命十三道:「早在三十年前,家師已算到了武林會有此一劫,因此,他老人家秘密收我為徒,連我的師兄百曉生也不知道有我這個師弟,他學會了師父的星象推算之術,我卻從師父那裡學了一門驚人的劍法。這次為打入你們血手門,犧牲了一把絕世寶劍,實在太浪費了。」 月公沉聲道:「毒神大人若早聽我的話,就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黃衣邪神聽到這裡,大感不耐,叫道:「與他們多說些什麼,反正他們是跑不掉了。黃衣八使。」 那八個人中,赫然有黃衣一號,八人躬身道:「屬下在!」 「立刻殺了這兩個人。」 「是!」 八人硬邦邦的應了一聲之後,施展合擊之術,閃電般撲出,四人對付方劍明,四人對付拚命十三。 方劍明與四人交上手之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四個人,非但都有一身驚人的武功,而且,身體之堅硬,宛如鋼鐵,自己好幾次點中他們身上的穴道,但都沒用,擊中他們,卻不見他們皺一下眉頭,似乎沒有疼痛之感。與這等人交手,打又打不死,累又累不倒,簡直是在與「活死人」苦鬥。 不過,以方劍明現在的武功,雖然不能擊殺四人,但自保還是有餘的,別看四人每一掌都有驚濤駭浪之勢,但方劍明總能在關鍵的時候化解掉。四人越打越凶悍,方劍明越打越覺稀罕。 方劍明覺得有些吃力,拚命十三更覺吃力,他的武功,原是在四人中任何一個之上的,雖然手中有寶劍,可以對付兩個,但多了一倍,應付起來,顯得困難得多了。鏖戰百招之後,頓覺真氣有些不濟。 他自號拚命十三,果然是名副其實,覺察到真氣不濟之後,大吼一聲,使出一門奇詭的劍法來,只見劍光盤旋飛舞,劍氣縱橫奔騰,劍劍必中敵人。那四個「活死人」雖然悍不畏死,但被寶劍擊中,疼痛得很,哇哇狂叫。 黃衣邪神、月公、白衣邪神(白衣漢子)在外觀看了多時,見八人久戰不下,心中微微吃驚。三人本以為百招之後,兩人就算沒有被擊斃,也會累得半死,誰料,兩人的戰鬥力之強,異於常人,堅持了兩百多招後,仍然沒有敗像。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月公長笑一聲,加入了戰圈,與四個「活死人」夾攻拚命十三。黃衣邪神大吼一聲,氣貫雙臂,與另外四個「活死人」夾攻方劍明。 如此一來,場上形勢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拚命十三本是堪堪應付,多了月公,壓力增大,好幾次險些被打中,幸虧月公忌憚他手中的寶劍,不然的話,他早已被打傷了。 黃衣邪神的身體強度,並不在「活死人」之下,因此,多了他一個,無疑是多了一個「活死人」,而且他這個「活死人」施展出來的絕學,比其他四人更勝一籌。 「難道這八個怪莫怪樣的人就是被藥物救活的死人?」 方劍明心中暗自猜測,手底下卻未見絲毫遲疑。鬥到激烈之處,一舉掌,疾如飄風,將一個「活死人」震飛出去,轉身雙掌一拍,「啪啪」兩聲,打在兩個「活死人」身上,將兩人震得高高飛起,重重的落在地上。緊接著,方劍明騰空躍起,雙腿貫足「醒神經」的真氣,分踢黃衣邪神和最後一個「活死人」。 黃衣邪神對「醒神經」非常忌憚,急忙倒縱出去,有些狼狽的閃開了,那「活死人」卻沒有他這麼幸運,被方劍明一腳踢出了十丈外。 那擊打八角火爐的古怪老頭忽然輕「噫」了一聲,扭頭瞟了方劍明一眼。麒麟鼠到了這裡之後,就一直緊緊的盯著古怪老頭,此時,見古怪老頭朝方劍明望去,小嘴一張,吐出天火,像是在示威。 古怪老頭面上冷冷一笑,手上忽然加重了一分力道,忽見一股火焰從爐中飛出,向麒麟鼠飛了過去。麒麟鼠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雙眼怒張,迎著火焰吐了一口天火。兩股火龍相遇,只聽「蓬」的一聲,麒麟鼠竟被掀了一個大觔斗。 古怪老頭冷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麒麟鼠翻身站起,有些膽怯,又有些不甘的看著古怪老頭。古怪老頭不再理會它,繼續擊打八角火爐,嘴上自言自語的道:「再有半個時辰,神火八角爐中的所有丹藥就可以煉成了。哈哈,老夫一旦服下那粒『無極仙丹』,就可以超脫生死輪迴,做個不老神仙。」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章 大決戰(4) 日公無處可避,將心一橫,運足功力,劈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的一瞬間,方劍明往前踏上半步,另一隻手去抓日公的琵琶骨。日公與方劍明對了一掌之後,發覺對方的內力遠高於自己,早已受了內傷,心頭驚駭,怎敢再與方劍明比拚掌力,另一隻手掌疾電般在與方劍明對掌的那隻手的手背上一拍,「呼」的一聲,身如大鳥般倒飛出去。他雖然逃過了方劍明的一抓,但落地後臉色甚是蒼白,走到遠處,坐下運功療傷。 方劍明與日公的交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眨眼之間,一把日公擊傷,他身形一轉,以手代刀,使出了天蟬刀法,砍在一個「活死人」身上。那「活死人」全身一震,大痛之下,渾身無力,竟被方劍明抓了起來,把他當作玩具一般往半空拋去。那「活死人」體壯如牛,少說也有一百八九十斤重,肩上一麻之後,人就飛上了空中。 更不幸的是,所落的方向就是麒麟鼠那裡。麒麟鼠吃了古怪老頭的苦頭,心中正有怒火,一見有人向他落下,張嘴一吐,一股天火噴出。那「活死人」面色乍變,奮力往左移動,豈料閃避得晚了一步,一隻手臂被燒得盡光。 繞是如此,那「活死人」哼都沒哼一聲,不再去圍攻方劍明,朝麒麟鼠撲了上去,剩下的一隻手臂朝麒麟鼠當頭落下。麒麟鼠剛想吐出天火,忽見對方已近,趕緊閃避。那「活死人」豈肯善罷甘休,追著麒麟鼠打。 就在這個「活死人」追擊麒麟鼠的當兒,方劍明已和拚命十三會合到一塊,但也因此被黃衣邪神和七個「活死人」團團包圍,狂狂暴而又無休止的攻擊讓兩人頭疼不已。方劍明知道拚命十三的內力不如自己,而且又受了傷,生怕他堅持不了多久,身形一舞,快到極點,化成四尊人影,把八人的攻勢接去了七分,讓拚命十三接了三分。 「哈哈,小兄弟,多謝你了。我肩上的傷不打緊,我還可以堅持。」拚命十三顯得很亢奮,寶劍一削,劍光過處,竟把一個「活死人」的右手小指削掉。 白衣邪神本想上前參戰,但想了一想,沒有立即上去,而是對那古怪老頭道:「鹿老前輩,這兩個人不好對付,你老不想下來玩玩嗎?」 古怪老頭冷冷一笑,道:「老夫只負責幫你們門主煉藥,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白衣邪神眉頭一皺,道:「鹿老前輩,只要你老出手,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古怪老頭道:「老夫什麼都不需要,你不要白費唇舌了。除非他們來招惹老夫,否則,老夫是不會動手的。」 白衣邪神不敢得罪他,正琢磨著想什麼辦法要他參戰,忽聽一聲厲叫傳來,扭頭看去,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那追擊麒麟鼠的「活死人」此時又被麒麟鼠吐出的天火燒了另一隻手臂,成了無臂人。 「活死人」雖說身體硬如鋼鐵,但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失去了僅有的一隻手臂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神智,用自己的身軀當作壓板,在麒麟鼠還沒有來得及吐火之前把它死死的壓在了腹下。 麒麟鼠被壓之後,只覺全身疼痛欲裂,呼吸也緊迫起來。那「活死人」一心要把麒麟鼠壓死,將全身的力量都積聚在腹下一點,一股股的怪異力道衝擊著麒麟鼠的身軀,就好像是遭受了重槌擊打一般,更讓麒麟鼠吃不消的是,兩個小鼻孔被壓得變了形,呼吸困難。時間一長,非得憋死不可。 白衣邪神「哈哈」一笑,道:「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話音剛落,忽聽「轟」的一聲巨響,不知發生了事,那沒了雙臂的「活死人」猛地高高飛了起來。白衣邪神定睛望去,嚇了一大跳。原來,麒麟鼠的上半身已不是毛髮,而是變成了一片片的鱗甲,一對小眼睛發出紅色的光芒,嘴一張,露出一雙尖利的長牙,身形陡然飛起,在落下來的「活死人」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隨後,四肢一撐,打在「活死人」身上,「活死人」宛如炮彈一般砸在地上,深埋五尺。 那「活死人」夠強悍,身上受了這麼多的傷,陷在坑裡兀自掙扎著,眼看就要彈出,麒麟鼠躍到坑邊,張嘴一吐,一道天火噴出,竟把他燒得不再動彈。麒麟鼠仍不解氣,張嘴又是一股天火,終於把對方燒成了灰燼。 白衣邪神看到這裡,禁不住流出了冷汗,暗道:「這小畜生難道是神獸不成?」口中大叫道:「鹿老前輩,這個小畜生這般厲害,我們最好是聯手將它殺了。」 古怪老頭見麒麟鼠突然發威,心中亦是驚異,但他想了一想,覺得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煉丹。為了煉一顆「無極仙丹」,他已經花了幾近百年的時光,若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豈非前功盡棄?於是,他冷冷的道:「老夫的『無極仙丹」就要煉成了,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它吐的火雖然頗有威力,但只要你小心,還是可以應付過來的。」 白衣邪神仍不死心,道:「你老不與他們為敵,但他們一旦得勢,一定會來找你老的麻煩。」 古怪老頭眼神一寒,射出強烈的殺氣,沉聲道:「不管是誰,誰敢破壞老夫的煉丹計劃,老夫就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白衣邪神聽得心頭一震,暗道:「聽主人說,這鹿老怪的武功高深莫測,加上有了這個怪異的八角火爐,連主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他,我還是不要再激他了。」眼角一瞥,見麒麟鼠正向自己一步步的走來,喝道:「小畜生去死。」施展「血手神功」,拍出一掌,一團血紅的真氣狂捲向麒麟鼠。 麒麟鼠張嘴吐火,竟把血紅的真氣給擊散了,白衣邪神見它不懼「血手神功」,大吃一驚,身形如電撲擊,招招均是力道萬鈞。麒麟鼠嘶吼著與白衣邪神激鬥起來,展開一種古怪的打法,或是咬,或是撲,或是撞,或是頂,偶爾噴一股天火。 過了半盞茶時間,白衣邪神越打越是心寒,正尋思著如何擺脫麒麟鼠,忽聽「砰」「砰」「砰」三聲傳來,轉首望去,見是三個「活死人」被方劍明打飛出去,稍一分神,頓時給麒麟鼠撲中,也不知道麒麟鼠體內的力量來自何處,大得出奇,將他給撲得出了五丈外。被撲之處,衣衫盡碎,留下爪印。 麒麟鼠將白衣邪神撲中之後,落下地來,張嘴喘氣,顯見消耗了不少體力。白衣邪神見它不再向自己發動攻擊,這才有空去看其他,匆匆掃了一眼,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原來,那三個被方劍明打飛的「活死人」落地後就再也沒有起來,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死人一樣。很快,又有兩個「活死人」被方劍明打飛出戰圈,情形與前三個人一模一樣。 白衣邪神心中驚奇,凝目一瞧,這才發現方劍明的雙掌掌心閃爍著一把形同匕首的金光。 原來,那道金光是方劍明運集了天蟬真氣、醒神經力、少林正宗內氣三者結合而成。方劍明在仙人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嘗試將三者的力量結合使用,經過數月的努力,進展很大,雖然距離真正的結合還很遠,但已經算是初等殿堂了。須知他體內真氣之複雜,算得上是曠古絕今。大睡神功不論,以天蟬真氣之暴戾、醒神經力之提神、少林正宗內氣之樸實,能夠修習一門,在別人看來,已經是如獲至寶了。想把這三者結合於一體,非得經過一番苦修,這番苦修,絕非一朝一夕,天資再好,也需數年。 那五個「活死人」中了金光,雖然沒死,但一時之間,又那裡還有力氣站起,只得乖乖的躺在地上。片刻之後,又有兩個「活死人」身中金光,如掉線風箏般翻飛出去,伏地不動。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大決戰(5) 白衣邪神看到這裡,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斜眼一瞧麒麟鼠,見它瞪視著自己,一副「蠢蠢欲動」之勢,心頭陡然一虛,拔腿就跑,路過日公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道:「我們兩個快去叫鬼神大人。」 日公雙眼一睜,道:「這……」 白衣邪神道:「這裡有鹿老怪在,那小子再厲害,至多也和鹿老怪打個平手。」 日公察言觀色,暗道:「這傢伙難道是害怕了?」眼睛一轉,道:「邪神大人說得甚是,我們去叫鬼神大人來。」 一個被麒麟鼠唬怕了,一個被方劍明打怕了,兩人一拍即合,趕緊開溜,走前也沒與黃衣邪神打個招呼。下山之路,同樣艱險,但都難不倒兩人。到了山腳,途徑那片被天火所燒的地面,兩人均是吃了一驚。 「這裡埋伏的四個人,乃主人親自訓練的十二個高手中的四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那隻怪獸火燒了,實在太可怕了。」白衣邪神邊走邊想,向前走了十幾丈,忽然低聲問道:「你怕死嗎?」 日公心中詫異,暗道:「聶皇傑座下的七大邪神個個本是勇猛異常,他怎麼會問出這等話來?」口中卻道:「嗯,誰不想多活幾天呢。」 又向前走了十數丈,白衣邪神又問道:「你認為這一次我們會贏嗎?」日公更加吃驚,不知他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在真心相問,忙道:「這還用說嗎。」 驀地,白衣邪神停住了腳步,臉上神色十分古怪,道:「你一個人去見鬼神大人吧,我回山上看看。」 日公「嘿嘿」一笑,道:「邪神大人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共進退。」 白衣邪神怔了一怔,凝視著對方,似要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麼。 「邪神大人,我看你是不想去見鬼神大人啊。」 「你不也是如此嗎?」 「哈哈,既然我們都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們就不必去了。」 「鬼神大人在禁地中閉關了九天,這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他出關的話,一定會趕到這裡來,如果沒出關的話,我們去了也是白去。」 「嗯,我也是這麼想。」頓了一頓,日公心有餘悸的道:「那隻小畜生也不知是什麼神獸,所吐的火焰,除了無上高手能擋之外,強如我們這等高手,也只有逃命的份。那姓方的小子武功神奇得緊,有他的地方,似乎任何事情都會被他破壞掉,我看這次……」打了一個哈哈,算是打住。 「我倒不怕那姓方的小子,只是那隻小畜生太過詭異,實在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對付。哼,鹿老怪不聽我的勸告,早晚會後悔的。」白衣邪神說到這裡,低頭沉思了一下,笑問道:「我們既然不回去了,現在該何去何從?」 日公道:「邪神大人,依我……」 白衣邪神將手一擺,道:「不要叫我大人,我原來的名字叫做邵赤陽,唉,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啦。」 日公改口道:「嗯,赤陽兄,我們不如退出這場武林紛爭吧。」 白衣邪神道:「我早就有這個意思了,這幾十年來,毫無自由,痛苦得緊,現在有這個機會,我怎能放過?只是,我們可以到何處去呢?」 日公大笑道:「天下那麼大,想找個容身之地,實在太容易了。赤陽兄,只要出了這祁連山,天下任你我逍遙,你要去什麼地方,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白衣邪神大喜,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啟程。」 日公看了看四周,道:「進來的路,我們是不可能走,那就只有往裡走,以你我的腳力,不出半月,定能走出這祁連山。」兩人稍作計議,施展輕功,往東北方向飛掠而去。 對於白衣邪神和日公的「逃逸」,黃衣邪神並不知道,他正全神貫注的應付著方劍明掌心中的金光,根本無暇顧忌其他。此時,拚命十三與最後一個「活死人」正在做殊死搏鬥。經過拚命十三的無數次的試探,他已經發覺頭頂的「百會穴」有可能就是這些「活死人」的弱點所在。 方劍明與黃衣邪神快鬥了三招之後,將對方迫退,身形忽的一縱,插入拚命十三和那「活死人」之間,右掌一翻,金光閃耀,光彩照人,擊中了「活死人」的右臂,將他震出三丈外。方劍明本想一人對付兩人,讓拚命十三歇口氣,可是,拚命十三並不領情,一聲長笑,劍出如風,朝那「活死人」刺去,道:「小兄弟,這個人我是殺定了!」 方劍明搖頭苦笑,抬眼望去,只見黃衣邪神茫然四顧,大概是在尋找白衣邪神和日公。 「黃衣邪神,只要你肯改邪歸正,我今天就放了你。」 「放屁,本邪神是怕死的人嗎?姓方的小子,我與你拼了!」 黃衣邪神怒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粒豆大般的藥丸來,一口吞下,方劍明正在詫異,忽覺對方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心頭一動,暗道:「他吞的東西莫非是刺激潛能的藥丸?」 就在他一遲疑的功夫,黃衣邪神的臉色急變起來,似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全身「劈里啪啦」的響個不停,猛地一出拳,一個血紅色的拳影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試著接了一下,「轟」的一聲過後,黃衣邪神僅僅是被震退了一步,方劍明頓時明白,心驚道:「不好,上次的青衣邪神也是這個樣子,當時我有天蟬刀,才把他殺了,如今沒有天蟬刀,怎生是好。」黃衣邪神可不管他在想什麼,發瘋似的向他展開了攻擊。 \文\黃衣邪神受藥物的刺激之後,力量是倍增了,但招式也不講究了,因此,方劍明擊中他的機會越來越多,就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方劍明已打了黃衣邪神二十多掌。黃衣邪神被打得嗷嗷直叫,越發瘋狂,力量陡然又增長了一倍。 \人\麒麟鼠本想吐火來相助方劍明,但兩人激鬥於一處,根本不給它機會,稍一不慎,就會波及到方劍明,是以,麒麟鼠在旁看著,只能乾著急。那鹿老怪一直在擊打著八角火爐,對當前的激鬥,正眼也不看一下。 \書\忽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只見拚命十三懸於半空,手中精芒四射的寶劍卻插入了「活死人」的頭頂百會穴。這一劍,乃拚命十三全身功力所在,加上寶劍是越王八劍中的「滅魂劍」,而百會穴又是「活死人」的弱點,豈有不被穿入之理? \屋\拚命十三拔劍出來,翻身退了兩丈,「活死人」面色痛苦萬分,一手按著頭頂,一手在空中抓著。「咚」的一聲,「活死人」倒地之後,身體動了幾下,很快就不動了。 拚命十三長吁了一口氣,剛向前走了一步,人便軟到地上去。原來,他心神一鬆,便覺渾身無力,再也無法站立得住。 這時,方劍明和黃衣邪神的激鬥也到了尾聲,忽見方劍明身形一晃,雙掌齊出,把黃衣邪神打來的雙掌牢牢抓住,催動體內的三股力量,源源不斷的送進黃衣邪神雙臂之內。黃衣邪神本想用雙腳去踢方劍明,但這一刻,全身的力量已在拳頭上,怎麼也踢不出去。 不久,方劍明的兩隻手臂透出金色的光芒,而黃衣邪神的兩隻手臂透出血紅色的光芒。不過片刻,黃衣邪神的整個臉龐充滿了血色,眨眼間,他的眼耳鼻口,鮮血狂湧,裝相甚慘。 「殺了我,快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我受不了啦。」黃衣邪神哀求著。原來,他所吞的那種藥物有一個致命的地方,時間越長,痛苦越大,世上無藥可以解除。 方劍明歎了一聲,內力全數發出,黃衣邪神渾身一震,臉上竟露出愉快之色。方劍明鬆開他的拳頭,往後退了幾步。「咚」的一聲,黃衣邪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臉上還帶著一種古怪的神色。 拚命十三坐著地上,眼見方劍明擊斃了黃衣邪神,心中十分佩服,叫了一聲「小兄弟,好功夫。」方劍明苦笑一聲,向他走了上去,拚命十三卻催促道:「不要管我,快進冰洞去,把裡面的死人都搬出來。」聽他一說,方劍明才記起此行的目的,身形一轉,朝冰洞掠了過去。 「呼」的一聲,古怪老頭忽然竄到了冰洞前,八角火爐在手上靈巧之極的轉了一轉,猛地向方劍明撞了過來。方劍明離八角火爐尚有兩丈,便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了上來,心頭驚駭,飛身後退,落地後叫道:「前輩,請你閃開,在下不想與你為敵。」 古怪老頭一手舉著八角火爐,一手拍打著爐身,語聲冰冷的道:「老夫也不想與你為敵。過了今天,你想什麼時候進洞,老夫都可以讓行。」 話聲剛落,八角火爐中突然跳起一道藍色的火苗,長有一丈,粗如水桶,古怪老頭臉上按捺不住喜色。 「前輩,你煉你的丹藥,我進我的洞,大家互不相干,還請你不要為難在下。」 「少年人,老夫念你一身本領了得,不想毀了你。你若不知輕重,硬要進洞的話,休怪老夫對你下毒手!」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大決戰(6)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前輩,你若不肯讓路,請恕在下無禮了。」 古怪老頭「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鹿老怪要是連你這樣的毛頭小子都制服不了,也妄自活了這麼多年。」話聲中,舉著八角火爐的那隻手輕輕一鬆,八角火爐夾著一股巨大颶風飛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反手就是一掌,只聽「砰」的一聲,八角火爐是被打回去了,但方劍明也被震退了兩步。如此一來,連拚命十三也都吃了一驚,叫道:「鹿老怪,冰洞之中的死人關你何事,你的仙丹眼看就要煉成了,何必與我們過不去。」 鹿老怪冷笑一聲,道:「老夫答應過聶皇傑,在他沒來之前,誰也不許進洞。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不聽勸告的話,老夫也要打得他神魂俱滅。」 方劍明聽了這話,明白今天若不被把他打敗,勢難進洞。於是,他把雙掌緩緩的提了起來,體內的三股力量運集到掌上,霎時間,但見他雙掌掌心閃動著金光燦爛的精芒,形如匕首。 鹿老怪眼神一掃,怪笑道:「好小子,年紀輕輕,就達到了這等境界,古往今來,你是第一個。可惜,你很不幸,遇到了我鹿老怪。」聽他的口氣,相當的自負,並沒把方劍明放在心上。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前輩的口氣也忒大了,請接在下一掌。」雙掌在胸前一合,金光聚攏,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風雲為之變色,天地為之撼動,雙掌一分,朝前一推,頓時,峰頂上驟起一股狂風,伴隨著狂風,則是怪異的嘯聲。 鹿老怪見了這一手功夫,倒也不敢大意,運足全身的內力,待方劍明的勁力撞倒八角火爐的一剎那,右掌猛地拍在爐身上,發出驚天一響,從爐身上爆發出一股超強的力量,與方劍明的勁力不斷的衝擊著。 片刻之後,方劍明臉上見汗,原來他的金光雖然厲害,但那八角火爐發出的熱力卻能剛好壓制住金光,這倒不是說鹿老怪的內力在他之上。以鹿老怪和八角火爐之力,當然是在方劍明一人之上了,若僅是鹿老怪一人,未必能壓得住金光。 方劍明察覺到八角火爐的奇異之處後,收回了雙掌,沉聲道:「鹿老怪,你當真不肯讓路!」 鹿老怪狂笑一聲,道:「少年人,現在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 方劍明道:「真正厲害的不是你,而是你手中的八角火爐。」 鹿老怪道:「實話告訴你,這八角火爐名叫神火八角爐,聚集了天地之火氣,於爐內形成了神火,萬物皆能化,就算你是金剛不壞之身,一旦沾上,也會燒著。少年人,你可要想好了,是進是退,是生是死,完全在你手上。」 方劍明卻不多想,冷聲道:「你這是逼我與你決一死戰。」 鹿老怪冷哼了一聲,道:「臭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雙眼一翻,射出一股殺氣,已然動了真怒。 拚命十三看到此處,忙道:「小兄弟,神火八角爐不是人力所能相抗的,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方劍明將牙一咬,道:「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試試。」 鹿老怪聽了他的話,怒喝道:「臭小子,你這般不識抬舉,就讓老夫送你上西天。」舞動著神火八角爐,向方劍明發動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那神火八角爐起碼也有五六百斤,但在他手上,如同一根稻草,他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拚命十三在旁看了,暗自為方劍明捏了一把汗。 方劍明雙掌揮動,沉著迎戰,轉瞬已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了最快的速度。 隨著兩人交鋒越來越激烈,方劍明雙掌掌心的金光也暴漲到了一丈上下,看上去,宛如兩把金劍。 「砰」的一聲,金光如電一般與神火八角爐相撞,方劍明和鹿老怪都各自退了一步,方劍明信心大增,展開全身本領,與鹿老怪又激戰起來。 「阿毛,快進洞去。」激戰之中,方劍明猛然高聲喊道。 麒麟鼠機靈的朝冰洞躍去,還沒到冰洞口,那鹿老怪突然脫身而出,一晃身,便到了冰洞前,飛起一腿,勁風急起,竟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幸虧麒麟鼠躲得快,不然的話,這一腳,非把它踢下山去不可。 方劍明沒想到鹿老怪的身法這般快捷,將身一縱,向鹿老怪撲去,只聽「砰」一聲,方劍明的雙掌落在了神火八角爐上,金光與爐身激烈的碰撞著,發出嘶嘶的聲音。 突聽「呼」的一聲,爐內竄起了一道火焰,比先前那道更長更粗。鹿老怪「哈哈」一聲大笑,道:「再來一次,老夫的金丹就可以煉成了。臭小子,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殺人了,今天就成全你。」話聲中,擊打神火八角爐的那隻手猛地貼在爐身上,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入爐身之內。 方劍明想拿回雙手,卻是晚了一步,只覺爐身有一股龐大的吸力將雙手死死的拉住,稍一分神,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麒麟鼠見方劍明受了傷,憤怒的大吼一聲,向鹿老怪撲了過去,身在半空,張嘴一吐,一股天火捲向鹿老怪的面門。 眼看鹿老怪就要傷在麒麟鼠的天火之下,就在這頃刻之間,突見鹿老怪面色通紅如火,張嘴一吐,一股怪火從口中飛出,竟將天火擊散了。這個情形,實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麒麟鼠見天火對鹿老怪起不了危險,張大嘴巴,露出兩個尖利的長牙,咬向鹿老怪的脖子。 「啪」的一聲,鹿老怪陡然將一隻手脫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麒麟鼠身上,緊接著一抓,將麒麟鼠提了起來,往爐內扔去,怪笑著道:「小畜生,你的天火實在太弱了,老夫讓你試試神火的威力。」火焰飄舞,瞬息就把麒麟鼠吞入了爐中。 方劍明眼睜睜的看著麒麟鼠被扔進爐中,大叫一聲「阿毛」,雙眼怒視,不顧一切的將全身內力催動。他這一發威,頓時把鹿老怪逼退了幾步,但鹿老怪仗著神火八角爐的神奇,很快又把方劍明逼回了原位,兩人在爐身較量起內力來。 不一刻的功夫,方劍明忽覺雙掌奇熱無比,那股熱氣順著雙掌,經過雙臂,一直達到心臟,一聲悶哼,方劍明再次受了內傷。 「哈哈,臭小子,現在老夫就算想饒你,也是控制不住神火八角爐的力量了。你死後可不要埋怨老夫,這是你自找的。」鹿老怪得意的大笑起來。 可是,笑聲未畢,突然間就像是凝結住了一般,鹿老怪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不相信似的望著前方。原來,就在方劍明就要支持不住的那一剎那間,從他的身上傳來了古怪的流水聲,很快,強烈的白光從他身上放射出來。 拚命十三在旁看了,也覺刺目,這時他已恢復了一些力氣,爬了起來,提劍想要上來幫助方劍明,卻聽方劍明急聲喊道:「不要過來,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拚命十三雖然不知道要發生了什麼事,但見那神火八角爐已在開始抖動,並不時的冒出火焰,心頭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但他擔心方劍明,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喊道:「小兄弟,我不能看著你……」 方劍明面露痛苦之色,緊咬著牙齒,大叫道:「你過來也沒用,我和這鹿老怪已經耗上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是……」 「你再不走,神火八角爐一旦被毀,你就要被波及了。」 話剛說完,一股熱氣向拚命十三卷了過去,拚命十三驚叫一聲,往後跳了一步,緊接著,一股又一股的熱氣如浪潮般四散開,所席捲的範圍越來越大,拚命十三不小心被捲了一下,只覺渾身宛如烈火焚燒一般,知道自己根本就抵擋不住,再也不敢靠近,一直退到峰頂邊上,這才安全。 遠遠望去,只見白光和紅光閃爍,交織在一起,熱氣翻騰,已把大半的峰頂籠罩。拚命十三還是頭一此見過這等場景,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事實上,這種情形已經超出了人的相像之外,任何武林高手見了,只怕也都要驚歎萬分。 ……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熱力越來越強,空氣似已燃燒了,半個天空呈現出詭異的紅色,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拚命十三隻覺腳下的地面亂晃,身軀站立不住,急忙趴到地上去。剛伏在地上,一股強大無匹的熱氣從他上空三尺高的地方衝了出去,遠至二十丈外方才消失。 頃刻間,火光映日,地動山搖,天地變色,世界就像是要被毀滅了似的。一道火龍沖天飛起,伴隨著這道火龍,響起了一聲悠長而又震天動地的怒吼。 「啊……那是什麼怪獸?」拚命十三抬起頭來,看著半空,滿臉驚駭之色。原來,那道火龍飛到空中之後,猛地一振,火花亂飛,頓時顯出了一個全身鱗甲的怪物,身材之大,堪稱巨無霸。 倏地,一個全身著火的人沖天而起,怒氣萬分的叫道:「畜生,還老夫的『無極仙丹』。」 那怪物偌大的雙眼一瞪,張嘴一吐,天火噴出,不等那人飛近,霎時已把那人燒成灰燼。 原來,那人是鹿老怪,因他百年來天天與神火八角爐相對,早已鍛煉成金剛不壞身。神火八角爐爆炸的那一刻,他把全身的內力都護在身上,人雖然被燒著了,但一時之間,竟沒有死去。不過,那怪物所吐的天火已不是麒麟鼠先前所吐的那種天火,兩者之間的差別,可以說是判若雲泥,別說他鹿老怪,就算是達摩在世,也難以抵擋。鹿老怪不自量力,死得可憐之極。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決戰(7) 祁連山中,兩方人士對壘。約定以九局決定勝負之後,令狐松拍拍雙手,人群中躍出五人,每個面上都蒙著黑巾,話也不說一句,顯得很沉寂。擺明了,這五個人是打頭陣的。這五人,有兩個曾在煙雨樓出現過,龍碧芸還與他們交過手,武功實不在一派長老之下。 群雄中,突然有人冷笑道:「五位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五人中站在中間那位長歎了一聲,道:「閣下認識我們五兄弟嗎?」 那人很是遺憾,道:「五位當年的俠氣哪裡去了?怎麼會與血手門同流合污,禍亂武林。一世英名,今天只怕要葬送在這裡。」 中間那位低頭想了一想,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略現蒼老的臉龐。隨後,其餘四人也相繼摘下了面罩,無一不是上了年紀的老頭。 「雁北五老?!」群雄中響起一片驚疑之聲。雁北五老已退出江湖多年,論年紀,幾近百歲。三十年前,如果有人提到他們,武林中人,沒有不說他們好的。因為五人早年行俠江湖,做了不少義舉,老了之後,雖然在家納福,但當年的事跡並沒有被人遺忘,尤其是那些後生晚輩,把他們當作了學習的榜樣。而今,五人竟會加入了血手門,豈不是讓人很驚疑。 龍碧芸道:「原來是雁北五老,五位長者的俠名,晚輩早已聽說。五位本是我道中人,為何要為血手門賣命?」 中間那個老者是雁北五老中的大哥,名叫燕志德,聞言,苦笑一聲,道:「龍小姐不必多說了,請你們的人出來吧。」 群雄中有人不解的道:「雁北五老,在下聽說你們不是已經走火入魔,武功全廢了嗎?難道……難道這是你們放出來的假消息?」 站在燕志德右首的是老三燕志誠,行道江湖的時候,最是疾惡如仇,只聽他沉聲道:「我們五兄弟出來,不是來想你們解釋的,有沒有人出來應戰?」 話音方落,就聽有人接道:「五位前輩,我夫婦來領教你們的高招。」隨著話聲,只見一對青年男女並肩走了出來,卻是盲俠花自流和他的妻子水如冰。 燕志德看了看兩人,眉頭一皺,道:「兩位如何稱呼?」 花自流道:「晚輩花自流,這是拙荊水如冰。」 燕志德臉色一變,道:「原來是花大俠,失敬,失敬。」 花自流道:「五位老英雄的事跡,晚輩也曾聽聞過,彼此沒有任何仇怨,大家點到即止,不知怎樣?」 燕志德苦笑一聲,道:「最好是如此,但若有失手之處,兩位還請不要見怪。」 花自流「哈哈」一笑,道:「陣上交鋒,難免會有損傷,晚輩的意思是,如果我兩夫婦能和五位鬥個旗鼓相當,晚輩希望到時能罷手,算作平手。」 雁北五老怔了一怔,忽聽令狐松冷聲道:「燕家五兄弟,你們還在等什麼?」 燕志德臉上閃過一道無奈之色,道:「罷了,罷了,這一世英名是再也拿不回了。」話聲中,人已掠了出去,隨手一掌,發出轟雷之聲,一下就將花自流和水如冰籠罩在掌勁之下。其餘四人見他出手,也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向兩人撲了上去。 花自流和水如冰拔劍出鞘,施展雙劍合璧的劍法,恰如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轟雷般的掌風中穿插進出,端的是驚險之極。雁北五老成名多年,一生武功相當了得,聯手攻擊,已不在天、地幫高手之下,加之,五人內力深厚,打出的掌力合在一處時,威力更勝。天下武林,實難有幾個人敢與五人抗衡掌力。 不幸的是,五人遇上了花自流和水如冰。這兩個人,一個眼盲,一個啞巴,本是殘疾之人,但殘疾之人更能懂得世間的真情,兩人又是一對愛侶,心意早已相通,聯手對敵,互補缺陷,雙劍合璧的打法說是天衣無縫也不為過。 百招過去之後,雁北五老越打越猛,花自流夫婦卻越打越輕鬆。這時,在旁人看來,雁北五老已在氣度上輸了,有人開始為五人悲哀。五人一旦落敗,不知又有何面目立足於天下。 激戰之中,突見雁北五老凌空飛了起來,從空中齊向花自流夫婦落去,雙掌夾著超強的勁力,罩向兩人。這是雁北五老最後的絕招,名叫「五雷轟頂」。 花自流夫婦「看」出這一招的厲害,相視一笑,雙劍交叉迎擊,但見劍光飛舞,劍氣四溢,雁北五老盤旋於空,繞著兩人不斷的揮掌。 忽聽「轟」的一聲,五條人影翻飛出去,落地後,五人都吐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的望著場中。場中並肩站著花自流夫婦,手上的雙劍只剩劍柄,劍身早已碎裂。兩人臉上含笑盈盈,只見花自流躬身道:「五位前輩的掌力驚人,晚輩深感佩服。」他雖然看不見五人的臉色,但他自己臉上的表情是至誠的。 燕志德慘然一笑,道:「我們敗了。」 花自流道:「五位前輩雖然受了傷,但我夫婦的兵器已被五位震碎,認真算起來,這一場是平手之局。」 燕志德呆呆的看著花自流,突然間,他覺得他們五兄弟錯了。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敗就是敗,你就不要為我們掩飾了。我五兄弟今日遭此下場,只怪我們意志不夠堅定,怨不得誰。我活著世上,又有什麼意思?」 燕志德面上一笑,手掌一翻,拍在了腦門上,竟是自殺了。其餘四人見了,大喊了一聲「大哥」,舉掌拍在腦門上,倒地而亡。 群雄眼見五人自殺,無不充滿了惋惜和同情,不是他們不想阻止,而是就算阻止也沒用,對於五兄弟來說,死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水如冰拉著花自流,面向五人的屍體拜了一拜,退了下去。 五老一死,就算血手門輸了第一場。令狐松冷冷一笑,將手一招,只見兩個勁裝漢子抬著一個人走了上來,把那人放到地上去之後,兩人退下。 令狐松「嘿嘿」一笑,道:「龍小姐,不知你們這場出誰?」 龍碧芸看了看地上的那人,問道:「令狐松,這人就是你們第二場要出的人?」 令狐松道:「不錯。」 有人認得地上那人是星公邪秀才,便叫了出來。上一次,吳世明沒有殺掉星公,讓他被人救走了,現在見了他,想起他殺了不少少林弟子之事,面上露出殺氣,飛身出去,喝道:「邪秀才,就讓我來對付你。」 星公睜大雙眼,仇恨的看著他。令狐松屈指一彈,指風打出,將星公身上的穴道解開了,星公一旦能動彈,凶性大發,狂叫一聲,朝吳世明撲了過去。吳世明雙掌一拍,只聽「砰」的一聲,吳世明頓時被震退了三步,心驚道:「這傢伙的勁力怎麼增加了這麼多?」星公可不管他在想些什麼,口中吼叫著,像個瘋子般攻擊,招招均是亡命的打法。 天都聖人遠遠見了,眉頭一皺,揚聲道:「他已經不是正常人,吳世明,你要小心一些。」 吳世明也察覺到了星公的可怕之處,道:「天都前輩,謝謝你,晚輩知道該怎麼做。」抽個空,拔出了腰間的屠龍棍,和星公激鬥起來。 此時的星公已不是以前的星公,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力,身上挨了屠龍棍也不覺得疼痛,他一心要殺掉吳世明,是以,往往在挨了屠龍棍之後,就會用排山倒海般掌力轟擊吳世明,次數多了,吳世明雖未被打中,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姓吳的小子,不殺你我誓不為人!」星公口中大叫著,拳腳揮擊,一股股的勁氣四散開,將地面亂石震得粉碎。場外的人見了,臉上都是一片驚駭。 忽然,吳世明身形稍微一滯,給星公一掌劈中肩頭。悶哼一聲,吳世明強忍痛楚,一棍重重的打了星公頭頂,星公痛苦的大叫一聲,一掌閃電般飛出,印在吳世明身上。一聲慘叫,吳世明遠遠的摔了出去。 群雄見了,大吃一驚,有人要上去把吳世明救下來,卻聽令狐松陰笑道:「勝負未分,不許換人。」 龍碧芸柳眉一皺,道:「令狐松,這場算我們輸了。」 令狐松笑道:「既然龍小姐都這麼說了,這一場就沒有打下去的必要,本天尊……」 話還沒有說完,吳世明嘴角流著鮮血的從地上躍了起來,他受了重擊,但看起來比先前更有精神,令許多人暗自叫奇。 此時,吳世明臉上一片冷煞,手中的屠龍棍發出刺目的光芒,只聽他厲聲道:「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認輸。」長嘯一聲,將全身功力貫入屠龍棍內,棍身上的那條龍似乎就要脫棍飛出,放射出金光。 少林寺的那位無字輩棍僧見了,面露驚喜之色,道:「阿彌陀佛,本寺的屠龍棍法終於後繼有人了。」緩緩坐下,雙手合十,面相莊嚴肅穆,念起經文來。少林寺的人見了,個個雙手合十,跟著也念起經文來。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大決戰(8) 在一片經文聲中,吳世明縱身躍起,施展屠龍棍法,棍影如山,與星公迎面撞去。「轟」的一聲,兩人各自退了八步。 「轟」「轟」「轟」…… 整整七聲巨響過後,兩人糾纏到了一塊,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打在星公的頭頂,龍影不斷的從棍身上飛出,將星公全身捲住。星公雙目赤紅,雙臂在胸前交叉,不讓龍影將他困死。 半響之後,吳世明忽覺真氣不濟,頓時被星公的內力反震,張口噴出一股鮮血,灑在屠龍棍上,把棍身染得通紅,而吳世明的身軀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下。 刀神見了,飛身竄出,要把吳世明救下來。「不倒翁」張大干冷哼一聲,道:「刀神,你幹什麼?」縱身掠出。 兩人速度快到極點,一晃便到,但是,就在兩人要出手的一瞬間,一股勢如洪水般的力量散開,兩人竟是抵擋不住,被震了回來。 兩人剛落地,耳邊就聽得「轟」的一聲,抬眼望去,不禁瞪大了雙眼。原來,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星公已被屠龍棍打得腦袋開花,死在地上。吳世明面色痛苦的雙手握住屠龍棍,一步步的後退,一直退到了那名無字輩棍僧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名無字輩棍僧高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伸出一掌,貼在吳世明身上,手掌剛一觸及吳世明,眼耳鼻口霎時流出了鮮血,但他仍然強自忍受著肉體的痛苦,面上含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衲希望你今後能皈依佛門,將本門武學發揚光大。」幾個長老見了,面色悲慼,雙掌合十。 一聲冷哼,瀟湘漁婆溫九娘飛身掠出,將手中的鳳頭棒一揮,發出怪異的聲響,喝道:「空明,出來與老身一戰。」空明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袍袖一揮,飄身而出。兩人在場上展開了一場廝殺。 隨後,張大干大笑著走出,邊走邊道:「刀神,該是你我較量的時候了。」 刀神亦是大笑著走出,邊走邊道:「張大幹,老夫還怕你不成?」 別看兩人是走,但移動甚快,刀神話音一落,只聽「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抵,竟在場上比拚起內力來。不久之後,兩人身上發出強大的真氣,腳下的地面開始出現一道道的裂縫,再加上空明和瀟湘漁婆溫九娘的廝殺已至激烈處,四人身上無形的勁力排開,宛如怒風橫空,兩邊的人都被迫退了數丈。 就在大家關注場上戰況的時候,忽聽一聲怪笑傳來,一條黑影從遠處急射而至,人在半空連翻了十數個觔斗,雙手連揚,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忽的,只聽「咕咚」聲不斷,不管是那一方,一眨眼的功夫,就倒下了近百個人。 「無影之毒!」天都聖人沉聲叫道,人如飛鳥般疾掠而起,「五禽神功」發動,凌空抓向黑衣人。那黑衣人正是毒神,只聽他一聲狂笑,雙掌一翻,一股怪氣自掌心吐出。天都聖人的武功雖然已經進入了無上境界,但對於毒神煉製的毒還頗有些忌憚,深吸一口內氣,硬生生的在空中橫移了三丈,落地後,忽覺頭有些昏,急忙運功抗毒。 「天都老兒,本毒神的無影之毒要讓你們全部死在這裡。」毒神身形晃動,雙手連揚,也不知他究竟在揚些什麼,但轉眼的功夫,又有百人無緣無故的倒了下去。這些倒下去的人雖然沒有立即死去,但全身無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那些沒倒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運功抗毒。 驀地,一聲鶴鳴傳來,只見大白鶴以閃電般的速度飛至,俯衝而下,離地尚有十丈高下的時候,一條人影從鶴背上落下,雙手揚動,口中喝道:「毒神,你的手段未免太毒了,看老夫怎麼破掉你的無影之毒。」 毒神雖然料到他會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當真有破解無影之毒的法子,怒喝一聲,道:「藥仙,本神殺了你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剛想要朝藥仙撲去,忽聽四聲嬌叱傳來,四條人影飛掠而至,四道劍光組合成一股強大無匹的光柱,向他罩到。 毒神雖然武功高強,但也吃了一驚,手腕一振,手上多了一把寶劍,正是拚命十三送給他的「轉魄劍」,隨手一揮,劍光暴漲,與光柱相遇,但聽「轟」的一聲,劍光飛射,劍氣沖天,毒神祇覺腕上一沉,人落下地來。 「你們……你們怎麼沒有中本神的無影之毒?」毒神吃驚的看著龍碧芸四女。 龍碧芸冷冷一笑,道:「毒神,所謂的無影之毒,在我們四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毒神不相信,驚疑問道:「難道你們的內力比天都聖人和鍾子丹還深厚?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其實,四女為什麼沒有受無影之毒的影響,四女也不太清楚,但四女見鍾子丹夫婦和天都聖人這樣的高手尚且都要運功抵擋四周那看不見的無影之毒,心念轉動間,已隱隱猜到了自己為什麼沒有受到影響。 原來,她們四個曾借助「子母長產生瓶」的力量來練習劍陣,不知不覺間,已成了萬毒不侵之身。無影之毒雖然厲害,但也不能把她們怎麼樣。 毒神見四女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驚奇萬分,一時之間,竟忘了出招。四女持劍而立,凝神以待,只要毒神一動,她們便會施展劍術,結成劍陣,將毒神困住。 這時,突聽兩聲鷹叫傳來,只見兩隻大鷹從遠處怒飛而到,與大白鶴在空中撕鬥起來,很快,兩條人影如飛而至,一個是位身材偉岸的老頭,一個是位身穿長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手中拿著一片樹葉,陰沉沉一笑,將樹葉放在唇邊,嗚嗚的吹了一下,喝道:「殺了那個白髮老者。」 那老頭大叫一聲,撲了上去,眼看他就要一掌劈在天都聖人腦門上,忽聽天都聖人張口怒吼一聲,一腳飛起。為了保命,天都聖人已顧不了其他,這一腳實是畢生功力所在,頓時將老頭踢出十丈之外。 那老頭本有一身了不起的本領,但奈何命中已然注定,慘叫一聲,竟被一腳踢中要害,在地上折騰了幾下,轉眼沒了氣息。聽到老頭的慘叫,正與大白鶴在空中激鬥的兩隻大鷹悲鳴一聲,鬥志全無,很快就給大白鶴抓死了。大白鶴俯身衝下,落在天都聖人身前,一對鶴眼,憤怒的看著那長袍中年人。 那長袍中年人怎麼也沒想到天都聖人中了無影之毒之後,竟還能踢出這麼強大的一腳,叫了一聲「師伯」,撲到老頭身邊,伸手一探對方的鼻孔,哪裡還有呼吸,面色一沉,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忽見鍾子丹與令狐松同時飛身縱起,在空中對了一掌,「轟」的一聲過後,兩人翻身落地,鍾子丹冷笑一聲,道:「令狐松,毒神,你們好惡毒的心計!」 令狐松面色顯得很難看,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這四個小女娃兒,你們早就成了死人。」 話聲剛落,突見舉掌相對的刀神和張大干身形一晃,刀神向後退了三步,張大干向後退了三步之後,身形微微一晃,雖然沒有再退,但從此便可以看出他差了刀神那麼一點。這兩人比拚內力的時候,毒神來到,發出無影之毒,但因為兩人內力深厚,發覺情形不對時,合力把無影之毒逼出了三尺之外。經過藥仙的一番努力,無影之毒消散之後,兩人終於在內力上分了個高下。 張大干大笑一聲,道:「刀神果然名不虛傳,小弟佩服之至。」側眼看了毒神一眼,冷聲道:「毒神,老夫好心幫你們,誰料到你會下此毒手,你今日若僥倖不死,老夫定會來找你算賬。」無心留在此地,縱身而起,轉眼去得遠了。 那瀟湘漁婆溫九娘是火性子,無影之毒一去之後,閃電飛出,舉起鳳頭棒,朝毒神打去。毒神冷哼一聲,一劍刺出,劍棒相交,發出「鐺」的一聲,瀟湘漁婆退了一步,待要發第二招,毒神左手一舉,掌心漆黑如墨,吐出怪異的真氣,喝道:「老婆子,不要逼本神,否則就不要怪本神向你使毒。」 瀟湘漁婆溫九娘雖然不怕他的人,卻有些畏懼他的毒,心頭一虛,不敢再進招,站了一會,猛地將鳳頭棒往地上狠狠的一杵,沉聲道:「毒神,你今天最好別死。」對此地已無留戀之心,怪嘯一聲,凌空飛起,眨眼間已消失在遠方。 無影之毒被藥仙解除了之後,不一會兒的功夫,除了部分內力尚淺的人外,大多數都已經無礙,但想到剛才的情形,很多人都是不寒而慄。那些血手門的手下也不禁懷疑起來,但是,誰也不敢開口詢問。 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傳來,只見少林寺的無字輩棍僧眼神暗淡,漸漸的,雙眼終於閉上了,吳世明睜開雙眼,精光閃耀,發覺身邊的棍僧已沒了呼吸,心頭大震,叫了一聲「大師」,忍不住悲傷起來。 事情變化到這般田地,比武已成了空談。血手門走了兩個高手,實力降低不少,正當雙方即將展開一場血戰的時候,人人忽覺腳下晃動起來,一怔的功夫,聽得遠方傳來一聲震天巨響,緊接著,眾人便看到一隻巨大的怪獸出現在遠處的天空,一時之間,所有人的都驚呆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隻怪獸消失在空中,不知所蹤。毒神長嘯一聲,向怪獸消失的方向急掠而去。他一去,血手門的人也跟著前去。 龍碧芸心中驚疑,暗道:「難道那隻怪獸就是阿毛?究竟發了什麼事?方郎會不會有事?」心中惦記著方劍明,領著群雄緊隨血手門之後,朝事故的方向奔去。只因見到怪獸,大家暫時把爭鬥放到了一邊,都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管你的武功有多高,只要還是人,都不能免俗。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五章 大決戰(9) 神火八角爐爆炸的那一刻,方劍明忽覺全身經脈脹痛無比,跟著,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晃動的影子。那影子一招一式的打著一套古拳術,看上去沒有一點威力,但方劍明卻覺得一旦學會,威力之大,必定是震驚天下。可惜的是,他雖然記住了招式,但一時半會卻領悟不了其中的精髓。他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麼。 就在這時,麒麟鼠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道:「主人,我已經完全恢復了力量,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我本想幫你把血手門消滅掉,但是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方劍明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朝天喊道:「阿毛!」 天空中的麒麟鼠突然憑空消失,而方劍明只覺懷內似乎多了什麼,怔了一怔,伸手進去摸了一下,摸出一個奇怪的木戒指,扯開內衣一看,附在身上的「天河寶錄」已然消失,不知哪裡去了。 方劍明呆呆的出了一會神,把木戒指揣入懷中。四下一掃,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四週一片狼藉,再也找不到一塊像樣的地方。 「小兄弟,你怎麼樣?」拚命十三的聲音遠遠傳來。 方劍明提氣縱出,很快便到了峰頂邊上。拚命十三見他安然無恙,心頭大喜,道:「小兄弟,你真是福大命大。」 方劍明正要說些什麼,耳內忽然聽到異響,回頭瞧去,臉色倏變,飛身竄起,一拉拚命十三,從峰頂跳了下去。 拚命十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嚇了一跳,叫道:「小兄弟,要發生了什麼事?」 方劍明拉著他,施展決絕頂輕功,宛如電丸一般跳動,很快便到了山下,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狂奔。只聽峰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拚命十三推斷得出,這一定是冰川融化。果然,沒過多久,便見數不清的冰川從山上滑了下來,數股大水直衝而下,聲勢浩大之極。 兩人剛出奔了兩里,迎面飛來一人,那人正是毒神,一聲怒喝,一劍向方劍明刺了過來,方劍明一手拉著拚命十三,一手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方劍明只覺手指一疼,毒神卻覺得手腕一沉,大吃一驚,暗道:「就算張三豐親自,也不敢冒然出指彈我的手中劍。這小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待要再出劍,眼見一股大水即將衝到,冷哼一聲,向地勢高的西面疾掠而去。 方劍明拉著拚命十三也向西面掠去,見有好些人正往這頭趕來,運起內力,揚聲大叫道:「不要過來,往西面走,往西面走。」他內力充沛,這一聲大喊,十數里都聽得見。趕來的人聽了,稍微一遲疑,遠遠看到大水沖來,人人色變,往西面沒命似的飛跑。待眾人都趕到了安全之地後,有些人都已驚出了一身冷汗。龍碧芸等人見方劍明沒有事,放了心,但不見麒麟鼠,暗自奇怪,卻沒時間多問。 毒神和令狐松陰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倏地,一聲古怪的笑聲傳來,裂人心魂,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不好,這是聶皇傑的逆天魔音,大家要小心!」心神一沉,暗自運起內力。毒神和令狐松聽了這個笑聲,面色一變,運起內力抵抗。這兩人都要運氣抵擋,更不要說其他人了。群雄這邊,大家也是運功相抗。 刀神和天都聖人彼此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長嘯一聲,儼如虎嘯龍吟,片刻之後,終於將聶皇傑的「你天魔音」壓了下去。天都聖人先前因為在運功抗毒的時候出手將那老頭踢死,當時就已經感覺受了內傷,現在與天都聖人聯手對抗聶皇傑,雖把聶皇傑的笑聲壓制住了,但內傷因此而加劇,「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臉色甚是蒼白。 鍾家兄妹嚇得臉都白了,忙上去扶住天都聖人,鍾靈慌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叫道:「師父,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天都聖人笑道:「傻孩子,師父沒事。」話雖這麼說,人卻坐了下來。刀神伸手一探他的脈門,眉頭深皺,道:「老天,你的內傷不輕啊。」 天都聖人道:「我來的時候早已料到會有此結果,人老了,不中用啦。」 鍾靈了他的話,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哭道:「師父,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天都聖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傻孩子,你別為師父傷心,師父活了這麼多了,已經足夠了。」伸手一指,道:「你們看,我們的大對頭聶皇傑終於現身了。」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群人從遠處走了過來,走在最前的正是鬼神聶皇傑。在他身後,有一輛雙輪車,車上坐著一個藍袍老者,由兩個穿著金衣的人推著,再往後,則是六個侏儒和八個臉色冷傲的勁裝漢子以及一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的人。 這時,從另一面,向場中也走來了一群人,走在中間那位,生著白鬍子,一臉的溫和,正是武林萬事通。 雙方的人各自會合之後,只見聶皇傑眼神冷冷的掃了群雄一眼,突然落在方劍明身上,問道:「姓方的小子,是你殺死了鹿老怪?」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可以這麼說。」 聶皇傑冷哼一聲,道:「你殺死他不要緊,可恨的是你破壞了本神的計劃,今天若不殺你,本神誓不為人。」 方劍明微微動怒,沉聲道:「聶皇傑,你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聶皇傑一聲狂笑,道:「別看你們人多,但除了少數幾個外,其他的人都是不堪一擊。本神要殺他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聶皇傑,你錯了。」 聶皇傑道:「我有什麼錯?」 方劍明道:「你濫殺無辜,這還沒有錯?」 聶皇傑哼了一聲,道:「學武的人,有哪個沒有殺過人?你說本神濫殺無辜,哼哼,本神待會就讓你開開眼界。」走到那藍袍老者身邊,道:「師兄,我今天帶你出來,就是想讓你看我怎麼殺這些人的,你怎麼也不睜開眼來瞧瞧。」 原來,那藍袍老者一直緊閉著雙眼,臉上一片沉痛之色,聽了聶皇傑的話,只聽他用一種悲痛的聲音道:「師弟,你已經完全入了魔道,我就算睜開眼,也不能阻止你的殺戮。」 聶皇傑喝道:「你以為閉上眼睛,什麼不看就沒有事了嗎?我告訴你……」話還沒有說完,面色一變,一掌拍了出去,只聽「砰」的一聲,那藍袍老者竟給他一掌震得口吐鮮血,飛了出去,雙輪車被強大的真氣震得粉碎。刀神飛身竄出,將藍袍老者飛落的身子接住。原來,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那藍袍老者突然向聶皇傑打出一掌,幸虧聶皇傑應變及時,不然的話,藍袍老者的那一掌足以將他打得重傷。 刀神落地後,關心的問道:「孤葉先生,你怎麼樣?」 藍袍老者嘴角上流著血,但臉上卻是笑,雙眼一睜,道:「你是刀神?」 刀神點頭道:「正是我。」 這時,武林萬事通、鍾子丹、姜無涯、飛龍子、仇天忍、朱笑白、曹慶傷、方白羽八人走到了刀神身邊,藍袍老者一一看去,臉上的笑始終保留著,一邊看一邊點頭,道:「你們都還活著,很好,很好。」 一聲冷笑傳來,聶皇傑沉聲問道:「師兄,你的武功不是已經被我廢了嗎?怎麼還有能力發掌?」 藍袍老者叫刀神把他放倒地上去,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淒然一笑,道:「我是你的師兄,虧你還能說得出這等話來。」 聶皇傑眼神一寒,道:「若不是你當年將我迫害,事情不會弄成今天這樣。」 藍袍老者一聲大笑,笑聲比哭還難聽,道:「到了現在,你仍然沒有悔改之心,都怪我當年太仁慈,沒有殺掉你,否則的話,也就不會給武林帶來這麼大的劫難。不錯,你是把我的武功廢了,但我的武功有多高,你應該最清楚。只要我不死,我就能把武功修煉回來,經過這數十年的枯坐,我已在半月前把武功練回來了,本想乘此機會殺了你,可惜的是,我沒能辦到。或許這就是天意吧,老天不讓你死在我的手上。」 聶皇傑大笑一聲,道:「師兄,連你都殺不了我,我看還有誰能殺得了我?」森冷的眼神在萬事通和刀神等八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道:「你們知道我當年是怎麼逃出來的嗎?好吧,到了現在,我也應該告訴你們了。其實,在你們這些多管閒事的傢伙沒來之前,我就有預感會有人來搗亂,因此,我精心煉製了七顆丹藥,讓七個邪神服下。他們七人後來雖然被你們打死,但那只不過是一種假死之相而已。在他們服下丹藥的時候,我就對他們說:要是有一天有人來破壞,那麼,那個人帶頭的人就是我的師兄,只要你們不死,將武功練好後,就來我師兄的住處救我。」 萬事通道:「你知道孤葉先生對你很好,就算你被抓住了,他也不會殺你,因此,你利用了孤葉先生的慈悲,讓自己存活下來。大雪山一戰後,七個邪神依照你的話,將那些死的人搬入了寒冷之地,並用特製的藥物使他們的屍體不會腐爛,然後,七人躲在深山之中,苦練本領,直到他們確定有能力把你從孤葉先生手中救出之後才去救你。孤葉先生的武功雖然高強,但乍然見了七個本已死去的人,又加上七人合擊之力非同小可,就給他們制住了。七人把你救出之後,你竟不念師兄弟情誼,殘忍的廢了孤葉先生的武功,還把他的腿砍下,作為自己的使用。你為了報復武林,一方面糾集了毒神和聶皇傑這些人,而另一方面,則是運用你的所學,打算煉製成一種能令人死而復生的藥,使那些死去的人復活。我說的對不對?」 聶皇傑發出特有的怪笑聲,道:「萬事通,你這隻老狐狸果然厲害。不錯,基本上你都說對了。」 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聶皇傑,你很聰明,也很有本事,但你太自負了。」 聶皇傑狂笑一聲,道:「自負?我從來就不認為這是自負,在我看來,這是自信。沒有自信的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忽然,那頭戴斗笠的黑衣人慢慢的走了上來,在聶皇傑身邊站定之後,冷冷的道:「萬事通,你還記得我這個人嗎?」 萬事通臉上露出回憶之色,道:「我若不知道你是誰,又怎麼會來這裡?」 黑衣人道:「這麼說,你早就算出我在這裡,是專門來對付我的?」 萬事通苦笑一聲,道:「師弟,我們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想不到你的脾氣依然和從前一樣。」眾人聽他稱黑衣人為師弟,都是吃了一驚。 黑衣人伸手摘掉斗笠,露出一張黑漆漆的臉,奇怪的是,他的一雙眼睛閉著,不知是有眼疾,還是故意如此。 「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一百年,我就不相信我所學的東西就不如你。憑什麼你能生活在陽光下,我卻要生活在黑暗中。我不服!」黑衣人厲聲道。 萬事通道:「本門的祖訓中就有規定,凡是修煉黑暗之算,一生都將生活在黑暗中,我當初勸你不要任性,你偏不肯聽,硬要學。」 黑衣人面上露出惱恨之色,倔強的道:「我就不信這個祖訓是對的。今天你我一戰,我就要讓這個祖訓破除,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黑暗之力。黑暗的力量一定比光明更強大。」說完,一屁股坐了下來,緩緩的抬起雙臂,掌心向地,姿勢古怪之極。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決戰(10) 諸人見了這黑衣人的手勢,均覺古怪。武林萬事通面上浮現一種無奈的苦笑,歎道:「師弟,你我有同門之誼,何必做生死之鬥呢?」 黑衣人厲聲笑道:「哈哈,你怕了嗎?」 拚命十三聽了他的話,冷笑道:「我師父會怕你?笑話,你若有膽的話,就與我較量一番。」 江湖百曉生聽拚命十三稱武林萬事通為師父,心中一奇,暗道:「師父行事一向嚴密,我近日才聽他老人家說有一個師弟打入了血手門內部,想不到竟會是這個人。」 黑衣人雖然閉著雙眼,但微微一側頭,一股陰森森而又古怪的力量襲向了拚命十三,喝道:「無知小兒!別看你武功不錯,但我若要取你小命,只需要一個念頭!」 拚命十三雖覺詭異,但沒把那股力量放在心上,待要舉劍相迎,就在這一瞬間,武林萬事通變色道:「十三,不可力敵!」 恰在這時,只見方劍明身形微晃,攔在了拚命十三身前,目射精光,盯著前方,一股神奇的力量從身上湧出,頓時將黑衣人的力量化解掉,沉聲道:「意念攻敵,尊駕的功夫果然了得,就讓在下來會會你。」 原來,方劍明已經看出這黑衣人使用的是「精神之力」,也就是依靠極強的意念來發動攻擊。拚命十三的武功雖然不下天、地榜高手,但遇到這種精通「精神力」的老手,稍一不慎,只怕也會著了道兒。一旦被制,重則喪命,輕則也將成為白癡。 黑衣人感覺到方劍明身上有著無比強大的精神力,心頭一凜,暗道:「我本以為世上除了師兄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在精神力上與我相抗,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也是個意念高手,把我的黑暗之力化解掉,難道……難道他就是……」面上一沉,喝問道:「小子,你姓什麼?」 方劍明反問道:「你又姓什麼?」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老夫複姓呼延。」 方劍明道:「在下姓方。」 黑衣人「噫」了一聲,道:「你不是姓文?」 方劍明心頭詫道:「他怎麼知道我也姓文?」待要開口,卻聽武林萬事通大笑一聲,笑聲充滿了豁達,道:「方掌門,你且退下,他是老朽的師弟,就讓老朽來對付他吧。」 方劍明心頭一動,想道:「萬前輩這時候說話,肯定是不想讓這複姓呼延的黑衣人知道我還姓方。」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還是依言退了下來。 武林萬事通向前走了幾步,盤膝而坐,距離黑衣人不過三丈,皺眉道:「師弟,你我當真非要交手不可?」 黑衣人獰笑道:「你如果怕死,我倒可以繞你一命。不過,我有三個條件,你必須做到。」 武林萬事通道:「哪三個條件?」 黑衣人道:「第一,你立刻交出本門信物,讓出掌門人之位。第二,你要當著群雄的面,自認技不如我。第三,從今以後,你不得現身江湖。」 聽了他的三個條件,很多人心頭都是大罵,凡是有點血性的江湖中人,又有誰甘願接受他的這等條件?不料,武林萬事通回答得很爽快,道:「三個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不過,我若答應了你的條件,你是否就可以退出這場紛爭呢?」 黑衣人一怔,接著冷笑一聲,道:「不行!我學了一身本領,若不能用來揚名立萬,學它有何用。你答應我的三個條件,我自然不會要你們師徒的命。至於其他人,只要他們肯歸順本門,我不會為難他們。」 此言一出,立時引來一片怒罵聲。武林萬事通眉頭深皺,道:「這般說來,師弟是不想退出這場紛爭?」 黑衣人道:「我根本就沒有退出的想法。鬼神大人武功蓋世,由他統領武林,乃是武林之福。」 武林萬事通望了一眼聶皇傑,見對方背負雙手,「死神之淚」插在身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自從黑衣人出場之後,聶皇傑就沒有吭聲,冷冷的面具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武林萬事通本想從這一眼中,估計今時的聶皇傑有多厲害,但沒有成功。同樣沒有成功的,還有方劍明、刀神、鍾子丹。甚至連站在聶皇傑兩旁的毒神和令狐松,也對現在的聶皇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駭,之前,兩人多少也可以覺察到聶皇傑的氣勢,但此時,兩人距離聶皇傑不過一丈,卻怎麼也感覺不到聶皇傑的氣勢。 「難道他已把『死神之淚』中的武功全部領悟了?」令狐松和毒神心頭均是這樣想到。 武林萬事通把目光轉向黑衣人,一字一句的道:「師弟,你錯了。從古自今,武林沒有統一之說。」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師兄,凡事都有可能。」面上陡然一冷,道:「說來說去,你仍然堅持著你自己的那一套。我看我們的這一戰是在所難免,你準備好了!」 武林萬事通自知無法勸說於他,只得徹底死心,想了一想,道:「師弟,經過這些年的苦修,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不在我之下。你我一戰,勝負實在難料。若是你勝了,希望你能記住師父臨終前對我們所說的那句話。」 黑衣人一愣,道:「什麼話?」 武林萬事通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是一句廢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才是真正的大實話。」說完,便不再出聲,很快,一股陰森而又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一時之間,諸人感覺自己宛如置身於九殿閻羅之中,那些意念低的人,一時之間,竟覺得身邊陰風陣陣,渾身發冷。 方劍明雖然會使用精神力,但還算不上老手,加上他覺得這種功夫有違天和,並沒有刻意去學,因此,他並不清楚黑衣人此刻的出手意味著什麼。武林萬事通和江湖百曉生卻看出來了。 江湖百曉生急忙大叫道:「大家不要慌張,這是黑暗之力,大家要放鬆心情。」他這一提醒,不少人依言照辦,果覺舒服多了。 武林萬事通看出黑衣人使出的是什麼功夫之後,心頭驚疑,忙雙掌掌心朝天,不多時,一股祥和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將身邊的陰氣一掃而空,與黑衣人較量起精神力來。 這等較量,對於很多人來說,還是初次見到。從表面上看去,坐著的兩人紋絲不動,狀如蠟像,實則兩人是在用意念做生死激鬥。 倏地,地上的石塊飛了起來,在空中撞擊著。看到這種詭異的情形,很多人都是大吃一驚。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武林萬事通雙眉陡然一掀,有些驚疑又有些不信的道:「師弟,你……你好狠!」 黑衣人面上閃過一種陰笑,道:「師兄,我早就說過,黑暗才是最強大的,因為它無所不用其極。你信奉的光明,是鬥不過黑暗的。」 武林萬事通臉上閃過一種奇怪的神色,忽然間,他身上的精神力增強了不少,頓時將黑衣人的精神力比了下去。黑衣人並不慌張,面上還帶著笑,道:「師兄,你不要枉費心機了,我把自己徹底交給了黑暗,我對自己的信仰始終不渝,因此,我比你更有力量!」說話的功夫,身上的精神力增強,反過來壓制住了武林萬事通的精神力。 武林萬事通的面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汗珠滾滾而下,但他硬咬著牙苦撐著,絲毫也不退讓。 黑衣人冷哼一聲,雙掌壓得更低,道:「師兄,你總以為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對的,你總以為自己代表了正義,代表了光明,但結果呢,正義是虛幻的,是無聊的,光明是愚蠢的,是無力的。」 武林萬事通雙掌高舉,將頭高昂著,眼中射出精光,白髮飄蕩,堅聲道:「光明的力量比黑暗的力量要更強大。」 黑衣人嘲笑道:「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何還沒有把我擊敗?」 武林萬事通面上閃過一種苦澀,道:「你可以把全身心交給黑暗,而我這則不能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給光明。」 聽了這話,黑衣人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終於肯承認自己是一個凡人了,你不能把全部的身心交給光明,那是因為你不配,世上絕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一個光明的人,相反,世人都是邪惡之徒,只要給他機會,任何人都將變得很邪惡。」 兩人雖在對話,但兩人的精神力卻越來越強,除了方劍明和聶皇傑還站在原地之外,其他的人都退出了好遠。兩人的對話,方劍明聽得似懂非懂,但他卻看出黑衣人的力量要在武林萬事通之上。 突然,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武林萬事通身上的力量驟然消失,「哇」的一聲,武林萬事通狂噴一口鮮血,飛了出去,方劍明縱身掠起,將他的身子抱住,兩個起落,落入群雄之中。 「哈哈哈……」黑衣人大聲笑著,面上抑制不住驚喜之色,緩緩張開了雙眼,道:「師兄,你死了沒有?我終於擊敗了你,我終於可以重見天日啦。」這一刻,他身上的力量猛然增強了好幾倍,天地之大,似已惟他獨尊。聶皇傑想是察覺到了什麼,伸手把「死神之淚」拔了起來。 黑衣人長身而起,張開雙臂,面上表情古怪之極,道:「從此以後,我就是黑暗神,不僅要統一武林,還要統一天下。聶皇傑,你這個小小的鬼神見了我黑暗神,還不快跪下磕頭?」 聶皇傑冷哼一聲,閃電撲出,「死神之淚」夾著烈風和詭異的力量,宛如巨蟒般扎向黑衣人。黑衣人不屑的冷笑道:「黑暗之力乃最原始的力量,豈會怕『死神之淚』?」話聲中,雙手在胸前一圈,一股黑暗之力爆發而出。 兩股強大的力量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黑衣人立在原地不動,聶皇傑則被震出了數丈外。 驀地,黑衣人驚恐的大叫一聲,想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全身顫抖著,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去,痛苦的嘶聲大叫:「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我的眼睛,我的黑暗之力。」 聶皇傑見了,沒有再進招,忽然冷笑道:「一個習慣了黑暗的人,再怎麼強大,也終究只是一個廢物。正所謂物極必反,你信奉的是黑暗,一旦背叛了它,就該知道後果會如何。哼哼,本神永遠不會有這種下場,因為本神信奉的只是我自己。可惜,可惜。」 「不……」黑衣人絕望而又不甘的慘叫一聲,身上的力量急速縮減。不一刻,他的身體像是上了岸的魚彈了幾下,便不再有動靜。 黑衣人一死,聶皇傑目中射出一股陰冷的殺氣,將「死神之淚」一揮,厲聲喝道:「殺!」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大決戰(11) 話聲一落,血手門的那八個面色冷傲的勁裝漢子如疾風般衝出,凌空一掠,雙手不斷的揮舞著,霎時間,近千件奇形怪狀的暗器密如急雨般射向群雄內,襲擊的範圍不下十丈。 恰在同時,只聽六聲大吼傳出,六道人影從群雄內疾電掠出,亦是雙手不斷的揮舞,無數暗器飛出,精妙之極的把近千件暗器一個不偏的擊落。武林中,若論暗器之高,當屬四川唐門,而這六個出手的人,則正是唐門的六個長老。六人一生精研暗器,聯手施為,做到了常人難以想像的事。 那八個勁裝漢子怔了一怔,尚未發出第二輪暗器,群雄中突然竄起兩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動作一致的使出了精彩絕倫的暗器功夫,頓時,漫天的暗器罩向八個勁裝漢子,暗器破空之聲,勁道凌厲。 那八個勁裝漢子見這兩人的暗器手法比先前六人更加高明,心中均是吃了一驚,不過,八人並沒有後退,各自施展絕妙的暗器功夫,與兩人對抗著。片刻之後,唐門的六個長老也加入了暗器團。 這種採用暗器相鬥的方式,除非是暗器高手,否則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即算是暗器高手,要是沒有默契的配合,加入進去,非但幫不上忙,更有可能會添亂。因此,雙方的人都不敢上前,唯有聚精會神的觀戰。 飛舞的暗器,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好看是好看,其中的凶險,不啻刀劍臨身。過不多時,那八個勁裝漢子的一個身形稍有滯緩,便被數十件暗器穿體而過,慘叫一聲,仆倒在地。很快,又有一名勁裝漢子身中暗器死亡。剩餘的六個勁裝漢子一見形勢不對,不知是打昏了頭,還是另有玄機,竟不再發射暗器,全身縮成一團,如皮球一般凌空一彈,把自身當作暗器分別撞向了對手。 這一招實在出乎外人意料之外,說時遲那時快,但聽慘叫四起,那六個勁裝漢子身中數十件暗器之後,雙手插入了對手的胸膛之內。 「不!」 一聲厲嘯響起,一條人影旋轉著,帶起一股強風沖天而起,一雙手瞬間化為了三雙,六枚長有三寸的奇形暗器疾電射出,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人思考。那六個勁裝漢子中了暗器之後,一時之間,竟沒有斷氣,正想…… 同一時間,六人忽覺腦後生風,待要閃避,哪裡來得及,腦後各被一枚暗器貫入。這無疑是致命一擊,六人當場撲倒,與六個唐門長老倒在了一塊。 那使出暗器之人衝上三丈高下之後,氣勢突然銳減,一頭栽了下來,另外一人叫了一聲「影兒!」,飛身而起,張臂將對方接住,一刻也不敢耽擱,七八個起落,掠到遠處,運功為對方調元。 原來,使出暗器的人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瀟瀟公子」唐影,接住他的人則是唐門的家主唐震天。近一年來,武林中沒有唐門的消息,這倒不是唐門怕了血手門,相反,因為唐震天的四兒子唐雷死在血手門手上,唐門誓死也要報仇雪恨。因此,唐門的人一直在苦練功夫,直到決戰時刻,才現身出來。 唐影方才使出的那一手絕技,乃唐門最狠、最快的功夫,唐震天雖然是家主,至今也沒有學會,而唐影天縱奇才,竟然學會了,只因為功力不夠,使出來後,體內空空蕩蕩,再也沒有真氣,體力也全消,才會載落。 八個勁裝漢子雖被唐門的暗器擊斃了,但唐門也損失了六個長老,這種結果,不論對哪一方,都是一個不小的震動。 那八個勁裝漢子,與之前被麒麟鼠吐火燒死的那四個人,均是聶皇傑親自栽培的弟子,眼見八人慘死當場,聶皇傑心中之恨,可想而知,一聲令下,血手門的人,包括令狐松和毒神在內,向群雄這邊衝殺了過來。 唐門的弟子早已不耐,不等龍碧芸下令,口中大叫著衝出,各種各樣的暗器打出,無奈的是,這些暗器看似兇猛,但有毒神和令狐松在前,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阻力,均被兩人發出的強大真氣震飛。 唐門的弟子也不敢再亂發暗器,拔出腰間的刀劍,與血手門的人廝殺起來。這時,武林聯盟的其他人也衝到近前,如此一來,場上形勢大變,一下子就成了大混戰。好在場地夠大,足夠他們施展所學。武林聯盟這邊人多,仍餘下一部分人在旁。 毒神本想找刀神決鬥,但已經有人對付他了,只見龍碧芸、祝紅瘦、東方天驕、紀芙蓉四女齊將手中寶劍一振,劍光耀眼,劍氣嘶嘶,嬌軀晃動,快如電光,把毒神圍在核心。 毒神冷笑一聲,右手劍,左手掌,劍上真氣凝聚,掌上毒氣瀰漫,與四女大戰起來。若論毒神的掌上毒氣,強如天、地榜高手,也不敢輕易靠近,偏偏四女自從吸收了「子母長生瓶」的神力之後,對任何毒氣已經有了免疫力。別看毒神把掌上毒氣運到極致,四女依然精神抖摟。 戰了五十餘招之後,毒神轉變打法,不再使用毒掌,一心用劍,倒也把四女逼得香汗淋淋。不過,四女的劍陣可不是吃素的,毒神好幾次想破陣而出,都未能如願。到了這時,毒神才明白這個劍陣分明是用來對付他的。 令狐松一上來,便被鍾子丹夫婦攔住了。鍾子丹一人就能和令狐松打個平手,再加上鍾佩蘭,令狐松當即落了下風,不過,鍾子丹夫婦要想勝令狐松,起碼也得五百招過後。 刀神呢,則被那六個侏儒死死的纏住了。刀神不知道這六個侏儒的底細,才與六人一交手,險些就受了傷,頓時嚇了一大跳,不敢有絲毫大意,專心應付。六個侏儒的武功奇詭異常,刀神使出了全身的本領,也未能佔半分便宜。 月公和他的四個弟子,也就是天殺、二郎、三郎、四郎聯手對付魔刀門四秀和魔刀門三大使者,因為天殺的劍法不輸於月公,雙方的交戰是半斤八兩,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個勝負來。 七大邪神中,先後有三個邪神死於方劍明之手,跑了一個白衣邪神,現在只剩下黑衣邪神、紫衣邪神、紅衣邪神。三人這次學乖了,不再找人單挑,而是聯手攻敵,片刻之後,竟使得飛龍子、仇天忍、朱笑白、曹輕傷、方白羽五個地榜高手來對付他們。可是,三人那悍不畏死的打法,實在太過霸道,到了最後,赤腳魔司空泰、武當千訣真人、煙槍怪柯佟安三人加了進來,才把三個邪神的凶焰壓下去。 血手門的三十六天罡,在這一年多來,死的死,跑的跑,如今只剩下十個,十個天罡中,除開排在第一的天魁星,其餘九個以天機星宇文修嵐為首,天勇星梁冠傑等八個天罡分佈四周,採用一種陣式的打法。武林聯盟這邊,以百曉生為主心骨,少林長老大苦、大悟、大能、大玄,武當長老飛虹、飛月、飛雪、飛霜、飛星,峨眉長老圓真、圓澄、圓億、圓慈、圓慧,一共十五個人,把九個天罡圍在圈中,轉動夾攻,雖不是大佔上風,至少不會輸與對方。 血手門的地煞呢,如今還有近三十個,或是一對一,或是三五成群,與武林聯盟的部分高手混戰在一起。 血手門的客卿,現在只剩下鬼谷子、辣手天魔謝長安、梅秋裡、穆振宇、耿道人和一個紅面中年人。那耿道人和紅面中年人曾是峨眉一戰中的漏網之魚,一上來便被峨眉的十幾個弟子團團圍住。鬼谷子、梅秋裡、穆振宇三人則是被慈航軒的人圍住了。 熊百祥與血手門有滅門之大仇,自知不能親手殺掉聶皇傑和令狐松,遇上謝長安,便把對方當作了仇人,運足「雲海神功」,招招石破天驚,直把謝長安打得叫苦連天。 周璧輝與慈航軒的叛徒龍碧雪勾搭在一起,兩人挑了些武功不高的丐幫弟子打了一會,本想乘著混亂,逃之夭夭,不幸的是,兩人剛想逃走,就給鍾濤和雷柔攔了下來。 鍾濤和雷柔不知這兩人的底細,見兩人不似奸惡之徒,不想殺他們,只想把兩人擒住,因此,周璧輝和龍碧雪兩人想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過,為了「保命」,只得咬牙苦撐。 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這一對搭檔,則是聯手對付那兩個金衣武士。那兩個金衣武士跟隨聶皇傑多年,一身所學,實是驚人。 獨孤九天與武當掌門飛虹真人破天荒的聯手對付十個銀衣武士,這十個銀衣武士的武功,比一般的銀衣武士要高得多,十人結成槍陣,倒把孤獨九天和飛虹真人捲入了如海濤般的槍影之中。 場上大小混戰太多,以至於無法一一道來,但各種喊殺聲、兵器撞擊聲、真氣相碰聲,震盪山林,就如十萬大軍在山中奮殺一般,又似要把整個祁連山鬧翻才肯干休。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大決戰(12) 在大小不等的混戰之中,除了以上說明的以外,特別要說明的,是飛鷹堡的對戰情況。 飛鷹堡,原是聶皇傑安排在武林中的一步棋子。十多年前,那時武林中還沒有飛鷹堡,有一次,西門萬鷹誤入祁連山中,被聶皇傑擒住,後來,西門萬鷹就成了聶皇傑的乾兒子,也成了三十六天罡中的天魁星。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西門萬鷹建立了飛鷹堡,招攬了不少高手,終於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西門萬鷹本以為跟了聶皇傑,會打出一片天地來,但只因血手門的行事犯了眾怒,遭致武林聯盟的抵抗,他的身份也被揭露。這些日子以來,他與其他人一樣,躲在著祁連山中,唯有修煉武藝。 西門萬鷹就是之前那位運用樹葉聲,控制那位老者襲擊天都聖人的中年人。隨著人流,他剛衝上去,迎面一人掠來,似是存心要找他比試,一出手便是厲害的招法。兩人疾如電光石火的交手十數招,卻是旗鼓相當。突然,兩人重重的對了一掌,身形一合即分,相對而立,冷冷的彼此注視著。 「笑老兒,你我一戰,似是來得不是時候,我現在真不想與你交手。」西門萬鷹首先發話。 笑老頭的臉上再也沒有笑容,而是一片冷煞,道:「西門萬鷹,你太讓我失望了。六十年前,我與令師縛鷹老人比武,僥倖勝了一招。令師曾聲言,會讓你來找我比武,我也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可惜,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哼,令師的為人雖然有些邪氣,但從來不會濫殺無辜。而你,自從建立了飛鷹堡之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尤為可恥的是,你連你師伯放鷹老人也不放過,害了他的性命。」 西門萬鷹陰森一笑,道:「他可不是我殺的,是天都老兒殺了他。我又何嘗想害他?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希望他能把本門的『飛鷹爪譜』交給我,怎奈他不識好歹,不把『飛鷹爪譜』交給我也算了,一日發現我是血手門的人之後,就擺出師伯的姿態要廢我的武功。哼,逼不得已之下,我才對他下手,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笑老頭「呸」了一聲,道:「你真是一個小人,也難怪這些年來不敢來找我比武。今天老夫就算不殺你,也會廢掉你的武功,出招吧。」 西門萬鷹忽然眼珠一轉,陰沉沉笑道:「笑老兒,依今日情勢看來,貴方是佔了上風,如果我擊敗了你,不知你能不能做主,任我離開此地。至於今後,我不會再麻煩你。」 笑老頭聽了,強壓怒火,道:「即算你把『飛鷹爪譜』學完了,我也能對付你。好!只要你能打敗我,我以性命擔保,你可以離開。」 西門萬鷹等的就是笑老頭這句話,笑老頭的語聲剛落,他便如飛鷹一般掠了上去,使出絕學,招式又狠又陰。笑老頭豈會怕他,身軀一震,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上傳出,拳腳並用,與對方激鬥起來。 飛鷹堡的高手不少,除了兩個副堡主和一個總管之外,還有六個護法以及八個堂主。那八個堂主,已和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交戰於一處。六個護法,因為天地雙豹已在海外的島上死於晁烈的戟下,剩下的四個,分別是易如山、紅花美姬喬美珍和一個臉膛漆黑的老者以及一個臉龐蒼白的老者。 兩個老者武功極高,招式詭異萬端,與陳錦藍和黃升二人相鬥,打得難解難分。易如山和孔海山相鬥,孔海山雖佔上風,但也不易取勝。喬美珍則是和華山派掌門魏忠平相鬥。魏忠平之子,也就是魏廷山,與丐幫的一個八袋弟子,聯手對付飛鷹堡的總管新月刀那浩川。 兩個副堡主中,一個叫余飛,原是橫行川北的一個刀客,花自流和水如冰夫婦聯劍與他交戰,余飛的刀法雖然凌厲,但敵不過兩人,虧得兩人心存厚道,不願傷害他,他才能與兩人交戰了好一會,最終被點了穴道。 另外一個副堡主,也就是擅長錯骨分筋手的鄭可莊,此人本想與丐幫的一個長老交戰,途中卻被一個醜臉漢子截住了。 鄭可莊定睛一看對方,想起這人是去年在石壁上被自己打敗過的那個醜漢子,見他手中拿著一把金叉,面上有些不屑,冷笑道:「臭小子,你乃我的掌下遊魂,可是前來送死不成?」 這醜臉漢子名叫厲天,自從得到金蛇叉之後,苦練了一番,為報答笑老頭對他的大恩,也來了祁連山參戰。厲天聽了鄭可莊的話,不發一言,將金蛇叉舞動,與鄭可莊狠鬥起來。今次兩人交手,與上次大為不同。厲天一叉在手,宛如成了叉中之神,直把鄭可莊殺得冷汗直流。 方劍明並沒有動手,他接回武林萬事通之後,就把對方交給了拚命十三照看。他心中明白,己方這邊,除了自己之外,實沒有人能對付聶皇傑,因此,聶皇傑沒有出手,他也沒有出手。 兩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四周的廝殺,似乎已經跟兩人無關。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無論旁人如何廝殺,都近不了兩人一丈之內。 突然,方劍明心頭一跳,原來,他發覺有一個人向聶皇傑的所在奔了過去,才要出聲警告,卻已經晚了。那人距離聶皇傑還有三丈,猛地運足全身功力,騰身躍起,雙掌轟向了聶皇傑,蒼老的聲音大喝道:「聶皇傑,老夫殺了你!」 「砰」的一聲,那人雙掌剛遞到聶皇傑身前五尺開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飛,雙臂折斷,橫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大長老!」 正與敵人激戰之中的王賓驚怒的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的衝向了聶皇傑,運足內力,一掌劈在聶皇傑發出的氣牆之上,「砰」的一聲,王賓只覺手臂疼痛欲裂,幸虧他新近修煉了「破天錄」,雖然修為尚淺,卻也恰好護住了心脈,悶哼一聲,翻飛出去,。 聶皇傑的眼神陡然一寒,道:「姓方的小子,本神不與你玩了,看招!」話雖這麼說,人卻向左側謝掠出去,眨眼之間,竟出了百丈,手中的「死神之淚」往前一送,喝道:「以八對三,算什麼英雄好漢?」一股邪門的勁力從槍尖透出,僅僅用了一招,便把飛龍子、仇天忍、曹輕傷、司空泰震退,回槍一掃,便要把朱笑白和千訣道長擊中。 方劍明隨後趕到,怒喝道:「聶皇傑,你敢!」右手豎立如刀,劈向了聶皇傑。聶皇傑狂笑一聲,騰身掠起,方劍明如影隨形般縱起,兩人在半空交手一招,只聽「轟」的一聲,落地後,兩人又不動了,一個斜舉「死神之淚」,一個雙手合十當胸。 因為聶皇傑的破壞,三個邪神得了喘氣的機會,目中閃過一道野獸般的光芒,三人疾快的服下了一粒藥丸。黑衣邪神剛服下藥丸,千訣道長業已一劍刺到,「鐺」的一聲,劍尖刺在他的身上,竟像是刺在了堅石上似的,黑衣邪神疼得大吼一聲,舉掌一拍,把千訣道長震得口吐鮮血,顛顛倒倒的退了三丈。 同一時間,柯佟安的煙槍重重落在了紅衣邪神身上,方白羽的掌力擊中了紫衣邪神。紅衣邪神一拳擊出,打在柯佟安左肩,柯佟安的左肩頓時碎裂,人遠遠的摔了出去,司空泰見狀,忙上去察看柯佟安的傷勢。紫衣邪神中了方白羽的掌力之後,滾到地上去,而方白羽嘴角流血,臉色蒼白。 朱笑白見三個邪神中了招後,似是沒有多大的事,心生恐懼,這剎那間,也忘了進攻。倏地,笑聲大起,只見飛龍子奇怪的大笑了一聲,往前竄出,雙掌與黑衣邪神的雙掌相抵。仇天忍也發出了一聲怪笑,與紅衣邪神在場上比拚起內力來。同時,曹輕傷雙掌一翻,拍向了剛從地上躍起來的紫衣邪神,紫衣邪神匆忙之間,只得運勁雙掌,往前推出,兩人手掌相接,紫衣邪神便覺曹輕傷掌上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忙催動真氣相抗。 片刻之後,飛龍子、曹輕傷、仇天忍的頭髮全都變白了,臉上的皺紋瞬間加深,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三個邪神,一臉的驚恐,似是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朱笑白大吃一驚,暗道:「他們三人是想和敵人同歸於盡!」正吃驚間,卻見本已受了內傷的千訣道長飛身躍起,劍芒暴漲,劍光倒洩而下,宛如長虹貫日般插入了黑衣邪神的腦袋。這一劍,乃千訣道長傾力一劍,雖把黑衣邪神給殺了,但自己也沒有了什麼力氣。 方白羽眼含淚水,人如神龍般升起,右手一提,虛空朝紫衣邪神的頭頂一按。紫衣邪神全身巨震,目露痛苦,慘叫一聲,人便軟軟的朝後倒了下去。這一手乃方白羽平生最得意的絕學,使出之後,人從半空落了下來,雙目一閉,不知死活。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九章大決戰(13) 朱笑白看到此處,心頭大為震動,暗道:「朱笑白啊朱笑白,虧你也是地榜高手,難道還怕死嗎?」運起全身功力,猛地一拳轟出,擊在紅衣邪神的後心。紅衣邪神驚恐的大叫一聲,面色通紅如血,直挺挺的站著,轉眼呼吸全無。原來,他的心臟已被朱笑白的拳罡擊得粉碎。 朱笑白一拳打出之後,雖覺全身無力,但心頭十分暢快,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閉目調息。 飛龍子、仇天忍、曹輕傷三人不惜耗盡內力,才讓朱笑白三人擊殺了三個邪神,察覺三個邪神確實沒氣之後,三人走到一塊,盤膝而坐。 飛龍子道:「人總有一死,我飛龍子經此一戰,也不枉此生了。」仰天大笑三聲,氣絕而亡,臉上竟是十分痛快。仇天忍和曹輕傷見他先死,不禁有些傷感,隨即想到昨晚已暗中對自己的親人交代了一切,只覺世上再也沒有留念之地,頭一垂,便也斷氣了。 這時,混戰的局面也差不多結束了。血手門中人,除了少部分仍處於廝殺之中外,其他的人,或戰死,或被擒,或投降。其中,死得最慘的卻是月公和他的四個弟子,師徒五人原先與魔刀門的人對戰,本是互有創傷,但之後,丐幫的七個長老和天山的三個長老殺掉對手,加入進來,形勢頓時大變,最終,月公師徒五人被七個長老給分屍了。 此刻的場上,還有以下這麼一些人仍在比拚: 頭髮散亂的刀神正與兩個侏儒在較量內力,三人身上均是發出強大的真氣,另外四個侏儒已給刀神擊斃。 四女四劍相交,把毒神的劍壓在底下。五人一動不動,在外圍布下了一層彩色的氣流。 令狐松坐在地上,雙手的拇指和食指緊緊夾著鍾子丹夫婦刺來的兩把劍,兩把劍的劍尖距離他的胸膛不過一寸。鍾子丹夫婦臉色如常,令狐松臉上卻早已是冷汗直流。 宇文修嵐、梁冠傑分別與大苦、飛星比拚掌力,其他七個天罡,已死在四周。 笑老頭與西門萬鷹相對而立,前者的雙拳抵在後者的胸上,後者的雙爪,則是落在前者胸上。 方劍明和聶皇傑,仍是處於先前的狀態,但兩人身上早已籠罩著濃厚的真氣,三丈之內,無人敢進。 天地一片肅殺,祁連山中添了無數的亡魂,那呼嘯的寒風吹過,血腥氣撲鼻,換成常人,早已作嘔,可武林中人,對此早已習慣了。 …… 過不多時,大苦、飛星、宇文修嵐、梁冠傑四人內力耗盡,雙臂軟軟的垂下,面色蒼白,奄奄一息。藥仙要救治大苦和飛星,兩人心知就算能活下來,一身武功也是廢了,倒不如到西方世界去,不讓藥仙醫治,匆匆交代了一些身後之事,兩人便西登極樂。 熊百祥深恨宇文修嵐,從地上撿了一把劍,縱身上前,用力一扎,刺進宇文修嵐體內,喝道:「宇文修嵐,你也有今天!」 宇文修嵐雙目猛然大睜,張嘴一笑,道:「殺得好,殺得好,我與你們黃山派總算兩清了。」雙目一合,沒了氣息。 熊百祥怔了一怔,心中茫然之極,暗道:「我親手殺了他又怎麼樣?我本以為殺了他,心中就會很快樂,但我怎麼一絲快樂也沒有?」 梁冠傑眼見宇文修嵐死在熊百祥劍下,嚇得顫聲道:「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飛虹真人見他這般可憐,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你雖犯過我武當派,飛星師弟也是因你而死,但本派弟子,絕不會再施加一指之力於你。」 梁冠傑聽了,大喜,禁不住笑出聲來。不料,因為太過激動,一口氣轉不過來,笑聲戛然而止,就此氣絕。臉上表情,好不古怪。 熊百祥見他這般死法,不禁呆了一呆,想了一想,拔出插在宇文修嵐身上的長劍,屈指一彈,將長劍震為兩截,哈哈大笑一聲,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聲音傳來,道:「從今以後,天下不再有黃山派,武林中也不再有我熊百祥這號人物。」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遠方的當兒,忽聽「撕」的一聲,笑老頭和西門萬鷹身形分開,西門萬鷹手中多了一小幅衣衫。 「笑老兒,你輸了,你可要說話算話。」西門萬鷹有些得意的道。 笑老頭面色甚是蒼白,緩緩的道:「你走吧。」有人要阻攔,笑老頭喘氣道:「讓他走吧。」要攔的人便也不好出手阻攔。 西門萬鷹匆匆掃了一眼四下,見飛鷹堡的高手,只有易如山、喬美珍、余飛三人還活著,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飛奔而去。奇怪的是,他剛走了二十餘丈,突然大笑一聲,走了幾步,又是大笑了一聲,身形一頓,轉過身來,伸手一指,全身顫抖,嘶聲道:「笑……笑老兒,你……你好……」狂笑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仆倒在地。有人前去察看,回來說西門萬鷹已斷氣了。 笑老頭聽後,面上閃過一絲慘笑,身形一軟。西門先生見了,忙把他扶住,顫聲道:「笑老兒,你可不能死,我們武林四友,只有你還陪著我,你死了,我怎麼辦?」說到最後一句,已是哽咽了。 笑老頭笑了,道:「西門,你出家吧,只要唸經,不僅是我,還有老病鬼和老酒鬼,你都能見到。你可不要死,我還要你給我燒紙呢。」 藥仙本想過來給他醫治,聽了這話,心中一酸,落下幾滴眼淚,打消了給他醫治的念頭。 卓靈見了笑老頭這個樣子,又禁不住哭了起來,道:「笑叔叔,你不要離開我們,我不讓你離開我們。」 笑老頭道:「小丫頭,哭過了你師父,現在又來哭我,小心沒有人要你。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堅強。」 曹繼雲本是跪在師父的遺體邊傷心落淚,隱隱聽到了笑老頭的話,心頭一震,收起眼淚,對著曹輕傷的遺體暗道:「爺爺,你昨晚就跟我說過,你將會戰死,要我在你去世之後不要流淚,我卻沒有辦到。你要我照顧好靈妹,我一定會做到的。」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站了起來。 這時,卻見本在運功調元的天都聖人雙目一睜,嘴唇蠕動,使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曹繼雲說了些什麼。曹繼雲先是一呆,然後眼中含著淚水,朝天都聖人猛力的點了點頭。 忽聽「轟」的一聲巨響,眾人朝聲響處看去,只見刀神臉色有些疲憊的站了起來,那兩個侏儒翻到在地,不知死活。刀神能站起,自然是他勝了。驀地,那兩個侏儒怪叫一聲,伸手一拍自己的腦門,竟是自殺了。 刀神長歎一聲,對著兩人的屍首施了一禮,剛直起腰來,就聽得一聲慘叫傳來。原來,令狐松已抵擋不住兩把劍上的力道,手指一鬆,頓時被利劍刺穿了身體。鍾子丹夫婦雖然重傷了他,但自身也消耗了不少的內力,壽命也縮短了。 鍾子丹夫婦拔出長劍,退到一旁,像他們這等高手,既然將令狐松傷成這樣,便不肯再下手。 令狐松果然不愧為無上高手,胸膛中了兩劍,竟沒有死,只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傷口鮮血直流,他卻沒有疼痛之感,眼神怪怪的看著鍾子丹夫婦,突然大笑起來,怪聲怪氣的道:「哈哈,本天尊已經練成了不死之身,你們殺不死本天尊。來,再給本天尊一劍。」向鍾子丹夫婦走了過去。鍾子丹屈指一彈,一縷勁風射出,將令狐松打了一個觔斗。 令狐松捲縮在地上,驚恐的道:「妖法,妖法。」 鍾子丹的那一指,意在試探令狐松,試出他的武功確實差不多是廢了,就算裝瘋,就憑他現在的武功,連普通武士也打不過,又何談再興風作浪。 鍾子丹臉色一沉,道:「令狐松,你的武功已廢,我不會殺你,至於其他人,我管不著,你好自為之。」 令狐松忽然跳了起來,大叫道:「誰能殺本天尊?本天尊已是不死之身,武功天下第一,你們這些跳樑小丑不堪一擊。殺,殺……」揮舞雙手,像個瘋子般朝群雄衝了過去。 一人從人群中掠了出來,劍光一閃,削掉令狐松的右手小指,隨後,一腳把令狐松踢了一個空心觔斗,喝道:「令狐松,我魏忠平本想一劍殺了你,但現在只要你一根手指,你滾吧,再讓我見到你,非殺你不可。」 令狐松沒了一根手指,疼得大喊大叫,爬起來,活像個小孩被人欺負了似的向魏忠平撲了上去。魏忠平又是一腳飛出,這一腳甚重,頓時將令狐松踢得連翻了三個觔斗,狠狠的落在地上。 如此一來,令狐松怕了,趴在地上驚懼的看著魏忠平,大概是生怕魏忠平再給他一劍,爬了起來,逃命似的跑了,路上摔了好幾跤,哪裡還有一點天尊的樣兒。見他成了這個樣子,好些人仰頭長歎。 令狐松剛走,毒神與四女的僵持也到了尾聲,五人外圍的那層彩色氣流急速的波動了四下,忽聽「啪」的一聲,毒神手中的「轉魄」劍竟成了粉碎,就在這一瞬,毒神大笑一聲,疾電般向外掠去,道:「本神想走就走,誰能……」話聲未畢,戛然而止。四道長虹飛出,不容毒神閃躲,將他刺中。毒神哼都沒哼一聲,從半空落了下來。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四女臉上一片驚疑。原來,那四股長虹正是她們手中的寶劍,毒神逃去的一剎那,四女並沒有出劍的意識,但不知怎麼回事,四女忽覺手上一鬆,四把寶劍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將毒神擊殺於百丈開外。 四女一呆之後,清醒過來,才發覺內力消耗了許多,此時,便是讓她們拿劍,只怕也拿不穩。 毒神被擊斃後,一直在閉目運功的吳世明睜開了雙眼,見廝殺已經結束,怔了一怔,忽然在人群中見到周璧輝,面上浮現殺氣,站起來,向周璧輝走了過去。周璧輝被捉之後,早已想到吳世明一旦醒來,絕不會放過自己,此刻見他走了過來,自知必死無疑,強自鎮定,心想死也要死得光彩些,絕不能求饒。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施主與佛門有緣,何必再多造殺孽?」空明大師眼見吳世明要殺周璧輝,出來說道。 吳世明站住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大悟歎了一聲,道:「覺顛,師祖雖然不清楚你和他有何仇怨,但他既已被俘,師祖希望你能繞他一命。」 吳世明聽了,喃喃道:「覺顛,覺顛。」右手一探,把遠處的一把劍吸到手中。眾人見他隨手便把劍吸到手中,均是駭然。 周璧輝見了他的這手功夫,面如死灰,心中歎道:「就憑他這手功夫,要殺十個我,也是輕而易舉之事。」閉目待死,等了一會,不見劍落下,心中叫怪,耳中忽然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逆徒,既知今日,何必當初?我不殺你,卻要廢掉你的武功。」緊接著,便傳來了一聲慘叫。這聲慘叫,他當然知道是誰的,心裡歎道:「碧雪的武功被廢了,但我卻要死在吳世明的劍下。」忽覺左胳膊大痛,冷汗往外直冒,竟是痛得昏死過去,沒有失去意識之前,耳中傳來吳世明的聲音:「你應該感謝我佛慈悲,我只要你的一隻手臂,今後若讓我聽到你的惡行,就算是千里之外,定殺不饒!」 方劍明不知道自己和聶皇傑相持了多久,他只知道聶皇傑給他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拼盡了全力,才堪堪接住聶皇傑帶給他的壓力。其實,聶皇傑的壓力,也不比他小。 「轟」的一聲響,一股巨大的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全場之人,均能感受到。 「姓方的小子,有膽你就追來!」聶皇傑身形一晃,轉眼到了百丈外。 方劍明顧不得看一眼四下,疾電般追出,喝道:「聶皇傑,縱然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為被你所殺害的人報仇。」 吳世明見方劍明去追聶皇傑,擔心他中了聶皇傑的詭計,長嘯一聲,朝兩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人的速度快如閃電,很快就來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下。聶皇傑身形飛起,往峰頂攀去。方劍明的身形毫不停頓,尾隨其後。吳世明到了山下,稍微頓了一下,便也追了上去。 這座雪山,非但高,而且極險,普通人根本就上不去,就算是武功高強之輩,想要上去,也得一步步的來。 不久,到了峰頂,聶皇傑回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一甩身,掠進了一個山洞。方劍明衝上峰頂之後,宛如大雁般飛落在山洞五丈外,只覺洞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時之間,也不敢進去。 「劍明,聶皇傑逃到何處去了?」吳世明趕到峰頂,眼光四掃,開口問道。 方劍明伸手一指山洞,道:「就在裡面,這洞內有古怪,小心。」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章 大決戰(14) 吳世明聽了,凝目朝山洞內望去,沉思了一會,一咬牙,道:「劍明,我們一起進去看看,要是讓聶皇傑溜走,武林又要遭殃啦。」 話聲剛落,洞內傳來聶皇傑的聲音,冷聲道:「笑話,本神真要溜的話,天下之間,誰能擋得住本神?」 「呼」的一聲,一個白色大球從洞裡飛了出來。吳世明冷哼一聲,道:「聶皇傑,你又在耍什麼詭計?」話聲中,屠龍棍夾著真氣朝白球打去。 「砰」的一聲,屠龍棍擊中了白球,吳世明悶哼一聲,後退了兩丈,滿臉的驚駭,失聲叫道:「什麼鬼東西?」 方劍明見吳世明吃了大虧,心頭亦是吃驚,身形一飄,快如鬼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重重的落在了「白球」上。「轟」的一聲,狂風激盪,氣流亂轉,方劍明只覺手掌疼痛,忙縱身後躍,攔住了要上來的吳世明,道:「世明哥,不要著急,先看清了是什麼東西再打不遲。」 一聲怪笑,聶皇傑從洞中掠出,身後的大麾在風中獵獵作響,眼神一冷,如利劍般盯著兩人,道:「兩個小娃兒,本神很欣賞你們的膽識和武功,你們若跟著本神,本神一定不會虧待你們,你們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怎麼樣?」 吳世明「呸」了一聲,怒罵道:「聶皇傑,這個惡魔,本公子只想要你的命。」 聶皇傑「哼」了一聲,道:「小娃兒,本神和你有仇?」 吳世明怔了一怔,道:「你乃武林公敵。」 聶皇傑冷冷一笑,道:「武林公敵?哈哈,這是誰說的?」 吳世明為之語塞,方劍明眼睛看著那個「白球」,嘴上說道:「聶皇傑,黑袍是不是你殺的?」 聶皇傑道:「他該死。」 方劍明再問道:「依怡姐的重傷是不是你打的?」 聶皇傑詫道:「那小姑娘沒死?」 方劍明忽的仰天一聲大笑,道:「她若死了,我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放棄吧,你現在已經成了孤家寡人。」 聶皇傑聽了,手一緊,「死神之淚」發出詭異的光芒。 「本神已經習慣了孤獨,無所謂放不放棄。」 「你害死了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那些跟隨你的人,為你賣命的人,在你眼裡,莫非也如同草芥一般?」 「在本神眼裡,這個世上只有強與弱,被殺的人,表示他們弱,依照本神的看法,他們不配活在世上,因此,他們被殺,也是應該的。」 吳世明聽了這話,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暗道:「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瘋癲的了,比起他來,我的想法實在太幼稚了。」卻聽方劍明道:「我不認同你的看法,我覺得只要是人,都有生存的權力。」 聶皇傑怪笑一聲,道:「這就是正與邪的區別。」 方劍明一怔,道:「你承認自己是邪?」 聶皇傑道:「在你們眼裡,本神是邪,殊不知在本神眼裡,你們何嘗不是邪。正正邪邪,又有幾個人能分得清?本神祇知道,老天不讓本神如願,本神就要和天鬥,縱然是逆天而行,也要和命運抗爭到底。」 「你既然明知是逆天而行,又怎能鬥得過天?」 「哼哼,千萬年來,大家都知道逆天而行是不行的,本神偏不信,偏要逆天而行。」左手一揮,像變魔術般手中多了一本小冊子,迎風一揚,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莫非是四大邪書之一的『逆天典』?」 聶皇傑道:「不錯,正是它。」 吳世明冷笑道:「難怪你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原來是因為你練了這門邪功。」 聶皇傑沉聲道:「你錯了。本神沒有得到這本秘笈之前,性格就是這樣。本神祇能說,這本秘笈更加堅定了本神的看法。」頓了一頓,道:「華天雲修煉的是『破天錄』,可惜他沒來,不然的話,本神倒要看看是他的『破』厲害,還是本神的『逆』更強。」 吳世明嘲笑道:「華大哥倘若還活在世上,你永遠也打不過他。」 聶皇傑聽後,突然大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似的。 「你笑什麼?」吳世明大聲問道。 「華天雲絕不可能死!當然,也有一種辦法能讓他死,那就是他自殺。」 吳世明驚道:「這……怎麼可能?華大哥已經掉下了絕命崖,要是沒死的話,一定會出來找我們的。」 聶皇傑眼神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娃兒,本神看得出,你現在的武功也進入了無上境界,可惜火候尚淺,此時還不能領悟本神此話的含義。」 吳世明更加驚奇,看了方劍明一眼,見他一臉的深思,似在思考聶皇傑的話。 倏地,方劍明抬起頭來,道:「我明白了。」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種讚賞似的光芒,笑道:「姓方的,你果然夠資格與本神一戰。不過,現在你先得把這個人擊敗了才能與本神相鬥。」 方劍明和吳世明聽後,均是怔了一怔。就在這時,那個「白球」不安的旋轉了起來,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世明哥,這白球是個人,小心他的攻擊。」 話音未了,那「白球」陡然飛起,向兩人撞了過來,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像,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山頂為之一震。 「哇」的一聲,吳世明吐了一口鮮血,腳下踉踉蹌蹌的退個不迭,方劍明只覺打出去的手掌宛如擊在了一座城牆上,臉色一白,退了三大步。 那「白球」雖把兩人震退了,但它自己也被震得倒飛回去,落地後,在地上急速的旋轉,仔細看的話,你會發現裡面似有什麼東西在掙扎著。 聶皇傑招牌似的怪笑了一聲,道:「你們連他都鬥不過,還想與本神鬥,簡直是自不量力。」 方劍明躍到吳世明身邊,關心的問道:「世明哥,你的傷要不要緊?」 吳世明擦掉嘴角的血跡,搖了搖頭,道:「放心,我還死不了。」 方劍明聽了,這才稍微安心,驚疑的望了一眼「白球」,問道:「聶皇傑,白球中的人是誰?你從何處弄來的?」 聶皇傑眼見「白球」這般厲害,並沒有隱瞞,道:「實話告訴你,本神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是本神在祁連山中偶然發現的。」將右手中的「死神之淚」橫空一掃,發出怪異之聲,道:「祁連山中的寶物可真不少,這『死神之淚』也是本神在祁連山中找到的。你發現了沒有,這白球是不是有一股莫大的正氣啊。」 方劍明怔了一怔,回想起方纔的情形,禁不住吃了一驚,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聶皇傑陰沉沉的一笑,目光向兩人身後看去,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在跟你提個醒而已。你們的人上來了,這下更好玩了。」 話聲剛落,就聽刀神的聲音傳了上來,道:「聶皇傑,到了這時,你還不死心?」隨著話聲,刀神當先掠至。不久,一群人也趕到了峰頂。 聶皇傑的師兄孤葉先生已叫人給他砍了兩根木棍,此時,別看他是用木棍走路,但行動之快,不讓常人,「篤篤篤篤」四聲,到了近前,一臉的沉痛,道:「師弟,你實在太讓我傷心了,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嗎?」 聶皇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師兄,奉勸你最好走遠一點,免得有人對不客氣。」 孤葉先生喝道:「除了你之外,有誰還會對我不客氣?」話聲中,「篤」的一下,朝前走了一「步」,忽見一團白影襲來,一支棍支撐上身,一支棍飛出,正中白影。「啪」的一聲,孤葉先生離地飛起,被震出了五丈外。 方劍明和吳世明見了,心頭又驚又疑。吳世明暗道:「我與劍明聯手對付白球,雖把白球震退了,但我也受了內傷,這老頭是個殘廢,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只被震退啊。」 殊不知,孤葉先生的吃驚更在兩人之上。原來,孤葉先生上前來的時候,已經覺察到「白球」的古怪,口中在訓斥聶皇傑,心頭卻早已提防,眼見「白球」撞來,暗自運起「血手神功」,揮出去的棍子,充滿了勁力,滿以為能把「白球」打破,誰料非但沒打破,反而被震得血氣沸騰,渾身脹痛。 「你……你從什麼地方找來的怪東西?」孤葉先生吃驚的問道,問完之後,不住的咳血,神色蒼白到極點。 倏地,「白球」激烈的蠕動起來,一股股令人難以匹敵的力量從裡面如波濤般湧出。眾人見了,無不心驚。 「這……裡面是個人?!」人群中有人驚叫出聲。 話聲剛落,只見「白球」面上的那層白絨絨的東西陡然化成千萬條觸鬚,就在這一瞬間,看似有氣無力的武林萬事通低歎了一聲,凝聚最後一絲精神力,將手中的一根棍子扔了出去,棍子脫手的剎那,他全身虛脫似的坐到了地上,臉色慘白得令人揪心。 一聲長嘯震天響起,被空明扶著的天都聖人突然離地躍出,運集全身內力,雙掌一推,一股浩天之氣湧向了「白球」。 此刻,「白球」已不再是球狀,而是「變」成了一個人,那白色的觸鬚卻是他的頭髮和鬍子,世間竟有如此長的頭髮和鬍子! 一張蒼老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雙目一開,精光四射,嘴一張,一道真氣噴出,霎時就將飛來的棍子擊得粉碎,雙臂一震,雙掌斜上一推,一股神奇的力量自掌心衝出,與天都聖人發出的掌力相遇。 「轟」的一響,風雲變色,群峰回絕,整座雪山似在顫抖,天都聖人在空中連翻二十多個觔斗,這才落地,落地後,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 天都聖人剛落地,一條人影疾掠上去,手中拿著一根釣竿,正是姜無涯,他好像等的就是這一刻,臉色凝重,將釣竿一甩,「相思鉤」發出奇異的聲音,襲向了那人。 那人面色微微一驚,大吼一聲,又長又白的鬍子飛捲而出,將「相思鉤」籠罩住了。兩人各自發力,誰也沒有把誰拉到自己這邊來,一時之間,僵持不下。那線絲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竟能承受得住兩人的拉力。 場外,飛虹真人見了那人的相貌之後,先是一怔,隨後便禁不住露出驚疑之色,呆呆的看了一會那人,似在回想。突然,他大叫一聲,臉上又驚又喜,伸手一指,顫聲道:「你……你是不……是不……是……」究竟「是不是什麼」,卻始終也說不出口。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大決戰(15) 千訣道長眉頭一皺,問道:「他是何人?你認識他?」 飛虹真人定了定神,道:「師叔,你還記得本派歷代掌門的畫像嗎?你仔細的看看此人,他像不像本派的一名祖師爺?」 千訣道長聽了,心頭驚疑,凝目看著那人,面色陡然一變,失聲道:「他……是玄青子祖師爺!?」 這話一出,全場震驚。刀神一臉的驚訝,掠到千訣道長身邊,問道:「千訣,此人當真是許多年前威震天下的陳大俠?」 千訣道長又仔細的看了看那人,點點頭,臉上抑制不住驚喜之色,顫聲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原來,武當派自張三豐開派立宗以來,傳到飛虹真人已是第五代,掌門卻先後有六人。張三豐不算在內,他的大弟子是第一任掌門,第二任掌門是張三豐的關門弟子,而張向風則是第三任掌門,第四任掌門是飛虹真人的師祖。上面所說的武當第一任掌門俗名叫陳天相,出家後,道號叫玄青子,此人行道江湖的時候,尚在一百五十年之前,後來,此人把掌門之位傳給小師弟之後,便不知所蹤。 這等老家話,武林中人,自然都以為早已歸西,沒想到如今會出現在這裡,實在令人太過驚奇,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敢相信。不過,話又說回來,此人武功之高,堪稱絕世,也只有這等前輩高人,才會連敗這麼多高手。 方劍明聽到飛虹真人與千訣道長的對話之後,心中暗奇,想道:「真的嗎?嗯,張真人都還活著,他的徒弟尚在人間,也不算什麼稀奇。只是,此人神智不明,話也不會說,不知是怎麼回事。」心中一動,想起了一件事,忖道:「難道……難道張真人傳授給我太極拳,就是要我用來對付他?」 就在這時,姜無涯的臉色突然漲得通紅,口一張,一道血箭出去,那人怒吼似的大叫一聲,張嘴一吐,一股詭異的真氣衝出,將血箭震得倒飛回去,姜無涯將頭一偏,躲是躲過了,但他此時已經精疲力盡,手中的釣竿突然粉碎,一股巨大的勁力湧來,將他震得橫飛出去。這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待鍾子丹夫婦聯袂縱身躍上的當兒,卻已經晚了一步。不過,姜無涯並沒立即喪命,被人接住後,吃了一粒藥仙的丹藥,暫時穩定了內傷。 鍾子丹夫婦是何許人也,不再用劍,雙掌齊出,巨龍般的真氣捲向那人。那人發出奇怪的笑聲,渾身充滿了濃烈的護體真氣,長長的鬍子突然飛出,衝破鍾子丹夫婦發出的真氣,纏向兩人腰間。 兩人大吃一驚,危急之間,只得伸手去隔鬍子,只聽「砰」「砰」兩聲,鍾佩瑤一聲悶哼,翻飛出去,鍾子丹沒被震飛,身形晃了一晃,長嘯一聲,疾電般縱起,一掌推了出去,這一掌,暗含天山派至高無上的內家無形劍氣,只聽「轟」的一聲,場上捲過一陣狂風。待場上平靜之後,鍾子丹嘴角流血,不知何時已退到了鍾佩瑤身邊。 那人面上一片震怒,想是也受了不小的內傷,吐了一口血之後,向人群衝了上去。方劍明再也不敢耽擱,飛身將他從半空截下,喝道:「前輩,請聽晚輩一言。」 「蓬」的一聲,兩人交手一招,氣勁四掃。那人狂怒之下,怎肯給方劍明開口的機會,人沒落地,頭髮鬍子齊出,如萬條銀針般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嚇了一跳,忙運起全身內力,施展絕學,與之相鬥。 兩人一開戰,眾人便經受不住兩人激鬥時發出的強大氣流,只得遠遠觀戰,聶皇傑手持「死神之淚」,亦是目不轉睛的看著。 過了一會,聶皇傑發出一聲古怪的冷笑,道:「各位,如果本神現在要取你等性命,你等有誰能躲開?」 刀神向前邁出一步,大笑一聲,道:「聶皇傑,我刀神就在這裡,你上來吧,看是誰厲害。」 聶皇傑冷哼一聲,「死神之淚」隔空一點,道:「刀神,你內力消耗不少,若能接下了本神這一招,本神免你一死!」 刀神幾時被人這般藐視過,怒道:「好狂妄的口氣!」運起內力,週身湧動著強大的刀氣,忽聽「篷」的一響,刀神腳下不穩,險些顛倒,喉頭一甜,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的傷,吐了一口鮮血。 眾人見刀神都尚且抵擋不住「死神之淚」的威力,皆是吃了一驚,忽聽一聲長嘯響起,一條人影離地掠出,向聶皇傑急撲了過去,口中喝道:「聶皇傑,你有『死神之淚』就很了不起嗎?本教的『天羅策』何懼於你?」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聶皇傑身形晃了一晃,目射驚疑之色,那人則是被震得倒翻回去,落地後吐了一口鮮血,捂著胸口,笑道:「聶皇傑,怎麼樣?本教的『天羅策』不是胡吹的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 許多人見獨孤九天突發神威,禁不住吶喊出聲。 聶皇傑冷哼一聲,道:「獨孤九天,本神低估了你,原來你的『小天羅神功』已修煉到了這般境界。不過,你想向本神挑戰,還得回去修煉幾年。」 獨孤九天受了內傷,但臉上毫無懼色,正色道:「本教主做事一向低調,但今天為了天下武林,便要和你做生死之戰。人總有一死,本教主不惜此身也要與你決戰到底。」話罷,便要掠上。 場上之人聽了他的話,許多人都禁不住熱血沸騰。魔教的十二壇使者更是聽得熱淚盈眶,鼠壇使者張征大聲叫道:「教主,你且慢,就讓屬下等人先上吧。如果屬下等人一一戰死,就請教主為我等報仇。」將手一招,連同其他使者就要一擁而上。 龍碧芸雖然也有此心,但己方武功最高的幾位已不能再戰,己方人數雖然眾多,上去了,又有誰能鬥得過聶皇傑,只怕到時候也是徒增傷亡而已,忙道:「這並不是一個門派的事,這是大家的事,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江湖百曉生聽了,道:「不錯,龍軒主說得一點沒錯,大家要冷靜,在沒有把握對付聶皇傑之前,誰也不要冒然出手。」 聶皇傑看到這裡,忽然大笑一聲,道:「好一個武林聯盟!」頓了一頓,向場上激鬥的兩人睨了一眼,道:「說實話,本神現在也並不想殺你等,本神要做的是武林第一人,沒有你等,豈非無趣?你等只要臣服於本神,本神便可不殺你等。」 「師弟,要做武林第一人,並不是全靠武功,還要靠武德,這麼多年來,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想明白嗎?」孤葉先生被人攙扶著,顫聲道。 聶皇傑冷笑道:「師兄,你傷勢太重,看來是活不過今天啦。」 孤葉先生怒聲道:「我已活夠。」 聶皇傑聽了,怪聲道:「師兄,你放心吧,在你臨死之前,我想你會看到我會成為武林第一人的。」 人群中有人罵道:「呸,你有何德何能,敢自居武林第一人?」 聶皇傑並不生氣,掃了一眼人群,道:「在場之人,有誰能比得上本神?誰若不服,儘管上來試試,本神不殺他便是了。」 此言說出之後,雖然遭致了不少人的咒罵,但說真話,場上確實沒人敢說自己是聶皇傑的對手。 龍碧芸冷聲道:「在場之人,或許沒人能勝過你,但你的所作所為,已引起了武林公憤,根本就不配做武林第一人。換而言之,就算你做到了武林第一人,又能如何?」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道陰森的寒光,道:「龍丫頭,你的話果真是一針見血。」突然將手中的小冊子一揚,怪笑道:「本神手中的這本小冊子正是四大邪書之一的『逆天典』,不知哪位英雄好漢想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 誰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聽到「逆天典」,不少人臉上禁不住露出期盼之色。聶皇傑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得意之極的大笑了一聲,道:「什麼名門正派,什麼武林正義,只不過是一場利益之爭而已,你們不是想看嗎?好,本神就成全你們。」手一鬆,小冊子緩緩的飛了出去。 全場頓時驚住了,一驚之後,好些人臉上難掩心動之色,但又不好飛身上去。 「嘩」的一聲輕響,小冊子飛出三丈之後,化成片片碎紙,隨風而散,飄落遠方,將好些人看得傻了。 「從今以後,天下會『逆天典』的人,就只有本神一個。」聶皇傑冷冷的道。 這時,忽聽古怪的聲音傳來,卻是與方劍明激鬥的那人發出的。聶皇傑掃了一眼,目光突然凍結了似的,失聲道:「太極拳!」 果然,方劍明此時已經施展出了張三豐傳授給他的「太極拳」。不知怎麼回事,那人見方劍明使出「太極拳」後,眸子內突然閃動著古怪的精芒,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聲,本來與方劍明是平分秋色的戰況,因他情緒受到影響,形勢大變。那人一步步的後退,只守不攻,似乎在害怕些什麼。 「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方劍明嘴上輕聲念著,配合心法口訣,依照張三豐所傳授的太極拳,一招一式的使出來。 一股神奇的力量,像潮水一般從方劍明身上湧出,他的拳上閃耀著金光般的真氣,一舉手,一投足,天地的力量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武當派的人見方劍明會使「太極拳」,無不驚奇。忽聽「砰」的一聲,方劍明一拳飛出,那人被迫接招,一下子就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方劍明看似柔軟的雙拳舞動,頓時又把那人震得退了一大步,那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掌含怒劈出,方劍明接掌之後,將力引到一邊,待要把那人拿下,那人陡然怒吼一聲,另一掌甩出,直擊方劍明面門。 方劍明「輕輕」一格,只聽「砰」的一聲,之後,那人便軟軟的倒了下去,場外之人,竟是誰也不知道方劍明是怎麼制住了那人。 方劍明伸手一拉,將那人拉起,向千訣道長那頭扔了過去,叫道:「道長,貴派祖師已經沒事了。」千訣道長趕緊上前一步,將那人接住。 方劍明把那人扔出之後,暗道:「僥倖之至,若非學了『太極拳』,這位前輩又怎會被我制住?原來這一切都在張真人的預料之中。」強打精神,面向鬼神,道:「聶皇傑,你還等什麼,出招吧。」 聶皇傑眼神冷峻的盯了方劍明一眼,搖搖頭,道:「姓方的,本神怎麼也沒料到你竟學會了『太極拳』。張三豐啊張三豐,你是怕了本神呢,還是以為他能對付本神?」頓了一頓,道:「這樣也好,本神曾敗在『太極拳』下,要做天下第一人,首先就得破掉『太極拳』。」語聲一冷,道:「姓方的,本神給你一次機會,三個時辰之內,本神絕不會向你出手,你好好調息。你我一戰,將是決定武林未來的一戰。」說完之後,便閉上了眼睛。 別看方劍明臉上毫無疲色,實則消耗大半內力,聽了聶皇傑的話,他怔了一怔,道:「此話當真?」見聶皇傑未作理會,這才相信。 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對聶皇傑有了一種「好感」。此刻,聶皇傑若要對付他,他必敗無疑,可是,聶皇傑偏偏沒有這麼做,不管是處於什麼原因,從這一點上來說,比起那些乘人之危的人來,聶皇傑要好得多了。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二章 大決戰(16) 方劍明自知重任在肩,不敢稍有疏忽,坐下來調元。這時,千訣道長已把那人給喚醒了。那人睜開雙眼,迷茫的看了一眼四下,猛然躍起,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上發出,頓時將千訣道長逼得後退,冷聲道:「你等是什麼人?」 千訣道長忙跪下道:「武當弟子千訣拜見祖師爺。」飛虹真人等人見狀,忙跪下來。 那人呆了一呆,陡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原來是我武當派的弟子,好極,好極。千訣,這些人是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 千訣道長忙把當前的情形簡短的說給了他聽,說到他與方劍明交戰一事,不敢說他是被方劍明制住的,只說他與方劍明交戰途中,突然昏倒。眾人見他當真是武當派的前輩高人陳天相,都來拜見。 陳天相沒有怎麼理會,只是只顧自的歎道:「想不到我的頭髮和鬍子都這麼長了,唉,武功再高,也難擋歲月的無情。」眼神一掃,看了一眼聶皇傑,忽地「哈哈」一聲大笑。 「你笑什麼?」聶皇傑陡然喝道。 陳天相收住笑聲,反問道:「你就是那個所謂的鬼神?」 聶皇傑道:「不錯!」 陳天相看了看他手中的「死神之淚」,面色顯得有些複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師父,你當年的教誨,直到此刻,徒兒才領悟。徒兒愚鈍,在這祁連山中坐關多年,滿以為能憑借自身的正氣,將『死神之淚』的邪氣除盡,誰料,唉……」 聶皇傑冷冷一笑,道:「哦,原來閣下是在和『死神之淚』鬥,難怪我當年進了秘洞之後,發現有正邪兩股氣殘留在洞中。」 陳天相想了一想,問道:「你何以要把老夫移到這雪山頂中的山洞來?」 聶皇傑道:「有你在哪個山洞中,我又怎能把『死神之淚』取到手?」 陳天相一怔,隨即,大笑一聲,道:「不錯,老夫真是老糊塗了。」向方劍明投去一眼,目中閃過讚賞之色,隨後,目光在武當派的人中搜尋著,臉上有些歎惜,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一個小道士身上。 那小道士卻是飛星老道的小徒弟,名叫元虛。飛星老道臨死的時候,已把他轉入飛虹真人門下。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原來,飛虹真人所收的徒弟中,資質都算不得上乘,而元虛資質上乘,偏又被飛星收作弟子。經此一戰,武林各派均是元氣大傷,武當也不例外,為免武當後繼無人,元虛就成了飛虹真人最小的弟子。 「你叫什麼名字?」陳天相問道。 元虛恭敬的道:「弟子元虛。」 陳天相歎道:「少林乃千年古剎,武學博大精深,出了絕代之才,也不算什麼出奇之事。我武當派的名聲,雖然稍有不如少林,但也不能一代不如一代。」 千訣道長和飛虹真人等人聽了,面有愧色。 「元虛,你跟祖師爺來,祖師爺有些禮物要給你。」話罷,大步而去。 「閣下難道沒有一絲與我較量之意?」聶皇傑忽然大聲問道。 陳天相頭也不回,道:「老夫心中毫無斗念,又怎能勝你?再說了,讓年輕人打敗你,豈不是一件更加功德無量的事?」 聶皇傑冷笑一聲,閉上了雙目。 元虛沒有立即跟上陳天相,看了看飛虹真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飛虹真人道:「你去吧。」 元虛聽後,拜了一拜,飛快的跟上了陳天相。 「短則一日,長則三日,老夫會讓他回來找你們的?」陳天相下山之後,聲音遠遠的傳來。 三個時辰,對於人生漫長的歲月來說,或許只是轉眼之間,但此時,三個時辰,卻讓場上的人倍覺悠長,同時又憂心忡忡。方劍明能擊敗聶皇傑嗎?這是很多人的疑問。雖然,大家都知道方劍明很厲害,但聶皇傑的厲害,也是有目共睹的。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究竟誰將會是那只受傷的虎? …… 峰頂風大,呼呼的吹起了每個人的衣袂。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方劍明睜開雙目,眼神清澈,亮若星辰。其時,已是黃昏。 「義父,你們都下去山去吧。」方劍明對刀神緩緩的道。 刀神一怔,旋即領悟,點點頭。龍碧芸走到方劍明身邊,深情的看著他,堅定的道:「方郎,我相信你能贏!」 紀芙蓉雖然也對方劍明有信心,但她心中害怕得緊,顫聲喊道:「方大哥,你可不要丟下我們啊。」 方劍明抬起頭來,見無數關切的目光中,有兩雙別樣的目光射來,正是東方天驕和祝紅瘦。 「我答應,我絕不會丟下你們!」方劍明低低的說完這話之後,一轉身,面向聶皇傑,做了一個請的姿態。 方劍明和聶皇傑之戰,絕對是武林中百年來最有份量的一戰。因此,很多人都想留下來觀看,但他們也知道,留在山上,只怕會給方劍明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只好無奈的下山而去。很快,峰頂只剩下方劍明和聶皇傑二人。 兩人互相注視了片刻,誰也沒有說話,峰頂上的氣流早已不安的滾動起來。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突然開口說道:「聶皇傑,到了這時,你還帶著鬼面,難道真有什麼秘密不成?」 聶皇傑眼神一寒,冷聲道:「你想知道的話,何不親自來揭開?」 「正有此意!」方劍明大叫一聲,如電般向聶皇傑掠了上去。幾乎就在同時,聶皇傑飄身而起,向方劍明迎了上來。 …… 一群人下山後,或坐或立,心情各自不同的等待著。 武林萬事通、天都聖人、笑老頭、孤葉先生、姜無涯五人圍於一處。天都聖人看了看孤葉先生,道:「趙兄,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孤葉先生歎了一聲,道:「俞兄,我師弟不僅修煉了『逆天典』,還修煉了『死神之淚』,加上本門的『血手神功』,我只怕那位年輕人會失手。」 天都聖人大笑道:「我對那小子可是百分有信心。」 孤葉先生又歎了一聲,對武林萬事通道:「萬兄,你算過了嗎?」 武林萬事通道:「天機難測,我也僅能算出一二,至於結果如何,我卻無法預料。」想到了什麼,把江湖百曉生和拚命十三叫到近前,從懷中掏出兩個錦囊,一個一個,道:「明天之後,你們才能打開錦囊,知道嗎?」 兩人聽後,心中一酸,心知師父要交代的事都在錦囊中。 武林萬事通想了一想,突然把龍碧芸叫到近前,拿出一個錦囊,遞給她,道:「龍軒主,這是老朽送給你的『禮物』,請你務必收好,望你珍重!」 龍碧芸怔了一怔,伸手接過,道:「多謝前輩。」 武林萬事通歎了一聲,抬頭看著天空,神色無盡的落寞,道:「老朽一生,都在計算,有時想想,總覺痛苦。當年一事,至今回想,突然有一種不知錯對之感。」 龍碧芸安慰的道:「前輩,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該發生的事都已發生,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話剛說完,突聽山頂傳來了一聲巨響,眾人皆驚。眾人心知兩人已開戰,誰也沒有再開口,豎直耳朵,凝神聽著。 天色越來越暗,峰頂上的巨響一波又一波的傳下,震動人心。若不是眾人明白這是兩人強大的真氣所致,只怕還以為峰頂上有什麼怪物。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巨響逾來越少,卻這也正表明兩人的決戰進入了艱難階段。 倏地,「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許多人面色驚變。隨後,月光下,兩個黑點從峰頂跳了下來,兩人一邊下落一邊交手。 這時,跳下的兩人已分不清誰是誰。落至一半之際,一股光圈突然把兩人包圍,夜空下,顯得格外的明亮。 眾人從未有看過這等交手,均是睜大了眼睛,遠遠望著。眼看那光圈離地面越來越近,忽地向石壁砸去,「蓬」的一聲,真氣四掃。兩道人影疾飛而起,又展開了一場激鬥。 …… 一盞茶時間過後,兩人身形驟然分開,聶皇傑將手中的「死神之淚」往前一送,光芒刺破黑的夜,夾著無窮的勁力滾向方劍明。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周運轉著一層金芒,迎著光芒衝了上去。 「轟」的一聲,氣浪沖天,颶風如萬虎咆哮,狂捲而出。眾人離兩人雖遠,但都能強烈的感受到氣流的衝擊,無不駭然。 場上漸漸平靜下來之後,忽聽「嗤」的一聲,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一條人影翻飛而出,摔在了地上。 月色下,加上速度太快,誰也看不清飛出的那人是誰。不過,稍有些判斷力的人,一瞥之下,定能看出沒有飛出的那人是誰,因為此人所披的大麾,正隨風飄動,手中的長槍高高舉,無一不是在向旁人說明他的身份。 「劍明!」吳世明驚叫一聲,率先向摔在地上的人撲了上去,沒等他來近,那人一躍而起,道:「世明哥,我還死不了。」 吳世明又驚又喜,問道:「究竟是誰勝了?」 這時,龍碧芸四女都趕了過來,見方劍明沒事,滿心歡喜。 聶皇傑形單影隻的背對眾人,手中的」死神之淚」高舉,忽聽他長長的歎了一聲,聲音變得無比的柔和,道:「姓方的,你贏了。」 方劍明望著聶皇傑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之極,道:「我並沒有贏你。」 「你中了我一槍,沒死,而我臉上的鬼面卻被你擊碎了,這還不算贏嗎?」不等方劍明回話,厲聲警告道:「不要上來,誰敢再向本神走靠近一步,本神要他神魂俱滅。」 方劍明忙道:「大家聽我一言,不要上去。」 那些想上去看看聶皇傑的人停下了腳步,有人喝道:「聶皇傑,你既然自認落敗,依照武林規矩,得有個交代!」 聶皇傑冷聲道:「不用你說,本神知道怎麼做。」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會說給其他人聽。」 聶皇傑聽後,發出一聲淒厲的笑聲,對於一個極為自負的人來說,落敗的滋味,那是非一般的痛苦。或許,聶皇傑所痛苦的並不僅僅是失敗。 「我一心逆天,可最終老天將我變成了這樣。」 「我明白。」 「世上最寂寞的,莫過於人心。『逆天典』的秘笈既然已經被我毀掉,『死神之淚』也將毀於我手。」 「哈哈」一聲長笑,聶皇傑飛身躍起,沖天而上。 「轟」的一聲,半空,聶皇傑連同「死神之淚」炸得粉碎,一股巨風排開,將眾人逼得連連後退。 「孤葉先生!」方白羽的聲音驚破四周。原來,孤葉先生見聶皇傑已死,心中已沒有生念,一掌拍在腦門上,竟是自殺了。 「師父!」卓家兄妹見天都聖人含笑而逝,失聲大哭。 「師父!」江湖百曉生和拚命十三口悲痛的叫了一聲,朝武林萬事通跪了下去。 「笑老兒,無涯兄,一路走好。」西門先生顫聲叫著。 方劍明心頭大震,扭頭看去,只覺悲傷難耐,眼淚奪眶而出。這一刻,他心情之悲痛,實難用筆墨所能形容。那些和藹可親的面孔,難道就這麼永遠的遠去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仰天長嘯,聲如怒風掠空,群山迴響,久久不絕。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可憐白髮生 祁連山仇家莊。 一間客廳中,方劍明召集了峨嵋的七個長老,商討峨嵋派未來之事。 「圓真師太,峨嵋派掌門之位晚輩實難擔當,鬼神已死,武林太平,這『峨嵋令』還是歸還貴派吧。」方劍明口中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遞給圓真。 七個峨嵋長老見了,全都站了起來。圓真變色道:「掌門,你是掌門師姐臨終前指定的繼承人,我怎敢接令?」 方劍明苦笑道:「我一個男子,如果做了峨嵋掌門,豈不是讓武林中人笑話,再說了,這也不合規矩。」 七個長老勸說了一會,方劍明面色陡然一沉,道:「你們把我當作掌門,是不是?」 七個長老都道:「是的。」 方劍明道:「那好,你等聽令。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峨嵋掌門,由圓真師太擔任峨嵋掌門之位。圓真接令!」把「峨嵋令」遞上去。圓真無法,只好接了令牌。 忽聽腳步聲傳來,紀芙蓉和苗秀英並肩走了進來,紀芙蓉邊走邊笑道:「方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好消息?」 紀芙蓉道:「我聽人說,大家要推你為武林盟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峨嵋派可風光了。」 方劍明聽後,眉頭一皺,道:「我已不再是峨嵋派的掌門。」 「什麼?」紀芙蓉和苗秀英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方劍明看了看紀芙蓉,溫和的道:「芙蓉妹妹,此間事了之後,你就和幾位師太回峨嵋山去吧。」 紀芙蓉呆了一呆,花容失色,道:「你不要我跟在你身邊?」 方劍明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我還有幾件事要去做。」 紀芙蓉咬著銀牙,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你休想趕我走!」 方劍明道:「芙蓉妹妹,你對我的好,我心中知道,你聽我的話,先回峨嵋,待我辦完事後,便去看你。好嗎?」本以為這麼一說,紀芙蓉就不會再鬧,誰料,恰恰適得其反,「哇」的一聲,紀芙蓉大哭了起來,道:「我就知道你心中沒我,你一直把我當作妹妹,好,你這麼討厭我,我這就會峨嵋山去。今後,你也不要再來看我。」說完之後,掉頭如飛而去。苗秀英忙追了上去。 圓真見狀,歎道:「這孩子有時候太過任性,還請方少俠見諒。」 方劍明搖搖頭,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對她說這些話。」 「芙蓉妹妹,你怎麼哭了?」東方天驕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要你管!」紀芙蓉大叫一聲。 方劍明走到門外,朝左首看去,見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呆呆的站在那裡,紀芙蓉和苗秀英一前一後的早已遠去。 兩女苦笑一聲,走上來,龍碧芸道:「方郎,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 方劍明一臉的無奈之色。 東方天嬌顏帶笑,道:「我與龍姐姐是來恭喜你的,不知道有沒有賞錢啊。」 方劍明詫道:「恭喜我什麼?」 東方天驕道:「大家都要選你做武林盟主,難道還不是喜事嗎?」 方劍明越發驚奇,道:「我記得泰山結盟的時候,司空泰前輩說過,一旦消滅血手門後,聯盟便沒有存在的必要,怎麼大家還要選什麼盟主?」 龍碧芸道:「你說的是沒錯,可是,你知道第一個說要選你做盟主的是誰嗎?」「誰?」 「就是司空泰,他說你武功蓋世,仁義無雙,你要當上了盟主,武林一定會永久太平,這對於全武林的人來說,都是一個福音。」 方劍明怔怔的想了半天,堅定的搖搖頭,道:「不行,就算要選武林盟主,也輪不到我。再說了,我也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我總覺得,那個位置不適合我這樣的人。對了,我覺得獨孤教主非常適合,叫我選的話,我就選他。」 東方天驕笑道:「在你心裡,除了他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人選了嗎?」 方劍明道:「你說的是……」不由看向了龍碧芸,龍碧芸淡淡一笑,道:「東方妹妹,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是不會再當什麼武林盟主,今後,我要隨方郎一去找那『火須人參』。」 東方天驕臉上一黯,道:「是啊,依怡姐還需要靈藥來將她救醒。嗯,我也決定了,與你們一塊去找『火須人參』。」 方劍明道:「這……」 東方天驕雙眉一挑,道:「這什麼這?不可以嗎?我與龍姐姐是你的未婚妻,你敢不聽。」 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向後看了一眼,卻見七個老尼姑已識趣的走開,低聲道:「你們不也有自己的事嗎?」 東方天驕道:「現在最大的事就是救醒依怡姐。」 龍碧芸道:「我會請藥仙前輩到軒中去看一下依怡姐的病情,或許他老人家能找出癥結所在。」 方劍明道:「我已問過他老人家,他聽了我敘述的症狀之後,看樣子也有些束手無策,聽我說要去找『火須人參』,很是大喜,說只要找到『火須人參』,什麼病情均能解除。」 龍碧芸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請老人家親自跑一趟。」 方劍明道:「嗯,那就只好勞煩他老人家。」 「你當真不想做武林盟主嗎?」 「不做。」 「你不做的話,我看誰也沒有資格做,這件事我會與大家說清楚,我想他們會理解你的。」 開春時節,冰雪已開始融化,春風掠過廣袤的大地,將春天的氣息帶到人間。經過戰爭破壞的村莊,又開始有了生氣。京師保衛戰後,由于于謙大力修整北方諸多要塞,加強邊防明軍的訓練,士氣大震,瓦剌不敢來犯。也先自知長此下去,吃虧的還是瓦剌,便派使者與明朝將和,並有送回朱祁鎮之意。 這天,距離陰山還有三十里的一個邊陲小鎮上,來了三騎。那三個人是一男兩女,男的英氣逼人,女的是絕代佳人。三人說說笑笑,上了一座酒樓。 三人叫了吃的,只聽那男子道:「這可真是一件大好的消息,從此以後,天下太平,百姓也不用再受到戰爭的連累。」 坐在左首的絕代佳人歎了一聲,道:「方郎,華大哥若還在人間的話,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有多高興。」 那男子幽幽的道:「這是他一生都期盼的事兒,希望我們這次前來,能看到華大哥的蹤影。」 說到「華大哥」,三人不免有些傷懷。悶悶的吃了一會,那男子突然笑道:「芸兒,天驕妹妹,你們知道嗎,我覺得我現在輕鬆多啦。」 坐在右首的絕代佳人抿嘴一笑,道:「你當然輕鬆啦,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大方的人。」 那男子壓低聲音道:「天驕妹妹,本派的武學秘笈我不能佔為己有,本來,我要親自帶回少林寺,但有世明哥護送,我也就放心了。」 坐在左首的絕代佳人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笑問道:「你把飛虹真人和那名叫元虛的武當小道士叫到密室中去,難道也是送什麼禮物給他們不成?」 方劍明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張真人傳太極拳給我,目的就是叫我代他傳此絕學,飛虹真人是武當掌門,理當學此絕學。元虛資質上乘,又經陳前輩舒經伐骨,前途不可限量,他學了太極拳,將來的成就只怕還要在我之上。」 右首絕代佳人「噗嗤」一笑,道:「你這話就說得不誠實了。」 那男子一怔,道:「哪裡不誠實?」 右首絕代佳人道:「你身上這麼多寶貝,那元虛小道士就算騎快馬,也追不上你。」 那男子道:「這卻不然,練功最講純正,別看我現在武功不錯,但因為太過博雜,再也難以增進,那元虛若一心習練武當正宗武功,十年之後,定成當世一大高手。」 兩女見他一本正經的分析,不由笑了起來,那男子詫道:「你們笑什麼?難道我分析得不對嗎?」 左首絕代佳人道:「沒人說你分析得不對。對了,紀妹妹和祝妹妹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那男子臉上一紅,囁嚅道:「這……這以後再說吧。」 右首絕代佳人道:「我們四個早已說好了,你想賴都賴不掉,還有怡人妹妹,她還在仙人谷中等著呢。嗯,只要找到了『火須人參』,救醒依怡姐,那時,大家又可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一臉的嚮往,似乎已經看到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哼!」一聲冷笑突然飄來。那男子聽後,也不見他如何發力,手中的筷子宛如利箭般穿窗而出。 「方劍明,明日午時,絕命崖見!」一個聲音冷冷的傳到。 方劍明(那男子)聽了這個聲音,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司馬俟,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準時赴約!」 當晚,方劍明三人在小鎮上的一家客棧住下。一夜無話。翌日,三人便向陰山啟程。進入陰山之後,三人施展輕功,朝絕命崖的方位飛掠而去。正午時分,終於來到了絕命崖。 一個身穿長衫的俊美男子站在一塊岩石之上,雙臂交叉,神態十分得意,在他身後五丈開外,一動不動立著兩個表情憤怒的絕色女子,看光景,兩女都給點了穴道。 「嘿嘿,方劍明,你倒準時。」那俊美男子陰沉沉的笑道。 方劍明見了那兩個絕色女子,怔了一怔,沒等他開口,東方天驕已失聲叫道:「公主?」 「司馬俟,你這是什麼意思?快把她們兩個放了。」方劍明大聲道。 司馬俟道:「方劍明,你這般關心她們,她們都是你的相好嗎?嘿嘿,你的艷福可不淺啊。」 方劍明怒道:「司馬俟,有什麼事,儘管衝我來,你抓她們來,難道不覺得很卑鄙嗎?」 「卑鄙!」司馬俟冷冷的道:「我就是卑鄙,你又能怎麼樣?」 那兩個被司馬俟捉來的絕色女子卻是巾幗公主朱祁嫣和瓦剌公主周風,只聽周風冷聲道:「司馬俟,你最好把本公主放了,要是讓我大哥知道是你將我捉去,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司馬俟「哈哈」一笑,道:「你大哥有什麼了不起?他能拿我如何?你的那兩個跟班不是也想把我碎屍萬段嗎?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我雙掌擊斃。」 周風聽後,目射恨光,厲聲道:「司馬俟,你最好把本公主殺了,不然的話,本公主一定會殺了你,為塔貸欽和塔紹布報仇!」 朱祁嫣也怒聲大叫道:「司馬俟,我若不死,也一定會為逍遙二老報仇。」 方劍明、龍碧芸、東方天驕聽後,均是吃了一驚,龍碧芸高聲問道:「公主,逍遙二老怎麼了?」 朱祁嫣忍著悲痛,道:「龍姐姐,你聽我說。我與逍遙二老到漠北去,本是想找機會救我大哥,周……周姐姐早已料到我會去,設計把我們捉了,但她後來又把我們放了,並把我們送出了瓦剌營地。沒想到的是,司馬俟突然來到,凶性大發,將逍遙二老和周姐姐身邊的人都殺了,我和周姐姐也被他擒下。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原來他是想用我們來威脅方大哥。」 三人聽她稱周風為「周姐姐」,不免有些驚異,方劍明道:「公主,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們救下。」 周風冷聲道:「誰要你救?」 方劍明好不尷尬,對司馬俟道:「你先把她們放了。」 司馬俟道:「放了她們?哼,你也太天真了。」 「那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我要與你再比試一下武功。」 「我求之不得,但這又和你擒下她們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了,我自忖這次只有五成的把握勝你,萬一不是你的對手,你肯定不會放過我,而我,又不想死,只好利用她們。」 「你……」 「哼哼,我要的是你全力以赴,若讓我發現你沒有出全力,別怪我對她們下毒手,她們兩個離懸崖不過一丈,我只要輕輕一推,兩人就得落崖而死。」 聽了司馬俟這種極度變態的想法後,方劍明只覺從來沒有這麼困難過。 「龍小姐,請你們兩個退遠些,不要打擾我們,在此奉勸兩位,誰要是在我與方劍明比試途中向前走一步,一旦被我發覺,休怪我翻臉!」 龍碧芸和東方天驕氣得臉色發白,方劍明道:「芸兒,天驕妹妹,你們先退下。」 龍碧芸道:「可是……」 方劍明道:「要救人,現在就得聽他的。」 無奈之下,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只有選擇退下。 待兩女退遠之後,方劍明冷聲問道:「司馬俟,你還有什麼招數,就快使出來。」 司馬俟陰笑一聲,道:「暫時沒了。」面色陡然一沉,道:「方劍明,我聽說你成了武林第一人,是不是?」 「沒有這回事!」 「沒有?哼,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姑且把你當作武林第一人。只要我擊敗了你,我就成了武林第一人。」 話音剛落,心頭突然一跳,面色大變,暗道了一聲「不好」,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前推出,他內力雄厚,這一掌,說是石破天驚,也並不為過。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數道龍捲風沖天而起,亂石橫飛,勁氣四射。 「哇」的一聲,方劍明吐了一口鮮血,身軀疾射而出,落在了周風和朱祁嫣中間,待要去解兩女的穴道,一聲怒吼,司馬俟雙掌夾著無上的力道轟了過來,口中還大叫著道:「方劍明,你去死吧!」 方劍明受傷吐血,倒不是因為敵不過司馬俟,這只是他急於救人所付的代價,他若真和司馬俟比拚的話,也就不能在一瞬間的功夫掠過司馬俟頭頂。 方劍明來不及解兩女的穴道,只得運功雙掌,與司馬俟對掌,只聽「蓬」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接。 忽聽「轟隆」聲傳來,腳下搖搖欲墜,四人意識到是怎麼回事,臉色大變。 「方大哥,你別管我們,你快走!」朱祁嫣大叫。 方劍明伸開雙臂,左手摟住周風,右手摟住朱祁嫣,騰身躍起,離地還不到一丈,司馬俟也躍了起來,陰笑聲中,雙掌印向了方劍明胸膛。 「砰」的一聲,緊接著,便是「啊」的一聲慘叫,電光石火間,方劍明飛起一腳,踢在了司馬俟小肚子上,將對方踢飛出去,但他的胸膛也被方劍明的掌力擊中,真氣再也運轉不了,吐了一口鮮血,抱著兩女隨同塌陷的碎石墜入懸崖。 從剛一交手到三人墜崖,只在轉眼之間,待龍碧芸和東方天驕趕上了時,卻已經晚了一步,兩女拔劍出鞘,劍光閃過,將司馬俟的身子刺穿,隨後,不約而同的飛起一腳,將司馬俟踢得遠遠的。 司馬俟先是中了方劍明充滿「醒神經」力量的一腳,後又被兩把絕世寶劍刺穿身體,若還不死的話,也只能是奇跡了。 「俟哥!」一聲淒厲的驚呼傳至,一條人影顛顛撞撞從遠處跑來,到了司馬俟的屍體旁,淚如雨下,抱起司馬俟,悲痛欲絕的道:「俟哥,你……你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你這麼做,不僅是害了自己,還害了許多人。你……你說今天事了之後,便要與我一起回家,你怎麼不睜開眼看我一下,你好狠心……」口中說著,越去越遠,說不出的淒涼。 這時,龍碧芸和東方天驕撲到了崖邊,傷心欲絕的望著深淵。一縱身,東方天驕便要跳下去,龍碧芸急忙把她抱住,緊緊的抱住,似是怕她丟了似的。 「龍姐姐,你讓小妹也死了吧。」 龍碧芸抱著她不放,過了好一會,忽然顫聲道:「不要死,六年,我們等六年,六年一過,若沒有他的音訊,我們便來這裡跳崖。」 東方天驕泣不成聲,慢慢的抬起頭來,目光所及,陡然驚呼一聲,顫聲道:「龍姐姐,你……你的頭髮。」 山風刮過,吹起了龍碧芸的長髮,那原本是烏黑的青絲,此時竟已全都白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章 強盜、老者、美人 江湖,已有好幾年的風平浪靜。自祁連山一役後,參戰的各派、各方武林人士都學會了「休養生息」,大多閉門自修,然而,喜歡闖蕩江湖的人依然並不見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只是,武林中少了些許紛爭,少了些許血腥。 這年正是明景泰七年。邊塞之地,一向苦寒,但冬去春來,多少都帶來了潮濕和溫和的氣息。邊陲小鎮,遠遠比不上江南集市的喧鬧和繁華,可自有一股別樣的民風。 天剛破曉不久,「得得……」的馬蹄聲踏破了大街的寂靜,一忽兒功夫,二十騎氣勢洶洶的衝入了小鎮。早起的村人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面色不驚的幹著自己手裡的活兒。這二十騎的騎士均是身佩大刀的武林人物,個個相貌兇惡,身材壯魁。領頭之人,是個年約四十、身背九連環大刀的灰衣漢子。 灰衣漢子勒住馬兒,眼光四下一掃,兩道粗眉一皺,想了想,伸手一指,問道:「喏,你們鎮上可有客棧?」 被問的人是一個五十上下的老漢,只見他站直了身軀,打量了這些人一眼,緩緩地道:「鎮上沒有客棧。」 灰衣漢子沉聲道:「哪裡有客棧?」 老漢轉過身軀,手指著遠方,道:「由此去五里,有一家客棧。」 話音剛落,那灰衣漢子將手一招,率領十九騎如狂風般捲出了小鎮。老漢眼望著這些人遠去的背影,口中低低的罵道:「這些武林中人一丁點禮數都不懂,虧他們還自稱英雄好漢,狗屁。」 那二十騎縱馬狂奔了數里之後,果見遠處有一家客棧。客棧規模頗大,依山而建,異常醒目。能在這等荒野之地建這麼一家客棧的人,想來不是大財主,就是大豪客,否則,絕不會有這麼大的手筆。其實,於此處建客棧,不失為一件精明之事。這裡是明朝與韃靼交錯地帶,旅人必經之所,有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南來北往的過客行到此地,往往是人疲馬乏,如果能有家客棧打尖歇腳,絕對是一件爽快事。因此,無論老闆開口要多少銀子,只要不超乎想像之外,相信沒有誰寧願住野外而不住客棧。 山腳下,插著一根粗長的柱子,這柱子是用來掛招牌的,一面鮮紅的旗子死氣沉沉的垂著,像是沒睡醒般。 二十騎來勢猛烈,即將衝到柱子下時,忽然,一股風吹來,將鮮紅的旗子掀起,展現四個大字。 灰衣漢子抬頭看見,怔了一怔,口中道:「一家客棧?」不錯,這家客棧的名字就叫「一家」。 按理說,二十騎齊奔,這麼大的動靜,早該驚動客棧裡的人,但不知怎麼回事,客棧的大門始終緊閉,不見有人出來。 二十騎飛馳到大門外三丈處,紛紛飛身下馬,灰衣漢子看了一下地形,冷冷一笑,喝道:「給我圍起來。」片刻之後,這家客棧的三面都被人圍住了。奇怪的是,客棧裡依然沒有動靜。 灰衣漢子心頭暗奇,口中卻大聲叫道:「裡面的人,都給老子出來。」 不久,大門緩緩的被人打開,一個身材瘦小,店小二穿著的人走了出來,一臉的迷糊,看清了當前的形勢之後,臉色未做絲毫改變,詫聲問道:「各位要住店嗎?」 灰衣漢子愣了一愣,忽的仰天一聲大笑,震得簷下的灰塵簌簌而落,雙眼牛瞪而起,凶神惡煞的道:「快把你們掌櫃叫出來,慢了一分,老子把你大卸八塊。」 店小二不為所懼,臉上一片不解,道:「各位不住店嗎?」 灰衣漢子身邊的一個大漢怒罵道:「住你媽的頭,再?嗦,老子一刀把你劈了。」說時,把大刀抽了出來,做出要砍要殺的樣子。 那店小二傻得可愛,眼珠轉了一轉,似乎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冷冷一笑,道:「好啊,原來你們是強盜。你們當真是膽大包天,也不去打聽打聽,這裡是誰都可以打劫的嗎?」 這話把灰衣漢子逗樂了,笑哈哈的道:「夥計,你說的雖然不準確,但說我們要打劫也未嘗不可。你休在?嗦,快把你們掌櫃叫出來,老子有事要和他商量。他若不出來,老子可要進去了。」 「哼」的一聲冷笑,一條人影宛如鬼影般從客棧中掠了出來,立於階前。 灰衣漢子面色微微一變,暗道:「想不到這客棧裡還有這等好手,難怪夥計一點也不害怕。哼,任你有多厲害,今兒也得把客棧讓給老子。」目注來人,見對方是個臉色蠟黃的老者,淡淡一笑,抱拳道:「閣下好身手,不知高姓大名?」 老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厲如電,語聲充滿威勢,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子。『連環刀』孫一虎,你有幾個腦袋,敢在老夫的地界上作案。」 孫一虎怔了一怔,道:「閣下面生得很,不知是?」 老者道:「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老娘只怕還未出世呢。」 孫一虎聽得大怒,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報上名來。」 老者抬頭望天,面上一寒,身上的氣勢陡然加強,將右手一揚,手上突然多了一件兵刃。那兵刃是一支鐵筆,長不過一尺,然而,孫一虎見了之後,臉上稍作沉思,面色大變,一聲不吭,調頭就走。 「孫一虎,你也算綠林道上的成名人物,怎麼如此不懂規矩?」隨著話聲,老者如閃電般劃空而過,攔住了孫一虎等人的去路。 孫一虎面色蒼白,顫聲道:「不知前輩在此仙居,晚輩多有冒犯,你老大人有大量,還請放過晚輩等人。」 老者冷聲道:「若在三十年前,老夫早把你們宰了。」 孫一虎低著腦袋瓜子,道:「是,是,老前輩武功蓋世,要取我等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 老者雖然不吃這一套,但心中之怒多少也減小了些,雙手往身後一背,道:「叫你的手下乖乖呆著別動,你跟老夫進來,老夫有話要問你。」孫一虎猜出這老者是誰之後,再無半點匪氣,乖巧得像個孫子,老者的話,此刻在他心裡,不啻皇命。 老者進了客棧後,隨便在一張條凳上坐下,叫店小二給他泡了一壺茶。這當兒,客棧中又多了九名夥計,手腳麻利的各幹各的活,除恭敬的叫了老者一聲「倪老」之外,對孫一虎根本是視而不見。孫一虎怎麼說也是綠林道上有萬兒的盜魁,此刻,被這些店小二當作路人甲、路人乙的看待,心中之憋屈,別提多難受。可是,攝於老者的威名,他又不敢發作。 「倪老」不發話,孫一虎便不敢先開口。一盞茶過後,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道:「師父,這個人是誰?」 老者「哈哈」一笑,道:「薇兒,這人名叫孫一虎,是綠林道上的一個強盜。今天一大早,他率人前來打劫,我心中好奇,便把他『請』了進來,交由你發落。」 孫一虎忽覺一股醉人的香風飄來,隨後,便見一個姿色美艷之極的女子出現在大廳中。這美艷女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但輕功之高,令人駭然,孫一虎的眼力還算不錯,竟沒有看出她是從何處來的。 孫一虎聽了老者的話後,心頭又驚又奇,雙手一抱,朝美艷女子躬身道:「驚擾了女俠,還請女俠繞了小的。」 那美艷女子呆了一呆,格格一聲嬌笑,梨渦微現,尤為動人,道:「我不是什麼女俠,只是這家客棧的掌櫃而已。」沒等孫一虎開口,便拍著胸口,佯裝很害怕的樣兒,道:「哎呀,你是強盜我是百姓,小女子倒還要求你繞了我們呢。」 孫一虎是第一次見過這美艷女子,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是誰,但不知為何,見了她,比見了老者還覺可怕,一疊聲的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美艷女子歎了一口氣,一個燕子翻身,身形曼妙的上了一張桌子,盤腿而坐,一副大姐頭的樣兒,語氣也不是先前那般嬌俏,凜然道:「孫當家,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來打劫我這家客棧?」 孫一虎道:「這……」 美艷女子道:「不能說嗎?」 孫一虎一咬牙,道:「說出來也沒什麼,反正很多人都知道了。女俠最近可曾聽到過江湖中的一則傳聞。」 「什麼傳聞?」 「一張藏寶圖出現江湖。」 美艷女子聽後,柳眉微蹙,道:「什麼樣的藏寶圖,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 孫一虎道:「聽說是張士誠當年的藏寶圖。」 老者聽了這話,面色一變,起身道:「此話當真?」 孫一虎道:「晚輩也是聽說的,至於真假,晚輩實在不知。」 老者問道:「這與你來打劫有何干係?」 孫一虎臉上一紅,道:「這……」 老者道:「說!」 孫一虎道:「藏寶圖為金刀鏢局所保,不是明天,便是後天,金刀鏢局的鏢車將要路經此地,因此……因此……」 美艷女子「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孫當家也想染指這份藏寶圖。」 孫一虎道:「小的該死,早知這家客棧是女俠開的,縱然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有半點念頭。」 美艷女子「嗯」了一聲,妙目一轉,嫣然笑道:「孫當家,你是強盜,打家劫舍本來就是常事,這怪不得你。現在,你還想打藏寶圖的注意嗎?」 孫一虎道:「小的不敢了。」 老者冷哼一聲,道:「孫一虎,在綠林道上,你或許還有一席之地,但在武林中,你那點名聲,根本不值一提。世上即算真有張士誠的藏寶圖,強如老夫這等人物要想打它的注意,也得看看都有些什麼對手。老夫奉勸你一句,盡快遠離此地,否則,這裡有可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滾吧,今天的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孫一虎大喜,道:「多謝前輩提醒,晚輩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把今日之事說出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章 聖使、兄妹、怪鳥 蹄聲如雷,孫一虎帶著十九個手下飛馬卷塵而去。他聽從了老者的奉勸,對藏寶圖不再有任何幻想。正如老者所說,如果真有藏寶圖出世,那麼,想得到的人,一定不少。各路高手出手爭奪,又那裡會有他孫一虎插手的餘地。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明知得不到偏要用性命去賭一把,除了白癡之外,恐怕沒有人會傻到這般田地。 孫一虎等人剛走不久,陸陸續續的來了幾批人馬,這些人大多戴著垂有面紗的斗笠,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兒。進了客棧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躲在房間裡,也不知在計謀些什麼。「一家客棧」一如往常一樣,只要有銀子賺,有客房可住,不管什麼樣的客人,照接不誤。 正午時分,一匹快馬飛馳到了客棧外,端坐馬上的是個身穿玄色勁裝的武士,手中拿著一面金色令旗。 「吁……」的一聲,武士勒住馬兒,四下一掃,突然甩手打出,那面金色令旗飛射出去,旗柄牢牢的插在了柱子上。單憑這手功夫,此武士就有一身不俗的本領。 武士打出金色令旗之後,面上一片傲色,調轉馬頭,便要回轉。倏地,客棧內傳出一身冷笑,「嗖」的一聲,被店小二喚作倪老的那位老者飛身飄出,抬眼望見高插柱上的金色令旗,臉色一沉,喝道:「什麼破玩意?」身形破空掠起,把金色令旗拔出,也不多瞧一眼,便遠遠甩出。 那武士面色大變,從馬背上穿起,凌空翻了六個觔斗,將金色令旗接住,落地後,轉身向倪老走去,口中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拔掉本教的令旗!」 倪老冷哼一身,轉身便走。 「站住!」武士大喝一聲。倪老沒站住,相反,走得更快,眼看就要走進客棧,那武士何曾受過這等氣,在腰間一摸,掏出六枚金錢,抖手打出。金錢去勢如電,轉眼就到了倪老身後,忽見倪老反手一袖,竟把可以洞穿木板的金錢彈了回去。那武士雖然武功不俗,卻也只能躲開五枚,最後一枚從耳根劃過,鮮血滴落。 「你!」武士又驚又怒,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指著倪老。 倪老陡然回轉,臉色如罩寒霜,冷冷地道:「你要住店,老夫歡迎之至,你若要耍橫,休怪老夫出手無情。」 武士雖驚於倪老的武功,但他有恃無恐,厲聲道:「死老頭,你知道本教的規矩嗎?你擅自拔掉令旗,等於是和本教作對,你有幾個腦袋?」 倪老眉頭一皺,道:「什麼教如此囂張?」 武士傲然道:「本教乃天下第一大派的天一教!」 倪老怔了一怔,忽的「哈哈」一聲大笑,道:「原來是魔教。」 一年前,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傳貼武林,告知各方,正式將魔教改為「天一教」,並重組了教內各級頭目。可以說,此舉乃魔教開派以來,最徹底的改組。一年之後,天一教的名聲傳遍武林,魔教之名反而沒有多少人提及。倪老這一年來,都在塞外,也曾有耳聞。 「獨孤動天在世的時候,見了老夫,也不會這般猖狂。你一個小小的武士,竟猖狂到這般地步,看來獨孤動天的徒弟治教並不怎麼樣啊。」倪老冷笑著說道。 武士吃了一驚,失聲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忽聽一聲長嘯遠遠傳來,瞬間功夫,一道人影激射而至,還沒有看清來人的長相,碗口大的拳頭朝倪老轟出,罡氣撕裂氣流,呼呼作響,口中喝道:「尊駕認識獨孤兄,敢問高姓大名?」 倪老心頭暗驚,翻腕一掌拍出,勁氣橫衝出去,與來人的拳罡相碰,「砰」的一聲巨響,狂風四掃中,倪老後退了三步,來人車輪般凌空急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雙臂一振,身後的披風隨風而揚,氣勢萬千。 倪老定睛一看,見來人是一個臉上戴著辦副面具的男子,心頭一動,問道:「閣下拳法這般了得,可是『拳罡魔君』朱笑白?」 來人打量了倪老一眼,微微一笑,道:「從前,朱某是『拳罡魔君』,可現在,朱某是『拳罡聖君』。」 那武士見朱笑白來了,越發有膽,道:「朱聖使,這老頭好大的膽子,竟不把本教放在眼裡,請你老把他拿下。」 倪老聽了,冷笑道:「朱笑白,你幾時成了天一教的聖使?」 朱笑白道:「良禽擇木而棲,當今武林,除了天一教之外,已無朱某看得上的門派。尊駕若有興趣,就憑你的身手,加入進來,當可以成為護教聖使。」 倪老淡淡的道:「天一教雖然日益勢大,但也不能令倪某有絲毫興趣,朱聖使若想住店,倪某歡迎得很,若沒有其他的事,請恕倪某不奉陪。」 朱笑白「哈哈」一笑,仔細的看了看倪老,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問道:「尊駕姓倪,不知與『鐵筆魔』倪遠超是何關係?」 倪老冷冷一笑,道:「倪遠超與朱聖使似乎沒有什麼交情。」 朱笑白笑道:「倪兄此言差矣,想當年,朱某與那位倪遠超同為『六大魔』中人,彼此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對他卻是久仰得很。」 倪老仰天大笑一聲,道:「倪遠超退出江湖多年,早已不是武林中人,朱聖使乃天下第一大派的聖使,那倪遠超再有本事,又怎能夠和朱聖使相比。倪某現今只是這家客棧的賬房,朱聖使倘要住店,就請裡面走,至於其他的事,倪某一概不聞不問。」 他雖然沒有表明自己就是倪遠超,但朱笑白已認定他就是當年和自己齊名的「鐵筆魔」,乾笑了一聲,從那武士手中接過金色令旗,道:「此地既是倪兄的地界,朱某也不敢有所造次,只是,本教立下規矩,凡有重大行動,每到一處,均要留下記號,以免武林同道誤會。」說到這裡,語聲一頓,向遠處的一面草壁望去,道:「倪兄,這面草壁可否借用?」 倪老道:「草壁與我無關,你愛怎樣便怎樣。」說完,扭頭便走。 朱笑白面露微笑,暗運真氣,將金色令旗送出手去,只見那面令旗就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著一般,到了草壁前,速度不減,旗柄插入了壁中。 倪老正好走到門邊,不由自主的斜眼看去,心頭微微吃驚,暗道:「朱笑白的這一手功夫好生了得。」 這時,忽聽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來了七騎。中間那位,一臉冷然,頭上稀稀疏疏的還有數十根白髮。左手三位,竟是天一教(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中的牛壇使者劉如海、虎壇使者王伏虎、龍壇使者龍風雨。右手三位,是蛇壇使者江祥、馬壇使者馬不回、雞壇使者姬曉七。 七人下馬之後,與朱笑白和武士會合,一同入店。那武士學乖了,辦理住店手續的時候,與倪老雖只是說了幾句話,但神態十分客氣,再無半分傲慢。 從正午到黃昏,又相繼來了好些人,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單人匹馬,見了天一教的令旗之後,到場的人都猜到了天一教要打藏寶圖的注意。不過,這些人既然來了,當然不會就此而去,縱然搶不到藏寶圖,瞧瞧熱鬧也未嘗不可。於是,很多人都留了下來,將「一家客棧」住了大半。 掌燈時分,客棧的大廳異常熱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情形正在上演。倪老讓店小二給他泡了一壺上好的香茗,正美滋滋的享受著。他的徒兒,也就是那位美艷的女掌櫃,卻不知哪裡去了。 這時,一對男女進了客棧,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男子虎背熊腰,相貌不凡,雖然不算俊朗,但自有一股豪氣,年約三十。那女子英氣勃勃,花容月貌,年紀與男子差不多。如果他們是一對夫婦的話,那可真是天生一對。 那男子的目光朝廳中瞟了一眼,收起手中的一把油紙傘。原來,店外已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兩人進來時,也給這鬧哄哄的場面帶來了幾分清新之氣。 「小二,給我們兄妹上幾個好菜,另外,再給我們開兩間客房。」那男子口中對店小二說著,與女子朝角落一張空桌走去。 兩兄妹落座之後,那男子把油紙傘靠桌而放,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東西來,一時更加吸引人。原來,那小東西竟是一隻火紅的小鳥。那小鳥似乎才睡醒的樣子,被男子放到桌上之後,慢騰騰的「爬」起來,綠豆般的小眼滴溜溜一轉,口吐人言,吟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日遲。」 如此一來,全場的人都給驚呆了,立時變得鴉雀無聲。那男子伸出左手,看樣子是想去撫摸小鳥,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把戴在無名指上的一枚古樸的木戒指顯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與你說了多少次,不可再摸我,你究竟有沒有記性?」小鳥極為不滿的道,飛到了那女子之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章 廖 風 流(一) 那女子伸出潔白如益纖手輕撫小鳥,就像是愛撫自己的「孩子」,嫣然一笑,道:「你這麼可愛,誰見了都會忍不住要憐惜你。」小鳥道:「男子之手,粗糙不堪,我承受不起。還是際的手好,摸得我很是舒服。」一副陶醉的樣兒。那男子氣得眼睛一瞪,道:「重色輕友,難怪你會叫做廖風流。」小鳥道:「我廖風流是世間第一奇鳥,群獸見了我,無不俯首稱臣,怎麼?你是不是妒忌我?」 眾人瞧到這,個個驚奇。世間或許有能說話的鳥,可像這麼自命風流,老氣橫秋,能說會道的鳥兒,只怕是恆古未有。倪老觀察多時,雖看出那女子身懷武功,可也猜不出究竟有多高,而那男子,完全像個不會武功之人。他身體是很健碩,可雙目除了明亮之外,毫無練武之人所有的精氣。倪老暗自嘀咕:「這對兄妹好不奇怪,妹妹武功高深莫測,哥哥看上去卻絲毫不懂武功。他們突然來到邊睡莫非也是為了藏寶圖而來?」 這時,店小二將酒菜端上,擺好之後,剛要退開,小鳥不滿地道:「喂,你瞧不起我廖風流是不是?知,店小二嚇了一大跳,左顧右盼,最後才將目光落在小鳥身上,吃吃地道:「你一你叫我?」小鳥道:「不叫你叫誰?」店小二定定神,道:「你一你有何盼咐?」小鳥道:「我的酒杯呢?」店小二怔了一怔,朝倪老望去。倪老點點頭,店小二便面上堆笑,道:「小的這就給您去取。」下去拿了一隻酒杯,放在桌上,笑道:「要不要小的給您滿上一杯?」小鳥道:「嗯,年輕人懂得尊老,我保你發大財。不像某些人,自顧自己吃喝。」斜脫著正在大吃大喝的男子。 那男子只當沒有聽見,小鳥見他不搭睦。」得意的叫了一聲,跳上酒杯,將嘴伸入酒中,吸起來。吸了一半,見小二瞧得發呆,便道:「年輕人,你試過睡著喝酒嗎?」小二搖搖頭,道:「小的還沒有試過。」小鳥道:「今日叫你大開眼界。 跳下酒杯,朝桌上一躺,張張嘴,叫道:「酒來。」神奇的事發生了,只見杯中余酒突然飛出,宛如一股細流般落入它的口中,滴酒不灑。倪老看到這裡,大吃一驚,心道:「這鳥兒莫非是個武林高手?簡直是匪夷所思。 那女子看不過去,敲敲桌面,道:「出來的時候早跟你說過,不要賣弄,快吃快吃,再敢顯擺,下次不帶你出來。」夾了些菜,放在桌上。小鳥趕忙「爬」起來,道:「姐姐莫要生氣,我聽你的便是。」大口吃菜,果然很聽話。小二沒有戲看,道了聲「慢用」,悄悄退下。 在坐之人看到這裡,心頭各打各的算盤,又自低頭吃喝,又或碰杯叫喝,店內頓時恢復了先前的喧鬧。那對男女也不交談,自管吃自己的,對場上的形勢也沒多看一眼,彷彿他們就只是一個過客。那廖風流食量不大,吃了一會便挺著個「大肚子」在店內溜躂。眾人對它既覺可笑又覺驚訝,雖看見它從桌邊路過,也不敢冒然打擾。這麼一來,廖風流愈發得意,邁著八字步,像個巡視的將軍。 這時,突聽門聲響處,一個劍背長劍的漢子走進店來。瞧他一身都濕透了的樣子,像是趕了很遠的路。倪老見了他,微微一愣,旋即張嘴一笑,走出櫃檯,迎上去道:「稀客,稀客,孔老弟別來無恙。」那漢子想是沒有預料到會在這個地方和對方見面,不禁呆了一呆,雙手一拱,道:「原來是倪老,這家客棧是?」頓住語聲,四周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什麼之後,臉上才露出輕鬆之色。倪老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道:「了築家客棧是我開的。」那漢子道:「發財,發財。 倪老道:「發什麼財呀,不虧本就算好的啦。孔老弟,你真不夠朋友,上次不告而別,可有道理?」那漢子瑕然道:「上次師弟相昭,沒有來得及告辭,恕罪恕罪。」倪老道:「既然知道有錯,就該罰酒。走,到我屋裡去。」話罷,便要拉人。瞧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像是怕人家跑了似的。那漢子忙道:「你老人家別急,我看這裡就好。」倪老道:「咱們先說好了,你我難得相遇,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許擅自離開,你不住上個十天半月,就是不把我姓倪的放在眼裡。」那漢子笑道:「十天半月未免太長,可我這次來,只怕要叨擾你老人家幾日。」他雖然沒有答應「住上十天半月」,但話中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這次是絕不會「半途而逃」的了倪剖人僻出一張遠離眾人的「雅座」,好酒好菜擺了滿滿一桌。那漢子見他如此熱情,倒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起來。因此,開席之前,漢子自罰三杯,當做賠罪。兩人雖是撫離眾人,但也能將店內各處看得明明白白。那漢子一邊與倪老交談,一邊暗自打量場上各人。倪老瞧出異常,突然低聲問道:「孔老弟,你莫非也是為了寶藏而來?」那漢子詫道:「寶藏?什麼寶藏?」倪老道:「你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那漢子道:「不敢相瞞,這,我倒見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可我以為他們是一咳,你老,是什麼寶藏?我確實沒有半點風聲。 倪老看了看他,暗道:「他來此究竟是為了什麼事?竟連寶藏一事也不茹造嗯,可見他要辦的事極為重大,對別的事都不在意。」面上笑了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江湖傳聞,張士誠的藏寶圖出現武林,這一兩日,押送的鏢車將要經過這裡。」那漢子笑道:「可笑上可笑,真有藏寶圖的話,當事人保密還來不及,哪裡壞能傳得開來。不知押送的鏢局是?」倪老道:「聽說是金刀鏢局。」那漢子道:「這就對了。金刀鏢局乃天下第一大鏢局,保密工作十分到位,怎麼可能洩密? 這事定是無中生有。」倪老道:「金刀鏢局何時成了天下第一大鏢局?」那漢子笑道:你老人家這些年常在邊睡走動,對武林中事似乎也不怎麼關心了。」倪老道:「我都己退電武林多年,還關心什麼?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那徒兒,她……」 不等他說下去,那漢子打斷他的話道:「令徒也在此地?」倪老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認為呢?」那漢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勉強的笑了笑,道:「怎麼不見她?」倪老道:「她若在場,你還會留下來嗎?孔老弟,我……」那漢子知道他要說什麼,忙道:「倪老,這事以後再說。你剛才不是問金刀鏢局的事麼?金刀鏢局本是湘西的一大鏢局,總鏢頭胡成武武功頗為了得,他的師兄,也就是金槍鏢局的總鏢頭戈凱然自從解散鏢局之後……」倪老道:「什麼?戈凱然把金槍鏢局解散了?」那漢子點點頭,道:「土木堡一戰,我大明將士損失慘重,本是岌岌可危,幸而有于謙於大人率領眾將士和豪傑,浴血奮戰,將瓦刺兵趕出我大明國土。在京師保!戰中,戈凱然立有戰功,如今早已是大內供奉,哪裡還有心思打理鏢局的事。於是,他解散鏢局之後,叫胡成武把金刀鏢局搬到京城來,多加照顧,憑他的人脈,金刀鏢局想不成天下第一都難。還有,你老大概還不知道,金刀鏢局的少鏢頭胡雲飛背後有著大靠山。 倪老道:「什麼大靠山?」那漢子喝了一杯酒,笑道:「胡雲飛運氣極好,早幾年和一個名叫曹繼雲的人結成兄弟,那曹繼雲後來當上了金龍會中的金龍武將。 金龍會本是朱祁鈕未做皇帝之前建立的,其中的金龍武將個個武藝超凡。朱祁鈕做皇帝後,金龍會更加了得,與東廠、錦衣!、大內供奉合成四大組織。近幾年,曹繼雲辦事得力,所到之處,地方安寧,因此,被摧升為金龍會副會主。胡雲飛有這麼一個兄弟,對金刀鏢局自然是大大有利,不用發帖,道上的人也都不敢亂打主意。」倪老道:「金龍會我倒有些耳聞,聽說它是皇帝的耳目,比錦衣!還要親密。」那漢子道:「金龍會紀律嚴明,自成立以來,做的全是大快人心之事。比起錦衣!和東廠,不知好了多少。」倪老道:「金龍會雖然勢大,但黑道、綠林道上從來不乏武功高強而又膽大包天之人,難道金刀鏢局就從來沒出過事嗎?」 那漢子笑道:「金刀鏢局自從搬到京城後,別說出事,就是派個小唉哆押送鏢車,也無人敢攔截。戈凱然雖是大內供奉,但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大有人在,曹繼雲雖然了得,但也有人不怕他,可有一人,誰也不敢輕易招惹。」倪老聽得起勁,忙問道:「是誰?」那漢子道:「天都聖人。」倪老「啊」了一聲,道:「聽說他已仙逝了,他身前與金刀鏢局也有關係?」那漢子道:「他老人家與金刀鏢局倒是沒有關係,與他有關係的是曹繼雲。曹繼雲與他老人家的女徒兒交好,今年只怕要論及婚娶。天都聖人有好些老朋友都還活著,這不等於天都聖人還活著麼?試問天下誰敢招惹?」倪老笑道:「這尊大菩薩就算去世了,餘威仍在。確實沒人敢,除非活膩了。 話剛說完,忽聽「砰」的一聲,大門被撞開,六個黑衣大漢闖了進來。個個億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口中疾呼:「滾,滾,都給爺爺滾,誰敢待在這裡,統統殺掉。」沒等倪老發火,已有人怒罵道:「入你娘的仙人板板,老子就不滾,你們又能怎麼樣?」只聽「啪」的一響,一個黑衣漢子飛了出去,落在店外的泥濘地面上,氣死風燈之下,黑衣漢子半邊臉全都腫了,嘴角鮮血直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章 廖 風 流(二) 其他五個黑衣漢子也沒看清是誰將同伴打飛出去的,愣了一下,齊聲罵道:「狗娘養的,誰幹的?」語音未了,一道人影疾掠而起,朝五人「賞」了一個大括子,接著,五人只覺腦袋轟然一響,幾乎是不分先後的飛出了店外,摔在泥濘道上,疼得直叫喚。一個敞著胸膛,露出毛茸茸胸脯的大漢站在店門口,食中二指驕著,指著六人吼道:「入你娘的仙人板板,也不長長眼睛瞧瞧,老子北霸天是好惹的嗎?」聽這人是「北霸天」,六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最近幾年,北方冒出了一個人來,亦正亦邪,武功極高,被叫做「北霸天」。凡是犯在他手中,不死也得重傷。六人雖是小唉哆,可對北霸天之名,那是如雷貫耳。 六人奉命來此警告,本以為大堂中的人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誰曾想竟惹到了殺人不眨眼的角色,一時也忘記了疼痛,相互攙扶著站起,其中一個道:「好…… 好你個北霸天,你一你等著,待會有你好看。」換在以往,北霸天早已拳腳相加,可今晚不同,他得看看這些人身後是誰,冷冷一哼,道:「滾,把你家主子叫來,我倒要什麼人。」 「不必了!」 隨著一聲冷哼,兩道人影疾射而至。北霸天抬頭望去,只見左首是個四十出頭的枯瘦男子,右首是個三十上下的漢子。枯瘦男子背著一把利劍,漢子腰下懸著一把寶刀。北霸天是頭一次見過這兩個人,不由問道:「兩位怎麼稱呼?」枯瘦男子冷笑道連我們都不認識,虧你還是北霸天,我看不如改做北孤陋或者北寡聞算了!」北霸天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兩個不知來歷的傢伙,我看你們也用不著自自我介紹了。」枯瘦男子才要發怒,漢子笑道:「北兄不認識我們,怪不得北兄我們本來就是名不見經傳,可北兄應該聽說過『天鷺宮』吧。」 「天鷺宮!」 北霸天臉上露出一片驚異,道:「就是近年來風頭正健的天鷺宮?」漢子道:「正是。小弟莊子瑾,這是我的義兄模一山,我們都是天鷺宮七煞神君座下弟子。」北霸天臉色顯得有些凝重,緩緩地道:「聽說貴宮高手眾多,七煞神君乃貴宮七個武功超凡脫俗的大人物,不知他們可曾駕臨?」模一山(枯瘦男子)輕蔑地笑了一笑,道:「七位神君武功蓋世,豈是誰都可以見到的?北霸天,你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歷,還不趕快離開這裡?」北霸天仰天一陣大笑,道:「貴宮縱然勢大但也不能仔意尊為,不把全武林放在眼裡。我北霸天雖是孤家寡人一個,可也不會怕事。」 模一山抬手將劍拔出,冷冷地道:「來來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竟敢口出狂言。」北霸天笑道:「姓模的,你別把老子惹毛了,老子一旦動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莊子瑾忙道:「北兄切莫動怒,我義兄是個粗人。我們這次前來並非想鬧事。」掃了六個黑衣漢子一眼,道:「這六個下人不懂禮節,衝撞了北兄,小弟代他們向你說聲抱歉。北兄在此出現,不用問,是為了藏寶圖而來吧。」 北霸天道:「不錯,貴宮難道也不是嗎?」莊子瑾微微一笑,道:「敝宮對藏寶圖勢在必得。」忽聽有人道:「哈,口氣大得驚人。」莊子瑾定睛看去,只見說話之人生了一張馬臉,認得是正天教(更正下,頭兩章為天一教)的馬壇使者馬友德(原為馬不回),與馬友德對桌的還有蛇壇使者江大春(原為江祥)。 莊子瑾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正天教的朋友,想不到貴教比敝宮早到步,失敬,失敬。」馬友德道:「外頭插著本教的令旗,莊朋友沒有看見麼?」莊子瑾笑道:「夜黑路滑,我倒沒有瞧見。」馬友德冷笑道:「好一個夜黑路滑,莊朋友眼高於天,當然不會看見。」莊子瑾道:「不敢,不敢。」北霸天見兩邊鬥起嘴來,樂得旁觀,回到位子上坐下,大口飲酒。只聽馬友德道:「你天鷺宮儘是裊合之眾,敢與我正天教爭鋒不成?」莊子瑾道:「你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難道就能一手遮天嗎?本宮人才濟濟,何謂烏合之眾?」馬友德還要和他爭論,江大春敲著桌面笑道:「七弟,與他爭個什麼,誰大誰小,武林中人都是明白人。」 這話說得可真夠「毒」的,天鷲宮近年來雖然勢大,可畢竟只有幾年的基業論名望,論地域,論人數,那是遠不及正天教,武林中可以不知道天鷺宮,但要是不知道正天教,那就不算是武林中人,被人恥笑。正天教已和少林、武當、丐幫成為當今武林四個名派。縱然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也不會不有所耳聞。莊子瑾口才雖好,但也不得不承認當今天下,還沒有生個門派比得上正天教。因此,他也懶得爭論下去,走進店來,向四方一抱拳,道:「各位武林同道,莊某有禮了。」頓了頓,這才道明來此的目的,道:「在座的想必都是為了藏寶圖而來,莊某也就不必拐彎抹角,打開窗戶說亮話。本宮不插手則已,一旦插手,就絕不容許失敗。各位都是呻白人,不難聽懂莊某的話,若有人自認天下第一,不聽勸告,休怪本宮上下出手無情。」話一說完,掉頭便走。剛走到門邊,忽聽一個聲音道:「各位都是明白人,不難聽懂廖某的話,若有人自認天下第一,不聽勸告,休怪我廖風流出手無情。」 音調和莊子瑾的一模一樣,莊子瑾心頭大怒,回身冷笑道:「是哪位朋友與莊某開玩笑?」那聲音道:「什麼叫做開玩笑?」莊子瑾遊目四顧,卻找不出說話之人,不禁暗暗吃驚。模一山踏進店來,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有種就別躲著出來!」那聲音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沒種趕快離開,滾蛋!」學得惟妙惟肖眾人若是瞎子,肯定以為是模一山在說話。模一山和莊子瑾又驚又怒,偏偏那聲音飄忽不定,也不知道從哪傳來,想找也找不到,一時之間,為之氣結。 莊子瑾定了定神,道:「尊駕是哪位高人,請出來一見。」那聲音道:「你總算有些見識,知道我是高人,我就在你面前。」莊子瑾面前何曾有人?他的面色陰沉起來,冷冷地道:「尊駕何必裝神弄鬼,莊某不喜歡這種方式。」那聲音道:哎,我就在你面前,你竟然視而不見,悲呼悲呼哉。」莊子瑾低頭一看,見是一隻小鳥,頓時呆住了。模一山可沒他有耐性,一腳向小鳥踩落,罵道:「小東西,我叫你學我說話。」眼看就要將小鳥踩個稀巴爛,忽聽他「哎喲」一聲,抱著腳退開,氣急敗壞地道:「小東西,你一你竟敢暗算你家爺爺。」小鳥發出「哈哈」 一聲大笑,道:「大家都來評評理,我老人家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他沒來由的踩我一腳,我不說他欺負我,他反倒誣蔑我暗算他,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江大春撫掌笑道:「妙極,妙極,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小鳥道:「不對,不對,應該叫偷鳥不成蝕把米。」聽了這話,好些人都失聲笑了起來。莊子瑾見一隻小鳥如此張狂,倒不敢造次,大聲道:,鑒敢問這只一神鳥是哪位朋友所養?」那對男女業已酒足飯飽,此時也像其他人一樣作壁上觀,對小鳥的所作所為不置一詞。莊子瑾連問了三聲,兩人依舊不出聲。模一山感覺腳心不似先前那般疼痛,突然手腕一振,一劍朝小鳥刺了下去。這一劍去勢如電,別說一隻小鳥,就算是一流好手,也萬難躲開。 天下事就這麼奇妙,劍光到處,小鳥已脫離險境,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了一邊,大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還動劍。我廖風流堂堂君子,豈能與你交手?」模一山氣得雙眼冒火,施展劍法,向小鳥展開了攻擊。一連出了三十六劍,別說斬殺小鳥,連它身上的一根鳥毛也沒碰上。眾人看到這裡,無不大吃一驚。模一山的劍法雖不是絕頂,但也是超一流的,竟連一隻鳥兒也對付不了,這隻鳥兒也未免太神奇了。莊子瑾心知再打下去,模一山只有自取其辱,忙道:「大哥,你何必與它一般見識,我們的事已辦完,回去交差便是。」模一山狂攻了十數劍,這才收劍歸鞘,瞧他一臉鐵青,心中之窩囊恐怕比山還大。哼了一聲,再也無顏逗留,飛步而去。莊子瑾也不知小鳥的主人是誰,只得陰陽怪氣地道:「尊駕好本事,我今天總算大開眼界,佩服,佩服。」轉身飛奔離開。 小鳥飛到店邊,朝外大叫道:「別佩服我老人家,下次見面,請我喝酒,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就是。」也不知模一山和莊子瑾聽到了沒有,聽到的話,不知他們會不會氣得吐血身亡。那對男女站起身來,男子道:「你少臭美,人家佩服的是我。」小鳥道:「你才臭美,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佩服的不是我?」男子道:「你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惹了天鷲宮的人,你就等著亡命天涯吧。」話罷,與那女子離桌而去,自有店小二引去客房安歇。小鳥振翅追上,口中九自大叫道:「等等我,等等我,累死我了,我今晚要好好的睡一覺,誰也不許吵我。」它的速度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已追上了那對男女。眾人對這對不知來歷的男女越發好奇,可萍水相逢,誰也不好意思前去攀談。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章 廖 風 流(三) 這一晚,那漢子和倪老聊了大半夜,方才歇息。次日一早,那漢子起來梳洗完畢,出得客房,走到大廳來吃飯,廳中沒有多少人。除了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外,就只有那對男女。那名叫「廖風流」的小鳥吃過了早飯,正在廳中自由地飛舞著,時不時炫耀一下。那漢字叫了酒菜,獨自吃喝。那男子瞧了漢子一眼,突然揚聲道:「朋友,一人喝酒,寡而無味,何不過來與在下痛飲一場?」那漢子本來就有些想和他結識之意,聞言哈哈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盼咐店小二將酒菜移過去。倪老不在廳內,不知何處去了。 那男子親自給漢子倒了一杯酒,道:「朋友身背長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尊姓大名?」那漢子道:「在下華山派門下,姓孔名海山。敢問兄台貴姓?」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聽說他是「華山孔海山」,面色不禁微微一變。 祁連山一役,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雖然沒有參加,可那一場大戰早已傳遍武林,幾年過去,至今還被人們津津樂道。從那以後,武林九大門派只剩下了七大門派,就是這剩下的七大門派,元氣亦是或多或少有所損傷。嶺酮派首先除名,之後是黃山派,黃山派本來還剩下個「飛雲鶴」熊白祥,可祁連山一戰之後,他不知所蹤,誰也不知去向,因此,黃山派就此埋沒。 剩下的七大派中,少林、武當、崑崙、青城、衡山五派還保存著實力,峨嵋派呢,出乎所有江湖人意料之外,實力在這幾年突飛猛漲,武林中人見了峨嵋派的人,比見了少林、武當的人,還要恭嵌獷以至於有人說現在的江湖陰盛陽衰。最後一個華山派,卻半死不活的存在著。原掌門魏中平從祁連山出來後,儷通告武林將掌門之位傳給兒子魏廷山,自己則息隱山林。魏廷山在師兄龔治山的協助下,招收了三十幾名弟子,比起往昔的盛況來,差了許多,可華山派終究還在。孔海山呢,卻仗劍天涯,很少回華山一趟。或許有人說,孔海山身為華山門下,怎麼也不為本派出一份力。纂實,他在外遊蕩,所出的力比魏廷山和龔治山加起來還大。須知他每遇不平事,拔劍除害,總要在孔海山三字前加個「華山」二字,那華山派的名頭自然就不會消失。反倒是魏廷山和龔治山,在山上授徒,終日不下山,若沒有孔海山,武林中人大概都快要忘了有這麼一個門派。 祁連山大戰之前,孔海山本已是武林中年輕一輩裡赫赫有名的人物,經過這幾年的遊歷,他的劍法被江湖中人傳得神乎其技。有人甚至斷言,他已經將華山派至高劍法「華山九劍」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華山九劍」本只有華山派的掌門才有資格習練,可魏廷山限於資質,學了三劍便沒有進展,便和父親商議,去掉這個規定。因此,孔海山和龔治山都能習練。龔治山資質不錯,但也僅比魏廷山多學會了一劍而已,唯獨孔海山,早已全部學會。 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自然是聽過孔海山之名的,若不是他自己言明,五人見他鬍子拉碴的樣兒,還以為只是個落拓的江湖劍客而已。那男子似是不知孔海山的來頭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之色,笑了一笑,道:「原來是孔兄,小弟楚夢簫,這是舍妹楚夢雨。」那女子向孔海山一拱手,頗有男兒氣概地道:「夢雨見過孔大俠。」孔海山擺手道:「楚姑娘不必客氣。昨夜我見兩位氣宇不凡,本想結識,但生怕打擾兩位歇息,是故沒有冒昧。這下好了,能與兩位同桌暢飲,實在快活得很。」 「你這人也太小看我了,難道我廖風流不也風流惆悅,英俊瀟灑嗎?」那隻小鳥飛到孔海山頭頂,嘰嘰喳喳的道。孔海山聽了,笑道:「你這只神鳥的確與眾不同,不知我該如何稱呼你?」小鳥道:「論年齡,我老人家何止千歲,只是我平易近人,不喜歡別人把我叫老了,依照江湖規矩,你就叫我一聲『廖兄,吧。」楚夢簫斥道:「胡鬧。」小鳥道:「我哪裡胡鬧?別看我現在把你視為主人,有一天我不鳥你了,你叫一我一百聲「廖兄。」看我理你不?」楚夢簫哭笑不得,拿它沒法,孔海山朗聲笑道:「叫你一聲『廖兄,又有何妨?哈哈,你這個鳥友,我是交定了。」頓了頓,面上突然閃過一道黯然之色,輕輕歎了一口氣。 楚夢簫問道:「孔兄為何歎氣?」孔海山道:「看見廖兄,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楚夢簫「哦」了一聲隨口問遣;「這人是孔兄的至交吧?」孔海山道:「我和他雖然不是至交,但我對他的敬意撫胖其他人,他身邊也有一隻寵物,十分精靈,不在廖兄之下。我只恨沒有與他結拜,如果能與他結拜,我這輩子也算無憾了。」楚夢簫道:「這人當真有這麼好麼?」孔海山正色道:「楚老弟,你不要懷疑我所說的。如果世上真有大英雄大豪傑的話,那麼我說的這個人絕對當之無愧。」楚夢簫怔了一怔,道:「不知這人是誰?有何值得稱道之處?」孔海山喝了一杯酒,抹抹嘴角,一臉凜然地道:「他姓方,名劍明。出身少林,又是神刀門的少主。他行俠仗義,專門與邪魔外道做對。他武功高強,擊敗大魔頭聶皇傑,若沒有他,今日的武林只怕要淪為魔道;當瓦剌刺舉兵犯我大明,兵臨京城時,是他,率眾擊潰了瓦刺大軍。試問這樣的人,還不值得稱道麼?」 楚夢簫道:「我聽說率眾打退瓦刺軍的是于謙於大人。」孔海山道:「於大人的確是厥功甚偉,沒有他,我大明縱然沒有滅國,也只能像南宋那般偏安一隅,苟且偷生。但是,沒有方大俠,我大明儘管存活,也只會被蒙古人笑我大明無人。」 楚夢簫詫道:「這話怎麼講?」孔海山道:「因為方大俠擊敗了瓦刺的國師。」楚夢簫呆了一呆,輕輕地道:「是麼?你把他說得這般好,我倒直想見見他。」孔海山有些悲傷地道:「楚老弟,你的這個願望今生是無望了,方大俠已經去世好幾年。他平息武林紛爭,正是功成身退的時候,但為救朋友,竟遭致敵人的偷襲,墜萬丈懸崖,從此,武林中少了個大俠,令人扼腕痛惜。」 楚夢簫平靜地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武林中人都沒有懷疑過他沒死麼?」孔海山聽了這話,忽然起身道:「我本以為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卻原來……」楚夢簫想不到他會如此激動,忙道:「孔兄切莫誤會,我對方大俠絕無半分不敬,小弟口不擇言,願自罰三杯。」話罷,連喝了三杯。孔海山見他一臉誠摯,原諒了他,重新落座,道:「這種玩笑開不得。須知方大俠在我們心中,猶如神人,誰對他不敬便是對我們不敬,今日幸虧是我,倘是別人,楚老弟你今天就休想生離此地。」 楚夢雨聽到這,朝楚夢簫古怪婦蛇望了一眼,似笑非笑。楚夢簫歎了一聲,道:「方大俠這般了得,我今天總算見識了。孔兄,來,咱們喝酒。」那隻小鳥在旁道:「是啊,方大俠好厲害,真是天妒英才,嗚嗚。」孔海山道:「逝人已矣,我等唯有繼承方大俠的遺志,伸張正義,鋤強扶弱,才可告慰大俠的靈魂。」 吃喝了一會,忽聽門外傳來略顯蒼老的歌聲。片刻功夫,只見一個布衣老者牽著兩個頑童走進店來。兩個頑童一男一女,生得粉雕玉啄,活潑可愛,吵著要布衣老者再唱一首歌兒。說實話,布衣老者的歌聲不怎樣,但兩個頑童哪裡知道好不好聽只覺好玩。 布衣老者自知嗓門不行,沒唱下去,叫了酒菜,問店小二道:「你家老闆呢?」店小二道:「他老人家有事外出了,算算時間,也快回來,你老等等。」布衣老者揮揮手,店小二退了下去。兩個頑童坐不住,見廳中有只小鳥,異常興奮跑去捉拿。小鳥故意飛得很高,兩個頑童捉不到,忽見男頑童腳尖一點,陡然竄起,張開雙手,嘻嘻笑道:「我看你往哪裡跑。」小鳥哪會讓他捉住,飛到了一邊去,發出古怪的笑聲。那女頑童嬌聲道:「哎呀,看你把它都嚇怕了,你捉不住它,看我的。」飛身竄起,眼看就要抓著小鳥,小鳥「呼」的一聲從她身邊飛了過去。男頑童笑道:「你老說我不行,你不也是抓不住它麼?」 兩個頑童十分好勝,也不管這裡是大廳,追逐小鳥,突起突落,盡情戲耍。眾店小二見了,也沒支聲。孔海山壓低聲音道:「楚老弟,你認識這位布衣老人麼?」楚夢簫道:「小弟不認得。」孔海山道:「他是丐幫的長老,名叫黃鶴年有個外號,叫做『一筆翻天,。咦,我忘了問你,你會武功麼?」楚夢簫笑道:學過一些。舍妹的武功很好,不信的話,你問問她。」楚夢雨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多嘴。孔海山笑道:「我何須問,我一見楚姑娘,就看出她是一個可怕的高手只怕我也不是她的對手。」楚夢雨道:「孔大俠,你別聽我哥哥瞎說,我的武功才沒你好呢。」 就在這時,忽聽「哎呀」一聲,那女頑童一個不慎,落向了四個勁裝中年所在的桌頭。四人早已對兩個頑童的吵吵鬧鬧而暗自生氣,見狀,一人將手一拍,掌上力道不小,口中喝道:「大吵大鬧,像個什麼樣?」眾人都料不到他會出手,想要解救已然不及。那女頑童靈機一動,閉了眼睛,奮力一腳踢出。「啪」的一響過後,女頑童旋轉著倒飛出去,被掠來的黃鶴年抱在手中。那人一手抓著另一隻的手腕,臉色痛苦,猛的一腳踢翻桌子,怒道:「好你個小娃娃,竟敢暗算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黃鶴年臉色陰沉地將嚇得臉色蒼白的女頑童放下,那男頑童卻做了一個保護的動作,小臉繃得緊緊地,道:「妹妹別怕,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沒等一老飄,北霸天己看不下去,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頓時多了一個窟窿。他騰地站起身來,指著那人冷笑道:「你敢動他們一根毫毛,老子就扒了你的皮。真是不知羞恥,連一個小娃娃都不放過。」那人怒道:「北霸天,你敢多管閒事?」北霸天道:「這閒事老子管定了!」四人中看上去像是頭兒的人冷冷一笑沉聲道:「北霸天,你這是自觸霉頭,當心連你自己的命都管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章 北朝天哈哈一笑,道:「老子最愛多管閒事,可直到現在,老子也還活得好好的。你們四個一起上,免得我多費手腳。」那頭兒怪笑一聲,道:「北霸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之所以能囂張到現在,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對手。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功夫。」話罷,拔出身上的佩劍,縱身掠起,一劍直刺過來。 北霸天看這一劍平淡無奇,速度也不是很快,笑道:「你也算是劍客麼?」忽聽「嘶」的一聲,北霸天一截衣袖已被劍光斬落,若非他閃避得快,一隻胳膊早已脫離身軀。 北霸天吃驚中帶著憤怒,喝道:「好啊,看不出你還有些道行。」身形一轉疾電般到了那頭兒左側,伸手去抓他的肩頭。那頭兒料不到北霸天這麼一個大塊頭,身法竟會這般快捷,未及出劍,急忙向右橫移三尺,饒是如此,肩上衣裳已被北霸天的如山五指抓破。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兩人各攻一招,互有損傷,算是半斤八兩。不過,落在大行家眼裡,當看出北霸天技高一籌。北霸天之所以被斬掉衣袖那是因為他太大意了。 孔海山看到此處,高聲叫道:「好功夫。」北霸天笑道:「孔大俠謬讚,彫蟲小技,何足言好。」別看他一副草莽樣兒,謙虛起來,不下謙謙君子。以他的凶名,實難想像他也有彬彬有禮的時候。所以說,江湖傳聞,有時候並不足信。被傳得好得不能再好的人,有可能就是男盜女娟的陰險之徒:被傳得壞的不能再壞的人,有可能就是萬家生佛的大菩薩。 那頭兒臉上一紅,冷哼一聲,忽地又是剛才那一劍,北霸天草節防備,焉能讓他刺著。不過,這一劍著實奇異,北霸天雖然躲開了,卻想不出辦法破解。那頭兒十分得意,一劍一劍的刺出,把北霸天逼得東閃西避,形勢頓時大變。黃鶴年有心上去相助,可也想不出破解那一劍之法。 孔海山看得眉頭一皺,道:「好劍法,這一招劍法反覆使用,竟有如此奇效創出這一劍的人必定懇奔無上劍道高手。」想了想,問楚夢雨道:「楚姑娘,你想出了破解這石石湘劍法的辦法了麼?」楚夢雨嫣然一笑,反問道:「孔大俠呢?」孔海山道:「這一劍看上去神奇無比,其實也不是沒有缺點。武學上有個名堂,叫做『以靜制動。」但真正做到這個境界的,卻是極少。」楚夢雨掠了掠雲鬢,笑道:「要想出奇制勝,有時候必須冒險一試。」 兩人的對話聲傳入北霸天耳中,他心頭一動,決定試試。眼見劍光耀眼,那頭兒的長劍直刺過來,他一動不動,就在劍尖距他只有一寸之際,不知怎麼回事,劍 勢滯了一滯。電光石火之間,北霸天身軀一蹲,一腳猛力喘出。這一招看上去十分笨拙,但十分有效。那頭兒閃避不及,一下就中,「砰」的一聲,人被踢得飛了起來。幸虧他躲過了要害,不然,這一腳夠他在床上躺上半年。 兩個勁裝中年飛身掠起,將那頭兒扶著落下。那頭兒額上見冷汗,臉上痛苦表情畢露無遺,只是他強自忍著,沒有叫出聲而已。兩個勁裝中年一聲不吭,拔劍出鞘,朝北霸天逼了過去。北霸天臉上帶著笑,可心中並無半分輕視。他早已看出這兩個人並非庸手,雖比不上那頭兒,但瞧他們走來的氣勢,超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眼看一場打鬥在所難免,忽聽店外有人斥道:「住手!」兩個勁裝中年聽了收起長劍,與那頭兒和手腕受傷的勁裝中年向門外之人躬身施禮,顯得極為恭敬。 門外站著一個相貌英俊的漢子,看年紀,與孔海山差不多。腰下懸著三尺青鋒,一襲寶藍色長衫,看上去異常精神。 楚夢簫見了這人,目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那人掃了場中一眼,道:「四象,你們可還記得我的話?」四個勁裝中年低著腦袋,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那人又道:「我叫你們出來,不是為了逞強出風頭,跟我走!」轉身而去。四個勁裝中年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跟了上去,那人忽道:「把人家店裡的東西打爛,要不要賠?」一個勁裝中年趕緊放了一大錠銀子,這才追了上去。 北霸天眼見他們遠去,吐了一口長氣,笑道:「媽媽的,他們要是一擁而上老子除了逃跑,只怕這條命就要擱在這裡了。」孔海山笑道:「他們四個雖然不錯,可終究比不上北兄。北兄真要和他們幹上,在倒下之前,起碼也能放倒=個剩下的那個也只剩下半條命。」黃鶴年拉著兩個頑童上來向北霸天道謝。北霸天笑道:「有什麼可謝的?我對這四個人早已看不慣,從昨天到現在,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要打什次汁意_我見了就心煩。」黃鶴年道:「北老弟之名,我早已聽說江湖中人都說你是個凶神惡煞的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嘉兒,芝兒,還不快上去拜謝北伯伯。」 兩個頑童十分乖巧,上前施禮,道:「謝謝北伯伯!」北霸天哈哈一笑,一手抱住一個,道:「你們兩個真是可愛,可惜北伯伯是個粗人,沒有什麼禮物送給你們。這樣吧,你們要學武功的話,可以跟我學,我把壓箱底的功夫都教給你們。」 黃鶴年聽了,大喜,道:「北老弟,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你既然喜歡這兩個孩子,不如就收他們做乾兒子和干閨女吧。」不等北霸天開口,兩個頑童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口稱「乾爹」。這麼一來,北霸天不答應也得答應,直樂得合不攏嘴。他一向獨來獨往,別說親人,連個朋友也沒有,如今多了乾兒子和干閨女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楚夢簫、楚夢雨和孔海山起身道了恭喜,邀他們同坐。店中殘局自有小二清理。場上才剛清掃乾淨,倪老與他的徒弟,那個美艷的大姑娘一起走了進來,瞧大姑娘一身勁裝,帶著一種風塵之色,像是剛剛辦了一件什麼事似的。孔海山一眼就望見了大姑娘,眼神不敢與她對視,那大姑娘卻一直盯著他,大有恨不得將他栓在身邊之意。楚夢雨將這個情形看在眼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偷偷一笑,碰了碰楚夢簫。楚夢簫用筷子沾了酒水,在桌上畫了兩個圓,然後畫了一條直線,將兩個圓連起來,低聲道:「你看如何?」楚夢雨道:「我看甚好。」 這時,黃鶴年已起身過去與倪老敘話,北霸天正逗著兩個頑童,孔海山與大姑娘各有心思,自是沒有人注意兩兄妹的對話和動作。黃鶴年和倪老頗有交情,兩人談了幾句,便由倪老主持,在「雅間」設宴招待眾人。那「雅間」是客棧裡最好的飯廳,平常也只有倪老和大姑娘才能進去,如果來了貴客,這才用來招待。楚家兄妹本已吃飽,盛情難去之下,只得去了。 賓客薄座夕後,倪老首先自我介紹。原來,他正是昔年六大魔之一的「鐵筆魔」倪遠超。那大姑娘名叫蘇曉薇,是倪遠超的徒兒。接著,便是黃鶴年。論年紀,黃鶴年與倪遠超相差了一輩,可他們認識僅僅兩年,又都是用筆的好手,只是一個用的是判官筆,一個用的是大毛筆,因此一見如故,交上了朋友。黃鶴年這次帶著兩個頑童剛從塞外探親回來,這兩個頑童不是別人的孩子,正是陳錦藍和黃升的兒女。男頑童叫黃羽嘉,女頑童叫陳靈芝。兩人都把黃鶴年叫做爺爺。 聽到黃羽嘉和陳靈芝,不知怎麼回事,楚夢簫拿酒的手腕抖了一抖。輪到楚家兄妹自我介紹時,兩兄妹說父母均已故去,到這裡來,純粹是路過。眾人問起孔海山來意,孔海山並沒有立刻回答,臉色顯得有些沉重,半響才道:「你們覺得當今天子如何?」楚夢雨臉色微微一變,道:「孔大俠,你這話是指?」孔海山道:我們江湖兒女,從不忌諱這些事,我的意思是他當皇帝之後,是好是壞?」黃鶴年道:「這個皇帝還是有些作為的,比起之前的那個,好了許多。他重用于謙,比較關心民生,這幾年倒也國泰民安。」楚夢雨道:「我聽說他是個好皇帝。」 孔海山哼了一聲,道:「不錯,頭幾年,他的確是個好皇帝。不過,你們大概還不知道,為了一件事,他已經變了個人。」楚夢雨問道:「為了什麼事?」孔海山看了她一眼,道:「楚姑娘似乎很在意這件事?」楚夢雨忙道:「不瞞你們,我們兄妹的父親曾在朝中為官,因此,我對朝中之事頗感興趣。」孔海山「哦」了一聲,道:「這也難怪。」頓了一頓,道:「土木堡一戰,朱祁鎮被瓦刺太師也先捉去,他的弟弟朱祁鈕這才登基為帝。第二年,朱祁錫迎回哥哥,與瓦刺訂約,雙方算是暫時平靜了下來。朱祁鎮有個兒子,本來已是皇太子,偏偏朱祁鈕後來生了一個兒子,看皇太子不順眼,要把他廢掉,立自己的親生兒子為皇太子。因此,他竟導演了一出賄賂朝臣的醜劇,那反對的,大多被他革職。後來,他終於讓兒子當上了皇太子。可他高興得太早了,沒過多久,那皇太子竟然夭折。朱祁鈕就這麼一個兒子不知有多心痛。」 聽到這,楚夢雨心頭一震,不禁想起了那年那月那晚的事來。她依稀記得有一個人曾發誓道:「兒臣在此立誓,若有違母后剛才之言,叫兒臣絕後。」這話再次響起,宛如一個炸雷。 孔海山繼續說道:「皇太子既死,有大臣出來建議復立朱祁鎮之子為皇太子。 朱祁鈕死活不答應,惱怒異常,叫錦衣!將建議之人抓入大牢,嚴刑逼供,並對為首之人動用了廷杖。」黃鶴年失聲道:「這下慘了,這些人不被打死也會被打成殘廢。」孔海山道:「可不是,一個名叫鍾同的御史當場被打死,另一個叫章綸的郎中也給打得半殘。朱祁鈕還不放過他們的家屬,竟要抓捕他們的子女。我聽說這事以後,好不憤怒,這才連夜趕到了這裡來。」楚夢簫道:「朱祁鈕如此做為,於大人難道就沒過問麼?」 孔海山道:「我也覺得奇怪,與大人身為國家棟樑,怎麼不聞不問,任朱祈鈺胡來。我本想到京中看望他,可擔心忠臣之後遭遇不測,轉道北來此地。」楚夢蕭詫道:「忠臣之後也要經過這裡麼?」孔海山道:「是的。天下俠義之士並不止我一個,為救忠臣之後,好些武林人士一路護送,我得到消息後,特地趕來此地,只有把人送出塞外,大家才安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章 婚禮(一) 楚夢雨道:「皇上也不放過那些無辜的孩子?」孔海山冷笑道:「他現在走利慾熏心,哪裡還分得出忠義?大批錦衣!和大內高手正在後面追殺,那兩個孩子若沒有人護送,早已死在亂刀之下。」楚夢雨氣憤難當,臉上一片震怒。楚夢簫皺了皺眉,道:「孔兄,他們幾時到達?」孔海道:「就在今天。」蘇曉薇道:「來得真不是時候。」孔海山訝然道:「蘇家妹子,這話怎麼說?」蘇曉薇道:「金刀鏢局的車馬也將在今天到達,此地已成了風雨場所。」孔海山道:「世上當真有張士誠的藏寶圖?」蘇曉薇道:「我也不清楚,我昨天帶人去市集置辦貨物,順道打聽消息,聽說金刀鏢局果然來了。至於所保之物是不是藏寶圖,那我就不知道了。 倪遠超道:「此事說來古怪。那張士誠當年在蘇州稱王的時候,聚集了大量珍寶,朱元璋打敗他之後,盡收其地,也不知道得到了多少珠寶。我年輕的時候,江湖已有傳聞,說張士誠把他的一部分財賞壇往海外藏匿。是真是假,誰也不知。後來,這個傳聞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遺忘。」黃鶴年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倪遠超便把藏寶圖的事說了。黃鶴年聽後,道:「難怪我回來的時候,見到了不少武林中人,原來都是為了藏寶圖而來。不管有沒有藏寶圖,金刀鏢局這次可是成了眾矢之的。 孔海山笑道:「金刀鏢局也不是省油的燈,各方凱敘藏寶圖,可就沒人敢率先發難。不然,哪還能讓他們將鏢車押到這裡?」黃鶴年道:「如果真有藏寶圖,誰得到它,一生非但享用不盡,還可以用來干許多事。如此巨大的誘惑,任誰都免不了會心動。」孔海山道:「是啊,所以我相信金刀鏢局一旦來到,大戰將一觸即發,後果不堪設想。」楚夢簫忽道:「各位真相信有藏寶圖?或者說,金刀鏢局押送的就一定是藏寶圖?」眾人怔了一怔。 就在這時,那隻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飛到窗口邊,叫喳喳地道:「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要看打架的,就跟我來吧。」黃雨嘉和陳靈芝聽它會說話,喜孜孜地飛跑出去,剛跑出門口,險些撞著了一店小二。那店小二進來道:「倪老,蘇掌櫃有人在店外動武,你們要不要?」眾人一聽,心知必定是為了藏寶圖,一湧而出。 來到店外,只見場上正有兩個人激鬥著,四周站了不少人,朝場中指指點點形同看熱鬧。倪遠超臉上帶怒,忽地掠出去,雙手一分,將兩人強行分開,那兩人像是有著血海深仇似的,口中大罵一聲,不約而同的向倪遠超擊出一掌。倪遠超雙掌一翻,將兩人的掌力接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左邊之人被震退十三尺,右邊之人被震退了丈外。那兩人兀自不肯罷手,一個怒罵道:「老匹夫,你快閃開這不關你的事。」另一個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兩人待要展開搏鬥,孔海山向前一步,喝道:「馬柏志,你還認得我嗎?」左邊那個人扭頭一看,叫道:「原來是孔大俠,在下當然認得孔大俠,若沒有您,我馬柏志早已死了多年。 孔海山道:「你為何要與人動武?」馬柏志伸手一指對手,道:「這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相遇,我非殺了他不可!」他的對手是個矮小,六十出頭的蓬髮老者。蓬髮老者冷笑道:「誰殺誰還不一定呢,你幾次無理取鬧,要置我於死地,依照我往常的脾氣,早把你劈了。」馬柏志怒道:「放屁,你還敢抵賴?」蓬髮老者陰沉沉地道:「我做過的事,一定承認,但不是我做的,我絕不容許別人胡說八道。」孔海山走上前去,向蓬髮老者一抱拳,道:「敢問尊姓?」蓬髮老者看了看他,道:「你是誰?」孔海山尚未開口,馬柏志已恥笑道:「你連華山孔大俠都不認識,還有臉面在江湖中走動嗎?」 蓬髮老者一聽,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孔大俠,在下松三橋。」孔海山道:「原來是太原松三爺。」松三橋道:「不敢。」孔海山道:「你與馬兄之間究竟有何仇怨?可否見告。」松三橋道:「這小子一口咬定我殺了他的大哥,我氣惱不過,才與他打起來。」馬柏志怒道:「放屁,我大哥分明就是死在你的硃砂掌之下,你不要耍賴!」松三橋沉聲道:「天不會硃砂掌的人何止我一個?你別信口誣賴。」馬柏志道:「我大哥與你有隙,這是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你殺的,又是誰殺的?」松三橋厲聲道:「你他媽的講不講理?我說不是我殺的就不是我殺的,你若認定是我殺的,那好,咱們換個地方解決,我松三橋豈是怕事之人?」 孔海山見他一臉氣憤,不像是在說謊,暗道:「難道是馬柏志錯怪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決。倪遠超見他不吭聲,咳了一聲,道:「那再好不過你們要打就到別處去,別弄髒了我店外的地面。」馬柏志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倪遠超哼了一聲,道:「為什麼?就憑我鐵筆魔倪遠超這六個字。」場上頓時傳出一片議論之聲。朱笑白也在場上,此刻向倪遠超微微一抱拳,笑道:「果然是倪兄,失敬,失敬。」倪遠超向他微微一拱手,算是回禮。朱笑白目光轉動,忽地哈哈一笑,道:「這場架看來是打不下去了,咱們回去吧。」帶著正天教的人進了客棧。 松三橋似是有些畏懼倪遠超,轉身走了。馬柏志待要去追,可想了想,頓住腳步,向倪遠超施禮道:「晚輩不知是你老人家,還請你老人家原有。」倪遠超道:「你要住店,老夫歡迎之至,可是要動武,休怪老夫趕你離開。」馬柏志道:「晚輩不敢了。 眼見一場打鬥就這麼平息,好些人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武林中人大多是這個樣子,就怕沒事,有事的話,大家恨不得長了翅膀前去湊湊熱鬧。因此,沒戲可看之後,有的進店,有的則是四下走走,看光景,是想把附近的形勢摸清,到時候好放搏。 那隻小鳥唯恐天下不亂的道:「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就不叫你們出來。 現在沒戲看,真沒勁。」楚夢簫瞪眼道:「你除了惹是生非之外,還會幹些什麼?」小鳥道:「世上有很多人無時不刻都在惹是生非,明明三言兩句就能解決的事,可偏偏要訴諸於武力。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們武林中人。」陳靈芝聽了這話抬頭望著它,嬌聲道:「我算不算武林中人呢?」小鳥道:「你抓得住我,我才告訴你。」陳靈芝歡呼一聲,躍起來捉它。黃雨嘉見了,上來幫助妹妹。 楚夢簫等人見他們玩得開心,沒有干涉,轉回「雅間」,人只是多了一個馬柏志而已。孔海山問道:「馬兄,你大哥是什麼時候被殺害的?」馬柏志道:「三天前,我在太原城外發現了我大哥的身體,他看上去像是死了一天的樣子。我見他是中了硃砂掌而致命的,加之死在太原城外,便隨地草草安葬了大哥,去找松三橋算賬。沒想到,松三橋剛剛外出,聽他府上的管家說,他是為了什麼藏寶圖。我也聽說了藏寶圖之事,心知要找松三橋報仇,只有北上。後來,果然讓我追卜該廝,與他大打出手。我奈何不了他,只好退走。到了這裡,我見有不少武林中人,便找他報仇,豈料這些人都是看熱鬧的,若非孔兄和倪老前輩,我今天只怕要死在那廝手中。 孔海山道:「我該怎麼說你?有時候糊塗得緊,有時卻又自作聰明。我看松三橋不像是個艱險之人,你大哥之死,恐怕別有內情。」馬柏志道:「孔大俠教訓得是,只是我大哥要不是被松三橋殺害的,還有誰會對他下毒手?我大哥為人忠厚生平也只有松三橋這麼一個有些過節的人。」孔海山問道:「你大哥和他究竟有何過節?」 馬柏志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大哥年輕的時候曾與松三橋為了一個女子而動過手,可我保證,我大哥絕不是好色之徒,他與那個女子早已相好,只是那女子一太不自愛,後來又與松三橋有染,我大哥才會和松三橋結怨。」孔海山道:「這麼說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松三橋真要殺你大哥的話,何必等到現在?」馬柏志怔了一怔,道:「我也不知道,莫非是我冤枉了他?」倪遠超道:你這小子硬賴人家,難怪人家會大發雷霆。會使硃砂掌的人又不止松三橋一個?」 馬柏志道:「如果不是松三橋殺的,又是何人?我大哥他何故被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章 婚禮(二) 楚夢蕭道:「馬兄,武林中的廝殺雖多是因為仇殺,但也不全是,有時候聽了不該聽的,看了不該看的,做了不該做的,或者得罪了什麼人,因此而慘遭不幸這也是常有的事。」倪遠超道:「不錯,這世上無辜枉死的人還不少嗎?」馬柏志聽了他們的分析,仔細想想,果然看出蹊蹺,喃喃道:「我大哥究竟是死於誰之手?我大哥從不得罪人,也絕不會做作奸犯科之事,難道……難道是他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或看到不該看的事?」 楚夢簫心中一動,道:「很有可能。聽你說,你大哥很老實,這種人既不惹是生非,又不愛管閒事,只有無意中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才會遭致滅口。」孔海山道:「楚老弟,你這麼一說,我想不通的地方頓時豁然開朗。八九不離十,馬兄你大哥大有可能是見了他不該見的,或聽了他不該聽的,才會遭人殺害。」馬柏志咬牙切齒地道:「什麼人這般狠毒,竟要殺我大哥。」孔海山拍拍他的肩膀,道:「馬兄,你放心,此間事了,我便與你追查你大哥的死因。」馬柏誌喜道:「多謝孔大俠,有你幫我,我大哥的死因一定能查出來。 蘇曉薇酸溜溜地道:「你這人就愛多管閒事,什麼時候想過自己?我問你,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究竟怎麼答覆我?」孔海山臉色頓時通紅起來,北霸天和馬柏志見了,十分詫異,怎麼也想不到他也有害躁的時候。北霸天大叫道:「孔大俠你臉紅什麼?可有難處?要不要我幫忙?」倪遠超道:「你瞎攪和什麼?關你何事?」北霸天道:「怎麼不關我的事?俗話說,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我……」楚夢簫笑道:「這事可不能同當同享,你看不出來麼?」北霸天一愣,他終究不是個笨人,見了孔海山和蘇曉薇的表情,霍然頓悟,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活了幾十年,也不知道喜酒是個什麼味,這次定要喝喝。 蘇曉薇瞪了他一眼,道:「你要喝誰的喜酒?」北霸天笑道:「當然是你和孔大俠的。」蘇曉薇膘了孔海山一眼,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和孔大哥在一起?」北霸天道:「你們郎才女貌,不在一起,我第一個不饒老天。」蘇曉薇幽幽地道:只怕人家瞧不上我。 北霸天望著孔海山,道:「孔大俠,我看得出蘇姑娘對你一片情深,你可別辜負她。」楚夢簫聽到這,趁熱打鐵,道:「是啊,孔兄,你是個堂堂男兒,總不能讓蘇姑娘等你一生一世吧?」楚夢雨也道:「像蘇姐姐這樣的紅戶廠,世間難逢,孔大俠再不給個回音,我也深為蘇姐姐不值。」孔海山胸中憋了一口氣,這會才吐出來,道:「誰說我不答應娶她?」 他這麼一說,頓時如釋重負,簡直比剛比了一場激鬥還要暢快。蘇曉薇聽後臉上洋溢著驚喜、羞澀。倪遠超笑道:「你這丫頭總算心滿意足了吧?哈哈,你也有怕羞的時候,你們瞧,我的這個寶貝徒兒是不是像個新娘子?哈哈。」黃鶴年道:「恭喜倪兄,不知婚事幾時舉行,到時必定登門祝賀。」倪遠超神秘的一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孔海山吃了一驚,叫道:「這麼快?什麼都沒有。」倪遠超大笑道:「這個不必擔心,我今天出門的時候,聽到喜鵲聲,心知會有喜事,因此買了些婚禮用的東西。 孔海山苦笑一聲,道:「你老人家倒是想得周到。」倪遠超笑道:「我當時還猶豫著呢,但我聽了我徒弟的一句話,我就非買不可了。」楚夢簫問道:「什麼話?」倪遠超道:「她說,我呀,這輩子除了嫁給孔大哥,誰也不嫁。我一聽,這不是逼我嗎?哈哈,」蘇曉薇再也聽不下去,一跺腳,嬌聲道:「師父我哪有說,你一不理你們了……」轉身飛快跑出去。楚夢雨起身笑道:「蘇姐姐,等等我,我可沒有得罪你,你可以誰都不理,卻非理我不可,不然,誰給你做伴娘。」跑了出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北霸天見了,笑道:「楚老弟,你這個妹子美麗大方,我若年輕些,非得追求她不可。」楚夢簫笑道:「我這個妹子刁鑽起來,誰見誰頭疼,也不知將來誰會娶到她。」孔海山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楚夢簫道:「可惜什麼?」孔海山道:「不能說,說出來,你要生氣。」楚夢簫道:「我生什麼氣?我絕不生氣。」孔海山笑道:「可惜你是她哥哥,像你這般品貌的男子,也才能配得上楚姑娘。」楚夢簫為之啞然,半響才道:「孔兄真會開玩笑,就算我不是他哥哥,我也配不上她。 午飯過後,所有的店小二行動起來,將客棧內外打掃得乾乾淨淨,該披紅的地方已披上大紅,該掛綵的地方也已掛上巨彩。路過的人見了,都要問一聲,店小二們都說:今天是掌櫃大喜的日子。有人問:你家掌櫃要嫁給誰?店小二們說:我家掌櫃要嫁的人自然是大英雄,除了孔海山孔大俠,誰也配不上我家掌櫃。 因此,不管是誰,有名的,無名的,都去給倪遠超和孔海山道賀。有人要送禮,被孔海山拒絕了,他說,只要今晚能來喝他的一杯喜酒,就算是賀禮。 申牌時分,客棧裡忙成一團,客人們都十分知趣,窩在房中。眼見紅日西墜遠方來了一群人,這群人,有和尚,有道士,還有尼姑。楚夢簫在店內幫忙著,抬頭望去,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北霸天見了,笑道:「楚老弟,你怕什麼?來人不是壞人,他們是少林、武當、峨眉的人。」楚夢簫稍作鎮定,道:「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也不知客房夠不夠?」倪遠超正在指揮眾店小二幹活,聞言,笑道:「後面還有一排空著的客房,再多來一批人也不成問題。」楚夢簫笑道:「這就好。」將手中活兒放下,道:「北大哥,咱們出去迎接客人。」北霸天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北霸天也有當店小二的一天。 兩人走出客棧,迎出十數丈外。那群人遠遠望見客棧到處披紅掛綵,透著一股喜氣,還道自己走錯了地方,腳下不免有些放緩。楚夢簫上前幾步,抱拳道:「各位來得正是時候,請。」走在最前的一個老僧滿臉困惑,道:「施主是?」沒等楚夢簫開口,北霸天大聲道:「我叫北霸天,他叫楚夢簫,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店小二,各位要住店的話,只管前去便是。有一點,請各位務必謹記,今天是我們掌櫃大喜之日,不用我說,各位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楚夢簫本來預備了一套說辭,這倒好,北霸天把什麼都說了,也算省去他一番口舌。一眾出家人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一個道士叫道:「你就是北霸天?你怎麼成了店小二?誰請得起你?」北霸天道:「如假包換。我怎麼不可以是店小二? 你這話問得好不稀奇。」一個尼姑道:「北霸天,你也是為了藏寶圖而來?」北霸天道:「藏寶圖算個屁,呸呸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許說陣話。藏寶圖算什麼,比起今天的婚事來,差的太遠。 那老僧驚異地問道:「阿彌陀佛,敢問你家掌櫃姓甚名誰?」北霸天道:「你們進去不就知道了嗎?」一眾出家人遲疑了一下,這才邁步朝客棧走去。到了客棧外,倪遠超已自店內走出,抱拳道:「原來是少林、武當、峨眉貴客光臨,失迎失迎,在下倪遠超,今天的茶水吃食一律免費,各位若肯賞臉的話,晚上可要喝杯喜酒。」眾人聽後,知道他是誰的,無不失色。老僧吃驚地道:「您當真是倪前輩?」黃鶴年也走了出來,笑道:「大玄禪師,你不認得倪兄,難道不認得我麼? 我說他是倪遠超他就是倪遠超。哎呀,飛電道長,圓澄師太,你們也來了。 大玄禪師道:「原來是黃施卞,失敬,失敬。」飛電道人和圓澄師太也都出來和黃鶴年相見。倪遠超叫來兩個店小二,把其餘人領去客房。黃鶴年則是與大選禪師、飛電道長、圓澄師太聊了開來,得知的是倪遠超的徒兒要嫁人,三人都道聲「恭喜」,接著知道新郎便是孔海山,無不驚喜,孔海山道賀。孔海山正在房中試穿新衣,哪有時間聽他們的祝賀聲。 少林、武當、峨眉的人才到不久,又來了兩幫人,這兩幫人一聲不吭,進了客房便不出來,氣得北霸天要打人。天色越發昏暗,客棧內外亮起了燈火,就在這時,一隊鏢車慢騰騰地自大道上行來。暴一輛鏢車上都插著一面繡著金刀的錦旗另有一個旗手舉著一面大旗,旗幟上的大金刀竟是用金線織就。 端坐馬上,走在隊伍最前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老者,此人身背大刀,正是金刀鏢局的總鏢頭胡成武。其後六騎,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個個太陽穴高鼓,眼神凌厲,顧盼間,令人心驚肉跳,一看就知道他們內力深厚。這六人,全是金刀鏢局的副總鏢頭。這兩三年來,胡成武根本就沒有親自押過鏢,就是六個副總鏢頭,也沒出過一次京城。這次全部出動,顯見這趟鏢空前重大。 胡成武抬眼望見客棧一片喜氣,不禁一怔,回頭道:「六位,這家客棧內有古怪,請務必小自。」一個副總鏢頭道:「胡兄,既來之則安之,我就不相信有誰敢劫我們金刀鏢局的鏢車。」另一個副總鏢頭道:「彭兄,小自駛得萬年船,這一路走來,也不知藏著多少人要打鏢車的主意,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第三個副總鏢頭道:「過了今晚,明天日落前就可趕到地點交貨。奶奶的,這趟鏢押得真窩火。 驀地,一聲長笑飄來,倪遠超和黃鶴年聯袂從客棧中走出。胡成武認得黃鶴年,滾鞍下馬,道:「原來是丐幫的黃長老。」黃鶴年笑道:「胡總鏢頭,辛苦了,請入內喝一杯喜酒。」胡成武膘了一眼倪遠超,道:「這位是?」黃鶴年道:「他是在下的義兄,昔年有個外號,叫做鐵筆魔。」胡成武變色道:「倪遠超?衛」倪遠超笑道:「不錯,正是老夫。」胡成武回頭看了一眼,想是在徵詢六位副總鏢頭的意見。倪遠超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胡總鏢頭,此去塞外,沒有一天的功夫,萬難見到人家,你的鏢車還能前行嗎?若是不能,就請入店,若是要走,倪某絕不阻攔。 不用六個副總鏢頭開口,胡成武已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意見,哈哈一笑,道:「這家客棧縱然是循潭虎穴,胡某等人也要闖一闖。」叫趟子手將鏢車推入院中令所有的鏢師緊守。六個副總鏢頭出來四個,把守四方,餘下兩個,則與胡成武隨倪遠超和黃鶴年進了大廳。 甫一進長廳,胡成武三人便覺氣氛古怪。整個大廳,或站或坐,竟不下百人但場面卻是異常的安靜。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望著三人,好像要把三人一口吞下似的。三人雖是見了不少大場面,面臨此境時,也禁不住手心出汗。 忽聽「嚼裡啪啦」的鞭炮聲在門口響起,胡成武和他身後左面哪位副總鏢頭倒還鎮靜,右面哪個副總鏢頭叫一聲「怎麼回事?」,飛也似地跑了出去,見是一個店小二在放炮竹,臉上微微一紅,汕汕地走進大廳。這時,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一處,對他倒沒有怎麼在意。 「婚禮開始,有請新郎、新娘。 有人高聲叫道。左右兩邊各自垂著一面紅簾,紅簾掀處,左邊走出兩個男子前面哪位是孔海山,後面哪位是楚夢簫:右邊走出兩個女子,前面哪位蓋著紅頭蓋,除了蘇曉薇之外,還會有誰?牽著她的是楚夢雨。楚家兄妹將一對新人拉到一起,悄悄退開。 「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拜了上座的倪遠超。 「夫妻對拜。 新郎、新娘互相拜了一拜。 「禮成。 因為是武林中人,加上地方簡陋,省去了「送入洞房」一節。孔海山輕輕掀起罩在蘇曉薇頭上的紅頭蓋。頓時,場上響起一片驚艷讚歎之聲。蘇曉薇鳳冠霞被淡施脂粉,眼波含情,美得無法形容。孔海山瞧得呆了一呆,心道:「娶妻若此夫復何求?孔海山啊孔海山,你今後可不是一個人了。 飲過合香酒,新郎、新娘輪流向群雄敬酒。蘇曉薇酒量奇大,竟不在孔海山之下。有人想灌醉她,也都沒有法子。群雄心中雖是「各懷鬼胎」,臉上卻堆滿笑容,像是彼此約定好了似的。這也難怪,今天是孔海山大喜的日子,誰敢不給他面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金刀鏢局上下輪流值守,已是全部吃飽喝足。胡成武眼見眾人沒有什麼小動作,倒不禁感謝其孔海山來。今天若非是他成親之日,這些人會老老實實的坐著吃喝嗎?少林、武當、峨眉等人門派或許只是來看熱鬧的,那三山五嶽的人呢,他們會和和氣氣的互相敬酒?恐怕早已大打出手。 就在他放下心中一塊重石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嗯哨之聲,那是鏢局示警聲。 胡成武面色一變,「腮」的一聲,竄出了大廳,朝院中疾電掠去。人還未落地,只聽鏢局的一個鏢師大聲道:「來人止步,亮明身份。」話音未落,「砰」的一聲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猛衝過來,將一個趟子手撞得直飛出去。 隨後,一群人在夜色下向客棧奔來。當先是三個身上帶傷的漢子,之後,卻是兩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各自背著一個孩子。再後,則是七個勁裝劍客。瞧他們奔跑如飛,胸口起伏,身後似是有勁敵追擊。 出男『 最先闖進來的哪個渾身是血的人此時已經被眾鏢師團團圍住,但見他披頭散髮,狀如瘋子,手中拿著一把沾滿了鮮血的長劍。一個副總鏢頭喝道:「放下手中兵器。「那人冷哼一聲,嘴裡進出兩個字。 「閃開衛 那副總鏢頭頤氣指使慣了,聞言大怒,伸手朝那人抓去。那人一抬頭,一場手,劍光乍然閃現,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刺到了副總鏢頭胸前。那副總鏢頭倒吸一口冷氣,縱身後退。一進一退,疾如鷹集,可見他武功不凡。只是那人的劍法詭異無匹,已把在場的人都嚇唬住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章 婚禮(三) 這時,那十二個人,不,應該說是十四個人(還有兩孩子)趕到近前,卻板批鏢師擋住去路。三個受傷漢子如臨大敵,為首哪位將手中一把巨大的斧子一輪呼呼作響,喝道:「來吧,鷹爪子,今天不把你們殺得片甲不留,我就不姓屠!」 胡成武見了他那把巨斧,猛然想起一人來,立即開口:「閣下可是常州三俠中的老大,屠彪屠兄弟?」那人笑道:「你們不是早已知道了嗎?還裝什麼糊塗?」 胡成武將手一揮,眾鏢師退下,嚴守在鏢車四周。胡成武笑道:「誤會,誤會,我還以為你們是劫鏢的。」屠彪一愣,這才看清了當前形勢,哈哈一笑,道:「你把我們當成劫鏢的,我們也把你們當成了朝廷的鷹犬。原來是金刀鏢局的人你是哪位?莫非就是胡總鏢頭?」胡成武道:「正是在下。」屠彪道:「看你們如此謹慎,難道天下還有誰敢打貴鏢局的主意嗎?」胡成武苦笑一聲,道:「世事多變幻,敝鏢局這趟鏢萬分重大,不得不小心行事。」 「請問可是護送鍾御史子女的朋友?」 孔海山從客棧中跑出,來到院中。那渾身是血的人抬頭望了一眼孔海山,目露驚喜之色,顫聲道:「孔兄,你一你來得正好,我……」一語未畢,由於失血過多,頓時昏倒過去。孔海山身形一幌,到了那人身前,將他扶住,道:「兄台,你是二啊,熊白祥熊兄,我的天,誰把你弄成這樣。」眾人一聽這人是黃山「飛雲鶴」熊白祥,盡皆吃驚。這幾年來,他不知所蹤,有人傳言他遁入了空門,沒想到竟會在此出現,還是這麼一副可怕的樣兒。 那兩個身材高大的中年背著孩子上前幾步,左邊哪位道:「孔大俠,這裡你能做主麼?」孔海山看了兩人一眼,喜道:「原來是天龍堡的兩位當家,我可以做主,裡面請。」向隨後趕來的蘇曉薇點了點頭,蘇曉薇似已和他商定好了,也不顧自己新娘子的身份,朝客棧後院走去,口中道:「各位請跟我來。」那些人也不遲疑,跟隨蘇曉薇,繞到了後院。許多看熱鬧的人湧出客棧,可誰也不便跟去。 孔海山把熊白祥抱進大廳,放在一張大桌上,先給他止住了血,又再給他包紮傷口,別人幫不上忙,只有靜靜地看著。有人看出情形不對,溜進了自己的客房但仍有大部分人留在廳中。相識之人竊竊私答有那比較關心朝中之事的人也已猜出了八九分,並知道那兩個孩子是誰人之後。 陡聽得狂暴的蹄聲隱隱傳來,眾人心中微微一驚。聽這蹄聲,似是千軍萬馬。 須臾,馬蹄聲愈發震耳,就像是在重擊天地一般。胡成武覺得事態嚴重,忙躍出了大廳,盼咐鏢局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他未接這趟鏢前,已經聽說皇上為了立儲的事大發雷霆,罷了不少官員,也鞭打了好些人,其中一個叫鍾同的御史,當場被行刑的錦衣!活活打死。這種事,他管不上,也管不了。雖然他已猜出了熊白祥等人的來意,可他不願惹禍上身,只要來人不找鏢局的麻煩,他兩邊都不幫,也不得罪。 好事者也都湧出門外,議論起來。有的說是錦衣!,有的說是東廠中的番子。 這時,那楚家兄妹也走出了客棧,楚夢雨一張俏臉繃得緊緊地,心中似有無限怒火,楚夢簫碰了碰她,低聲道:「我們現在是楚氏兄妹,非到萬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楚夢雨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不過,這次只怕事態太過嚴重,他們竟然動用了騎兵!」楚夢簫驚異地道:「你說的是駐守邊關的!兵?」楚夢雨臉色凝重地道:「正是。他們好大的膽子,我倒要誰領頭。」 片刻功夫,朦朧的月色下,但見無數的騎兵狂奔而至,將客棧圍得水洩不通。 除了少部分騎者是錦衣!和東廠的人外,絕大部分都是一色裝扮的大明騎兵。高踞首位的是個壯碩的高級武官,只見他將手中的馬鞭一揮,滿臉傲氣,道:「閒雜人等,快給本將軍閃開。」。、胡成武上前一步,笑道:「原來是石將軍,幸會,幸會。」那武官看了看胡成武,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見過,道:「你認得本將軍?」胡成武道:「在下金刀鏢局總鏢頭胡成武。」那武官這才猛然想起,道:「哦,原來是胡總鏢頭。上次在我叔叔的府上,我是見過你的,我叔叔說你一把金刀打遍天下無敵手。怎麼?你也親自押鏢嗎?」胡成武笑道:「那是侯爺給在下臉上貼金,在下怎敢當打遍天下無敵手。不瞞石將軍,這次鏢物重大,在下不得不親自出馬。」 那武官「嗯」了一聲,道:「你且站到一邊去,免得誤傷了你。還有,把你鏢局的人都叫到一處,不然的話,待會動起手來,連你鏢局的人也傷了。」胡成武心中暗道:「瞧你一臉神氣的樣子,要不是這趟鏢關係重大,老夫才懶得理你。」面上卻是微微一笑,叫趟子手把鏢車推到另一邊,與六個副總鏢頭善商議了幾句,便率領眾鏢師圍在鏢車四周,不再理會旁人。 那武官眼神冷冷地掃了一下,道:「掌櫃何在?」有的臉上帶笑,有的面露沉思,有的把玩著手中兵刃,有的低聲交談,可就沒有一個回答他。武官氣得雙目圓瞪,怒道:「你們這些武林中人在此聚會,可是要造反不成?」一聲大笑傳來,朱笑白自客棧中走出,邊走邊道:「誰要給我們捏造造反的惡名?我們可擔當不起。」武官見了他,面色微微一變,他身後一個錦衣!忙下馬道:「哎呀,原來是正天教的朱使聖,失敬,失敬。」朱笑白膘了那人一眼,道:「哦,我道是誰,原來是郭鎮撫,你不在京中享清福,怎麼跑到這雞不生蛋的地方來了?」 這郭鎮撫可不是人名。錦衣!中,指揮使官階三品,為第一把手,副指揮使(也就是指揮同知)從三品,為第二把手,指揮全事正四品,為第三把手。下來才是鎮撫。因此,鎮撫算是錦衣!中的四把手,屬於五品官,品級不大,但權勢甚重衙)調做鎮撫司,掌管刑名,分南北,南鎮撫司負責法紀、軍紀,北鎮撫司負責抓捕,刑訊。地方官員見了,無不恭恭敬敬招待。 這郭鎮撫叫做郭長乾,原先是王振心腹馬順的手下,在宮內一戰中,被方劍明一劍刺穿了肩胖骨,武功全廢。沒幾年,他竟被人從大牢中提出,非但幫他恢復了武功,還在皇上面前給他美言,讓他坐上了北鎮撫司的鎮撫之位。那提拔他的人便是現今東廠的廠公曹少欽。 這次他奉命與東廠的人前來追殺忠臣之後,本以為是手到擒來,哪料到半路殺出好些武林中人,將忠臣之後救走。於是,這幫鷹犬加派人手,追著不放,一直追到了邊關。經過好幾場激戰之後,郭長乾與東廠派來的兩位大檔頭一商量,竟找上了駐守在此的將軍。 那將軍姓石名彪,乃武清侯石亨的侄子,打仗十分勇猛,在京師保!戰中,立有戰功,封為將軍,駐守此地。石彪聽說是捉拿欽犯,又有朝廷密旨,竟擅自離開駐地,率領一千騎兵浩浩蕩蕩的與郭長乾等人追來。 郭長乾聽了朱笑白的話,笑道:「朱聖使有所不知,我們是為了捉拿朝廷欽犯,不然,又有誰願意跑到這裡來喝西北風哩。」朱笑白道:「朝廷欽犯?這裡正在擺喜酒,哪裡來的欽犯,我看你們是追錯了地方。」郭長乾道:「我們是沿著追蹤之人所給的標記追上來的,應該不會追錯。這些欽犯狡猾得很,朱聖使切莫上了他們的大當。」朱笑白一聽他們是尾隨而至,倒也不好再掩飾,笑道:「你們朝廷的事,我管不著,再說,這裡不是本教的地域,你們好自為之吧。」 郭長乾一拱手,道:「朱聖使如此開明,在下謝了。」揚聲道:「掌櫃在不在,請出來說話。」倪遠超緩緩走出,右手提了一支巨大的毛筆。眾人見他帶著兵器出來,知道他要插手此事,全都散開,生怕他一動手,自己也被波及。郭長乾臉色一沉,喝道:「你就是掌櫃?」倪遠超冷冷一笑,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郭長乾道:「不是的話,別多管閒事,是的話,老實回答,朝廷欽犯現在何處?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倪遠超咧嘴一笑,道:「我這裡除了來喝喜酒的朋友之外,其他的都是狗,哪裡來的欽犯?」 此話一出,把郭長乾、石彪等人氣得火冒三丈。一個錦衣!意欲邀功,越眾而出,一刀向倪遠超劈去,刀風凜然,力道甚沉,顯見有些功底,可惜他遇上的是六大魔之一的「鐵筆魔」,刀剛遞出去兩尺,一股巨大的掌力襲來,慘叫一聲,橫飛出去,啪嗒一聲落地,便再也沒有氣息。 郭長乾大吃一驚,知道眼前這個老傢伙是個超凡高手。驀地,四條人影從馬上縱身而起,落在倪遠超身前,一個喝道:「老傢伙,你敢擅殺朝廷的人,我看你是活膩了。」倪遠超膘了四人一眼,看出他們是東廠的番子,嘴皮一動,冷如寒冰的道:「滾!來一個,老夫就殺一個,來四個,老夫就殺四個,來一百個,老夫也照殺不誤。」四個東廠番子大怒,朝倪遠超撲去,手中兵刃毫無留情的招呼著。 這四個東廠番子雖是一流好手,但也不值倪遠超多看了一眼。為了給來人更大的教訓,身形飄忽間,閃過四人的攻擊,忽將大毛筆一提,瞬息點出。只用了一招四個東廠番子便覺胸口如同雷擊,鮮血狂噴,全部倒地。看情形,四人也和先前那名錦衣!一樣,到閻王殿報道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章 婚禮(四) 十照面,四個東廠好手便被人家弄倒,郭長乾和兩個大檔頭有心出出,可心中都有些害怕。在抓捕鍾御史兩個女子的時候,他們靠人海戰術將熊白詳等人累得筋疲力盡,可當時因為人家都顧及孩子,而現在,倪遠超只是一個人,再用人海戰術的話,縱然也能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只怕己方的死傷將會過半。這種搏法實在太不值得。可想來想去,除此之外,實在別無他法。 石彪與他們的想法不同。這一塊是他管轄的地界,在這一帶,他就是土皇帝誰不聽話,誰就得死。倪遠超罵他是狗,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了五個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老頭報名,本將軍斧下不死無名之輩! 石彪將看家的長柄巨斧拿了出來,一手指著倪遠超道。倪遠超斜脫了他一眼道:「憑你也配問老夫的姓名?」石彪怒吼一聲,一手按住馬首,縱身竄出,人如大雕,長柄巨斧雷電一般劈向倪遠超。斧刃撕裂空氣,掀起了一股狂風。倪遠超面色微微一變,知他力大無窮,可自己又怎能示弱。內力暗運,真氣灌注整個大毛筆,迎向長柄巨斧。 只聽「吮」的一聲,石彪翻飛出去,落回馬上,那馬經受不住巨大的壓力,慘鳴一聲,活活的斷了四肢,倒地不起。石彪臉色通紅,飄身站到一邊。眾人朝倪遠超望去,發覺他突然矮了一截,原來,他的兩隻小腿都陷入了泥土中。 表面上看去,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可石彪用的是重兵器,而倪遠超用的是軟兵器。在兵器上,倪遠超吃了虧。倪遠超拔腿而出,鬍鬚飄動,放聲大笑。石彪喘了一口氣,道:「你笑什麼?」倪遠超笑聲一頓,道:「我笑軍中竟也有這等好手,可惜卻是個孔武有力的草包。」石彪怒道:「你敢罵我?」倪遠超冷笑道:我罵你又怎麼樣?你不是問我叫什麼嗎?老夫告訴你,老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鐵筆魔倪遠超是也。」 石彪道:「好!本將軍縱橫沙場十幾年,未曾遇到敵手,今天便與你大戰三百回合。」縱身掠來,長柄巨斧狂捲,宛如驚濤駭浪。長柄巨斧不下一百八十斤,可在他手中,卻如一張紙,想砍哪就砍哪,且是出手即到。倪遠超揮動大毛筆,施展筆法,點、拖、按、撇,運筆如風,筆尖硬如鋼鐵,一旦與長柄巨斧相觸,必定響起一聲巨響。 一個力大無比,動作敏捷,一個內力深厚,身形沉穩,一時之間,打得難分嗽解。場上捲起陣陣狂風,沙石亂飛,六丈之內,天沙計人立足。 好些人都十分驚訝,萬沒料到一個將軍,竟也能與倪遠超鬥得天昏地暗。其實,別看石彪是個粗魯的武官,他小時候也有奇遇的。傳授他武藝的那位異人曾在元末參加過紅巾軍,歷經數十次大戰,可謂九死一生,後來獨創了一門斧法,即適合千軍萬馬中交戰,也適合與武林高手交手。石彪學了後,倒也刻苦練習,征戰沙場,至今也沒有一個人能在戰場將他擊敗。吧媽想當初,他可是與瓦刺的鐵頸元帥李羅齊名。李羅死後,他幾次奉命率軍與瓦刺軍交戰,只把瓦刺兵殺得鬼哭狼嚎。在他所管轄的範圍內,瓦刺人不敢進入,將他視作暴龍。因此,他深受朝廷看重,加上他的叔叔,佩有天下兵馬大元帥帥印的武清侯石亨在背後力挺他,三十出頭就做了鎮守一方的大官。 兩人激戰了近百招,石彪兀自氣勢如虎,口中又吼又叫,直震眾人耳朵嗡嗡作響。倪遠超內力雖然深厚,可在石彪這等瘋子面前,始終佔了半分便宜。好在他筆法精湛,將石彪的長柄巨斧限制在兩丈的範圍內,希望再打一百招,便可以將石彪擊敗。又是五十招過去後,石彪漸感不妙,看出了倪遠超的用意,奮不顧身的將長柄巨斧向倪遠超當頭砍下。 倪遠超見他空門大露,一偏身的瞬間,往前竄出五尺,大毛筆點中了石彪德肩頭。篇尖落處,竟是堅硬無比,一愣神的功夫,石彪長柄巨斧橫掃而出,倪遠超避之不及,頓時被擊中,好在他順勢往外疾掠出去,消去了不少力道,不然的話,可真夠他受的。 「好小子,你身上穿著什麼寶甲?」 倪遠超運氣護住擊中之處,大叫道。石彪嘿嘿一笑,長柄巨斧一舞,刮起一層泥沙,道:「老傢伙,沒想到吧,我身上確實穿著一件寶甲,名叫織雲羅紗,任何兵器,都傷不了它。」倪遠超吸了一口氣,怒喝一聲「卑鄙!」,大毛筆疾點出去。石彪雖然不怕,但被點中的話,肉體也是吃不消,便將長柄巨斧舞得風雨不透,把倪遠超擋在了外邊。他可不會再和倪遠超近身纏鬥,他鬥志昂揚,體力巨大再打個千招沒有問題。 他打定主意,要把倪遠超的真氣一點點耗盡,可郭長乾與那兩個大檔頭等不起,生怕客棧中內有通道,叫欽犯跑掉。郭長乾向兩個大檔頭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大檔頭會意,雙雙縱起,一人使長鞭,一人使長刀,在外邊攻擊倪遠超。 郭長乾叫一聲「誰敢多管閒事,就是阻攔我們捉拿朝廷欽犯,形同謀反,殺無赦!」,率領二十幾個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向客棧撲去。才出了數丈,一道人影從大廳掠出,長嘯聲中,那人拔劍出鞘,一劍刺出,轉眼已臨郭長乾的面門,幸虧郭長乾機警,一偏頭,奮力向後縱躍,這才避過了這一劍,但一縷長髮早已被劍氣斬斷。 長髮飄飄蕩蕩,也不知要落向何方。那人身法如電,寶劍揮動,五聲慘叫響過之後,五個錦衣衛橫屍當場,其餘的人心臟俱裂,趕緊後退,四個東廠番子稍微慢了一拍,哼也沒哼一聲,伏屍場上。郭長乾等人嚇得又退了好幾丈。那人將劍藏於身後,冷冷地道:「我今天殺了九個人,不要再逼我!」他臉上蒙著面紗,可身上穿著新衣,一看便知是孔海山。這時,那縷長髮才飄落至地。 郭長乾等人卻不知道他是誰,見他有快捷得猶如神助的劍法,誰還敢造次?孔海山一步步地上前,郭長乾等人便一步步地後退。那一千名騎兵端坐馬上,屹然不動。他們沒有石彪的命令,自然是不敢擅自出手。孔海山將郭長乾等人逼得退了五丈後,忽地身形一轉,一劍刺去,喝道:「滾!」劍尖無聲無息地臨近那手使長刀的大檔頭身後,那大檔頭聽見喝聲,一俯身,斜竄而出。孔海山若不叫一聲,他只怕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使長鞭的大檔頭見了,一院神的功夫,倪遠超捨去石彪,如鬼魅一般襲近他大毛筆砸出。使長鞭的大檔頭臉色蒼白,將長鞭一扔,雙掌齊出,希望能擋對方一下。倪遠超冷哼一聲,忽地一腳飛出。使長鞭的大檔頭怎麼也想不到倪撫韶會有此一招,檔部頓時中招,痛徹心肺,人高高地拋棄,之後便什麼也不再記得了。 倪遠超行走江湖的時候,心狠手辣,武功又高,這才會被武林中人評為「六大魔」之一。雖己退電江湖,可一旦被惹怒,凶性復發,殺人從不講道理。使長刀的大檔頭見他如此凶悍,退到郭長乾身邊,朝石彪喊道:「石將軍,捉拿朝廷欽犯要緊。」石彪怒道:「我與這老傢伙還沒有分出勝負,捉什麼欽犯?等我將他拿下再捉欽犯不遲!」 驀地,三聲陰測測的冷笑飄來,瞬息之間,場中多了三個怪模怪樣的老頭。倪遠超見了,臉色略顯凝重,道:「塞外三魔!」中間那個怪老頭哈哈笑道:「想不到倪兄還記得我們三兄弟。」郭長乾曾在曹少欽的府中見過這三個人,向前一拜道:「郭長乾拜見三位前輩。」中間那個老怪頭一擺手,道:「起來。倪遠超交給我們三兄弟。」石彪怒道:「他是我的,你們滾開!」 這「塞外三魔」當年曾打過雷峰塔內武學秘岌的主意,三兄弟聯手,組成「三才陣」法對付方劍明,一時大意,被方劍明在五招之內破了陣法,弄得灰頭蓋臉跑回塞外。經過幾年的的苦練,武功更進一步,三人看著倪遠超時,一副將他吃定的神情。因此,聽石彪要與他們搶對手,三魔大怒,茅成宏隔空一掌拍出,喝道:「你算什麼東西?」石器非但沒退,反而朝前迎上一步,長柄巨斧一劃,將那如山掌勁化解得乾乾淨淨。 「萊萊」一聲,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郭長乾身前。這兩人來得比塞外三魔還快,頓時把郭長乾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什麼人時,大喜,又是躬身一拜,道:參見兩位總管。」楚夢簫見到這兩人時,眼神中閃過一種疑惑,似是不相信他們會在這裡出現。 只見這兩個人,一個胖得出奇,一個高得可怕。胖得出奇的一張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細聲細氣地道:「郭長乾,你是怎麼辦事的?連兩個小娃娃都抓不到。」郭長乾手心儘是冷汗,顫聲道:「卑職無能,請兩位總管責罰。」 忽聽一個聲音道:「卑職無能,請兩位總管責罰。」眾人都望著郭長乾,這話絕對不是他說的,奇怪的是,聲音與他一般無二。那胖得出奇的總管一抬頭,道:「是你在說話?」那隻小鳥不知何時飛到了半空嚴學著他的聲音道:「是你在說話?」胖得出奇的總管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伸手遙遙一抓,只聽那隻小鳥「哎喲」一聲,從半空掉下來,落在地上。 眾人都以為它被胖得出奇的老頭擊斃,誰料它卻突然說道:「好舒服,謝謝你給我老人家按摩。」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活像一隻小懶鳥。眾人駭然,有的張大嘴巴,足可以吞下一個大肉包子。胖得出奇的總管臉色一沉,眸子內閃著駭人的精光,陰陰柔柔的彎指一彈,「唯」的一聲,一股陰氣甚重的指風破空射出,打在那隻小鳥身上。 「我的娘親呀。」 那隻小鳥怪叫一聲,滾出好遠。旋即,它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鑽入人群腳下,不見蹤影。胖得出奇的總管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伸手一指孔海山,道:把你的面紗解下來,我要看看你是誰。」孔海山將劍從身後亮出,吹了吹劍身,笑道:「劍上血跡未乾,看來又要飲血了。」 「要打架的話,怎麼能少得了我北霸天?」 隨著話聲,北霸天、黔柏志從大廳走出,來到孔海山身後。胖得出奇的總管陰笑道:「又多來了兩個死人。」轉頭望向高得可怕的總管,道:「哥哥,老的交給你,年輕的留給我,可好?」高得可怕的總管道:「這使劍的小子氣定神閒,是個劍道高手,弟弟可不要大意。」胖得出奇的總管笑道:「我知道。我閏二要是連他都收拾不了,還能做大內副總管麼?」話音一落,幌身逼近孔海山,一爪抓落。 孔海山挺劍一挑,只聽「噹」的一聲,竟傷不了他的手掌,心頭驚異。閏二身形飄動,向孔海山發動了疾電般的攻擊,看上去像一個浮在空中的大皮球。他身材肥胖,卻比許多人都要矯健。孔海山立在原地,身子不動,只是右臂轉動,霎時間,劍光如雨,劍氣縱橫,將他團團包圍。閆三那硬如鋼鐵的雙爪一旦碰著那層劍 雨,勢必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高得可怕的總管轉身面向倪遠超,道:「你準備好了嗎?」倪遠超尚未開口塞外三魔的老大顧金彪道:「閏總管,他是我們三兄弟的,你且在旁觀戰便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一章 閆總管冷冷一笑,道:「你們兄弟是來幹什麼的?」顧金彪一怔,猛的哈哈笑,道:「好,這場就交給閆總管』,閆總管向而彪望了一眼,石彪對他似有忌憚,還比較客氣,道:「閆總管既然來了,還用得著看我獻醜嗎?」閆總管道:「石將軍,曹公公得了聖上的密旨,要把欽犯就地處決,你自己看著吧。 石彪聽了,心道:「我叔叔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你的曹公公是東廠廠公,誰也不怕誰,若不是叔叔曾經囑咐過我,我會甘心受你指使?做夢!」轉念一想:「郭長乾給我看的手昭的確是聖諭,管他的,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反正我只推說是錦衣!和東廠俠旨叫我幹的。 將手一揮,眼看那一千騎兵即將蕩平客棧,忽聽有人冷聲道:「慢著!」眾人循聲望去,既覺眼前一亮,又覺不可思議。有人認得說話的是那隻小鳥的女主人她的哥哥楚夢簫不知何處去了,想是自己武功低微,躲起來了。 楚夢雨從人群中走出,瞪著閆總管道:「我問你,你及時成了大內總管?」閏總管一愣,忽而大笑起來,笑得彎下了腰。楚夢雨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待著。笑聲戛然而止,閆總管面色陰沉,道:「小姑娘,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人!」楚夢雨道:「是嗎?那很榮幸。」閆總管道:「你知道別人為什麼不敢這麼和我說話嗎?」楚夢雨道:「這個好像是你的問題,而不是我的問題。 閆總管森然道:「因為他們怕死。」楚夢雨笑道:「死?死算什麼?對於我來說,死已經並不可怕。」聽了這話,閆總管突然面露凝重之色。能說得出這等話來的人,絕非普通人。閆總管道:「告訴你,我們閏氏兄弟已經做了近一年的大內總管。」楚夢雨道:「是誰把你們兄弟從天牢中放出來的?」閆總管臉上閃過一道驚訝,道:「這你也知道?果然有來頭。我也老實的告訴你,是聖上放我們兄弟出來的。 楚夢雨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放你們出來。你們是朝廷重犯,論罪當斬。 閆總管道:「事實上就是他放我們兄弟出來的。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你的長輩可在?他們是幹什麼的?」楚夢雨冷笑道:「我爹爹是幹什麼的,說出來嚇你一跳。但我現在不想說,我只說一句話,奉勸你等撫離此地,否則,必將遭受嚴重的後果。 閆總管「萊萊」一笑,身上逼出一道氣勁,擊向楚夢雨。楚夢雨眼神一寒,身上頓時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那股氣勁距離她還有一尺時,便消散無蹤。閆總管吃了一驚,知道遇上了勁敵。 「難怪你敢出來多管閒事,原來真有些本事。 閆總管話罷,將身一掠,一掌拍向楚夢雨,楚夢雨玉手一翻,看似輕鬆的一掌遙擊閆總管。閆總管怪笑一聲,身形一抖,竟到了楚夢雨頭頂,一爪抓向她的腦袋。倪遠超眼力超人,失聲叫道:「楚姑娘,小心頭上。」話音未落,只聽「蓬」 的一聲,楚夢雨站在原位,絲毫未損,閆總管卻站在了三丈外,一臉驚異。 「如何?還要繼續嗎?」 楚夢雨冷冷地道。閆總管緊閉嘴巴,看上去在想些什麼。忽見他比劃著,臉上儘是困惑。比劃了半天,不得其解,喃喃道:「不可能,我的這一招絕不可能被破掉,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 怪異的長笑陡然傳來,一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在場中。眾人定睛看去,均是呆了一呆。只見這人身披一件猩紅的大髦,臉上戴著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具,乍一看挺嚇人的,可認真一看,卻又覺得好笑。這讓人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扮鬼臉嚇人的事。 怪人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指著閆總管,道:「你,就是你,過來。」閆總管臉泛怒意,喝道:「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忽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身不由己的往前衝出了三步,忙運功抵抗,這才站穩腳跟。場外的人看到此處,均是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的武功未免太高了,連閆總管這等高手相險些著了他的道兒。 怪人發出一聲怪笑,伸手一指郭長乾,道:「你,說得就是你,別東張西望過來。」話薔汗落,郭長乾果然飛了過來,怪人伸手一抓,將郭長乾抓在手中,伸腳在他屁股上重重地踢了一下,手一鬆,郭長乾痛叫一聲,飛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待眾人醒悟過來時,郭長乾早已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怪人哈哈一笑,甚是得意,伸臂一抬。眾人嚇了一跳,身不由主的退了一步強如閆總管、朱笑白等人也不例外。怪人怪笑道:「你們緊張什麼?我又不是毒蛇猛獸。」目光一轉,落在石彪身上,道:「你這個當官的見了我地藏菩薩也不跪拜嗎?」石彪心中雖然有些驚懼,可他驕傲慣了,面色一冷,道:「狗屁的地藏菩薩,裝神弄鬼,有種的話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大家看看你是誰。 怪人向他一伸大拇指,笑道:「你連地藏菩薩也敢罵,你才是真的有種,佩服,佩服。」石彪被他當眾戲弄,面孔一紅,狂捲而出,長柄巨斧劈向他。怪人身軀一蕩,宛如一張被風吹動的薄紙。石彪一擊不中,第二斧俠著排山倒海的力道橫掃而出。怪人怪笑一聲,腿也不彎地跳了起來,就像傳說中的殭屍。沒等石彪第三斧擊出,怪人伸指一點,正中長柄,將石彪震得連連後退。 驀地一道人影撲向怪人,一掌擊向他的後心,怪人壓根兒就沒有回頭的時間,只聽「轟」的一聲,地面震動,一股沖天巨浪捲起。眾人忽覺一股勁風迎面罩來,無不退了幾步。再往場中看去時,閆總管面色蒼白,嘴角鮮血溢出。那怪人將手從身後拿到身前,吹了一吹,怪笑道:「好大的火力。」抬眼一望,見孔海山與閏一相距一丈,前者做出劍刺的動作,劍尖凝聚著一團幽光,後者胳膊肘微彎,雙爪對著孔海山,十個指尖泛起一層綠色的真氣。兩人四周滾動著無形的氣流,看上去十分詭異。 怪人大步向兩人走去,口中說道:「有話好說,何須如此拚命?來來來,我把你們兩個分開。」視兩人四周的氣流為無物,走了進去,往中間一站,全身響起一陣劈里啪啦之聲,整個人頓時高大了許多,遠遠望去,倒真像是地藏菩薩似的。孔海山和閏二身軀一震,不約而同地退了三步。 閏二怒道:「誰要你多管閒事!」一掌劈向怪人,怪人錯步一滑,繞到了閏二身後,朝他屁股就是一腳。好個閏二,危機之間,身軀往下一倒。怪人一腳喘空「咦」了一聲。閏二即將撲地的身子忽地彈起,連環三褪,暴踢怪人。怪人退後三步,閏二的連環三腿盡皆落空。 這三腿,踢得猶如疾風,外人都難以看清,可怪人的身法就是那麼神奇,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閏二這才意識到遇到了可怕的高手,身形一縱,落在三丈外,閏總管與他心意相通,見狀,掠到他身邊。兩人縱身躍起,朝怪人當頭撲落,四隻爪子凝聚著畢生內力,將怪人的上、中、下三路封死,要與他硬拚。 怪人絲毫不怕,笑道:「你們兩個小鬼竟敢對我地藏菩薩無禮,看我怎麼收拾你們。」眾人還道他會施展什麼絕妙的功夫,豈料,他忽的轉身,撒腿就跑,形同無賴。閏家兄弟怎肯放過,並肩直追。三人速度飛快,在場上疾奔起來。不一會兒,場上便再也看清誰是誰,只見三道人影忽北忽南,忽東忽西,總在六丈的範圍內狂奔。 眾人正看得有趣蔥階塞外三魔中的老二羊牧雄驚叫一聲「誰拉我?」接著便是顧金彪和茅成宏的聲音道:「二弟(二哥)。」眾人一怔的功夫,場上疾奔的人已多了三個。六個人互相追逐,也不知誰是誰。 眾人看到這裡,心頭禁不住讚歎。這自稱「地藏菩薩」的人好不高明,片刻之間,已把五大高手引入了他的手段中,雖不知道他要幹些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使得五個人一定要隨他飛奔,但結果不難猜測。五人不吃一頓苦頭,萬難脫身。 石彪看了看場上,又低頭望著長柄巨斧。怪人的那cede。洞穿了他的長柄。這份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他心道:「媽的,這怪人是誰?武功這般嚇人,他不找別人,偏偏找我們,難道是為了鍾同子女的事?我本來就不想出來,都是郭長乾這傢伙害的,媽的,此時不走幾時走,萬一這怪人又來找我的麻煩,今晚丟臉可就丟大了。」想畢,悄悄地退了出來,騎上那死去的大檔頭的坐騎,率眾離去。郭長乾和另一個大檔頭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個字,那就是「跑」,縱身上馬,帶著所剩不多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逃命似的跑了。 他們一走,黃鶴年便與熊白祥自大廳裡走出來。熊白祥面色依舊蒼白,顯見元氣損失過甚,至今也沒有恢復。不久,蘇曉薇與那兩個中年人從後院繞了過來。見了場上情形,不禁一愣。孔海山低聲道:「我們今天遇到了貴人。」蘇曉薇道:什麼貴人?」孔海山笑道:「地藏菩薩。」蘇曉薇微溫道:「你還開玩笑?」孔海山笑道:「我沒開玩笑,這位前輩自稱地藏菩薩,我不叫他地藏菩薩叫他什麼?」 蘇曉薇歎了一聲,道:「今天本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沒想到竟會弄成這樣。 孔海山道:「這有什麼不好?別人成親,吹吹打打的,我們成親,不也是一樣,打打鬧鬧。」蘇曉薇眉目流轉,填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哪輩子欠了你的,嫁了個你這樣的丈夫。」兩個中年人聽到這,左邊那個笑道:「賢伉儷夫妻情深,我兄弟恭喜了。改日再送賀禮。」孔海山道:「什麼賀禮不賀禮的,待會喝酒便是。 這兩個中年人是天龍堡的主人,天龍堡聽上去挺響亮,其實只是浮搓山下的一盛產園。兩兄弟繼承父業,雖不是名聲遠播,但為人豪俠,在當地甚是有名。兄長叫昂應博,兄弟叫昂應才。 忽聽「哎啃」一聲,奔跑如飛的六人中有一人飛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如牛,卻是羊牧雄。很快,又是一人飛出,落地後身形搖晃,眾人以為他要倒下,他硬是站穩了,可就在人們以為他站住了德時候,他「咚」的一聲坐下了,正是茅成宏。半盞茶過後,陡聽得三聲巨響,四條飛奔的人影猛然頓住。 眾人往場內望去,無不咋舌。場上多了一個深坑,四人沿著坑邊分東、南、西、北而站。站在北首的是顧金彪,他雙唇緊閉,臉色青得嚇人,忽地張嘴一吞噴出一口鮮血。閏二站在西首,肥胖的身子輕微地顫抖著,伸指在身上點了幾下望著對面的怪人道:「你一你好……」好什麼,沒有說下去,大概是「狠」、毒」、「陰險」之類的,總不會是「厲害」、「勇猛」、「強悍」的。 他的哥哥閆總管,也就是閏一面上一派平靜,出奇的平靜。倏地,一陣夜風襲來,吹起閏一的衣袂,「哇」的一聲,閏一張大嘴巴,鮮血狂湧。由於失血過多一下子栽到向了坑中。閆二強忍內傷,躍身將哥哥抱起,落在三丈處。 位於東首的怪人忽然身形縱起,往東方疾掠而去,怪聲飄來:「兩個小鬼,且留下你們的頸上人頭,我地藏菩薩隨時可能來取,你們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地藏菩薩也一定會逮到你們,哈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一章 好多菩薩(一) 怪人身形如電,在荒野中疾掠而過,留下了他那獨特的怪笑聲。說他的武功已超凡入聖,一點也不過分。能把閆家兄弟和塞外三魔五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人這世間還真不多見,至少怪人是第一個,一盞茶過後,怪人來到了一座土坡之上這裡距離客棧起碼不下三十里。他站在土坡上,任野風將他的猩紅大髦吹得筆直看去就像一尊瀟灑的菩薩。 驀地,他轉過身來,面對黑暗,怪笑道:「眾位好興致,來到這荒野之中,莫非是為了賞月?」追蹤而至的人心中均是一驚,他們都很小自了,但仍然沒有逃過怪人的耳朵。怪人的確是個可怕的對手。 「尊駕好高明的手段,把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徒兒耍得團團轉,老朽佩服。 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飄來。怪人笑道:「哦,那三個人就是閣下的弟子嗎?失敬,失敬,我要是知道他們的師父就在一旁,我也不會將他們拉扯進來,畢竟,有你這個做師父的在,我怎麼說也要給你個面子。」那蒼老的聲音道:「尊駕客氣了。老朽還要多謝你教訓他們,叫他們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三個不成器的東西,白跟我學了幾十年的武功,總是自大傲慢。 怪人目光一轉,笑道:「另外三位朋友,你們都不想說些什麼嗎?」一道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只見他上身穿著一件小褂,下身卻是肥大的褲權,身體略胖,手中還拿著一把蒲扇,一搖一晃的,活像個出來散步的鄰家老頭。老頭雙手一拱,笑瞇瞇地道:「尊駕學的是那一家的武功,怎麼這般勇猛?」怪人笑道:「我地藏菩薩還用學別人武功?自然是與生俱來。閣下何人?」 老頭笑道:「老朽張大幹,人稱不倒翁。」怪人怪笑道:「是嗎?遇到我地藏菩薩,你還倒不倒呢?」張大干神色一緊,乾笑了幾聲,道:「尊駕武功的確是極高,可老朽自認還能自保。」怪人笑道:「那好,改天有空,我倒要領教領教,是你不倒翁倒地,還是我這地藏菩薩是個吹牛大王。」眼神一聚,笑道:「朋友,我地藏菩薩本已很神秘,可你比我更神秘,來去匆匆,卻是為何?」話罷,遙遙向黑暗中推出一掌,遠處傳來一聲悶哼,接著,一股強大的氣流轉瞬消失在天邊。 此人與怪人對了一掌,受了點傷,竟還能跑得如此快捷,倒也有些出乎怪人意料之外。「咦」了一聲,怪人道:「跑得比兔子還快,莫非是個樑上君子?」 「哈哈,他就算是樑上君子,也是個萬分高明的樑上君子,尊駕以為然否?」 第四個人終於開口了,聽他的聲音,年紀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光憑聲音推斷的話,應該在四十到五十之間。怪人笑道:「不錯,他的確很高明,高明得連我地藏菩薩都不知道他是誰。」第四人道:「我可不想和你地藏菩薩為敵,所以,我的名字叫做孟德。」怪人道:「孟德?曹孟德與你有何關係?」 第四人笑道:「毫無關係,名字是父母所取,他們叫我什麼,我便叫什麼,有得選擇嗎?」怪人道:「看來你是個孝順的人。」孟德道:「孝順本就是為人子女的本能。」怪人笑道:「不錯,不錯。」頓了一頓,道:「三位還要賞月嗎?我可不奉陪了。」三人不敢再追,都道:「請便。 怪人一聲長笑,瞬息消失在土坡上。片刻之後,怪人來到一處生著五棵古松的地方。五棵古松估計也有個三百百年,枝幹高聳,挺拔蒼勁。怪人在一株古松下盤膝而坐,似在等什麼人。不久,一條人影飛掠而至,到了近前,放慢腳步,璞嗤一笑,道:「你就會裝神弄鬼,我若不事先知道你篡誰,還真以為你是地藏菩薩。 怪人哈哈一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不算俊逸,但很有豪氣的臉龐。他就是那自稱楚夢簫的男子。來的人是他的「妹妹」,楚夢雨。楚夢簫一邊擺弄著掌上面具,一邊笑道:「不錯吧,我這個面具雖然只值幾文錢,但用處極大。我叫你也買一個,你偏不買,現在後悔了吧?」楚夢雨道:「後悔?才不呢。裝神弄鬼有什麼好。」楚夢簫道:「好處可多了,比如,你知道別人是誰,而別人卻不知道你是誰,這樣辦起事來要容易得多。 「誰在放屁,好臭,好臭。」那隻小鳥突然飛到,口中毫不留情。楚夢簫鼓著腮幫子,道:「你就只會與我抬槓,為老不尊。」小鳥道:「誰叫你虐待我老人家。」楚夢簫詫道:「我何時虐待過你?」小鳥道:「我跟了你這麼久,沒吃過魚翅人參,沒睡過皇帝的龍床,也沒個媳婦,這不是虐待我嗎?」楚夢簫聽了,啼笑皆非,如果這也算虐待的話,天下間,除了皇帝之外,個個都受著虐待。 聽了皇帝二字,楚夢雨面色顯得有些黯然,忽然一咬銀牙,道:「不行,我必須進京一趟。」楚夢簫道:「你要去見你皇兄?」楚夢雨道:「是的,我們出來後,我聽說他是個好皇帝,心中欣喜,誰料到,這一兩年來,他竟做了這麼多不得人心的事,我要去問他,究竟想幹什麼。」楚夢簫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 楚夢雨道:「怎麼?」楚夢簫道:「我雖然沒做過皇帝,但誰都知道當上了皇帝要什麼有什麼,私慾會在不知不覺中膨脹,擁有權力的慾望也會越來越大,一旦觸怒了你,管你什麼大忠誠,甚至親朋,也不放過。 楚夢雨沉默了半響,低低地道:「或許他已經變了,但我還是要去,我希望他見到我之後,會改變回來。」楚夢簫道:「他雖然疼愛你,可那畢竟只是兄妹情深,一旦與王權相衝突,只怕會一你明白我的意思。」楚夢雨堅定地道:「你別勸我了,我一定要去。」楚夢簫歎了一聲,知道她的脾氣,便沒再說下去。 「他不是勸你,他是在給你分析形勢。我老人家見過了無數的當權者,不管是幹得好的,還是幹得壞的,都逃不了兩個字,那就是:自私。可以這麼說,自私是你們人類潛藏著的一個魔鬼,人人都有。當一個人被自私沖昏頭腦的時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賢明如李世民,也不例外。他前期極為節檢,後期不也是開始奢侈起來嗎?」 小鳥像個老學究似的說道。楚夢雨抬頭望著它,道:「連你也勸我麼?」小鳥道:「我也不是勸你,我只是讓你明白,至於你去是不去,其實你已經有了答案。」楚夢雨知道它有時像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搗蛋鬼,但有時卻又是一個洞察世事的長者。話既然已經說清,該怎麼做,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楚夢簫起身道:「妹妹,你幾時走?」楚夢雨道:「我怕是等不了周姐姐啦我打算現在就啟程。」楚夢簫道:「她去了這麼久,不知會不會有事?」小鳥道:「你既然擔心她,怎麼不去瓦刺?」楚夢簫道:「她武功高強,誰能傷得了她?」 楚夢雨也道:「是啊,周姐姐的武功在我之上,她還會出事麼?再說,她這是回家,難道家裡人還會為難她不成?」小鳥道:「難說,難說。 楚夢雨素知它料事如神,面上不由擔心,對楚夢簫道:「哥一哥哥,此間事了,我看你還是去瓦刺一趟,周姐姐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楚夢簫道:「你放心吧,她若不來,我一定會去找她的。妹妹,你此去京城,務必小G。雖然以你現在的武功,哪裡都去得,但江湖險詐,處處需加留意。」楚夢雨心頭一甜,道:「我知道。不如這樣,我去過京城後,不管結果如何,我會立刻南下,到慈航軒找龍姐姐,哦,還有東方姐姐……」 楚夢簫忙道:「妹妹,你先去慈麟!然後再去正天教,我怕東方妹妹知道我還活著,會不顧一切的來找我,有芸兒在的話,相信她不會那麼任性。你們來時我若還沒返回,你們便去瓦刺找我,沿路之上,我會留下記號。」楚夢雨道:「好的。」頓了頓,道:「我們還活著的事要不要告訴其他人?」楚夢簫道:「無法避免的話,讓別人知道也可,只是我自從聽到孔大哥那麼推崇我,我便覺得有些害怕,我本是個率性而為的臭小子,當不起他的敬重。我現在還不想因為我而把江湖攪動,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出來面對,我會向他們登門賠罪的。 楚夢雨道:「連你的師門和神刀門也不告訴麼?」楚夢簫道:「當我們再次相會的時候,我自會前去這兩個地方,負荊請罪。」楚夢雨道:「這麼說來,暫時知道我們還活著的也只有你外婆的仙人谷了。」楚夢簫「嗯」了一聲,眉頭深皺,道:「二長老究竟逃到了什麼地方?我們找了半個月,至今也打粉不出什麼來,奇怪。」楚夢雨安慰地道:「別太擔心,他一大把年紀,還能做些什麼?只怕是躲起來等死。」楚夢簫道:「他知道怎麼進入仙人谷,這事讓別人知道,萬一利用他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楚夢雨笑道:「知道又怎麼樣?你外婆是好對付的麼?仙人谷中有那麼多高手,誰還敢去自找苦吃。」楚夢簫心中總是有些不安,但又說不出是什麼。搖了搖頭,將這種擔心壓下去,笑道:「凡事講究隨緣,我找到他的話,不見得是好,找不到他的話,也不見得是壞,但願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就行。 楚夢雨看看天色,道:「我得走了。」楚夢簫道:「我送送你。」楚夢雨嫣然笑道:「送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楚夢簫道:「你不是小孩子,但你是我妹妹啊,哈哈,你要不要我幫你恢復原粱的容貌?」楚夢雨嬌填道:「都是你,硬要做人家的哥哥,有你這樣的哥哥,連個安穩覺也睡不成。不必了,你的易容術早已被我和周姐姐偷學乾淨,哪天你見了我們,只怕也認不出我們是誰來。」楚夢簫道:「好啊,把我的功夫學去,就不想認師父了,我這個師父當得真可憐。 楚夢雨嬌聲笑道:「你裝瘋賣傻的本事,我們可學不會。好啦,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又不知道你會說出些什麼瘋話來。」對小鳥道:「風流爺爺,你可要保 重,這段日子我不能照顧你,你要小自再小心。」一聲嬌笑,電閃而逝。楚夢簫望著她遠去的方向,笑道:「還說沒有學會,這不是不打自招麼?」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道:「姓廖的,別閒著,快去把客棧盯緊,誰也不要放過。 「咚衛」 小鳥雙眼一翻,口吐白沫,從半空掉落。 (註:神刀門,為修改過的魔刀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二章 好多菩薩(二) 它動也不動的伏在亂草堆中,只留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望著外面,身上酸痛不堪。它恨不得罵人,恨不得跳起來大叫,恨不得把那個叫它來此受罪的人碎屍萬段。 「太惡毒了,自己在外面睡大覺,卻叫我老人家在這裡受苦,真是無恥、卑鄙,加混蛋。我不能再忍受下去,我要起來反抗暴政! 小鳥心中有無限怒火。 「我數到三,再沒有動靜,我就走,我說話算話。一……二……三……」 驀地,一條人影踢手踢腳的從一間茅房後出來,四下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一個人,才將手中的一個包袱往身上一套,手提大刀,疾快地掠出了後院,施展輕功往北而去。小鳥抖抖身子,從亂草堆內飛出,往客棧外飛去。 很快,它飛到了一個低矮,僅能容人的小洞中,望見正睡得香甜的那張臉,怒火更熾,尖利的長噪啄了過去一天朦朦亮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趕路。他非但是在趕路,簡直就像是被人追殺的逃命之徒。一口氣飛奔了四十餘里,他才歇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藉著微明的天色,在四周對比著,只聽他口中道:「嗯,不錯,這裡確實有個像饅頭的山坡,過了這個像饅頭的山坡,往西北再走十里,就可看到一條小河。 他將身上的包袱緊了一緊,往一個看上去像個大饅頭的山坡躍去。過了山坡轉了一個方位,朝西北疾奔。十里路程,在他不讓奔馬的腳力下,不一會兒就到了。這時,旭日初升,光照大地,廣襲的原野不知盡頭。一條小河泛著波光,潺潺地流過眼前。河水不深,沒有長橋,只有橋墩,石橋墩。 他伏下身子,喝了幾大口的河水,又捧水洗洗臉,挺身站起,身形一縱,不用走橋墩,人便到了對岸。拿出地圖,比照了一眼,道:「過了小河,沿著小河逆流而上,走到第十三棵樹下時,再往北走。奶奶的,這個人真是麻煩,畫了這麼一張鬼地圖。」嘟哦了幾句,沿著小河行去。河邊生著小樹,兩棵樹之間的距離有時僅有數丈,有時卻有里許,直到第十三棵樹下時,才往北而去。 這條路上,多為沙石,並不好走,可他硬是把路走得如履平地。地勢起伏不定,一頓飯過後,兩邊已多了許多林立如峰的長石,宛如置身於一道峽谷之內。沒過多久,遠遠望見路邊立著一截石碑,他凝目望去,只見石碑上刻著「將軍峽。」三字。他心頭一喜,暗道:「果然是將軍峽,走過它,再走三十餘里,就可趕到目的地。」加快腳步。 倏地,一個人從石碑邊的一個石縫中轉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把除去刀鞘的鋼刀。他神色一變,放慢腳步,距離那人三丈時才止步。他打量了這人一眼,只見對方四十餘歲,眉目冷煞,灰色勁裝,顯得異常幹練。 他目注那人,不鹹不淡地道:「敢問閣下,這算什麼意思?」那人嘴角一扯冷聲道:「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你不應該現在就來。」他微微一怔,道:「閣下知道我是誰?要往哪裡去?」那人道:「當然知道,金刀鏢局總鏢頭胡成武,哪個不曉?」胡成武神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我會走這條路?是誰告訴你的?」那人冷笑道:「這些你都不該問,要想活命的話,就此離去,改天再來。 胡成武沉聲道:「閣下語氣咄咄逼人,難道把胡某看成了膽小怕事之人?」那人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胡成武拔出刀來,道:「閣下姓名可否賜告?」 那人冷哼一聲,道:「劉三!」胡成武一愣,暗道:「這名字通俗得很,怕是個假名字。」口中卻道:「好,劉老弟不讓胡某過去,胡某只有硬闖,看刀! 一聲暴喝,騰空躍起,一刀斬下。劉三舉刀一擋,只聽「噹」的一聲,火花閃現。劉三立著不動,胡成武卻被震得遠遠的,整隻手臂已疼得連大刀險些拿捏不住,心頭不由吃驚,暗道:「這傢伙勁力好大,與他硬拚,怕是拼不過他,只有取巧。」心頭電轉,忽然躍起,上了右首一塊長石,奮力掠出。這一掠,至少也能出得十丈,但才出了五丈,劉三突地出現在眼前。 胡成武嚇了一跳,揮出大刀劉三舉刀迎戰。兩人懸空過了三招,方飄落至地。胡成武低頭一看刀身,發現多了幾個口子,又驚又怒。這把刀是精鐵打造,跟隨他多年,從來沒有受過傷,想不到現在竟是傷痕纍纍。這時,他才注意起對方手中的鋼刀來。劉三手中的鋼刀與普通的刀一樣,但仔細看去,會發現刀刃上塗著一層薄薄地,像是油層的東西。 胡成武兵刃不如人家,武功又遜了一籌,叫他怎麼和人家鬥?想到這次因一時意氣,接下這一趟鏢,不禁深深地後悔起來。在家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接這趟燙手的鏢呢?難道是因為對方給的價錢高得足夠他一家人揮霍幾輩子?不不不,絕不是。他胡成武走鏢多年,什麼陣仗沒有見過?走鏢的,本來就是在刀口上混飯吃頭掉了也只是碗大個疤。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哼,想不到天下第一鏢局竟不敢接鏢,我看胡總鏢頭乾脆關了門,在家數些銀子過日子算了! 他想起了托鏢人對他說的話。不錯,就是因為這句話,他才接了這趟鏢。如今想來,就是這一句話,把他逼上了絕路。 劉三見他怔怔的出神,這時候若給他一刀,保管是刀落人倒,可劉三沒這麼做,ra現在這裡,好像就只是為了不讓胡成武過去。 驀地,五條人影向這裡疾掠而至。劉三冷哼一聲,道:「胡成武,你幹的好事,把人都引到這裡來了。」胡成武逮然一醒,慘然一笑,道:「什麼天下第一鏢,到頭來什麼也不是。」忽聽掠來的五人中的一個笑道:「胡總鏢頭,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放心,這個人交給我們打發。」將手一揮,身後四個勁裝中年人猛撲而上,四劍齊出,將劉三圍住。 劉三冷笑道:「太虛殿的四象,哼哼。」先前說話那人笑道:「兄台好眼力竟看出我們的身份,四象,可別讓他跑了。」四個勁裝中年便是昨日與北霸天險些激鬥起來的四人,那頭兒道:「少殿主,你放心,他跑不了。」話聲一落,四人施展劍法,攻向劉三。劉三凜然不懼,揮動鋼刀,與四人大戰起來。 少殿主望了一會,心知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個勝負,便轉頭看向胡成武,微一抱拳,道:「胡總鏢頭,在下青萍劍客歸遠帆。」胡成武歎了一聲,道:「知道你是誰又能怎麼樣?太虛殿最近幾年名望頗高,我金刀鏢局怎敢招惹?說吧,是不是為了藏寶圖而來?」歸遠帆道:「胡總鏢頭,希望你能拿出來給在下鑒賞一二,在下必將感激不盡。」胡成武搖搖頭,道:「歸少殿主,不是胡某人不識抬舉,實在是這趟鏢不能有所差池,請恕胡某萬難遵命。」頓了一頓,冷笑道:「也不知是哪個混蛋在造謠生事,說我金刀鏢局所保之物是張習昊的藏寶圖。哼,這個人其心可誅。如果真是藏寶圖,保密還來不及,怎麼會被傳得沸沸揚揚?」 歸遠帆眉頭一皺,道:「胡總鏢頭,你說的可是真的?」胡成武道:「我若說了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歸遠帆道:「這就奇怪了,連你都不知道所保之物是什麼?別人又從何得知?除了托鏢之人自己知道外,難道還有第二個人知道?對了,托鏢之人是什麼人?」胡成武道:「請恕胡某不便相告。」歸遠帆想了想,道:「胡總鏢頭這趟鏢壇往塞外何處?」胡成武搖搖頭,道:「我不能說。 歸遠帆眉頭深鎖,道:「胡總鏢頭,你丟下大隊鏢車,獨自前往,所保之物定在你身上,不如拿出來,你我參詳參詳,以解其惑。」胡成武大笑道:「歸少殿主,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我好,就讓我從此過去,他日定當圖報。」歸遠帆道:「我放過你,別人卻未必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只聽震耳的嘯聲傳來,瞬息之間,四道人影狂奔而來。當先那個鬍鬚全白,頭大如斗,手中拿著一隻鐵掃把,身後三個,卻是塞外三魔。這四人才剛來近,一個手搖蒲扇的老頭出現在左面一塊長石之上,同一時間,一個四十出頭的長衫漢子出現在右面長石之上,雙臂各自套著一個圓環。不一會,又來了八個人,分別是朱笑白、大玄禪師、飛霜道長、圓澄師太、黃鶴年、北霸天以及兩個頭戴面罩的黑衣人。前面六人是一塊來的,後面兩個是一塊來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三章 好多菩薩(三) 胡成武自以為走得無聲無息,沒人知曉,沒想到人家早已跟在身後,且有這麼多人。這個跟頭得可大了。不過,見來了這麼多麼。他反而鎮定了許多,淡淡一笑,道:「來得好,胡某大不了任你們宰割便是。」 那手拿鐵掃把的白鬚老者瞥了一眼兩個黑衣人,嘿嘿一笑,忽然伸手向其中一個抓去,道:「神神秘秘,見不得人麼?」那黑衣人大吃一驚,往後急退,轉眼去了七八丈。白鬚老者緊追不放,五指始終緊逼黑衣人面前一尺。黑衣人只覺對方五指透出森森寒意,刺得面目隱隱生疼,面罩就欲似要炸開了一般。 「嘶」的一聲,黑衣人將頭一偏,雖躲過了白鬚老者的五指,但面罩已給摘了下來。大玄禪師驚訝地叫道:「金鼎掌門!」黑衣人面上一紅,對那白鬚老者道:「前輩武功驚人,敢問是哪位?」白鬚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認識老夫的人都叫老夫鐵掃把。」走回原位,瞪著另外一個黑衣人,道:「你也要我動手嗎?」那黑衣人伸手摘下頭上面罩,這次非但是大玄禪師,便連朱笑白、飛霜道長、圓澄師太、黃鶴年也驚呼了一聲。 原來這人竟是衡山派的掌門錢德勝。青城與衡山兩派素有嫌隙,雖然因為血手門一事,曾一起共事過,但事後兩家也沒再往來,令人意料不到是,如今這兩家的掌門竟會走在一起。難道就因為那未知的藏寶圖?如果真是的話,藏寶圖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小。 金鼎道長走到錢德勝身邊,兩人向大玄禪師等人微一拱手,算是見禮。大玄禪師等人雖然猜不透他們為何走在一起,但出於禮貌,也都拱手還禮。錢德勝乾咳了一聲,道:「慚愧,慚愧,為了這藏寶圖,讓各位見笑了。」白鬚老者道:「這有什麼?人人愛財,天經地義。」扭頭看向胡成武,道:「胡總鏢頭,把藏寶圖拿出來吧,我們都想見識見識。 胡成武道:「胡某不知道什麼藏寶圖,叫我如何拿出?」白鬚老者笑道:「那你告訴我們,你保的是什麼?」胡成武道:「這是鏢局的規矩,請恕胡某不能說。 總之,我可以老實的告訴大家,至少在我看來,它確實不是什麼藏寶圖。」白鬚老者望向手拿蒲扇的老頭,道:「張兄,你相信嗎?」張大乾笑道:「相不相信,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掃把兄,有勞啦。 白鬚老者道:「張兄,我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至於要當眾矢之的,張兄你武功通天,不如你去拿過來瞧瞧?」張大乾笑道:「掃把兄,我和你打個商量如何?」白鬚老者道:「什麼商量?」張大幹道:「咱們暫時聯手,待把藏寶圖弄到手,你我再一較高低,決定藏寶圖的歸屬,如何?」白鬚老者大笑道:「你為什麼不說咱們平分呢?」張大幹道:「我是先小人後君子,免得大家為了一張藏寶圖傷了和氣。 「好一個先小人後君子,張大幹,鐵掃把,你們問過我了嗎?」 話音一了,場上突然間多了一個人,只見這人臉上戴著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具身披一件藍色大髦。 「地藏菩薩!」眾人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地藏菩薩?」那人冷冷地道。 眾人一怔,那四十多歲的長衫漢子笑道:「尊駕不是地藏菩薩,哪又是誰?」 他發覺這人的聲音與昨夜那人的聲音不太一樣。那人哼了一聲,道:「我雖然不是地藏菩薩,但我也是菩薩,我是南海菩薩。 「南海菩薩?」眾人心頭充滿了困惑。難道今年流行裝菩薩嗎?昨夜一個地藏菩薩,現在又是一個南海菩薩。歸遠帆想了一想,忽道:「前輩可是來自瓊州?」 南海菩薩笑道:「年輕人,你怎麼知道老夫來自瓊州?」歸遠帆向他拜了一拜,道:「家師三年前曾去瓊州拜訪過前輩,難道前輩忘了嗎?」南海菩薩「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太虛殿的少殿主,只是你弄錯了,令師拜訪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師兄,南海如來。 張大乾麵色一變,沉聲道:「我想起來了,你是瓊州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笑道:「張大幹,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南海菩薩,你們這麼稱呼我便是了。」張大干四下一掃,道:「令師兄也來了嗎?」南海菩薩道:「不怕告訴你們,他沒來。」張大干鬆了一口氣,笑道:「你好像很有信心?」南海菩薩道:「我極少離開瓊州,這次聽說張士誠的藏寶圖現身江湖,就想過來看看。藏寶圖我拿定了,誰也不要妄想與我爭。 「哼! 一聲冷哼飄來。眾人吃了一驚。南海菩薩往斜上方一掌拍出,喝道:「誰?」 忽聽「轟」的一聲,一塊長石被震得粉碎,一個認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人的穿著打扮竟也與南海菩薩一樣,只是大的顏色不同而已。他的是黃色。 「朝界你是南詢罐薩,本座就是北海菩薩。看是你南海菩薩厲害,還是我北海菩薩厲害。 那人沙啞著聲音道。南海菩薩舉手一拍,喝道:「裝神弄鬼,把你的面具給我摘下來。」北海菩薩陰沉沉一笑,道:「裝神弄鬼的是你。」揮掌迎擊。陡聽「轟」的一響,場上一片混亂。忽聽張大干的聲音驚呼道:「把胡版武放下!」接著便是白鬚老者和長衫漢子的聲音道:「放人! 「轟轟轟。 三聲巨響過後,場上更加不堪,到處是碎石。四個大坑赫然入目。待場面安定下來之後,胡成武、南海菩薩、北海菩薩、張大干、鐵掃把、長衫漢子、朱笑白都已不在場上,而劉三和四個勁裝中年的廝殺也已分曉。劉三身中八劍,鮮血滿身。 四象中的蒼龍中了一刀,玄武、白虎、朱雀各中四刀,傷口處泊泊的冒血。五人都是氣喘噓噓,滿頭大汗,顯見剛才的激鬥是何等慘烈。 歸遠帆之前因為全副心思落在另一邊,對五人的交戰倒不曾過看一眼,他相信四象的實力,雖未必能將劉三擒下,但也不會讓他逃掉,如今,見到四象除了蒼龍稍好一些外,其他三象都身受重傷,不禁動怒,朝劉三走去。劉三冷峭的目光表明了他不怕死,手持鋼刀,等著歸遠帆逼近。那時,不是他死就是歸遠帆亡,總之他已抱定視死如歸的決心。 驀地,一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地後忙道:「慢些。」眾人見是朱笑白,紛紛開口詢問,朱笑白苦笑一聲,道:「他們的武功比我高了一截,我追不上,便返了回來。這人殺不得,留著逼問口供。 劉三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做夢,我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的。」朱笑白面色一沉,走上去伸手一抓,劉三揮刀一砍,他力量消耗過大,這一刀比之從前不知慢了多少,叫朱笑白屈指一彈,「噹」的一聲,他手中的鋼刀頓時被彈飛出去,被大玄禪師接在手中。 大玄禪師接刀在手,隨手揮了一下,發覺與普通的鋼刀頗為不一樣,仔細地看了看刀刃然後要了飛霜道長的一根長髮。沒等長髮落在刀口上,那根長髮突然斷了。大玄禪師驚異地道:「這把寶刀真是怪異,刀刃上竟能激發出銳利的刀氣。 飛霜道長道:「這一定與刀刃上塗滿的哪一層像油的物質有關。 這時,朱笑白已出手點住了劉三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劉三冷笑道:「你們殺了我吧。」朱笑白道:「殺你?沒那麼便宜。別逼老夫用刑,老夫昔年的手段你聽說過沒?」劉三道:「你不就是朱笑白嗎,哼。」朱笑白喝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是誰,還不從實招來,免得生不如死。 忽見三人疾奔而來,卻是張大干、白鬚老者和長衫漢子。長衫漢子遠遠叫道:「朱兄,他殺不得。」三人轉瞬即至,見朱笑白是在逼問劉三,才鬆了一口氣。長衫漢子望著劉三,道:「你是不是與胡成武接頭的人?」劉三道:「不是!」長衫漢子又問道:「那你如何得知他要從這裡經過?」劉三不答。朱笑白伸指在他身上一點,只見劉三疼得冷汗直流,嘴皮都被牙齒咬破了。 他本來已中了八刀,傷口也不曾包紮,現在又受酷刑,頓時暈了過去。但朱笑白有辦法叫他醒來,在他身上點了幾處。劉三悠悠醒轉,刀口處也不再流血,冷冷地目光望著朱笑白,虛弱而又倔強地道:「殺了我吧,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 隨著話聲,那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飛奔而到。眾人見他們兩個回來,心知定是也沒追上將胡成武搶走的人。南海菩薩冷哼一聲,將劉三提了起來,目射殺氣,道:「小子,你說是不說?」劉三突然一笑,張嘴一吐,一股鮮血噴了出去。南海菩薩大怒,內力運轉,身體湧出一股力量,將鮮血激飛,真氣自手上傳了過去。 「呢」的一聲,劉三脖子一歪,就此氣絕,臉上還殘留著笑容,令人毛骨驚然。這等悍不畏死的人,世上當真罕見。 南海菩薩隨手一甩,將劉三的屍體扔出好遠,氣惱地道:「真是個廢物,連這點力道都禁受不住。」縱身而去,聲音飄來道:「哼,我絕不會讓那人獨吞藏寶圖,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北海菩薩陰森的目光看向大玄禪師,伸出手去,道:「拿來。」大玄禪師一怔,旋即明白他要的是刀,猶豫了一下,將手中鋼刀擲出。北海菩薩伸手接過,屈指彈了一聲,只聽「嗡。」的一聲,一道音波疾射出去,將一截岩石劈為兩半。隨後,他一聲陰笑,道:「好刀。」騰身躍起,轉眼消失不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四章 好多菩薩(四) 戴面具,身披大氅的人,腋下夾著毫無知覺的胡成武正在荒野中狂奔。 他的速度,遠在了駿馬之上,起落只間,均在二十寸丈開外,那無邊無際的大地在他腳下,宛如海面一般,而他就像一隻大的蜻蜓點水,倏忽間只見得一個黑點。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已把胡成武帶到一個十分荒涼,到處是土坑的地方。他將胡成武的穴道解開,扔進了一個土坑中。胡成武武功被制,身上毫無力道,頓時摔疼,醒了過來。一眼望見對方,魂飛天外,失聲驚呼:「你是哪位菩薩。」 昨夜,他見到了一個地藏菩薩,武功之高,幾達天人。剛才,他又見到了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而這兩個人的武功,比他高出起碼也有十倍以上,兩三招就可置他於死命。現在又多了個一般模樣的人,而這人竟能乘亂將他俠走,甩掉了張大乾等人,顯見武功又在他們之上。落在他的手裡,會有好日子可過嗎? 那人笑道:「不用害怕,我這個菩薩心腸很好,你只要老實回答我的話,我非但保保你不死,還能幫你解決目前的困境。」胡成武呆了一呆,愕然道:「你怎麼幫我解決?」那人道:「很簡單,就憑我的手段,我敢保證,你縱然失了這趟鏢也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你的家人也不會少一根頭髮。」胡成武想了想,道:「這個辦法好是好,但是我這麼做,我金刀鏢局今後再也沒有臉面在武林中立足。江湖中人最講信諾,尤其是幹我們鏢局這一行的,一旦失鏢,去丟了性命還要嚴重。 那人語氣異常溫和,笑道:「你想過沒有,鏢局這一行是不可能幹一輩子的你把金刀鏢局做大的這個份上,莫非還不知足嗎?這些年所賺的錢財還不夠你一家人享樂一輩子?好好想想,該是收手的時候了。」胡成武聽了,頗為心動。那人見他一臉深思,心知他已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由一喜。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了什麼,想把胡成武從土坑中抓出來離開此地,卻已經慢了一拍,只見一個與他同樣打扮的人出現在了附近的一護生坑邊上。 「嘿嘿,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也都像我一樣,變成了菩薩。」來人怪聲笑道。瞧他披著猩紅的大髦,一望便知是那地藏菩薩。那人目射警惕,注視了他半響,笑道:「兄台這身打扮,是從哪裡學來的?」地藏菩薩怪笑一聲獷道:「你又從何處學來的?」那人道:「何必用學?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自然就這副打扮啦。」地藏菩薩道:「彼此,彼此。敢問尊號如何稱呼? 那人笑道:「一時之間,我還沒想出來,兄台不如幫我想想。」地藏菩薩道:「我是地藏菩薩,剛才又多了個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你不如就叫東海菩薩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東海菩薩,好名字。兄台尾隨至此,不知有何見教?」地藏菩薩道:「好說,好說,我只要胡成武,你老兄願意放人嗎? 東海菩薩道:「胡成武關係著一樁大寶藏,兄台以為我會把他輕易交給你? 地藏菩薩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你東海菩薩武功已高到這個地步,又何必為了孔方兄奔走?」東海菩薩笑道:「這世間有許多事是需要孔方兄來打理的,沒有孔方兄,簡直是寸步難行,首先就過不了吃飯這一關。再說,如果那藏寶圖僅只是財寶,也諒也不至於使得眾多好手趨之若鶩。」地藏菩薩「哦。」了一聲,笑道:「願聞其詳。 東海菩薩道:「傳說,那張士誠將珍寶壇往海外之際,也將他收集來的武學秘岌隨同珍寶一起藏了起來,如能得到哪些武學秘岌,不也是一件美事?」地藏菩薩怪笑道:「張士誠若有那麼多的武學秘岌,天下早已是他的了,何至於讓朱元璋得了天下。」東海菩薩道:「張士誠可以做王,卻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後期不思進取,只圖享樂,才會有覆滅的結果。再有更多的武學秘岌,也是枉然。 地藏菩薩點頭道:「不錯,不錯。只是你老兄想過沒有,你就這般肯定胡總鏢頭所保之物就一定是藏寶圖?」東海菩薩道:「這我倒沒有想過,不過,胡成武就在我面前,待我收收看,有沒有一會便知。」地藏菩薩怪笑道:「你以為我地藏菩薩會眼睜睜地看著你為所欲為嗎?」東海菩薩道:「兄台想打抱不平? 地藏菩薩道:「不敢,不敢。我地藏菩薩想從你手中借胡成武用一天,明天這個時候便還給你。」東海菩薩冷哼道:「兄台的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夠膽,我要是不答應呢?」地藏菩薩陰沉沉一笑,道:「你不答應也得答應。」話罷,飛了起來伸手抓向東海菩薩。 東海菩薩不動,空氣忽然多了一股怪異的氣流,地藏菩薩身軀一震,微微地「咦」了一聲,掠到一個土坑邊上,道:「這是什麼武功?」旋即,他縱身躍起,人還沒落地,忽地向右懸空移了八尺,接著又向前邁出了賀步。這等驚世駭俗的輕功全憑一口真氣,期間若有一絲不濟,必將從半空掉落不可。 東海菩薩見他輕功如此神奇,心知遇到了勁敵,身軀陡然拔起,向地藏菩薩撲去。地藏菩薩似是有些「怕」他,往後直退,東海菩薩緊追不捨,轉眼間,兩人遠去百丈開外,所過之處,地面塌方,塵土飛揚,偏偏這一切都是處於無聲無息之中,瞧去十分詭異。 瞬息間,兩人又遠去了百丈。胡成武從土坑中爬上來,不敢亂跑,舉目望去只見得一個黑點,原來東海菩薩和地藏菩薩平行飛躍,處在一條直線上。忽聽一聲巨吼傳來,驚破雲層,胡成武險些被震得昏死過去,一跤顛倒了土坑中,摔得眼冒金星,不知南北。迷迷糊糊間,感覺兩股強大的力量在附近交擊了十三下。 憑他的感覺,一股力量屬於刀氣,另一股力量屬於劍氣,偏偏這兩個菩薩身上都沒有刀劍,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發出的。突然間,他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一摸地面,才知是它在震動,驚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東海菩薩,我地藏菩薩已知道你是誰,胡成武我借定了。」話聲在胡成武耳邊響起,他還沒看清是誰,就已被人提了起來,夾在身下,動彈不得。胡成武只覺地面在飛速後退,一眨眼的功夫,人已被夾著去了千丈之遙。東海菩薩追之不及,只得揚聲問道:「可是刀神前輩?」地藏菩薩笑聲飄來:「刀神前輩武功蓋世,在下怎敢冒充,我就是我,地藏菩薩。」就這麼點功夫,他的人又去了千丈。 東海菩薩也不去追,站在那,看上去像一尊石像。一頓飯時間過後,一條人影從遠方躍了過來,履籬東海菩薩尚有三丈,便止住了腳步,眼光掃視了場上一眼臉露驚駭,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東海菩薩異常平靜地道:「為師遇到了對手。」來人是歸遠帆,他跟隨師父多年,知他脾氣如何,此刻聽他語氣平和得如同在敘述一件於己無關的事,便知他內心一定是驚濤駭浪。 「他是誰? 「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是什麼人? 「為師懷疑他是刀神,但聽他的聲音,不太像,他故意把聲音說得古里古怪但據我推測,他的年紀絕不會超過百歲,又怎麼能是刀神?遠帆,你知不知道江湖中還有誰是使刀的高手。 歸遠帆沉思了一會,道:「峨眉山頂的刀客關山月是個極為了得的使刀好手除了他之外,徒兒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值得師父放在心上。」東海菩薩冷笑道:他絕不是關山月,為師雖然沒有見過關山月,但為師深信,關山月不可能是為師的對手,而這地藏菩薩,輕功之高,勝過為師,內力之深,更是匪夷所思。」歸遠帆道:「那會是誰?他把胡成武抓去,難道是為了藏寶圖。 東海菩薩道:「當然是為了藏寶圖。不過,從他的語氣中,為師聽出他的想法和我們似乎不太一樣,他對藏寶圖不怎麼感興趣,對胡成武以及因藏寶圖而引起的軒然大波卻十分關注。這等心思,究竟出於什麼目的?難道他……」歸遠帆道:師父時意思是?」東海菩薩道:「從一開始,我們對藏寶圖一事已有了先入之見認定胡成武保的就是藏寶圖,因此,便一門心思要奪到手。」頓了一頓,雙目爆光,一揮手,道:「走,我們回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師倒要感謝這位不知來歷的地藏菩薩。」 兩人疾掠而去,留下這遍地傷痕纍纍的大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五章 好多菩薩(五) 地藏菩薩把胡成武帶到了無人之處,將他放下,隨手在他身上拍了一掌,使解了他身上的禁制。胡成武試著邊運氣,發現真氣運轉自如,對地藏菩薩不禁有些感激,朝對方一拜,道:「晚輩胡成武,謝過前輩救命之恩。」地藏菩薩道:「胡總鏢頭,你清楚貴鏢局當前的狀況?」胡成武神色黯然,道:「敝鏢局惹火上身,百口莫辯,也只有認栽了。」地藏菩薩怪笑道:「如果我有辦法幫你,你如何謝我?」 胡成武面上一喜,道:「前輩若能幫胡某度過險境,胡某肝腦塗地,願效犬馬之勞。」地藏菩薩搖搖頭,道:「你領悟錯了,我的意思不是把你安全送到你要去的地方,而是要你說老實,然後再想辦法幫你。」胡成武臉上淒然一笑,道:「原來全都是為了藏寶圖,胡某不是一次說過,身上絕無什麼藏寶圖,這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地藏菩薩冷聲道:「胡總鏢頭,貴鏢局現在大禍臨頭,你還顧著什麼狗屁的鏢局規矩,你仔細想想,這是不是人家故意在整你。 胡成武道:「整我?」地藏菩薩道:「縱然不是針對你,但你卻成了人家利用的棋子。」胡成武一臉迷惑,道:「前輩,你說我上了別人的當?」地藏菩薩道:「不錯。我問你,托鏢之人是誰?長得什麼樣子?」胡成武想了想,終於如實說道:「他是個蒙著黑紗的高個子男人,武功好像很高的樣兒。」地藏菩薩道:「你再仔細想想,他有何特徵?」胡成武道:「沒什麼特徵啊,如果有的話,他說著一口流利的京腔。」地藏菩薩道:「你再見到他的話,能否聽得出來?」 胡成武點頭道:「應該可以聽得出。」地藏菩薩笑道:「好。我再問你,他是如何托鏢的?你要是有所隱瞞的話,我只怕幫不上任何忙。」胡成武對他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說出的信任,道:「胡某走鏢多年,見識了不少場面,也是有些看人本領的。前輩與其他人有些不一樣,我相信前輩,只要前輩能幫我,我什麼都願說。 頓了頓,道:「半個月前,敝鏢局來了一個托鏢的人,這人就是那蒙面高個男子他口氣極大,一進門就要見我。我把帶到密室,與之交談,才知他要保十二箱上等的綢緞和一個竹筒。十二箱上等綢緞是明鏢,竹筒是暗鏢。明鏢保價是三千兩銀子,暗鏢的保價卻大得超出我的想像之外。他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來撿了一串翡翠珠鏈給我,說暗鏢按時送達的話,另外一串翡翠珠鏈也將奉送。那兩串翡翠珠鏈晶瑩華美,一串就已價值數十萬,兩串成對,又不知高了多少倍。 我見了,有些心動,但也深知事關重大,便叫來七個副總鏢頭,一起商議。大家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那蒙面高個男子忽然冷笑著說:哼,想不到天下第一鏢局竟不敢接鏢,我看胡總鏢頭乾脆關了門,在家數些銀子過日子算了!我一聽頓時生氣,七位副總鏢頭也為之動怒,都說這鏢我們保定了。也是我當時正在氣頭上,便一口答應了他。之後,他與我詳談了半會,規矩卻念多,什麼每天只能走多少路程,什麼要依照他所給的地圖路線走,最後,拿了半片象牙給我,一旦我到了目的地,拿出來與接貨之人一對,便可交貨。 說到這,從包袱中掏出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確實裝著半片象牙。那象牙也不知被什麼利器斬斷,切口處毫無痕跡。地藏菩薩拿起來看了一會,忽然有了想法,將象牙放回原位,道:「竹筒呢?可否讓我看看?」胡成武從包袱中拿出一把匕首,將起褲管,露出結實的小腿。 「你幹什麼?」地藏菩薩奇道。胡成武一刀割在小腿上,眉頭一皺,卻沒哼出聲來。之後,便見他用匕首從肉中挑出一個用油紙裹著的小竹筒。他慘笑道:「我們才出門兩天,也不知是哪個雜碎傳出我們所保之物是藏寶圖,我為了以防萬一便把竹筒藏在了肉內,這事連七個副總鏢頭也不知道。」地藏菩薩見了,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加堅定幫他之心。 胡成武正要包紮傷口,地藏菩薩道:「讓我來。」伸掌在傷口邊上揉了兩下。 胡成武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流自他掌內傳入肉內,十分舒服,片刻之後,傷口竟然痊癒,連傷疤也不曾留下。胡成武驚歎不已,暗道:「這位前輩武功出神入化,在他面前,我就像個小孩子似的。這就叫山外有人,人外有人吧。」撕開油紙,拿出竹筒,遞給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伸手接過,只見竹筒兩寸長短,呈橢圓形,其上有一道密封的口子想來便是啟開之所,想了想,交給胡成武,道:「胡總鏢頭,你現在就立即趕去目的地,我在你後面跟著。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些什麼人物。」胡成武本以為他會弄開來看看,孰料他竟毫不動心,對他越發敬佩。須知那藏寶圖有可能就藏著竹筒內換成別人的話,只怕早已急迫地打開一睹究竟。 胡成武將竹筒貼身藏好,向地藏菩薩拱了拱手,施展輕功,飛快的跑去。不久,他看清了道路,勁往西北奔去。當他來到「將軍峽」時,除了劉三的屍體外再也沒有人。穿過「將軍峽」,出了數里,耳邊傳來地藏菩薩那怪異的聲音道:「胡總鏢頭,待會見到接頭之人,小自他施加暗算。」胡成武回頭一望,茫茫大地哪裡有他的身影,暗道:「他武功這般高,定能幫我解除一切困難,事後只要我還活著,縱然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於他。 疾奔了二十多里,遠遠望見一座廢棄的土堡。到了近前,身形一止,四下掃了掃,飛身越過一道土牆。這土堡也不知建於何年何月,被風雨侵蝕得不像樣子,堡內道路縱橫交錯,宛如迷宮,若非胡成武有地圖,早已迷失方位。 很快,他來到了一座土城前,呱呱呱叫了三聲。等了一會,沒有人出來接應,好不奇怪。正要再叫時,忽聽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瞧,只見是一個臉色青青的漢子。 「別叫了,你就是胡成武?」漢子問道。胡成武道:「不錯。」漢子笑道:好,你跟我來。」轉身領路。胡成武記著地藏菩薩的話,沒動,沉聲道:「我哪兒也不去,把象牙拿出來,我要交貨。」漢子回頭道:「象牙不在我身上,你要交以貨,就跟我來。」也不管胡成武會不會跟來,大步而去。胡成武猶豫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漢子東轉西拐,把胡成武弄得暈頭轉向,禁不住道:「你究竟要把我帶到哪裡?再這樣下去,休怪我毀約。」漢子笑道:「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你看這不是到了嗎?」走到一座十盡前,伸手推門,走了進去,回頭道:「胡總鏢頭裡面請。」胡成武想了想,一腳踏入屋中。 漢子隨手將門合上,笑道:「胡總鏢頭請稍等,我去拿象牙出來。」走入後堂,過了一會,只見他拿著半片象牙走了進來,笑道:「胡總鏢頭,咱們對一對。」胡成武拿出象牙,湊上去與他一對。就在這時,那漢子面色一沉,一掌劈出,胡成武早有防備,及時閃開,怒道:「你這是幹什麼?」 「砰」的一聲,屋門被人一腳踢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攔在了門詢爭哈哈笑道:「胡成武,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隨後,一個徐娘半老的妖婦從後堂躍出來,手中提著兩把短刀,格格笑道:「胡總鏢頭,你好本事啊,竟把劉三給殺了。」胡成武不動聲色,道:「好啊,這原來是個圈套,虧我千里迢迢押鏢而來,哼,都有什麼人,全都出來吧,胡某要把你們一個個的殺光。」拿出匕首,在胸前一揮,勁風嘶嘶作響。 那老者不屑的望著胡成武,道:「胡成武,你有多少斤兩,我們清楚得很。劉三老弟刀法精湛,定是你施展詭計,將他迷惑了。說,是不是這樣?」胡成武道:「那廝攔住我的去路,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奇怪,你們既然是接頭的人,怎會阻攔於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者「呸」了一聲,罵道:「你們金刀鏢局真是狗屎運氣,竟然會恰好碰上孔海山與倪元超的徒弟成婚,不然,昨夜早已鬧了個天翻地覆,你胡成武的小命還會留得到現在嗎?」胡成武氣得幾乎當場昏倒,掏出竹筒,厲聲道:「這麼說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個圈套?這竹筒裡什麼都沒有?」老者冷笑道:「你既然猜出來了,還能活著出去嗎?看掌!」一掌印向胡成武,掌風澎湃。 胡成武見他掌心有個硃砂般的紅點,叫道:「硃砂掌!」話聲未了,忽聽「咚」的一聲,老者身上那強大的氣勢驟然消失,面上帶著古怪的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同一時間,那漢子面色大變,往後堂掠去。 一條人影從門外疾掠而進,伸手一抓,漢子只覺巨大的吸力襲來,人懸幸往後飛退。驀地,三枚黑漆漆的毒針從後堂內疾電射出,無聲無息的打在漢子身上,卻產生了巨大的推力,撞向來人。 從門外掠進來的是地藏菩薩,只見他冷哼一聲,一腳踢開漢子飛來的屍體,掠入後堂,連過了五道門房,已至盡頭,打出毒針的人不知所蹤。地藏菩薩陡然拔地而起,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頓時,頭頂破開一個大洞,地藏菩薩從洞口飛了出去,沖天而起,直到十丈高下時,才見得東邊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逝。 他輕功雖高,但對方已遠在天邊,又怎能追得上。落回壓握廠萊蘿喀斤,只見胡成武已把那妖婦制住。那妖婦身上有一處刀傷,顯然是胡成武用匕首割的。胡成武將她與那老者放到一塊,雙目噴火,要不是這兩人還有用處,他早已在兩人身上捅他個幾十刀方才解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六章 好多菩薩(六) 這天傍晚,「一家客棧」外圍滿了人。其實,自從發現胡成武不見後,對藏寶圖有所企圖的人早把金刀鏢局的人「監視」了起來。金刀鏢局的人剛出了客棧,便被人圍住,一眨眼的功夫,金刀鏢局四周就湧來了大批的武林中人,他們沒動手只是大聲喝問胡成武跑哪裡去了。 金刀鏢局中知道胡成武偷偷溜走的只有七個副總鏢頭,其他鏢師都不知道。因此,由於口角,險些發生了火拚。金刀鏢局人數雖然不少,但又怎比得上場上的武林人士。七個副總鏢頭嚴令大家不要動手,只盼望總鏢頭早去早回。只要總鏢頭把暗鏢安睡轟送達,這些明鏢要不要都無所謂,大不了照賠就是了。 從天亮到黃昏,大家都坐在客棧外,餓了就叫吃的,渴了就叫喝的,總之是絕不能放走金刀鏢局一個人。倪遠超、蘇曉薇、孔海山知道自己管不了,見他們出了客棧,更不會插手。 這時,也不知是誰叫了一聲「胡總鏢頭回來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仰首張望。很快,胡成武果然來了,他身上背著個包袱,兩手空空,遠遠便大叫道:眾位,千萬別動手,請聽胡某把話說明白,到時候大家要怎麼辦,胡某絕不阻攔。」眾人也不知他究竟把暗鏢送達了沒有,朱笑白等人則是暗奇他還有命活著回來,看上去還神采奕奕的樣兒。 一見胡成武來到近前,呼啦啦一聲,幾十個人圍了上去,將他圍在中心。金刀鏢局的人見了,紛紛拿出兵器,有的說:「跟他們拼了。」有的說:「媽的,簡直是欺人太甚,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有的說:「總鏢頭,他們分明就沒把我們金刀鏢局放在眼裡,別白費口舌了,大不了我們一起戰死,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 胡成武運起內力,大聲喝道:「不許動手衛」見場上稍微安靜了一下,道:實話告訴大家,我金刀鏢局這次栽了大跟頭,被人耍了。」孔海山分開人群,走上去問道:「胡總鏢頭,我相信你的為人,你說吧,貴鏢局是怎麼被耍了?」胡成武向他一抱拳,道:「孔大俠,謝謝你相信我。胡某這次因為一時意氣,險些鑄成大錯,在這裡,向各位武林朋友道歉。」 眾人聽後,全都愣住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乞求,還是腦袋出了問題?胡成武長歎一聲,道:「不瞞大家,敝鏢局這次所保的鏢貨是十三箱綢緞和一個不值一文的竹筒。賭,十三箱綢緞就在場上,大家若不相信,可以打開看看。」有人聽了,便要去砸箱子,眾鏢師團團護住,不讓他們砸。胡成武將手一揮,道:「讓他們砸。」眾鏢師雖不明其意,但退了開去,讓那些人砸開箱子。 十三個箱子全被砸得稀巴爛,果然全是綢緞,並沒什麼藏寶圖。胡成武拿出竹筒,道:「這就是那只竹筒,你們看,它還沒有被打開,連我也不知道它裡面有什麼。各位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請孔大俠作證。」望向孔海山,道:「孔大俠你是正人君子,又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大俠,你敢不敢為我作證?」孔海山笑道:「有何不可?」走到他面前,從他手中拿過竹筒,仔細地看了看,揚聲道:「我空孔海山在此作證,這個竹筒密不透風,盤從被火漆上之後,便沒有破壞過得痕跡。」 孔海山的行事,江湖中都是知曉的,可從來沒說過一句謊話。有他做保證的話,大半人都相信了。孔海山待要把竹筒還給胡成武,胡成武道:「孔大俠,你好人做到底,幫我把竹筒打開看看,裡面究竟有沒有東西。」孔海山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胡成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孔大俠,你如此俠義心腸,老天爺也會保佑你長命百歲的。」 孔海山笑道:「區區小事,不必介懷。」暗運真氣,將那火漆的地方震開,然後,輕輕用力一扳,將竹筒龍;成兩半。眾目睽睽之下,兩半竹筒裡別說藏寶圖,就錢也沒有。難怪胡成武會說他一文錢。 有人詫異地問道:「胡總鏢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托鏢之人莫非在跟你開玩笑不成?」胡成武冷笑道:「那人開的這個玩笑簡直是驚天動地。他用一對價值連城的翡翠珠鏈叫我暗運這個竹筒,試問天下有這樣的傻子?有這樣的好事嗎?我要是早知道竹筒裡什麼都沒有,他便是給敝鏢局金山銀海,我也絕不會接鏢。」頓了頓,道:「我倒要問問大家,是哪個朋友開的玩笑,說我金刀鏢局保的是藏寶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吵起來,這個說是你告訴我的,那個說我是聽他說的片刻間,場上宛如鬧市,何曾還像武林中人的樣子,比在市集上起討價還價的蕊率人還要會爭。忽聽一人大吼道:「夠了衛」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眾人扭頭望去,見是塞外三魔的師父鐵掃把,不由靜了下來。 鐵掃把道:「張兄,你認為此事有何玄機?」站在他身邊的是張大幹,只聽他張大幹道:「掃把兄,你覺得呢?」鐵掃把道:「張兄,你不覺得托鏢的人很奇怪嗎?」張大幹道:「是啊,他要不是個大傻瓜,就是個攻於心計的陰險之徒。」 鐵掃把道:「著啊,之前我老認為胡成武不老實,現在回頭一想,我們是不是錯了?」張大乾笑道:「好在沒有發生太不愉快的事,不然,這裡必將血流河水。」 「兩位分析得很有道理,小弟也是這麼認為的。」那長衫漢子道。他混在人群之中,許多人都不認識他,見他在張大干和鐵掃把面前自稱「小弟」,納罕不已。 張大乾笑道:「孟德老弟,我們應該感謝地藏菩薩。」孟德道:「不錯,不錯。」 有人詫聲問道:「前輩,為什麼要感謝地藏菩薩?」孟德笑道:「你是在叫我麼? 呵呵,你有所不知,昨夜要不是地藏菩薩突然出現,我、張兄,掃把兄,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只怕要為了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藏寶圖鬥個你死我活,現在什麼都明白了,豈不是要感謝他嗎?」 那人道:「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明白。」話音剛落,忽聽一個怪怪的聲音道:「笨蛋,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回家吃奶去。」隨著話聲,只見一個臉戴面具,身披猩紅大髦的人,手中提著四個不知死活的人大步走來。他走得不是很快但一轉眼的功夫,人已到了近前。 眾人認得他就是昨晚那自稱地藏菩薩的傢伙,好多人面色緊張,生怕他冷不防向自己出招。人群自動分開,給他讓出了一條道。地藏菩薩走到場內,胡成武向他拜了一拜,顯得異常恭敬。地藏菩薩把四個人往扔,屈指一彈,便解開其中兩個人的穴道,另外兩個不用解,因為他們是死人。 「來來來,大家看看,有沒有人認識他們?」地藏菩薩就像一個做買賣的吃喝著。有人失聲道:「哎呀,我認識她,她」說不下去。孔海山回頭望去,見是馬柏志,問道:「馬兄,她是誰?」馬柏志道:「她一她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女人。」有人不明所以,道:「吞吞吐吐的,什麼女人,乾脆些。」馬柏志臉一紅,大聲道:「怎麼啦?她是我哥哥年輕時候的相好,怎麼啦?」那人道:「怎麼啦?她是你哥哥年輕時候的相好,怎麼啦?」這人學得有模有樣,逗得好些人都笑了起來。 馬柏志哼了一聲,道:「這女人水性楊花,是個不要臉的老妖婦。」忽見一個人往場內奔去,口中厲聲道:「賤人,你害得我好苦,我殺了你。」一揚手,掌心朱紅,往那妖婦腦袋劈落。地藏菩薩伸手一攔,將他震開,道:「殺她不得。」那人正是太原松三橋,只見他指著妖婦罵道:「賤人,枉我對你真心真意,你卻與人跑了。」那妖婦望著他,目光很是害怕。 地藏菩薩眼珠忽然一轉,怪笑道:「三位,既然都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呢?」三聲長嘯過後,場內多了三個人,穿著打扮與地藏菩薩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大髦的顏色分別是藍色、黃色、黑色。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南海菩薩、北海菩薩以及東海菩薩。 東海菩薩雙手微微一拱,道:「兄台武功高強,佩服,佩服。」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卻是哼了一聲,對地藏菩薩寧嗣二友善。地藏菩薩見所有的人都出來了,對胡成武道:「胡總鏢頭,現在人已到齊,你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把。」 胡成武「嗯」了一聲,把那神秘的蒙面高個男子如何托鏢、自己如何接鏢、沿途上聽到傳聞、今早偷偷離開客棧、劉三阻攔以及被地藏菩薩救出和到土堡的經過都說了。 這時,天黑下來,點起了火把。地藏菩薩對那妖婦道:「這是你活命的機會把你所知的一切都說出來,讓大家也好明白。」那妖婦定了定神,道:「是。各位,都是我昧了良心,與人要害胡總鏢頭,要害大家。胡總鏢頭說的那個蒙面高個男子,他是我們的頭兒,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我一點也不知道,他要我和老羅給他辦事,老羅就是我身邊這個人,不辦的話就要殺了我們。他說,他要讓全武林的人為了藏寶圖大打出手,他讓我們在土堡中等著,只要過了今天,他的陰謀就可成功,那時我們就能離開土堡,萬一事情不順利的話,一旦見到胡成武來交貨便要將他斬殺。孰料,就在昨天夜裡,那高個男子不知被誰打傷,回來後就一直躲在密室裡養傷。地藏菩薩前輩一到,他自知不是對手,殺了他的親信,就是這個臉色青青的漢子,然後乘地藏菩薩前輩不備,從地道逃走,不知去向。我說的這些句句是實,我確實不知高個男子是誰,你們再問的話,哪怕是把我殺了,我也不失口。」 松三橋聽後,指著老羅,怒問妖婦:「賤人,我問你,他是不是你的妍頭?」 妖婦顫聲道:「的。」松三橋道:「你是不是把我說給你聽的硃砂掌心法告訴了他?」沒等妖婦開口,老羅沉聲道:「不要問了,馬柏豪是我殺的衛我學了硃砂掌,將他擊殺,一來是為滅口,二是為了嫁禍於你。」馬柏志飛竄出來,怒罵道:「你這個狗東西,你好狠毒,我哥哥果然是聽到了他不該聽的事而慘遭毒手。」老羅哈哈一笑,道:「那天我們正在客房裡談論藏寶圖的事,你哥哥也不知怎麼就在窗外偷聽,被我們發現後,以免他洩露出去,我便用硃砂掌將他殺了。姓馬的,老子不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敢作敢當,你要報仇,現在就把我殺了,大不了三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馬護志怒吼一聲,一掌拍出,將老羅震得口吐鮮血,接著一掌打在老羅的胸口,老羅一聲慘叫,倒地而亡。若論武功,兩個馬柏志也不是老羅的對手,只因老羅武功已被地藏菩薩廢掉,而他自己早已有了死的打算,所以一絲反抗也沒有。馬柏志殺紅了眼,待要把妖婦也一同擊斃於掌下,地藏菩薩伸手一拉,將他拉開,笑道:「慢來,慢來,我答應過她,不傷她性命,你小子要讓我地藏菩薩失言不成?」馬柏志聽了,這才恢復理智。那松三橋見老羅斃命,複雜的望了一眼妖婦長歎一聲,轉身而去。 如此一來,馬柏志報了仇,眾人也清楚了藏寶圖一事的幕後真相,可惜的是那蒙面高個男子沒有被擒下,也就不知道他的來歷,他依然是一個令人難解的謎。究竟他是不是主腦?他背後還有人嗎?他利用子虛烏有的藏寶圖妄圖使武林人士互相廝殺,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這一切的一切,只怕要等將來找到他之後才可知曉。 地藏菩薩眼見此事處理完畢,怪笑一聲,道:「孔大俠,我能不能喝一罈好酒?」孔海山笑道:「在前輩面前,晚輩怎敢稱大俠。前輩要喝酒,晚輩自當去拿。」親自去拿了一罈酒,走上去遞給地藏菩薩,忽然低聲道:「你可是楚老弟?」地藏菩薩道:「孔大俠,你認為我是誰我便是誰。」提起酒罈子,拍開封泥,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喝乾。眾人見他酒量奇大,不禁吃驚。 地藏菩薩伸手一指妖婦,道:「各位,我地藏菩薩曾答應過她,不傷她性命請各位給我一個面子,不要與她為難。」只聽北海菩薩沙啞的聲音道:「我北海菩薩為什麼要聽你的?」地藏菩薩冷笑道:「為什麼?」轉身面向對方,一股犀利的劍氣自他身上傳出,同一時間,北海菩薩身上發出了一股駭人的力量,只聽「轟」 的一聲巨響,北海菩薩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南海菩薩看到此處,眼內暴射寒光,一掌隔空推向地藏菩薩,口中道:「尊駕試試我南海菩薩這一掌如何?」地藏菩薩仰天一笑,亦是一掌推出,「轟」的一聲過後,南海菩薩身形一晃,也是退了一步。地藏菩薩轉身面向東海菩薩道:「你也要來嗎?」東海菩薩笑道:「兄台的絕世武功,我已領教過了,不必麻煩。」地藏菩薩怪笑一聲,指著地上的三具屍體,對孔海山道:「孔大俠,勞煩你把他們埋了,下次見面,與你浮一大白。各位,我地藏菩薩去也。」話音一落,消失於原地,轉瞬去得遠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七章 牧場大戰(1) 他,楚夢簫,坐在映日牧場里許外的一家酒館裡喝酒。望著那桿高高的,象徵著權勢、貪婪、冷酷的旗幟,楚夢蕭目中射出了冷冷的精芒,眼前不由浮現出了兩天前的事來。 那是一個明光明媚的早晨。白雲飄飄,天空湛藍,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傳來了馬頭琴的響聲,滄桑的歌喉傳達著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楚夢簫提著包袱,正從大草原上走過。他在邊關等了三天,不見要等人的來到,心中有些擔心,便出了塞外。 當他置身於無垠的蒙古大草原上時,心頭湧起了無限的豪情。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與他不一樣的民族,可他三,點也不覺得陌生。因為在他所認識的人當中,有一個女子,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蒙古族氣魄,他早已熟悉不過了。 是啊,幾年的崖底生活,他又怎麼能夠忘得掉呢?再說,崖底下的那些日子他不是孤孤單單,他身邊有真誠的朋友,既有女朋友,又有男朋友,既有年輕的朋友,又有早已過了百歲的老朋友。最後,他還有了一「個」自稱無所不知,料事如神的「鳥」朋友。想起這些,他心中就感到溫暖。若沒有他們的陪伴,他恐怕渡不過那段時日。 深沉,蒼涼的馬頭琴聲傳到他耳中的時候,他似乎己纖能描繪出拉琴人的相貌。他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價纖歷過許多事,身上有著廣博知識的長者,聽到滄桑的歌聲後,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久,他看到了一騎從遠方走來。讓他非常失望的是,他的猜想錯了。拉琴的人不是什麼長者,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蒙古人,他滄桑的聲音與自己的年紀很不相符合。蒙古人來近了。兩人對望了一眼,蒙古人似乎一點也不驚奇,繼續拉著他的馬頭琴,唱著他的歌。 「兄一朋友。 楚夢簫本來想叫他兄台,但又怕他聽不懂,所以叫了一聲「朋友」,希望他能聽懂。馬頭琴聲戛然而止,蒙古人坐在馬上,望著他笑道:「你叫我嗎?」一口漢話,竟是十分流利。 楚夢簫微微一奇,暗道:「若不是他穿著蒙古服裝,光聽聲音,誰都會認為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口中道:「對,是我叫你。朋友,請問尊姓大名?」蒙古人笑道:「我叫額爾德木圖,你是從南邊來的吧。」楚夢簫道:「是的,木圖兄你的漢話說得真好。」額爾德木圖笑道:「我從小便流浪四方,見到過不少漢人也與他們住在一起過,所以,我能說一口不錯的漢話。你是想問路嗎?」 楚夢簫點點頭,道:「木圖兄猜得真準,我確實想問路。」額爾德木圖道:你問吧,只要是我們蒙古人的地方,沒有我不知道的。」楚夢簫道:「我想問瓦刺都城怎麼走,離此還有多少天的路程?」額爾德木圖面色一變,道:「你要去瓦刺?」楚夢簫察言觀色,不知他為何吃驚,忙問道:「有什麼問題嗎?」額爾德木圖道:「瓦刺發生了內亂,死了好多人,你到瓦刺去,當心被抓去當做奸細砍了。 楚夢簫失聲道:「內亂?是怎麼回事?」額爾德木圖道:「具體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邊正在打仗,如果你硬要去的話,我就告訴你怎麼走。不過,路程很遠,騎馬的話,都要走差不多一個月。」把瓦刺都城的所在告訴楚夢簫,又給他講解了怎麼走,詳詳細細,十分到位。 楚夢簫笑道:「木圖兄,你不怕我是奸細嗎?」額爾德木圖哈哈一笑,道:「我在這土地上生活了這麼多年,見過許許多多的人,難道還看不出什麼人是壞人,什麼人是好人嗎?別看我只比你大幾歲,但我經歷的事只怕比你多出十幾倍。」楚夢簫道:「可惜此地沒有酒店,不然的話,我一定要請你喝酒。」額爾德木圖道:「你要喝酒的話,前方就有。 楚夢簫喜道:「那好,木圖兄若不棄,我們就一同前去喝他一兩杯。「額爾德木圖搖搖頭,道:「我從來不喝強盜的酒。」楚夢簫一怔,道:「木圖兄,你怎麼罵起我來了?」額爾德木圖道『盈擊我不是罵你,我是罵開酒店的人。」楚夢簫道:「開酒店的是強盜?」額爾德木圖道話,他們不是強盜的話,也就不會發財,也就不會有那麼一座巨大的馬場。」楚夢簫道:「木圖兄,能否說明白些?」 額爾德木圖道:「你想知道的話,過去看看就明白了。好啦,我要走了,你保 重。」拉起馬頭琴,唱起古老而又滄桑的蒙古歌,又開始了他的征程。楚夢簫望著他遠去,心想:「這位蒙古朋友當真是個奇人,他雖然不懂武功,年紀也不大,但見識廣,心中藏著豐富的閱歷,一生都在遊蕩。 直到額爾德木圖的身影連同坐騎一起消失在大草原的邊際,他才向額爾德木圖來時的方向走去。他是第一次到蒙古大草原,想領略這塞北的風光,因此,並不曾施展輕功。不過,以他的腳力,便是走上幾天幾夜,也不會覺得累。 當他翻過一座山頭,便遠遠望見了星星點點的蒙古包,那是蒙古牧民們的家。 他們走到哪,就會在哪安家,蒙古包早己成了他們一生中最熱愛的什物。令人奇怪的是,他沒有看到一個牧馬人,每一個蒙古包都異常安靜,彷彿都是空的。 「奇怪,聽周風說,他們蒙古人最喜歡熱鬧,凡是有他們蒙古人在的地方,就會有歌賡和舞蹈,就會有來往奔馳的駿馬,這裡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楚夢簫嘴上嘀咕著,朝蒙古包走去…… 驀地,只聽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十幾個勁裝大漢騎著高頭大馬,奔馳在大草原上。不一會兒,他們已經來到了蒙古包外,挨家挨戶的叫嚷著,也不知道在鬼叫些什麼。楚夢簫瞧得稀奇,便立住了腳步。 當一個勁裝大漢騎著馬兒來到離他最近的蒙古包外時,蒙古包內傳出孩子的哭叫聲,那勁裝漢子怒罵道:「王八蛋,磨磨蹭蹭的,是什麼意思?不賣的話,趕緊把錢給大爺退回來,不要耽擱大爺們辦事。 一個中年蒙古牧民牽著一匹小黑馬,眼中含著淚水,走出了蒙古包。突地,一個孩子從蒙古包中跑出,緊緊地抱著小黑馬不放,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的道:「我的馬,我的馬,阿爸,我們不賣了,求求你,我們不賣了。」一個中年蒙古婦人從蒙古包中追出,要把孩子抱走,那孩子卻拚命的抱著小黑馬,死活也不肯放。 中年蒙古牧民歎了一聲,顫聲道:「阿木爾,不是阿爸狠心,實在是家裡一哎,你以為阿爸想賣掉它嗎?它是我們最後唯一的一匹了,從今以後,我們家就成了沒有馬的牧民。」那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大叫道:「我不賣,就不賣,它是我養大的,你們沒有權力賣掉它。 那對中年蒙古夫婦怔了一怔,互相望了一眼。中年蒙古婦人啞嚥著道:「好不賣就不賣,我們把錢退了便是,別哭了,阿爸阿媽答應你,以後你的小黑馬不會再被賣了。」話罷,從腰帶從摸出幾兩銀子,要交給勁裝大漢。 那勁裝大漢面色一沉,馬鞭指著對方,道:「想不賣就不賣嗎?這算什麼規矩。不行,不賣的話,就算你們違約,要賠償。」中年蒙古婦人急得眼淚在眼眶邊打轉,道:「你行行好,我們家中確實什麼都沒有了,要是能賠償的話,我們就用不著賣它了。」勁裝大漢怒道:「好啊,你把大爺當做了菩薩?哼,從今天到現在,一共是八個時辰,一個時辰一百五十文,八個時辰一千二百文,我跟你打個折,也就一兩銀子而已。你賠我一兩銀子,我就走。 中年蒙古夫婦聽了,目瞪口呆。勁裝大漢笑道:「怎麼?沒有?沒有的話,那可對不起,這匹馬大爺可要牽走了。」跳下馬來,便要去牽馬。那孩子張嘴往他左手臂咬去,勁裝大漢想不到他會這般大膽,頓時被咬下一塊肉來,顯見孩子對他恨到了極點。 勁裝大漢「啊」的一聲痛叫,右手馬鞭朝孩子頭上惡狠狠地打去,罵道:「小雜種,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衛」眼看馬鞭就要落在孩子頭上,忽見勁裝大漢「哎喲」一聲,一雙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給孩子磕了三個響頭,嚇得那對中年蒙古夫婦全身顫抖,只道遇上了什麼古怪。 那孩子滿腔怒火,哪裡管得了許多,朝跪地的勁裝大漢緣頭沒臉的打去。勁裝大漢渾身動彈不得,只有任他怒打,臉上早被他抓得血痕纍纍,痛苦不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八章 牧場大戰(2) 漢被打,其他大漢業已發覺,頓時向這裡湧了上來,口中罵道:「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你竟敢打我們映日牧場的人,我看你全家是不想活了。」中年蒙古夫婦又是害怕又是驚奇,自己的孩子有多少斤兩,他們還不知道嗎?怎麼會把一個粗壯的漢子打得「跪地求饒」? 蒙古族自來有信仰薩滿教的習俗,兩夫婦只道是神靈庇佑,不由虔誠地跪了下來,俯下身子,向上天祈禱,乞求上天把這些野蠻的漢子一一打趴下,逐出這片乾淨的草原。 忽聽「哎呀」「哎呀」「哎呀」一,十幾個湧來的漢子全都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啦。這下,兩夫婦當真以為是神靈降臨,口中低低的吟唱著什麼。其他蒙古包的牧民們見了,也都跪下伏身,嘴裡低吟。頓時,場上一派肅穆。 十幾個大漢的突然倒地,當然不是神靈降臨,有楚夢簫在的話,又焉能讓這些霸道的人欺負良善之輩?只見他走了上去,將打得累了的孩子拉起,道:「這匹小黑馬是你的嗎?」孩子奇怪的望著他,道:「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小黑馬是我的,你也要買嗎?我說了,我不賣。」 那挨打的漢子這會能動了,爬起來罵道:「你娘的,大……」話沒說完,「呼「的一聲,飛了出去,摔得個四腳朝天。楚夢簫看也不看他一眼,對孩子道:「你不賣嗎?那你家裡怎麼辦?」孩子聽了,這才意識到什麼,他年紀雖然不大,但這些天來,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父母偷偷地在說家裡的事,如果不把小黑馬賣掉的話家裡的食物就只夠吃三天了。 淚水從孩子的眼中滾滾流出,他帶著哭聲蠢「叔叔,我願賣給你,但我希望你能多給我一些錢,我阿爸說過,小黑馬是難得的駿馬,等它長大了,拿到市集上去賣,最少也要值五十兩。」楚夢簫幫他抹掉淚水,道:「叔叔當然會給你許多錢,這的這匹小黑馬,叔叔買了。」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那些漢子都爬起來聚到了一起,驚懼地望著楚夢簫。他們雖然武功平平,但這裡除了楚夢簫之外,再也沒有外人,已經猜到是楚夢簫搞的鬼。 一個漢子問道:「你一你是什麼人?」楚夢簫面色一沉,道:「我是什麼人?我是你老祖宗。」那漢子待要動怒,可一想,還是不要惹他為好,想了想,抱拳道:「我等是映日牧場的人,請問尊駕貴姓,來自何方?」楚夢簫不理他,摸出一錠銀子,扔給那挨打的漢子,道:「這是十兩銀子,足夠賠償違約金。滾吧,再敢來這裡生事,我一定打斷你的狗腿。」 眾漢子見他沒有留下姓名的意思,不敢再問,紛紛上馬,奔馳而去,眼看去遠了,那漢子的聲音傳來道:「臭小子,你等著,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映日牧場在這一帶的名聲,待會叫你好看!」楚夢簫微微一笑,渾不在意。拿出兩錠銀子,足有五十兩之多,放在孩子的手上。 「阿木爾!」 孩子的父母站起身來,孩子的父親板著臉訓道。 阿爾木十分懂事,將兩錠銀子還給楚夢簫,道:「叔叔,你給的銀子太多了小黑馬長大了才值五十兩,現在它不值這麼多。」楚夢簫笑道:「我的這五十兩可不容易賺,我買下你的小黑馬後,你要幫我將它養大。它餓了,你要牽它去吃草它渴了,你要牽它去飲水。你做不做得到?」 阿爾木猶豫了一下,道:「要是它一它死了呢?」楚夢簫道:「它要是死了,不管是怎麼死的,我都不要你賠。」阿爾木道:「叔叔,那你不是虧了嗎?」 楚夢簫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腦袋,對那對夫婦道:「兩位,你們的孩子非常懂事。 不用擔心,有我在的話,便不會讓你們受苦。」 其他蒙古包的牧民都湧了上來,見他出手闊綽,像個富家子弟,七嘴八舌的問他是從哪裡來的。楚夢簫掃了一眼,發現這些牧民中也有不少漢人,不由奇道:你們也是從南方來的?」那些漢人都說「是的」。楚夢簫問道:「你們怎麼跑到草原上來生活了?」一個五十來歲的漢人道:「沒辦法,家鄉活不下去,只有跑到北方來。小兄弟,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要到哪裡去?」 楚夢簫笑了一笑,舔舔嘴巴,道:「你們誰有喝的?給我一點好嗎?」眾牧民聽了,都回家去拿吃的與喝的。阿爾木在父母的授意下,跑進自家的蒙古包中,拿了一袋馬奶,遞給楚夢簫道:「叔叔,你喝。」楚夢簫坐下來喝了一口,感覺甘涼,有些喝不慣,但見阿爾木睜大眼睛望著自己,不好叫他失望,於是,便硬著頭皮喝了幾大口。 一個牧民拿著吃的與喝的走了上來,道:「特木爾大叔,你們家只有這麼一袋馬奶了,讓這位朋友騷我家的吧。」特木爾,也就是阿爾木的阿爸,笑了笑,道:「沒關係,只要客人高興,又有什麼?」這時,那五十多歲的漢人拿了一壺酒過來,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一定喝不慣草原上的東西,我這裡有壺酒,你拿去喝吧。」楚夢簫見了大喜,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一個碗,他接過來,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乾,道:「好酒。我還沒有試過在草原上喝酒,原來味道這麼美。」問那五十多歲的漢人的姓名,卻是入鄉隨俗,起了個蒙古名字,叫做阿古拉。 楚夢簫聽眾牧民都叫他阿古拉大叔,於是,自己也這麼叫他。阿古拉說,他來草原已經十幾年了,無兒無女,大家見他有見識,因此,便推舉他為這一片蒙古包的首領。領,其實也不像,平時也就解決鄰里之間的摩擦小事。 楚夢簫心中記著剛才的事問道:「阿古拉大叔,方纔那些人是什麼人? 他們在這一帶很有勢力嗎?個個囂張跋扈,好像天王老子似的。」阿古拉歎了一聲,道:「我從很遠的地方跑到這裡來,為的就是躲避災難,誰想到,草原上也不安寧。打仗的時候,也不知道哪天會丟了小命,不打仗的時候,又要受那些有權有勢的欺搾。小兄弟,我看得出你是個有大本事的人,那些狗腿子定是你把他們嚇跑的把。」 楚夢簫奇道:「你怎麼知道?」阿古拉道:「我雖然不懂武功,但小時候在家鄉,常聽老人們說武林中有許多高來高去的俠客,他們專門扶危濟困,打抱不平。 你一來到,那些狗腿子就受到了懲罰,所以,我猜你就是那種俠客。」楚夢簫笑道「你老人家雖然不懂武功,但見識比許多人都強,那些會武功的見了我,都認為我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哩。」 阿古拉道:「小兄弟,你不是問那些狗腿子是什麼人嗎?我告訴你,那些狗腿子是映日牧場的打手。映日牧場的場主名叫錢淮都,我們都暗地裡叫他錢老狼,聽說他武功非常高,手底下有幾百號子人。他來這裡已經五年了,那一年,他帶著幾十個人初來此地,一臉的和氣。可是,第二年,他便變了個樣,與蘇赫老爺相勾結,欺壓我們這些牧民,誰反抗的話,他們就抓誰去拷打。」 楚夢簫道:「蘇赫老爺是誰?」阿古拉道:「他是蒙古的貴族,家裡養著一百多個豺狼一般的惡效七專門欺負牧民。十幾年前,我剛來的時候,他便已惡名在外。有一年,太師也先從這裡經過,聽了他幹的壞事,大發雷霆,把他抓來鞭打一頓,還差點砍了他的頭。後來,仗打起來了,他帶著一家老小逃到了其他部落。仗一打完,又跑回來,繼續做他的老爺。哎,我們笨來以為太師也先吃了敗仗,但絕不會讓我們牧民受苦,誰想到,他和岱總汗脫脫不花竟打了起來,死了好多人。」 楚夢簫吃了一驚,道:「什麼?也先和脫脫不花打起來了?」阿古拉道:「可不是,這事都過去幾年了。岱總汗脫脫不花打不過太師也先,逃到了他的老丈人郭爾羅斯部的首領沙不丹家中躲避。這個老丈人真是下得起手,一刀殺了岱總汗獻給太師也先。」楚夢簫更是吃驚,暗道:「想不到也先會如此心狠手辣,連可汗都敢害,他雖然大權在握,但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肚啊。」問道:「這沙不丹為什麼要殺脫脫不花?他是怕也先嗎?」 阿古拉道:「也不全是,他的女兒嫁給岱總汗後,受過岱總汗的虐待,之後又給岱總汗休了。他大概也是想給女兒報仇吧。」楚夢簫問道:「後來呢?」阿古拉道:「後來,也先太師就成了天聖可汗,叫全蒙古的所有部落都要效忠於他。去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竟和阿刺知院打了起來,現在,那邊還在交戰,也不知誰把誰宰了。」 楚夢簫聽到這,這才明白周風為什麼一直沒有回來。她大哥出了事,她當然不會不管,現在只怕正領兵和阿刺知院打得激烈呢。奇怪,阿刺知院和也先怎麼無緣無故的打起來了?難道也是為了權勢?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驚叫道:「快看,那匹神馬又出現了。」眾牧民奔了出去,指指點點,口中讚歎不已。楚夢簫抬頭望去,面色一驚。只見遠方的山頭上站著一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馬。那馬全身漆黑,馬首卻是紅的。 「啊,這一覺睡得真舒服,什麼事啊,吵吵鬧鬧的。」小鳥突然從他懷中露出了小腦袋。楚夢簫指著那馬道:「你不是無所不知嗎,你,這是什麼馬?」 小鳥看了那馬一眼,小眼睛一愣,怪叫道:「絕了,絕了,想不到世上真會有這種馬。」楚夢簫笑道:「你別跟我裝腔作勢,說,它是什麼馬?」小鳥道:「這馬只存在於傳說中,無人可以駕馭,你要是能駕馭它的話,我再告訴你。」 楚夢簫「味」了一聲,笑道:「我會駕馭不了它?」話音剛落,忽見一道白影向那馬飛奔而去,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那道白影竟是一隻全身雪白的老虎虎背上還坐著一個白衣老頭。 眼看白虎就要奔到那馬左近,那馬低嘶一聲,四蹄飛起,一躍就是二十餘丈。 虎背上的老頭叫道:「小白,快追。」白虎大吼一聲,騰身躍起,竟也是二十餘丈。那馬回頭打了個響鼻,猛地飛了起來,把白虎遠遠拋在身後。白虎不甘的吼了一聲,電也似的追了上去。轉眼之間,全都消失在山頭。 想到這裡,楚夢簫的思緒回到了現實。後來,他聽牧民們說,那匹神馬在半個月之內出現過三次,只要有人靠近,它就會遠去。誰也不知道它來自什麼地方,想幹些什麼。 那天,映日牧場的人沒有返回來找他算賬,次日也是一樣,好像把這事給忘了。既然映日牧場的人不來,他便找上門去。一打聽,知道映日牧場外有一家酒店,是映日牧場開的。於是,他辭別了阿古拉大叔和特木爾大哥,今日一大早,第一個上門來喝酒。當然,那五十兩銀子留在了特木爾大哥家。 他只瞧了一眼,便看出酒店內上自掌櫃,下自酒保、跑堂,無刁咱懷武功。他哼哼冷笑了兩聲,又開始喝起酒來。他酒量奇大,一連喝了五壇,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直把其他客人和酒保看得睜大眼珠。 「哎喲」一聲,他突然捂著肚子,叫起疼來,眾人一怔,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他一掌拍在桌上,氣惱地道:「這店裡的酒不乾淨,我的肚子都喝疼了。哎喲,好傢伙,你們在酒裡摻了什麼東西?老鼠藥?砒霜?鶴頂紅?不行,你們得賠償我,不賠償的話,我告你們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九章 牧場大戰(3) 告我們?到哪去告?小子,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家酒店是誰開粼件深扭夢甲把招子放亮些,敢訛詐我們?」酒保口中說著,捲起衣袖,橫眉怒目的朝楚夢簫走來,一副要打人的樣兒。 「你幹什麼?」 「幹什麼?揍你!」 「你們也太不講理啦,在酒中胡摻東西,還不准客人說,現在動手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眼看酒保走到桌前,一掌扇向楚夢簫,掌櫃和跑堂的只當作沒有看見,其他客人則是習以為常,暗地裡為楚夢簫的不識好歹惋惜,一個看弓二去挺不錯的人幹嗎要和自己過不去,和映日牧場做對呢。 「啪」的一聲,臉皮被打的聲音響起,可惜不是楚夢簫的,而是那酒保的。誰也沒看見楚夢簫這一掌是怎麼對茬酒保臉上的,連酒保也不知道。楚夢簫嘿嘿一笑,一起身,隨手一拿,便將酒保按在桌上。酒保渾身無力,口中直叫道:「唉喲,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幹什麼?大爺我今天心情不好,簡直是糟透了。」敲破酒碗,低在他的脖子上,喝道:「你賠不賠錢?」酒保嚇得魂飛天外,顫聲道:「賠一賠,你開個價,要多少,我便給多少。」楚夢簫冷笑道:「就拍你賠不起!」抬起頭來,道:「這裡誰能做主?」 掌櫃和跑堂以及在廚房裡掌勺的廚子都跑了過來眼見潛裸脖子上低著酒碗不敢造次。掌櫃上前一步,道:「我能做主,閣下是什麼人?存心鬧事嗎?」楚夢簫道:「哪裡,哪裡,我喝了你們的酒,肚子疼,你說該不該賠?」掌櫃知他來意不善,決定先穩住他,向一個跑堂的使了個眼色,對楚夢簫笑道:「賠,我們當然賠,你開個價,我們照付就是。」 楚夢簫「嗯」了一聲,道:「這才對嘛,我算算看。一罈酒十斤,五罈酒五十斤。五十斤酒中有多少滴?估計算作三千滴,一滴一兩,三千滴就是三千兩。」掌櫃既然知道他是來鬧事的,當然不會因此而大發雷霆,面上笑道:「好說,好說不就是三千兩嗎,我們還拿得出。」楚夢簫到:「你聽清了,我說的是黃金。」 掌櫃面色一變,緊接著哼了一聲,道:「黃金?那我們也拿得出,閣下好大的口氣,只怕有命拿錢沒命出去。」楚夢簫笑道:「我還沒有算完。我叫人給我看過相,那人說我可以活五百歲,我喝了你們的酒,說不一定會常常鬧肚子。一年的鬧肚子費我給你算作一萬兩,五百年的話,也就是五百萬兩,黃金。拿來。」伸手一張,一副現在就要的樣子。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五百萬兩黃金,虧他說得出來。掌櫃面上再也忍耐不住一臉怒容的罵道:「去您娘的,你怎麼不千萬兩黃金?」楚夢簫哈哈笑道:「這不是跟你們學的嗎?只許你映日牧場訛詐別人,難道就不許我訛詐你們?」掌櫃的喝道:「抄傢伙,把這小子剁了!」 客人們看到此處,趕緊一溜煙的跑了。三個跑堂,兩個廚子從後屋拿出兵刃踢開桌椅板凳,將楚夢簫圍在當中。一個跑堂的道:「臭小子,把人放了,或許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楚夢簫笑道:「我要是不放你呢?」跑堂的道:「不放?哼哼,那就把你剁成肉醬,丟了餵狗。」楚夢簫「嘖嘖」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好狠的手段。」面色一沉,冷聲道:「今天我不把映日牧場砸個稀巴爛,大爺我就不姓楚!」 話罷,一肘落在酒保的背上,「嘩啦」一聲,桌子破開,酒保慘叫一聲,撲倒在地,縱然不死,這輩子也是躺在床上。掌櫃氣得鬍子倒豎,一揮手,五個手下一擁而上,亂刀如雨下。楚夢簫豈能叫他們砍著,一閃身,到了一個跑堂的身後,手中破碗揚起,「啊」的一聲,那跑堂的立刻倒下,背部鮮血直湧。 不等其他四人斤應汁來,楚夢簫身形如電,手中破碗如同閻王的催命符,眨眼之間,便將四人割倒在地。掌櫃怎麼也沒料到五人會如此不堪一擊,一股冷汗從額上流了下來,可他畢竟有些本事,定了定神,伸手朝後一摸,抖手打出十二枚淬有毒藥的暗器。楚夢簫張嘴一吐,十二枚暗器倒射回去,全都打在掌櫃身上。 掌櫃慘叫一聲,面色頓時烏黑,一張嘴,一股鮮血順著嘴邊流了出來。「璞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楚夢簫暗暗吃驚,這傢伙暗器上的毒真是霸道一轉眼的功夫,竟已毒發身亡。 其實,暗器上的毒也不是沒有解藥,只是楚夢簫武功太高,雖只是一張嘴,但十二枚有毒暗器打在對方身上時,有兩幼深深扎進了心臟,掌櫃想掏出解藥時,哪裡還來得及。但即便是吃了解藥,他也活不過一頓飯時間。 一轉眼的功夫,楚夢簫便將酒店裡的人收拾了。他掇了一條長凳,坐在店外翹著二郎腿。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華服青年帶著一群人從映日牧場趕了過來,見他竟還有這等閒情逸致,不禁怔了一怔。華服青年一揮手,兩個漢子跑進店中,須臾,他們出來道:「九爺死了,其他的全廢了。」那去報信的跑堂心中暗叫命大倘若還留在這裡的話,下場還不是一樣嗎? 華服青年面色陰沉,打量了楚夢簫好一會,這才道:「尊駕好功夫,不知我映日牧場何處得罪了尊駕?」楚夢簫笑道:「你映日牧場太不講道理,我喝了不乾淨的酒,要他們賠錢,他們居然不賠,你說該不該打?」華服青年道:「那是他們不開眼,尊駕要多少,開口便是。」楚夢簫道:「好,爽快,我算了一下,一共是五百零三千萬兩黃金,打個折扣,五百萬兩,少一個字不行,多一個子不要。」 「放你個狗臭屁,你何不去搶?」 隨燕話聲,一道人影疾射而出,一刀砍向楚夢簫的腦袋。楚夢簫將頭一偏,一腳飛出,頓時將那人踢得落回人群。楚夢簫冷笑道:「我還不是向你們映日牧場學的?怎麼樣?拿是不拿?」 華服青年心中吃驚,那人武功不錯,竟給他一腳踢飛,看來此人絕不簡單。面上一冷,道:「不拿又怎麼樣?」楚夢簫道:「不拿的話,休怪大爺我不客氣,把你映日牧場拆得片瓦不存。」華服青年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我爹爹自從開這牧場以來,遠近的朋友,誰不給他三分面子?你小子敢情是活膩了。 給我上,誰只要在他身上砍一刀,我賞一千兩!」 眾人聽了,呼叫一聲,一擁而上。楚夢簫大笑道:「你們誰能砍我一刀,我給他一百萬兩,絕不食言。」以他的武功,這些人不管拿什麼兵器,別說砍他,就是靠近他也不可能。但他不想將錢老狼驚走,身形幌動,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如入無人之境。那些人中也有七八個好手,可就是拿他沒轍。 忽聽楚夢簫一聲大笑,出指如風,三十多個人全都倒下了。華服青年見他如此厲害,也只有父親才能對付,趕忙轉身飛跑出去。楚夢簫豈能讓他跑掉,一縱身落到他身後,伸手抓去,道:「龜兒子,你跑什麼?」華服青年一轉身,雙掌連環拍出,掌上勁風呼呼,也有個一兩千斤。 楚夢簫向左一幌,避過掌力,笑道:「龜兒子,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定值幾個錢,你老爹為了你,想來會付那幾百萬兩黃金。」疾電般伸手一抓,頓時就將華服青年制住。華服青年厲聲道:「你敢動我一根指頭,我爹絕不會放過你。」楚夢簫反手給處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沉聲道:「我動你又怎麼樣?你映日牧場作惡多端,今日叫我撞見,不收蛤你們才怪。」提起他,大步向映日牧場走去。 里許的路程,立刻就到。楚夢簫抬頭一看迎風招展的大旗,冷笑道:「什麼映日牧場,我看是狗日牧場。」一舉掌,便將屹立了數年的旗桿震斷。 「哈哈」一聲長笑,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從牧場中走出,對旗桿的斷掉視若無睹。華服青年叫道:「爹,救我。」老者斥道:「廢物,這位大俠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嗎?有此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得罪人。」朝楚夢簫一躬到底,道:「大俠駕臨寒舍,在下迎進來遲,還望大俠恕罪。」 楚夢簫一覓他就知道是那種老奸巨猾之輩。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老者道:「在下錢淮都,是映日牧場的場主,大俠若不嫌棄的話,請入內喝杯水酒,洗去身上風塵。」楚夢簫笑道:「好,錢場主這般好客,我豈能拒絕?」 提著華服青年,走入牧場。錢淮都隨後進來,在前領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章 牧場大戰(4) 映日牧場極大,如果連馬場也算在內的話,不在一千畝之下。錢淮都將楚夢蕭領到客廳,令下人奉茶。楚夢蕭將華服青年放在腳邊,笑道:「錢場主,我的時間不多,咱們還是把帳算清了,兩不相欠,各走各的路。」錢淮都道:「大俠不知要算什麼帳,在下洗耳恭聽。」 楚夢簫板著指頭算道:「剛才是五百萬兩,那三十多個人打包,也值一百萬兩,加上貴少場主,加起來也就是八百萬兩而已。」他面上帶笑,好像覺得八百萬兩黃金對於錢淮都來說是個小數目。錢淮都聽他一開口就要八百萬兩,氣得險些吐血。先不管他說八百萬兩是指黃金還是白銀,就拿白銀算,他相遠遠拿不出來。這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錢淮都乾咳了一聲,道:「這個一這個,大俠,你能不能先把小兒放了,有事好好商量。」楚夢簫道:「這可不行,我把他放了的話,那二百萬兩就要不到了。」錢淮都道:「大俠此番前來,為的究竟是什麼?錢某若有開罪之處,任憑大俠處罰。」楚夢簫道:「沒得商量,我要的是錢,我處罰你幹嗎?」錢淮都面色一沉,道:「閣下咄咄逼人,難道是不把錢某放在眼裡嗎?」楚夢簫道:「你是錢大場主,誰敢不把你放在眼裡?只要你把錢給我,我立刻就走。 錢淮都知道再談也無法談得攏,拍了拍手,道:「兄弟們,都出來吧,人家既然不給面子,我們又何必給他面子呢?」一眨眼之間,客廳多了八個人,內中既有師爺摸樣的人,也有人高馬大的莽漢,既有上了年紀的老頭,又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其中一個,還是一位和尚。 那和尚手中拿著一柄方便鏟,肥頭大耳,目露凶光,哪裡有半分吃齋念佛的信徒,簡直就是個打家劫舍的強徒。只見他將方便鏟往地廳一插,入地兩尺,道:大哥,這小子印堂發黑,絕不過一個時辰。」錢淮都道:「三弟,別小看他。人家若沒有幾分本事,豈能上這裡來鬧事。」一個看起來年紀比錢淮都還大的老頭道:「大哥,三弟,我說他活不過一盞茶,你們信是不信?」一掌向楚夢簫輕輕推出。 楚夢簫笑道:「是嗎?我倒要看看我怎麼在一盞茶的功夫被你們放倒。」亦是一掌推出。「砰」的一聲,楚夢簫坐著不動,老頭身形一搖,退了半步。老頭哈哈笑道:「小子,你中了我的毒掌,跪地求饒的話,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小命,否則叫你七竅流血,頃刻斃命。成楚夢簫一點也不顯得院張,一腳踩在華服青年的背上,稍微用力,華服青年就痛得大叫。 「你叫什麼名字?使的是什麼毒掌?」楚夢簫一臉微笑,誠意寫在臉上。眾人見他混不怕死,心頭都是一驚。老頭沉聲道:「老夫外號叫做七步追韶戶擅使無聲無息的奪命掌,你小子死到臨頭還不下跪求饒?」楚夢簫道:「你走七步看看,是你死到臨頭還是我死到臨頭。」老頭傲然一笑,向前就走,走了五步,忽聽錢淮都叫道:「二弟,別上他的當,一盞茶過後,看他死是不死。他若不死,我們便送他上黃泉路,他若死了,何必費手腳。 老頭頓住腳步,笑道:「不錯。」眼睛盯在楚夢簫臉上,看了一會,眉頭皺了起來,再看一會,神色一變,道:「你沒中毒?」楚夢簫道:「我好得很,中毒的是他。」只見他腳下的華服青年面色突然變得烏R,可憐的叫道:「大俠,我中毒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楚夢簫一腳將他踢出去,冷笑道:「錢少場主,我本想殺了你,可我只想要錢,暫且把你武功廢了。」 錢淮都撲上去把兒子救起來,向老頭要了解藥,給兒子服下。片刻之後,華服青年面色由黑轉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一身武功盡廢,便是大羅金仙,也休想幫他恢復。錢淮都將兒子安置在門外,走進來冷笑道:「閣下武功高強,又百毒不侵,當真是世間少有。」楚夢簫道:「少說廢話,我最後一次問你,給是不給?」 錢淮都哈哈一笑,臉上泛起一股殺氣,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閣下打傷我映日牧場眾多手下,又把我兒的武功廢了,這筆賬總共價值一千萬兩,去掉你的八百萬兩,你找我二百萬兩。 楚夢簫站起身來,笑道:「好啊,我付你便是。」拿起桌上茶杯,往那和尚扔去。和尚拔起方便鏟,單手舞動,將茶碗打碎,可茶水灑出,濺得四下都是。楚夢簫道:「我好心請你喝茶,你竟然不喝,可是瞧不起我?」身形一縱,朝和尚撲了過去。和尚冷哼一聲,將方便鏟舞得呼呼作響,招招重逾泰山。 兩人才一交手,錢淮都便退到了屋角,其他七人向楚夢簫圍去。楚夢簫背後似是長了眼睛,道:「老頭,我警告你,你再敢移動一步,必定血濺當場。」老頭呆了一呆,猶豫了一下,大笑道:「臭小子,你敢嚇唬老夫,老夫可不是嚇大的。 朝前走了一步,忽聽「啊「的一聲,那師爺模樣的人摔了出去,手中長劍也已被楚夢簫奪到手中。 也不知楚夢簫使的什麼身法。一晃身便到了老頭身前,一劍刺出。老頭歷吼一聲,一掌劈出,想把長劍震碎。楚夢蕭長笑一聲,劍尖一顫,穿過掌勁,遍襲老頭身上七七四十九處穴位。 「啊」的一聲,老頭避之不及,頓時全中,身上一片鮮血,幸虧楚夢簫心存厚道,劍上力道減輕了幾分,不然的話,老頭身上非多了四十九個窟窿不可。饒是如此,老頭也覺真氣潰散,忙一提氣,竄出了廳外。 就在這一瞬間,楚夢簫一劍在手,宛如劍神,向後隨便刺出兩劍,便將兩個中年人擊傷。身形縱起,劍尖晃動,頓時又將那莽漢和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扎中。那和尚將方便鏟一揮,一招「泰山壓頂」,急如風火般的降臨楚夢簫頭頂。 劍光電閃而起,纏繞了方便鏟一圈,忽聽「啊」的又是一聲慘叫,那和尚右手五指齊斷,往後直退,方便鏟早已化作一堆鐵粉。劍光乍黯忽明,直竄出去,將最後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的左肩刺穿。 楚夢簫哈哈一笑,仗劍而立。驀地,七個受了傷的人飛身竄出廳外,錢淮都一躍而起,一柄寶劍早己在手,一招「橫截巫山」,劍氣縱橫,劍風激盪,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向楚夢簫。楚夢簫看出他的武功比其他八人高出不少,倒不敢過於小視他,劍身一振,一股令人駭然的劍氣激射而出。 「轟」的一聲巨響,廳中的東西東倒西歪,灰塵四濺。錢淮都疾電掠出客廳楚夢簫料到定有詭計,忙飛身追去,還沒趕到門邊,那門竟自動關上了。楚夢簫一劍刺出,「噹」的一聲,竟沒能把那門給刺穿或震碎,吃了一驚,暗道:「這大門是什麼東西所鑄,怎的比鋼鐵還要堅實。」耳中聽到外邊那老頭的聲音厲聲道:若炸不死你,我七步追命跪下來叫你三聲爺爺。 「轟轟轟轟轟轟」 六聲巨響過後,除了那扇大門之外,整座客廳頓時被夷為平地。錢淮都等人站在遠處,放聲大笑。待場面稍微安定之後,錢淮都等人這才走上來,目光在廢墟上尋找著。 「怎麼不見這小子的屍體?」那師爺模樣的人道。 「哼哼,八成是炸成了灰燼。地底下藏著一千斤火藥,不把這小子炸得飛灰湮滅才怪。」和尚陰笑著說。 「是嗎?」 一聲冷哼,來自眾人身後,眾人回頭一望,不由嚇得面色蒼白,冷汗飄流。原來,那人正是楚夢簫。 「你一你沒被炸死?你一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老頭顫聲問道。 「我要是被炸死了,你們豈不是還要為非作歹下去?我是怎麼逃出來的?哼哼,區區一間破房子,能將我困住?你們好惡毒的心腸,這次要是換成別人,早已死在你們手中,可惜你們偏偏遇上了我。我若放過你們,老天也會說我心慈手軟衛」楚夢簫大步向他們走來,一副要將他們大卸八塊的樣子。 錢淮都縱身掠出,厲聲道「既然炸不死你,就讓我來收拾你。」出劍如電,霎時間刺出數十劍,劍劍追心。楚夢簫挺劍迎擊,絲毫不落下風。只聽「噹噹噹……」聲不絕於耳,劍劍相交,發出的響聲刺耳異常。楚夢簫拿的只是一把普通長劍,而錢淮都手中的卻是一把上等寶劍,兩劍交擊了數十次,前者完好無損,後者已經坑坑淮淮。非但如此,隨著楚夢簫的步步進逼,錢淮都竟是退出了數丈外。 楚夢簫舉劍一點,喝道:「姓錢的,你若躲得過我這一劍,我便饒了你。」錢淮都面色大變,奮力揮劍擋去。只聽「噹」的一聲,半截寶劍斷落,錢淮都右胸見血,面色蒼白,神色無比的落寞。對方的劍法簡直就是出神入化,自己在他面前就好比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和成年高手相搏,又或者是那句老話說的:魯班門前弄大斧—太不自量。 驀地,楚夢簫將劍一收,冷冷地道:「兩位,出來吧。」忽聽兩聲怪笑飄來兩道人影飛落場上。這兩人,一個臉上戴著半幅面具,遮住左邊臉,與正天教聖使朱笑白的那副尊容有異曲同工之妙。另外一人,腰纏蟒帶,寬臉龐,生著一張大嘴。 楚夢簫見了那戴著半幅面具的人,心中一怔,暗道:「怎麼會是他?他與映日牧場是何關係?」口中笑道:「兩位在旁看了多時,可曾看出些什麼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一章 牧場大戰(5) 大嘴男子一張嘴,聲如洪鐘地道:「足下好功夫好劍法,不知怎麼稱呼?何門何派?」楚夢簫道:「在下楚夢蕭,無門無派,兩位呢?」大嘴巴男子笑道:「在下杜平,這是余一平余老弟。」楚夢蕭向余一平望了一眼,道:「楚某聽說閣下號稱百步神掌?」余一平笑道:「那都是江湖朋友的抬愛,武林中掌上功夫了得的千兒八百,余某這點三腳貓功夫,不敢妄稱神掌。」 楚夢簫笑道:「閣下謙虛了。兩位與錢淮都是何關係?」杜平道:「朋友。」 楚夢簫「哦」了一聲,道:「是泛泛之交,還是過命交情?」杜平道:「這有什麼分別嗎?」楚夢簫道:「分別大了,如果是泛泛之交,兩位就請離開這裡,免得惹禍上身。如果是過命交情,兩位就請出手吧。」 杜平笑道:「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何必把事情弄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呢。」楚夢簫哈哈一笑,道:「杜兄此言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惜這映日牧場留它不得。」杜平道:「楚老弟,你給個價錢,多的我給不了,一二百萬,我還是出得起的。」楚夢簫冷笑道:「我早已說過,拿不出八百萬兩黃金,我絕不會放過這裡的一片磚瓦。」杜平道:「這麼說來,楚老弟定要是與我們為難了?」 楚夢簫道:「應該說是你們自己硬要跟自己過不去。江湖中人打打殺殺,那是尋常得很,我遇見的話,若非太過殘廢,我也不會多管。可對平民百姓也不放過,。 那就是連畜生都不如,這種人留在世上,還有何用?」杜平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道「楚老弟究竟想怎麼樣?」楚夢簫道:「很簡單,毀掉映日牧場,將所有的馬匹還給附近的牧民,然後向牧民們道歉。」 錢淮都聽到這,冷笑道:「姓楚的,不要欺人太甚,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麼做,不是趕盡殺絕嗎?」楚夢簫道:「這已經是夠仁慈的了,至少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退出大草原後,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我可警告你們,誰要是敢再踏進大草原半步,只要我活著一天,勢必誅殺!」 錢淮都等人聽了,不禁打了個寒嘴。杜平望了一眼錢淮都,道:「錢場主,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楚老弟武功太高,連炸藥都炸不死他,我也沒有辦法。你自己看著辦吧。」余一平低聲道:「杜兄,此事就此算了?」杜平道:「如若不然,你又能怎樣?」余一平看了楚夢簫一眼,低聲道:「至少我們還沒有和他較量過,誰高誰低,還不一定。」杜平搖搖頭,道:「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你要代錢淮都出頭的話,你就上去,可你別指望我會幫你。」余一平歎了一聲,道:「這小子劍 法獨步,小弟我只怕不是對手,沒有你相助的話,我又何必惹火上身?」 兩人交頭接耳,楚夢簫雖已隱隱聽見,但仍假裝沒聽見,笑道:「兩位商量好了沒有?」杜平道:「商量好了。」對錢淮都道:「錢場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得此教訓,今後可要反省反省。」錢淮都自知大勢已去,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錢某認栽,只要能留下命來,映日牧場任憑楚大俠處置便是。」楚夢簫道:「那好,你現在去把蘇赫老爺抓來見我,我有話要對他說。」錢淮都變色道:「他是部落族長的叔叔,我可不敢得罪他。」 楚夢簫道:「你自管把他抓來便是,餘下的事交由我處理。」錢淮都想了想帶人去了。杜平向楚夢簫一抱拳,道:「楚老弟打抱不平,杜某佩服。映日牧場有座馬場,佔地極廣,難道也要毀去嗎?」楚夢簫道:「我想過了,馬場留著,附近的牧民也可以過來放牧。但這裡是個藏污納垢之所,必須毀去。」杜平道:「既是這樣,楚老弟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我們閒著也是無事,就幫瓤忙。」 楚夢簫笑道:「杜兄難道不心疼嗎?」杜平哈哈一笑,道:「實不相瞞,這座馬場,我也是股東之一,毀掉它,我當然心疼,但誰叫我遇上你楚老弟呢?楚老弟看它不順眼,我當然是只有自認倒霉。」楚夢簫對余一平笑道:「余兄也是股東之一吧?」余一平哼了一聲,道:「姓楚的,你別得意,到了中原,我不會放過你。」楚夢簫道:「那敢情好,余兄來找我晦氣的時候,可別忘了多帶幾個人,我怕萬一你倒下了,沒人抬你回家。」 這時,杜平把牧場的幾百號子下人招來,叫他們把所有的房屋拆掉,一片磚瓦也不許留。楚夢簫見內中有幾十個丫鬟之類的女子,把她們叫到了一起,跟杜平要了些銀兩,送給她們,讓他們離開。 當錢淮都率人把蘇赫老爺帶來的時候,除了馬場之外,整座牧場基本上已被拆平。錢淮都的心在滴血,可他不敢有半點表露。蘇赫老爺六十多歲,是個大胖子他不知錢淮都把他叫來有什麼事,見映日牧場不見了,一個勁的問錢淮都是怎麼回事。楚夢簫向他招招手,道:「你過來。」蘇赫老爺一怔,道:「幹什麼?」 楚夢簫道:「我聽說你以前很不老實,被也先鞭打過?」蘇赫老爺面色一沉道:「你問這個幹什麼?你是什麼人?」楚夢簫要了一根馬鞭,走上去道:「你不過來,我可過來了。我最討厭人家不聽我的話。」 三鞭響過,蘇赫老爺身上挨了三鞭子。這三鞭打在他的身上,絲毫也不疼,就像螞蟻叮咬似的。眾人見了,都覺稀罕,連杜平和余一平也沒看出其中的玄妙。如果這都算戳訓的話,豈不太便宜了蘇赫老爺。 楚夢簫道:「蘇赫老爺,你回去後,趕緊找塊冰脫光了抱著,不然的話,痛死了可別怪我。」蘇赫老爺怔怔的出了一會神,想問錢摧著;,但見他愛理不理的,只得葡了馬,帶著兩個家奴走了。楚夢簫望著他遠去,笑道:「錢場主,走吧,帶上你的屬下,跟我到牧民那兒去道歉。」錢淮都沒動,道:「這裡牧民眾多,如果一個個的道歉的話,便是十天八天,也道不完。」 楚夢簫道:「這我知道,所以,我們找最近的牧民道歉,以後,再由他們把你道歉之事告訴其他牧民。」錢淮都恨得牙癢癢的,但又不敢不遵命,帶著一群屬下,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杜平和余一平也跟隨著,看上去,他們好像只是去看熱鬧似的。 到了阿古拉大叔所在的牧民區,牧民們早已從蒙古包中走出,走到了一塊,不知楚夢簫把這些人叫到這裡來幹什麼。楚夢簫對眾牧民說道:「各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錢大場主今天要來給你們道歉。他說,他知道以前對不起大家,今後再也不會來搔擾你們,叫你們安心的過日子。」 眾牧民們一時還沒斤應汁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場上一片靜寂。楚夢簫望了一眼錢淮都,道:「錢大場主,你不是來道歉的嗎?趕快啊。」錢淮都這輩子可從來做過這等事,但為了活命,只得不要了老臉,向眾牧民拱手低頭道:「錢某這幾年對不住大家,讓大家受苦了、加二們的馬都在馬場,想去拿的就去拿。錢某今後無顏在此居住,希望各位能放我等離開。」如此低三下四,可真夠他為難的。 他的一群屬下,包括他兒子以及八個弟兄,隨著他一起拱手低頭,場面甚是壯觀。眾牧民還道自己是聽錯了,待發現這都是真的時候,忍不住歡呼一聲。錢淮都轉過身來,低聲道:「楚大俠,這下你該滿意了吧,我等是不是可以走了?」楚夢簫道:「嗯,我很滿意,你們走吧,記住我的忠告。」 於是,錢淮都便帶著一群屬下離開了草原,從此再也沒有來過。杜平和余一平隨後也離開了,離去之前,杜平說他在中原隨時恭候楚夢簫的大駕。楚夢簫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回了他一句:你等著吧。這話有兩層含義,一層意思是,你慢慢等吧,我這一輩子有可不就到中原去,你把你兒子,孫子也叫來等。第二層意思是,好的,我楚夢簫不是怕事之人,一定到中原奉陪到底。至於是那層意思,除了楚夢簫自己外,只怕只有老天爺一人知道。 夜晚,草原上燒起了簧火,牧民們載歌載舞,慶祝拿到了馬匹。從此以後,他們不再被人欺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阿古拉大叔拉起馬頭琴。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特木爾大哥唱起古老的蒙謠,跳著歡快的舞蹈,阿爾木呢,正在找楚夢簫叔叔。他發現楚夢簫叔叔突然不見了,他急得要流淚。當他把楚夢簫叔叔不見了的消息告訴阿爸之後,全場都靜了下來,他們向天遙祝,祝福楚夢簫,這個上天派來的神使,一生平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二章 神馬(一) 夜色下,空曠的原野倍感寂寥,天上繁星點點,月牙兒可愛地俯視著大地。草原上的風吹在楚夢簫身上,格外的清新和醇厚。 遠處,有座大木屋,邊上抓著十幾個蒙古包。那是蘇赫老爺的住處。今晚,這裡很不安寧,從黃昏到現在,每隔半刻鐘,總會從木屋中傳出蘇赫老爺的慘叫聲。 所有的下人都不敢睡,只盼望著蘇赫老爺身上的疼痛快些好轉。 楚夢簫從這裡路過,不是沒有目的。他要看看蘇赫老爺怎麼樣,他不想害死蘇赫老爺,但也絕不能饒恕他。因此,那三鞭落在蘇赫老爺身上時,表面無事,暗地裡卻已經傷及內腑。 聽見蘇赫老爺舀勺慘叫聲,他臉上露出了笑意,知道他現在正在養傷。現在不是冬季,哪裡來的冰塊,他一定是浸泡在涼水中,借此驅除身上的痛苦。這個辦法是可以救蘇赫老爺一條命的,只是所受的痛苦定會令蘇赫老爺一輩子也難忘。 確定蘇赫老爺不會丟命之後,楚夢簫施展輕功,宛如鬼影一般在草原上奔馳著。他已經打聽到蘇赫老爺的侄子,也就是部落族長的住處,他要趕去「寄刀留書」。蒙古有很多部落,大小不等,現在楚夢簫所在的這個部落是個中等部族,也是靴膽最南端的一個族群。 族長是部落裡最有權勢的人,他手底下有數千精兵。為了顯示他的顯赫地位他給自己建了一座用石頭建成的宮殿。宮殿遠離牧民,就是騎馬,也要奔跑一兩個時辰。方劍明趕到宮殿外時,正遇上巡夜的蒙古兵。不費吹灰之力,他潛進了宮殿中,一直來到族長的寢室。 族長睡在大床上,身邊躺著兩個半裸的女人。楚夢簫四下看了一眼,有了主意。將綁著書函的匕首插入一張圓桌,故意踢翻一張凳子,然後看準方位,飛身躍進了黑暗之中。 凳子滾地聲驚醒了族長,他坐了起來,滿臉驚院,一眼看到匕首,大叫起來。 兩個半裸女人起來看見,跟著尖叫。很快,門外來了一大堆侍!。一個漢人走了進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族長的軍師。 族長對軍師很客氣,問他是怎麼回事。軍師將匕首拔出,見有書函,立時明白了幾分。看過書函之後,軍師在族長耳邊低語了一會。族長又驚又怒,要抓刺客。 軍師道:「族長,這個刺客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如果他真想對族長不利的話族長早已被他殺了,他書信中早已寫明,要族長你今後善待族裡的牧民,叫蘇赫老爺不要再搔擾牧民。如果他聽到任何關於牧民們訴苦的風聲,他今後便要來取族長的性命。」族長顫聲道:「那我該怎麼辦?」軍師苦笑道:「族長要想活命的話大概也只能依照這個人的意思辦。」族長想了想,大罵起來必然,他罵的不是刺客,而是那個給他惹事的叔叔。 方劍明聽到這,知道「奇刀留書」產生了效果。等族長睡著後,潛出寢室,出得宮殿,放腿狂奔。次日一早,他累了,便枕著草地入睡,小鳥負起了看護的職責。一連三天,天天如此。餓的時候,他就去蒙古包中買吃的,雖然吃不慣,但只要能充飢,慢慢也就習慣了。 這日,他正走間,忽聽天邊傳來猶如雷動的響聲。一會兒的功夫,便見一匹駿馬帶著一大群野馬狂奔而至。他定睛一看,不由驚喜。原來,那匹駿馬不是前些日子所看到的那匹神馬。此刻,它帶領馬群在草原上狂奔,也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小鳥從他懷中鑽出來,道:「你刁硯是想馴服它吧?」方劍明笑道:「有何不可?」小鳥道:「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你要馴服它,除非……」方劍明道:「除非什麼?」小鳥道:「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哼,我就不信。」 楚夢簫信心十足。他騎術雖然算不上精湛,但自認武功高強,還馴服不了一匹野馬嗎?眼看馬群來近,那股氣勢就如同浪濤滾滾一般。楚夢簫一聲大喝,看準神馬,疾掠而起,向它背上落去。神馬怒嘶一聲,四蹄飛揚,竟從楚夢簫頭頂躍了過去,後蹄翻飛,蹄向楚夢簫。 楚夢簫大吃一驚,急忙使了個千斤墜,落下地來。馬群來近,幸虧他及時跳起,落到一匹馬背上,雙腿一夾,死死地抱住馬頸,這才沒有出事。那匹野馬奔跑之中,又顛又甩,想把楚夢簫扔出去,可楚夢簫力達雙臂,任它如何使勁,都沒能把楚夢簫摔下馬來。他沒事,小鳥卻有事。它幾乎要被楚夢簫壓得吐血。 「你快下來我要死了,我全身都要散架了。」 「晚了。剛才你不出來,現在要出來,等我把這匹馬馴服了,你再出來。」 「等到那時,只怕我老人家已經死翹翹了。」 「死翹翹就死翹翹,反正你活了這麼多年,也不算虧本。」 「你一你這臭小子。」 「你這個老東西。」 一人一鳥開罵起來。小鳥罵得起勁,倒不覺得身上痛苦。楚夢簫呢,身體頓時也放鬆起來。於是,兩人越發罵得凶狠。小鳥懂得許多罵人的話,一句一個,楚夢簫罵得語窮便學它罵。二馬群在神馬的帶領下,越過山野,越過山河。半個時辰之後,楚夢簫已感覺不到馬匹的抖動,便坐直了身子,但雙腿仍夾在聶腹。他力道拿捏得極為到位,即不使自己摔落,又不會夾疼馬匹。 小鳥終於能從他懷中飛出,落在他肩上,道:「你信不信我拉屎你在肩上?」 楚夢簫道:「你敢?」小鳥道:「我老人家有什麼不敢的?」楚夢簫忙道:「剛才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別胡來。」小鳥怪笑道:「這還差不多。」頓了一頓,道:「你當真要馴服那匹神馬?」楚夢簫道:「當然。有它的話,我可以早早的到達瓦刺都城。」小鳥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楚夢簫道:「為什麼?」小鳥道:「我早說過,天底下沒有人能馴服得了它你也不例外。」楚夢簫道:「它究竟是什麼馬?有什麼弱點,你告訴我的話,我一定能馴服它。」小鳥道:「你別指望我會告訴你。我跟你老實說吧,如果我去馴服它的話,不費吹灰之力。」楚夢簫道:「就憑你?你不被它踩歹擺怪。」小鳥道:「你別不信,等它停下來的時候,你看我怎麼將它馴得服服帖帖的。」楚夢簫道:「你少吹牛。」小鳥道:「我從不吹牛。」 馬群奔跑多時,也不覺著累。不知不覺,楚夢簫已迷失了方向。時而草地,時而曠野,時而山嶺。眼見夕陽西沉,餘輝斜照,馬群兀自奔馳如飛。落日照射在神馬身上,烏黑的身軀竟透出一層光彩,馬首上的那片紅毛灼灼生輝,萬分炫目。 楚夢簫遙遙望見,吐吐舌頭,道:「好威風,難怪它會如此性烈,它若不是馬中之王,又有什麼馬才是?」小鳥道:「你知道就好,你打它的主意,當心詭計沒有得逞,被它摔得半死。」楚夢簫笑道:「這麼一匹神馬,天下絕無僅有,縱然是被它摔死,也可稱得上大英雄。」小鳥要說些什麼,突然「咦」了一聲,道:「你瞧,它放慢了速度。」楚夢簫喜道:「好啊,這下我有機會了。」 小鳥道:「不對,你看那是什麼爭尹楚夢簫抬頭望去,只見天邊是一大片樹林,黑壓壓的,顯得十分陰森。楚夢簫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也許它們跑累了,到林中去吃草飲水呢。」小鳥道:「我總覺得這事奇怪,你小心些便是。」楚夢簫聽它語氣凝重,倒也不敢輕慢,收起了笑容。 到了近前,只見樹林蔓延開去,也不知道有多深。神馬回過頭來,打了幾個響鼻,當先走進林中。隨後,群馬都跟著進了樹林。楚夢簫騎在馬上,問道:「你聽得撞它們在交流什麼嗎?」小鳥道:「當然聽得懂。」楚夢簫道:「它們在交流什麼?」小鳥道:「不告訴你。」楚夢簫碰了一臉灰,汕汕地道:「不告訴就不告訴,有什麼可神氣的。」 群馬在樹林中走了半天,才見前面地勢漸高。這時,天色黑了下來,林中伸手刁視五指,楚夢簫有馬兒代步,當然不怕。翻過一座山頭,天色驟亮,一輪明月高掛夜空。一股耀眼的波光將楚夢簫刺得閉上了雙眼,耳中聽得小鳥讚美地道:哇,好美的湖泊,我要是能在這裡住一輩子,死在這裡,那該多好。」 楚夢簫試著睜開雙眼,不由吃了一驚。只見山下是一個面積極大的湖泊,湖面泛著一層奇異的光彩湖邊雜花異草,小樹叢生。 神馬走到湖邊,望著湖心,忽然仰天長嘶,聲音悲嗆。驀地,群馬長嘶,與神馬的嘶叫相呼應。頓時,山林震盪,湖波翻滾,一種神聖而又哀傷的氣氛歷時籠罩在這湖光山色之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三章 神馬(二) 良久之後,群馬才止住嘶叫,齊齊的打了一個響鼻。神馬回過身來,也不知道它向群馬發出了什麼指示,群馬轉過身去。往來時的路走去,只有神馬還留在原地。楚夢簫可不想離開,飛身上了一棵大樹,站在樹枝上觀看神馬的動向…… 只見它面朝湖心,四蹄跪倒,好半天沒有任何動靜。楚夢簫忍不住問道:「它在幹什麼?」小鳥道:「它在祭奠它的親人?」楚夢簫詫道:「它的親人?什麼意思?」小鳥道:「看你一點也不懂,我索性告訴你吧。」楚夢簫暗道:「我雖然看出它很悲傷,但又怎知道它的心思,在幹些什麼?」只聽小鳥道:「它率領群馬來此祭奠它一個死去的親人,這個親人我雖然不知道是它什麼人,但和它的關係一定很密切。」楚夢簫笑道:「廢話,不密切的話它又怎麼會這麼傷悲?」語聲一頓又道:「你不是說你能馴服它嗎?你上去試試。」 小鳥道:「現在可不行,你沒看見它還在祭奠嗎?這樣做是違反天理的,我老人家可不幹這種缺德事。」楚夢簫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小鳥道:「我想它也快祭奠完了吧。」話聲剛落,神馬果然站了起來,仰天長嘶三聲。小鳥道:「那麼你且看好,我去也。」從楚夢簫肩頭振翅飛起,朝神馬飛去。 神馬似有所覺,回過身來,見是一隻小鳥,呼嚕嚕的打了一個響鼻。小鳥嘰嘰喳喳地叫了一聲,也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麼。神馬又打了一個響鼻,小鳥便飛到了它頭頂。兩個也不知道在交流什麼,楚夢簫看了一會,便驚訝地望見小鳥落到了神馬的背上,神氣活現的向山上展示它的雙翼。 就在這時,忽聽林中傳來一聲虎吼,一隻碩大的白虎馱著一個白衣老頭竄了出來,站在山頭。神馬見了,憤怒地嘶叫了一聲,白虎亦是對著它大吼。白衣老頭拍了拍白虎的頭,笑道:「小白,別把它嚇跑了,再找它的話,可就難找了。」白虎十分聽話,止住吼聲,乖順地搖搖尾巴。白衣老頭回過頭來,望著楚夢簫的藏身之處,笑道:「朋友,別躲了,出來吧。」楚夢簫心中吃驚,這老頭耳力好不厲害竟已發現自己。既然已被發覺,便現身出來,笑道:「前輩騎著猛虎,這等架勢晚輩望塵莫及,不知前輩到此有何貴幹?」 白衣老頭愣了一愣,道:「我還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處?」楚夢簫道:「前輩還沒回答我的話呢。」白衣老頭道:「好小子,你家大人難道沒教你什麼叫做尊敬老人嗎?」楚夢簫道:「當然教過,只是如此深夜這種地方,還是小心為是。」白衣老頭笑道:「你這小子拐著彎子罵我不是好人呵呵,老夫也不怕告訴你,我是為了這匹神馬而來。」楚夢簫心中一動,道:「前輩也想馴服它?」白衣老頭「味」的一笑,道:「馴服它?老夫苛校有這份本事。 你知蘋知道,自從老夫發現它以來,已不下二十次要把它馴服,但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我白虎老人一生從沒有失敗過,這次可是栽了個大跟頭。」 楚夢簫道:「原來前輩叫做白虎老人,晚輩楚夢簫,又叫方劍明,出身少林。」白虎老人一怔,道:「你怎麼會有兩個名字?」楚夢簫道:「以前,我叫做方劍明,現在,我叫做楚夢簫,以後,我又會成為方劍明,所以,晚輩有兩個名字。」白虎老人似有所悟,忽道:「你不怕老夫將你有兩個名字的事說出去嗎?」 方劍明(楚夢簫)哈哈一笑,道:「我第一次見到前輩的時候,就知道前輩是個久已不理塵世的世外高人,今天告訴前輩的事,或許明天,前輩就己纖忘得乾乾淨淨,又怎會告訴他人?」白虎老人笑道:「你小子倒真有些見識。呵呵,你臉上易容了吧?」 方劍明微微一驚,叫道:「前輩好犀利的眼力,自我易容以來,前輩是第一個看穿我的人。」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頓時變了個樣兒。年紀比之前小了五六歲模樣也更俊,如果是他的熟人的話,依稀還能從他臉上辨認出當年痕跡。他,方劍 明,果然還沒有死,已從絕命崖下出來。以 白虎老人目中閃過一道異彩,笑道:「這樣看來,比先前順眼多了。」目光落在方劍明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古樸的木戒指上,神色微微一變,問道:「你手上戴的是什麼戒指?」方劍明道:「家傳之物。」白虎老人道:「胡說。」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前輩此話何意?」白虎老人忽地躍起,向他撲了過來,身法之快,十分駭人。方劍明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危急之間,只得與他交手。 兩人動作極快的交手數招,白虎老人一聲大笑,退回原位。方劍明驚異莫名自己雖然沒有吃虧,但這白虎老人無論身法、招術、內力,都是超乎想像之外的再打下去,自己勢必非敗不可。這是他出山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個武功在他之上的勁敵。 「小友,你能在老夫手底下保持七招不敗,老夫甚感佩服。天下之大,自稱武功絕高者多如恆沙,但多是欺世盜名之徒,像你這樣的,才稱得代武者。」 白虎老人讚賞地道。方劍明苦笑一聲,從樹上躍下,道:「晚輩這點道行,怎敢妄稱一代武者?晚輩在前輩手底下,至多能接三十餘招,前輩的武功,才真的是超凡入聖。」白虎老人正色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的年紀,有此能耐,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不知道老夫的來歷,覺得打不過老夫,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 方劍明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但又不便解釋,只得點了點頭,笑道:「晚輩出山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大哥和前輩跟我說,以我的武功,在武林中縱然遇到勁敵,但也不至於落敗,今日遇到前輩,太過不幸。」白虎老人大笑道:「你那位大哥和前輩,想來武功相是高深,他們叫做什麼名字?」方劍明道:「大哥叫華天雲,是丐幫前任幫主,前輩叫董晚燈,昔年練功誤入歧途,被武林人士圍攻,遭逢大難之後,已成得道高人。」白虎老人笑道:「這兩個人我都沒有聽說過,你可知道彭瑩玉?」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前輩說的可是前朝末年那位人稱彭和尚的白蓮教教主?」白虎老人道:「不錯,正是此人。」方劍明道:「他與前輩有何關係?」白虎老人哼了一聲,道:「昔年,老夫在極北之地移植了一株百蓮花。那百蓮花生著一百片葉子,不畏苦寒,花開之日,人若每日吸收它的香氣,百日之後,可增加二十年的功力,如若食之,非但能延年益壽,還可萬毒不侵,內力大增。可是,有一日,彭瑩玉那小和尚乘我不在,竟將它盜走。」 方劍明聽到這,問道:「他怎會知道前輩有百蓮花?」白虎老人道:「他的師父早年與我頗有交情,在他師父死後,他拿了一封信來找我,說要投靠我。我當時見他老實,不疑有他,就留他在身邊做花童。誰料,他早有預謀,一年之後,將我辛辛苦苦培植了數十年的百蓮花偷了去。我大怒之下,南下追尋。可茫茫人海,又到哪裡去找。我尋了幾年,忽聽有個彭和尚打著白蓮教的旗號,與他的弟子周子旺在袁州起事,當我趕到袁州的時候,周子旺被捕,彭和尚不知所蹤。我待要把周子旺從大牢中救出,問他彭和尚的下落,誰料,蒙古那幫混蛋,早我一步將他給殺了。如此一來,彭和尚又失去了蹤跡。十幾年後,中原大地爆發大規模的起義,白蓮教席捲天下,北方以北白蓮教主韓三童為首,南方以南白蓮教主彭和尚為首,衝擊元廷。我聽得彭和尚又出來鬧事,從極北之地趕到中原。其時,北白蓮教樹大招風,被元大軍擊潰,韓三童本人亦被元國師李慕華擊殺,我見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小明王韓林兒處於少海少中,心中不忍,將他救了出來,並把他送到安全之地。這一耽擱,當我趕到南白蓮教主營的時候,彭和尚已率兵去攻打杭州。因此我便去了杭州。想不到的是,我趕到杭州時,他率領的那支義軍已全軍覆沒,這小子詐死,暗中逃走。我仔細一想,已經明白,這小子定是得知我來找他算賬的消息,想借死避禍。他盜走我的百蓮花已將近二十年,我也差不多是心灰意冷,但狠要將他捉來大一頓板子。於是,我多方打探,終於讓我找到這小子的藏身之處。」 方劍明笑道:「那彭和尚定是被你老打了板子,是不是?」白虎老人道:「哪裡有這麼容易。他本身武功極高,擅長裝神弄鬼,加上吃了百蓮花後,倒也不可小視。他與我鬥了三十十多招,眼見就要被我擒住,忽然來了一大群好手,圍攻於我,弄得我手忙腳亂。那些好手都是他的徒弟,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待我將他們一一制住,他已不知去向。」方劍明愕然道:「那後來呢,你老捉到了沒有?」白虎老人搖搖頭,道:「這小子大概是怕了我,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連他苦心經營的白蓮教也沒有再理會。我見中原大地一片戰火,流民百萬,呆不下去,於是,就回到了極北之地。」方劍明道:「難怪你老的武功這麼高強,連彭和尚那等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晚輩自是心服口服。」白虎老人笑道:「我在極北之地住了多年,練就了一身功夫,雖然已經年邁,但老當益壯,你們這樣的小伙子儘管正當盛年,但火候終究是差了些。』辱咖方劍明問道:「你老在極北之地住得好好的,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白虎老人向湖邊的神馬看了一眼,道:「還不是因為它?」方劍明道:「怎麼?它得罪了你老?」白虎老人氣呼呼地道:「老夫這一生倒了兩次大霉,第一次是彭瑩下那小和尚,第二次就是它。」方劍明見他臉上雖是氣呼呼的,但毫無恨意,便笑問道:「它怎麼得罪前輩的?」 白虎老人道:「我回到極北之地後,經過千辛萬苦,找到了一根千年人參王精心呵護,打算等自己覺得體力不行的時候再吃它。我不在的時候,便叫小白,就是這只渾身雪白的傢伙,給我看好人參。去年冬天,風雪異常大,我下山去取酒到了家中,發現少了一壺酒,當時沒在意。小白這傢伙經常偷吃,我只當是它喝了。當我趕到山上時,這傢伙果然爛醉如泥,喝得酩配大醉,我再一看,發現那根千年人參王已被吃得所剩無幾,頓時那心嘩嘩的在流血。我二怒之下,便給了小白一巴掌,將它驚醒。它見人參被吃,十分慚愧。它十分通靈,向我比划了一會,我已明白。它正在看護人參的時候,來了一匹馬,那馬叼著一壺酒,仍給它喝。它一時嘴饞,忍不住了喝了一口,但一喝就越想喝,一壺酒喝完,咕咚倒地,之後的事便什麼也不知道了。我一聽,又氣又笑,這馬居然還懂得這一手,必是神馬。我雖心疼,但想要是捉住了這匹神馬,也不失為一件美事,於是,騎著小白萬里追尋。 那匹神馬似乎知道我不會放過它,一直躲著我,我費了九牛二虎之森才追到它。一見之下,心生愛意,決定要馴服它。可是,無論我施展什麼手段,都未能將它收為己用。轉來轉去不覺半年到了草原上。」 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他何以會騎著一隻大白虎出現在草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四章 神馬(三) 前輩,你知道我手上這枚戒指的來歷?」方劍明伸出手掌,向他展示看無名指上的古樸戒指。白虎老人注視了戒指一會,道:「我不知道它是否就是傳說中那枚戒指;它顏色樸質,古味十足,想來年代久遠。」方劍明道:「什麼傳說中那枚戒指?前輩可否說明白些?」 白虎老人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道:「你先把這枚戒指是怎麼得來的告訴我我再把那枚戒指的傳說說給你聽。」方劍明想了想,道:「前輩可曾聽過《天河寶錄》?」白虎老人道:「聽是聽說過,但就是從來沒有見過。」方劍明笑道:「這枚戒指就是由它變來的。」白虎老人面色一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說這枚戒指是由它變來的?」方劍明道:「是的,有什麼問題嗎?」白虎老人道:「快告訴我,它是怎麼變的?」 方劍明見他一臉的急切,忙把自己與鹿老怪激鬥,險些被神火八角爐的熱氣烤死,之後麒麟鼠阿毛破爐而出,再然後,附體的《天河寶錄》不見,而自己的懷中卻多了一枚戒指的事說了出來。白虎老人聽後,哈哈大笑,神情十分怪異。方劍明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大笑,眼見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心頭一驚,一把抓住的手腕,搖著他的身子道:「前輩!」 白虎老人霍然一驚,頓時清醒過來,道:「我剛才在幹什麼?」方劍明道:前輩剛才似有走火入魔的跡象,一直笑個不停。」白虎老人出了一股冷汗,道:好險,幸虧你及時將我叫醒,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方劍明驚異地道:「前輩,晚輩不懂,不過是一枚戒指而已,何以會讓你有如此表現?」 白虎老人歎了一聲,道:「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我就長話短說吧。傳說,很久以呱尚武之風盛行,人人都映會武功為榮,就是孔聖人周遊天下時,也都配著長劍。這種風氣一直保持到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前。當時,有一批武人,他們預感到秦始皇統一天下之後,必定會禁止習武。因此,他們帶上糧食,往北一直走,想尋找一片可以習武的土地。幾個春去冬來,他們到了極北之地,被一座巨大的冰山擋住去路。這時,那批武人起了分歧,分成兩派。一派說要挑戰身體的極限,翻越這座冰山:另一派人說,這裡是安全之地,不用再向前。雙方各持己見,最後分道揚鏡。要挑戰自身極限的那批人去後就再也沒有來過,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翻過了冰山沒有。另一派武人就在極北之地生活了下來。有一年,他們印證武功之時,突發奇想,要把他們的武功融匯在一起,創造出一門驚天動地的武功。他們花了幾年的時間,終於成功了。可是,他們之中出了一個用心險惡之人,乘其他人外出時,把那套記載著武功的羊皮盜走。事後,其他人追上了那人,將之擊斃。他們深知這套武功太過房害,若讓邪惡之人練了,會危害天下,但他們又捨不得將它毀掉。最後,他們想了一個辦法,運用大神通,將那套武功封印在一枚戒指內。」 方劍明聽到這,禁不住問道:「莫非那枚戒指就是我手指上的這枚?」白虎老人笑道:「你先聽我說完。他們本來以為這樣就會沒事,可是人心最不可測。有一天,那枚戒指突然不見了,大家你問我,我問你,都說不是自己拿的,因此而大打出手。一戰下來,到最後,就只剩下十人。十人眼見血流成河,心中後悔。這時忽見雪地上飛出一隻奇怪的動物,嘴上正叼著那枚戒指,那十人才知戒指被這奇怪的動物拿走,心中憤怒之極,同時出手。只聽那奇異的怪物驚叫一聲,飛上半空化作一片白雲般的東西,伴隨著河水流動聲飄然而去。從那以後,那枚戒指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十人養好傷之後,五人離去,說要去找那只奇怪的動物,拿回戒指,可是,他們一去就永遠沒有回來,另外五人卻在極北之地留了下來。而我,也正是那五個留在極北之地的人的後代。因為時間久遠,傳下來的東西一代不如一代,漸漸地,有些就流於傳說,我所說的也就是這個傳說。至於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已無人知曉。」頓了一頓,道:「先前你說,那《天河寶錄》本來是附在你身上的,因與鹿老怪借神火八角爐相鬥,身上奇熱無比,幾乎要死。幸虧那麒麟鼠性屬火,它得神火八角爐之助,恢復真身,震破神火八角爐,及時救了你的性命。同時,那股熱力也將《天河寶錄》的形態改變。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傳說中飄走的那個東西就是《天河寶錄》,而你現在戴著的這枚戒指就是那枚戒指了。」 方劍明聽後,歎道:「原來內中還有這麼多曲折,難怪當時我腦海中似是看到了一套古老的武術,但又領悟不了。」白虎老人道:「古武術看似簡單,卻有神奇的效力,沒機緣的話,當然是不可能領悟的。」方劍明想了想,道:「前輩,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訴你。除了一枚戒指之外,在此之前,還有兩張地圖,也是從《天河寶錄》裡出來的。我曾向一位前輩請教,他」 「說什麼?」 「他老人家說地圖是後人運用『三味真火,之力,將它打入《天河寶錄》之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白虎老人笑道:「這位仁兄很有見識,居然知道這種傳說中的功法,他叫什麼名字。」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道:「我叫他木頭叔叔子」白虎老人一怔,道:「木頭叔叔?他的年紀不是很大?」方劍明當然不會將夢中之事告訴他,編造地道:啊,他和你一樣,也是個世外高人,他硬要我叫他叔叔,我不得不聽。」白虎老人道:「呵呵,聽你這麼說,我倒想和他認識認識,話鋒一轉,道:「不錯,如果《天河寶錄》內還出來了其他東西,那一定是後人加進去的。只是這等功法極為神秘,不得其法的話,武功再高,也無法炮製。我以前也聽過《天河寶錄》之名但一直把它當做一本悠悠書盟,也就不會將它和戒指聯繫起來,先前乍一聽它居然會變成戒指,頓時醒悟。哈,你我相遇,冥冥之中,似已注定。」 方劍明問道:「既然《天河寶錄》裡有戒指和地圖,怎麼不是一起出來的呢? 《天河寶錄》又怎的不見了?」白虎老人沉思了一下,笑道:「這個不難解釋。依照傳說推斷,那只奇怪的動物含著戒指的時候,突遭十大高手合力一擊,它自身又是奇物,頓時變成《天河寶錄》,之後想變回原來模樣,已不可能。這許多年來有人同時,或者分兩次運用功法將兩張地圖打入《天河寶錄》之內。之前,那兩張地圖之所以率先出來,一定是遇到了強大的外力,將它們迫出。」 方劍明暗道:「果然不錯,要不是本頭叔叔和長生童子給我施功,那兩張地圖也不會早一步出來。不知道於大人憑著那張地圖找到了十八副銷甲了沒有,我身上的這張會不會就是傳說中張士誠的藏寶圖呢,將來有時間的話,我定要去外海走一趟。」耳中聽得白虎老人繼續說道:「一神火八角爐的威力比起三味真火,只怕要強大了數十倍。你因緣巧合,附身的《天河寶錄》受神火八角爐力量的刺激,頓時化為無形,那枚戒指自然也就出來了。要是沒有那神火八角爐,你今生未必能得到這枚戒指。」 方劍明道:「正如前輩所說,戒指中封印的古武學如果沒有機緣的話,就算將它記在了腦中,也施展不出什麼威力,不知這機緣指得是什麼?」白虎老人笑道:蕪這我就不清楚了,但照我看來,應該是需要什麼條件。條件不夠的話,你縱然是費盡心思,也是枉然,條件一旦足夠,自然是水到渠成。」方劍明若有所悟,躬身道:「多謝前輩指點。」 白虎老人道:「我猜你就算沒有領悟到古武學的精髓,但是戴著它,想必會有不同尋常的奇效。」方劍明道:「前輩,你猜得沒錯。這枚戒指戴上去十分舒服不管是輕功,還是內力,都能在無形之中慢慢得到提高。」白虎老人道:「這樣的話,也已經夠你終生受用不盡。至於能否領悟古武學,將它化為己用,那只有看你今後的造化了。」說到這,扭頭向湖邊看去,笑道:「那隻小鳥是你養的嗎?」 方劍明道:「是的。它非常神奇,不僅能說話,還懂得許多事情。」白虎老人道:「你之前有只麒麟鼠,現在有只神鳥,如果那匹神馬也被你馴服的話,哈哈這下不知要羨煞多少天下人。」方劍明道:二攜前輩都馴服不了,晚輩又怎麼能馴服它?先前我一時好勝,不知深淺,才會跟來,如今知道它無人可以馴服,自然是不敢了。」白虎老人道:「你多試幾次,說不定會成功。你連這枚戒指都能拿到這匹神馬應該不在話下。只是……」 方劍明道:「只是什麼?」白虎老人道:「只是要講究方法,方法得當,自會手到擒來,方法不當的話,像我這樣,費盡了氣力,也是徒勞無功。」方劍明搔搔頭,道:「晚輩可不會什麼方法,最後大概也是如前輩一般。」白虎老人眼珠一轉,道:「我看你養的那只神鳥與它頗為親密,你何不在神鳥身上下功夫?」方劍 明一想,叫道:「對啊,這家佛疏一聽我讚美它,就會不由自主的飄飄然,我……」 忽聽小鳥的聲音傳來:「你做夢,我可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你有本事,將我朋友馴服便是,想從我這裡打鬼十意_沒門。喂,老頭,我朋友對你可不友好,你走遠些。」白虎老人聽後,笑了,道:「這可真是『欺人太甚,啊。你朋友吃了我的千年人參王,屁股一甩,就跑了,我追來向它討要,難道還不許嗎?」小鳥道:「千年人參王是你的?我看未必。」白虎老人苦笑道:「我苦心守護了多年,不是我的還會是誰的?」小鳥道:「天地萬物,都是大地的,所以,千年人參王是大地的。」 方劍明忍不住道:「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前輩……」小鳥不等他說下去,搶著道:「我比這老頭不知大了多少歲,你叫過我幾次前輩?嗚嗚,你真是偏心。 走,好朋友,這樣的主人我不要了,我與你浪跡天涯。」也不知道它對神馬說了句什麼,神馬竟然乖乖地跟著它沿著湖邊向對面走去。 方劍明一看,急了,朝山下奔去,口中大叫道:「廖老,廖爺爺,廖前輩,廖大俠,你別走,有話好說。」小鳥飛得更快,神馬跑得更歡。方劍明腳下一緊,施展「九天玄女步」,風馳電掣地追了上去,而白虎老人騎著白虎也跑下山來。 不消片刻,方劍明已追至神馬身後四丈開外。小鳥突地止住身子,嘰嘰喳喳一叫,忽見神馬轉過身來,眼中露出敵視的眼神,後蹄在地上刨著,一副要干仗的樣兒。方劍明收住身形,道:「你對它說了什麼?」小鳥怪笑道:「你猜猜。」方劍 明道:「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小鳥道:「我對它說:這傢伙不識抬舉,要來騎你,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方劍明啼笑皆非,道:「你這算什麼意思?」小鳥道:「我給你製造機會,你還不趕快謝我?」白虎老人趕到十丈遠近便讓白虎停了下來,他怕過於靠近,會把神馬惹怒。聽了小鳥的話,白虎老人笑道:「薑還是老的辣,你這隻老鳥真會替主人著想,小老兒甘拜下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五章 神馬(四) 小馬道:「為什麼自稱小老兒?」白虎老人道:「在你老面前,我是小,但在世人面前,我可算得上老,因此,我自稱小老兒,不過分吧。」小鳥道:「哼,算你識相。」看向方劍明,道:「我朋友性烈如火,你要騎上它的話,得花很大的功夫,言盡於此,你保重。」話羅,飛到一棵小樹上,一副觀戰的樣兒。 方劍明望了望神馬,朝它走去。神馬見他走來,怒嘶一聲,猛的直撞過來。方劍明身形一幌,閃到一邊,然後一個飛身直上,往神馬背上落去。神馬焉肯讓他騎著,馬尾「咧」的一聲,宛如鞭子一般打向方劍明。方劍明不虞有此一招,險些被它打中,趕緊退了五六步。 「好啊,你這匹馬果然厲害,哼,我就不信騎不上你。」方劍明大叫一聲,施展「九天玄女步」繞著神馬急轉起來。白虎老人聽了他的話,搖搖頭,似是不贊成的想法,可一看他的身法,不由點了點頭,很是滿意的樣子。 方劍明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極處,但見一團影子圍著神馬旋轉,神馬不知他在何處,急得連聲嘶吼,雍見影子一起,疾電一般落在了神馬背上。可就在這時,神馬將背一抖,竟然把影子甩了出去,遠遠落在數丈之外。方劍明穩住身形臉上一片驚異。他騎上神馬之後,本以為可以夾住它,但神馬勁力奇大,全身光滑,若非自己輕功極高,此刻早已被它摔得半死。 神馬眼神得意的瞅了他一眼,前蹄在地上刨了起來。方劍明知它要發動攻擊便屏息靜氣,嚴陣以待。驀地,神馬將身一躍,縱起五丈高下,落下來時,屁股一擺,頓時對著方劍明,馬尾一束,宛如鋼鞭似的砸向方劍明。方劍明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打法,加之它的動作快捷無匹,忙一個轉步,身形滴溜溜一滑,飄出了兩丈開外。神馬奮起直追,方劍明只有干跑的份。」小鳥看了一會,見方劍明只有奔跑的命,嘲笑地道:「還說自己本事多大,原來是個膽小鬼,我看你不如跪地求饒,我叫我朋友放你一馬吧。」白虎老人在旁看了,亦是奇怪。他之前曾與神馬相鬥過,互有勝負,以方劍明的武功,萬沒有只有逃跑的份。神馬將方劍明追得大呼小叫,很是得意,心中大概在想:小子,你也敢和我鬥,我是神馬,誰也別想騎馬。 忽見方劍明身形一止,神馬一頭撞著了「他」。可惜,它撞上的是人影。此時方劍明已躍身而起,一手按住馬首,剎那間,神馬動彈不得,方劍明乘機翻身落在馬背上,雙手緊緊抱住它的脖子。這瞬間的事,待神馬回過神來時,方劍明已抱住了它的頸項,不由大怒。施展它的本領,或跳或抖,或擺或立,非要把背上之人摔下不可。方劍明死死抱住不放,給它鬧得頭昏眼花,不知南北東西。 神馬性烈異常、力氣無窮,鬧騰了一個多時辰,兀自如前。忽見它往地上滾去,要把方劍明壓在身下,方劍明大吃一驚,拚命的抵住,兩個倒在地上,宛如鬥力的武士。纏鬥了半天,方劍明手上略略一鬆,頓時給神馬一股神力震得滑出數丈外。神馬一躍而起,人立而起,仰天長嘶,頭上那片紅毛無風自動,根根豎直,看上去,就像是鋼針一般。 白虎老人知道神馬已被徹底激怒,忙叫道:「小兄弟,當心啊,剛才只是熱身,現在才是真格的。」話音剛落,神a騰幸躍起,向方劍明撲去。方劍明絲毫不敢大意,暗運功力,與之周旋。那神馬身上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誰也無法靠近它三尺,方劍明連番被它震得步步後退,氣血沸騰。如此一來,把方劍明胸中的一股無名焰火激起,大吼一聲,一掌拍出,與那股力量相碰,只聽「轟」的一聲,神馬無事,方劍明倒被震得飛了起來,落向湖中。幸他輕功絕妙,腳尖在湖面一點,竄上岸來,驚奇地道:「它身上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麼,怎的如此強大,掌力也撼不動它。 白虎老人道:「我都給你說了,它本身是匹神馬,後來又吃了千年人參王,誰也無法預料它究竟有多大神力,你與它硬來的話,只有自討苦吃。」方劍明聽後暗道:「我就不信這個邪,待我運起醒神經或大睡神功,一定要把它制服不可。 眼見神馬撲來,大喝一聲,醒神經的力量發動,一股強悍的真氣直湧而出,與神馬的那股神力抗衡起來。過了多時,兩個身上都滾滾地放出形同巨浪的勁力,將氣流激得銳響。小鳥怪叫一聲,被一股氣流沖得飛了出去,口中直叫:「我的媽呀,城門失火殃及魚池。」白虎老人暗運內力,抵抗著氣流的衝擊,白虎身上的白毛逆風而起,狀相甚是威猛。 方劍明心中吃驚萬分,這匹神馬好不厲害,竟能和醒神經的力量斗得難分難解,心知要把制住,非得還再動用大睡神功不可。念頭一轉,閉上雙目,大睡神功緩緩運起,一股催人入睡的力量從他身上瀰漫開來。神馬眼神好一陣迷茫,可它身上的那股力量始終沒有減弱。方劍明察覺它沒有如想像中的倒地,暗暗吃驚,這麼一匹神馬,若能得到它,不亞於得到了一個絕世高手。雙眼猛地一張,口中喝道:「還不倒地?」 神馬眼神驚院,想偏過頭去,不與他的眼神相對,可一股奇怪的力量逼迫著它與方劍明對視,危急之間,竟閉上了雙目。方劍明一怔,倒真料不到它會有此一招,自己的大睡神功還未練到上乘,與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對抗,若不是眼神相對,想要將它弄得倒地,還真是困難。 這般一來,兩個算是耗上了。兩個均是全力以赴,忽聽「咚」的兩響,兩個同時倒地。神馬掙扎著想站起,但力氣全無,又哪裡站得起。方劍明倒地後,倒不急著起來,喘了幾口氣,笑道:「神馬啊神馬,咱們都倒下了,說實話,對你,我現在才是打心底佩服,不如我們做個朋友吧。 游馬憤怒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說: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干,你把我弄成這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方劍明又笑道:「你別用那種眼神望著我,我既沒贏你,你也沒有贏我,咱們兩個旗鼓相當。」神馬雙眼一翻,一副不愛聽的樣兒,心裡定是在說:少給我灌米湯,我可不吃這一套。 此時,白虎老人騎著白虎來近,一臉的驚詫,道:「小兄弟,你使的是什麼功夫,這般厲害。」方劍明道:「不瞞前輩,這是我少林寺的絕技,一個叫醒神經一個叫大睡神功。」白虎老人道:「醒神經的名兒我倒聽說過,這大睡神功還是第一次聽說,都說貴寺的武學博大精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鳥飛到神馬身上,嘴上叼著一片樹葉,搖著腦袋給神馬扇風。方劍明見了苦笑道:「到底誰才是你的主人?」小鳥嘴一張,樹葉掉落,只聽它振振有詞地道:「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忠義不能兩全,在忠義前面,我寧願選擇義。 方劍明道:「好你個廖風流,你這不忠不義的老混蛋。你蠱惑你的朋友與你主人做對,是為不義,現在你又不忠,全天下的鳥沒一個像你這般卑鄙。 小鳥道:「那可不是,我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是卑鄙,也卑鄙得天下無雙。 方劍明見他神氣活現的樣兒,氣得叫罵起來,小鳥反唇相譏。白虎老人不知兩個經常這樣戲鬧,趕忙勸說,他不插嘴還好,一插嘴,頓時平白遭小鳥好幾句臭罵。白虎聽主人被罵,怒吼一聲,這倒好,小鳥把它也罵了進來。小鳥一個對三,罵得不亦樂乎。 過不多時,方劍明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雙手,一臉神采奕奕。白虎老人奇道:「小兄弟,你怎麼恢復得這般快?」不等方劍明開口,小鳥道:「還不是被我罵的?我一和他鬥嘴,罵得越凶,也都越精神。」方劍明道:「也不全是,我修煉的醒神經有助長精神力的功效,只是和它開罵,多少都會幫助醒神經運轉。」白虎老人歎道:「此等功夫,聞所未聞,更不要說親見了。」面泛苦笑,道:「早知如此,我不來摻和便是,害我被它也罵了半天,連我的小白也未能倖免。 方劍明向他一拱手,道:「晚輩代它向你道歉。」小鳥道:「道什麼歉?這是他自找的。」白虎老人既知它的嘴是天下第一「臭嘴」,自然不會把它的話放在心上,再說,跟一隻鳥兒鬥嘴,不顯得有失身份了嗎?別說他是世外高人,縱然是個普通人,也都不會和一隻鳥兒較勁,也只有方劍明這種怪胎,才會這麼做。 白虎老人掃了一眼神馬,道:「小兄弟,它現在神力全無,正是馴服它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辦?」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與它搏鬥一場,知它脾氣,此時就算過去在它身上施展手段,待它恢復神力之後,也一樣對我不會心服口服。我不打算馴服它了,它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白虎老人哈哈笑道:「小兄弟能說出這番話來,足見是個有著大智慧的人。不錯,這馬頑劣異常,無人能馴服,便是殺了它它也不會對你服服帖帖。」頓了一下,搖著頭道:「可惜可惜,它若不是這麼頑劣,成了小兄弟的坐騎,天南地北,轉瞬即止,是何等的快活。」方劍明笑道:這也正是它的可貴之處,神馬之所以是神馬,就在於此。 那神馬聽了這話,眼神中閃過一道光彩。小鳥用翅膀拍拍它,道:「朋友,聽見了吧,我主人對你可是讚賞有加,這樣的主人,你到哪裡去找?」神馬希嚕嚕的打了一個響鼻,想是生氣了。小鳥忙道:「別發火,我不說了就是,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你這脾氣,連我都難侍候。」叼起樹葉,又給它扇風。 這番鬧騰,夜已很深,白虎老人與方劍明談了半響,便帶著白虎到別處去歇息,方劍明坐在湖邊,望著湖水,往事一幕幕的湧上心頭。想得久了,感覺疲倦就斜躺在地上,呼呼入睡。 翌日,方劍明醒來,見小鳥正和神馬在遠處嬉鬧,不由一笑。過不多時,白虎老人騎著白虎過來,口中道:「小兄弟,你雖然沒把那匹神馬馴服,但它現在與神鳥打得火熱,相信有一天,它會願意讓你騎它的。」方劍明道:「伯偏如此吧。前輩有何打算?」白虎老人拍拍白虎的頭,笑道:「回老家去。今日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我與小兄弟一見如故,恨不得與你多談幾日,可我想,你來塞北,定是有什麼要事,也就不耽擱了。 方劍明道:「前輩住在極北之地,晚輩只怕是到不了,想要見面的話,就只有請前輩不辭辛勞今南下找我。他日若能相遇,晚輩定當奉酒相待。」白虎老人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騎著白虎飛奔而去。 小鳥飛過來,對方劍明道:「你怎麼不把他攔住??」方劍明詫道:「攔住他做什麼?」小鳥道:「你得罪了不少人,有一天回到中原,也好事不幫羊啊丫」方劍 明笑道:「我自己惹的事,又何必牽連別人?再說,我還怕那些人不成?」小鳥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錢淮都那些人雖然算不上什麼,但他們身後一定有著龐大的集團,憑你一人之力,恐怕是難以對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六章 神馬(五) 方劍明嬉笑道:「不是有你嗎?」小鳥道:「這倒是,有我在,哪裡能讓你吃虧?不過,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總比沒有的好。方劍明道:「好啦好啦,沒工夫與你磨磨嘰嘰的,上路吧。』神鳥回頭朝神馬望去,嘰嘰喳喳的叫了幾聲,與方劍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地。 出了樹林,一個展翅疾飛,一個施展九天玄女步,逕往來時的方向快如閃電而去。當他們來到昨日發現哭現群馬的地方時,已是正午,方劍明感覺肚餓,催小鳥快走,小鳥說它餓得頭昏眼花,無力飛行,鑽進了方劍明懷中。方劍明腳下加緊狂奔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有蒙古包。 在草原上走了兩日,這天來到一個大部落中,這個部落正在舉行什麼活動,來來往往的全是人。方劍明花些錢,買了一套蒙古服飾,穿上之後,就混在火器中。 蒙古各部,雖多是蒙古人,但也有漢人,只要穿上蒙古服裝,不是戰爭時期,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你。 天聖大可汗也先與阿刺知院的戰爭,限於瓦刺內部,而且還是雙方的主要部落,邊遠的部落沒被捲入進來。此地尚屬靴膽,更不會受到波及。 原來,元朝被明軍趕出中原之後,在一個時期內,還是統一的,稱作北元,後來分裂,形成了瓦刺、靴膽,兀良哈三大部,互有攻殺。三部與明關係時好時壞也先之父托歡,在父親馬哈木死後,承襲爵位,是為順寧王,表面上順從於大明。 後來,他襲殺了靴膽的太師阿魯台,又統一了全瓦刺,正當權勢無兩的時候,突然去世。也先繼承父位,當上了太師,他武力過人,東征西伐,統一了蒙古各部,靴膽和兀良哈都受其號令。勢力範圍,西起中亞,東接朝鮮,北及西伯利亞,南至長城之外。 土木堡一戰後,俘獲大明皇帝,令也先名聲更勝,脫脫不花汗形同虛設。京師保衛戰後,也先放回皇帝,與明修好。這時,他與脫脫不花起了衝突,雙方交兵也先設計殺了脫脫不花,自己做大汗。可惜他綽羅斯姓(也先家姓綽羅斯)不是蒙古的黃金家族,當時蒙人帚汁重血統,有不少人反對他,可迫於武力,不得奉其為大汗。 當阿刺知院與他起了衝突,發生大戰時,許多部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有的甚至宣稱也先篡奪汗位,借此機會脫離了瓦刺的控制,自成一部。靴膽和兀良哈這兩大部更是巴不得也先和阿刺打個魚死網破,他們好坐盼油翁之利。因此,在靴膽地區,無兵災之禍,反倒一片歡快。 方劍明混在人群中,想藉機打聽瓦刺的戰事,可人人都在議論誰是今年的「搏克王」,誰是今年的馬王,誰是今年的「哲別」。原來這是蒙古族每年都要舉行的那達慕大會,或部落內部之間舉行,或幾個部落聯合起來舉行,最大的那達慕自然是蒙古全部落共同舉行的了。活動主要是搏克(摔跤)、射箭、賽馬三項,這三項也是蒙古男子必須具備的技能。哪怕是小孩子,也要從小習練。 方劍明來到靶場,見參加者不分男女老少,微微稱奇。忽見一個十餘歲的少年騎馬奔來,彎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立刻博得一陣喝彩。看了一會,轉到搏克的地方,只見十六個人分成八對,正在較量,正看得新奇,只聽遠處傳來哨聲,接著便是人群的吶喊聲,原來馬術已經開始。 方劍明逗留了半個時辰,正要離去,這時,來了一隊蒙古武士,為首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臉的傲態。這對蒙古武士的突然到來,使得很多人都不高興口中叫做要把他們趕走。 那年輕人面色一沉,目中無人地道:「你們這些賤民見了我也不下跪?是不是想挨揍?毛裡孩,快出來衛」方劍明聽他口氣如此狂傲,心知他不是蒙古貴族,就是手握兵權的首領。人群一陣憤怒,城匆那隊武士,年輕人自是首當其衝。 那年輕人拔出長刀,大叫道:「你們想幹什麼?還要不要命了?毛裡孩,你還不出來?我大哥有信要我帶給你。」忽聽一個人大聲道:「住手衛」人群自動分開,三個人走了上來,最前那個是個蒙古中年,後面兩個,一男一女,十七八歲的樣子。 有人叫嚷道:「族長,這人對我們無禮,請你把他趕走。」族長看了看馬上的年輕人,對叫嚷的人道:「他是哈刺慎部首領李來的弟弟,來此定有要事,我們要以禮相待。」叫嚷的人道:「可他侮辱我們,這樣的人,我們不歡迎。」族長身後那個蒙古少年面上大怒,指著馬上的年輕人,道:「乃仁台,你下來,我要和你較量較量。 乃仁台哈哈一笑,將長刀收好,下馬來道:「巴圖,我大哥和你阿爸是好安答,你見了我,得叫我一聲阿巴嘎呢。」在蒙語中,阿巴嘎是叔叔的意思。巴圖大怒,衝了上去,道:「你敢與我較量嗎?」乃仁台眼睛一瞪,道:「走開,我要和你阿爸商議大事。」巴圖不讓,一個勁地道:「你敢與我較量嗎?」 乃仁台對族長道:「毛裡孩,你這是什麼道理?快叫你兒子住口。」毛裡孩道:「乃仁台,你是不是出言侮辱我部子民?」乃仁台一聽,怒聲道:「毛裡孩,你不要不識抬舉,我大哥看得起你,才叫我來找你,我大哥的厲害,你可是知道的。」毛裡孩道:「李來安答叨心多我當然領教過。你來我部,就要遵守我部的規矩,你罵我部,就是侮辱我毛裡孩,李來安答再怎麼厲害,他也不會覺得你的做法是對的。 乃仁台聽後,暗道:「出發之前,大哥再三叮囑,要我對毛裡孩客氣些,可他又要我對毛裡孩施加威脅,哎,早知這個差事如此艱難,倒不如不來。」想了想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毛裡孩道:「巴圖要和你較量較量,你要是不答應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你。」乃仁台道:「哼,較量就較量,我還怕他不成?」 蒙古人的較量,一般都是「搏克」。不一會,兩人都穿上了摔跤服,東西相對。接著,兩人揮舞雙臂,猛地竄了出去,在場上展開一場搏克。部落裡的人都在給巴圖吶喊助威,那隊武士則是為乃仁台加油。 方劍明看了一會,便知乃仁台摔不過巴圖。他雖然不懂得蒙古摔跤術,但先前看了一會,已有些看明白,這會再看,頓時發現巴圖下盤比乃仁台沉穩得多。果然,沒過多久,聽得巴圖一聲大喝,將乃仁台摔在地上。乃仁台滿臉通紅,從地上爬起來,道:「巴圖,這次是在你們部落,我才輸給你,下次你來我們部落,我一定要你好看。」話聲一落,頓時惹來一片奚落之聲。 蒙古人雖然天生崇拜強者,但要是輸了,敢於承認的話,相是能受到尊敬,但輸了還要找借口,最為人所不恥。毛裡孩深知乃仁台的哥哥李來是靴膽當前部落中最有勢力的,不敢過於得罪,笑著拉起他的手,道:「乃仁台安答,勝負乃兵家常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你難得來我們部落一次,走,到我帳中,我要與你開懷暢飲。 乃仁台道:「要喝酒,我帳裡多得是,何必跑到這裡來?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叫一個武士拿了一封信來。毛裡孩眼珠一轉,道:「這裡不是談話之地,我們到帳中去,邊吃邊談。」攜著乃仁台的手,十分親密。 方劍明聽到這,瞧瞧地跟了上去,眼見來到一座大帳外,毛裡孩與乃仁台走進帳中,那對兄妹也走了進去。帳外有武士把守,方劍明不敢過於靠近,眼睛雖是看著賽馬場,耳朵卻已豎直,運功凝神細聽。他內力深厚,只聽得帳中毛裡孩的聲音道:「乃仁台安答,你大哥近來可好?」 乃仁台道:「我大哥睡得好吃得香還常常騎馬帶人去狩獵當然很好。 話鋒一轉,道:「只是,這幾日來,我時而聽到他獨自一人歎氣,也不知為了什麼?」毛裡孩哈哈一笑,道:「李來安答為部落裡的事操勞憂愁,我萬分敬佩。 乃仁台道:「你拿這封信去看,可能就知道我大哥為何歎氣。」過了一會,想是毛裡孩已經看過了信,問道:「這封信的內容,你知道是什麼嗎?」 乃仁台道:「我要是知道的話,還不幫我大哥將事情解決了?他叫我來,只盼咐事關重大,不得有誤。」毛裡孩道:「你拿去看看。」又過了一會,只聽乃仁台驚道:「我大哥要一要……」毛裡孩道:「李來安答這般關心我蒙古的未來,令我十分慚愧。你回去告訴你大哥,就說我隨時等候,只要他一聲令到,我將舉全部落之力,為我蒙古盡自己應盡的義務。 乃仁台喜道:「這麼說來,你是答應了?」毛裡孩道:「乃仁台安答,我幾時說話不算話?」乃仁台道:「那好,事不宜遲,我這就趕回去,免得誤了大事。 毛裡孩道:「這樣也好,等大功告成之後,我再與乃仁台安答舉杯相慶。 過不多時,乃仁台從帳中走出,帶上武士,奔馳而去。毛裡孩將他送走之後回到帳中,只聽巴圖的聲音道:「阿爸,我們當真要與李來聯盟?」毛裡孩道:這次聯盟,不止我們兩家,只怕還有其他幾個大部落。李來近來勢大,若不是畏於天聖可汗,他早就舉兵謀反了。我部力量尚小,不足以和李來抗衡,還是暫時不要與他起衝突。他要做聯盟的盟主,誰也攔不住,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相信其他部落也是同樣的想法。 那蒙古少女的聲音道:「阿爸,李來本就勢大,倘若奉他為盟主,豈不是助長了他的氣焰?將來只怕會成為第二個也先。」毛裡孩斥道:「小孩子家,別亂說話,要叫天聖可汗。沒有天聖可汗,我蒙古早已被明朝侵吞。我們這次聯盟,為的就是去剷除奸黨。」蒙古少女道:「阿爸,在你眼裡,他是天聖可汗,在我眼裡,他只是也先,你看他這些年都幹了什麼?姑且不說他篡奪汗位,就是他做上大汗以來,又幹過什麼得人心的事?殺害功臣,還將科爾沁部的勇士錫布古台誘騙加害,這樣的人,我們還能叫他可汗?我蒙古的黃金家族都快要被殺得乾乾淨淨。 毛裡孩喝道:「住口衛你給我出去。 須臾,那蒙古少女跑出大帳,頭也不回的跑了。片刻之後,聽得巴圖道:「阿爸,妹妹說的也不是全錯。」毛裡孩道:「可汗的事,我們只能遵從,不能說三道四。你妹妹年幼無知,才會說出那番話,我相信傷是個識大體的人。」巴圖道:阿爸,我明白。」毛裡孩道:「你明白就好,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要時刻記住,我們是別裡古台祖先的後代,總有一天,我們會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衛方劍明又聽了一會,卻都是些小事,便慢慢地走了。這時,那達慕大會已到了最後一項,也是壓軸大戲,六十里的賽馬大賽。方劍明擠到前面看去,只見一百多個蒙古騎手牽著自己的駿馬走進賽場,個個身穿彩綢衣褲,精神抖擻。隨著一聲哨響一百多匹駿馬疾馳出去觀者歡聲雷雷動,聲震四野。 眼看騎手們遠去,忽見一匹渾身漆黑的駿馬奔到場上,希津津一聲長嘶,朝騎手們遠去的方向飛奔而去。方劍明見了,大喜,從人群中掠出,施展九天玄女步追上不巖。沒等人群反應過來,方劍明己去了數百丈開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七章 神馬(六) 這匹突然闖入的駿馬正是神馬,他似是故意要和方劍明賭氣,每跑裡回頭往上一眼。方劍明若慢了一拍,它就發出嘲笑般的馬嘶聲。須臾,神馬已追近落在最後一位的騎手身後,幾乎是不帶任何風聲,神馬輕輕鬆鬆的超過了他。那騎手一愣,又覺得一道人影從身邊奔了過去,嚇了一跳,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神馬速度之快,縱然是十匹馬的速度加起來也不如它,轉眼之間,已將所有的騎手超越。方劍明長嘯一聲,奮力直追,不一會兒功夫,一馬一人消失在天的盡頭。眾騎手不由自主的勒住馬組,呆呆地望著。 三十里的路程,轉眼即到。幾個蒙古評判站在一根旗幟飄揚的錦旗下,那是轉回去的標誌,一旦到了這裡,便須調轉馬頭,往回跑,誰第一個到達會場,誰就是「馬王」。可他們發現今年與往年不一樣,本以為還有頓飯的功夫才能有騎手來到,就在他們說笑著議論誰是今年的馬王時,草原盡頭飛來一個黑點。很快,黑點逼近,沒等他們看清是什麼東西,黑點已越過高高的旗桿,飛馳而去。他們嚇呆了,以至於連方劍明隨後趕到,從他們身邊掠過去時,也毫無所覺。 「那什麼東西?」一個評判顫聲道。 「是選手?可我怎麼沒有聽到馬蹄聲?」另一個評判臉色蒼白。 是的,神馬飛奔起來,儘管四蹄也落在地上,但就是沒有任何動響。它一路奔去,過了百里,才將身形止住,轉過身來,望著趕到的方劍明,一副得意的樣兒。 方劍明伸出大拇指,讚道:「神馬,你真了不起,我拚命追都追不上你。」神馬歡快的嘶了一聲,竟放開四蹄,緩緩地走了上來。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露出個腦袋,向神馬打了個招呼,然後對方劍明道:「它好像對你沒了敵意。」方劍明笑道:「我也感覺得出來。」 這時,神馬來到丈外,希嚕嚕打了個響鼻,眼中儘是友好。方劍明走上幾步試著伸手去摸它的身子。它沒有避讓,反而親暱的湊了上來。方劍明大喜,輕輕地撫摩著它光滑的脊背,道:「多好的馬啊,你可以不可以讓我騎一騎呢?」神馬突然人立而起,仰天長嘶,方劍明嚇了一跳,但旋即便見它前蹄跪倒,一副讓方劍明上去的架勢。方劍明心花怒放,一翻身,落到了它的背上。 神馬四蹄翻飛,疾奔出去。儘管沒有馬鞍,馬髻,但方劍明只要雙腿輕輕地夾著它的身子,不管它跑得多快,人總能保持平穩。這倒才堤方劍明騎術精湛,而是神馬飛跑起來,幾乎沒有顛簸之感,即便是小孩子,也能騎著它飛奔而不掉下。 方劍明發現這個奇妙之處後,鬆開了雙腿,到最後,他竟是坐在了馬背上,只覺自己就像是坐在雲端。小鳥飛到馬首,望著方劍明,道:「怎麼樣?是不是要感謝我?」方劍明道:「為什麼要感謝你?」小鳥道:「要不是我給你機會,你會和它鬥了一場嗎?要不是鬥了一場,我朋友焉能對你心服口服?」方劍明笑道:「那好,我是應該感謝你,你要我怎麼謝你?」小鳥想了想,道:「到了中原後,你要帶我去看大海。」方劍明道:「這有何難?反正我將來也會去。」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神馬的來歷了吧。」 小鳥搖頭晃腦地道:「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這是漢代將軍馬援對馬的評價。周穆王八駿齊飛,名曰絕地、翻羽、奔霄、越影、逾暉、超光、騰霧、俠翼,又曰葬駱、盼耳、赤驥、白羲、渠黃、逾輪、盜驪、山子。世之良馬,多不勝數,追風、白兔、踢景、追電、飛翩、銅爵、晨亮是秦贏政的坐騎。浮雲、赤電、絕群、逸群、紫燕駱、祿姨騾、龍子、崎駒、絕塵,謂九逸。蒲稍、龍文、魚目、汗血,號黃門四駿。而楚駐、蕭稍、象龍、步景、大驪、赤兔、的盧、絕影、白鶴、驚帆等等,莫不是世所罕見。傳說中,有一匹神馬,落地無聲,飛行絕影,日行萬里,乘之如坐平地,其色如墨,唯首紅如朝日。傳說它乃神龍轉世,所以,名之為赤首神龍。」 「赤首神龍?好名字衛」方劍明讚歎的道。小黝首:「當然好,不好的話又焉能是馬中之王?就像我,廖風流,瀟灑出眾,鶴立雞群,獨步天下,鳥中之王,前無古鳥,後無來者,寂寞呼。』方劍明聽它又開始「吹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忙道:「那我叫它什麼好?是赤首神龍還是直接叫神龍?」小鳥道:「叫神龍好了,簡短有力。」方劍明拍拍赤首神龍,道:「新朋友,以後我就叫你神龍,怎麼樣?」赤首神龍一聲長嘶,聲中滿是歡喜。有赤首神龍代步,方劍明省去了不少麻煩。不一日,出了靴膽境內,已入瓦刺。 瓦刺是明人對漠西蒙古的稱呼,後期又叫衛拉特,是蒙古汗國斡亦刺惕部後來的稱呼。昔年,成吉思汗將一個女兒嫁個斡亦刺惕部的首領,結成了世代姻親。元時,蒙古大臣綽羅斯?李罕成為瓦刺各部聯盟的大頭目。他的兒子,綽羅斯?烏林曾擔任過北元太師。他的孫子綽羅斯?猛可帖木兒曾輔佐蒙古黃金家族(即成吉思汗一忽必烈系)後裔額勒伯克為北元大汗。猛可帖木兒的長子也就是馬哈木,即也先的爺爺。 踏入瓦刺這片廣襲的土地,方劍明心頭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情緒。藏往前走,他的心越繃緊。不管是土木堡之戰,還是京師保衛戰,他都曾奮勇殺敵,雙手沾了不少瓦刺人的鮮血。如今來到瓦刺,卻是為了尋找瓦刺的公主,想想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草長鷹飛,兔奔狼走。赤首神龍所經之處,群獸無不避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狼要圍攻,可沒等它們結好陣勢,赤首神龍已載著方劍明騰幸躍起,後蹄落在外圍的兩隻野狼身上,頓時將它們踢飛出去,頃刻間,飢餓難耐的狼群便將這兩個同伴分食乾淨。這就是草原上的一大景象,弱肉強食,誰不行誰就得淘汰,被毀滅。 赤首神龍奔行多時,遠處已望見零零散散的蒙古包。來到近前,方劍明伸手輕拍赤首神龍,後者已知其義,止住了蹄步。方劍明跳下馬來,向一個蒙古牧民打聽前方戰事的消息。一群蒙古牧民圍了上來,看著赤首神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蒙古蒙民見他方劍明有此坐騎,早把他當做神人,恭敬地道:「遠方來的客人你要到都城去麼?」 方劍明點點頭。蒙古牧民道:「那邊戰火連天,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宛如人間地獄,客人去那邊做什麼?還是留在這裡,讓我們招待你吧。」方劍明一聽,心不由抽緊,道:「謝謝你的好意,不知道他們分出了勝負沒有?」蒙古牧民道:「我聽說天聖可汗中了一支毒箭,此刻正避難於都城中,阿刺知院重兵圍困都城,沒幾天就要攻破都城了。」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你們瓦刺的公主呢?她回來了沒有?」蒙古牧民道:「公主還活著嗎?我怎麼沒聽說?」方劍明一聽,知道周風北來的風聲沒有傳開也許,當真如她所說,她去瓦刺,為的就是去探望親人,因此,大家都也不知道他們敬愛的公主已陷在都城之內。 方劍明想了想,道:「大叔,你知道可汗與阿刺知院打起來的原因嗎?他們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嗎?」蒙古牧民將他邀請到蒙古包內,叫妻子端上馬奶和羊肉一邊請方劍明坐下,一邊道:「這事要從脫脫不花汗說起。老太師在世的時候,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脫脫不花汗,是為正妻。有一天,太師也先和脫脫不花汗因為汗儲的事鬧得不愉快,太師也先要立姐姐的兒子為汗儲,脫脫不花汗要立另一位妃子的兒子為汗儲,兩人爭吵了多次。最後,決定舉行會盟,由全蒙古的大臣和貴族指定。到了會盟那天,來了許多大臣。敖漢部的首領桑得格沁徹辰向脫脫不花汗進讒,要脫脫不花汗乘機把太師也先一夥一網打盡。脫脫不花汗沒有答應他。後來這事走漏了風聲,會盟不歡而散。太師也先生怕脫脫不花嗽已不利,暗中與脫脫不花汗的弟弟阿噶巴爾吉濟農聯絡,一起舉兵攻打脫脫不花汗。脫脫不花汗兵敗逃走,被老丈人給殺了。不久,阿噶巴爾吉濟農又與太師也先打了起來,好像是為了爭奪汗位的事。結果,阿噶巴爾吉濟農被殺,太師也做了大汗,在兩次大戰中,阿刺知院始終站在太師也先一邊,為他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註:濟農,意為副王或副汗,相當於親王。以後更新放在早上十二點之前今天的就這一章,明天開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八章 爭權奪利(1) 可太師也先當上大汗以後,盡給自己部族的人封官賞賜,而其他部族的人興有賞賜,好些人都覺不公。啊刺知院功勞出眾,得了好些賞賜,可他心中很是委屈。他說他跟隨也先多年,到頭來也不過是個知院。有一天,他跟可汗說,他要當太師。可汗聽了,大怒,不許他以後再提此事。原來,可汗已經把太師的位置指定給自己的兒子阿失帖木兒,另一個兒子阿馬桑赤也做了中書省右垂相(蒙古人尚右)。從那以後,阿刺知院就和可汗有了隔閡。可汗看出阿刺知院對他的不滿,便故意把阿刺知院的兩個兒子派去了西番,不知怎麼回事,他的兩個兒子先後死了。阿刺知院說這是也先害的,於是,他起兵造反了,說要殺掉可汗,為自己的兩個兒子報仇。」 方劍明聽到這,這才知道兩人為何打起來。心想這就是也先的不對了,人家跟了你多年,你非但不給人家太師做,還把人家的兩個兒子害死,人家當然會恨你入骨,不反你才怪。隨口問道:「大叔,那你清楚雙方的兵馬嗎?」蒙古牧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跟你說的這些,也是從前方傳過來的,是真是假,也不確切。 不過,可汗被圍在都城中,確實是真的。」方劍明道:「那為什麼沒有人支援呢?」蒙古牧民道:「大家都說是可汗對不起阿刺知院,沒一個人敢去幫忙。」 方劍明道:「那他的兄弟和兒子呢,他們不是手握重兵嗎?」蒙古牧民笑道:「他們哪裡來得及,再說,他們也脫不開身。王妃者密失與可汗的一個兒子火兒忽利駐守趕河,可汗的另一個姐姐弩溫答失裡,與可汗弟伯都王、賽因王協助阿馬桑赤駐哈密兩處,太師阿失帖木兒與叔父賽罕王駐守和林。現在都城中,只有另一個王妃賽因失裡和小王子扎那協助可汗守城。」方劍明歎道:「原來如此。」又向對方詳細地問明了去都城的路以及沿路上會遇到哪些部落。 當晚,方劍明便在這位好客的蒙古牧民家中歇息。次日起了個大早,騎上赤首神龍,逕往都城的方向趕去。趕了兩天,才在傍晚抵擋都城外三十餘里。沿途之上,雖也能看到蒙古包,但都是那些不願離開故地,或年老的蒙古牧民。越逼近都城,越是荒涼,一種肅殺之氣早已給草原蒙上了一層陰影。 天黑之後,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從一片林中走出。從他這裡望去,都城依稀可見,城外密佈迎營帳,綿延開去,望不到盡頭。方劍明初步估計了一下,阿刺知院的兵馬至少有三萬餘眾。看來,阿刺知院這次是鐵了心,要把也先置之死地。 「嗚嗚……」的號角聲吹起,阿刺知院又一次發動了攻襲,數千騎兵潮水般湧向都城,一排箭雨射來,將最前的騎兵射翻,但後面的騎兵又湧了上來,勢不可擋。一隊也先的蒙古親軍在一個身穿銷甲的將軍帶領下,從都城內縱馬而出,與阿刺知院的大軍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搏殺。 方劍明看了一會,拍著赤首神龍道:「神龍啊神龍,你敢不敢與我衝過去?」 赤首神龍仰首長嘶一聲,震動四方,引起阿刺知院後方歡陣騷動。不等蒙古兵將這座山頭包圍,方劍明已騎著赤首神龍從山上飛了下來。一眾蒙古兵忽見一馬載著一人從山間騰幸躍下,都是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方劍明已連人帶馬的衝出了十數丈外。 「放箭,快放箭!」一個百戶長大聲下令。 「腮腮腮腮……」近百根羽箭疾射而出,追向馬尾。赤首神龍後蹄稍一用力頓時騰幸掠起,翻過六座營帳。說時遲那時快,赤首神龍載著方劍明如電奔出,誰也攔之不住,遇到營扎,一躍而過,阿刺知院大軍後方一片驚叫之聲。 不一刻,赤首神龍已闖到了前線來,迎面一人縱躍而至,厲聲喝道:「什麼人?還不快下馬收縛?」一掌疾出,便要去按住馬首。赤首神龍豈能讓他按住,陡然騰幸飛起。那人冷哼一聲,雙掌一翻,推了出去,一股強大的勁力撞向半空的赤首神龍。方劍明哈哈一笑,甩手一掌劈出,忽聽「轟」的一聲,那人被震退了三步,一臉驚異。而這時,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如入無人之境,尤廝桑的戰陣中奔來奔去,口中喊道:「扎那何在?」 那將軍正殺得痛快,忽聽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連忙回道:「我在此,你是何人?」方劍明大笑道:「我是你的老朋友,這裡不方便談話,你趕快撒兵,咱們到城裡去說。斷後之事交給我。」扎那「啊」了一聲,已猜到他是誰,趕緊領軍後撒。阿刺知院的大軍追來,方劍明端坐馬上,運起全身內力,雙掌朝前一推,一股渾厚的氣流翻湧出去,頓時將跑在前面的數百騎兵擋了一擋。隨後,方劍明一聲長笑,赤首神龍騰空躍起,落入了都城中,只把雙方的兵馬看得目瞪口呆。 進城後,扎那便來與方劍明相會,他拉著方劍明的手,激動籍好半天沒有說話。方劍明比他稍微年長,便拍著他的肩膀道:「我來晚了,你小姑姑就在城中麼?」扎那道:「她在,她來都城看望我們之後,本打算第二天就走的,可是第二天阿刺知院的兵馬已至,她就留下來協助我們守城。」方劍明道:「我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便會早些趕過來。我聽說你阿爸受了傷,是嗎?」一聽這話,扎那簌簌落淚,顫聲道:「我阿爸他不行了。」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他現在哪?快帶我去。」 扎那連身上的銷甲也顧不得脫,領著方劍明來到皇宮。走到了一間屋外,扎那放輕腳步,低聲道:「小姑姑正在給阿爸運功逼毒療傷,也不知道現在情形如何?」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敲門,只聽一個婦女的聲音道:「誰?」扎那道:阿媽,是我。」 只聽門聲相處,一個中年蒙古婦人打開房門,看她一臉疲倦,想是許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扎那道:「阿媽,這位就是小姑姑的那位朋友,他聽說都城被圍,便馬不停蹄的趕來援助我們。」這中年蒙古婦人正是也先的一個妻子,名叫賽因失裡,只聽她道:「大俠來得正好,我丈夫身中毒箭,你或許還可救他一命。」方劍 明走進房中,繞過一道屏風,便見周風正在給也先運功。 此時,也先已不再是從前那個蒙古的第一猛士,也不再是威風凜凜的蒙古天聖可汗,他現在只是一個中毒甚深,即將垂死之病人。他面色蒼白,形容枯稿,眼睛深陷,全身上下,根本就沒有多少肉,全是骨頭。過了一會,周風收回雙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忽見方劍明在旁,霎時呆住了。 「你一你怎麼來了?」周風輕輕地道。 「我們三個當初約定,一定要等你回來,再一同南下。可你遲遲不不來,我怕出事,這才趕來,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方劍明有些苦澀的道。 周風理理散亂的頭髮,道:「你全都知道了?祁嫣妹妹呢?她怎麼沒來?」方劍明道:「她去京城去了。你大哥怎麼樣?」周風一臉黯然,道:「他中了我們蒙古傳說中的一種巨毒,要不是我每天都給他運瑙務傷,他早就一唉。」方劍明道「讓我試試看。」話罷,盤膝而坐,雙掌低在也先後心,緩緩輸送真氣。 片刻,一股白霧從他身上湧出,漸漸地,已將兩人籠罩。一灶香過後,白霧收攏,也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奇臭無比黑血。因這股味道實在難聞,就算打掃,也清除不去。周風等人便將也先移到了另一間屋中。才剛把也先放好,他微微地哼了一聲,睫毛輕眨,終於張開了雙眼。 「大哥!」 「阿爸!」 「可汗!」 周風、扎那、賽因失裡幾乎是同時叫道。也先像是一個剛剛甦醒的老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說不出來。周風叫侍女端來一碗水,給也先喝下後,也先才可把說清,只聽他低低地道:「這裡是哪兒?你們怎麼都望著我?你是誰?」賽因失裡與他夫妻情深,禁不住哭了起來,扎那別過頭去,暗暗流淚,他實在不想看到阿爸這副模樣,就算是一隻生了病的老虎,也會有病好的一天,可看也先這個樣子只怕是活不長久了。 只有周風,她堅強地望著也先,道:「這裡是皇宮,是你常常來去的地方,你昏迷了好多天,現在總算醒來了。你不認得他嗎?你仔細看看。」也先抬眼望了望方劍明,不知他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太過虛弱,一點也認不出來。方劍明道:「可汗,你不認得我,我可還認得你,我是方劍明。」也先一聽,全身一震,顫聲道:「你一你叫我什麼?」方劍明道:「我叫你可汗,瓦刺的可汗,蒙古的可汗。」 先前給也先運功療傷,雖把他治醒,但發現他所中之毒已達全身,要不是他身體硬朗,早就死了,因此,方劍明在這個沒多少日子可活的人面前,尊敬的叫他「可汗」。 也先枯瘦的臉上滑過一道奇異的笑容,道:「他們都說我不是可汗,不是成吉思汗和忽必烈汗的子孫,要來殺我,你卻說我是可汗,是瓦刺的可汗,是蒙古的可汗,到底誰才是對的?你告訴我。」方劍明想了想,道:「你想聽實話嗎?族池先道:「你說。」方劍明道:「你勇武過人,做太師以來,東征西討,所到之處,無不臣服,在你的領導下,蒙古得以一統,是繼鐵木真、忽必烈之後的蒙古又一位大人物。但是,你雙手沽滿鮮血,不管是明人的,還是你蒙古人的,一輩子都擦洗不掉。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可汗才是真正的可汗,但從某一方面來說,你己纖做到了。」 也先聽後,有些不解,朝周風望去,他知道這個妹妹懂得許多,應該可以給他解釋清楚。周風看了看方劍明,這才對也先道:「他說你殺人太多。」也先道:不殺人的話,又怎麼當得成可汗呢?」周風道:「我早給你說過,他這人心腸軟你殺了那麼多人,他當然會看不慣。」也先道:「我蒙古有千千萬萬的勇士,你誰都看不上眼,8卻偏偏看上了他,是何道理?」周風瞄了方劍明一眼,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誰知道呢。」 「我知道。」話聲一落,小鳥從勞劍明懷中飛出,站在他的肩頭。 「你?你是什麼東西?」也先道。小鳥張張嘴,吐了一口氣,道:「我不是東西,我是神鳥廖風流,無所不知的廖風流。」周風見了它,臉上終於綻開一絲笑意,敲敲它的頭,道:「你知道什麼?瞎扯。」小鳥道:「這裡又沒有外人,還有什麼不可說的。你對我主人早已情有獨鍾,後來,掉下絕命崖之後,你們便私定終生,說什麼至死不渝。還有那大明公主,常常與我主人眉來眼去,也不知……」 方劍明聽到這,伸手去抓它,口中道:「你這老混蛋胡謅什麼,看我怎麼收拾你。」小鳥怪叫一聲,先一步飛走了。周風面上有些微紅,道:「伯勒根,你別聽這只臭鳥亂說。」在蒙語中,伯勒根是嫂子的意思。賽因失裡道:「它能開口說話,便知是只了不起的鳥,我不相信它會亂說。」 方劍明忙道:「王妃,你不知道這隻鳥混賬的很,看風說成雨、一肚子的鬼話。」賽因失裡笑道:「看把你急得。」頓了一頓,道:「娜仁托雅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阿媽早死,老太師在世的時候,就把她放在我身邊,由我撫養。我對她十分疼愛,自她回來後,性格也變了許多,我就知道他受了你的影響。我只希望你以後要好好待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九章 爭權奪利(2) 方劍明想不到她會如此直接,沉吟了一下,道:「我所做的事我會負責,只要公主不嫌棄我,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周剛聽了,冷冷笑道:「與你有關係的女人那麼多,我可不想當第三者、第四者。方劍明一聽,急了,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以後……」周風瞪了他一眼;道:「什麼說好的?你別自作多情,誰看得上你?哼。」方劍明笑道:「好好,是我自作多情。這事以後再說,現在該怎麼辦?都城被圍,又無援兵,豈能坐以待斃?」 也先掙扎著坐起,道:「這事由我而起,讓我一個人出去與阿刺知院談談,相信他看在我們安答一場,會放過城中百姓的。」周風道:「大哥,現在都到了什麼時候,你還說這等意氣話,阿刺知院對汗位凱敘已久,這次來攻打我們,只是一個借口而已。」也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都怪我,怪我不聽大天師的勸告,以致受此惡果。」方劍明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呼和巴日怎麼成了阿刺知院的人,我來的時候,還和他對了一掌。」也先道:「這都是我一手促成的。」方劍明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風道:「大哥,你剛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出去了。」向方劍明和扎那使了一個眼色,起身出了屋子。方劍明和扎那跟著也離開了屋子。 三人來到大廳,周風叫人拿來糕點。這些日子,方劍明盡吃羊肉,早已吃得反胃,見到糕點,抓起就吃。周風和扎那將就著吃了一點,大半讓方劍明吃了個淨光。擦擦嘴,方劍明道:「怎麼不見大天師等人?」他雖然和瓦刺敵對過,但此時此刻,卻是十分關心。周風神色黯淡,道:「大師父在我們掉崖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方劍明吃驚道:「是嗎?」周風望了他一眼,道:「你還記得與他在兩軍之前交戰的事嗎?」方劍明點點頭,周風道:「大師父自從那一戰之後,內傷難癒第二年,他聽說我大哥要取代脫脫不花汗做汗王,他老人家極力勸阻,可我大哥當時利令智昏,一意孤行,大師父一氣之下,頓時撒手人寰。 方劍明道:「可惜可歎。其他人呢?」周風道:「大師父一死,二師父對我大哥就十分怨恨,兩人發生了幾次爭吵之後,二師父一怒之下,跑去了魔山。」方劍 明道:「魔山?就是你說得那座十分神秘的山?」周風道:「不錯。二師父去了半年,渺無音訊,大尊者、三尊者、四尊者放心不下,便也趕了去。誰料,他們一去,也是沒有回來,生死不明。 方劍明道:「呼和巴日呢,他又是怎麼回事?」周風道:「那一年,我大哥剛坐上汗位,而三個尊者又去了魔山,因此,呼和巴日就成了我大哥最倚重的人。有一天,我大哥對呼和巴日說,他要殺掉錫古蘇台。錫古蘇台是我們蒙古的一位勇士,十分得人心。呼和巴日一聽,十分吃驚,問我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大哥說,錫古蘇召性三十多年前殺害了我們瓦刺的神箭手圭林齊,我要給他報仇。呼和巴日連忙勸我大哥,說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兩軍交鋒,錫古蘇台失手殺了圭林齊,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他們兩個還結過安答呢,如今大汗要殺錫古蘇台,只怕會引起眾臣對大汗的不滿。我大哥聽了這話,十分生氣,說對我不滿的就是你。呼和巴日沒有辯解,勸了我大哥一會,便走了。沒過多久,我大哥派人請來錫古蘇台和他的弟弟兀魯灰墨爾根,乘他們不備的時候,將兩個人一起殺害了。呼和巴日得知此事之後,與我大哥爭了半天,我大哥一怒之下,要把推出去砍頭。幸得幾個大臣極力勸阻,呼和巴日才沒有遭此橫禍,但自那以後,他就離開了我大哥身邊,轉投阿刺知院。我大哥坐上可汗後,脾氣暴躁,誰敢頂撞他一句,他就要取人家性命。身邊的人都怕了他。我的那些師哥,生怕有一天無緣無故被殺,紛紛去了阿刺知院身邊當差。唉,這也是我大哥一生所犯的最大錯誤,可以說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方劍明歎道:「你大哥也真是的,非要做大汗,太師不是很好嗎?脫脫不花還不是一樣要受你大哥節制?」這時,扎那站了起來,道:「小姑姑,我要去巡夜了,你和方兄多聊聊。」方劍明道:「要不要我幫忙?」扎那笑道:「不用,你和小姑姑多聊會,其他的事,交給我。」話罷,走了出去。 兩人望著他出去,方劍明道:「扎那兄如今頗有大將之風,將來說不定會繼承父業,光大蒙古。」周風笑道:「他現在確實成熟得多了,當年,他發覺你與祁嫣妹妹的事後,對你可是很不客氣。」方劍明道:「那時我與公主根本毫無瓜葛,他誤會了我,才會找我比試。」周風道:「那現在呢?是不是有太多瓜葛?」方劍明汕汕地道:「話不能這麼說,當日我們三個一起掉下絕命崖,在哪生死關頭,我不得不二,周風白了他一眼,道:「你就只會找借口,暫且饒了你,將來看你怎麼收場。」頓了一頓,接著剛才的話頭,道:「我大哥從小就有個心願,他要學成吉思汗和忽必烈汗,希望有朝一日能統一蒙古,進而南下攻打你們大明,一統天下。他做到了第一步,但第二步卻被你們大明的于謙於大人止住了。我大哥想一統天下想瘋了,嫌脫脫不花汗礙手礙腳,竟把他殺了,做上大汗後,想聯絡全蒙古的部落再次進攻大明,可大家表明上答應,暗中不動兵馬,我大哥無奈,拿他們無法,只好拿身邊的人出氣,看誰誰都是阻止他一統天下的絆腳石。我那幾個哥哥,勸他不住,也怕他有一天會六親不認,藉故駐守外地,遠離都城。因此,在我大哥身邊的就只有扎那母子。」 方劍明聽到這,突然為也先感到悲哀起來。一個人,為了權勢,到頭來將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何苦來哉。也先是蒙古第一個非黃金家族後裔的可汗,只要他韜光養晦,籠絡人心,將來蒙古王朝說不定就是綽羅斯姓的,只要在蒙古立足了威信和根基,有朝一日,一統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怪只怪他太過心急。 方劍明忽然想到,要是周風沒有和自己掉下絕命崖,憑她,能勸得住也先嗎? 如果將也先勸住的話,以後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十幾二十幾年後,當他們強大得無人可抗衡之後,會不會可以把大明侵吞?想到這,他不禁出了一股冷汗。但轉念一想,冥冥之中,自有命數,老天爺不要也先一統天下,便會想辦法來阻止,也先再怎麼厲害,又怎鬥得過天? 周風見他半天沒出聲,問道:「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方劍明回過神來,道:「沒什麼。你大哥的身體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周風道:「這我看得出來,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不然,他也不會說出後悔的話。」方劍明道:「你有什麼打算?」周風苦笑一聲,道:「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大哥還活在世上一天,我便要幫他守住都城,哪怕只是一日。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可以幫忙,阿刺知院是首領,我到他的營帳,將他擒住,叫他退兵。憑我的武功,相信他軍中無人攔得住我。」周風搖搖頭,道:「我大哥這次做得太絕,把他的兩個兒子都害死了,他來到城外的時候,抱定要殺我大哥的決心,說他若不幸戰死,由第二個首領繼續指揮,就算全軍最後戰死,也要進攻到底。 方劍明只覺頭皮發麻,這阿刺知院可真夠狠的,將自己的生死綁在了全軍上。 蒙古兵素來好戰,也不畏死,阿刺知院遭辱不幸的話,他的士兵也不是不可能幹出魚死網破的事。只是現在他們大佔上風,還沒有到最後關頭。 方劍明把在來路上聽得到事告訴了周風,然後道:「聽毛裡孩的口氣,他與那個叫什麼李來的,要與其他部落結成聯盟,前來都城,幫你大哥。」周風冷冷一笑,道:「李來此人,野心勃勃,我阿爸在世的時候,將他收服,他每天都跟在我大哥後面,說些吹捧的話。土木堡一戰,他只派了少量騎兵參戰,因此,大戰過後,他保存了實力。這幾年來,他收買人心,越發囂張跋馗,連我大哥對他都有些忌憚。就算他打著剷除奸黨的旗號,也是沒安好心。 方劍明笑道:「這些事,我實在不太懂,我唯一明白的是,你們蒙古大汗的位置可怕得很,每個有權勢的人都想坐。」周風突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做了可汗,你會不會輔助我?」方劍明一怔,道:「你?女子也可以做可汗嗎?」周風道:「怎麼不能?昔年我們大元的太宗皇帝去世後,照慈皇后稱制五年,後來的欽淑皇后還不是一樣稱制了四年。她們能做到的,難道我就不能做到?」方劍明道:你要是做了蒙古可汗,我只希望你將來少些征伐。 周風「璞嗤」一笑,道:「你以為我當真想做武則天那樣的皇帝嗎?不錯,我以前一心想輔助我大哥完成統一大業。可自從掉下崖後,每天都被你灌輸什麼阿彌陀佛之類的話,早被你弄得煩了。出來之後,我一路過來,所見景象,和之前幾乎沒什麼兩樣,我們蒙古人還是那麼艱苦,那些貴族還一樣任意打罵牧民,部落之間稍有不合,往往會兵刃相見。我頓時明白,我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改變這一切。或許,這一切一直都改變不了,哪怕將來世道變了,只要人心還有邪惡,還有妒忌一切也將照舊,只是那時,變了個形式而已。 方劍明眼神一亮,道:「你能如此想,我很高興,也很佩服。」周風道:「你以為我一直是那種打打殺殺,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人嗎?」方劍明道:「當然不是。」周風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有一點,我是不會聽你的。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不利嚴狄也會對他不利。這次要不是我大哥對不起阿刺知院在先,我早就闖入軍中,殺掉阿刺知院。」方劍明笑道:「我沒說過要你聽我的啊。我少林千年習武,除了強身健體,保家!國之外,懲惡揚善,也是一大戒律,只是懲惡的時候要問明黑白,方可出手,不然,傷及無辜,後悔莫及。 兩人談到半夜,方才安睡。次日,方劍明剛起來,便聽到有爭吵聲,出來一看,卻是也先要領兵出戰,周風等人正在勸阻。方劍明走上前道:「可汗,你大傷初癒,切不可騎馬殺敵。」也先道:「你們都不要瞞著我了,我自己還能活多久還不清楚嗎?我這次出城,只是想去問問阿刺知院。」周風道:「你問他什麼?」 也先道:「到了城外,我才問。」眾人勸他不住,只得貼身護!,帶著一隊騎兵出城。 阿刺知院見也先竟敢親自出城,又怒又喜,擺開陣勢,隨時上去將也先等人碎屍萬段。也先率眾來近之後,阿刺知院正待一聲令下,忽見也先身後一騎,十分起眼。那人騎著一匹神駿不凡的馬,正是昨晚呼和巴日向他說起的那匹神馬,馬上之人,氣宇軒昂,雖穿著普通的蒙古服裝,但難掩身上的那股瀟灑、俊逸之氣。 「也先,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像個什麼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曾還有半點大汗的氣質?」阿刺知院按兵不動,厲聲斥責也先。 「阿刺知院,想你我安答一場,今日卻要弄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何必呢。」也先道。 阿刺知院大喝道:「住口!這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叫你給我太師做,你死活不肯,我只是發了幾句牢騷,你便害了我的兩個兒子。你可還有半點良心?」也先歎了一聲,道:「阿刺知院,我今天不是來和你爭吵的,以前權當鞘對不住你,可我現在快不行了,你還不放過其他人嗎?」阿刺知院一怔,道:「你要死了?」也先咳嗽了一聲,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阿刺知院大笑道:「死了好,你早該死了。 也先大怒道:「阿刺知院,我也先就算死,也不是死在你手中。說,到底誰是射中我一箭的人。」全場靜寂,只有風吹之聲。也先冷笑道:「呼和巴日,是不是你?」呼和巴日低下了頭,他雖然已不是也先的部下,但憶起也先昔年對他的好,不禁有些慚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章 爭權奪利(3) 指點出道:「是不是你?查乾巴日。是不是你?烏蘭巴日。……他一口氣說了十幾個人的名字,全是他的老部下。那些人都低下了頭。也先倘若還好好的話,他們倒可以與之爭辯,但現在,他們面對也先,望見他不足百斤的身體心中高興不起來。 也先怒罵道:「你們都是聾子嗎?怎麼也不吭一聲?我們蒙古人,既然敢做就絕不會賴賬,只有懦夫,才會縮著腦袋。」忽聽一人大聲道:「是我!」縱馬而出。也先定睛看去,見是一個青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和你有仇?」那青年厲聲道:「你還記不記得蘇爾松?」也先一愣,想了想,道:「蘇爾松是永謝部的一個首領,你提他做什麼?」 那青年怒極反笑,道:「他被你砍了頭,你居然記不起來?告訴你,我就是蘇爾松之子,李歡。」也先呆了一呆,道:「好,很好,你為父報仇,公道得很,我也先死在你手中,不算冤枉。只是你箭上抹毒,不是英雄所為。」李歡道:「你號稱蒙古第一猛士,要殺掉你,談何容易?我辛辛苦苦找到傳說中的劇毒,若不用來殺你,亡父在天之靈也會笑我,我這些年所受的苦豈不是等於白受?只可惜我武功比不上你,未能一刀砍下你的頭顱,祭奠亡父!」 也先狂笑一聲,縱馬而出,道:「我此刻就在你前面,你要殺我,就只是一刀而已,你上來,我絕不還手。」扎那大吃一驚,飛馬到他身前,道:「阿爸,不可!」也先道:「你閃開,綽羅斯家沒有懦夫。」扎那眼中喃著淚花,一咬牙,退了下去。也先此時儘管枯瘦如柴,但他的氣概卻是恢復了,一挺胸膛,高叫道:來,你上來斬下我的頭顱,祭奠你的亡父。我也先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英雄!」 李歡猶豫了半天,終究沒有上來,冷笑道:「要殺你的,何止我一個?我殺了你,別人都會笑我,我李歡雖不是什麼英雄,但也絕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也先哈哈一聲大笑,目瞪前方,道:「也先就在這裡,誰要殺我,只管上來。」他叫了半天,大軍竟是無一人敢上來取他性命。 「怎麼?你們都不敢嗎?」也先冷聲道。 「不是不敢,而是不屑。現在殺你,等於是在自己身上抹黑。也先,我阿刺知院要等著你死。你不是自謂大漠的蒼狼嗎?哼哼,我看你這只蒼狼能支撐到幾時?」阿刺知院丟下這句話,調轉馬頭,回轉營地。 也先仰天長嘯,聲如原野中孤寂的狼叫。眾軍見他竟還能發出這般震天的叫聲,皆是吃了一驚,可就在這時,笑聲戛然而止,也先一頭從馬上栽倒。方劍明從馬背上一躍而出,將也先即將落地的身子接住。 蒼狼和白鹿是蒙古人的遠古圖騰,代表著「力量」和「意志」,是神在草原的化身。也先自謂蒼狼,可他畢竟不是神,蒼狼總有老的一天,總有退出舞台的一日。而現在,也先這只蒼狼,已無力回天,永遠的倒下了。 阿刺知院自從知道也先活不多久的事後,高興得幾乎發了瘋,整天喝酒慶賀。 數萬騎兵紮營都城外,竟是毫無進攻的跡象。呼和巴日勸了幾回,阿刺知院始終不聽,說也先快要死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呼和巴日見他固執起來,與也先一般無 二,只有長歎一聲。 也先臥病床上已十餘天。每天早上,方劍明都要來給他運功,藉著方劍明的真氣,他才能保存一口氣息。都城內的所有將士已知道可汗命不久矣,但他們將悲痛化為力量,每天操兵習練,等著有一日和阿刺知院的騎兵決一死戰。扎那臉上沒有了笑容,賽因失裡也不再是王妃,她穿上厚重的銷甲,隨時上戰場殺敵。只有周風,顯得異常的平靜,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繞城一周外,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屋裡。 就在第十五天的時候,也先奇跡般的甦醒過來,神采飛揚,說要到宮外走走。 方劍明和周風陪著他出了門。三人邊走邊聊,這裡指指,哪裡點點,好像是來觀賞似的。武士們見到他們的大汗又恢復了往昔的神色,無不大喜,紛紛傳開,這消息傳到了阿刺知院軍中,阿刺知院聽後,微微一愣,隨後一笑置之。 一連三天,也先都要周風和方劍明陪他遊覽都城這些地方,本是他熟悉不過的,但以前,他總是忽略,現在看起來,有一種親切。第四天,也先起了個大早說要出城看看草原。扎那大吃一驚,極力阻攔。也先斥道:「我臨終之前的願望你都不許嗎?如果你還是我的兒子,就不要攔我。」於是,也先在方劍明和周風的陪伴下,騎馬出了城,不帶一兵一卒。阿刺知院聞訊,哈哈大笑,下令不要驚動任由他們往來。 聞著草原上刮來的晨風,也先精神為之一振。在這片廣襲的土地上,留下了他金戈鐵馬足跡。他也先,可以自豪的向世人宣告—我沒省白活。也先望望方劍 明,笑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說的話,不知算不算是善意?」方劍明道:「大汗,你說吧,不管是什麼話,我都不會介意。」他隱隱猜到也先要說些什麼,果不其然,只見也先揚鞭一指,道:「你看這草原多麼的壯觀,這片土地養育了我蒙古無數的勇士,他們悍不畏死。自太祖皇帝一統蒙古以來,天下再無與我蒙古一爭天下的民族。你們大明實在僥倖,朱元璋只不過是個農民出身,逢亂乘勢,才能逐鹿中原。我大元當時若不內鬥,齊心協力的話,如今還是我大元的天下,你以為然否?」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雖然不介意你說這些,但我不贊同你的看法。」也先道:「哦,你。」方劍明道:「歷朝歷代,凡寬民嚴己,輕搖薄賦,重用賢能,遠離讒臣,便不會亡國。亡國者,往往是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讒臣當道,賢能下獄。武力可以解決一切,但不可以保存一切,你們大元若是施行仁政不分人等,只叫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誰又會來反你?」也先怔了一怔,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照你這麼說,我大元是永遠不會再次一統天下了?」 方劍明道:「一統天下談何容易?卻又何其殘忍。功業、霸業、偉業,無不是建立在無數的墳頭之上,你死後,卻都統統離你而去,你呢,黃土掩埋,孤寂一生。」也先大聲道:「我告近你,我即便死了,我蒙古將來還會有千千萬萬的勇士復興蒙古,縱馬揚鞭,馳騁天下。」方劍明道:「倘若對民生疾苦不聞不問,便是得到天下,也早晚會有倒塌的一天。訊3也先「哇」的一聲,張口噴血,從馬上顛了下來,周風趕緊下馬扶住。 這一晚,也先全身發熱,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眾人見他高燒不止,心知他活不過今晚,無不傷神。到了深夜,也先突然坐起,厲叫一聲:「一統天下!」之後,便一頭仰倒,高燒漸止,但氣息越發微弱。天色微明,也先睜開雙眼,最後望了一眼這個世界,長歎一聲,就此氣絕。 一個蒙古大將快馬奔到皇宮外,下馬後,直衝大殿而來,遙見扎那,已大聲叫道:「小王子,阿刺知院率領全軍,已開始攻打都城。他這次來勢洶洶,似要把都城攻破不可。」扎那擦掉眼角的淚水,沉聲道:「來得好,我正要為我阿爸報仇!」穿上銷甲,留下宮女,帶著宮中所有!士,奔出皇宮,往城門趕去。 隨後,賽因失裡和周風帶著一群蒙古女兵,也出了皇宮。方劍明追了出來,周風回頭道:「這是我蒙古人之間的事,你無須多管。萬一城破,我只望你保護好我大哥的遺體,不要讓他受到侮辱。」方劍明聽她語氣堅決,便沒再追上,回轉皇宮,守在也先身邊。 阿刺知院昨夜已發下密令,盼咐眾將明日一早發動攻擊,務必要攻下都城。因此,今天的攻勢十分兇猛和慘烈。雙方從早上交戰到黃昏,死傷無數,而城池已是殘破不堪。終於,都城的大門被攻破了,賽因失裡、周風、扎那和幾個大將只得率領殘兵邊退邊戰。城中百姓組織起來,加入廝殺之中。 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都城內外一片人間地獄。眼看城中將士被逼到了皇宮四周,忽見一騎疾馳而至,高聲道:「知院,大事不好,賽罕王統帥大軍,已趕到城外三十里處。靴膽的聯盟大軍也快到了都城。」阿刺知院怒道:「管他什麼大軍先把都城拿下再說,給我殺!」呼和巴日飛身過來,道:「知院,此時刁鍵,只怕就走不了啦。」阿刺知院厲聲道:「走不了又如何?我就算戰死在這裡,也要把都城拿下。」呼和巴日道:「知院,你好糊塗,大汗一死,蒙古就以你為尊,他日舉旗一呼,還怕做不了太師嗎?」阿刺知院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趕緊下令撒退。城中將士知有援兵趕來,追殺出城外數里,方才退兵。 阿刺知院率軍才出十里,迎綿面便來了韃靼聯盟武軍,雙方一陣撕殺,各有死傷。不久,賽罕王領兵趕至,與靴膽聯盟大軍聯合攻殺阿刺知院大軍。阿刺知院見勢不對,忙率軍亡命而逃,待不見敵軍追來,清點人數,發現只有五千多人,氣得大罵。呼和巴日勸了幾句,他才平息怒火,道:「今日之恥,他日必將誓血,待我重回部族,召集所有兵馬,教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一章 爭權奪利(4) 韃靼聯盟大軍和賽罕王軍把阿刺知院軍擊潰之後,趕到都城時,賽因那已率領部分騎兵候在城外。望著滿地余留的屍首。賽罕王心頭既驚且愧,他若早來一步,也不至於弄成這樣。韃靼聯盟的盟主來面上雖是一片哀痛,但心中卻是隱隱作喜。 「王妃,可汗現在何處?身體可是安康?」進了城後,李來這麼問道。其實來此途中,他已得探子回報,知道也先中了毒箭,身體虛弱。賽因失裡面上沉痛道:「可汗他一他一已經歸天了。」 「啊?什麼,可汗已經……」李來深深地歎息一聲。 「大哥!」賽罕王大叫一聲,縱馬而出,直奔皇宮。到了宮外,人就直接飛身落馬,腳步沉重的朝宮中跑去,一邊跑一邊道:「大哥啊,你怎麼不等回來?我來晚了,都怪我,我該死。」趕到臨時設置的靈堂前,「璞通」的一聲跪地,將頭重重地落在地面,傷痛地叫一聲:「大哥!」 等他抬起頭來時,面上已佈滿淚水。方劍明望了他一眼,只見他四十多歲,與也先長得有些相似。不久,賽因失裡和扎那也都來了,隨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李來、毛裡孩和靴膽幾個部落的大首領。方劍明是見過毛裡孩的,因此便把目光落在了李來身上。只見他五十上下,個子不高,但雙目有神,一望就知是那種城府極深的人。 也先之死,不一會就傳遍了整個都城。第二天,都城附近的牧民也都知曉,三日後,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瓦刺。第五天,整個蒙古全知曉。第六天,也先死了的消息傳到明廷,明廷一片震驚。 也先的葬禮舉行完後,這天晚上,李來建議開一次大會。剛從悲痛從恢復過來的賽因失裡本不想參與,但李來領兵勤汗,怎麼說也是於己有恩,便沒有拒絕。夜裡,一間大廳中,方劍明穿著一身蒙古服裝,立在周風身後,看上去就像是她的貼身侍!。因此,李來等人便沒有多想。 賽因失裡先說了些感謝的話,李來等人都說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客套了一番李來向一個大首領使了一個眼色,那大首領想了想,長歎一聲,道:「可汗歸天我等實在悲痛。想我蒙古自可汗領導以來,蒸蒸日上,可恨阿刺知院這個狗東西竟敢謀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等只有選出一位新可汗,然後在他的領導下舉兵討伐阿刺知院,為可汗報仇。」另一個大首領道:「不錯!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團結起來,選出新可汗,將阿刺知院斬殺,祭奠可汗的亡靈。」 周風淡淡地道:「照兩位這麼說,不知該選誰為可汗?」先前那個大首領道:「依照我們蒙古的規矩,自然是從黃金家族的成員中選取。」周風道:「如此說來,你已想好了人選,可否說來,讓大家聽聽。」那大首領道:「我心中理想的人選是脫脫不花汗的幼子馬古可爾吉思。」坐中的一位大將道:「開什麼玩笑,馬古可爾吉思才多大?」 那大首領道:「馬古可爾吉思雖然年幼,但十分聰慧,若得有力的太師輔助將來一定能光復我蒙古雄風。」那位大將道:「嘿嘿,這可好極了,阿失帖木兒太師武功蓋世,由他輔佐新可汗,想來正如你所說,定能光復我蒙古雄風。」那大首領道:「阿失帖木兒太師駐守和林,去不得。」那位大將冷笑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那大首領道:「我的意思很明白,另選一位太師,輔佐新可汗。」 那位大將一拍桌子,喝道:「這叫什麼話,豈能有兩個太師?」那大首領亦是一拍桌面,道:「有何不可?」 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火藥味十足,只差沒有拳腳問候。李來咳嗽了一聲,道:「兩位老弟稍安勿躁,這事只是商議階段,何必傷了和氣,該怎麼著,到最後,還不是要王妃點個頭?王妃嚴依你說,我們現在是否需要選一位新可汗?」 賽因失裡見他把這頭疼的事交到了自己這裡,心中十分苦惱,但又不得不有所表態,想了想,道:「這個時候,我們是需要i鑫個新可汗,蒙古不可一日無主,只要有了新可汗,我們才能團結在他四周。只是一隻是這新可汗實在難選得很。」 李來哈哈一笑,道:「王妃,其實這很容易。扎那王子勇猛過人,深得人心我看不如就選他為新可汗。」扎那一聽,忙道:「不成,不成,我哪裡能做可汗即便你們選我,我也不會答應。」李來道:「扎那王子,這不是謙虛的時候,我覺得你最適合不過,就算是為了公也你也應該同意。」扎那道:「我說不成就不成,我有多少能力,我自己還不清楚嗎?衝鋒陷陣,我是第一個衝在最前,但說到治理國家,我是一竅不通。」李來笑道:「誰生下來就會治理國家,也都是慢慢學的」 扎那還是搖著頭道:「不成,不成。」賽因失裡見了,道:「李來族長,你就不要勸他了。他是我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是清楚,別說他沒有這方面的能力,就算是有,我也不會讓他當可汗。」李來歎了一聲,道:「本來扎那王子是最適合的人選,現在他不想做,我也想不出什麼人可以做可汗。」周風豈會看不出他這番假惺惺的說辭,心頭冷笑,面上卻是微微一笑,道:「李來族長,扎那不想做可汗但他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哪一個不是文武全才,何不從他們之中選擇一個?」 李來笑道:「公主的這個建議確實不錯,只不過……」先前那位大將道:「只不過什麼?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李來道:「只不過他們都身負要職,脫不開身,也多有不便。」他這麼一說,靴膽的幾個大首領,包括在毛裡孩在內,紛紛開口贊同。他們都是屬於靴膽各部的首領,自然是要為靴膽爭取,瓦刺統治了蒙古多年,再這麼下去,靴膽何時才有翻身之日? 周風微微一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來族長,你心中又是怎麼想的呢?」李來笑道:「公主,我本來打算推舉扎那王子的,現在他不想當,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出合適的人選。」向賽罕王望去,道:「王爺,你呢?不知你心中最佳人選是誰?」賽罕王道:「我與扎那一樣,只懂得鬥力,哪裡會動什麼腦筋,不過,要我推舉的話,我覺得這人一定要智力非凡,武功且是一流,就像生妹這樣的。」 李來心頭吃了一驚,暗道:「壞了,轉來轉去,要是落到公主頭上,此來豈非白費功夫?得想個辦法,攪和攪和。」沒等他想出來,周風已笑道:「換在以前依我的脾氣,勢必要爭一爭的,但現在,我不會爭。我有個提議,大家贊同的話就按照它來辦,要是不贊同的話,此事就此作罷,有朝一日,舉行蒙古大會盟的時候,再選出一個新可汗。」李來道:「公主有何高見,我等願聞其詳。」 周風道:「我大哥是被阿刺知院給害的,誰要是擒住了阿刺知院,誰就做我們蒙古的可汗,或者說,誰就可以指定可汗的人選,當然,這個新可汗必須是有威望的或者就是黃金家族的後裔。各位覺得如何?」賽罕王首先贊同,隨後,賽因失裡和扎那以及瓦弟他邊的幾位大將都表示贊同。靴膽那邊,大家都看著李來,只等他一句話,李來一咬牙,道:「好,我們這就這決定。」 此事商定之後,各自退去。周風把方劍明和扎那叫到房中,問他們有何想法。 扎那道:「小姑姑,你不怕李來捷足先登嗎?」周風道:「如果讓他第一個擒住阿刺知院的話,這也是天意。』邢方劍明道:「我看得出來,靴膽那邊,以李來馬首是瞻。這次,你的這個提議實在很冒險,李來真要做可汗或者太師的話,一定會傾盡全力追殺阿刺知院。」周風歎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瓦刺內部起了內讓,才會給靴膽乘機復興的機會,若是不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真鬧起來,只會給我們蒙古造成更大的傷害。」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周風笑道:「怎麼個一石二鳥?」方劍明道:「你故意提出這個提議,好讓李來上鉤。他要是真去打阿刺知院的話,不管結果如何,雙方都會元氣大傷。即便是李來最後獲勝,坐上了可汗或者太師,但你們瓦刺依然保存著相當的實力,他絕不敢動你們。這第二嗎李來如願以償的話,自然是樹大招風,他若懂得收斂,還可安安穩穩地做個太平可汗或太平太師,要是橫行無忌,早晚會被人收拾。」周風道:「我倒沒你想得這麼遠,我還怕你說我心狠手辣呢。」扎那插口道:「這怎麼會是心狠手辣?我覺得對付李簇這種人,就要用這種方法。」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對他映像不是很好,所以,你給他設什麼套,我一點也管不著。」 這事果然如方劍明所預料的那樣,不久之後,李來率眾打著「裁君」的旗號攻打阿刺知院,阿刺知院兵敗被俘,李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了阿刺知院。隨後,李來立脫脫不花年僅七歲的幼子馬古可爾吉思為可汗,尊稱烏坷克圖汗。李來自任太師,雖橫行無忌,但始終不敢和瓦刺相衝突,直到有一天與瓦刺起了大的衝突,害死馬古可爾吉思,率兵攻襲,雙方兩敗俱傷。而那時毛裡孩漸漸壯大,乘機偷襲李來後防,以「裁汗」的罪名殺了李來,自任太師。手裡孩稱雄沒有多久亦被後來者所殺。二十多年後,靴膽出了一位名叫巴圖蒙克的可汗,多次擊敗瓦刺,並統一蒙古,成了蒙古歷史上的「中興之主」。瓦刺卻內部分散,逐漸衰落雖有對擴張之時,但終究是無力復興。直至明末清初,瓦刺歸並為準噶爾、土爾馗特、和碩特、杜爾伯特。不過,這都是題外話,自然就沒有必要詳加敘述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二章 魔山怪物(1) 件H濫氣肥神秘而又凶險萬端黔個蒙古,可謂是家喻戶曉,哪個孩子不圳餾黔哭人一說把他丟到魔山去,小孩立刻就會變得很聽話,在蒙古的傳說中,魔山中住著一個魔王,他統治著魔山以及附近三百餘里,誰要是擅自踏入他的禁地,隨時都會有斃命的危險。因此,魔山週遭,渺無人煙。 魔山距瓦刺都城八百多里。一大早,方劍明和周風告別扎那等人,帶著食物和水,跨上坐騎,往魔山的方向奔去。赤首神龍是匹神馬,也是匹倔強的馬,除了方劍明之外,哪怕是和方劍明關係密切的人,它都不讓騎。因此,周風另備了一匹駿馬。 疾馳了三日,這日終於進入了魔山三百里的內的禁地。一路奔去,但見綠樹蒼翠,河水奔流,更有那湖泊點綴其中,增添了無限遐想。方劍明奇道:「聽你們把魔山渲染得那麼神秘和可怕,我看言過其實了,這裡風景秀美,倒是一個人間天堂。」周風道:「你四五月間來的話,便不會這麼想。」方劍明道:「怎麼?」周風道:「那時,會從魔山裡傳出無影無形的毒氣,普通人聞了,三日之內,必死無疑。就算是身懷武功之人,屏住了內息,也會多少受到影響。」 方劍明笑道:「不知道我這樣萬毒不侵的人,如果遇到那種毒氣的話,會不會無事?」周風道:「像你這種怪胎,魔山周圍的毒氣對你自然是無法,可一旦深入,尤其是進入魔山的魔洞內,那就不一定了。」方劍明微微變色,道:「如此說來,我們倒要小自些才好。」周風笑道:「你怕什麼,現在已過了時期,毒氣不會傳出。」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倒忘了這個。」 兩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飽覽湖光山色,說不盡的愜意。就在他們距離魔山還有十餘產男的時候,周風收起了笑容。方劍明見了,也就不再和她說笑,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周風膘了他一眼,忽地「璞嗤」一笑,道:「你幹什麼?」方劍明道:「快到魔山,你都不笑了,我還有什麼可笑的。」周風道:「你這副樣兒,倒像是要出征似的。我心中惦記著二師父和三位尊者,神色才會凝重。」方劍明道:「哈,我也是在想這事,你說他們會不會遇到了什麼麻煩。」圈的「麻煩?」周風搖搖頭,道:「記得我們上次來的時候,用通天鏡打開了魔洞之門,進去後,得到了魔琵琶和其他幾樣東西。我們在魔洞中轉了半天,也沒發現可疑的地方。他們會遇到什麼麻煩呢?」方劍明道:「如果不是遇到麻煩,何以會去了這麼久,一點音訊也沒有,只怕……」周風神色一緊,道:「只怕什麼?」方劍明道:「只怕遭遇了不測。」周風道:「不會的,二師父和三位尊者武功那麼高,誰能將他們困住?」方劍明道:「這魔山十分古怪,說不定藏著什麼怪物,以人力和怪物鬥,又怎麼能鬥得過?」 周風道:「你也相信鬼神之說?」方劍明笑道:「有時候有些事解釋不了,只能歸結為鬼神所為,我雖然不相信,但對天地,總有一種敬畏之心。」周風道:如果真有怪物,上次進來的時候,它怎麼不向我們發難?」方劍明嘻嘻笑道:「或許它已經外出,或許它還沒有醒來,或許它當時就在你們身邊,只是出於某種原因,沒有攻擊你們。」周風聽他說得煞有其事的,不禁擔心起來,道:「你快把廖日醒它不是無所不知嗎,問問它。」 方劍明「嗯」了一聲,拍拍胸口,大聲道:「姓廖的,該醒醒了,太陽都曬到屁股上啦。」小鳥在他懷中「唉喲」一聲,有些生氣地道:「幹什麼?幹什麼?還讓不讓人家休息?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飛了出來。 周風瞪著它,道:斗礡你想不想活命?」小鳥道:「想。」周風道:「想的話就老實回答我們,魔山中究竟還有什麼古怪?」小鳥道:「魔山中是有古怪,所以,我勸你們就此止步,莫要向前,否則,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方劍明笑道:「難道山中有吃人的怪物?」小鳥道:「它雖然不吃人可一哼,天機不可洩露,險些上了你的大當。」 周風伸手朝它抓去,道:「你說是不說?」小鳥振翅高飛,道:「不說,說出來的話,我會倒大霉的。你們聽我一言,回去還可保存性命,硬要進入魔山的話凶險難測,小命只怕會丟在山裡。」周風捉不到它,只得冷冷地道:「我裁鈞二信我偏要進山,看那怪物長得什麼樣,就算是三頭六臂,我也要和它鬥一鬥。」一扯組繩,坐騎人立而起,高嘶一聲,飛奔而去。 方劍明抬頭望著小鳥,道:「你是不知道她的脾氣,你那麼一說,她非要進去看個究竟不可。她一去,我也得去,唉,這條命算是交給老天爺了。」縱馬追上。小鳥無辜地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要怎樣你們才開心?得,我老人家捨命陪君子,和你們同赴黃泉便是。」飛在後面,不敢過於靠近,也不落後許多。 十餘里路程,片刻就到。方劍明放眼望去,但見魔山不是很高,可是很廣,看不到邊。周風的坐騎奔到山外時,連打了三個響鼻,四腿發軟,竟是步步後退,周風策之不住,暗罵了一聲,飛身落馬。方劍明拍拍赤首神龍,笑道:「神龍,你不怕嗎?」赤首神龍仰首長嘶,眼光逼人,顯得無所畏懼。方劍明哈哈一笑,翻身下來,道:「你都不怕,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周風望望前方,道:「山中果有古怪,我是來找二師父他們的,你與他們無親無故,不必犯險。」方劍明走到她身邊,道:「你說的什麼話,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踏入這片險惡之地嗎?」 周風偏過遒首,星辰般的目光望著他,半響之後,才緩緩地道:「這一去,生死難料,你當真願意和我一同前往?」方劍明柔和的目光望著她,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道:「此去雖然難料,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絕不會讓任何怪物傷害你。」周風臉上閃過一種幸福、感動之色,伸出手去,拉著方劍明的手,道:「有你這句話,哪怕前面佈滿毒蟲惡蟻,我也要闖他一闖。」方劍明大笑道:「別說是毒蟲惡蟻,縱然是萬里火海,你我也應當毫無懼色。」兩人齊聲長嘯,聯袂奔出。 小鳥飛上來,對神馬道:「朋友啊朋友,他們這般不怕死,可苦了我們。」赤首神龍抗議地打了一個響鼻。小鳥笑道:「不過,你我又豈是忘恩負義、貪生怕死之徒?大不了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走,我們前去看看。」一馬一鳥,一高一低,隨後也進了魔山。 方劍明和周風飛奔頓飯功夫之後,周風叫聲「停」,兩人止住了腳步。周風目光四掃,似在搜尋什麼。方劍明禁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麼?」周風一臉的狐疑道:「上次來的時候,我好像記得這附近有個黑水池。」方劍明道:「黑水池?」 周風道:「不錯。那黑水池泊泊地冒著黑水,當時有一個武士只是稍微靠近了一點,瞬息間便七孔流血,斃命倒地。」方劍明變色道:「這麼厲害?」周風道:所以,我對此才會十分警惕。奇怪的是,黑水池已經不見,到處一片坑坑淮淮。」 兩人往前走了十數丈,忽然在地面發現一個奇大的腳印。方劍明比劃了一下驚道:「這是什麼怪物的腳印,怎麼如此龐大?」周風眉頭深整,神色無比凝重地道:「看來這個怪物十分巨大,我們再向前找找看。」兩人又向前走了十數丈,又在地面看到了一個大腳印,與先前那個,一般無二。兩人按住心中的驚駭,一連奔了百丈,相繼發現六個大腳印。可奇怪的是,當他們在百丈外發現腳印時,那腳印已不如前面八個那麼龐大。再往前走了一百多丈,腳印亦是如然,只是距離縮短了而已。 方劍明想了想,道:「這腳印由大變小,難道這個怪物還會變小不成?」周風道:「有此可能。」兩人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個大洞口之前,才停下腳步。這一路走來,地面的腳印越來越小,到最後,竟是不見。方劍明望望深不見底的大洞,道:「這就是魔洞?」周風點點頭,沒出聲。方劍明道:「腳印距離洞口百丈遠近便消失不見,這怪物想是進了魔洞。」周風咬著銀牙,沉聲道:「如果真是如此,二師父和三位尊者凶多吉少。不行,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去瞧瞧。」一幌身,闖進魔洞之中。 方劍明本想拉住她,叫她冷靜一下,但一時沒有拉住,只得跟隨於後。他暗運功力,一股無形的氣勁自他身上傳出,二十丈之內,有何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的耳目。奇怪的是,一路奔去,毫無異狀。這魔洞也不知道有多長,深入三百餘丈之後,前面堵石壁,但現在,不知是被何物撞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周風在口子前稍微頓了一頓,便又闖了進去。 方劍明預感到進入口子裡後,會有危險,忙叫一聲「小心」,疾掠而入。百丈過後,方劍明忽覺前方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待要提醒周風。忽聽周風「哎呀」一聲,人離地飛起,如電一般出去。方劍明冷哼一聲,身形疾電一?人便出現在數十丈外,但沒等他穩住身形,那股力量將他帶得也飛了起來,身不由己的凌空射出。等他好不容易擺脫那股吸力時,他的人已從半空掉了下去,落在一方巨石之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三章 魔山怪物(2) 緊接著,他從巨石上一掠而出,人在空中翻了十數個觔斗,站落地面,抬頭望去,不禁嚇了一跳。只見數十丈外,一個全身毛茸茸,生著四隻眼睛的怪物,忽大忽小的變化著。小的時候和普通人差不多,大的時候卻不在八丈高下,一腳就能踩死一個體魄雄健的成年人。它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一處,對方劍明的到來,未做理會。方劍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又是一驚。一個形同人參的物體飄在空中,底下是一股幽藍的火焰。人參不停地翻動,似在被烘烤一般。 「火須人參!」 方劍明乍見之下,呼之欲出。他雖然沒有見過傳說中的「火須人參」,但只要聽方七根說過有關「火須人參」的事,任何人一看到那根形同人參的勁爵酒,都會禁不住聯想到它。他按住心頭的驚異,身形一幌,落到了早他一步進來,而此時正盤膝而坐的周風身邊。 「你有沒有受傷?」方劍明關心地問道。周風搖搖頭,道:「我沒事,你呢你感覺不到一股陰寒之氣直福體內嗎?」方劍明詫道:「什麼陰寒之氣?」周風伸手一直那個怪物,道:「就是從它身上發出來的。」方劍明道:「我能感覺它身上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但沒感覺到陰寒之氣。」周風想了想,笑道:「可能你內力深厚,將陰寒之氣給擋住了。這怪物是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怎麼長得如此怪模樣?」 話音剛落,忽聽「哎喲,我的娘親,什麼古怪的力量,將我老人家吸了進來」,隨著話聲,小鳥和赤首神龍也都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進了這個碩大額洞府內。赤首神龍雙目赤紅,紅攀倒叼,似欲掙脫那股怪異的力量,小鳥卻一直飛出去,眼看就要撞在那根形同人參的東西上,陡聽「砰」的一聲,小鳥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無形的堅壁上_筆直地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時,赤首神龍終於擺脫那股力量,從半空飛下,落在方劍明身邊,仰首長嘶,目中暴射電芒,敵視地望著遠處的那個怪物。那怪物眼珠也不轉一下,仍然忽大忽小的注視著飄在空中的那根東西。 「那是什麼?」周風失聲叫道。方劍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四個長毛般的傢伙,如石像一般坐在西北角,形成一個四方形。方劍明凝目看了一會,道:「好像是四個人。」周風道:「會不會是二師父和三位尊者?」方劍明道:「有可能,我過去看看。」話罷,抬腳向西北方向走去。到了那四個長毛般的傢伙身邊蹲下身去,伸手拂開一個的長毛,卻原來是頭髮,那人的面容顯露出來,方劍明一看就認出他是周風的二師父伊日畢斯。再一看其他三個,正是大尊者、三尊者、四尊者。 方劍明大聲叫道:「不錯,正是他們。」周風顫聲道:「他們一他們怎麼樣了?」方劍明見他們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只道他們死了多時,但伸手探過他們的鼻息,卻發現還隱隱有有氣,不禁奇怪,道:「他們好像還活著,但不知怎麼回事,四個宛如老僧枯坐,動也不動。」周風一聽他們還有氣息,又驚又喜,道:你再仔細的瞧瞧,想辦法把他們弄醒。」方劍明道:「我知道。」伸手摸摸伊日畢斯的脈搏,沉思了半響,已有十意_掌上暗聚真氣,忽地拍在伊日畢斯的頭頂。 「啊!」的一聲大叫,伊日畢斯突然張開雙目,臉上一片殺氣,一掌向方劍明劈來。方劍明飛身後退,還沒來得開口,伊日畢斯離地躍起,拳腳齊出,朝方劍明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時之間,方劍明擋之不住,步步後退。周風見了,連聲叫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字」 方劍明哪裡還有功夫回答她,他每接伊日畢斯一招,身軀便會如中雷擊一般痛苦不堪。他怎麼也想不到伊日畢斯的武功竟會高到這種地步,按理來說,幾年前,他的武功已超過了伊日畢斯不少,這幾年來,他在絕命崖下,與其他人切磋武藝,吸收了不少東西,武功可以說是有一大進步。伊日畢斯上了年紀,再怎麼勤學苦練,也萬沒有一日千里的道理,怎麼會將他打得毫無好手之力呢。 轉眼之間,伊日畢斯已將方劍明逼到了壁角,手上、腳上的力道兀自如泰山壓頂一般襲向方劍明。方劍明抵了幾招,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運起全身內力,左掌化刀,右掌化劍,左右開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伊日畢斯雙肩。伊日畢斯痛叫一聲,飛了出去,滾到地上。方劍明暗道一聲好險,剛走了兩步,伊日畢斯猛的飛起,向他衝了過來,雙掌籠罩著一層怪異的真氣,轟向方劍明胸口。 方劍明深吸一口內氣,雙臂一伸,與他雙掌相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洞府內一陣搖晃,落下不少碎石。待場上平靜之後,伊日畢斯和方劍明早已比拚起內力來。過不多時,方劍明大吼一聲,推著伊日畢斯走了出去。伊日畢斯似覺不妥要擺脫方劍明的雙掌,但方劍明好不容易才將他控制住,怎會輕易放開他,雙掌緊緊地吸住!運起大睡神功,目中閃過一道光芒,鄙視著伊日畢斯。 伊日畢斯目光與他一對,驚叫一聲,人便軟軟地低著腦袋,方劍明同時『於獷收雙掌,擦擦額上的大汗,道:「好傢伙,總算把你制住了。」走上去,點了伊日畢斯身上二十餘處穴道,這才徹底放心。周風看到這次,憋在胸膛的一口氣吐了出來揚聲道:「你休息一下,待會再用這種方法將其他三個救過來。」方劍明儘管感覺有些累,但精神異常亢奮,哈哈一笑,略一調息,道:「我沒事。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一口氣把他們全都救過來,免得浪費時間。」話罷,朝大尊者走了過去。 他知道大尊者的武功更在伊日畢斯之上,因此,伸掌拍醒大尊者的一剎那,另一掌按在他的肩頭,內力滔滔不絕的湧出。果不其然,大尊者剛醒,臉上便露出殺氣,只因方劍明一掌按在他的肩頭,才沒有站起,但他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與方劍明的掌上力道對抗者。方劍明與他耗了半響,趁他力量稍微有所減弱,一聲大喝,大睡神功發動,大尊者便和伊日畢斯一般,驚叫一聲,昏了過去。方劍明點了他身上十幾處大穴,稍作調息,又給其他兩位尊者如法施救。 待他先後把三尊者和四尊者弄得昏迷過去,並點住他們的大穴之後,這才長吐了一口氣,走到一邊坐下。少頃,他站了起來,走到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鳥身邊,蹲下身去,喚道:「廖風流,要不要我給你一掌?」小鳥裝死多時,這會裝不下去,一翻身,站了起來,道:「不要,不要,你那一掌下來,我老人家的身子骨可受不起。」方劍明笑道:「那你跟我過來,這次可不要打馬虎眼。人命關天你得把那怪物的底繃清訴我們,我們也才好想辦法對付它。不然,它一旦把我們當做敵人,這裡的人,包括你,都要嗚呼哀哉。」小鳥道:「我都說了,不要進來你們偏不聽我的話。早聽我的話,哪裡壞能這般麻煩。」話雖然這麼說,但仍老老實實的跟在方劍明後面。 這時,周風一躍而起,一臉的驚詫,道:「這股陰寒之氣真是厲害,直到現在,我才能走動。」方劍明見了,笑道:「我還想過來幫你,既然你已起來,咱們過去看看你二師父他們。」兩人走到伊日畢斯身邊,周風給他撥開長髮,望著他那張略顯憔悴但又睡得香甜的臉,心痛地道:「二師父,都是我不好,讓你們受苦了。」待要解開伊日畢斯的穴道,方劍明忙道:「不可。先把他們叫醒,如果恢復理智的話,才可解開。」周風道:「好。」 方劍明伸手一拍伊日畢斯的頭頂,伊日畢斯似是剛睡醒,睜開眼睛,望了望兩人,面上一片狐疑,開口道:「你們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想起來,但發覺全身被制,別說動彈,連內力也運不起來,不禁大駭,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動不了,我的內力呢?跑哪兒去了?」 周風道:「二師父,你別著急,我仔細細看看我,我是娜仁托雅。」伊日畢斯道:「娜仁托雅?你是公主?你真的是公主?」周風道:「是的,二師父,是我。」伊日畢斯臉上大喜,道:「是你,真的是你,你這孩子不是和姓方的那個小子掉下了絕命崖嗎?」周風道:「二師父,我是掉下了絕命崖,但我命大,還活著。」伊日畢斯哈哈一笑,笑聲突然一止,瞪著方劍明,道:「你是誰?我好像在那見過你。」方劍明j爵8任「你當然見過我,我就是方劍明。」 伊日畢斯大驚,道:「你也沒死?你想幹什麼?是不是你把我制住的?」周風忙道:「二師父,你別怕,我和他現在是好朋友,他不會傷害你的。」伊日畢斯道:「我怕?我怕什麼?孩子,他是我們瓦刺的大仇敵,你怎麼會和他成為好朋友?」周風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是,我們現在應該拋開以前的恩怨,想辦法解決目前的困境再說。」伊日畢斯霍然一省,道:「我想起來了,這裡是魔山的魔洞,有一隻奇怪的怪物二啊,就是它。」臉上一片驚懼。 方劍明問道:「你來的時候,和它起過衝突?」伊日畢斯仍是一臉的恐懼,道:「這傢伙比魔王還可怕。當日,我追著腳印進了魔洞,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到這裡,發現他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心頭驚異,待我能抵抗那股陰寒之氣後,便要上去將它看得清楚,誰料,它只是張了張嘴,我只覺一股大力推來,氣血沸騰。我自問不是哭下第一,但武功也還過得去,可在這隻怪物面前,連出手的勁力都沒有,它要吃我,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頓了頓,道:「奇怪的是,它只是望著空中的那根東西,對我再也沒有理會。」 周風道:「二師父,你既然沒有收到傷害,為什麼不離開這裡?」伊日畢斯苦笑道:「我何嘗不想出去,可我一旦躍上洞口,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會被那股吸力吸下來。後來,他們三個也來了了,跟我一樣,出又出不得,只能在這洞府中度日如年。」說到這,面色一變,道:「你們怎麼會來這裡?壞了,環了,你們進來容易,出去的話,想都別想。你這傻孩子,定是你聽說我們去了魔山不見回轉,擔心我們的安危,才趕過來的。我們死了不要緊,可你,你不能死,你還年輕,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四章 魔山怪物(3) 周風道:「二師父,你們一去不回,我怎不擔心?我來找你們,只是應盡之務而已,想不到的是,這裡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多了這麼一個怪物。」方劍明道:「要不要把其他三人也弄醒過來?」周風道:「當然要。」方劍明「嗯」了一聲拍醒了三個尊者。伊日畢斯見方劍明和周風關係古怪,半天摸不著頭腦,只好把目光看向三個尊者,希望他們醒來之後,大家也好商議當前形勢。 三個尊者一醒,也如伊日畢斯先前一樣,先是愣愣的問這是什麼地方,發現無法運功時,又驚又怒。伊日畢斯趕緊向他們一解釋,他們才恍然大悟,見周風沒死,十分高興,但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時,又不禁憂愁起來。 大尊者長歎一聲,道:「公主,自從聽到你掉下絕命崖的噩耗後,我們三人好不自責。主人臨終之前,叫我們保護你,聽你差遣,可我們非但保護不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實在該死。」周風道:「大尊者,不要這麼說,你們為我瓦刺做了不少事,我是要感謝你們的。你們都是閒雲野鶴之人,本該在山上享清福,但是我卻把你們拖下山來。最後,還害死了二尊者,說該死的應該是我。」 大尊者淒然一笑,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最擔心的是,我們現在怎麼出去?」周風抬起頭來,望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念頭一轉,笑道:「四位,不好意思,待我先把你們的穴道解開了,然後商量怎麼離開這鬼地方。」給四人解開穴道之後,眼光一掃問道:「四位,你們來的時候,可是帶夠了足夠的食物和水?」伊日畢斯道:「那裡會帶夠,我們也沒料到會被困在這裡。」方劍明道「這就奇怪了,四位來此有好幾年,食物和水早已用光,何以會支撐到現在?」 伊日畢斯伸手一指空中的那根東西,道:「這全靠它的幫忙。」頓了一頓,笑道:「我們四個被困此地,走脫不掉,只有等著餓死。那知道,我們一連十天沒有吃喝,卻依然還有精神,不禁奇怪。後來,經我們觀察,才發現那東西是個奇特的寶物,它身上會發出一種奇異的香氣,凡是聞到的話,便不會感覺飢餓和口渴。我們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兩年,還是三年,實在悶得很,脾氣便顯得十分暴躁。有一天,我們四個無緣無故的發起脾氣,大打出手,最後,每個人都十分筋疲力盡。事後我們一想,與其這麼下去,還不如坐下來盤膝打坐。於是,從那以後,我們每次都要坐上幾個時辰,方可醒來。不知不覺,我們也不知道坐了多少次,最後一次,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你們來到,把我們喚醒。」 方劍明「哦」了一聲,把小鳥叫到身邊,問道:「那東西是不是傳說中的『火須人參,?」小鳥道:「沒錯,它就是『火須人參,。」三尊者詫道:「什麼是『火須人參,?」小鳥道:「『火須人參,是一種千古罕逢的寶貝,它與別的人參不同,它生長在空中,以烈火培養。須越長,說明它的年齡越長。你們看,這根『火須人參,的須足有」哭多,表明它至少有一千年,你們再看,它根部肥大,表明營養豐富,又增加了五百年。因此,我可以斷定,這根『火須人參,活了一千五百年。」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呆呆地望著它,想不到它會說話,更想不到它懂得這麼多。小鳥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們四個傻愣愣地看著我幹什麼?見了我老人家也不下跪磕頭嗎?」 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加起來都幾百歲了,聽小鳥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兒,心中不由又氣又笑。伊日畢斯道:「你這隻鳥兒多大年紀,也敢在我們面前自稱老人家?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刁丫雞怪笑一聲,道:「告訴你們,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我老人家就已翱翔在九天之外。女蝸補天肢之日,我也曾默默汁視。你們四個小小年紀,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我看你們是不想混了。」它說得煞有其事倒把四人唬得怔住了。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四位,別聽這只臭鳥亂絕,它是有些年紀,但絕沒有它說的那麼誇張。不然,它早已變個法術,將我們送出了這個鬼地方。」 大尊者啞然失笑,道:「它是什麼鳥?」方劍明道:「我也不知。它不說,誰也不知道。」小鳥得意地道:「鳥,總要保持些神秘感,不然,叫人全知道,還可在這世上混下去嗎?」方劍明道:「你就別神奇了。快告訴我們剝上怎麼才能出去? 那隻怪物是什麼東西?」小鳥道:「怎麼出去,我暫時還沒有想出來,至於那個怪物,它是一嗯,你們看它有什麼特點?」周風道:「這誰看不出來,忽大忽小長著四個眼睛。」小鳥道:「對,就是四個眼睛,它就是傳說中的四眼魔熊。」 「四眼魔熊?」六個人都愣住了。這個名字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小鳥見他們一副不解的神情,十分受用,道:「四眼魔熊這等怪物,你們當然是沒有聽說過,因為這是我發明的。」六人一聽,險些氣得吐血毛小鳥道:「這等怪物只存在於傳說中,傳說它力能劈取口河,別看它大的時候宛如巨人,但動作敏捷,比起蛇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更了不得的是,它變化起來,達到極致的時候,大可頭頂天,小可眼不見。」方劍明道:「看它還沒有小到眼不見,想來是沒有達到極致。」小鳥道「要是侖的變化能達到極致,你們個個早已死了,還能活到現在?它一直看著『火須人參。」你們猜這是為什麼?」周風沒好氣地道:「這麼複雜的問題,恐怕只有你才能回答得出來。」 小鳥道:「不錯,這個問題確實十分複雜,因為它太簡單了。這只四眼魔熊對『火須人參,凱敘多年,只要地底的那股火焰熄滅,它就可以趁『火須人參,掉落之前,將它一口吞掉。到時,它就能隨意變化,走出這座魔山,將世界鬧個天翻地覆。」六人盡皆變色,方劍明道:「依你看,地底之火何時熄滅?」小鳥道:「我觀察過了,不出三天,它必將熄滅。」方會明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阻止四眼魔熊拿到『火須人參,。」小鳥道:「什麼?你要阻止它拿『火須人參,?」方劍明點頭道:「不錯。」 小鳥道:「你別做白日夢了,四眼魔熊豈是好對付的?它出口氣,就能把你震出數丈外。」方劍明冷笑道:「別說它是四眼魔熊,就算它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和它鬥一鬥。『火須人參,絕不能讓它得到。」小鳥道:「你想從它眼皮底下搶走『火須人參。」然後拿去救人?」方劍明道:「有何不可?」小鳥道:「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方劍明道:「你這傢伙真是氣人,我好歹也是你的主人,你不說些好聽的話,偏要來打擊我,是何道理?」小鳥道:「我是一隻老實鳥,說的自然是老實話,而老實話一般都不中聽。你不想聽的話,我閉口就是,但我還是要說你一你別做白日夢了。」不等方劍明將它捉住,「呼」的一聲,逃得遠遠的。方劍明大叫道:「四眼魔熊有沒有弱點?」 小鳥怪笑道:「任何東西都有弱點,四眼魔熊也不例外。」方劍明一喜,道:「它的弱點在什麼地方?」小鳥道:「它叫什麼?」方劍明一怔,道:「四眼魔熊啊。」小鳥道:「這就是它的弱點。」方劍明略一思考,頓悟,沒等他開口,周風已搶著道:「它的弱點就在眼睛。」小鳥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不過知道和不知道沒什麼兩樣。」周風詫道:「為什麼?」小黝首:「四眼魔熊全身堅硬無匹,唯一薄弱的地方就是四個眼睛。可是,四個眼睛就算薄弱,也非刀劍所能傷害。嘿嘿,縱然是神兵利器,只怕也無濟於事。」方劍明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支短簫,道:「不知藍潮簫如何?」 小鳥飛到赤首神龍背上,用嘴梳梳羽毛,讓自己顯得更瀟灑些,道:「藍潮簫雖是寶物,但也不能對四眼魔熊造成致命的傷害。」方劍明笑道:「我若傾摩全力,一簫點出,有沒有可能一擊奏效?」小鳥道:「有可能但萬而不成功,把它驚怒,大家都得玩完。」方劍明道:「我一直很奇怪,它對我們的到來,好像毫無所覺。」小鳥道:「不是毫無所覺,而是不屑一顧。它現在最大的目的是拿到『火須人參。」要是時間有差錯的話,『火須人參,一旦落地,便等同於廢物,它可不想因為我們,錯過了萬年難遇的機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五章 魔山怪物(4)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周風道:「什麼機會?」方劍明道:「它現在不攻擊我們,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反正我們早晚要和它一決生死,何不趁它現在不備,將它殺掉。」伊日畢斯笑了一笑,道:「殺它? 我看我們還沒靠近它,就被它一口氣吹得昏頭轉向。你不知不知道,我們四個曾聯手朝它發了三十掌,它一點事也沒有,反倒是我們,手掌被震得生疼。似這等怪物,除非是天降神人,否則,就只能坐以待斃。」方劍明不院不忙地道:「那是幾年前的事了,你們現在內力大增,倘若大家齊心協力的話,一定是有機會的。」 伊日畢斯狐疑地道:「你說我們內力大增?」方劍明道:「是啊,不信你們試試看。」伊日畢斯和大尊者互相看了一眼,忽地朝方劍明撲了過去。方劍明道:你們幹什麼?」身形直退,急如飄風。大尊者笑道:「你不是叫我們試試嗎?你不就是最好的實驗人嗎?」瞬息之間,三人已出了十數丈外。 陡聽「啪」「啪」兩響,三人各對了一掌,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退了三步笑道:「你們看,這不是嗎?換在以前,你們能將我逼退?」伊日畢斯和大尊者又驚又喜,三尊者和四尊者雙掌齊出,發出兩股強大的勁力,將遠在十數丈外的一塊巨石轟得粉碎。如此大的動靜,那四眼魔熊卻連這邊看也不看一眼,顯見它確實不在乎,只是一心要拿到「火須人參」。 三尊者按住心頭的驚喜,道:「不錯,我們的內力是比幾年前高出了不少,若按正常習練的話,萬沒有這麼快的道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鳥怪笑一聲,道「這個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好幾年,每天都要吸入『火須人參,的香氣,不知不覺,那香氣便幫你們增加了內力。」四尊者道:「光是聞聞它的香氣,就有這麼大的好處,要是把它整根吃了下去,豈不是要變成神仙?」小鳥道:「你想得美哩。 『火須人參,乃天下至寶,凡人吃了它半寸長的長鬚,便可延年益壽,平添十年功力。真要把它整根吞下,任他武功再高,內力再深,眨眼之間,爆體而亡,死無全屍。也只有四眼魔熊這樣的怪物,才能一口吞掉。」 伊日畢斯想了想,道:「那依您之見我們現在錢怎麼辦?」他見小鳥侃侃而談,對它起了幾分敬意。小鳥笑道:,:「這就對了嗎,向我老人家請教,就得語氣恭敬。呵呵,我想來想去,我主人的方法倒可一試。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之中,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要怪我。」伊日畢斯詫道:「這話怎麼說?」小鳥道「對付四眼魔熊,交給我主人即可。其他人只要牽制住籠就行。」 周風皺眉問道:「怎麼個牽制法?」小鳥道:「全部發力,直到我主人解決了四眼魔熊才可鬆懈。」周風道:「如果中途稍有不慎,結果如何?」小鳥吐吐舌頭,道:「結果很慘,不止鬆懈的人會即刻斃命,其他人也要因此而遭受大禍,不死也得殘廢。到最後,四眼魔熊震怒,我們就只能到閻王殿前告狀,說四眼魔熊不是東西,只會欺負我們這種小人物。」 方劍明道:「你說的不是騙人的吧。」小鳥道:「別人的命,我能不在乎,我的命,我還能不在乎嗎?我老人家可還要多活幾年。」方劍明沉吟道:「原來其中有這麼大的危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一時意氣。」小鳥道:「對,還有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若不想個辦法,大家那時才是真的玩完。」 伊日畢斯忽然哈哈大笑,小鳥詫道:「你笑什麼?」伊日畢斯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只要能讓公主安全離開,我們幾個就算是死,也毫不吝惜。」大尊者道:「不錯,我們都是一大把年紀,多活幾年與少活幾年,沒什麼分別。」周風道:「不行。」三尊者道:「公主,這是唯一的辦法。」周風堅決地道:「我說不行就不行。」伊日畢斯道:「公主,事到如今,不要怪我們不聽你的。」周風道:「二師父,你……」伊日畢斯搖搖手,笑道:「我們現在最想知道瓦刺的近況,不知你大哥他現在如何?脾氣還是那麼暴躁和固執嗎?」說著,坐了下來。隨後,大家也都坐了下來。 周風長歎一聲,道:「我大哥他……他已經去世了。」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面色大變,同聲道:「什麼?」周風道:「我大哥當初若是聽你們的話,也不會這麼早死。」大尊者道:「公主,太師是怎麼死的?」周風道:「他一意孤行,剛腹自用,你們不在他身邊,他越發專橫,唉,這也是他咎由自取。」接著,把瓦刺近年來發生的事都說了。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聽後,無不啼噓痛惜。伊日畢斯後悔地道「早知如此,我當日就不應該離開,我在你大哥身邊的話,他再專橫,也萬沒有亂殺的道理。」頓了一頓,道:「我們瓦刺好不容易統一了蒙古,你大哥一死,蒙古又四分五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一統。」 周風淡淡一笑,道:「二師父,一統又能如何?我覺得,只要我們蒙古人生活安樂,其他的事都是小事。」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均是怔了一怔,四尊者道:「公主,這是你的心裡話?」周風笑道:「是的。」四尊者訝然道:「可是這話不像是你說的,以前,公主輔佐太師的時候,行事作風,無不是為了民生大計,現在……」周風搖搖手,阻斷他的話,道:「何謂民生大計?百姓安居樂業,這就是民生大計。征戰殺伐,雖一時能鎮壓民憤,但絕不是長久之計。我現在只希望我那幾個哥哥將他們的地方管理好,不讓牧民們受欺負和餓肚子就行了。」 四人聽了這話,幾疑面前這個人是不是昔日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公主。 四人呆了好一會,大尊者猛然一笑,道:「公主,你能這麼想,我深感欣慰。想我蒙古,自退回大漠以來,一心想著重回中原,奪回天下。因此,各部落互相廝殺都想號令其他部落,為己所用。但這又有何用?除了損失兵馬之外,我們蒙古還最一盤散沙,彼此勾心鬥角。現在已不是太祖皇帝的那個年代,也再也沒有太祖皇帝那樣的千古雄才。我們蒙古但求還有棲身之地便可足矣,真要逐鹿中原,奪回大元天下,希望實在渺茫。」伊日畢斯長歎一聲,道:「師兄苦心經營多年,為的就是讓我們蒙古恢復昔日雄風,想不到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他在九泉之下,也不知作何感想?」頓了一頓,道:「不過,正如公主所說,只要我們的百姓能有吃的有穿的,不受欺負,也算是一件幸事。」 周風道:「我還怕你們不明白我的意思,既然你們都明白,我也就放心了。」 伊日畢斯道:「我們被困這裡多年,什麼鬥志都給消磨光了,一時大徹大悟,總算一件喜事。可惜此地無酒,不然……」方劍明笑道:「有酒,有酒,我來的時候擔心會多耽擱一些時日,所以帶來了不少吃的和喝的。」站起來,走到赤首神龍身邊,從它脖子上接下包袱。包袱內,除了馬肉之外,還有水酒。 傀;月畢斯和三位尊者幾年沒吃沒喝,見了馬肉和水酒,肚子不禁咕咕直叫。方劍明把馬肉全都分了,讓大家吃個肚飽。酒水,則輪流飲。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喝過之後,大叫痛快,便要依前所言,對付四眼魔熊。小鳥見了,道:「不忙,不忙,還有時間。現在大家閉目養神,將精神養足了,才好與四眼魔熊一決勝負。」 三尊者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鳥道:「這個不用擔心,你們只管養神就是,什麼時候出手,我會叫你們。」三尊者道:「想我四人,也曾縱橫天下,現在卻被你一隻老鳥指揮,實在無顏面對天下人。」小鳥大笑道:「你都說了,我是一隻老鳥,老鳥老鳥,老鳥見識廣博,你們豈可不聽?好啦,好啦,全都給我歇息。」望向方劍明,道:「尤其是你,責任重大,更應該養足精神。」 方劍明笑道:「哈,究竟誰是誰的主人?」話雖這麼說,但也找了個地方,背靠石壁休息,偶一開目,見小鳥和赤首神龍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仕麼,忍不住問道:「喂,你們在說什麼?』小鳥回眸笑道飛「我們的事,你別管。孩子,聽話,好好養神。」周風等人聽了這話,忍俊不住,笑出聲來。方劍明啼笑皆非,罵道:「臭鳥,笨鳥,出去之後,叫你好看。」雙臂插在胸前,放鬆全身,不一會竟已呼呼大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六章 魔山怪物(5) 方劍明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聽得耳邊一聲炸雷般大叫:「起來,快起來,時間快到了,再不起來,小心我在你頭上撒尿!」頓時嚇得驚醒,一睜開眼,原來是小鳥,心中又氣又恨,但又拿它沒有辦法。環眼一掃,周風、伊日畢斯、大尊者、三尊者、四尊者,甚至赤首神龍,都已整裝待命。 「幹什麼?你們望著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花啊?」方劍明道。周風道:「虧你還能睡得這般沉,大敵當前,也不怕它突然攻擊。」房間民道:「怕什麼,不是有神鳥守著我們嗎?有它在,何必怕這四眼魔熊?」小鳥聽了,得意起來,道:「你說了許多話,就數這句還算一句人話。不錯,有我在,它不敢攻擊你們,就算它攻擊你們,我也會搶在第一時間把你們叫醒。」眼珠一轉,道:「你們都準備好了吧?」 眾人都道:「可以了。」小鳥道:「那好,我現在開始分派指令。」要伊日畢斯守在四眼魔熊的東面,大尊者守在四眼魔熊的西面,二尊者和四尊者則分別是南面和北面。周風見沒有自己的份,問道:「那我呢?我該怎麼做?」小鳥道:「你在旁看著,看出哪一面有不濟的徵兆,便上前幫忙,但是記住,一定要全力以赴。」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那意思是說:兄弟,我呢?我老赤好歹也是匹神馬,你怎麼也得安排我一件事幹干。小鳥望了它一眼,道:「你也一樣。」 小鳥分派完之後,這才對方劍明道:「你責任最大,待會四眼魔熊全身被制動彈不得,你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將它的四隻眼睛全部弄瞎,知道嗎?」方劍明突然猶豫了一下,道:「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小鳥道:「不公平?什麼叫不公平。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它吞下『火須人參,後嚴第一個要滅的就是我們。 無毒不丈夫,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否則,我做鬼m會記住你的。」方劍明笑道:不會,不會,你們的性命都押在裡面,我怎會手下留情?我狠毒起來,六親都不認。」小鳥道:「你知道就好。」 「你呢?你幹什麼?」眾人齊聲問道。小鳥怪笑一聲,道:「為免特殊情況出現,我決定犧牲自己,讓自己作壁上觀,以防不測。」周風笑罵道:「這裡就數你最狡猾,什麼犧牲自己,我看是保護自己。」小鳥笑道:「古往今來,你見過那個領導人自己衝鋒陷陣的?領導人的好處就在於淡定地指揮別人,而自己能從容不迫的全身而退。」方劍明罵道:「卑鄙,無恥,混蛋,弱智。」小鳥毫不臉紅地笑道:「哈哈,我不卑鄙誰卑鄙,我不無恥誰無恥,我不混蛋誰混蛋,我不弱智又怎麼能當領導?這叫大智若愚。」 方劍明道:「你承認就好。來吧,我倒要看看這四眼魔熊究竟有多厲害。」話罷,葫擎合十,深吸了一口氣,才拿出藍潮簫來。伊日畢斯等人分佈四方,蓄勢以待,只等小鳥一聲令下。小鳥注視著不停變化著的四眼魔熊,見它變得只有一丈高下時,突然喝道:「動手。」伊日畢斯等人急衝數丈,雙掌齊出,如山般的真氣狂湧而出。按理來說,這四人同時向一處發力,該處勢必瞬息粉碎不可,但四眼魔熊果然不愧是怪物中的怪物,非但沒有任何傷害,甚至連眼皮也不曾跳一下。 「這算怎麼回事?」周風驚疑地問道。小鳥道:「難道是我低估了它的實力? 不會啊,我廖風流算無遺策,從來沒有算漏過。」話聲剛落,四眼魔熊想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能變化,陡然發怒起來,鼻孔急逮長大,模樣更顯醜陋。小鳥怪叫一聲,道:「不好,我算漏了一樣,它這些年也吸了不少『火須人參,的香氣。咳咳,鳥算不如天算,上呀!」第一個衝了上去,全身發出一股火紅的光芒,像是一團火焰似的。 周風和赤首滬龍一聽,立刻衝了上去。周風雙掌齊出,與伊日畢斯等人的姿勢一模一樣,但掌上的力道絲毫不在四人之下。赤首神龍頭上那片紅毛根根直立,全身爆發一股駭人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罩住四眼魔熊。四眼魔熊這時才意識到什麼叫做危險,張口大叫一聲,直震得四壁搖晃,落下無數碎石,但一時之間,又怎麼能擺脫得了五個高手和兩個神物的合力控制。 方劍明衝到近前,仔細看了一下,運起全身內劣,只見他手上的藍潮簫突然發出一圈光芒,藍色的光芒,活像在簫身四周掛了一片小的天空。方劍明心中默念:「魔熊啊魔熊,別怪我心狠手辣,你到了閻王殿前,只說這是姓廖出的主意,我是被領導的,什麼都做不了主。」小鳥見它沒有發難,急道:「喂,臭小子,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麼,你想我們全都死了,好與它做朋友是不是?」方劍明大喝一聲「來啦」,疾電般掠起,手中藍潮簫照準四眼魔熊的一隻眼睛戳去。 「砰」的一聲,方劍明但覺拿藍潮簫的那隻手臂如撞在鐵壁上一般,幾乎折斷,人也飛了出去。四眼魔熊呢,卻疼得全身痙攣,毛髮無風自動,奈何它全身被制,心中雖然有萬丈火焰,但也掙脫不了。方劍明這一震,力道可不小,一下子就出了二十多丈外,可他定了定神,施展「九天玄女步」,眨眼掠上,手中的藍潮簫狂風暴雨般疾戳而出,瞬息間,出了數十簫,簫簫均中四眼魔熊那只受了傷的眼睛。 過不多時,忽聽「破」的一聲,那隻眼睛終於被戳破,望去空洞洞,什麼也沒有。方劍明怔了誦l,暗道:「難道它沒有血?」可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身形飄忽,藍潮簫向第二隻眼睛戳去。這第二隻眼睛比第一隻眼睛更加堅硬,戳了半會才把它戳破。正當他在戳第三隻眼睛的時候,三尊者支持不住,大叫道:「不行,我要死了。」大尊者鼓氣地道:「老三,不行也要頂下去。就算是為了能再看一次日初,我們也要撐下去。」三尊者道:「我全身真氣將盡,空蕩蕩的,感覺魂都要飛出來了。」 驀地,只見他收了雙掌,雙臂做飛鳥狀,一臉的笑意,跑了出去。小鳥罵道:「你什麼不學,偏要學我,我老人家是好學的嗎?」語音一了,「咚」的一聲,三尊者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死活。恰在這時,方劍明奮力一戳,將四眼魔熊的第三隻眼睛弄破,與前面兩個一樣,什麼都沒有,空洞洞的一片。方劍明也顧不得這麼多略一吸氣,一簫點向第四隻眼睛。 「砰」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人如掉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落地後,竟是站不起央。四眼魔熊張口一吐,一股力道直衝出去,將趴在地上的方劍明吹得飛起,撞在一面石壁上嚴陀了進去。大尊者正好望見,不禁嚇了一跳,失聲道:「你沒事吧? 會不會死?」小鳥沉聲道:「別管他,他死不了,咱們還得加把勁。」 須臾,方劍明掙扎著從石壁裡爬出來,那石壁上多了一個人形,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方劍明望了一眼,道:「幸虧我早已練得刀槍不入,不然這一下,非得頭破血流,嗚呼哀哉不可。唉,這個人形太過難看,下次應該多加汁意_」轉身飛奔出去,四眼魔熊見他衝來,張嘴又是一吐。方劍明身形一幌,待要躍開,但那股力量實在厲害,只是被帶了一下衣袂,人卻滴溜溜的轉了出去。 待他把住身軀之後,只覺頭暈眼花。好而容日恢復過來,靈機一動,悄悄地繞到了四眼魔熊身後,暗道:「我看你這次怎麼吹我?」身形一幌,飄了上去,就在這時,四眼魔熊的大腦袋轉了過來,大嘴一張。方劍明「哎啃」一聲,飛了出去撞在後面的石壁上,又是陷了進去。待他爬出來後,石壁上的人形依然十分難看他這才明白:人在危機的時刻,無論你平時多麼優雅,多麼鎮定,都免不了要出醜。 四眼魔熊咧嘴一笑,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隨後,它腦袋不停的轉動,張嘴急吐,想把身邊那些討厭的傢伙吹飛。無奈的是,它一丈多高,下巴又太厚,遠距離的話,就像方劍明這樣,一吹即見效果,其他的,離它極近,每次吹氣,總差了那麼一點,急得它嗽嗽直叫。方劍明趁機往它身後掩去,但沒等他靠近,四眼魔熊轉過頭來,憤怒地瞪著他,張嘴狂吐。方劍明大吃一驚,心知它這一次含怒出擊勢必石破天驚,危機之間,運起醒神經,腳板產生一股吸力,緊緊地吸住地面。 那股強大的勁力來到,將他吹得東擺西晃,所幸雙腳是站住了。四眼魔熊怔了一怔,方劍明趁機向前邁了兩步,待四眼魔性再張口,他又站著不動,任那股勁力隨意蹂蹄。他看準時機,在四眼魔熊換氣的時候,總能上前一兩步。因此,過不多時,他已來近四眼魔熊身邊,眼見四尊者臉色蒼白,雙眼翻著,知他也將耗盡真氣,忙繞到四眼魔熊腦後,騰身躍起,一掌按在它的頭頂,另一隻手上的藍潮簫傾盡全力照準它的最後一隻眼睛戳去。 「破」的一聲,四眼魔熊的最後一隻眼睛終於被弄破。方劍明鬆了一口氣,頓時發覺全身無力,可沒等他的手從四眼魔熊頭上拿開,一股巨大的黑汁從四眼魔熊腦袋股頂衝出,將他震得高高飛起,撞在數十丈高的洞頂。那股黑汁還染了他一臉,除了兩個眼睛外,其他的全看不到。 就在方劍明飛起的那一刻,四尊者虛脫似的如軟泥一般萎倒在地,大尊者和伊日畢斯「哇」的一聲,張嘴噴血,連退十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白得嚇人。周風則是悶哼一聲,身形三起三落的後退,身法頗有「九天玄女步」的神韻,之後她便坐了下來,運功調元。小鳥怪笑一聲,向赤首神龍打了個招呼,兩個全身而退。赤首神龍抬頭望見方劍明從高空落下,擔心主人有事,飛身躍起,將方劍明接住。 安全著地之後,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方劍明拍拍它的身子,道:「我沒事。」爬下馬來,感覺臉上粘糊糊的,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嚇了一跳,道:「這是什麼東西?我是不是破相了?」小鳥飛過來道:「別大驚小怪的,你應該感到幸福才對,這是四眼魔熊的精華所在。嘖嘖,今後你的臉將受用無窮,隨便一個眼神,就能把大姑娘小媳婦,勾引得神魂顛倒,拜伏於你的石榴裙下。」方劍明哭笑不得,道:「什麼石榴裙下,你……」話剛說到這,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將倒未倒的四眼魔熊突然一腳跺在地面,把整個洞府震得搖晃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方劍明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小鳥道:「不好,我又算漏了,這傢伙還沒死,它要來找我們算賬。看來,我不得不出絕招了。」「呸呸呸」 的吐了三口口水,火紅的羽毛就似著了火似的。方劍明驚訝地道:「你這是什麼神功?」小鳥兩隻小眼睛漲得圓鼓鼓,叫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傳說中的不死鳥,億鳥之王,火鳳凰。」方劍明道:「那又怎麼樣?你想幹什麼?」小鳥道:難道你沒聽過鳳凰涅巢,浴火重生嗎?看我的,我發起威來,四眼魔熊頂多也只是個臭蟲。」 「呼」的一聲,飛了出去,看那全身火紅的架勢,倒真有些像傳說中火鳥。四眼魔熊狂嗽一聲,蒲扇般的大手扇了出去,正中小鳥。小鳥痛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深陷五尺,張張嘴,怪聲道:「好傢伙,好臭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七章 魔山怪物(6) 方劍明瞧得一愣,道:「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死鳥?」小鳥道:「你讓我吹吹牛也不行啊,快,我在它手上種下了火線,你們加把力,不消片刻,保管叫它焚燒成灰。」赤首神龍長嘶一聲,揚鬢直衝出去,四眼魔熊一把將小鳥打飛之後雙手互搓著,像是要搓掉什麼似的。它雖然沒了眼睛,但聽力極強,朝前踏上一步,微一蹲身,一掌扇出。赤首神龍剛好衝近,見狀,忙騰幸躍起,飛蹄踢向四眼魔熊的腦袋。四眼魔熊動作稍慢了一點,頓時被踢個正著,一個龐大的身軀飛了出去,將地面砸了一個大坑。 不過,四眼魔熊隨後站了起來,鼻孔漲了一漲,向赤首神龍衝了過來,動作之快,竟是絲毫不在赤首神龍之下。它俠著巨大的衝力撲向赤首神龍,一腳照準赤首神龍頭頂踩去。赤首神龍哪會怕它,待它毛茸茸的大腳來近,用力往上一頂。只聽「蓬」的一聲,赤首神龍劃了出去,地面留下兩道蹄印,深達一尺。四眼魔熊絲毫無事,搓了搓手,鼻子漲了漲,往方劍明撲了過去。 方劍明才剛喘了幾口氣,見狀,只好施展「九天玄女步」,在洞中奔跑起來。 四眼魔熊似有不把他抓住就不甘心的意思,追著他不放。跑了十數圈,方劍明忽地轉過身來,一掌劈出,一股刀氣砍出,正中四眼魔熊,但四眼魔熊的身形只是頓了一頓,又追了上來。方劍明見傷害不了它,忙身形一幌,懸空落到了它的左側,藍潮簫手起即落,正中它的左胸口。四眼魔熊身形搖了一搖,猛的一掌扇出,幸虧方劍明快了一步,沒被它打中,饒是如此,人亦坡一股古怪的力道掃中,飛出數丈外。 這時,小鳥和赤首神龍也都趕上來幫忙,三個聯合,對付四眼魔熊。奈何四眼魔熊身體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不管三個如何發勁,都打不傷。斗了半天,三個累得筋疲力盡,反觀四眼魔熊,卻依然兇猛無匹。方劍明急道:「你不是說它中了你的什麼火線嗎?好半天過去了,它怎麼還好好的?」小鳥道:「按理來說,它早已燃燒起來了,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也許它忍受力極強,再等等看。」方劍 明道:「再等一會,我們就被它活活的打死了。」話聲剛落,四眼魔熊一掌扇來身形稍微慢了一拍,被它的小拇指掃中,大叫一聲,飛落出去,倒地後便不動了。 小鳥和赤首神龍見他突然被打中,不免一怔,就在一霎時的功夫,四眼魔熊雙掌齊出,將兩個打飛出去。四眼魔熊本想將小鳥抓在手心,將它捏個粉碎的,可小鳥十分狡猾,啄了一下它的手心,四眼魔熊一疼,力道稍微弱了一些,就給小鳥逃了出去,可四眼魔熊動作也很快,及時改抓為扇,小鳥頓時便被掃中了。這兩個飛出去後,也學方劍明的樣子,動也不動。 四眼魔熊沒了眼睛,只能靠鼻子。只見它鼻孔漲了幾下,向小鳥的所在奔了過去。到了近前,它突然停了下來,腦袋轉動,鼻孔大漲,似在搜尋什麼。不久,它仰天大吼,雙腳直跺,整個洞府搖晃起來。忽聽「璞」的一聲異響,空氣中霎時多了一股難聞的臭氣,小鳥一飛沖天,道:「好舒美劇阿。」 「咚」的一聲,四眼魔熊栽倒在地,只見一條紅線從它手掌上迅速的蔓延,頃刻間,龐大的身體己聲滿了紅線。「轟」的一聲,全身冒起一股火焰,但它一動不動,臉上一片古怪的表情,鼻孔縮得幾乎無縫。小鳥飛到它的上空,看了一眼,得意的大笑道:「好啊,它被我的臭屁熏死了,我早已說過,它不是我的對手,我只放了一個屁而已,它就立刻倒下了。」 「啊」的一聲,方劍明從躍而起,伸手捏住鼻子,大叫道:「你的屁實在太醜了,我受不了啦。」緊接著,赤首神龍連打了十八個響鼻,口吐白沫。本來還在盤膝調元的周風「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可她吐的不是血,而是酸水。伊日畢斯和大尊者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似要離開這個地方,面色一片痛苦,都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忽聽「咚咚」兩響,兩人坐到地上,再也沒有出聲。便連三尊者和四尊者也突然坐了起來,臉上佈滿了令人同情的苦痛之色。 驀地,地底的那股火焰似也忍受不住這股臭氣,「味溜」一聲,鑽進了地底再也不願出來。「火須人參」沒有火焰的烘烤,搖了一搖,落向地面。方劍明見狀,將藍潮簫放入懷中,飛奔過去,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接住「火須人參」。小鳥急叫道:「不要讓它的根部著地,否則,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火須人參」其實不大,只是根須太長,方劍明拿住了它的身子,根須卻還有大半拖在地面。方劍明捏著鼻子道:「姓廖的,你怎麼搞的?一個屁把四眼魔熊熏死就算了,還把這裡弄得烏煙瘴氣的,不知「火須人參」,被你的屁熏壞了沒有。」 小鳥向他飛了過來,道:「不會的,不會的。」方劍明趕緊走開,向周風跑去,道:「你別靠近我,出去再說。」還沒走到周風身邊,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小鳥驚叫道:「不好,這裡要倒塌了,我們快出去。」率先飛到了洞口邊腮」的一聲,消失不見。赤首神龍人立而起,眼神焦急,向方劍明發出快走的叫聲。方劍明腳下一緊,趕到周風身邊,待要伸手將她抱起,周風道:「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二師父他們,他們還有沒有救?」方劍明身如閃電,跑了出去,先後伸手在四人鼻孔下一探,竟全都沒了呼吸,也不知是屁熏死的,還是歷盡而亡。 「他一他們都已經死了。」方劍明趕回周風身邊,實話實話。周風心中一震,道。「你說什麼?」這時,碎石亂如雨下,地面越發鬥得劇烈。方劍明一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眼見周風似已忘記這裡將要發生什麼,輕歎一聲,伸手一摟將她抱住。飛身躍起,落到了赤首神龍背上。赤首神龍大嘶一聲,四蹄離地而起騰空上到洞口邊,馬尾一甩,頓時竄入洞內,載著兩人,飛也似的疾奔而去。 剛出魔洞,身後便傳來了驚天的塌陷聲,隨後,腳下的地面開始晃動。方劍明心頭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神龍,快跑,這裡也不安全。」赤首神龍早已感到這裡不是安全之地,放開四蹄,騰雲一般疾奔。它速度之快,宛如風馳電逝,踢影追風,轉眼功夫,已奔出了魔山。 小鳥正在前面不遠處飛著,回頭一望,道:「你們總算逃出來了,我還在擔心你們的安危哩。」方劍明從馬上一躍而下,道:「你這個不講義氣的臭鳥,話沒說上幾句,就一個跑掉,算是怎麼回事。」小鳥飛回來道:「別生氣,當時那個情形,豈能多說呢?我也是為了你們著想。」方劍明將周風放在一棵樹下,一手托著「火須人參」,一手指著小鳥道:「虧你還說得出口,我問你,大尊者他們是不是被你的臭屁熏死的?」小鳥道:「那怎麼可能?你也不想想,他們和四眼魔熊斗了多久,早就真氣耗盡,虛脫力竭,就算我不放那個屁,他們也活不過今天。」 驀地,赤首神龍警惕地打了一個響鼻,就在這一瞬間,兩道人影疾如電光般向方劍明撲了過來。這兩人來得無聲無息,與鬼魅沒什麼兩樣。方劍明心頭一驚,翻手一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夢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那兩人怪叫一聲,倒翻出去。 「你們是什麼人?」方劍明忽覺一道人影從左面無聲無息的襲近,口中喝著手中的「火須人參」一甩,一根長鬚振出,「啪」的一聲,正中那人伸來的手背。 就在同時,右側一道人影疾撲而至,不等方劍明向來人打出長鬚,來人手中多了一把鑲著六顆圓寶石的寶刀,這犯寶刀在他手中輕輕一轉,瞬息便到了周風頸邊,冷冷地道:「住手。」 方劍明本已打出長鬚,見狀,忙後退了一步,隨勢將長鬚撒了回來。長鬚距離來人不過半寸左右,顯見來人對時機的把握十分精準,同時也表明了方劍明武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不然,這一「須」,萬難收得這般快,這般及時。 來人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那被長鬚抽中的人嘰裡咕嚕的回了幾句,拿出一把鑲著五顆圓寶石的寶刀,隨手朝遠處石劃,頓時,一棵大樹斷裂,轟然倒地。然後,他便憤怒而又有些挑釁地瞪著方劍明。看他臉上表情,像是在說:小子,你別神氣,我若有刀的話,你傷不了我,不信你就試試。 方劍明掃了他和先前那兩個被自己震退的人一眼,發覺他們穿著古怪,相貌奇特。之後,方劍明把目光落在最後那個制住周風的人身上,見他身穿長袍,長相怪異,心中一動,問道:「你等可是從波斯來的?」制住周風之人淡淡一笑,道:閣下好眼力,居然知道我等來自何處。」方劍明冷冷地道:「我與你等素昧平生你用刀低在我同伴的脖子下,是何用意?」那人哈哈一笑,道:「閣下武功高強還請退開一些。」 方劍明怕他傷害周風退出三丈外。其他三個人走到那人身邊,被方劍明抽中手背之人將周風提起,用刀低在她腰間。制住周風之人將刀收起,才要開口,忽聽周風冷如寒霜地道:「我若不是受傷,你休想制得住我。我一旦脫困,勢必在你身上刺一劍。還有你,竟敢碰我,我不殺你也一定斬下你的這隻手臂!」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八章 故友重逢(1) 這話一出,方劍明心頭一凜。他與周風相處日久,知她性格,她說過的話,就算千難萬險,也要做到。看來,有朝一日,這兩個波斯人是在劫難逃。被長鬚在手背上抽了一下的波斯人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先前制住周風的波斯人聲說了一句,似在訓斥,前者鼻中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吭聲。 制住周風的波斯人向方劍明一拱手,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方劍明想了想,道:「你叫我地藏菩薩便是。」製作周風的波斯人愣了一愣,道:「地藏菩薩?」見方劍明一臉漆黑,就跟黑旋風似的,看不清面貌,只得點了點頭,道:在下賽因斯,這是在下的師弟,裡察德,這兩位是我波斯聖教的使者達裡木、達裡土。」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原來是波斯聖教的朋友,失敬,失敬。你等把我的同伴放了,大家也好說話。」 賽因斯道:「我能與閣下打個商量嗎?」方劍明道:「什麼商量?」賽因斯看了他手中的「火須人參」一眼,道:「閣下手中之物可是傳說中的『火須人參,?」方劍明笑道:「你倒是有些見識,不錯,它正是『火須人參,。」賽因斯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我本不該提出任何無禮的要求,但本聖教對『火須人參,渴求甚久,還望閣下能夠成全。」方劍明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把『火須人參,送給你,你再把我的同伴放開,是不是?」 賽因斯道:「閣下若能成全,本聖教上下必將感激不盡。」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的如玉算盤打得可真夠響的,徐知道為了這『火須人參。」我們犧牲了多少嗎?」賽因斯道:「我也知道閣下得來不易,所以,除了把您的同伴還給您之外,本聖教另外還可奉送三箱價值連城的珍寶玉器。」方劍明笑道:「多麼誘人的條件啊。」臉色忽地一沉,道:「賽因斯,你快把我的同伴放了,不然的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賽因斯微微一笑,道:「閣下有話好說,我知道『火須人參,對你想來也很重要,可你的同伴就在我等手中,生死全在你一句話,我希望你多考慮一下。」方劍 明冷冷一笑,道:「是嗎?你若敢動她一根頭髮,你便拿你四人償命。」賽因斯笑道:「閣下武功高強,但我等也不是弱者,真要搞得非見生死不可,閣下要殺我等,好像要困難了點。」方劍明大笑一聲,道:「賽因斯,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話我再警告你一次,快把我的同伴放了。」賽因斯臉色一沉,道:「地藏菩薩,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好好與你說話,你竟不聽。為了『火須人參。」我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方劍明怒罵一聲「卑鄙」,想了想,道:「要我交出『火須人參,也可以,但是,我要和更高級的一些夾談判。」賽因斯道:「什麼意思?」方劍明道:「你在教中所任何職?」賽因斯將那把寶刀亮了一下,道:「閣下看見了這把寶刀了嗎? 它的刀柄上嵌著六顆寶石,這代表了我在聖教的地位,我是聖教的六級法王。」方劍明笑道:「好一個六級法王,不知道貴教教主可有這麼一柄寶刀呢?」賽因斯正色道:「我要更正一下,我們至高無上的領導人不叫教主,而是教皇。」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教皇,教中的皇帝,果然威風。」賽因斯道:「本教教皇沒有寶刀但他有神力無邊的法杖。」 方劍明道:「法杖?有些意思,若按照你們的等級排,貴教教皇該是何等級別?」賽因斯想了想,道:「真要排的話,至少也在十二級以上。」方劍明倒吸一口涼氣,暗道:「他是六級法王,教皇卻至少是十二級以上,這之間該有多少高手,憑他的武功,放在中原武林,甚是少見的了。」口中笑道:「不知貴教護法又是何等級別?」賽因斯笑道:「護法也有高低之分。」方劍明道:「怎麼個分法? 難道法王也有高低之分?」賽因斯道:「不錯。本教護法有高、中、低之分,高者,號為九級護法,中者,號為六級護法,低著,號為三級護法。而法王,卻只有兩個級別,分別是六級法王和十級法王。」 方劍明心頭一驚,面上卻笑道:「這麼說來,你在教中職位也只是處於中級啊。」賽因斯笑道:「本教高手如雲,在位列六級法王,已心滿意足。」方劍明道:「貴教這麼多高手,一統天下似乎也不在話下。」賽因斯臉色一正,道:「地藏菩薩,話說到這個份上,你該知道怎麼做。本法王與你說了這麼多有關本教的事,希望你能知難而退,交出『火須人參,。」方劍明笑道:「你是法王,我是菩薩,大家本可以坐下來商量商量的,可惜的是,你只是六級法王,而我呢,至少是十級菩薩。所以,把你們的十級法王叫來,這才有資格與我談判。」 賽因斯之所以說這麼多,是想向方劍明表明聖教的厲害,但方劍明偏不識趣氣得他面色一冷,道:「地藏菩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和我波斯聖教做對只有死路一條。」方劍明仰天大笑,道:「你別忘了,這裡不是波斯。」賽因斯怪笑道:「很快,這裡也將是本教的勢力範圍。」方劍明詫道:「這是什麼意思?」 賽因斯突然將手一揮,押著周風退去。方劍明追了十數步,賽因斯沉聲道:「你敢再上前一步,休怪我對你的同伴無禮。」方劍明止住步子,冷笑道:「我警告你我的同伴要受少了一根頭髮,你波斯聖教就算遠在天涯海角,我也會將它鬧個天翻地覆。」賽因斯笑道:「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地藏菩薩,竟有這麼大口氣。好,十五日之後,便是本教召開的封王大會,你帶上『火須人參。」在那之前趕到本教聖壇。 談得攏的話,你的同伴便可無事,談不攏的話,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後果。你若不來,休怪本聖教拿你的同伴當做封王大會的祭品。」方劍明面一變,道:「好,本菩薩一定趕到。只是貴教聖壇遠在波斯,我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賽因斯道:本教已移尊西域,只要你進入西域,稍微打聽,便可知道本教聖壇何在。」 方劍明愣了一愣,就這一愣的功夫,賽因斯和他師弟裡察德,以及那兩個名叫達裡木、達裡土的波斯聖教使者已帶著周風遠去。周風一句話也不說,心中只怕已在計算脫困後,該怎麼對波斯聖教展開報復。 方劍明在原地呆了一會,心中紛繁如絮。波斯聖教幾時到了西域?他還記得波斯聖教的摩可多等五位護法為了「長生瓶」的事與他比試過後,一氣離開中原,回轉波斯,臨去之前,摩可多曾聲言,他波斯聖教總有一天會來找他算賬的。難道他們把聖壇搬到西域來,為的是他?不可能啊,他墜崖的事,早已傳遍武林,他波斯聖教還能找一個「死人」算賬不成? 「奇怪,我雖然不清楚波斯在什麼地方,但想來和西域也隔了遙遠的路程,兩者之間,起碼也有各方勢力,怎會讓波斯聖教到了西域,並紮住了腳跟。西域也有不少勢力,又怎會任由它發展?」 方劍明怎麼想也想不通,望了一眼站在樹枝上的小鳥,道:「你剛才為什麼不阻止賽因斯制住周風?」小鳥道:「你們人類的事,我可不想插手。」方劍明道:「她也算是你的女主人,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用刀要俠?」小鳥道:「你別岔「啊,我早已算過了,她不會有事的。」方劍明道:「不會有事!你說的倒是輕巧想要她沒事,我必須交出『火須人參,。」小鳥道:「啊,這就對了,難道在你眼中,『火須人參,比她還重要?」方劍明道:「我沒這麼說過。我需要『火須人參,也不是為了材省己,仙人谷中還有兩位老人家等著我去救他們。沒有『火須人參。」兩老都將活不下去。」 小鳥道:「慧塵師太方澄澄身受重傷,昏迷多年,她需要『火須人參,是不錯的,可白眉神君白無忌能吃能睡,毫無內傷,怎麼活不下去?」方劍明道:「哀莫大於心死,你聽沒有聽過這句話?你知不知道老師太一死,白前輩會有多傷心?」 小鳥道:「是啊,這麼說來,周風在你心裡,也是無比重要的啦。你在這裡胡思亂想,有何辦法?你既想救周風,又不肯交出『火須人參。」總該想個萬全之策。對不對?」方劍明道:「對。所以我決定……」小鳥道:「決定什麼?」方劍明大聲道:「我決定先把你宰了,當做晚餐。」話聲中,疾風般掠出,撲向小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九章 故友重逢(2) 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正往瓦刺都城趕,小鳥受了傷,此刻正在他的懷中休息,小鳥之所以受傷,完全是方劍明暴力所致。依方劍明的意思,非要把它燉了吃不可,但小鳥哀求了半天,方劍明繞了它,只在它的小腿上彈了一下。雖只是彈了一下,可小鳥事後痛哭流沸,呼天搶地。方劍明不清楚它是不是真的有事,但仍給它包紮了一下,又叫它到自己的懷中養傷,小鳥這才答應離開魔山。 路上找了個湖泊,方劍明藉著水面一看,臉上還是黑漆漆,便捧水洗淨。小鳥從他懷中探出個腦袋,道:「浪費啊浪費,雖說你的臉吸收了大部分精華,但這些黑色的東西還有不小的奇效,你洗掉它們,真是暴殄天物啊。」方劍明道:「休得哆嗦,小自我再給你一下。」小鳥忙把腦袋縮進去,道:「不說了,不說了。 以赤首神龍的腳力,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已到了瓦刺都城。扎那聞訊,出城前來迎接,沒見小姑姑,心中奇怪,待要詢問,方劍明壓低聲音道:「進城再說。 進城後,扎那把方劍明帶到了自己的府邸。扎那見他拖著一根人參般的東西,十分好奇,好不容易屏退了下人,忙不迭地問道:「方兄,我小姑姑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你拿的是什麼東西?它的根須怎麼這般長?」方劍明道:「你小姑姑的事我會告訴你,但你可別對其他人說,包括你的阿媽在內。」扎那一聽,面色變了一變,道:「難道小姑姑出了事?」 方劍明道:「你答不答應我?」扎那急道:「我答應你就是。」方劍明道:你小姑姑被人抓走了,不過,你別擔心,我一定能把她救出來。」扎那怒道:「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咦,不對,不可能,誰有本事抓住我小姑姑,況且你不是在她身邊嗎?誰有這個本事?」方劍明道:「他們來得突然,你小姑姑當時又受了內傷,所以才會著了他們的道兒。」扎那道:「哼,帶我領兵前去,將他們踏平,將小姑姑救出。」方劍明道:「不可。」扎那道:「為什麼不可?」 方劍明道:「他們只是為了我手中的這根『火須人參。」與你小姑姑倒是沒有深仇大恨。」將這一次的經過說了出器。扎那聽後,吃驚地道:「你說抓走小姑姑的是波斯聖教的人?」方劍明道:「不錯。」扎那站起來,來回走著,神色十分擔憂。方劍明瞧得稀奇,問道:「莫非你見過波斯聖教的人?」扎那道:「我與他們倒是沒有打過交道。不過,他們的名聲,我早已聽說。」方劍明皺眉道:「這話怎麼說?」扎那走回原位坐下,道:「我阿爸做可汗的那一年,四方都來恭賀,不知怎麼回事,與我們絕少來往的帖木兒帝國和波斯聖教竟遣使來賀,並送了好些禮物。我阿爸當時好高興,大宴三日,答謝他們,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波斯聖教之名。」方劍明道:「什麼是帖木兒帝國,它與波斯聖教又有什麼關係?」 扎那笑道:「說起來,它與我們蒙古倒是有些關係。當年,我們蒙古征戰四方,領土廣闊,成吉思汗便分封了三大汗國,分別是金帳汗國、察合台汗國、窩闊台汗國,加上後來忽必烈汗封的伊兒汗國,便成了我們蒙古的四大汗國。而大元朝,是可汗的所在地,屬於中央汗國,其他四大汗國都要受其冊封。你也知道,土地太大,難以治理,因此,四大汗國之間矛盾重重,不但常常打仗,對中央汗國的命令也多有不聽。四大汗國之一的察合台汗國,也就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哈台的封地,一百多年前,因為內亂,分裂成了兩部,一部為東察哈台汗國,另一部為西察哈台汗國。西察哈台汗國建立二十多年後,也就是你們大明國建立的第二年,西察哈台汗國的大將軍,突厥化了的蒙古人帖木兒突然起兵,聯合部分貴族,擊殺了大汗,統治了西察哈台汗國。因為是帖木兒建的,大家都把它叫做帖木兒帝國。帖木兒在世的時候,武力過人,四處征戰,先後征服了許多地方,連西方的奧斯莫大帝國也被帖木兒擊敗過,其統帥,一個名叫的巴耶塞特也被俘虜了。我還聽我阿爸說過這麼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五十多年前,帖木兒集結了數十萬大軍,號稱百萬,要來攻打你們大明朝。當時,他本來已聯絡好了我們蒙古各部的首領,只等他率領大軍來到之後,奉他為盟主,然後一起進攻你們大明朝。沒想到的是,他率軍來到一個名叫訛答刺的地方後,突然病死了,如果他不病死的話,那場大戰誰勝誰負誰也說不準。」 扎那說到這,頓了一頓,接道:「波斯處於帖木兒帝國的領土內,波斯聖教歷史悠久,帖木兒自然不敢輕易廢除,便與當時的教皇商議,一個教化臣民,一個統治臣民,互不干涉。我聽阿爸說過,教皇的地位比統帥還要尊貴。就在我阿爸做大汗的第二年,我聽屬下說,帖木兒帝國內部不和,打了起來,波斯聖教趁機向東擴張,勢力日盛,還在西域建了一個聖壇。頭一年,倒還安靜,去年卻大張旗鼓,說要把西域的所有教派和門派統一起來。」說到這,壓低聲音道:「你大概也知道西域有個沙漠之城,勢力不可小視,因為不願聽波斯聖教號令,今年的三月初,已被波斯聖教給滅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說沙漠之城被滅了?這怎麼可能?沙漠之王難道是吃素的不成?」扎那道:「沙漠之王早就死了,由他的女兒,也就是昔日飄香宮的宮主鳳飛煙繼承城主。鳳城主繼任以來,對城中以及周邊的百姓極好,本該是豐衣足食的,哪料到,波斯聖教一來,城被毀了,百姓殺的被殺,逃難的逃難鳳城主也不知去向。」方劍明冷笑道:「什麼波斯聖教,我看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教。它不來惹我,我與它是毫無瓜葛,但現在,它教中人竟敢把我的一朋友抓走,要俠於我,我要是不與它鬥一鬥,我還自稱什麼地藏菩薩呢。 扎那道:「什麼地藏菩薩。」方劍明笑道:「哦,那是我的另外一個身份。對了,你這裡有什麼鋒利的寶劍沒有,我要把『火須人參,的長鬚割短,放在盒子裡,方便放在身邊。」扎那一拍腦袋,道:「我正要屯張這事。那天,你和小姑姑去得匆匆,當時我又沒想起來,所以沒把那兩把寶劍給你們。」方劍明詫道:「什麼寶劍?」扎那微微一笑,出去了一會,回來時,手中多了兩把寶劍。 方劍明道:「一把己纖屍夠,何必拿兩把?」扎那道:「你忘了嗎?當年小姑姑繳獲了兩把絕世寶劍,一把名叫『泰阿。」一把名叫『赤霄,。小姑姑喜愛『泰阿。」便拿了當做佩劍,『赤霄,輾轉多次,到了我手中。那年,巾幗公主來救她的哥哥,被小姑姑捉住,小姑姑不想傷害她,便親自送她離開,當時,她沒有佩戴寶劍。也就是那一去,被司馬衰宇抓住了,連塔紹布和塔紹欽也被司馬衰宇給害死了。」(司馬衰宇,也就是毛多日中的司馬侯,修改後的) 7方劍明聽後,只覺往事如煙,不禁歎了一聲,道:「當年司馬衰宇為報復我抓了你小姑姑和巾幗公主。我們被他打下絕命崖,但他也被我雙足灌滿了真氣踢中小肚,我落崖之前,似乎看見他還被我那兩個女友用絕世寶劍刺穿了身子,現在只怕已成了一堆白骨,總算是為那些慘死在他手上的人報了仇。」扎那道:「司馬衰宇武功高強,要不是你落崖之前踢中他一腳,現在的武林,大概也就是他的天下了。他修煉的那個什麼『白骨陰功。」實在歹毒得很。」(白骨陰功,也就是上部中的白骨地獄錄,修改後的) 方劍明道:「天下武功,其實並沒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司馬衰宇練了『白骨陰功,後,用它來吸人內力,那是他完全沒有領悟,真正的『白骨陰功,並非吸人內力。」扎那奇道:「方兄,你沒修煉過『白骨陰功。」怎麼知道它不是用來吸人內力的?」方劍明笑道:「這事也是一個老前輩告訴我的。」扎那想了想,道:「啊,是不是小姑姑說的那個……」 方劍明點點頭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咱們先說到這,你幫我把這些長鬚割成不到七寸長的短鬚。」扎那笑道:「那好。」兩人一起動手,花了半天功夫,才把長鬚割成七寸來長的短鬚。泰阿劍和赤霄劍本是十大名劍之一,現在用來切割根須,如果有靈的話,該不知做何感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章 故友重逢(3) 過後,扎那去找了一個一尺來長的盒子,交給方劍明。方劍明先把肥大的「火須人參」放在盒底,然後把那些短鬚壓在上面,裝了滿滿一盒。很快,他拿了十來根短鬚,遞給扎那,道:「這是給你的。」扎那搖手道:「聽你說,這『火須人參,要拿去救人,我不能要。」方劍明笑道:「火須人參,這麼大,足夠救人這些只是它的根須而已,不妨事。」扎那這才伸手接過。 方劍明又道:「它們雖然只是根須,但奇效非常,一根也有延年益壽的功效並能增加內力。因此,你要保管好它們,切不可讓心術不正人知道。否則,禍害無窮。」扎那道:「方兄,你放心吧,這麼寶貴的東西,我絕不會亂說的。」方劍明叮囑似地道:「你服用的時候,最好將一根分成多次,我怕它藥性奇大。你若送人的話,也要這般叮囑他們。出了事的話,我可沒有辦法解決。」扎那聽了,道:我明白。」小心翼翼地拿著那十來根短鬚,像是捧著個嬰兒似地。 方劍明又向他要了一個布袋和兩根布條,布袋將盒子包得嚴嚴實實的,布條則捆在布袋上。扎那以為他要將盒子綁在身上,便沒有追問。方劍明給兩根布條打了個結,用力扯了扯,覺得妥當,這才笑道:「扎那兄弟,你知不知道這裡距離天山有多遠?」扎那一怔,道:「天山?怎麼,你要去天山?」方劍明道:「是的。波斯聖教給我十五天的時間,我有神馬代步,便是數萬里路程,也不過數日而已。」 扎那道:「可是此去天山,十分難走,需要翻付階峻的金山,路上又有沙漠,我怕你到了天山,早已過了十五日。」 方劍明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放心,我的那匹神馬,登山如履平地,我嬰它去哪,它就會去哪。別說金山,就算到了天山,我要騎著它上到最高峰,也是不成問題的。」扎那想了想,道:「那你等著,我索性幫到底。」話罷,走了出去。方劍 明等了一會,下人送來吃的,他也將就著吃了。這一等,一直等到午夜,才見扎那拿著一張草圖走了進來。 方劍明道:「扎那兄弟,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扎那道:「還不是為了要給你畫一張地圖?」方劍明接過草圖一看,道:「這張地圖好像太簡單了些。」扎那道「你知足吧,我叫了不少人幫忙,忙到現在,連一口飯都還沒吃過。」方劍明感激地道:「這可真是麻煩你了。」扎那道:「說這些幹什麼。」問道:「你幾時走?」方劍明道:「越快越好,明天吧。」扎那伸手在身上摸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口中道:「波斯聖教的人把小姑姑抓了,我不能坐視不理,我要……」 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你千萬別出兵,這裡還需要你鎮守。你放心,這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把你姑姑救出來,難道你還信不過嗎?」扎那道:「我當然信得過你,那好,小姑姑的事就拜託你了。」拿出一塊玉石,遞給方劍明。方劍明奇道:「你這是幹什麼?」扎那道:「你不是要去天山嗎?我先前說過,察哈台汗國分裂後,形成兩大汗國,一是西哈台,一是湯乏循台。東哈台地域廣闊,天山也在它的範圍之內。五十多年前,那裡的大汗將都城建在別失八里,三十多年前,那位大汗的子孫又把國都遷到了亦力巴裡,因此,我們也把它叫做別失八里國或者亦力巴裡國。」 方劍明笑道:「你知道的真多,這與玉石又有什麼關係呢?」扎那道:「關係可大了。我阿爸年輕的時候,曾率兵與亦力巴裡國的歪思汗打了三次仗,每次都是我阿爸勝利,最後一次還把歪思汗俘獲了。歪思汗為了保命,要把他的妹妹哈尼米獻給我阿爸,我阿爸見哈尼木太小,便把她嫁給了我的三哥阿馬桑赤。在我們蒙古,女方比男方大,那是常有的事。所以,算起來,我們瓦刺和亦力巴裡國還是親家。」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可好極了,不知現在亦力巴裡國的國王是誰?」 扎那道:「現在的大汗名叫也先不花,因為察哈台汗國曾經有一位也先不花汗,因此,他便被稱作也先不花二世。」 方劍明笑道:「你們蒙古人的名字真是奇怪,這不花那不花的,同名的也很多,記也記不住。我到天山,不一定會去亦力巴裡,拿了你這塊玉也沒用。」扎那道:「你不知道,那邊現在有些亂。」方劍明奇道:「那邊在打仗嗎?」扎那道:「可不是。歪思汗死後,他的兩個兒子,也就是也先不花二世和羽奴思為爭汗位兄弟不和。也先不花二世打敗羽思奴後,繼承汗位,羽思奴則西逃而去,投靠了帖木兒帝國。幾年前,也先不花二世趁帖木兒帝國內亂,發兵攻打,得了些地方。帖木兒的國王十分生氣,借了一支騎兵給羽思奴,叫他來和也先不花二世搶奪汗位打了幾年,也沒個結果。你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要是碰到了也先不花二世,他把你當做奸細什麼的,你便拿這塊玉給他看。這塊玉是他送給我的,我想他一看見這塊玉,就知道你是我的朋友,絕不會為難你的。」 方劍明道:「你想得甚是周到,萬一真要遇見他,我就拿給他看,到時再叫他派人送給你。」伸手拿過玉石,只見他色澤鮮明均勻,透明如水,是一片相當罕見的寶貝。扎那笑道:「拿不拿回來沒什麼關係,只要你此去萬事大吉便是。」方劍 明伸手一拍他的肩頭,道:「扎那兄弟,我與你雖然早就相識,但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認識你這個人,你若不嫌棄的話,你我何不結拜?像你們蒙古人說的那樣做個安答。」 扎那大喜,道:「我求之不得。」轉念一想,道:「可是,你和我小姑姑一我……」方劍明道:「你和我結安答,與她何干?我們不必管她。」扎那道:好,我們就此結成安答,今生絕不互棄。在我們蒙古,結安答的時候,要互贈禮物,你之前給了我『火須人參,的根須,無比珍貴,而我,給了你玉石,從此以後,那片玉石就是你的。」方劍明笑道:「在我們中原,結拜稱作義結金蘭,又叫換帖,依照俗例,你我便撮土為香,對天八拜。」 兩人走出房門,來到花園中,果真撮土為香,望天拜了八拜。事後,兩人站起來,把臂大笑,顯得十分的快活。回到房中,扎那叫人搬來三大罈酒,與方劍明對飲。兩人喝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停杯,各自安息。 次日,方劍明睡到日上三竿時分才起。飯後,扎那為他準備許多吃的喝的,裝了一大包,方劍明把它掛在赤首神龍的頸上,想了想,也把包著盒子的布袋以及自己的包裹掛於其上。小鳥飛來望見,道:「真是不要臉,自己的東西,要我朋友為你勞累。」方劍明面上微微一紅,拍拍赤首神龍,道:「神龍啊神龍,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搖搖頭,要是同意的話,就點點頭。」赤首神龍聽後,先是打了個響鼻,然後點點頭。方劍明笑道:「神龍,好兄弟,像那種獨自逃生的小子,我們是不必理會的。」小鳥氣得直翻白眼。 方劍明讓扎那送了二十里,便叫他止步。扎那剛與他結拜,恨不得與他暢談數日,因此,又強送了十里。臨別之前,方劍明道:「扎那安答,我有一事,還要麻煩你。」扎那道:「劍明安答,你有什麼事就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為你辦到。」方劍明道:「我來的時候,曾與人有過約定。要是你看到或聽到有人找我,便叫她們去西域。」扎那道:「我懂了,你放心去吧,只要她們一到,我會離開告訴她們。」方劍明雙手一抱拳,道:「扎那兄弟,後會有期。」扎那亦是雙手一抱,道:「劍明安答,一路保重。」 方劍明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赤首神龍一聽,已明其意,四蹄翻飛,如風而去。這等花俏的,方劍明剛從扎那處學來的,一吹奏效,十分歡快,又忍不住打了三個。伴隨著響亮的呼哨聲,人馬合一,漸漸消失在廣闊的大草原上。 方劍明去後,扎那回轉都城,覺得有些疹齋,便回房休息。才躺下不到盞茶功夫,聽得有人敲門,迷迷糊糊中,扎那問道:「是誰?」外面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小王子,不好啦,有人要攻城。」扎那吃了一驚,忙起身穿上銷甲,手持長刀開門出去。 「什麼人這般大膽?你看清了是誰?是不是阿刺知院的兵馬?」扎那邊走邊問。 「不一不是,只是三個女子,看她們的穿著,好像是從大明來的。」那人道。 「什麼?三個女子?」扎那心中一動。來到馬房,翻身上馬,奔出了王府。當他縱馬來至城門處時,數百個武士正圍著三個女子輪番攻擊。那三個女子中,有一位異常兇猛,出手極重,玉掌翻飛,沒有一個武士是她的一合之敵,只是眨眼的功夫,已有七八個武士被她打得顛倒出去。另有一位,頭戴帶著白色花邊的遮陽斗笠,她只是輕輕地一拂衣袖,四周的武士便靠不近他。看她的樣子,哪裡是什麼攻城的。最後那個,只用一隻手,施展輕巧的手法,凡是來攻她武士,均被她手上的一股怪力帶到一邊去。 扎那坐在馬上一望,心中頓時明白,暗道:「來得好快。劍明安答要是晚走一步,便可以和她們相見了。」將手一舉,喝道:「住手!」數百個武士聽後,退了下來,但臉上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態。扎喇陣翻身落馬,朝三個女子大步走去,雙手一拱道:「請問可是慈航軒龍軒主? 那戴著遮陽斗筆卯女子往前走了一步,緩緩地伸手摘下斗笠,朱唇輕啟,聲如黃鶯出谷般地道:「正是我,可是扎那王子?」數百雙目光觀望下,但見她有一張驚為天人的絕世姿容,膚若凝脂,長髮輕盤,發白如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一章 故友重逢(4) 金山,也就是現在的阿爾泰山。它綿延數千里,既有沙漠,也有草原,既有森林,也有高山,地形十分奇特。在這片廣大的地方。居住著原地居民,即土生土長的金山人,也居住著羅斯人(也就是俄羅斯人)、蒙古人和哈薩克人。他們在這裡放養牛羊、牧馬。在一些肥沃土地上,他們也種植了農作物。 方劍明一路東來,既走過草原,又走坦飽少漠,森林也曾穿越,高山也曾踏過。 他看見過大雕、飛鷹、又看見過跳鼠、肥羚,有一天,他甚至還見到了幾隻雪豹。 餓了,他就吃,渴了,他就喝。有時候,他想換換口味,倘若附近沒有人家,他就摘些野果來吃,要是有人家的話,儘管聽不懂他們的話,但熱情的居民,必定會豐富的招待他。他知道這些地方的人家,是不懂得什麼叫銀子的,因此,他沒有拿出銀子來感謝,只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走過金山,前行了不到一天的功夫,正是一大片山麓綠洲。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從東向西,不知流向何處。赤首神龍疾馳如飛,很快就跑過了這片綠洲。驀地一群野馬飛奔而至,赤首神龍見了,仰首長嘶,揚鬃直追。不久,它越過了所有的野馬,跑在了最前。這群野馬的馬王頗為不服,加緊了蹄步,但任它如何狂奔,赤首神龍依然領先在前。 方劍明放聲長嘯,聲震四野。小鳥一時興起,從他懷中飛出,嘰裡咕嚕的大叫。它飛到赤首神龍耳旁,與它並首疾飛。赤首神龍要和它比試誰的速度更快,四蹄一蹬,頓時飛了起來,落地後。卻已在數十丈外,往前奔了十數丈,它又飛了起來。起起落落的功夫,十里遠的路程,一晃而過。 赤首神龍回首一望,卻見小鳥站在方劍明的肩頭,不禁打了一個響鼻,意思是說:朋友啊,你真是氣死我了,我要和你比比,你竟站在主人的肩頭,這不是存心氣我嗎? 赤首神龍當真有些生氣了,它全力奔馳,方劍明一時不察,險些從馬上掉了下來臀但覺自己就如坐在雲端一般。瞬息功夫,已逃六一片大草原。這片大草原佔地極廣,一般的馬全速狂奔,也要跑好幾天,但它在赤首神龍的四蹄下,不到一天的功夫,業已跑完。 草原過後,地面漸漸荒蕪,沙石滿地。不久,遠遠望去,黃沙無垠。赤首神龍一刻也不停蹄,衝入了沙漠之中。方劍明本想下馬來吃點東西,但見它如此好勝只得由它。 這一晚,方劍明是在沙漠中渡過的。天亮的時候,赤首神龍已奔過了沙漠的盡頭,衝入越野。方劍明見它腳程依然快捷,從始至終,也沒喘過一口氣,心中欣喜。但他疼愛赤首神龍,伸手一拍它,赤首神龍已明白他的意思,將速度緩了下來,小數里後,便成了走步。 走不到數里,前面出現一個湖泊。方劍明翻身落馬,走到湖邊,掬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坐下來吃東西。赤首神龍走到一邊去,吃著草兒。小鳥呢,卻飛走了。方劍明問它要去哪裡,它也不答,方劍明懶得再問。 吃過東西後,方劍明便躺下來小睡一會,正睡得香甜,忽被馬蹄聲驚醒。他睜開眼,但沒起身,心中暗道:「來的是七騎。好傢伙,這七匹馬非比尋常,來得好快。」待要起身看看,忽聽一個聲音飄來:「大哥,你看,那邊有一匹好駿的馬還有一個人。」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七弟,別惹事。」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大哥,怕什麼?我們踢風七騎天不怕,地不怕,還怕一個人嗎?」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道:「三弟,話不能這麼說。這一年來,波斯聖教打著一統西域的旗號也不知滅掉或收服了多少勢力,正是人人自危。我們踢風堡雖然小,又遠在天山北睡,但這次收到波斯聖教的請帖,只怕是凶多吉少。」 七弟的聲音道:「大哥,我們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踢風堡是小但我們七兄弟都不是好惹的,我們真翼發展的話,連天山派都要給我們幾分面子波斯聖教又算得了什麼?」大哥的聲音斥道:「七弟,不可亂說,這十幾年來,我們踢風堡之所以能平平安安,不捲入江湖紛爭之中,是因為什麼?樹大招風,古往今來,你看武林中有多少門派能長久風光?想當年,嶺酮派是何等威風,現在呢煙消雲散。」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咦」了一聲,第四個人的聲音道:「大哥,你看,那人還佩著兩把劍,看上去,好像還是寶劍暱。」大哥道:「五弟,那是人家的東西你可不要眼紅。」五弟笑道:「大哥,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我只是奇怪而已。」 第五個聲音問道:「五弟,你奇怪什麼?」五弟笑道:「二哥,這人相貌生疏,我們是第一次見過,看他的穿著打扮,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哈薩克人,倒有些像我們。我記得這一帶出現過武林中人,也是三年前的事了。這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這裡來?」 第六個聲音道:「五哥,也許人家也是收到了請帖,來參加封王大會的。」五弟笑道:「六弟,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波斯聖教聖壇在什麼地方,我們都十分清楚,他要是來參加封王大會,用不著繞個大圈子,跑到天山來啊。」大哥咳了一聲,道:「人家的事,我們不要多管,還是盡快趕到天山派,拜望鍾老前輩之後南下參加封王大會。」 隨著話聲,蹄聲來近。驀地,方劍明聽到有人下馬,並向他這裡走來。大哥的聲音叫道:「四弟,你幹什麼?快回來。」向方劍明走來的人冷笑道:「大哥,這小子根本就沒有睡著,還在偷聽我們的談話。」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這傢伙真厲害,居然看出我在偷聽,難道他的武功已進入了無上境界嗎?」眼珠一轉,坐了起來。 四弟見他坐起,收住腳步,伸手從背後拿出一柄奇門五色短槍出來,槍尖指著他,喝道:「你是什麼人?來此作甚?」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來這裡,與你何干?我要做什麼,又為什麼要告訴你?」說話的當兒,早把這七人掃了一眼。只見四弟四十多歲,長了一雙大耳朵,十分奇特。其餘六人,卻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袍中年人、一個相貌清冷的中年道士,一個四尺高下的長鬚漢子,一個瘦長的白衫人,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以及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 這六人也已下馬來,那青袍中年人走上幾步,要四弟把兵刃收起,然後抱拳道「在下踢風堡大當家,名叫高天雄,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方劍明「嗯」了一聲,道:「失敬,失敬。」其實,他連「踢風堡」是什麼,在哪兒都不知道。高天雄望了他一眼,暗道:「這人真是奇怪,我按照江湖禮數,表明了身份,他也應該自我介紹,怎的只說了兩個失敬。」面上微微一笑,道:「不知尊駕從何處來?」 方劍明道:「你這人說話倒還客氣,我是從瓦刺那邊過來的。」高天雄道:原來是瓦刺來的朋友,敢問尊姓?」方劍明道:「楚夢簫。」高天雄道:「原來是楚兄,楚兄也是趕去參加封王大會的嗎?」方劍明道:「什麼封王大會,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我有個親戚,居住在天山,我是來找他的。」高天雄「哦」了一聲道:「楚兄,剛才我四弟多有冒犯,還請恕諒。」方劍明笑道:「你四弟確實冒犯了我,不過,我一向寬宏大量,也就不計較了。幾位要是沒事,還請走吧。」高天雄抱拳道:「楚兄快人快語,高某佩服,這就不打擾了。」話罷,向其餘六人使了個眼色,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七騎剛離開,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了過來,一邊飛一邊道:「他們是什麼人?」方劍明白了它一眼,道:「你不是無所不知嗎?連他們也不知道。你跑哪裡去了?」小鳥道:「我聞到了好吃的果子味,跑去吃了個飽,嘖嘖,真是美味無比。」方劍明不滿地道:「好呀,有東西也不叫上我和神龍,下次我有什麼好吃的,也不給你吃。」小鳥道:「那果子只有我才能吃,你和神龍都吃不得。」 方劍明飛身落到赤首神龍背上,打了個呼哨,讓赤首神龍飛蹄疾奔,問道:為什麼我們吃不得?有毒?」小鳥飛落在他肩頭,道:「不是有毒,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朱果。」方劍明道:「朱果?我早說過你不講義氣,傳聞朱果能培元增力這麼好的東西,你當然不想我們和你分享。」小鳥道:「朱果也分好多種的,我吃的這種朱果,一半奇熱,一半奇冷,中間還有一道黑線。」方劍明道:「這又有什麼?憑我的功力,難道還怕嗎?」 小鳥道:「我吃它,是為了保持我健美的體形。」說著,做了一個自認為很吸引異性的動作,道:「你要是吃了它,不拉肚子才怪。咦,你跟著他們做什麼?」 方劍明道:「你看得出我是在跟蹤他們?」小鳥道:「那是當然。」方劍明笑道:「那你猜猜看,我為什麼要跟著他們?」小鳥想了想,道:「這有什麼難的,定是跟去找你天山派的朋友。」 方劍明拍在它的小腦袋笑道:「聰明,真是聰明。」」話音剛落,忽見七人中的那個青年掉轉馬頭,衝了過來,人未來近,一把飛刀已疾過來了方劍明嚇了一跳,所幸他頭低得快,不然,這一刀非在他臉上開花不可。那青年從馬上一躍而落,手中多了三把飛刀,喝道:「小子,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們,是不是想找死?快滾下馬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二章 故友重逢(5) 方劍明佯裝驚院的樣兒,爬下馬來,戰戰兢兢地道:「好漢有話好說,何必飛刀傷人,你再給我三刀,我這次準保躲不過。」那青年一怔,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他剛才躲開那一把飛刀是不是僥倖,高天雄追上來,斥道:「七弟,快把飛刀收起來。」那青年道:「大哥,這小子跟在我們後面,非奸即盜,說不定是來找天山派麻煩的。我們與天山派和睦相處,鍾老前輩也挺照顧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捉了,帶去見鍾掌門,交給他處罰。」沒等高天雄開口,方劍明已笑道:「天山派的鍾老前輩,在下仰慕已久,各位行行好,把我抓去見見他老人家,我也不算虛此一行。」 高天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楚兄,你的來歷我不清楚,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打天山派的汁意_否則,鍾老前輩和鍾掌門即算大人有大量,我們踢風七騎也不會放過你。」那青年接口道:「在你身上穿幾十個洞,叫你知道厲害。」方劍明道:「在下不敢。」高天雄道:「不敢就好。」對青年道:「七弟,以後切不可再這樣莽撞,誤傷了好人,我絕不會輕饒。」青年將三把飛刀收起,又把掉落的那把飛刀撿回來,道:「大哥,我聽你的話就是。」 兩人飛身上馬,趕卜前面五人,催動坐騎,一溜煙似地捲塵而去。方劍明打定主意,要尾隨於後,因此,見他們遠去後,又騎上赤首神龍,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踢風七騎當然不會不知道,可高天雄向其他人盼咐過,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來找方劍明的麻煩。六個兄弟對大哥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自是不敢違令。 七人以為自己的坐騎是世上罕見的汗血寶馬,只要加快速度,不出個把時辰定能把方劍明甩掉,哪裡知道,跑了兩個多時辰,回頭一望,方劍明仍然不院不忙的跟著,不禁大奇起來。先前他們已看出赤首神龍不凡,但心中只把它當成比普通的寶馬而已又怎能和汗血寶馬相提並論。但如今,看這情形,汗血寶馬反倒不如對方,難道對方是匹神駒不成? 想當初,他們為了追這七匹汗血寶馬,吃了不少苦頭,後來多虧了天山派的鍾子丹幫忙,才把它們一一收服,成了他們的坐騎。有了這七匹汗血寶馬,他們在天山北睡組建了一個蛋獷當時也沒起名字。一次七騎齊出,在草原上遇到一群馬賊正在搶劫商旅,七騎行動如風,頃刻間把馬賊打得人仰馬翻,救了那群商旅。那群商旅便在草原上傳播他們的事跡,你傳我,我傳你,「踢風七騎」這名號也不知被誰第一個叫出口,不久,他們的堡相應的也成了踢風堡。自此,踢風七騎馳騁於天山南北,草原沙漠,口碑極好。馬賊們聽了,無不聞風膽落。 踢風七騎的大哥是高天雄,老二是那個中年道士,號一塵子:老三是矮小的長鬚漢子,名叫艾威:老四是大耳朵的漢子,名叫單順風:老五是瘦長的白衫人,名叫宋剛:老六是書生樣的男子,名叫範文章:老七就是脾氣有些暴躁的青年,名叫於榮吉。高天雄見甩不掉方劍明,心知他剛才示弱,只不過是裝出來的,此刻追著不放,也不知算什麼意思。想回頭去問,但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天山派,再做打算。 因此,方劍明十分順利的跟在了後面,他們停,自己就停,他們走,自己也走。晚上,他們在林中歇息,自己就跑到林外的小河邊睡覺。次早,方劍明見他們明明望見自己,但誰也沒有理會,在河邊洗了一下臉,又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方劍明懶得多想,依然不院不忙地追了上去。 天山是一條大山脈,橫貫東西,長有數千里,寬也有五六百里,雪峰諸多,高聳雲天。山中既有壯觀的冰川,也有遍野的林木,各種飛禽走獸在此繁衍生存,像是人間的天堂。尤其珍貴的是,天山生長著特有的雪蓮,因為太出名,大家都叫天山雪蓮。它是百草之王,傳說要是能找到千年以上的天山雪蓮,吃了後,學武之人能增加內力。 數百年來,武林中一直有個傳聞,說天山派之所以名震江湖,出來的弟子個個武功高強,劍法了得,都是因為天天吃雪蓮。當然,這個傳聞偏於笑話。試問天山再大,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天山雪蓮給人吃。它生長在懸崖陡壁,冰巖縫隙之中,採摘極為不易,可見一旦得到,價值不菲,豈會當做吃飯一般吃掉? 武林中人都知道天山派在天山中,但究竟處於什麼位置,好多人都摸不著頭腦,叫這些來人找的話,若不打聽,只怕找上個把月,也未必找得到。方劍明是第一次到天山來,當然也不清楚天山派究竟在何處,但有踢風七騎帶路,他樂得逍遙自在。這天午時,踢風七騎稍微休息了下,又開始趕路。方劍明像個跟屁蟲似的追在後面,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有時發出讚歎之聲,有時拍手叫好,活像一個瘋子。 正行進間,忽見一群人騎著馬在前方一個岔道口出現,搶在踢風七騎之前上了山。踢風七騎放慢速度,直到看不見那些人,才加快了速度。方劍明追了一程,見踢風七騎越跑越快,心中起疑,暗道:「剛才那些人是幹什麼的?莫非跟天山派有關?」 這條上山的路本顯得十分險峻,好在山路寬闊,一路盤山而行,倒是有驚無險。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忽見踢風七騎將坐騎催得飛快,趕卜前面的那群人,並攔住了去路。方劍明知道有好戲看,跟了上去,到了近前,只聽得高天雄道:「各位是去天山派嗎?」那群人中一個腰懸長劍的老者道:「不錯。七位所乘之馬,好像是汗血寶馬,七位難道就是踢風堡的踢風七騎?」高天雄道:「正是我等。不知前輩如何稱呼?」老者道:「不敢,在下霍我愚。」高天雄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飲馬河畔的霍前輩,失敬,失敬。不知前輩率眾來此,要找何人?」 霍我愚苦笑道:「霍某雖然年長幾歲,但怎當得起『率眾,二字?我等一起前來天山,為的是想求見鍾子丹前輩,高天雄道「據我所知,天山派與各位朋友似乎並無什麼往來。」沒等霍我愚開口,一個手拿長柄鐵錘的莽漢大叫道:「師兄,與他哆嗦什麼,咱們還是上山去見鍾前輩,商議大事才是。」 於榮吉聽了,冷笑道:「好大的口氣,鍾老前輩是何等人物,豈是你說想見就見的?」那莽漢道:「你小子是誰?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於榮吉道:「你又是誰?這般囂張。」那莽漢哈哈一笑,道:「小子,我當年在京城威風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你也不睜大眼睛瞧瞧,我雷神皮大裘是好惹的嗎?」 方劍明聽到這,微微一怔,暗道:「雷神皮大裘?豈不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的九聯盟盟主?他怎麼到了西域來?」只聽於榮吉道:「我管你是雷神還是電神,遇到我飛刀於榮吉,都要變成死神。」皮大裘仰天大笑,笑聲遠遠傳出,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於榮吉喝道:「你笑什麼?」皮大裘道:「我只不過隱居了幾年而已,想不到你這小子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問問你的兄長們,他們一定知道我的名頭。」宋剛微微一笑,道:「皮盟主的大名,那可是響亮得緊。昔日九聯盟的盟主,因參與京中的爭鬥,失敗後,不容於朝廷,不知所蹤。前些年,我聽說你來到了飲馬河畔,與你的師兄,吧就是霍前輩住在一起。不知小弟說得對是不對?」 皮大裘道:「你是踢風七騎中的老五宋剛?」宋剛笑道:「正是小弟。」皮大裘道:「都說踢風七騎的老五足智多謀,見聞廣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宋剛笑道:「哪裡,哪裡,小弟愧不敢當,除了皮兄與霍前輩外,其他的朋友,竟是一個不識,還望皮兄代為引介。」皮大裘道:「這很容易。」指著身邊的三個同伴道:「這三位是我昔日九聯盟中的好兄弟,分別叫做趙烈、錢勇、孫堅。」隨後,一一介紹了其他人。 宋剛一聽,全都是西域有名的人物。這些人中,或許有不少人不被中原武林所知,但在西域,他們都是叫得起字號的腕兒。其中,最為出名的要數花衣婆婆、佛光上人和獨眼狂客。這三位,也是居住在飲馬河一帶,與霍我愚齊名。宋剛得知這些人是誰後,向高天雄望了一眼,高天雄點點頭,宋剛轉過頭來,對眾人道:「各位要見鍾老前輩,恐怕要失望了。」佛光上人詫道:「為什麼?」宋剛道:「據我所知,鍾老前輩自祁連山大戰之後,從來沒有下過天山一步,再也不問武林中事。 各位要見他老人家,難如登天。」佛光上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鍾前輩隱居天山,我等本不該前來驚擾,但迫於形勢,不得不求見。宋五俠要是有辦法能讓我等見上鍾前輩一眼,我等感激不盡。」 宋剛道:「上人說笑了,區區何德何能,哪裡有本事請得出鍾老前輩。」頓了一頓,笑道:「各位真有要事的話,何不與鍾掌門商議?」花衣婆婆道:「鍾掌門武功高強,我等也是佩服的,但此事太過重大,只有鍾前輩那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為我們主持公道。」宋剛一怔,想了想,笑道:「花前輩,聽你話中之意,似是受到了什麼委屈?這可真是稀罕之事。昔年沙漠之王在世的時候,大家對他又恨又怕,不得不畏他三分,可現在,沙漠之王早死,還有誰敢在你老人家面前撒野?」 花衣婆婆哼了一聲,道:「宋剛,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存心奚落老身?」宋剛道:「在下怎敢奚落花前輩?我姑且猜猜看,是不是因為波斯聖教?」花衣婆婆冷笑道:「除了它之外,誰還敢讓老身氣受氣。」宋剛心頭一亮,道:「各位趕來天山,為的就是想請鍾老前輩出山,趕走波斯聖教?」花衣婆婆道:「我們想來想去,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對付得了波斯聖教的教皇。」 話剛說到這,忽聽一個嬌嫩的聲音道:「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眾人一愣,還沒看清是什麼人,又聽得另一個嬌嫩的聲音道:「妹妹,你管他們來幹什麼?只要他們不到冰宮那邊去,隨他們怎樣就怎樣。」先前那個嬌嫩的聲音道:「呸,誰是你的妹妹,叫我姐姐。」後面那個嬌嫩的聲音道:「爹爹說了,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先前那個嬌嫩的聲音道:「娘親還跟我說過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呢。」 眾人朝話聲處望去,都是吃了一驚,只見兩個四歲大小的孩子居高臨下的並肩站在一塊大石上,離此至少也有百丈開外。兩小動動嘴巴,話聲便清晰無誤地傳入眾人耳內,這等修為,便是一流高手,也做不得這般輕鬆。這兩個孩子如此年幼便有這等功夫,也未免太嚇人了。眾人都不知道兩小是誰,與天山派是否有關係一時之間,全都不吭聲。 踢風七騎心中都在想:從第一次拜訪天山派,至今已有十多年,但這十多年來,我們也只來過五次,每次均是住上一天,除了天山派的大殿以及周圍兩里內的地方走過之外,其他地方,一無所知。這兩個小娃娃四歲左右,我們上一次來的時候,正是三年前,當時也沒聽到鍾掌門說有喜事啊,這兩個小娃娃究竟是不是天山派的門下? 兩小見眾人不出聲,忽然都咯咯嬌笑起來。小女孩邊笑邊道:「你們都變成了啞巴嗎?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小男孩笑道:「妹妹,都是你把他們嚇壞了。」小女孩笑聲一止,怒道:「都說了不要叫我妹妹,小自我揍你!」小男孩依然笑嘻嘻地道:「我偏要叫,你揍我啊,好妹妹。」小女孩小腳一跺,小手向男孩子推去。 小男孩「哎呀」一聲,頓時從大石上掉了下來。 眾人望見,禁不住驚呼一聲。眼看小男孩的頭就要撞在地上,忽見他身形懸空一翻,我就讓你當姐姐,否則,你就只能當妹妹。」小女孩嬌嗔道:「怕你麼?腳一點大石,從半空飛落,朝小男孩撲去。小男孩展開身法,腳底就像是抹了油一般,宛如游龍似的滑動,眨眼之間,已來到眾人三丈開外,笑道:「哪位叔叔伯伯可否替我擋上一擋?」話聲一落,已朝一塵子奔了過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三章 故友重逢(6) 至於見他年幼,身材又小,倒把好伸手去推,靈機一動,笑道:「小娃娃,你家大人是誰?可否告訴我麼?帶我去見見他們。」伸臂一抓。他身子雖然不算太高,但手臂卻奇長,長臂伸出去後,突然增長了幾分,堪堪碰到了小男孩的衣領。 霍我愚等人見了這手功夫,心中均是吃了一驚。 踢風七騎,個個都有一手絕活,一塵子身為老二,武功在七兄弟中也是排行第二。他不禁劍法出眾,還把「通臂功」練得爐火純青。一般的人學成「通臂功」 後,施展出來,手臂會突然暴長一兩分,至多也就是三分。但他現在施展出來,竟有五分之多,著實驚人。 小男孩似乎不知道衣領已被一塵子逮住,仍然往前疾奔,口牽笑道:「道長伯伯,我爹娘從不見外人,你要見他們,我可幫不上忙。」話聲中,滑溜的繞到了一塵子身後。一塵子只覺手指一滑,便叫他給逃了,大吃一驚,暗道:「這小傢伙練的是什麼武功,我這一招對他竟然絲毫不管用。」眼見小女孩追了過來,有心再試,伸臂朝小女孩抓去洲笑道:「小娃娃,你哥哥調皮得緊,你可不要學他。」小女孩嘴巴一撅,譴:「你算什麼東西,竟敢來惹我。」甩手就是一掌。她不過四歲,手掌小小的,與一塵子的比起來,不成比例。 那料,就是這隻小手掌,突然爆發一股駭人的力道,將一塵子的抓勢給封住了。一塵子又是吃了一驚,急忙收掌回來,一個「脫袍讓位」,轉出丈外,道:你們兩兄妹的事,道長伯伯管不了啊。」小男孩見他閃開,跟著也追了上來,速度之快,竟是不在一塵子之下,身子仍躲在一塵子後面。小女孩的身法也不差,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追至。一塵子生怕再出手,一旦抓不住他們,臉上無光,因此,身形未站穩,又轉了出去,大笑道:「你們兩兄妹這是幹什麼?道長伯伯可沒有糖給你們吃。」 兩小身形跟著轉動,隔著一塵子,從這轉到那,又從那轉到這。來來去去,片刻之間,已是移動了數十回。其時,眾人站在原地,各懷心思的望著。有的在想:風聞踢風七騎的老二一塵子武功極高,怎麼連兩個小娃娃都躲不開,莫非是浪得虛名?有的則在想:一塵子是何等武功,一時之間,竟沒能擺脫兩個小娃娃,這兩個小娃娃的武功,確實了得,能調教得出這般孩子的父母,武功之高,顯而易見。 一塵子擺脫不了兩小,頓時激起了好勝之心,將身法施展到極致,但見他猶如一團風一般轉來轉去。兩小跟了一會,漸漸有些跟不上,小男孩身形一變,突然向佛光上人撲了過去,口中笑道:「光頭爺爺,你是好人,幫我擋我妹妹一下好嗎?」沒等佛光上人開口小女孩怒罵道:二鼎弟弟真卑鄙有本事就別躲。」 佛光上人面上帶笑,身形不退,反而迎了上去,身軀略微一矮,左手一伸,道:小娃娃,你爺爺是不是鍾浩然?」他手上暗藏佛門氣功,本以為小男孩定能被自己抓住,孰料,手指才碰著對方的小肩頭,對方一個箭步,身形一移,到了自己身後。 「閃開!」小女孩追不上小男孩,心中已起了怒火,一掌朝佛光上人推去。但見她掌上隱隱透出一股真氣,丈內的空氣都急速的向她掌心湧去。佛光上人暗暗一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身上發出一股祥和的力道,將小女孩掌上的力道化解於無形。這麼一來,小女孩更加生氣,縱身躍起,一掌拍向佛光上人的腦袋,填道:「我打你的禿頭飛」 佛光上人哭笑不得,身彩一晃,堪堪避過。那小男孩這次倒不追隨,嘻嘻一笑,雙手插在腰間,道:「好妹妹,我不躲了。」小女孩像只小豹子般懸空撲了過去,道:「看我怎麼打得你哭爹叫娘。」說時遲那時快,兩小就在場上交起了手起先,眾人還看得清他們誰是誰,到了最後,只見兩團幻影在場中晃動,誰是誰又怎麼看得出來?忽聽「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道四散開來,眾人牽著馬兒紛紛後退,心頭駭然。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功力,待長大了,那還了得。 高天雄悄悄地問宋剛道:「五弟,這兩個孩子是不是鍾掌門的孫子孫女?」宋剛面泛苦笑,道:「我也不清楚。鍾掌門有三個兒子,長子鍾傑,次子鍾信,三次鍾義,年紀全都在五十以上。鍾大哥有一子,名叫鍾承鵬,早已成年,鍾程鵬的三個兒子,我們全都見過。鍾二哥至今未娶,沒有子嗣。鍾三哥育有二子二女,可最小的也都有十七八歲了,四人還未曾婚娶。這兩個小孩這麼小,不可能是鍾掌門的孫子孫女。」高天雄道:「那會不會是鍾掌門的外孫?」宋剛道:「鍾掌門有兩個女兒,一個嫁在河北滄州,聽說沒有子女,另一個獨身多年,專心練劍。兩個小孩子應該也不會是鍾掌門的外孫。」 高天雄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會是鍾濤老弟的子女?」宋剛笑道:大哥,你想到哪裡去了,鍾濤老弟雖說早已到了娶妻之年,但他的未婚妻是江南雷家的雷柔小姐,那雷柔小姐的脾氣天下皆知,她還沒有玩夠,怎會定心做少奶奶?」頓了一頓,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大哥,你忘了一個人嗎?」高天雄道:「誰?」宋剛道:「劍神。」高天雄變色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小孩子是劍神的子女?」宋剛道:「很有可能翻」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兒,兩小的打鬥越發激烈,陣陣狂風吹來,逼得眾人又退了幾步。一股咫風繞著兩小的幻匙轉動,幻影到哪,颶風就到哪。方劍明看到這裡暗道:「這兩個小娃娃年紀小,但本身比我當年可強多了,會是誰的子女呢?冷大哥和錦玲姐姐想來也早該成婚了吧,莫非就是他們生的?」面上一喜,待要出去把兩小分開,忽聽得身後來了三騎。 他聽力驚人,那三騎雖還沒有出現,但已經被他聽見,其他人兀自不知。片刻之後,只見三騎疾馳出現,方劍明回頭一望,「咦」了一聲,道:「怎麼會是他們夫婦?」轉眼之間,三騎奔至,有人聽到馬蹄聲,回頭張望,其中一人,想是認得來人,驚喜地道:「啊,今天真是風雲聚會,連鐵金剛俏羅剎夫婦也都來了。」眾人聽得是鐵金剛和俏羅剎,無不回頭看了一眼,但好些人都想看兩小誰更厲害,膘了一眼後,便又把目光望向場中。 來人中的兩個正是鐵金剛和俏羅剎,這對夫妻曾做個血手門的客卿,後來敗在方劍明刀下,經方劍明規勸,退出了血手門。與他們夫婦一起來的,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雖看不見她的面貌,但嬌軀曼妙,十分動人。三人到後,各自下馬。那蒙面女子凌厲的目光一掃,突然落在了方劍明身上,方劍明與她對望了一眼,心頭微微一凜,道:「這個目光,好像在哪見過?她是誰,為何要望著我?」蒙面女子注視了他一陣,目內陡然射出驚喜之色,嬌軀輕顫。 方劍明暗暗吃驚,忖道:「莫非她認識我,看出了我是誰?不對啊,我的相貌和幾年前相比,更加成熟和穩重,不是熟悉之人,應該看不出來。再說,武林中人都以為我早已死了,誰還會有所意識。當年我是使刀的,現在我故意在身上掛著兩把劍,縱然是熟悉之人,一時半會,也絕想不到我還活著。」側過臉去,眼角偷偷一瞄,瞥見蒙面女子仍然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心頭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想道:「莫非我的魅力又增加了幾分?」正自得意,忽聽俏羅剎大聲道:「各位,好熱鬧啊,不知你們來天山有何貴幹?」 花衣婆婆道:「你們夫婦又來做什麼?」俏羅剎笑道:「原來是花大姐,失禮,失禮。」花衣婆婆哼了一聲,道:「俏羅剎,誰是你的花大姐?你看起來是比我年輕,但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俏羅剎笑道:「花大姐,我尊敬你也不行麼?」花衣婆婆道:「我何德何能,焉當得你的尊敬。俏羅剎,你你們夫婦究竟來天山做什麼?」俏羅剎道:「你們來做什麼,我們便來做什麼。」花衣婆婆面色一變,道:「鐵家莊也收到了波斯聖教的帖子?吸悄羅剎笑道:「我夫婦不但收到了帖子,還和他們打了兩次架。」花衣婆婆道:「結果怎麼樣?」俏羅剎道:「第一次我們輸了,第二次我們贏了。」 佛光上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面色凝重地道:「連賢伉儷都曾敗在他們手上,波斯聖教的實力可見非同凡響,這次要是不能請得鍾前輩,我等除了歸降之外,只有選擇自刻了。」俏羅剎笑道:「上人,你死了不要緊,可以西去,在如來佛祖座下當個菩薩,我們呢,連個羅漢都做不成,一群孤魂野鬼,有冤無處可伸。」話音剛落,忽聽「砰」的一聲,場中打鬥已見分曉,眾人定睛看去只見小男孩扭住了小女孩的手臂,得意地笑道:「我早說過,我是哥哥,現在你還不承認?」小女孩瑤鼻一皺,眼淚嘩嘩的滾了下來,大聲地哭道:「我是姐姐,我就是姐姐,你只會欺負我,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快放開我。」小男孩笑道: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放了你,不然,我死也不放。」小女孩將頭一甩,道:「不叫,就不叫。」 眾人為之一笑。先前兩人打鬥,完全就是武林高手的樣兒,現在卻變回了真正的小孩子。那蒙面女子將目光從方劍明身上移開,走到場中,笑道:「小弟弟,小妹妹,你們是好孩子,不應該打架,聽我一句,不要打了,好嗎?」小男孩抬頭望著她,臉上十分好奇,道:「你是誰呀,臉上為什麼蒙著東西?」蒙面女子道:我臉上有花,不好看,怕嚇著人。」小男孩道:「哦,我二姐和你一樣,天天都戴著這種東西,她也說自己臉上長花,不讓我們看。」蒙面女子笑問道:「你二姐叫什麼名字?」小男孩道:「我二姐叫……」沒等他說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飄了過來,道:「龍兒,鳳兒,你們在哪?快隨我回家去。」 小男孩臉色一變,手上力道微微一鬆,小女孩用力掙脫,飛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叫:「娘親,他欺負我,你幫我打他。」那女人開始說話的時候,不見蹤影待話說完,人已出現。小女孩向她跑去,速度本是疾快,但沒出數丈,那女人一幌之下,便到了小女孩身前,將她抱起,道:「你哥哥又欺負你了?」對場上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小女孩在她懷中撒嬌地道:「我不嘛,我不嘛,我是姐姐,他是弟弟,娘親,你不是說過嗎,我比他大,我是姐姐。」 那女人哄著小女孩道:「好好好,你是姐姐,他是弟弟,回家之後,我叫他站著不動,讓你欺負,怎麼樣?」小女孩破沸為笑,在母親的臉上親了一口,道:娘親真好。」那女人向小男孩招招手,道:「龍兒,你還快過來?」這麼多人在場,她也沒多看一眼,簡直是把所有人當成是死人。 小男孩躲在蒙面女子身後,露出個小臉,道:「你不罵我的話,我才過去。」 那那人道:「我罵你做什麼?你這孩子怎麼說話?你你你的,連娘也不叫一聲。」小男孩到:「還說不罵?」那女人見他不肯過來,面色一沉,道:「龍兒,你在不聽話,我可要生氣了!」小男孩這才怯怯地走了上來。那女人蹲下身去,也將他抱了起來,個,轉身就走。方劍明看到這裡,忙一躍而出,叫道:「夫人,請暫且留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四章 故友重逢(7) 那女人回過身來,冷冷地道「你是誰?」方劍明微微一笑,抱拳道:「冷大人,可還認得小弟?」那女人目注他半響。血上忽然一喜,道:「是你?」方劍明笑道:「正是小弟,冷大哥在哪?小弟特來拜訪。」那女人先前本是冷冰冰地,但轉眼之間,臉上綻開了笑容。她雖然是個夫人,但生得極美,一笑起來,頓時將好些人都迷得呆了一呆。 「你來得正好,他嘴上常常叨念著你,說你絕不會輕易離開的。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他。這次天山要熱鬧了。」那女人說著,抱著兩個孩子,領著方劍明往前走去,方劍明打了個呼哨,赤首神龍乖巧地跟了上來。 宋剛見子,走上幾步,十分恭敬地道:「冷夫人,我們是踢風七騎,特來拜望鍾前輩。」冷夫人頭也不回地道:「我聽姨丈提起過你們,你們去見我的大表哥吧。其他的人,到瞭解劍宮,沒有允許,不可再向前走。」皮大裘大聲道:「冷夫人,為什麼他能進去,我們就不能進去?」冷夫人腳下一頓,冷笑道:「他是我們的朋友,你們是什麼人?」 皮大裘道:「在下皮大裘,這是在下的師兄莫我愚,還有花衣婆婆,佛光上人,獨眼狂客等等,我等從飲馬河畔趕來,為的就是想求見鍾前輩。」冷夫人道:「你們飲馬河的人從來不到天山,這次到天山來做什麼?」皮大裘道:「現在說了等於沒說,見了鍾前輩,在下自向他老人家詳細說明。」冷夫人哼了一聲,道:我姨丈從來不見外人,有什麼事,找我大表哥便是。」話罷,與方劍明疾奔而去。 眼看他們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遠處,那蒙面女子忽然縱身躍起,幾個起落,趕到身後,開口道:「冷夫人,小妹有事求見貴派。」冷夫人聽得是個女子的聲音,忍不住轉過身來,只見那蒙面女子突然盈盈一拜,行了個大禮。冷夫人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麼?」蒙面女子道:「小女子無家可歸,若能得見鍾老前輩,請他老人家為小女子討個公道,小女子終生甘為牛馬。」小男孩叫道:「娘親,這位阿姨是個好人,她與二姐一樣,臉上長了花,你就讓她去見姨姥爺吧。」 冷夫人道:「小孩子家,懂得什麼。」望了一眼蒙面女子,道:「到瞭解劍 宮,我會幫你留話,不必停留,到大殿見我大表哥就是。天山派的事,全憑我大表哥做主,你去求他吧。」蒙面女下道:「我還有兩個同伴,他們是鐵家莊的鐵莊主夫婦。」冷夫人道:「鐵金剛夫婦也有些名氣,你們一起前去就是。」話罷,再也沒有停步,帶著方劍明飛奔而去。片刻功夫,消失在遠方。 鐵金剛夫婦趕了上來,俏羅剎笑問道:「妹子,怎麼樣?」蒙面女子搖了搖頭,道:「她只讓我們去見鍾掌門,鍾掌門同意的話,我們才能見得著鍾老前輩。」俏羅剎道:「只要能見得著鍾浩然,其他事,姐姐幫你解決。」 這時,踢風七騎和霍我愚等人浩浩蕩蕩地走了上來。高天雄道:「各位,我們兄弟先行一步,但願能聚集一堂,開懷暢飲。」七人飛身上馬,疾馳而去。有人低聲道:「踢風七騎和天山派究竟有什麼關係,口氣就像是一家人似的。」皮大裘道:「管他什麼關係,咱們到瞭解劍宮,我就不信鍾掌門會不接見我們。」第一個上馬,其他人也紛紛上馬,一行人追上了去。 ,但見綠草如茵,野花遍地。雲杉蒼翠、塔松挺拔,白樺高壯,楊柳依依。眾人心頭有事,顧不得欣賞。忽聽一人叫道:「啊,我想起來了,那邊有個湖泊,是天山有名的天池。」另一人道:「管他什麼天池,要是見不到鍾前輩,咱們都得死。」那人道:「你這人好不煞風景,什麼死不死的。」另一人道:「不死的話,大家只有歸順波斯聖教。」那人道:「這次封王大會,是請大家光臨它波斯聖教的聖壇,又沒有說明要我們怎麼樣?」另一人冷笑道:「沙漠之城如何?你沒看到,也應該聽到吧,那就是給西域所有人的一個警示。」 蒙面女子聽了「沙漠之城」四字,身軀禁不住顫了一下,俏羅剎看見,大聲道:「咳,波斯聖教這次擺明了要把整個西域吞掉,天山派只怕也不例外。大伙都聽著,咱們要是見了鍾掌門,有多嚴重就說多嚴重,不怕他不讓我們見鍾前輩。」莫我愚笑道:「鐵夫人,還是你想得周到,鍾前輩為了天山派,一定會答應我們,出山相助的。只要他老人家能趕走波斯聖教,我們奉他天山派為西域盟主,也都心甘情願。」眾人紛紛附和。 說說笑笑之間,遙見前面路邊有一座宮殿。踢風七騎剛好到達,下馬後,只是說了幾句話,當值的天山弟子已讓他們上山,七匹汗血寶馬也都被人牽去殿後餵養。眾人趕到時,踢風生侖騎已走遠。當值的一個天山弟子問道:「請問誰是鐵家莊的莊主?」鐵金剛走出來道:「我是。」那天山弟子道:「鐵莊主,請你們把身上的兵刃解下,才可上山去見掌門。」鐵金剛、俏羅剎、蒙面女子身上並無兵器,讓當值人員看了一眼,上山而去。霍我愚等人顯得有些著急,七嘴八舌的說要見鍾掌門。那天山弟子道:「你們把名字報上來,我叫人去通傳,掌門見不見你們,誰也說不準。」於是,莫我愚給了他幾個人的名字,說其他的人都是飲馬河畔的好漢一起來拜訪。那天山弟子叫了一個師弟來,要他趕快前去通報。 話說方劍明跟隨冷夫人前去之後,不久,來到解劍宮前,冷夫人對當值的弟子盼咐了幾句,便領著方劍明上了山,連解劍的話也不曾說一句。赤首神龍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冷夫人回頭望見,笑道:「你的這匹馬叫什麼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見過。」方劍明道:「它是傳說中的赤首神龍,我叫它神龍。」小男孩聽後,拍手笑道,「啊,它有個龍字,我也有個龍字,我要騎騎。」小女孩道:「我也要騎。」 冷夫人道:「別胡鬧。」問方劍明道:「怎麼也沒個馬鞍?」方劍明笑道:「我已習慣了。」對兩小道:「你們兩個小鬼可不要打它的主意,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它都不讓騎,誰騎誰摔。」 小女孩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你能騎,我們就不能騎?」冷夫人斥道:「沒大沒小的,快叫方叔叔。」小女孩和小男孩聽了,爭著喊道:「方叔叔,方叔叔。」小男孩快了一步,得意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撅著個嘴,道:「你什麼都要跟我搶,我以後真的不跟你玩了。」小男孩笑道:「這句話你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到最後還不是一樣。」眼見兩個又要鬥嘴起來,冷夫人瞪眼道:「龍兒,你是哥哥,總該讓著妹妹一點。」 方劍明想起昔年之事,心中不由感慨萬千,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幾當年如果成婚的話,孩子也應該這般大小。隨口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冷夫人道:「哥哥叫冷澤龍,妹妹叫冷澤鳳,兩個是雙胞胎,只因為男的先出來,就成了哥哥。稍微懂點事後,妹妹整天吵著要當姐姐,拿她真是沒有辦法。」頓了頓,道:「對了,我忘了問你,我聽說你和瓦刺、大明的公主都掉下了絕命崖,這是真的嗎?」 方劍明道:「是真的,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有空的話,我再詳細告訴你們。我這次來天山,是想見見故人。」 冷夫人道:「你來得晚了些,要是早來幾天,便可和濤弟相見。」方劍明道:「他出去了?」冷夫人道:「他的未婚妻,柔丫頭帶著他東跑西逛,恨不得把天下走遍。好不容易回一次天山,住了不到三天,卻又匆匆地山下走了,說是去找什麼地藏菩薩。」方劍明一愣,都:「地藏菩薩?他們找地藏菩薩幹什麼?」冷夫人道:「誰知道他們找地藏菩薩幹什麼?他梢一回來,掛在嘴邊的就是地藏菩薩一人說他怎麼揭破了藏寶圖的詭計,怎麼挽救了金刀鏢局,又說他武功如何的了得,將大內總管閏家兄弟和塞外三魔耍得團團轉。」方劍明呵呵一笑,道:「我也聽說過地藏菩薩的事。」 兩人走了一會,望見一排屋宇,其中一座,十分壯觀,想來就是大殿。冷夫人將兩小放下,道:「你們愛去哪玩就去哪玩吧,可別再下山去,讓我知道,小心我打你們的屁股。」兩小都道:「知道了。」忽聽一個聲音道:「玩什麼?我老人家睡飽了,可要出來兜兜風。」隨著話聲,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飛出。兩小一見,好不高興,爭著去追小鳥。小鳥發出陣陣怪笑,引得兩小尖叫不已。 冷夫人道:「你從哪裡捉來的鵝鵡?」方劍明笑道:「它不是鵝鵡,是我在絕命崖下找到的。能說會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鳥?」冷夫人「哦」了一聲,又道:「那這匹馬呢?」方劍明道:「是我在大草原上發現的,它十分通靈,也十分傲氣,讓它留在這裡,不要讓人過於靠近就是。」冷夫人叫來一個弟子,盼咐道:這匹馬是我朋友的,你把它牽到那邊草地上去。」那弟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找不到馬髻,無奈地望著方劍明。方劍明笑道:「你走過去,它會跟著你過去的。」 話罷,拍了拍赤首神龍。 那弟子朝草地走去,回頭一看,見赤首神龍跟來,十分驚訝,腳下不禁頓住『了。赤首神龍見他不走,也停了下來。那弟子搔搔頭,將赤首神龍領到了草地上。 方劍明笑道:「這位兄弟,麻煩你看著它,不要讓人靠近,我怕它會生氣。」那弟子道了一聲「好的,大俠放心吧」,冷夫人這才領著方劍明他去。 天山派上上下下,人數不少。幾百年來,相繼修建了許多住房。可冷夫人一家並不和大家住在一起,她領著方劍明走了一會的石板路,遠離房舍,上了一條山道。山道彎彎曲曲,一直通向山頂。走了里許,前面有個岔口,冷夫人指著左邊的路道:「從這條路上去,是我姨丈和蘭姨的住所,近幾年來,兩位老人家絕少下來。」方劍明道:「兩位老人家身體還好吧?」冷夫人道:「還好。」踏上了右邊的山道。 走了半刻,冷夫人笑道:「你什麼時候改刀用劍了?」方劍明道:「這兩把劍 可不是普通的寶劍,一把名叫泰阿,一把名叫赤霄。」冷夫人道:「好啊,什麼寶貝都讓你拿了。不知道你這些年武功高到了何等境界,我姑且試你一試。」方劍明笑道:「夫人有雅興的話,請賜教。」冷夫人道:「別再叫我夫人,你以前怎麼叫我的,現在還是怎麼叫。」方劍明道:「那好,我依然叫你一聲鍾姐姐。」 這冷夫人,自然就是鍾錦玲了。只見她疾快的出了三丈遠,道:「你先別動我掠出十丈之後,你再來追我。到了冰宮前,你要是還追不上我,我就叫暮雲罰你三杯。」話罷,飄身直上。十丈距離,一幌而過,方劍明急起直追。他知道鍾錦玲武功高強,這幾年來,又增進不少,因此,用上了七分力。兩人風馳電掣般地奔了數百丈,方劍明已將距離拉到了五丈之內。 前方的地勢突然一變,一股冷風吹來,鍾錦玲順著這股冷風凌空縱起,上到了一片平地之上。方劍明微微一笑,隨後也躍了上來。數十丈外,有座美輪美免的冰宮。眼看鍾錦玲就快到了冰宮前,方劍明身形一緊,頓時趕了上來,與鍾錦玲同時落在冰宮前一塊五丈見方的玉石上。 驀地,一道人影從冰宮內飛了出來,雙掌一翻,蓋向方劍明。這人來得好快方劍明連躲的餘地也沒有,只得運起功力,翻掌迎上。兩人四掌相觸,一股無形的力量傳開,將鍾錦玲逼下了玉石。隨後,只見兩人同時跨出步子,成了馬步,雙掌仍然抵著。片刻之後,兩人腳底的那塊玉石發出異響,瞬息之間,一道宛如刀割劍 斬的裂縫呈現,將玉石一分為二,兩邊一般大小。來人長嘯一聲,推著方劍明飛了出去。兩人懸空出了十數丈,不約而同的縮臂,方劍明仍往後飛,來人卻憑空倒退。 「滄嘟」一聲,方劍明拔出赤霄劍,倒轉劍柄,扔了出去。劍去如電,但來人只是輕輕一抄,便將赤霄劍拿在手中,剎住身形並踏空追出。「滄啷」又是一聲方劍明拔出了泰阿劍,收住去勢、踏空迎上。兩柄劍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目的光芒。霎時間,光芒收束,原是兩劍相交。旋即,劍氣縱橫直上天際,劍光暴漲與日爭輝。方劍明與來人從半空飄落,來人屈指一彈赤霄劍,讚道:「好劍!」他的話依然那麼簡短、那麼有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五章 收服群雄(1) 放假明一臉驚喜地望著來人,顫聲道:「冷大哥,恭喜你的武功恢復了。那人白衣如雪,眉目之間,依然清涼,正是苗年消『劍神」之稱的冷暮雲。他把目光落到方劍明身上,仔細地看了看,一聲道:「好,你果然還活著,我始終不相信你會輕易離開這個世界。錦玲,你排酒菜,我要與方老弟不醉不休。」鍾錦玲應了一聲,裊裊進入冰宮。冷暮雲頭也不回地道:「把桌椅搬出來。」很快,兩個丫鬟將一副玉質的桌椅搬出冰洞,並泡上香茗。 冷暮雲將赤霄劍遞給方劍明,道:「這是一把好劍,可要好好保存。」方劍明道:「冷大哥若是喜歡,儘管收下便是。」冷暮雲哈哈一笑,又是屈指一彈,道:「聽其音,這是一把帝道之間,自從阿難劍毀掉之後,這是我第一次拿劍。我很喜歡它,但它不是我的,它應該被有帝王之氣的人使用。」硬是交到了方劍明的手上。 賓客落座,冷暮雲親自給方劍明斟茶,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會來天山看我,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方劍明道:「小弟掉下絕命岸後,直到今年才找到出口,走出那個凶地。」冷暮雲沒問他掉崖後的事,笑了一笑,道:「我聽說你收了個徒弟。」方劍明道:「小弟年紀尚輕,本沒有資格收徒,但見那孩兒與我頗有緣分,一時快意,就把他收做了弟子。京城保衛戰後,我讓他隨我義父去了神刀門,現在也應該有十四五歲了,可惜我這次沒有把他帶來見見你。」 冷暮雲道:「你的徒弟比我那兩個調皮的搗蛋鬼強多了。一別數年,你的模樣有了些變化,更M成熟,武功也更加了得,你剛才是不是未盡全力?」方劍明笑道「冷大哥不也是留了一手?」冷暮雲輕輕一笑,道:「當年,你和鬼神聶皇傑一戰,我未能親眼目睹,十分遺憾,聽說你將他打敗了。」方劍明道:「鬼神武功高深莫測,昔年我險些死在他的死神之淚之下,焉敢自誇將他打敗。」冷暮雲道:那他怎麼會自殺,與死神之淚同歸於盡。」 方劍明歎道:「世上有許多事說不清道不明。極力追求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卻唾手可得。鬼神一心想稱霸武林,結果,身邊之人死的死,跑的跑,他雖然武功高強,但與我一戰之後,未能一槍將我擊殺,頓時心灰意冷,這大概就是他選擇自殺的原因吧。」冷暮雲笑道:「他經營血手門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氣候怎麼會捨得放棄呢?」 方劍明望了他一眼,道:「我知道我騙不過你。其實,鬼神看似堅強,內心卻很脆弱,這也是很多人的一個通病。那些看上去十分堅韌的人,內心深處常常害怕被擊倒,他們的堅強,是表現給他人看的。鬼神自以為武功大成,便可天下無敵但他想不到,我會將他臉上的面具擊碎,試問一個極為自負韻人,沒把我這麼一個小子殺死,反而被我看破了他的神秘,又豈能不頓生自絕的念頭?」冷暮雲問道:「你看到了什麼?」方劍明微微一笑,嘴唇蠕動了幾下,冷暮雲怔了一怔,忽而一聲長笑,道:「難怪,難怪,換成是我,我也會選擇灰飛煙滅。」 「什麼灰飛煙滅?沒有我的允許,你敢嗎?」隨著話聲,鍾錦玲端著酒菜從冰宮走了出來,她腰間繫著圍裙,想是親自下廚。冷暮雲笑道:「方老弟,你不知道,我與她成婚後,她把我管得極嚴,我真後悔,像你這樣,自由自在,多好。」 鍾錦玲一邊擺放酒菜,一邊道:「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成家前,甜言蜜語,有了家室之後,嫌這嫌那,害怕約束。叫我說,有些約束沒有什麼不好,當爹要有個當爹的樣。」 方劍明看到這,只覺世上的事當真有些匪夷所思。昔年,劍神冷暮雲是何等的冷傲,少言寡語,一臉冰冷,可現在,笑容常掛在臉上,還在外人面前,與妻子打趣。這是一個巨大的轉變,宛如變了個人。時間能改變一切,愛情亦能令人轉性。 當一個人能說笑的時候,他身邊的空氣也都是溫暖的,哪怕是在寒冷的冰宮前。 鍾錦玲把酒菜擺放好後,解下圍裙,分別給兩人倒了一杯酒,這才坐在冷暮雲身邊,一臉溫柔地看著冷暮雲。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誰都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很幸福,幸福得連身邊的人都不敢開口,生怕破壞這種氣氛。好一會後,冷暮雲拿起酒杯,道:「方老弟,多謝你遠來看我,我敬你。」方劍明道:「我說過我會來天山看望你和鍾姐姐,見到你們,我很高興。」 兩人舉杯相碰,一飲而盡。不等鍾錦玲倒酒,冷暮雲的手落在了酒壺上。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笑道:「這杯酒,我不喝,我要給一個脆弱的人喝,寂寞的人都是可憐和可歎的。」說完,將一杯酒灑在地上。鍾錦玲不解地道:「誰是脆弱的人?你幾時有這麼一個朋友的,我怎麼不知道?」冷暮雲笑道:「並不是朋友之間才能敬酒,敵人之間也可以敬酒,這些事,你們女人啊,永遠都不懂。」鍾錦玲白了他一眼,道:「我懂它幹嘛?」冷暮雲哈哈一笑,對方劍明道:「你心中想必有不少疑問。」 方劍明道:「是的。」冷暮雲道:「我與柳生一劍大戰後,一身武功全散,許多人都以為我死了。回到天山後,你猜我都幹了些什麼?」說到這,望了一眼鍾錦玲,道:「我帶著錦玲幾乎遊遍了整個天山,那些日子,我有了新的人十意義,覺得每一天的都是新的。一年之後,奇跡出現了,我發現一股新生的力量在體內升起,它一天天的壯大,最後,我的武功全部恢復了!我知道這是阿難劍賜予我的在它消失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刻,它將生命轉到了我的身上。」方劍明道:「沒有滅亡,又何來新生?沒有分離,又何來相聚之快了冷大哥吉人天相,我相信冷大哥將來會重拾『劍神,之名。」 冷暮雲笑道:「劍神之名,已隨風而逝,我現在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幫我把那塊玉石分成兩半嗎?」方劍明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這麼一塊玉石,世間難見,把它分開,未免太可惜了。」冷暮雲道:「我那兩個搗蛋鬼為了這一塊玉石,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哥哥說是他的,妹妹說是她的,今天勸住了,改天又爭起來,現在好啦,一人一半,大小一樣,他們該不會再鬧。」 方劍明笑道:「你是一個好父親。」 鍾錦玲道:「可不是,為了龍兒和鳳兒,他沒少辛苦。在兩兄妹一歲那年,他不惜耗費內力,為他們洗髓伐骨。每隔十日,都要下山去找天山雪蓮。兩兄妹幾乎是吃著雪蓮長大的,兩歲的時候,開始練功,稍有偷懶,他便家法伺候,兩兄妹對他怕得不行。這也虧他嚴厲,不然的話,兩兄妹吃再多的天山雪蓮,也決不至於小小年紀,就已將輕功練到了踏雪無痕的地步。」冷暮雲道:「我給他們起了龍、鳳二名,為的就是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成龍成鳳,不墮他們老爹的名聲。」 方劍明道:「難怪我在山腰的時候,見他們有極好的身手。小小年紀,就有那等功夫,武林之中,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來。」冷暮雲道:「你這個做叔叔的不要太讚揚他們。他們先天條件很好,又有許多人愛護,當然是比別的孩子要強一些。人若肯努力,終會有成才的一天,怕只怕半途而廢。」頓了一頓,忽然笑問道「你出來後,回過少林寺嗎?」方劍明瑕然道:「還不曾回去過。」冷暮雲道:「我聽濤弟說,昊世明已經當上了少林寺羅漢堂首座。」方劍明失聲叫道:「世明哥出家了?」 冷暮雲點點頭,道:「在你掉下絕命崖沒有多久,他就在少林寺梯度出家了。 江湖傳聞,他已盡得神龍棍的真傳,武功之高,名氣之盛,並不亞於正天教教主獨孤九天。」方劍明對這幾年來武林中的形勢不怎麼熟悉,問道:「不知武林中又出了哪些厲害的人物和勢力?」冷暮雲道:「我沒離開過天山一步,所知道的也都是濤弟和柔丫頭告訴我的。據他們說,近幾年來,有三大勢力發展得極快。一為太虛殿,殿主太虛子,昔年曾與你義父較量過,武功之高,想必你也清楚。」 方劍明聽後,不由想起一個人來,他想起的人就是那東海菩薩。當日,他從東海菩薩手中搶得胡成武,已猜出了對方是誰。他還記得當年太虛子與義父比試之事,太虛子稍遜義父一籌,而義父對太虛子十分推崇,說其三五年後必將超過自己。如今三五年過去了,太虛子的武功果然更加厲害。那日他與東海菩薩,也就是太虛子鬥過一場,勝了一籌,可他隱隱覺得太虛子有所保留,當然,他自己也沒全力以赴。太虛子組建太虛殿,大概是因為昔年沒能輔助朱遵林成就大業,心有不甘,這才會在武林中開山立派。 冷暮雲接著說道:「太虛子創立太虛殿,得到了一個名叫無涯子的大力支持無涯子的徒弟,青萍劍客歸遠帆還認了太虛子做乾爹。目前所知,太虛殿有名的高手有二十八宿、四象、三垣和兩儀。第二股勢力是天鷺宮甲宮主號稱天鷺子,非常神秘,武功高深莫測。宮中高手,以七煞神君最為出名。第三股勢力,就是南海的飛魚幫。飛魚幫創立多年,本只在瓊州一帶橫行,但近年來,蠢蠢欲動,大有向內地挺進之意。濤弟最近跟我談起,說飛魚幫的副幫主自稱南海菩薩,正幫主又號南海如來。這些名號,起得可真夠響亮的,只是不知他們的武功究竟如何。」方劍明笑道:「能稱菩薩,武功想來還過得去,應該不是浪得虛名。」 兩人邊吃邊聊,不覺過了半個時辰。鍾錦玲在旁相陪,幫忙倒酒,這本是丫縣們的事,但因為客人是方劍明,鍾錦玲非但親自下廚,還當起了倒酒的「丫頭」。 方劍明暗自羨慕,心道:「冷大哥得此賢妻,今生亦可無憾了。」 正吃喝間,忽見一人疾奔而至,遠遠地站住,道:「察老爺,察夫人,少爺和小姐正在殿前草地上哭叫,誰勸都不聽。」冷暮雲問道:「他們怎麼了?」那人望了方劍明一眼,磕磕絆絆地道:「小的沒一沒看明白。小的見掌門哄了少爺和小姐好一會,他們依舊哭個不停,便來請老爺、夫人過去。」方劍明察言觀色,心中一動,問道:「可是我那匹馬將他們弄哭的?」那人道:「好一好像是的。」方劍明站起來,笑道:「這兩個小鬼果然調皮,這事既然是我那匹馬引起的,我得去看看,可不要傷了兩個小鬼才是。」冷暮雲起身道:「我們一塊過去。」 三人來到殿前之際,這裡早已站了好些人。場上,赤首神龍被團團圍住,高昂著頭,一副不屑的樣兒。冷家兄妹坐在一邊,鼻青臉腫,身上的衣裳都已破了。幾個婦人正在哄他們,他們不聽,哭鬧著要騎馬。 冷暮雲一到,面色一板,拿出父親的派頭,道:「龍兒,鳳兒~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還不快起來?」冷家兄妹一聽,抬起頭來,望著父親,冷澤鳳哭著有些撒嬌地道:「爹爹,我要騎馬。」冷暮雲道:「你要騎馬,改天爹爹帶你到草原上騎便是。」冷澤風道:「不,我要騎這匹馬。」說著,伸手一指赤首神龍。(98 章,把太虛子寫成了歸遠帆的師父,現已改過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六章 收服群雄(2) 冷春雲道:「它不讓你們騎,你們便硬來嗎?現在好了,被它摔成這樣,活該。」兩小哭喪著個臉,不敢再說。方劍明笑道:「冷大哥,小孩子都很淘氣,你別罵他們。我去問問神龍,叫它讓他們騎。」話雖這麼說,但心中沒底。他走到赤首神龍身邊,拍拍它的背,道:「神龍,我知道你是神馬,一身傲氣,但他們是小孩子,你何必與他們過不去?聽我的話,讓他們騎騎,好嗎?」 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搖搖首,那意思是說:除了你之外,誰也別想騎我小孩子又怎麼樣?我照樣不客氣。方劍明苦笑一聲,走回來道:「冷大哥,我這匹馬倔強起來,我也說不動它。」冷暮雲笑道:「這樣的馬才顯得忠心,沒事。」走上去,把冷澤龍和冷澤鳳抱了起來,道:「叔叔的馬,你們能騎嗎?快跟你們娘親回家去。」將兩小交到鍾錦玲手中。鍾錦玲抱過孩子之後,翼為走了。 一個很有氣度,儼然一派至尊的老者走上來道:「暮雲,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不等冷暮雲答話,方劍明迎上一步,拱手道:「武林末學楚夢簫,見過鍾掌門。」冷暮雲微微一怔,旋即明白,笑道:「大哥,這位楚兄弟是我昔年闖蕩江湖時所結識的。他這次遠來天山,是來看望我的。」那老者正是天山派的掌門鍾浩然,也就是鍾子丹和鍾佩蘭的長子。 鍾浩然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們天山派的貴客。楚老弟,請到大廳喝茶,鍾某也好稍盡地主之誼。」他已年過八旬,叫方劍明一聲「楚老弟」,顯然是看在冷暮雲的面子上,不然的話,憑方劍明的年紀邁沒有讓他如此禮待。方劍 明道:「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鍾浩然將場上的人都遣散了,便和冷暮雲陪著方劍明來到大廳。廳中坐著四人,除了蒙面女子和鐵金剛、俏羅剎三人外,還有一個看上去只有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中年人起身道:「爹,兩個小鬼怎麼樣了?是不是一咦,冷叔,你怎麼下山來了?哈,想是因為兩個小鬼吧。」鍾浩然道:「傑兒,快來見過楚少俠,他是你冷叔的朋友。」中年人望了方劍明一眼,見他年紀都比自己的兒子還小,可既然是冷暮雲的朋友,他不敢過於輕視,拱手道:「在下鍾傑,見過楚少俠。」方劍明拱手回禮道:「在下楚夢簫,見過鍾大俠。今日造訪貴派,來的有些唐突,也沒備什麼禮物,慚愧,慚愧。」鍾傑笑道:「楚少俠,你說哪裡話,你是冷叔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請坐。」下叨賓客薄座夕後,自有丫縣奉上香茶。鐵金剛和俏羅剎朝冷暮雲塑了一眼,冷暮雲微微一笑,道:「兩位有話要說麼?」俏羅剎道:「聽鍾大俠叫你冷叔,莫非尊駕就是劍神冷暮雲?」冷暮雲道:「我是叫冷暮雲,但我現在不是什麼劍神。」鐵金剛和俏羅剎「啊」 z一聲,起身道:「原來是冷大俠,失敬,失敬。」冷暮雲道「兩位不要客氣,請坐。」看了一眼坐著不動的蒙面女子,笑道:「兩位,這位姑娘可是和你們一起的嗎?」鐵金剛道:「是的,他是我們夫婦剛認的妹子。」 那蒙面女子的目光深深望了一眼方劍明,這才轉向冷暮雲,道:「冷大俠之名,小女子聞名已久。可惜小女子這次要見的人是鍾老前輩,不然的話,小女子縱然是三叩九拜,也要請冷大俠為我主持公道。」冷暮雲道:「姑娘遇到了什麼困難麼?」那蒙面女子道:「是的。」冷暮雲笑道:「姑娘可否摘下面罩,這樣也好方便說話。」蒙面女子搖搖頭,道:「我若摘下面罩,你們知道我是誰後,只怕會連累你們天山派。」 鍾傑聽了這話,大笑一聲,道:「姑娘,你也太小看我天山派了。」蒙面女子道:「我若是小瞧貴派,也就不會來求鍾老前輩出山,只有他老人家才有資格與波斯聖教的教皇交涉。」鍾傑道:「我不是早已和姑娘表明過麼,波斯聖教之事關係重大,姑娘若肯摘下面罩的話,我與爹爹才決定去見老人家。」蒙面女子道:「我要是露出了真面目,鍾老前輩還是不肯下山或者不肯幫忙的話,貴派想置身事外那可就難了。以波斯聖教的手段,一定會以此為借口,向貴派發難的。」 鍾浩然撫髯道:「姑娘與波斯聖教似乎有著極深的仇怨?」蒙面女子道:「不錯。」鍾浩然道:「姑娘的來意,我十分明白。其實,你不用摘下面罩,我也知道你是誰。」蒙面女子道:「鍾掌門既然已經猜出我是誰,當然清楚我與波斯聖教有著怎麼樣的仇恨,這次要是請不到鍾老前輩,我也不好意思逗留,回去與波斯聖教的人拚個你死我活,也就罷了。」鍾浩然皺眉道:「姑娘,我要是能對付波斯聖教那幫人的話,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將他們趕出西域,還西域一個乾淨。可是,你也清楚,誰也不知道波斯聖教的教皇有多厲害,在沒有瞭解對方有多少實力之前,本派是不會冒冒失失就發難的。」 蒙面女子道:「請問鍾掌門,這次封王大會,貴派接到了請帖沒有?」鍾浩然道:「我是接到了。」蒙面女子道:「這就是了,波斯聖教狼子野心,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貴派若不先下手,只怕一隻怕後果難料。」鍾浩然道:「姑娘為本派著想,鍾某十分感激,可是,此事太過重大,還需從長計議。」俏羅剎聽到這,問道:「鍾掌門是否有所顧慮?」鍾浩然歎道:「是的。」俏羅剎笑道:「鍾掌門波斯聖教雖然勢大,但貴派也不是小覷的,再加上西域的各方好漢,定能與波斯聖教一較高低。只要鍾前輩偏意出山,我們就奉他老人家為盟主,討伐波斯聖教。」 鍾浩然苦笑一聲,道:「我的顧慮就是在此。」俏羅剎詫道:「這話怎麼說?」鍾浩然道:「一言難盡,也事關本派榮辱,請恕鍾某不方便說。」冷暮雲道「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鍾浩然搖搖頭,誰都看得出,因為場上有外人,他是不會當場說出來的。就在這時,一個中年人滿臉俏俏地走了進來,抬頭看見冷暮雲也在場,微微一怔,奇道:「冷叔,你極少到這邊來,莫非是為了波斯聖教的事?」鍾浩然咳了一聲,道:「信兒,怎麼樣?那些人都走了嗎?」 這中年人是鍾浩然的二兒子,名叫鍾信,只聽他道:「說來就有氣,我把他們領去了迎賓館,好酒好菜招待,他們酒足飯飽之後,吵吵嚷嚷的,非要見爺爺不可。說什麼見不到老人家,他們就不走。」鍾浩然道:「我早已料到這些人不會罷休的,他們從飲馬字薇來,無非是想請爹爹給他們主持公道,可爹爹……唉,真是個多事之秋。」 方劍明聽出他有難言之隱,念頭一轉,淡淡一笑,道:「鍾掌門,我來的時候,也見過這些人,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確實很難對付。」鍾浩然道:「所以我才感覺頭疼,都沒出去招呼他們。」方劍明笑道:「要他們走,其實很簡單。」鍾浩然道:「總不能硬趕他們走吧。」說時,膘了一眼蒙面女子和鐵金剛夫婦。方劍 明笑道:「你是主人,當然不會這麼做,可我就不同了,我幫你把他們打發了事。」沒等鍾浩然開口,那蒙面女子笑道:「閣下口氣好大,連我們也要打發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們不是要對付波斯聖教嗎?在下可以幫忙。」蒙面女子發出一聲奇怪的笑聲,道:「閣下與波斯聖教有仇?」方劍明道:「無仇。」蒙面女子道:「有怨?」方劍明道:「也無怨。」蒙面女子道:「那你憑什麼幫我們?」方劍明笑道:「在下與波斯聖教雖然無仇無怨,但有個小小的過節。這個過節要是能化解,大家嘻嘻哈哈,要是不能化解,那可就麻煩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冷暮雲聽了,問道:「老弟,你幾時和波斯聖教有了過節?」方劍明道:「就在我來看望你之前。」望向鍾浩然,道:「鍾掌門,我想借貴派一塊場地用用,不知是否方便?」 鍾浩然笑道:「方便,方便。信兒,你帶楚少俠前去練武場,要好生招待。」 鍾信道了一聲「是」,朝方劍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楚少俠,請跟我來。」 方劍明站起身來,道:「冷大哥,我去去就來。」冷暮雲道:「我相信你能打發他們,今晚我再與你浮一大白。」蒙面女子和鐵金剛夫婦也站了起來,蒙面女子道:「閣下口氣不小,我們三個倒要看看閣下的手段,你若能將那些人一一降服,我便給你三叩九拜,奉你為主。」 方劍明笑道:「姑娘此話未免太嚴重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說什麼三叩九拜,何不合作對敵?」蒙面女子趕上幾步,與他並肩而行,低聲道:「我知道你是誰。」方劍明亦是低聲道:「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清楚我們是朋友,是不是?鳳城主。」蒙面女子身軀一震,道:「你還記得我?」方劍明笑道:「鳳城主風華絕代,每個見過你的人,一生都不會忘記,在下記性不算太壞,當然還記得。」 蒙面女子幽幽地道:「我已無家可歸,現在只有你才能幫我。」方劍明道:鳳城主,不要這麼說,大家互相幫忙才對。」蒙面女子忽然歎了一聲,方劍明問道「鳳城主為何歎氣?」蒙面女子道:「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心中都在想念一個人。」方劍明道:「鳳城十想念的人,不是親人的話,一定是極為要好的朋友。」 蒙面女子道:「我與他結識於西湖邊上,這個人是誰,你心裡明白。」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鳳城主,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蒙面女子道:「是嗎?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難道你忘了當年的事?」方劍明道:「鳳城主,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如果能夠補償的話,我偏意奪力以赴,幫你向波斯聖教討回公道。」蒙面女子冷冷一笑,道:「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何來補償之說?」方劍 明皺眉道:「鳳城主,此話怎講?」蒙面女子道:「當年若不是因為你,我爹爹會和波斯聖教的人結怨?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她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嗓門也稍微大了些。 走在後面的鐵金剛夫婦正在奇怪他們何以會突然走在一起,低聲交談,剛好聽到那句「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忙趕了上來。鐵金剛一個縱躍,落在前頭,攔住方劍明的去路,冷冷地道:「姓楚的,看你人模人樣,原來不是好人,竟敢欺負我的妹子。」鍾信走在最前,聽到吵鬧,忙回身跑過來,道:「鐵莊主,有話好說,千萬別動手。」鐵金剛道:「鍾二俠,難道你不覺得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嗎?剛才在大廳上,他口氣大得嚇人,我們都不要被他唬住了。我見過不少高人,但像他這樣,裝模作樣的配著兩把寶劍之人,還是第一次見過,我看八成是個騙子。」 俏羅剎聽了這話,「璞嗤「一笑,道:「你這個傻金剛怎麼說話的?楚少俠是冷大俠的朋友,他會是騙子麼?我看其中必有誤會。妹子,你和這位楚少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好像是認識的。」蒙面女子道:「姐姐,我是和他認識,但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等他將霍我愚那些人降服之後,我再跟你們說。」俏羅剎奇道:「妹子,你對他就這麼有信心?」說完,盯了方劍明一眼,面上顯露出疑惑的神色。 既然蒙面女子都不追究,鐵金剛也就放過了方劍明,道:「姓楚的,鐵某姑且放你一馬。你要是能贏得了霍我愚那些人,我鐵金剛便佩服你,也奉你為主。你要是嫩蛤蟆打呵欠,胡吹大氣的話,休怪我這雙拳頭將你的臉打到腦後去。」方劍明道:「鐵莊主好風趣,在下的臉跑到了腦後,豈不成了怪物?」一聲大笑,隨著鍾信大步而去。 天山派有個佔地極廣的練武場,鍾信將方劍明帶到場上之後,便依方劍明的要求,去請飲馬河的那幫人。不一會,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跟著鍾信來到。蒙面女子和鐵金剛夫婦站在練武場的另一邊,冷眼旁觀。霍我愚等人早已等得心焦,以為是來見鍾子丹,可到了場上,哪裡有鍾子丹的蹤影,於是,你一言我一語,追問鍾信這是什麼意思。方劍明心中主意已定,不等鍾信解釋清楚,走到場心,大大咧咧的那麼一站,笑容可掬地道:「各位請安靜一下,我請大家來,沒有別的事,只是希望大家給在下一個薄面,離開天山,從哪來回哪去。」 群雄怔了一怔,忽地一起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有人邊笑邊道:「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你有多大的面子?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方劍明朝話聲處望去,看不到人,便笑道:「你這位朋發,請你出來。」那人笑道:「怎麼? 想和我比試比試嗎?我怕我一出手,就把你的雙腿打折了。」隨著話聲,一個肉團躍了出來,落在方劍明身前兩丈之外。這人又矮又胖,幾乎沒有雙腿,但從他剛才所在之處到現在所站之處,至少也有十五丈。這份輕功,也算是驚人的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七章 收服群雄(3) 「童大哥,好輕功。」有人拍手讚道。 。『童大哥,你要是能在三招之內把這個小子放倒,我奉送三萬兩白銀。」有人開玩笑似的道。那人回頭道:「這話誰說的的?當不當真?」 「當然當真,童大哥要是三招之內把這小子放倒,就來找我劉麻子要錢。我劉麻子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好,咱們一言為定。三招之內,我要是放不倒這小子,我給你三萬兩白銀絕不食言。」那人說完之後,轉過頭來,望著方劍明,道:「小子,我給你一個忠告。」方劍明好整以暇地道:「什麼忠告?」那人道:「你最好立刻躺下,我拿了三萬兩白銀,給你一千。」劉麻子聽了這話,急了,道「童大哥,這樣可不行。」那人嘿嘿一笑,道:「怎麼不行?誰叫你要和我打賭?喂,小子,這個忠告很夠意思吧。」方劍明笑道:「躺一下就能賺一千,這麼划得來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遇上的,可惜……」 那人臉色一沉,道:「可惜什麼?」方劍明道:「不如這樣,你躺下,我給你千兩。」那人氣得臉色發青,怒道:「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三招之內,我童大牛若不將你放倒,我就拜你做干爺爺。」將手一晃,手上頓玲動多了一把單刀。方劍 明見他像個肉團似的,倒想看看他的刀法如何,於是雙手倒背,笑道:「你看上去也五童大牛喝道:「小子找死!」身形凌空一翻,一刀疾斬過來,方劍明待刀來近,忽地伸出左手,使出擒拿手法,要去拿他的手腕。童大牛冷哼一聲,刀法一變,咧咧咧,三刀疾出,只見刀光如電如霧,叫人難測。方劍明哈哈一笑,擒拿手跟著變化,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正中刀身。童大牛只覺一股大力從刀上傳來,身形硬是被震得退了七步遠。 「第一招已過,再來。」方劍明依然倒背雙手。眾人看到這裡,均是吃了一驚。童大牛在飲馬河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別看他十分矮胖,一手刀法,卻使得極為嚴密。剛才那連環三刀,就是他的一手絕活,是專門近身功敵的,沒想到一眨眼之間,竟給對方破了。 「好小子,原來是深藏不漏啊,我童大牛險些看走了眼。第一招讓你僥倖躲過,第二招我要你腿上見血。」話聲一落,童大牛那肉團般的身子滾了出去,一道刀光抹向方劍明的雙腳。這一招,有些像地躺刀法中的「平地一聲雷」,但威力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刀光未至,一股潛力已將三丈之內的地面牢牢控制住。眼看刀鋒就要觸及方劍明的小腿,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的人陡然跳了起來。 這一跳,足有三丈那麼高。童大牛大喝一聲,一躍而起,刀光化作一團電霧刀聲嘶嘶,刀氣衝出,追了上去。這瞬息的功夫,忽聽「砰」的一聲,童大牛肉團般的身子旋轉著落在數丈外,回身將刀一揮,一臉的震驚,道:「你……你的腳。」方劍明身形瀟灑地從半空飄落至地,笑瞇瞇地道:「我的腳怎麼了?」一股冷汗從童大牛額上滾落,人步步向後退,遠遠看去,像是個肉球在滾動似的。 「你一你不是人,我的刀明明砍在了你的腳上,你非但沒事,我反而被震了出去,你不是人。」童大牛越想越覺恐怖,只差沒有掉頭逃跑。劉麻子從人群中走出來,道:「不會吧,童大哥,你在玩什麼把戲,三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你要想清楚了。」童大牛道:「我只出了兩招,還不算輸。」劉麻子道:「童大哥咱們可說好的,三招之內,你放不倒這小一他,你要給我三萬兩,願賭服輸,拿來。」童大牛語聲一冷,道:「我第三招還沒出,焉能算我輸?」劉麻子道:「那你去出招啊,大伙可都看著呢。」 童大牛止住腳步,想了想,忽地一個倒翻,一刀砍向劉麻子,道:「你不是想要銀子嗎?你接得住我這一刀,我給你十萬兩。」劉麻子想不到他會向自己出刀再說,論武功,他差了童大牛一籌,危機之際,飛身退開,同時一掌劈出。「膨」 的一聲,隨後,便傳來劉麻子的一聲驚叫。眾人定睛望去,只見劉麻子披頭散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童大牛持刀而立,道:「劉麻子,你還要不要銀子?」劉麻子險些被他一刀將頭砍成兩半,哪敢還要銀子,忙道:「不要了,不要了,你自己留著用吧。」 眾人看到這,都有些鄙視童大牛、就算那些交情的人對他的所作所為,亦是十分不滿。方劍明對童大牛倒沒有鄙視之意,他只是覺得有些失望,心想「這姓童的刀法倒還不錯,可惜人品著實不怎樣,這裡的人要是都像他這般,我縱然降服他們,也是沒有意思。」正在懷疑自己的主意是不是值得,忽見童大牛伸手入懷,摸出一大疊銀票,遞給劉麻子道:「劉麻子,我說過我不給你銀子嗎?」 眾人一怔,都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童大牛見劉麻子站著不動,臉色一沉道:「劉麻子,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一把扔了,讓你去撿。」劉麻子又驚又喜,走上來拿了銀票,一時之間,也環知道該說些什麼。童大牛冷冷一笑,道:「我之所以給你一刀,是想表明,我童大牛的刀法不是不好,而是我的對手實在太強。」劉麻子笑道:「童大哥,我錯怪你了,你剛才那一刀若是全力施為的話,我此刻哪裡還能站著說話。」童大牛道:「我童大牛就算輸,也絕不會食言。」話罷,轉身朝方劍明走了上去。 方劍明對他不禁刮目相看,拍手道:「好,你童大牛不失為一條漢子。第三招過後,我不做什麼干爺爺,我要和你做個朋友。」童大牛道:「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反悔。」方劍明笑道:「我也一樣。童老兄你一時急言,相信在場的人都不會放在心上。四海之內皆朋友,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童大牛聽了這話以後,呆了一呆,忽然張嘴大笑,道:「少俠非但武功高強,連人品也是這麼極佳,若不能和你做朋友,我童大牛還活什麼?少俠,請看招。」話聲一落,疾電般竄起,一刀揮出,刀光霍霍,帶著幾分驚艷。 方劍明為了表示自己對他的尊重,伸手一按泰阿劍的劍柄。「嗆嘟「一聲響處,劍光一閃即隱,快得旁人都看不出他是怎麼拔劍、出劍、收劍的。童大牛只覺一股劍影襲向自己,遞出去的刀再也不敢前進一分,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凌空一翻,落在丈外,將刀一收,雙手抱拳,j譽「少俠劍法如神,童某甘拜下風。」方劍明道:「不滿童老兄,我以前也是學刀的,這幾年來,我從朋友那裡學了一些劍 招,頓時喜歡。手上沒有稱手的刀,只好從朋友哪裡拿了兩把劍,做個劍客。」 童大牛一聽,越發佩服,道:「少俠劍法已經這般厲害,刀法豈不是更在劍法之上?似這等刀劍都已上乘的武功,我童大牛還是第一次看到。」方劍明怔了一怔,暗道:「我剛才那麼說,一半是實話實說,另一半是說給鐵金剛夫婦聽的,沒想到反而讓童大牛誤會了。」面上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忽聽一人冷笑道:「朋友,你的戲演完了沒有?」一步步走了出來。 童大牛回頭瞄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少俠,這傢伙的外號叫做獨眼狂客,武功在我之上,你要小心」說完之後,身子彈起,又「滾」回了人群中,再也看不見。以他的身材,無論站在那兒,只要有人在前,勢必看不到他。 方劍明望了獨眼狂客一眼,只見對方下巴留著灰白的短鬚,身材本是魁梧,但不知道練了什麼武功,雙手十指枯瘦得幾乎沒有肉,一點血色也看不見,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人的手。 獨眼狂客在三丈外停下,一隻眼睛盯了方劍明一眼,道:「朋友,報名。」方劍明笑道:「在下楚夢簫。」獨眼狂客道:「楚朋友,我獨眼狂客從來不會客套你把我們叫到這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方劍明道:「前輩快人快語,在下也不再兜圈子了。其實,我與各位一樣,都要對付波斯聖教。」獨眼狂客道:「我們是對波斯聖教不滿,但不一定會對付它。」 方劍明笑道:「前輩此話謬矣。各位來請鍾老前輩出山,為的是什麼?姑且不論鍾老前輩是否出山,就以你們的言行而論,若叫波斯聖教的人探知,試想他們還會放過你們嗎?」獨眼狂客冷笑道:「你最好不要是波斯聖教的人,否則,今天這裡就是節二的葬身之所。」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要是波斯聖教的人,這裡的人,誰都逃不掉,你信不信?」目不轉睛地望著對方,神色突然變得十分古怪。 獨眼狂客眼神一寒,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陡聽「砰」的一聲,不知怎麼回事,獨眼狂客雙腳離地,翻了出去,落地後又緩緩地站了起來,而獨目卻緊盯著處,眸子內閃著駭人的精芒。 他望去的地方,正是方劍明,說的確切些,應該是方劍明的眼睛。方劍明的眼內,此刻正閃動著一種怪異的黑芒,宛如磁石一般,將獨眼狂客的眼睛都勾住了。眾人吃驚中帶著幾分不解,獨眼狂客是何等人物,竟也擺脫不了對方的眼神。 不久,獨眼狂客全身顫抖,十指緊繃,青筋畢露,看他臉上表情,似在極力掙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八章 收服群雄(4) 念聽一聲「阿彌陀佛」,佛光上人縱身上來,一手搭在獨眼狂客的肩上,放祥和的力道湧出。過不多時,佛光上人眉頭一皺,另一隻手伸出,也搭在了獨眼狂客的肩上。兩人竟是合力與方劍明相抗,一盞茶過後,獨眼狂客身上的力量有所減弱。花衣婆婆大吃一驚,疾風一般掠出,雙掌往前一伸,落在佛光上人的背上。 「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咫風飄升而起,勁氣四射。花衣婆婆第一個飛了出去,接著,佛光上人也飛了出去。隨後,獨眼狂客張嘴一吐,「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就在這時,方劍明的神色好像才意識到什麼,身形一幌,到了獨眼狂客身邊,伸手去抓對方手腕,口中道:「前輩,在下……」獨眼狂客怒吼一聲,雙手十指銳利如鋼針,插向方劍明的胸口。 方劍明舉手一格,「蓬」的一聲,將對方十指擋到了一邊去,另一隻手疾電般探出,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侵入獨眼狂客的體內。旋即,他腳下一點,不等獨眼狂客的十指插到,飛也似的退出了數丈,道:「前輩不可妄動真氣,還請坐下調元。」獨眼狂客只覺一股怪異的力量掃過身子』霎時內傷好了大半,心中又驚又喜,走遠了坐下。 眾人看到這裡,無不駭然。霍我愚躍到花衣婆婆身邊,皮大裘則是躍到佛光上人身邊,見兩人臉色除了有些蒼白外,倒沒有什麼大礙。霍我愚腳下一轉,朝方劍 明走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拔出長劍,道:「楚朋友的武功果然厲害,霍某不才,向你討教。」步子突然加快,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出手之際,還在數丈外,但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劍尖已臨方劍明的前胸。 方劍明一個錯步,巧妙之極地閃開了這一劍,大聲道:「霍前輩,在下得罪了。」拔出泰阿劍,劍出如風,瞬息功夫,一連刺了六六三十六劍,將霍我愚逼得退了六步。方劍明自覺這三十六劍施展得行雲流水,氣勢開闊,心頭頓時敞亮~屍聲長笑,也不運內力,泰阿劍在手中轉動,信手一指。霍我愚忽覺劍光耀目,奮力後躍。方劍明也不追趕,隨手一劍刺出,恰好插入了趕上來的佛光上人的一對寬袖之間,輕輕一挑,將兩片袍袖破開,劍尖順勢畫了一個圓圈。 「太極劍法!」佛光上人驚呼一聲,飛身急退。方劍明淡淡一笑,不等劍招使老,身形一轉,直直的一劍刺出,直逼花衣婆婆的胸口。花衣婆婆左袖一捲,罩向劍身,可劍去如電,眨眼即到。花衣婆婆嚇了一跳,失聲叫道:「一字劍法!」話聲中,人己退電了丈外,堪堪避過這一劍。方劍明哈哈一笑,縱身躍起,一劍下壓,硬生生的落在了皮大裘揮來的長柄大錘上。 皮大裘忽覺沉,就如落下了一座巨山,「跨跨跨」退了三步,一臉驚駭,叫道:「華山沉舟十八劍!」其時,群雄眼見獨眼狂客傷在方劍明手上,除了童大牛之外,個個同仇敵汽,一擁而上,使刀的出刀,使劍的出劍,各種各樣的兵器向方劍明身上招呼過去,大有將方劍明分屍的趨勢。方劍明縱聲長嘯,身形飄動,將他記憶中的所有劍招一一施展出來。 「啊,這是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 「哎呀,這是崑崙派的迅雷劍法。」 「天呀,你們都錯了,這分明是嶺酮派的七拙劍法。」 「放屁,這是黃山派的劍法。」 「放你的狗屁,這明明是衡山派的劍法。」 「放你的大大狗屁,這根本就是白駝山莊的劍法,這傢伙是白駝山的一哎喲,我的頭髮。」 群雄你驚叫一聲,我大喊一句,片刻功夫,方劍明已使出了十數種劍法,每一劍使出,必有人嚇得後退或兵器被劍尖點了一下。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四人要比其他人鎮定得多,將渾身解數施展出來,方劍明飄到哪,他們就追到哪。 盞茶功夫之後,群雄兵器掉落一地,大部分人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站在場外觀看,場上只有八人還在堅持著。這八人,除了霍我愚、皮大裘等四人外,還有四個年齡在七十上下的老者。四個老者武功極高,只是稍遜霍我愚,皮大裘等四人半籌而已。八大高手緊緊地將方劍明圍在核心,打算待他力盡之後,一擁而上,將他拿下。可方劍明哪裡會有力盡之時,他剛才之所以會與群雄周旋,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劍法如何而已,將劍使得順手之後,道了一聲「得罪」,劍光灑出,瞬息之間向八人各攻八劍。 八人忽覺胸前一冷,只道已傷在方劍明的劍下,分別朝八個方向退了出去,低頭一看,卻是沒事,這才明白,方劍明劍下留了情。八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他,他看著你,臉上一片震驚。忽見一人縱身上來,一拳打出,道:「少俠,請接我這一招試試看。」方劍明笑道:「鐵莊主的武功,我早已領教過了。」亦是一拳打出有人詫道:「這不是少林寺的羅漢拳嗎?」話聲剛落,兩股拳風撞在一起,「砰」 的一聲,鐵金剛腳下不穩,退了好幾步。方劍明非但沒退,反而走上前去,做出伸手要拉鐵金剛的動作。 。『鐵莊主,是方劍明,請你暫時不要叫破我的身份。」方劍明猜想鐵金剛夫婦可能看出了自己是誰,怕鐵金剛口無遮攔,借上前的機會,向他傳音入密。鐵金剛臉上呆了一呆,旋即笑了起來,大拇指一翹,讚道:「少俠好功夫,老鐵我心服口服,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少俠恕罪。」方劍明笑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鐵莊主何罪之有?」俏羅剎和蒙面女子掠了上來,俏羅剎眼神古怪地望著方劍明,似笑非笑地道:「少俠好俊俏的身手,想不到我們夫婦竟能在這裡遇上你。」方劍明道「鐵夫人過獎了,在下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賢伉儷。」 霍我鼻往前走了一步,道:「尊駕武功之高,稱得上是無上高手,明人不說暗話,光棍眼裡不揉沙子,尊駕究竟是什麼人?意欲何為?」方劍明雙手一抱,道:「霍前輩,在下已經說過,我叫楚夢簫,因為與波斯聖教有些過節,又聽得你們對波斯聖教很是不滿,因此,想與各位聯手。」花衣婆婆冷哼了一聲,道:「憑你的武功,不敢說能和波斯聖教教皇一戰,卻足以對付得了他們教中高手中的九級護法,為何要與我們聯手?」方劍明道:「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聽說波斯聖教高手如雲,我怕應付不過來。」 本在運功調元的獨眼狂客突然站起,向場中走來,口中道:「少俠武功的確比我們高出很多,我們都是佩服的,可要對付波斯聖教,似乎還不夠。不說那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波斯教皇,單是他教中的十級法王,一身武功,大概也不在少俠剛才所表現的身手之下。」方劍明微微一驚,問道:「前輩見過十級法王?」獨眼狂客點頭道:「是的。上個月,波斯聖教的使者將請帖送到了飲馬河。當時,我和穆家三兄弟在一起,那穆家三兄弟武功極高,每個人都不輸於我。他們見波斯聖教的使者語氣狂傲,心中有氣,說了些不乾淨的話,那為首的聖教使者微微一笑,也不見他是怎麼動手,穆家三兄弟便遭了毒手。後來,他自報身份,我才知道他是十級法王。他瞬息之間殺了穆家三兄弟,試問這等功夫,比起少俠來,孰高孰低?」 霍我愚聽了,苦笑道:「狂兄,這事你怎麼沒告訴我們?」獨眼狂客道:「我要是告訴你們,你們還敢來天山派嗎?」霍我愚道:「穆家三兄弟之死,我早覺得蹊蹺,但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死得這般快。其實,你告訴我們,我們就算明知不敵,也不會苟延投降的。當年,沙漠之王壓在我們頭上,我們之所以沒和他拚個你死我活,那是因為一來他武功遠在我們之上,二來他高興的時候,對我們也很照顧,三來他畢竟也是西域人。可波斯聖教呢,算什麼東西,它若騎在我們頭上耀武揚威,試問在場的每一個兄弟姐妹,能嚥得下這口氣嗎?」 獨眼狂客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我們才來找鍾前輩。現在鍾前輩可能有事,不能代我們出頭,那我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位少俠身上。」朝方劍明一抱拳,道:「少俠若還能露一手絕活,讓我等開開眼界,堅定我們的信心,那我獨眼狂客第一個立刻拜伏,奉你為主。」此言一出,立時得到許多人的回應。以方劍明剛才的表現,本來已經計他們打心底佩服,可波斯聖教的實力實在太強,他們希望方劍明能再露一手功夫,使得他們對波斯聖教的恐懼有所消除。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各位既然要看,在下就獻醜了。」席地而坐,雙手在胸前合十,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兒。眾人瞧得一怔,忽見他冉冉地離地升起,心中大吃一驚,目光隨著他不斷上升而抬起,眼看方劍明越升越高,似乎沒有個盡頭,眾人不禁全都傻了。這種傳說中的「坐蓮入雲」功夫,並不是沒有,只要有上百年的功力,完全可以做到,但做得這般輕鬆,一口氣能升二十丈以上,那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驀地,方劍明雙腿伸開,一步步地從半空走了下來,看上去就像他腳下踩著無形的斜梯一樣。頃刻間,他已下到了地面,臉不紅,氣不喘,絲毫看不出他有真氣消耗過甚的跡象。場上沉寂了片刻,突然爆發霹靂般的掌聲,獨眼狂客果真拜伏在地,口稱「盟主」。接著,場上的人,除了鍾信和蒙面女子外,全都躬身施禮,齊齊地叫道:「參見盟主,願盟主帶領我等,將波斯聖教趕出西域。」 方劍明上前一步,雙手做了一個請起的動作,道:「各位,為了對抗波斯聖教,在下偏當起這個盟主之位,但一旦事了,這個盟主我是決計不會再做的。而且,我還有兩個條件。」霍我愚道:「只要盟主肯帶領我等,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方劍明笑道:「第一,我雖然是盟主,但我不喜歡別人恭恭敬敬地對我,我只想和大家做個朋友,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你們辦得到嗎?」霍我愚道:「這……」方劍明道:「做不到的話,我這個盟主當起來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大家一拍兩散。」霍我愚道:「盟主如此可親,我等聽命就是。」 方劍明道:「第二個條件,你們即刻離開天山,回飲馬河,那封王大會召開在即,你們也要準備準備。」你們要做出沒有請到鍾老前輩,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不得向外人提起我這個盟主。你們辦得到嗎?」霍我愚笑道:「這個好辦盟主的意思,是想給波斯聖教的人造成錯覺,以為我們不會起來反對它,只是不知盟主何時到達?」方劍明道:「封王大會幾時召開,我就幾時達到,到時大家齊心協力,一舉將波斯聖教趕出西域。」霍我愚道:「對波斯聖教不滿的不止我們飲馬河的人,其他勢力,也一定在暗中有所佈置,盟主到了之後,施展絕學,登高一呼,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會以盟主馬首是瞻,和波斯聖教奮戰到底!」 他說完之後將手一舉道:「盟主交待的事,我們要做得盡善盡美,誰要有所懈怠,我一個和他絕交,走,我們馬上下山。」眾人都道:「不錯,誰要是做得不好,我也與他絕交。」走上來,撿回自己的兵器,向方劍明道了一聲:「盟主告辭。」一湧而去,與來時的吵吵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九章 「老朋友」 (1) 群雄一去,鍾信只覺十分輕鬆,道:「楚少俠,多虧你將他們遣走,不然的話,我們天山派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才好。」望了一眼鐵金剛夫婦,道:「鐵莊主,鐵夫人,賢伉儷幾時走?在下可以送你們一程。」俏羅剎道:「鍾二俠,不必相送,我夫婦二人決定追隨少俠左右,他什麼時候離開天山,我們就什麼什麼時候離開。偌大一個天山派,難道安置不了幾個人嗎?」 鍾信尷尬地笑了一笑,道:「賢伉儷誤會了我的意思,飲馬河的那幫朋友回飲馬河後,即可南下參加封王大會,時間上綽綽有餘。兩位現在回鐵家莊,然後再去波斯聖教聖壇,時間也差不多。但若是耽擱了一兩天,只怕錯過了大會的期限。 鐵金剛道:「我們回鐵家莊幹什麼?鐵家莊都被我一把火給燒了。」鍾信大吃一驚,道:「什麼?鐵莊主,你為什麼要燒自家的房子?」鐵金剛道:「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波斯聖教。一個月前,波斯聖教的人找到鐵家莊來,說什麼要一統西域的屁話,還給了我們請帖,叫我們夫婦屆時參加封王大會。我說要是不參加的話,會有什麼後果,那些人就說不參加的話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夫婦氣不過,與他們打了一架,結果我夫婦險些看不到了第二天的太陽。」說到這,頓了一下,望了一眼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道:「鐵莊主和鐵夫人的武功很好,但波斯聖教人多勢眾,鐵莊主和鐵夫人寡不敵眾,才會敗在他們手中。半個月前,我被波斯聖教的人追殺,逃到了鐵家莊,鐵夫人見我可憐,就認了我做乾妹子。當時,波斯聖教的人追到鐵家莊要鐵家莊把我交出來。鐵莊主不答應他們,於是,就打了起來,幸虧追兵不是很多,我們三人才把他們打退。事後,鐵大哥和乾姐姐一想,決定遣散家中奴僕,一把火將整個鐵家莊給燒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他們連家都沒有了。 鐵金剛道:「妹子,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們與波斯聖教是不共戴天,就算沒有你,我們參加封王大會後,也會與波斯聖教幹起來。我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屈服於他們,更不要說接受他們的狗屁封賞了。 鍾信道:「賢伉儷義氣可嘉,叫在下好生慚愧。」俏羅剎道:「鍾二俠,鍾前輩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辦?來了這麼多人,他都不出來,不像是他的性格啊。」鍾信歎了一聲,道:「這事我也不太清楚,實話告訴你們吧,我爺爺已經為此事閉關半月了。」方劍明道:「究竟是什麼事?適才在大廳中,冷大哥似乎也不知道。 鍾信道:「這件事除了我爺爺奶奶之外,就只有我爹和大哥清楚。這會,我爹應該也把這事告訴了冷叔,冷叔一旦看出端倪,以他的性格,是決計要追根問底的。 四人回到大廳時,只有鍾傑一人留在大廳。見四人回來,鍾傑笑道:「楚少俠,我就知道你會把那幫人打發走的,能與冷叔交朋友的,天底下屈指可數。」鍾信道:「大哥,可惜你錯過了一次絕好的機會,楚少俠的武功,嘖嘖,遠遠超乎我的意料之外。」突然想到什麼,詫道:「楚少俠,你好像懂得我們天山派的劍法這是怎麼回事呢?」 方劍明笑道:「我哪裡懂得貴派的劍法,我非但是冷大哥的朋友,我還是鍾濤老弟的朋友,我曾經見過他的劍法,我刀的,學了劍之後,也沒什麼系統想到什麼就使出什麼來,剛才那些劍招,都是我憑記憶施展出來的,與正宗比起來,可差得太遠了。」鍾信咋舌道:「楚少俠信手使來,就有化平凡為神奇的效果,要是學了正宗,我看連冷叔都有些吃不消。冷叔的朋友屈指可數,而小叔叔的朋友也不是很多,這些多年來,也沒聽他們提起過你,楚少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哪裡,哪裡,天底下無名的高手也不止在下一個,有很多無名之輩,武功都是很可怕的。」鍾信點了點頭,道:「爺爺和爹爹也這麼跟我說過。」鍾傑笑了笑,道:「楚少俠,剛才我爺爺派人下來,說要見見你。」不等方劍明有什麼反應,鍾信已變色道:「什麼?爺爺要見他?」鍾傑道:「二弟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不認識楚少俠,不代表爺爺就不認識楚少俠,你啊,還是多想想。 方劍明道:「驚動了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鐵莊主和鐵夫人以及這位姑娘現在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可否也讓他們前去。」鍾傑笑道:「鐵金剛俏羅剎之名在武林中響噹噹,我爺爺知道他們來的話,一定會出來見客的。至於這位姑娘,我爺爺更是非見不可。」蒙面女子道:「鍾老前輩竟還記得小女子,小女子不勝榮幸。」鍾傑道:「姑娘來西域的第一年,便給我爺爺送了一份重禮,他老人家又怎會忘記?四位,請隨我來。 鍾信將四人領出大廳後,廳中只剩下鍾傑一人,他拍拍腦袋,想了想,嘴裡喃喃自語:「大哥讓我多想想,究竟是讓我想什麼呢?爺爺認識楚少俠,我怎麼沒聽說過?對了,他說過他以前是使刀的,又是冷叔和小叔叔的朋友,這個範圍可就小了,想了想去,只有一人符合……」想起那個一旦被提起,就算得上是如雷貫耳的名字,不由一驚,道:「難道真的是他?他不是已經一呸呸呸,我實在糊塗,除了他之外,誰還敢與冷叔做朋友?哈哈,鬼神聶皇傑都沒能把他殺死,天下又有什麼東西能夠難得住他呢。 鍾子丹夫婦的住所,建在一座雪峰之上。要到峰頂,必須經過一條狹長的山道,那山道一面是削壁,一面是千丈深淵,走於其上,就算是一個武林高手,也有些膽寒。冷暮雲夫婦住在岔道另一條路上的冰宮中,那條路雖然也險,但真要腳滑之類的,頂多也就摔個頭破血流,絕不會像這條路那樣,一摔下去,再也爬不上來。因此,兩個小孩子要去看鍾子丹夫婦,每次不是冷暮雲陪著,就是鍾錦玲陪著,就怕他們沒人約束的話,頑皮起來,無論輕功再高,稍有閃失,便是萬劫不復。 鍾傑已走慣了這條路,自然不會害怕,但方劍明四人是第一次走,雖然不害怕,可一想到邊上就是筆直如側淚肉千丈懸崖,心中總覺得有些毛毛的。山風吹來,呼呼直響,換成是普通人,此刻別說走,連站都站不穩,非得一點點的爬不可。 好不容易走完了這條山道,五人來到一座木屋前,屋中人想是聽見了外面有動靜,只聽木門「呀」的一聲開處,一個看上去不到五十歲的中年人當先走了出來隨後,便是鍾浩然和冷暮雲。鍾傑加快步子,走到中年人身前,恭敬地道:「爺爺,我把楚少俠請來了,另外,鐵莊主夫婦與鳳城主也到了。」方劍明和鐵金剛俏羅剎忙上前一步,朝中年人施禮。那蒙面女子伸手摘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絕色的那中年人正是鍾子丹,只見他哈哈一笑,道:「鳳姑娘,昔年在杭州對抗血手門時,我們又不是沒有見過,不必如此見外。你送給老朽那一對價值連城的龍鳳玉雕,老朽喜歡得很,一直想找機會回禮。可是,天山除了雪蓮,其他寶物啥也沒有,真送雪蓮的話,又過於太輕,是以一直沒有回敬,慚愧,慚愧。」鳳飛煙道:「鍾老前輩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小女子那麼做,只是一個武林末學應盡的尊重而已,你老不必放在心上。」鍾子丹歎了一聲,道:「貴城的事,我也聽說了,波斯聖教手段殘忍,人神共憤,老朽為了此事,也曾上門找過他們。」鍾浩然詫道:爹爹,你什麼時候去過波斯聖教的聖壇?」鍾子丹道:「讓你知道的話,我還能去得成麼?」對四人道:「四位,請進屋詳談。 眾人進屋之後,鍾子丹的妻子,也就是鍾佩蘭與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女子從後堂走了出來,蒙面女子手上還端著茶水。方劍明四人眼見鍾佩蘭給自己倒茶,都院忙起身,這份榮耀,細數武林,除了與鍾子丹同輩的人外,只怕再也找不出別的來。賓客客套了一番之後,鍾子丹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注視了他片刻,才笑道:「方賢侄,能在這個時候再看到你,老朽十分欣慰,你義父他還好吧?」方劍明道:「說來慚愧,晚輩從絕命崖出來之後,還未來得及去看望義父他老人家。不過,他老人家的身體一向硬朗,想來依然康健。 鍾子丹長歎了一聲,道:「我的身體比不上你的義父啊,這兩年來,都覺得快不行了。」眾人聽了這話,均是大吃一驚。冷暮雲道:「姨丈,您身體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間說這種話?」鍾浩然也道:「爹爹,您看上去都要比孩兒年經,您至少還能再活五六十年。 鍾子丹笑道:「再活五六十年,豈不是成了老怪物?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頓了一頓,道:「我聽說沙漠之城被波斯聖教攻破之後,知道波斯聖教來意不善,因此,我偷偷地溜下山去,誰也沒有告訴。到了波斯聖教聖壇之後,我表明身份,說要見他們的教皇。哪知道,他們說教皇在閉關修煉,最後出來一個號稱光明聖使的人,與我交涉。我問他,為何要屠殺沙漠之城的百姓,他竟然說,那些百姓背棄了神,他們是代神懲罰。他們波斯的那一套,我聽不懂,便要與他印證武功。他搖了搖頭,叫出一個什麼火焰使者的出來。我與那火焰使者交手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對方的武功竟不在我之丁碗2數百招之後,我忽覺真氣有些不濟,就在這個當兒,一個波斯人院院張張地跑了進來,嘴中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那光明聖使立刻叫停,帶著屬下,匆匆去了,我也只好退出聖壇,返回天山。 方劍明聽完之後,忙問道:「鍾老,那光明聖使有沒有什麼等級?」鍾子丹想了想,道:「這個我倒沒問,不過,那火焰使者好像是有品級的,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十一級。光明聖使能號令火焰使者,我想他有品級的話,也應該是十二級吧。」聽了這話,方劍明面色顯得凝重起來,沉聲道:「波斯聖教果然高手如雲我前些日子遇到了他們的人,一個自稱是六級法王,武功極高。聽他說,他教中法王兩個品級,一為六級法王,一為十級法王:護法有三個品級,一為三級護法,一為六級護法,一為九級護法。我問他教皇有沒有品級,他說沒有,要是有的話,至少也是十二級以上。綜合你老所說,在十級法裡之上,有十一級使者,再上一層應該就是十二級聖使,那教皇就是統領全教的主宰,當是十二級以上。 鐵金剛和俏羅剎聽了,為之駭然,鐵金剛道:「如此說來,豈不又是另外一個血手門?」鍾子丹道:「當他們真的把西域一統之後,只怕昔年的血手門也比不上它,畢竟血手門當年處於分散,似這般統一大片地方的,簡直是令人難以現象。 冷暮雲道:「姨丈,你也不要過於悲觀,中原武林對此絕不會坐視不理的。」鍾子丹歎道:「我們這一幫老人,大多都死了,除了我之外,也只剩下刀神和朱笑白。 祁連山一戰之後,刀神退出了武林,不再管武林中事。而朱笑白呢,成了正天教的使者,也沒有能力號召。從整體上來說,唯一能抗衡波斯聖教的,只有正天教。可這兩教關係暖昧,誰也說不清它們會不會起衝突。 方劍明突然笑了,道:「聽說正天教近年來發展壯大了不少,如果獨孤教主有心的話,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波斯聖教一統西域。一隻沒有山頭的老虎本來就很可怕了,那有了山頭的老虎,豈不是隨時可以下山吃人?」鍾子丹也不知道在擔心什麼,只說了句「伯偏如此吧。」然後,他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道:「賢侄,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血手門的高手跑了幾個?」 方劍明聽他問起血手門的事,不禁有些詫異,但仍是想了想,道:「日、月、星三公中,後兩人都死了,唯獨不見了日公左一峰。同樣的情況,七大邪神中,也不見了一個白衣邪神。一大群客卿,死的死,品質好的也及時脫離了血手門,那些被擒住的,也都當眾發誓,今後不會禍害武林。至於酒、色、財、氣四天王和三十六天是、七十二地煞等等,死了好些,那些還活著的就算不能改邪歸正,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鍾子丹拿出一封信箋,遞給他道:「你看看這封信。」方劍明稀里糊塗的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鍾兄安好?小弟甚是想念,昔年之情,小弟永生不忘。二十日後,小弟登門拜訪、望兄能持劍相候!」署名是「老朋友」方劍明一看日期,推算了一下,失聲道:「這個『老朋友,豈不是明天就來?」鍾子丹道:「是的。我閉關十五天,為的就是等這個『老朋友。」我懷疑是血手門的餘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章 「老朋友」(2) 方劍明道:「鍾老,你怎麼會懷疑到血手門頭上呢?」鍾子丹道:「行走江湖的人,免不了會惹上仇家,哪怕是修養再好的,多多少少都會得罪過人。老朽這幾十年來,除了出來討伐血手門外,幾乎是退出了武林。這信上的署名是老朋友,如果是幾十年前結下的梁子,行走才來找我麻煩,未免說不過去。只有血手門,才是真的老朋友。但是,我想來想去,偏又想不出血手門餘孽中誰會有這般大的膽子敢來找我挑戰。我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武功可沒落下。 冷暮雲道:「姨丈,咱們也別管他是誰,明天來了,一看便知。你若不介意的話,讓我來對付他。」鍾子丹搖搖頭,道:「他既然署名老朋友,分明就是要和我泣解決什麼恩怨,我不應戰的話,不合江湖規矩,傳了出去,會叫旁人笑我天山派。」冷暮雲冷笑道:「我天山派高手輩出,他要找麻煩,何必你老親自出手?身為天山門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代你老出戰,這也是合符江湖規矩的。」鍾子丹正容道:「不行,我之所以沒把這事告訴你,就是怕你會這麼做。我閉關十五天,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迎戰來人。還有你們,浩然,傑兒,都不許再說代我出戰的話。 忽聽那蒙面女子道:「爺爺,冷叔也是為了您好,您年事已高,而來人是誰我們暫且還不清楚。要是老朋友是一群人,您一個人對付,豈不是太吃虧了?」鍾子丹怔了一怔,道:「這個我倒沒有想過。」俏羅剎望了一眼蒙面女子,笑道:這位是……」鍾浩然道:「她是我的次女,名叫鍾紅。」鳳飛煙聽了,笑道:「我先前在山腰遇到冷大俠的兩個孩子,曾聽那小男孩說他的二姐戴著面紗,原來就是姐姐。」她是沙漠之城的城主,現在又是俏羅剎的乾妹子,而俏羅剎是與鍾浩然平輩論交的,因此,她叫鍾紅一聲姐姐,並不過份。 鍾紅道:「鳳城主美貌絕倫,我早有聽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我常年避居天山,癡於練武,未能下山去拜訪鳳城主。」方劍明進來後,對鍾紅特別的汁意_不知怎麼回事,他隱隱覺得鍾紅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決氣」。如今知道她是鍾浩然的次女,不由又望了她一眼,恰好鍾紅的目光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一對,鍾紅的目光突然一黯,不自覺地避開,方劍明微微一怔,旋即意識到什麼,問道:「鍾二女俠,你身體可有貴恙?」 鍾紅驚異地道:「少俠怎麼知道?」方劍明道:「實不相瞞,我自進來後,覺得你身上有股怪異的決氣,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鍾佩蘭聽了這話以後,道:「我剛才也在奇怪,賢侄一講盡後,對紅兒似乎特別汁意_紅兒二十多年來沒出天山一步,又怎會和賢侄認識,年紀上也極為不對,我還準備詢問呢。 方劍明笑道:「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先前我與飲馬河的獨眼狂客前輩正說著話,我就突然望著他,眼神內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轉動,要把對方吸過來似的。 見到鍾二女俠之後,眼中也有那種感覺,只是場合不同,也就沒有再敢多看。」鍾子丹奇道:「賢侄,你是不是又練了什麼武功?」方劍明道:「這等武功,我覺得近乎邪術,我應該沒有練過吧,難道一難道跟它有關?」鍾子丹:「它?」方縱5 明道:「就是四眼魔熊。」眾人面面相覷,顯見沒有聽說過。 方劍明見他們不知道,也就不多做解釋,道:「我曾與這怪物搏鬥過,被它一股黑水噴在臉上,之後洗淨了臉,就覺得眼中澀澀的,我只當做是黑水進過眼睛後來,眼睛沒事,我也就沒放在心上。」對鍾紅道:「鍾二女俠,方便的話,可否讓在下給你把把脈。」鍾紅道:「方便。」伸出手去。她的年紀,至少也有四十出頭,但看她的手腕,潔白如玉,宛如十七八歲的少女,而且,白得近乎怪異。 方劍明給她把了一會兒脈,將手指鬆開,皺眉道:「奇怪,鍾二女俠體內似有兩股力道,相生相剋,散之不去。」鍾子丹道:「這十多年來,我想盡了所有辦法,始終無法解決這種現象。」方劍明將頭一抬,道:「鍾二俠女,你的臉可否……」鍾浩然變色道:「方少俠,不可。」方劍明愕然道:「鍾掌門,為何不可?」鍾浩然歎了一聲,道:「我這個女兒昔年貌美如花,自從練功不慎,體內出現這種現象之後,臉上長出了一總之是,四位還是不要看了。 不料,他話聲才落,鍾紅竟自己摘下了面紗。方劍明,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一看,禁不住變色。只見她的臉上長著許多豆大的紅點,乍一看去,十分噁心。鍾紅見了他們的臉色,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講面紗重新戴上,道:「我知道我這副醜模樣見不得人,所以就戴著面紗,躲在這裡。龍兒和鳳兒那兩個小鬼常常問我為什麼戴著面紗,我也只好說臉上長了花,他們要是看見我的樣子,今後只怕是再也不會來看我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誰都聽得出來,這些話的背後,隱藏著多麼大的苦痛。哪個女子不愛美呢,當漂亮變成醜陋,又有幾人能夠接受?親人或許不在意,常常安慰,但當事人心中的傷痕是消除不掉的。方劍明是個聰明的人,他理解這種傷痛所以,他決心要幫鍾紅解決這個難題。想了想,他起身道:「各位,我去去就來你們慢聊。」鍾傑道:「方少俠,你有什麼事,只管盼咐便是,我叫人去辦。」方劍明笑道:「我去見我那匹神馬,它脾氣不好,不是我的話,它誰也不讓靠近。 眾人聽他這個時候去見馬,都被弄糊塗了。 方劍明去了沒多久,拿著一根短鬚趕了回來,一進屋就道:「這裡可有灶房?」鍾佩蘭道:「有,我們都是自己煮飯吃的。」方劍明笑道:「那就好,麻煩前輩將這根短鬚拿去,切下小塊,將之研末,與水一起燒煮。」鐵金剛聽了,笑道:「盟主,我一見這東西,就知道它是人參。這麼短一根,藥性尚且不足,為何還要切成小塊?」俏羅剎白了他一眼,道:「你懂得什麼,盟主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方劍明笑道:「這人參可不是普通的人參,我也沒試過它的藥力究竟多大,我怕藥力重了,適得其反。」鍾佩蘭道:「既然如此,我就依照你的話去做。」起身去了灶房。鍾紅、鳳飛煙、俏羅剎說要去幫忙,鍾佩蘭說不需要她們,怕人多更不好做事。鍾浩然問起方劍明是怎麼打發走飲馬河那幫人的,鐵金剛和俏羅剎夫婦你一言我一句的說開,只把方劍明說得就跟天神似的。 鍾子丹聽後,笑道:「賢侄,當年大家都要推你做武林盟主,讓你為武林主持公道,可惜你當時不肯,最後,竟而偷偷地跑了。現在做了盟主,雖然這個盟主小了許多,但心中只怕也有些想不到吧。」方劍明道:「昔年我還年輕,不足以但當大任,也自知自己性格不適合做什麼盟主,因此就推掉了。現在做這個盟主,也是迫不得已,波斯聖教勢力龐大,光憑我一個人,實是難以對付。」鍾傑道:「方少俠仗義出頭,讓我好生敬佩。 這時,鍾佩蘭已煎好了人參湯藥,端著一碗走了出果勺道:「賢侄,這人參好生神奇,我只切了一小片,它的味道竟比平常一根人參濃了許多。」方劍明笑道:「不瞞各位,這人參全名叫『火須人參,。」眾人一聽,也都是第一次聽說,鍾子丹自以為見多識廣,哪知今日連聞兩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東西,不禁搖頭苦笑。 鍾紅從鍾佩蘭手中接過瓷碗,揭開面紗一角,張嘴一口喝完。過了一會,她只覺臉上紅點似有所變化,忙跑進後堂。須臾,她跑了出來,驚喜地道:「我臉上的東西小了許多,方少俠,多謝你。」說著,要向方劍明下拜。方劍明忙站了起來發出一股暗勁,將她托住,道:「鍾二女俠,快別這樣。區區小事,掛齒都已嫌大,何況如此大禮,在下受之不起。」鍾紅拜不下去,只得斂枉施禮,表示謝意。 方劍明心中高興,道:「我也想不到『火須人參,會有這麼大的效力,我看那根短鬚吃不到三分之一,鍾二女俠臉上的東西就可盡除。」但一想到給了扎那十幾根,不禁有些後怕。這倒不是他捨不得,而是現在才真正的見識到「火須人參」的厲害,萬一使用不慎,後果將不堪設想。難怪波斯聖教的人會為了它,劫走周風逼這一晚,方劍明和冷暮雲在冰宮前把酒言歡,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兩人但覺有一股別樣的溫暖。這種月光,冷暮雲也不知道照過多少次,可感覺與現在不一樣。那種惺惺相惜的友情,是世上最難找的。 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紅塵男女,各有所好。有人因志趣相投而成朋友,有人不打不相識,最後成為朋友,有人共同患難,因而成為生死之交,也有擊彼此瞭解,成為管鮑之交。但像他們這種,相隔數年後,那種相惜的交情仍如昨日,實是罕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一章 「老朋友」(3) 日出東山,火紅的太陽冉冉從天邊升起,照在天山的每座冰川、雪峰上。每到這個季節,冰雪融化,匯聚成河流,在山間潺潺奔游,就像一條條長蛇一般。巨大的冰川移動,形成奇特的景觀。 早在唐初時期,唐太宗李世民就已在天山設立「瑤池都護府」,管理天山一帶。有名的唐僧玄類也曾經過這裡,留下他的足跡。二百三十多年前,「一代天驕」的成吉思汗西征,逗留於此,諳伸灼見有北方第一高手之稱的全真道士長春真人丘處機。 長春真人是昔年天下第一高手全真祖師王重陽的得意弟子,他到來之後,與當時的天山劍派掌門比武三日,勝了對方。成吉思汗見其武功高強,對道法又極為精通,便尊稱他為「神仙」,封「護國法師」,令其主持燕京(極今天的北京)太極宮,總領天下道門。自此,全真派聲勢大赫,凌駕其他道門之上。 兩百多年過去,改朝換代,全真一派聲勢日落。當今朝廷,雖曾封過全真道士張三豐為「護國真人」,但朝廷看重的是道門的另一大教派,也就是正一教派。全真的往昔榮耀不再,而天山派依然存世今日的天山派,可以說是達到了鼎盛時期。波斯聖教駕臨西域之後,也曾派人來通好,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波斯聖教行動迅速,意欲吞併西域各大小勢力,召開的封王大會,表明其野心勃勃。 一大早,天山派便處於一片安靜之中。為了迎戰「老朋友」,鍾子丹已下令,包括掌門大弟子鍾傑在內的極大部分天山門下,不得擅自出門,就連『解劍宮」內外,一個值守的人也沒有。若是不知情的人突然拜訪,還以為天山派人去樓空。 午牌時分,一道人影從山下疾掠而到。經過解劍宮時,來人微微「咦」了一聲,隨後,「哼」了一聲,速度不減,直衝天山派的重鎮。到了殿前,來人還是沒有看見一個人,但他已察覺到,四周的屋中,至少有上百個人。他禁不住發出陰沉沉的笑聲,運起內力,從丹田喊出一句話:「老朋友來了,鍾兄何在?」 鍾子丹的聲音從山上飄來:「老朋友,鍾某就在這裡持劍相候,請上來來人將身後的一件大整一抖,騰空掠起,翻過二十多丈的地面,向山上疾掠而去。轉眼之間,他來到山道的岔口處,想也不想,勁往左邊的山道奔去。轉眼功夫,他來到了那條險峻的山路上鍾子丹站在山路中間,風吹來,抓起他的袍角。他手中拿著一把木劍,果真是一副持劍相候的姿態『老朋友從遠而來,鍾某未曾遠迎,恕罪,恕罪。」鍾子丹臉上帶著微笑,像是在跟一個朋友說話似的。 來人身材修長,臉上戴著一副猙獰的面具,披著一件極長的大髦。此刻,大髦在山風的吹拂下,隨風飄動,顯得瀟灑之極「嘿嘿嘿,老朋友果然守信用。」來人故意將聲音弄得陰沉沉的,好叫人聽不出他原來的聲音。 鍾子丹望了望他,眉頭一皺,道:「老朋友這副打扮,為的是什麼?」 來人發出古怪的笑聲,道:「老朋友莫非望了我嗎?」鍾子丹道:「鍾某當然沒有忘記,你這身打扮,頗有昔年血手門門主聶皇傑的架勢。」 來人道:「既然沒有忘記,你說我是誰?」 鍾子丹的目光,似要看穿對方臉上的面具,過了一會,才緩緩地道:「你自然不是聶皇傑。」 來人「架萊」一笑,道:「我當然不是他。」 鍾子丹眉頭深整,道:「尊駕既然自稱鍾某的老朋友,何不將面具摘下來看看?。」來人發出一聲大笑,笑聲直衝雲霄,笑聲一頓,陰沉沉地道:「鍾子丹,我給你一個看我面貌的機會。」 鍾子丹道:「如何?」 來人陰笑道:「打敗我,然後就可以摘下我臉上的面具。」 鍾子丹:「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尊駕只是一人?」 來人道:「你不也是一人?」 鍾子丹縱聲長笑,笑聲中,一股勁氣向來人過去。兩人相距不下十丈,但這股勁氣說到就到,只聽「砰」的一聲,來人身上湧出一股護體真氣,將這股氣勁擋了下來。來人沒有退步,只是大整飛展得更加筆直。 鍾子丹微微一驚,暗道:奮主氣內力之深,竟似不在我之下,他究竟是什麼人?今日一戰。想要勝他,實在困難之際。」 來人沉聲一笑,喝道:「鍾子丹,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試試看。」 話聲剛落,往前踏出一步,一股勁氣排山倒海一般衝出,捲向鍾子丹兩人站於山路之中,一邊就是懸崖,一個不敵,便有顛於山下的危險。鍾子丹深吸一口內氣,猛的長吐一口,那卷席而至的力道停滯不前,在他身前五尺外翻滾湧動,須臾才散來人發出一聲怪笑,道:「鍾子丹,想不到你愈老彌堅,看在你能接下我這一招,我不妨告訴你,我就是地藏菩薩,催命索魂的地藏菩薩!」 鍾子丹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詫道:「尊駕就是近來名震南北的那位地藏菩薩?」 來人笑道:「本菩薩只是略施手段,就把那些人耍得團團直轉,痛快痛快。」 鍾子丹眉頭一皺,道:「尊駕當真是那位地藏菩薩?」來人冷笑道:「你看我這身打扮,何處不像地藏菩薩?」 鍾子丹驚疑不定,道:「聽說那地藏菩薩是個行俠仗義,武功高強的大俠,不但救了金刀鏢局,還揭破了不懷好意之輩的陰謀,試問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來找鍾某的麻煩。再說,鍾某與他素不相識,更說不到什麼老朋友了。」 來人怪笑道:「我是大俠,但並不代表不是你的老朋友。武林中沽名釣譽之輩,數不勝數,又不缺你一個。」這話簡直是把鍾子丹侮辱到了極點,但鍾子丹極為鎮定『2淡淡一笑,道:「尊駕口氣咄咄逼人,與鍾某似有這不可和解的深仇大恨。不管你是誰,即便是那地藏菩薩,今日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來人冷聲道:「當然。本菩薩今日駕臨天山,就是來取你的項上人頭。」 鍾子丹哈哈一笑,道:「鍾某的人頭就在這裡,你既然要取,何不親自過來。」 來人冷哼道:「正有此意。」身形一展,縱了過來,一掌剛猛無侍的掌力印向鍾子丹胸口。 鍾子丹氣沉丹田,眼見掌力即至,忽地一劍刺出。他手中拿的雖然只是一把木劍,但在內力灌注之下,實不亞於一把吹毛斷髮的寶劍。一劍化九劍,九劍化十八劍,十八劍化三十六劍,三十六劍化七十二劍,七十二劍化一百四十四劍。一彈指的功夫,劍影縱橫,劍氣森森,將來人掌上逼出的掌風全給激散。劍尖一晃,刺向來人掌心。 來人冷哼一肖5腳踏中宮,兩指一夾。鍾子丹吃了一驚,萬料不到他會如此膽大,此地狹小,施展不開,才要縱身後退,來人兩指已捏在劍上,將頭一側,一股劍氣衝出,從他耳旁射出三丈後才消散。 『鍾子丹,你老了,這一手叫『兵行險著。」以你這般年紀,是再也沒有膽子施展出來的。」來人譏諷似地道,同時,一股力量自手指竄出,沿著木劍,撞向鍾子丹的手腕鍾子丹歎了一聲,忽地淞開了劍柄,單掌疾出,口中道:「你有『兵行險著。」鍾某卻有『拋開一切,一瞬間的功夫,木劍化為碎屑,鍾子丹的手掌將要碰到了來人的手指。危急之際,來人其他三指一起張開,「砰」的一聲,總算他見機得快,以掌背接了鍾子丹一掌,只覺腕骨幾欲碎裂,人也被震退了丈外。 以鍾子丹的身份,被逞棄劍,算是輸了對方一籌,但他隨後一掌將來人震退算是扳回了面子,而且,還傷了對方,隱隱佔得上風。 來人手腕一轉,發出嘎嘎聲,轉眼之間,疼痛感己消。雙掌一提,迎向鍾子丹拍來的雙掌。 「轟,的一聲,山石飛濺之中,兩人縱身躍起,在半空各攻十數招。兩人內力深厚,這番懸空交戰,全憑一口真氣,待落下之時,人已從懸崖邊墜下。但兩人是何等功夫,只是用手輕輕在崖邊的地面一沾,人疾彈而起,又在半空交上了上手如此幾番過後,那條山路己殘破不堪,更加險峻。 兩人從山路中間鬥到山路尾部,然後又從山路尾部鬥到山路頂部,轟隆之聲始終沒有停止過。兩人身上逼出駭人的力量,那些山石怎麼也砸不到兩人,剛一飛近,不是被震碎,就是被彈飛兩人身形時起時落,宛如飛鳥,鬥到激烈之時,兩人雙掌拍出,強大的真氣撞在一處,狂風怒吼,氣流四湧,一片山石頓時化為粉塵,飄散而去。兩人身形翻騰,直衝半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兩人互擊八掌,風雲變幻,一座小型雪峰頓時轟然崩塌,震動山峰,翻滾了數十丈,擠在口處也地妥曰將之添滿。 這時,兩人飄落至地,站在木屋右側二十多丈外的一片雪地之上,雙手互低竟是要比拚內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二章 「老朋友」(4) 過不多時,鍾子丹目中爆射凌厲的寒光,往前走了三步,相應的,來人跟著退了三步。忽聽鍾子丹一聲暴喝:「我知道你是誰了!」話聲中,雙掌快如閃電般連環三擊,如山勁道疾湧。來人心神一震,運足全身的內力,亦是連環擊出三掌。三聲巨響過後,鍾子丹嘴角溢血,「蹬蹬蹬」地退了十數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氣喘。來人卻被震得橫飛出去,落地後還在雪地上滑出三丈來遠。 不久,來人從躍而起,仰天長嘯,聲從丹田喊出,十里之內,清晰可聞。隨後,他發出陰沉沉的冷笑聲,一步步的向坐在雪地上的鍾子丹走去。鍾子丹雙目忽地一張,精光灼灼,令人不敢直視。 來人將步子一止,驚疑地道:「鍾子丹,你還有力氣再戰?」鍾子丹冷冷地望著對方,道:「你儘管上來,鍾某要是不能將你擊斃於掌下,誓不為人!」來人哈哈一笑,道:「鍾子丹,你已是強弩之末,而我,還能發出一掌,你休要逛我。 鍾子丹不屑地道:「好啊,你上來吧,看是你收拾我,還是我收拾你。這次我絕不會手軟,即使你再賺瘋賣傻,我也要除掉你,司徒寒松!」(司徒寒松,為上部中的天尊令狐松,修改版本後的) 來人心頭一凜,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記得他當年率眾攻打少林寺時,剛走到半山,就和天竺僧力拼,天竺僧自知大限將至,將他重傷,半年之內,都沒有復原。現在,鍾子丹又來這一套,如果鍾子丹抱著同歸於盡時憊頭,他還能活著離開天山嗎?不,他來此只是為了洗刷當年的恥辱,是誰廢掉他的武功?是鍾子丹,所以,他要活著離開天山,不僅要活著離開,而且還要風光的離開。 冷冷一笑,來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明白今天的後果是你自找的。 你我這一戰,誰佔上風,只要不是個瞎子,誰都看得清楚。 鍾子丹道:「這又如何?你勝在比我年輕,我要是和你同樣年紀,此刻坐在地上的就該是你。即便你現在佔了上風,可你要取我項上人頭,那也是癡人說夢。 話聲剛落,只聽山腳下傳來一句「誰說的?」轉眼功夫,一道人影掠過解劍 宮,掠過天山派的重鎮,掠過山道。他想是要炫耀自己的武功,來到早已不成樣子,比先前更加難走十倍的那條山路前時,身形忽地飛了起來,直射而上,一口氣竟縱上山頂。 就在同一時間,一道人影從另一條山道上疾掠而至,亦是像他那般,一口氣縱了上來,翻腕一掌劈出,一股劍氣憑空產生,斬向對方。 那人冷冷一笑,站著不動,眼看劍氣就要擊在他的身上,忽見他身體兩尺之內發出一圈白光,劍氣擊於其上,發出金戈之聲。 「啊,傳說中的太乙神功,暮雲,小臼。」鍾子丹見那人竟然會這等無上的護體神功,心中大吃一驚,提醒冷暮雲。 向那人發出劍氣的正是冷暮雲,只見他目光一冷,迷成一線,道:「尊駕好高深的武功,不知尊姓?」 那人的穿戴,從頭到腳,都是黑的,黑得就像是夜色中的幽靈,地獄裡的魔鬼。嘴焦微微一揚,緩緩地道:「天鷺宮宮主。 冷暮雲聽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放鬆自己,道:「原來閣下就是天鷺宮的宮主天鷺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天鷺子目光在他臉卜掃了一眼,問道:「你是劍神冷暮雲?」冷暮雲道:「不錯譽」天鷺子道:「你的大名,本宮早有耳聞,當年你和柳生一劍做生死一戰,確實震驚天下。」冷暮雲道:「那已成為往事,提它作甚?」把『天鷺子微微一笑,拍手道:「果然不愧劍神,先前那一股無形劍氣,極為充沛,險些震破了本宮的護體神功。細數當今武林,想來沒有幾個人做得到。 冷暮雲歎道:「可惜還是沒能把你怎麼樣。」話聲一落,飄向鍾子丹。 司徒寒松待要阻攔,天馨子道:「司徒兄,鍾子丹已敗在你的手上,何必再與他為難?邏豈非比殺了他更痛快?」 司徒寒松一想,大笑道:「宮主一席話,頓令小弟茅舍頓開。 冷暮雲來到鍾子丹身邊後,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罩在鍾子丹身上。鍾子丹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道:「暮雲,我還死不了。這人是昔年血手門的天尊司徒寒松不知是誰將他的內傷治好,武功也恢復了。 冷暮雲聽後,朝天馨子望了一眼。天馨子淡淡一笑,道:「冷大俠不必望著本宮,司徒兄的傷不是本宮治好的,他的武功更不可能是本宮幫他恢復的。」冷暮雲道:「你與他可是一夥?」 天鷲子道:「目前來說,是屬於一夥。」司徒寒松補充似地道:「我現在是天鷲宮的客卿,只要宮生有所差遣,我必定全力以赴。」天鷲子笑道:「司徒兄說哪裡話,本宮與你是好朋友,你幫我,我幫你,怎麼可以說差遣這兩個字。 這時,忽聽衣袂之聲傳來,不久,六道人影躍了上來。逐一望去,卻是鍾佩蘭、鍾浩然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這三人是一夥,另外三人也是一夥,分別是一個鐵塔似的白衣中年人、一個豹頭環眼,身材頗高的紫袍老者以及一個腰插彎刀的中年漢子。 鍾佩蘭見鍾子丹受了內傷,趕緊跑過去。那白髮蒼蒼的老頭掃了一眼場上,道:「各位究竟是什麼人?」那紫袍老者往前走上幾步,笑道:「喬正邦,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 白髮蒼蒼的老者是天山派的長老,名叫喬正邦。祁連山大戰之前,天山派還有三個長老,大戰後,大長老海闊天身受重傷,三年後歸西。因此,天山派僅剩兩位長老,一個就是喬正邦,另一個岳東海,此刻正統領天山眾門下,隱在重鎮之內以防不測。(喬正邦,上部中的谷正幫,修改版本後的) 喬正邦望了紫袍老者一眼,皺眉道:「你是何人?」紫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應該說,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昔年我是血手門的日公,而今我是天鷺宮的護法左一峰。」那白衣中年人走上幾步,笑道:「還有我,昔年血手門的白衣邪神,而今天鷺宮的護法邵赤陽。」中年漢子傲然一笑,踏上一步,道:「我呢,昔日龍門幫的總管,今日天鷺宮的護法那浩川。」(龍門幫,上部中的飛鷹堡,修改版本後的) 鍾浩然聽後,冷冷一笑,道:「原來真是血手門的餘孽。那浩川,祁連山一戰,龍門幫從武林中除名,你是被俘的一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審判大會上,因你雖有劣跡,但無重大的惡行,稍加懲戒之後,便放了你。想不到你不思悔改,今日竟敢犯我天山派。 那浩川哈哈一笑,道:「鍾掌門,你不要搞錯了,什麼叫不思悔改?那某現在是天鷺宮的護法,光明正大。你把那某看做惡人,豈不是說我天鷺宮是邪門邪道?」鍾浩然面色微微一變,望了天鷺子一眼,拱手道:「尊駕就是天鷺宮宮主?」 天鷺子微一拱手,道:「正是本宮。鍾掌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宮座下這三位護法當年雖然是血手門的人,但他們迷途知返,早已不承認自己是血手門的人,你又何必追著不放?」 鍾浩然面色一掇,置「鍾某失言了卻不知宮主駕臨天山有何貴幹?。」天鷺子伸手一指司徒寒松,道:「我這位朋友與令尊有些過節,他要來找令尊解決,本宮閒著無事,也就陪他來普灌,順道觀賞天山美景。 鍾浩然朝司徒寒松望去,見了他的穿著打扮,突然想起一人,驚道:「你是地藏菩薩?」 不等司徒寒松回答,冷暮雲冷笑道:「他是昔年血手門的天尊司徒寒松,至於是不是真的地藏菩薩,他心裡明白司徒寒松道:「冷大俠莫非不相信我是地藏菩薩?」 冷暮雲道:「我雖然沒見過地藏菩薩,但也聽說過他的事跡。你武功高,地藏菩薩武功也高,你這身打扮,地藏菩薩也是這身打扮。但是,你司徒寒松會那麼好?你唯恐天下不亂還來不及,會幫助金刀鏢局,揭露不懷好意之徒的陰謀?」 司徒寒松發出「嘿嘿」一聲笑,不置可否。 天鷺子忽道:「司徒兄,你還有事嗎?」 司徒寒松道:「小弟已洗去昔年恥辱,別的事是沒有了。 天鷺子道:「那好,我們走。 話聲剛落,冷暮雲冷笑道:「你們可以走,司徒寒松得留下。」 天鷺子轉過身來,不冷不熱道:「冷大俠,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在本宮面前,你自認能接得下幾招?本宮要與司徒兄一起下山,誰敢阻攔?」 「誰說的?」 一個古怪的笑聲飄來,轉眼功夫,一道人影飛了上來。落地後,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司徒寒松,怪聲道:「好傢伙,你竟敢我冒充我地藏菩薩?用心何等險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三章 「老朋友」(5) 司徒寒松定睛一望,不由吃了一驚。只見這人的穿著打扮,與司徒寒松一模一樣,即便是大氅,也是一樣顏色的。唯一不同的是司徒寒松身材修長,而這人比司徒寒松高了一些,也健壯了一些。 司徒寒松見了來人,禁不住退了一步。來人那獨特的怪笑聲,是誰也學不出來的。他一聽,就知道來人是正牌的地藏菩薩。 「說,你是什麼菩薩?」地藏菩薩指著司徒寒松問道。 司徒寒松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文士般的臉來,與數年前,並沒有什麼兩樣。地藏菩薩「嘿嘿」一笑,道:「你以為摘下面具,就可以下山了嗎?我告訴你,我地藏菩薩不是好欺負的,你冒充我,想嫁禍於我,這筆賬怎麼算?」 司徒寒松冷冷一笑,道:「地藏菩薩,咱們也是見過面的。」地藏菩薩「哦」 了一聲,道:「此話怎講?」他還以為對方看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司徒寒松將自己的聲音弄得很沙啞,笑道:「一家客棧前,在下還曾斗膽向你領教過一手。」地藏菩薩道:「原來是北海菩薩,失敬,失敬。」 司徒寒松聽他語氣和緩,心頭一喜,道:「尊駕的大名,傳遍了大江南北,在下十分久仰,因此,才會扮作尊駕。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尊駕原諒。」地藏菩薩怪笑道:「好說,好說。」司徒寒松道:「不知尊駕怎會突然來此,與天山派可有關聯?」 地藏菩薩道:「天山派是天山派,我地藏菩薩是地藏菩薩,你以為會有什麼關聯?至於我怎麼突然來此,哼,你還好意思問,若不是你假冒我,我還會從地底下跑出來嗎?我的名聲可不容許哪個人站污了。」 司徒寒松幹霧一聲道:「尊駕武功之高當世罕見在下是佩服的。冒充尊駕,確實是處於一片敬仰。」 「胡說!你們的鬼主意,我還不清楚嗎?」地藏菩薩語聲一沉。 聽了這話,天鷺子眉頭一皺,道:「尊駕說話能不能不這麼沖?」地藏菩薩大笑道:「我地藏菩薩一向如此,你要是看不慣,過來和我較量較量。」天鷺子哈哈一笑,道:「地藏菩薩,因為你查出了藏寶圖的陰謀,對本宮多少都有些好處,本宮才沒有和你計較,你若再這麼放肆,休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地藏菩薩怪笑道:「對我不客氣?你是哪根蔥?」天鷺子面色一沉,冷笑道:「你真是地藏菩薩,本宮就是如來佛祖。」話音剛落,一股勁力自他身上發出,朝地藏菩薩打去。地藏菩薩一聲冷哼,身上逼出一股真氣。只聽「砰」的一聲,地藏菩薩腳下一歪,險些摔倒。 眾人見他頗為狼狽的樣兒,又驚又好笑。驚的是天鷺子一出手,就把近來威名赫赫的地藏菩薩震臀袖步浮動,好笑的是大家看得出地藏菩薩雖然落了下風,但他偏要裝出十分狼狽的樣兒,也不知是生性滑稽,還是故意所為。 地藏菩薩將身形站穩之後,雙手叉腰,道:「好啊,你的武功果然厲害,我地藏菩薩險些不是你的對手,我今日沒帶稱手的兵器,不和你較量。」伸手一指司徒寒松,道:「你上來,我要和你玩玩。」 冷暮雲忽道:「閣下武功高強,在下佩服。這人還是交給我吧。」地藏菩薩怪笑一聲,道:「為什麼要交給你?他冒充我,我怒不可遏,非要打他三下屁股不可。」眾人一聽,都覺他的大話說得也太離譜了。司徒寒松是何等人物,真要被他打了屁股,豈不是說明他已成了神仙一流。 司徒寒松卻沒這麼想,他先前和鍾子丹鬥了一場,真氣耗損勇露鄉,雖然現在有所恢復,但只是平日的六成。以六成的功力應付武功比他本來就高的地藏菩薩,說不定真的就讓他打了屁股。換在往常,他自然不會怕地藏菩薩,縱然不敵,那也是數十招之後的事,大不了一逃了之。可現在,他一逃,非但沒有面子,而且是否逃得了,也是個未知數。 他為人深沉,臉上並沒有絲毫表露,微微一笑,道:「尊駕既然有此雅興,在下就陪尊駕玩玩。」說完,將身一縱,落到地藏菩薩身前三丈外,一副奉陪到底的樣子。 天鷺子見了,向後退開幾丈,笑道:「司徒兄,你儘管與他比試,有本宮在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他一退,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也都退了。冷暮雲嘴角發出一絲冷笑,道:「地藏菩薩,誰敢插手,我冷暮雲絕不會讓他得逞。」地藏菩薩怪笑道:「你們天山派的事,我管不了,我地藏菩薩的事,你也不要管。大家各顧各,只要自己沒事,大家也都沒事。」 冷暮雲征了一怔,暗道:「難道是我想錯了?他不是方老弟?」面上淡淡一笑,道:「不錯,大家都把自己照顧好,也就是大家都好。」地藏菩薩擊掌道:你果然是個明白人。」身形一竄,向司徒寒松撲了過去。 眾人都想不到他說著說著會突然動手,幸虧司徒寒松對他甚為忌憚,一育汁意他的動作,見他身形一幌,便知他已出手,閃電般解下身上的大氅,化作一團雲捲向地藏菩薩。 _地藏菩薩怪笑一聲,陡然躍起,一閃之間,就到了司徒寒松頭頂。司徒寒松大吃一驚,奮力朝後一掠,同時手中大氅一卷,變成一根硬如鋼鐵的棍狀物體,打向地藏菩薩的腰間。 地藏菩薩伸手一抓眼看就要將棍狀物抓在手中忽聽司徒寒松奠趨:「尊駕也太托大了。」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大氅猛地展開,包向了地藏菩薩。地藏菩薩身在空中,招式已然使老,眼看整個身子就要被大氅抱成一團,忽見他「哎呀」一聲怪叫,雙腳亂踢,大氅頓時被他踢得破爛,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招式,「嘶」的一聲,將大氅穿了一個大洞,疾掠兩丈外。 司徒寒松嚇得心頭一凜,這件大繼束成一根時,其堅硬程度,刀劍難斷。展開時,也充滿了內勁,硬如山石。地藏菩薩出腳踢爛還情有可原,可他整個人撞破大髦,那可真有點邪門了。 因此,司徒寒松將大氅一丟,功運全身,提高了十二分警惕。地藏菩薩落地後,往前衝了幾步,才剎住身子,回頭一望,正好看見司徒寒松扔了大氅,嘿嘿一笑,道:「北海菩薩,大氅是我們的標誌,你把它扔了,豈不是自砸招牌?」司徒寒松雖覺有些丟臉,但仍笑道:「尊駕既然是菩薩。在下又怎敢自稱菩薩,還是丟了好。」 地藏菩薩道:「你不是菩薩,那你是誰?」司徒寒松道:「在下司徒寒松。」 地藏菩薩道:「沒聽說過。」司徒寒松強忍心頭怒火,道:「區區之名,又怎會入得了尊駕的法耳。』護她藏菩薩怪笑道:「我雖然沒聽說過司徒寒松,但我聽說過司徒狂,司徒狂原是神月教的教主,後來被正天教的教主獨孤動天殺了,但不知怎麼回事,他後來又活了。死了又活,可真古怪。不過,他最後也還是死了。如果再活過來的話,就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了再活。活活死死,永無盡頭,可真麻煩。」 眾人聽得頭大,也不知到底是活是死。不過,論名氣的話,幾十年前,自然是司徒狂響亮得多,但自從司徒寒松現身武林之後,司徒狂就比不上他了。地藏菩薩說他沒聽說過司徒寒松,而對司徒狂知之甚詳,且知道他最後還是死了,司徒狂最後死掉的時候,司徒寒松已大大有名。地藏菩薩怎麼可能不知道司徒寒松? 司徒寒松忍他多時,泥菩薩也有幾分泥性呢,此時再也忍不住,沉聲道:「尊駕要比就比,何必出言相戲?如果以為我司徒寒松是個好說話之人,尊駕可就錯了!」地藏菩薩怪笑道:「許你冒充我,難道就不許我說幾句?」話音未了,突然向司徒寒松撲了過去。 眾人見他內力深厚,輕功極高,但所用招式無不是無賴把式,似這等說著說著就動手的,哪個高手甘心自降身份? 天馨子不屑的笑了一笑,道:「我道你這個地藏菩薩來頭很大,頗有身份,卻原來是個插科打渾的無賴之徒。」話聲剛落,突聽「蓬」的一聲,混戰於一處的兩人立時見了分曉,一人被另一人給踢了出去,落地後,臉色漲得通紅,不是司徒寒松又是誰? 這個變化來得太快,場外人都愣住了。兩人從交手到見分曉,根本就未滿五招,身為無上高手的司徒寒松竟已落敗。這倒不是地藏菩薩遠勝司徒寒松,一來司徒寒松只能發揮六成內力,二來,他被地藏菩薩言語激得忍不住怒火,交手之際有些不夠鎮定,這才著了地藏菩薩的道兒。 地藏菩薩拍拍雙手,道:「我知道再要踢你一腳,今天是不可能的了。另外兩腳先記在賬上,我幾時高興了,便來找你。」 司徒寒松對他又恨又怕,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尊駕這一腳,我司徒寒松銘記於心。」 地藏菩薩怪笑道:「你還欠我兩腳,我地藏菩薩也不會忘記。」 天鷺子一時大意,讓司徒寒松吃了大虧,心中覺得有些汁意不去,道:「司徒兄,今天的事,本宮保證,誰也不會說不出去。」 鍾浩然忙道:「是啊,今天的事,就當做一場誤會。」他生怕父親敗在司徒寒鬆手上的事傳揚,這麼一說,自然是皆大歡喜,你不說我,我不說你,大家扯平。 天馨子微微一哼,道:「鍾掌門,令尊的傷勢只怕是治不好了,請節哀順變。」話罷,哈哈一聲大笑,帶著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縱身而去,司徒寒松跟在後面,心中滋味,實是五味雜陳。 五人下了山,疾奔數十里,這才放慢腳步。那浩川幾次張口想問什麼,但都沒說出來。天鷺子人雖在前,但似乎知道他有話要說,問道:「浩川,你有事嗎?」 那浩川想了想,道:「宮主,我們為何不趁鍾子丹重傷,將天山派一網打盡呢?」 天鷺子哼了一聲,道:「你以為天山派是軟柿子嗎?鍾子丹是快不行了,但冷暮雲還在,現在又突然出來個地藏菩薩,兩人倘若聯手的話,誰是他們的對手?我自認武功比他們稍高,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險一試。最重要的是,與天山派火拚,弊大於利,是給別人機會。」 左一峰道:「宮主說的是。我們這次來,只是幫司徒兄出一口氣,給天山派一點顏色看看,沒必要和他們大動干戈。」 司徒寒松一路無語,這會忽道:「宮主,我們要不要參加封王大會?」天鴛子微微一笑,道:「我們役有請帖,參加它幹什麼?」邵赤陽道:「宮主,波斯聖教野心勃勃,要是讓它一統西域,將來危及中原,我們天鷺宮避不開啊,不如前去搗亂,阻止大會的召開。」 天鷺子又是微微一笑,搖著手道:「這麼重大的事還用得著我們嗎?」左一峰聽後,似有所悟地道:「宮主好計策,現在中原以正天教為最大,獨孤九天絕不會讓波斯聖教一統西域,只要他們雙方起了衝突,拚個你死我活。那時,我們天鷺宮就可逐鹿天下,成為天下第一。」天鷺子第三次微微一笑,點頭道:「聰明。一峰,本宮沒看錯你,你確實是我們天鷺宮的側汰人才。」 兩天後,祁連山中,一片密林之內,一個人,背負著手,站在一個小山頭上。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正如誰也不清楚他是誰。 太陽落山後,來了一個人,這人是個中年文士樣的男子。他走到那人身後三丈外時,停住了腳步。 「你來啦」那人平靜如水的道。 「是的。」中年文士簡短的道。 那人將頭微微一抬,問道:「怎麼樣?」中年文士道:「鍾子丹身受重傷,縱然有神丹妙藥,也絕活不過半年。半途殺出真的地藏菩薩,難查其來歷。天鷺子對我雖好,但我總覺得他不是真的信我。他不打算參加封王大會。」雖然只是幾句話,但已將四件事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 那人點點頭,道:「好,很好,你去吧。」中年文士朝他的背影施了一禮,走出了密林。那人仰望夜空,似在沉思,但又像是養神。良久之後,才聽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緩緩地道:「天鷲子啊天鷲子;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你不爭取,又怪得了誰?你以為我當真會與波斯聖教大打出手嗎?你聰明,我比你更聰明。你看不到的,我一眼就能看到。波斯聖教,算得了什麼,也只不過是我走向一統的一步棋而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四章 封王大會(1) 封王大會,可以說是西域百年來最大的盛會。只是,大會的召開,由波斯教主持,顯得有些尷尬,身為主人的西域各方人士都覺得臉上無光。 昔年西域有名的人物中,如今還剩多少呢?沙漠之王早死,他的女兒雖繼承了沙漠城十夕位,但好景不常,弄得城亡人逃。西域老虎虞士奇也是早死,而他的師兄,天輪法王,聽說厭倦了與教中的其他人鬥來鬥去,不知所蹤。樓蘭石劍客呢也不知所蹤。沙漠之狐、斷刀、寒山聰月,這三個人都死在了一處。白駝山的莊主,有「西域劍王」之稱的宇文修嵐,因追隨血手門,落得個身首異處。 至於天山派、崑崙派等一類的,雖然地處西域,但因年代久遠,和中原武林關係又比較密切,武林中人都沒把它們和西域那幫人混在一起。 這天中午,方劍明、鳳飛煙、鐵金剛、俏羅剎趕到了距離捕斯聖教聖壇約有百里遠的一座小鎮。四人在鎮上的飯館用過午飯,稍作休息,便又繼續出發。走了不到十里,方劍明對三人道:「鳳姑娘,鐵大哥,鐵大嫂,你們先行一步,如何?」 三人怔了一怔,俏羅剎眼珠一轉,笑道:「盟主,你想給波斯聖教一個『意外的驚喜,?」方劍明額首道:「鐵大嫂,你說得沒錯。如果我過早的顯露身份,辦起事來,極為不便。要對付波斯聖教,就得出其不意。」鐵金剛道:「既然盟主已有妙計,我們就先走了。」話罷,與俏羅剎策馬而去。 鐵金剛回頭一望,見鳳飛湮沒跟上來,大聲喊道:「妹子,你……」俏羅剎填道:「你喊什麼?咱們走慢一點,一會她就追上來了。」鐵金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稀里糊塗的聽妻子的話,兩人不快不慢策馬而行。 方劍明見兩人遠去之後,臉上顯得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鳳姑娘,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鳳飛煙望著他,似要把他看穿,須臾,她幽幽地歎了一聲,道:「你知道波斯聖教為什麼要第一個拿沙漠之城開刀嗎?」 方劍明道:「知道。姑娘說,當年若不是因為我,令尊也不會和波斯聖教的五位護法結下樑子。波斯聖教到西域後,為了立威,同時也為了當年的梁子,找上了沙漠之城。沙漠之城因此而毀於一旦,姑娘也因此而無家可歸。」鳳飛煙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方劍明道:「那另一半是因為什麼?」鳳飛煙又歎了一聲,低低地道:「因為我。」方劍明一愣,道:「姑娘的話,在下著實有些糊塗。」 鳳飛煙咬了咬殷紅的柔唇,眼神怪異的膘了他一眼,道:「波斯聖教的教皇想娶我為妻,我嚴詞拒絕,這便是那另一半原因。」方劍明呆了一呆,暗道:「原來內中還有這個隱情,那波斯教皇也不知道多大了,竟會做出這等事來。啊,鳳姑娘是個絕代妙人,又有幾個人見了她而不動心呢?」鳳飛煙見他沒吭聲,眼眶微微一紅,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沒答應嗎?」方劍明回過神來,道:「姑娘不答應自然有不答應的理由,在下不敢亂猜。」鳳飛煙道:「你不敢亂猜,我就告訴你,那是因為我心中有了一個人,對別人再也容納不下,哪怕對方是真命天子,我也不會絲毫動搖。」這話一說完,她一策馬,疾馳而去。掉頭的一剎那,一滴眼淚從她目中滾落。 方劍明呆呆地望著她遠去的倩影,好像明白了她的話,但又像是不明白。這等情情愛愛的事,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只是覺得這種事如果遇到太多,便會流於濫情。多情不能等同於濫情,但什麼是多情?什麼是濫情?又有幾個人能夠區分。在一些人眼中,人生而多情,但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卻變成了人生而濫情。是多情還是濫情,恐怕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可自己真的清楚嗎? 方劍明不清楚,他想得頭疼,索性不再想。凡事隨遇而安,一直以來,這就是他的信條。只要有著一顆赤子之心,世人的議論又何足道哉。 他縱聲長嘯,想把心中的所有情緒釋放,嘯聲遠遠送出,驚飛無數野鳥。驀地,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小子,你鬼叫什麼?」方劍明回頭一望,只見一個土裡土氣的老農正自走來。這老農一點也不像個武林中人,但方劍明從他的步伐中看出他身懷精深的武功。 「我叫我的,關你何事?」方劍明故意沒好氣的道。 老農道:「荒山野嶺,你叫聲恐怖,怎麼不關我的事?」方劍明笑道:「你這人真是奇怪,什麼事不管,偏要管我叫不叫。」老農道:「你知不知道這犯了老夫的大忌。」方劍明奇道:「什麼大忌。」老農道:「在老夫面前,任何人都不許鬼叫。」方劍明更加奇怪,心想我的嘯聲就算當真如鬼哭狼嚎,那也沒礙著你什麼事,你身上是少了一塊肉,還是缺了一根骨頭。 那老農見他不吱聲,只道他看出了自己是誰,笑道:「這就對了,年輕人不要太張狂,要懂得尊敬前輩。」方劍明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尊敬你?」老農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愕然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誰?」方劍明笑道:「你很有名嗎?」老農道:「幾十年前,老夫在江湖中也還有些名氣,只是這三十多年來,老夫不出江湖,很多人都把老夫忘了。啊,這就對了,老夫隱居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呢,當然沒聽說過老夫的名頭。」 方劍明道:「這麼說來,你當年也是個大人物咯。」老農道:「大人物還算不上,但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方劍明越發好奇,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坦白的。既然你當年十分出名,何不把名字告訴我,也讓我久仰久仰。」老農道:「老夫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都不知道我,說久仰不是在放屁嗎?」 方劍明只覺這人頗為有趣,笑嘻嘻地道:「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怎知道你是誰?既然不知道你是誰,我又怎會尊敬你?你要我尊敬你,你就得告訴我你是誰。」老農一時沒轉過彎來,道:「什麼你是誰,我是誰,老夫可沒有閒工夫與你磕牙。」大步而去。別看他是走,但速度比一般人跑還要快。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跟在後面,與他的距離保持在三丈左右。 前行了十里,老農回頭道:「你小子幹嗎跟著我?」方劍明笑道:「你走你的路,我騎我的馬,怎麼叫跟著你?」老農道:「有馬就很了不起嗎?老夫想要的話,什麼馬都能弄到手。」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連我這匹馬也在內?」老農道:「那是當然。」方劍明飛身下馬,道:「你試試看。」 老農道:「小子,這匹馬也算不凡,老夫要是把它收歸己用,你可別哭鼻子。」方劍明笑道:「你要是能騎上它,我另外給你一百萬兩。」老農道:「老夫不稀罕你的銀子。」說著,朝赤首神龍走了上去。 赤首神龍低著頭,吃著路邊的草,瞅也不瞅他一眼。眼見老農來近,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意在提醒老農不要再往前走。老農嘿嘿一笑,身形一起,朝它背上落去。赤首中陵忽地人立而起,兩隻後蹄一蹬,後掠了兩丈。老農「咦」了一聲道:「老夫見過無數的馬,但就沒見過這般神奇的馬。」身形疾起,朝赤首神龍撲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赤首神龍的速度也不慢。沒等他靠近,赤首神龍已跳到了丈外。老農的好勝之心頓時被激起,心想連一匹馬都制服不了,我還算人嗎。施展輕功,手上暗運勁道,只等靠近赤首神龍,然後伸手將它制住,翻身上馬。赤首神龍可沒他想像的那麼好對付,兩個轉悠了半天,老農依然沒能靠近它。 老農心中吃驚,這才知道這是一匹神馬,但他自忖武功了得,突地身形加快疾出右手。這一招當真是勢如閃電,手掌一下子就落在了赤首神龍背上,略一用力,騰身躍起,便朝它坐去。他手止力道儘管只有幾分,但足以力斃虎豹,這匹馬再神,又怎麼可能還有力氣折騰。眼看他就要坐了上去,忽聽「砰」的一聲,赤首神龍身上發出一股力量,將他震得斜飛出去,落在七八丈外。 老農一臉驚疑,道:「小子,你的這匹馬是什麼品種?怎的如此厲害。」方劍 明笑道:「你聽說過赤首神龍嗎?」老農道:「赤首神龍?沒聽說過。」方劍明道「你連它的名字都沒聽說過,還想制服它,不是很滑稽嗎?」老農哼了一聲,道「那你又是怎麼制服它的?」方劍明笑道:「我知道它的名字,所以就和它成了朋友。」向赤首神龍招招手,道:「神龍,過來。」赤首神龍朝他走去,還歡愉地嘶了一聲,方劍明撫摩著它的頭,得意得望著老農。 老農頗為羨慕,道:「好小子,果然有一手。老夫要去波斯聖教聖壇,你是不是也去?」方劍明道:「我是想去啊,可我沒有請帖。」老農道:「這有何難?你跟我一塊,到了哪裡,我就說你是我的朋友,他們不會不讓你進門的。」方劍明拱手道:「那就多謝前輩了。」 兩人邊走邊聊,說的都是有關這次封王大會的事,彼此像是約好了似的,壓根兒就沒問對方的來歷和名字。路過一個村莊時,方劍明要老農等他一會,自己向村中跑去。過了一會,只見一個土裡土氣,貌不驚人的鄉下小子走了過來。那鄉下小子向老農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道:「怎麼樣?我這身打扮與你還算相稱吧。」 老農聽後,嚇了一跳,望了他手中的衣物,才明白他是誰,大拇指一翹,道:「小兄弟,你真有本事,易容術這般神奇,連我也沒看出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將衣物塞到了包袱中,兩柄寶劍已於日前插入包袱內,因此,他現在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渾身土氣的鄉中小伙。 兩人走了一會,方劍明道:「前輩,待會到了地頭,咱們如何稱呼?」老農道「你一易容,與我就像是一起的,屆時就叫我一聲師兄吧。」方劍明道:「你年紀比我大得多,在下怎敢。」老農道:「我說你是我師弟就是我師弟,他們誰敢多言?」方劍明笑道:「既然如此,在下遵命就是。」 老農有心試他的輕功,突然加快了步子。方劍明本是牽著赤首神龍與他並肩而行,雙他一晃而去,心中明白,伸手一拍赤首神龍,身形一飄,追了上去。兩人狂奔半響,遠遠望見右首山上插著一桿隨風飄舞的旗幟。兩人知道就要進入波斯聖教聖壇的勢力範圍,放慢身形。老農見方劍明絲毫沒有落下,微微驚奇。 方劍明走了十數步後,突然轉身朝跟在後面的赤首神龍走去,拍拍胸口,道:「懶蟲,起床了。」小鳥從他懷中飛出,落在赤首神龍背上,瞇著小眼道:「幹什麼?」方劍明笑道:「你和神龍到附近轉轉,不要讓人看見。」小鳥不滿地道:你自己去吃香喝辣,卻讓我們在這裡挨餓,你還算人嗎?」 方劍明道:堤我不算人。待這裡的事完之後,我請你們大吃一頓,如何?」小鳥道:「這還差不多。」對赤首神龍嘰嘰喳喳的說了幾句,赤首神龍長嘶一聲,離開大道,往山中跑去。方劍明回到老農身邊,老農也沒多問。兩人放開大步,不快不慢的徑往波斯聖教聖壇所在方向走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五章 封王大會(2) 波斯聖教的聖壇設立在十里外的山中,從山頂到山腳,沿著山勢有數日幢屋宇,尤其是處於中心的那間宮殿,佔地起碼有二十畝,遠遠望見,富麗堂皇中帶著幾分深沉。 方劍明和老農到了山腳下時,進進出出的的人,不下百個,十分熱鬧。今天是封王大會期限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明天才是封王大會舉行的日子。四面八方的群雄湧來,聚集此地,波斯聖教加緊工程,在一片空地上建了五間莊園,專門用來招待客人,來得早的自然可以多享受些日子。 還真別說,波斯聖教這次挖空心要辦好這次大會,只要身懷請帖之人,走到哪,笑臉迎到哪。尤其是五個莊園相連的那一塊,歌舞聲聲,從西方來的舞女,輪番上場,從早到晚,幾乎是通宵表演。 通往聖壇的必經之處,是一座高大的山門。山門下,站著十個衣裳齊整的波斯使者,每個到來的客人,只要拿出請帖,他們必定笑臉相迎。不過,有人沒有請帖,他們也照樣微笑以待,因為沒有請帖的人,大多是與朋友同來,只是當時沒有收到請帖而已。 方劍明沒有請帖,但是他受到的禮待,與其他人一般無二。尤其是十位波斯使者的領班,身為三級護法的那個波斯人見了老農的請帖後,臉上顯得特別恭敬。聽說方劍明是老農的師弟,微微一驚訝,用一口流利的漢話表達了極為真誠的歡迎。 過了山門,是一大片花園。花園中,各種花草競相開放,點綴其間的,是十二幢亭台。在許多中原人的心中,西域是一片不毛之地,其實,那是一種誤解。就拿波斯聖教的這個聖壇來說,其壯麗和豪華,堪比王府將邸。 方劍明和老農一邊走一邊說,在一個波斯女侍的帶領下,穿過花園,走上一條鋪著紅地毯的小道。迎面說說笑笑的走來幾人,方劍明定睛一望,微微一笑。來的這幾個人不是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和獨眼狂客。幾人見了兩人也沒多看一眼,到花園中賞花遊玩去了。 那波斯侍女帶著兩人,進了一座岸園。登記的時候,方劍明見老農自稱「任孤舟」,心想他人雖土氣,但名氣一點也不俗,隨口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雲追月」。 波斯侍女將兩人安排在一間十分豪華的客房內。那客房共有五進,最裡兩進是睡房,中間兩進分別是梳洗室和餐室,最外一進,對門處,放在一張寬大的屏風算是個小小的客廳吧。 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有人會按時送來。客人要是不在屋中,錯過了用餐時間,可以到不座戶園相連之處的鍛廳用膳,哪裡的酒菜,極為豐盛,只是要自己多跑一些路而已。 兩人進了屋後,稍微梳洗了一下,便聽見有人敲門。方劍明出去打開門一看見是一個手拿托盤的青年。方劍明看看日頭,知道是晚膳。 只是兩個人,但酒菜卻十分豐富,雞鴨魚肉,樣樣都有,另外,還有三道菜。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只歎早些來的話,就可以多享受幾頓。 飯後,兩人喝了一會茶,先前那個青年進來收拾杯盤。任舟順口問道:「小伙子,天黑以後,這裡可有什麼娛樂?」 那青年笑道:「有啊,兩位若有雅興的話,可以到前面去觀燈。若是喜歡熱鬧的話,就到歡樂堂,哪裡什麼樣的玩兒都有,准讓兩位盡興。」接著,就把歡樂堂怎麼走告訴了兩人。 待青年去後,方劍明笑道:「前輩,你……」任孤舟道:「什麼前輩?我現在是你的師兄,不要叫人聽了去。 方劍明道:「好,那我就叫您任師兄。任師兄,咱們是去觀燈呢,還是去歡樂堂。 任孤舟道:「你我這樣的打扮,觀燈的話,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去歡樂堂。 兩人閒聊了一會,便起身出房。那歡樂堂正是不座戶園相連之處的稱呼,堂中除了縹之外,幾乎什麼都有。尤其是當中的一間大廳,佈置得氣派非凡,日夜歌舞不休、自日也有三成客人,到了晚上,更是高達八成。 兩人一路行去,但見燈光如晝,各色各樣的武林中人往來穿梭。每隔十丈,必有一個著衣得體的侍者,要問路,方便之極。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歡樂堂,才發現歡樂堂遠超自己的想像之外。他們本以為歡樂堂再大,也不過是吃喝玩樂的地方,十幾間就足夠了,到了才知光是一個餐廳就足能容下上千人。兩人暗自咋舌,心想波斯聖教也真捨得花錢,搞得如此隆重_ 沒有個上百萬,那是絕對辦不下來的。 兩人轉了一圈,來到大堂門前。兩扇黑白分明的大門敞開,進的多,出的少而且出的幾乎都是侍者。 兩人朝裡觀望了一眼,一個侍者伸手做了於而個「請」的動作,兩人只覺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頗為難堪的笑了一笑,大步走了進去。 此時,大堂的中心,足有一畝大小,鋪著華麗波斯地毯的地面正有二十個波斯少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大堂上空,高掛三十六座碩大的吊燈,亮如星辰。四圍成環圓形繞著場心,一排排的座位,偶爾也有包廂。 兩人來得不早也不晚,因此,很快就找了一個適於觀賞的位子。兩人磕著瓜子,閒聊了一會,場上的舞者又換上了新一批。這批新上來的舞女,跳的舞蹈與先前那批不同,露出雪白的肚皮,小腰一扭一扭的,讓許多人看直了眼。 任孤舟看了一會,笑道:「雲師弟,這等舞蹈,你看過沒有?」 方劍明道:「任師兄說笑了,我還是第一次大開眼界暱。任師兄見多識廣,想必曾經領略過吧。」 任孤舟哈哈一聲笑,引提四周的人向兩人望來。任孤舟未做理會,自顧自地道:「這種舞蹈叫做肚皮舞,對身體可大有益處,能修身養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六章 封王大會(3) 四周的人見兩人一身土氣,貌不驚人,卻在大談異族舞蹈,微微稀罕,心想你們兩個土包子也懂這些嗎。任孤舟的話聲一落,右首不遠處的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道:「在下來了五天,也曾打聽過這肚皮舞的來歷和傳說,兄台既知它的名頭卻不知還懂得多少?」 任孤舟淡淡一笑,道:「你是在考我嗎?」 中年人道:「不敢,不敢。」 任孤舟道:「說別的舞蹈,我是一籌莫展。但對於肚皮舞,我還是瞭解一些的。」說到這,故意頓住了。有人不信,大聲道:「這種舞蹈,還是第一次傳到我們西域來,你老兄既然生活在西域,又從何得知?」 任孤舟哈哈一笑,道:「閣下去過天竺嗎?」 那人道:「一直想去,但都沒去成。」 任孤舟道:「你沒去過,自然不知這肚皮舞。我去過,並且和佰這種舞的天竺人交上了朋友,你說我能不略知一二嗎?」 這話一出,許多人都是微微一奇,對他的印象改了個樣,有人問道:「尊駕是哪位?」 任孤舟道:「你們現在最好奇的應該是肚皮舞,而不是我。你又管我是誰呢就算知道我是誰,又有什麼用?」 那人倒也是個率性漢子,笑道:「老兄好不爽快,我那麼一問的話,倒顯得大煞風景,不知風趣了。」 有人道:郭大哥,你相信他,我對他卻是半稽澡疑,」自們就姑且聽他說說,他要是能說出些故事來,我就向他敬酒三杯,當做罰酒。」 任孤舟也沒去看說話的人是誰,股淡一笑,道:「你的罰酒,那是喝定了。」 想了一想,道:「我的那個天竺朋友,精通肚皮舞,在天叢神譽為舞王。據她說肚皮舞源自於西方世界。傳說,一個婦人懷孕後,總擔心自己的肚子和肚中的孩兒。她想順利生下孩子,便聽她姐姐的建議,每天觀察蛇的姿態,依照它的動作,搖擺自己的身體。不知不覺,當她生產的那一日,果真十分順利。這事你傳我,我傳你,大家都知道後,婦女們爭相學習,不久之後,便流傳開來。後來,精通此舞的人,把它改良成許多種,豐富多彩,但萬變不惠某宗,無論怎麼跳,重點都在腰腹,所以也就叫做肚皮舞。總的來說,一共有三大類,第一類含蓄,內斂,舞動起來,十分優雅,流行於宮廷之中;第二類大膽奔放,身上穿著極為露骨,讓人見了,令人心頭狂跳:第三類嫵媚多姿,配合手指舞動,讓人賞心悅目,樂而忘憂。」 先前那中年人拍手讚道:「老兄說得一點沒錯,我打聽來的也是這麼說的,在下敬你一杯。」說著,舉杯向任孤舟敬酒。任孤舟微微一笑,亦是舉杯。兩人喝過之後,那半信半疑之人的聲音傳來過來,道:「在下倒是小瞧尊駕了,我胡八刀甘願受罰,敬酒三杯。」 眾人一聽「胡八刀」這個名字,附近的人有一大2省障他望了過去。任孤舟扭頭看去,只見那胡X7J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長相粗魯,眼神卻十分犀利,顧盼之間,十分有神。 任孤舟道:「閣下可是最近來馳譽西域的那位八刀胡老弟?」 胡八刀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其實,在下本來不叫胡八刀,也不知道是哪個仁兄第一個這麼叫的,久而久之,在下便成了胡八刀,乍一聽來,還以為是胡說八道。」 有人道:「胡兄,誰敢說你胡說八道呢?這幾年來,你大戰八次,每次都僅僅出了八刀,就叫對手低頭認輸,這份本事,著實讓人佩服。」 胡八刀笑道:「你看J叱勢次不是胡說八道了嗎。」話罷,舉杯朝任孤舟遙遙敬酒。他一口氣喝了三杯,面色如故,顯見酒量棲好。任孤舟避居多年,但也風聞過胡八刀之名,可見這翻戈刀確實有些名堂。 方劍明看到這,低聲對任孤舟道:「任師兄,您值的還真不少。你是什麼時候去過天竺的?」 任孤舟聽後,唱然一歎,道:「這事也過去好多年了,我那位朋友早已去世,她肘弟子遍佈天竺,但沒一個人得了她的真傳。」 方劍明道:「任師兄最近幾年去過天竺嗎?」 任孤舟詫道:「雲師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方劍明道:「我有兩個朋友是天竺人,不知他們現今如何?」 住孤舟道:「你那兩位朋友在天竺想必是大大有名。」 方劍明笑道:「應該是吧』拖們都是天竺國師的得意弟子。那天竺國師,乃當年天幫上的高人前輩,號天竺僧。」 任孤舟面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雲師弟,不瞞你說,我該次之所以會被波斯聖教的人找上門去,也跟天竺有關。」頓了一頓,道:「我隱居三十多年,一向是深居簡出,便是附近的人,也不清楚我的底細。知道我居所的人,也僅只是我的一些老朋友而已。今年,我那天竺朋友的大弟子突然找上門來,給我送了好些禮物。她走後沒幾天,波斯聖教的人就找到了我,我後來一想,準是那大弟子出賣了我。唉,她師父一死,沒人管教,她連我都敢賣給別人。」 方劍明道:「任師兄,你那朋友的大弟子或許是身不由己,波斯聖教神通廣大,如果耍手段的話,那大弟子又怎鬥得過他們?」 任孤舟道:「我也曾這麼想過,但一想到我悠閒自在慣了,如今一出山,今後只怕再也無法回頭,心中便有氣。好在我與她閒聊的時候,她提起過天竺現在的情形。天竺僧死後,天竺國師之位一直空著。去年,天竺國王駕崩,二王子繼承王位,封長眉頭陀悟通大師為國師,他的師弟悟名大師,好像也做了什麼寺的主持統領全國寺院,極得國王的器重。」 方劍明聽後,也代長眉頭陀和悟名高興。這兩個人,他交往不是很多,尤其是悟名,也只是救過他一命,第二孤就將他送走,但因為他們都是異國人,印象深刻,所以心中也一直惦記著。 兩人閒聊了幾句,忽見一個波斯使者走向場心,一群舞女小跑著退出了場外。 場上數百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靜了下來,全都望著場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七章 封王大會(4) 那波斯使者走到了場心,向四方行了一個禮,道:「諸位尊敬的貴賓,明天就是這次大會召開的日子,為了讓諸位玩得開心,今晚增添了個小節目,希望諸位能夠喜歡,多多參與。」 有人問道:「什麼小節目?」 那波斯使者道:「本教教皇知道諸位都是習武之人,個個都有一身好辦事。因此,他特別交代,一定要讓諸位盡興。在下受堂主之托,臨時安排了這個小節目這個小節目與武有關。哪位貴賓有雅興的話,可以下場來指明一位本教的人切磋切磋,當做是增加友誼。 眾人一聽,心頭都在冷笑,如果是增加友誼的話,你們波斯聖教何必如此大張旗鼓的要一統西域?名為切磋,實則是向各方顯露功夫,施加壓力。 吃過波斯聖教大虧的人,自是不敢輕易下場,而仍有大部分人沒和波斯聖教衝突過,因此,聽有這麼一個小節目,他們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如果打贏了的話,一來可以令自己的名頭更響,二來也可以成西域的「英雄」。即便是敗了,那也沒有什麼,反正是為了西域,雖敗猶榮。 那波斯聖使者笑道:「在切磋之前,先讓在下派出兩個人來,給諸位助助興有人聽他用了「派」這個字,不由問道:「不知閣下在聖教中位居何職?」 那波斯使者笑道:「在下是歡樂堂的副堂主,教中職位是七級執事。 眾人一聽,禁不住吃了一驚,連方劍明都覺得有些可不思議。看他的穿著打淺扮,與其他使者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且相貌也不是出眾,放在一群使者當中,旁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但他卻是戈釋執事?比六級法王還高一級。 方劍明見過波斯聖教的六級法王,那人的武功放在中原武林,絕對是北霸天那種級別的高手,這七級執事放在中原的話,豈不是更加可怕? 那七級執事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兩個波斯武士躍到場上,學中原的樣兒,向四方抱拳為禮。那七級執事退到邊上,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那兩個波斯武士點了點頭,在場上較量起來。 起先,兩人動作不快,拳腳來往,只是發出呼呼的聲響,到了後來,兩人越打越快,身法之疾,堪甜雷電,好些人都看不清他們的招式。一頓飯功夫過後,兩人罷手施禮,退了下去,一副很平常的樣子。 眾人看到這裡,大多數人心中都在打鼓,這兩個波斯武士與其他波斯武士沒什麼兩樣,但武功已是一流水準,似這樣的波斯武士,也不知道波斯聖教有多少,再加上那誰也說不清楚的各級高手,波斯聖教的實力,可以說,遠超西域的各方勢力一些人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心中不服又怎麼樣?能和人家比嗎?比不過,選擇只有兩個,一是死,二是乖乖的聽話。 那七級執事走到場上,笑道:「不知哪位貴賓有雅興出場。」話音剛落,只聽一人道:「笨鳥先飛,就讓燕某打頭陣吧。」隨著話聲,一道人影躍到了場中,輕盈盈地,活像一隻燕子。眾人定睛一看,見是個身材瘦小,生著兩撇小鬍鬚的漢子。有人認得,叫道:「燕子飛,你輕功了得,與他們比試輕功。」 那七級執事望了燕子飛一眼,笑道:「燕貴賓好俊的身手,不知燕貴賓要什麼人和您切磋?」 燕子飛伸指捏了捏鬍子,道:「不忙,不忙。副堂主剛才也聽說了,燕某精於輕功,敢問切磋是不拘形式嗎?」 那七級執事笑道:「不管是什麼形式,本教接下就是燕子飛道:「好,那就請副堂主給燕某找三十個倒滿酒水的杯子來。」話音才落,只聽一人道:「燕子飛,你何必麻煩副堂主呢,你要杯子,海某給你一支便是。」只見一支裝滿美酒的杯子緩緩地向場中飛去,落地後,滴酒不灑。 眾人朝那人望去,但見對方是個七十多歲的老者。有人認得他,讚道:「海老爺子,你的武功是越來越精純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在座的都是我們西域有頭有臉的人物,海某這點功夫又算得了什麼?燕子飛需要酒杯,各位也請多多相助才是。 一人道:「不錯,我給燕老弟一支。」隨著話聲,一支酒杯飛了出去,落在場中,杯中美酒亦是一滴沒落。 之後,四方各有人將裝滿美酒的酒杯送出,不一會,場上竟有了二十七支。任孤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忽地伸手一拍桌面,酒杯跳了起來。任孤舟張嘴一吐,只見那酒杯飛了出去,落到地面後,也並不發出什麼聲響,更不曾灑漏半分。 好些人都吃了一驚,這等功夫,沒有七八十年的功力,又哪裡能夠辦得到,奇怪的。」,所有的人都不認識任孤舟,只覺得他土裡土氣的。 驀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孟老弟,這杯酒是你送出還是由我送出?」 方劍明聽聲音有些耳熟,扭頭望去,微微一驚,只見說話的人正是「不倒翁」 張大幹,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中年漢子,正是那個名叫孟德的人。這兩人,曾經為了藏寶圖的事到過一家客棧附近,不知怎的,竟走到了一塊,而塞外三魔的師父鐵掃把,當初和張大干看上去十分要好,現在卻不在場上。 聽了張大干的話,孟德微微一笑,道:「張兄,你比我年長,還是由你送出吧。 張大幹道:「孟老弟既然給我這個面子,那我就獻醜了。 眾人見識了任孤舟的精深內力,大部分人都自愧不如,雖有心送出酒杯,但那麼一來,未免顯得很沒面子,現在聽張大干要「獻醜」,都張大了眼睛望著,看他如何送出酒杯,方能蓋過任孤舟。 張大干微微一笑給,給杯子倒滿美酒。對著酒杯吹了一口氣,只見那支酒杯被一股無形真氣托著,飛了起來,旋轉著落向場中。這一手功夫使出來後,場上立時變得鴉雀無聲。待酒杯無聲無息地落地後,才猛然爆發掌聲。就連那七級執事,也變了臉色,拍手讚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八章 封王大會(5) 任孤舟見了這等功夫,心知他的武功和手法均在自己之上,不由多看了張大千一眼。張大干淡淡一笑,回望了他一眼。 如今場上有二十九支酒杯,尚差一支。侯了一會,場上無人一試。張大乾咳了一聲,道:「孟老弟,這最後一支酒杯,非你莫屬。 孟德道:「張兄,你給小弟臉上貼金了。小弟功夫再高,又哪裡能及張兄,這最後一支還是留給高人。 張大幹道:「孟老弟,你就不要自謙了。」 孟德苦笑一聲,道:「小弟就算盡了全力,最多也就與張兄一般。 張大幹道:「那也是當世罕見的了。 孟德歎了一聲,道:「早知如此,小弟就該先出手,將此難題留給張兄。」想了想,給杯子倒滿酒,拿在手中,待要送出,一想不管怎麼送,都無法勝過張大幹,不由有些苦惱。須知場上的人都向他們這裡望來,大家都想看他如何施為,只要他能在手法上稍微比張大幹好一丁點,那就足矣。可他想來想去,只覺難入登天。他的武功和張大幹不相伯仲,又怎麼能夠賽過張大干呢? 張大干見他面有難色,心頭既覺後悔又覺高興。後悔的是自己剛才為了長面子,用了全力,當時若稍稍解去半分,現在也不會i腸孟德為難。高興的是,孟德的「卜武功確實和他不相上下,一來顯得自己還不算老,二來能結識這等武功的朋友,實是一大快事。 沒等孟色擔由更好的手法來,忽聽有人笑道:「孟兄,如果不嫌在下唐突的話這一杯讓給在下如何?」 孟德一聽,又驚又喜。他本來就沒有什麼名氣,不送酒杯,別人也不會因此小看他。他笑道:「尊駕既然願意代勞,在下何樂而不為,請接酒杯。」手一鬆,杯子從手中滑落,他張嘴一吹,那支酒杯旋轉著朝方劍明的所在緩緩飛了過去。 眾人見後,皆是一驚。酒杯去勢之緩,且是旋轉如輪,這等功夫,實不在張大干之下。眼看酒杯就要來到,方劍明卻不伸手去接,忽地屈指一彈,正中酒杯。酒杯倒飛回去,出了兩丈,突地改變方向,朝另外一頭飛去。眼見去了兩丈,再次改變方向。如此九番之後,酒杯竟然向場中飄了過去,落地後,何曾溢出半點美酒? 場上一片震驚,全都無話可說。須臾,才發出震耳的叫好聲。 方劍明所表現的這一手,輪內力,並不比孟德和張大干要高(這當然是方劍明故意這麼做的,不然,便會打草驚蛇),難就難在他對力道的控制,已是登峰造極,隨發由心。張大干和孟德自認也能將酒杯改變九個方向,然後飄向場中,但他們都不敢打包票,保證杯中的酒不灑一滴。 任孤舟見了方劍明的手法,這才打心底佩服,先前見他和神馬相處融洽,以為他武功雖然也高,但再強也頂多和自己差不多,之所以能馴服神馬,多半是靠運氣。現在,他方知方劍明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方劍明心中卻在想:「哈,我在崖下的這幾年,沒少習練太極拳,對力道的控制,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隨心所欲吧。這點花俏,還難不到我。只是這太極拳看上去似乎更適合於強身健體,若要對戰,以我的性子,仍需些功夫。不然,一個不慎,將對手打得吐血身亡,那就大煞風景,非但破壞了太極拳的美感,更是有失真人對我的厚愛。」 燕子飛還沒有展示他的輕功,場外的人就已經顯示了他們的實力。燕子飛頓時有一種挫敗感,想了一想,決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來,反正論武功,自己是遠遠不如這些人,但至少在輕功上,自己還算有些底子的。 他將三十個酒杯重新擺放好,形成三個圓圈。之後,他道了一聲「見笑了」,輕輕跳起,落到了一支酒杯上。眾人定睛一看,微微稱奇,只見他左腳腳尖點在杯口上,右腿往後反拋,成燕子單飛狀。 他稍微穩定了身形之後,突然僅憑單腳腳尖之力,在酒杯上翻起了跟頭來,每翻一個,口中便會叫一聲。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翻了五次。過了一會,他口中數到了一百四十,身形陡然躍起,足有三丈高下。他在半空連翻了六個跟頭,身形一滑,斜飄落地,面不紅,氣不喘。 他將手一伸,對走上來的七級執事道:「副堂主,你仔細看看,三十杯酒中若是灑落一滴酒,便算我燕子飛失敗。」七級執事只是膘了一眼,就已看出絕無半分美酒溢出來,心中正在盤算該叫誰出場,群雄已擊掌叫好。 突聽一人道,「燕貴賓的輕功的確與眾不同,那燕子即便再輕靈,也比不上尊駕。在下也有一手功夫,各位請指點。 只見一個頭髮捲曲,五十多歲的波斯人走到了場上。那七級執事見是他,並不急著介紹他,與燕子飛退到了一邊。 那波斯人望了望場中的酒杯,身形一翻,雙腳各自點在一支酒杯上,微微一笑,道:「各位,請看好了。」話聲一落,便在酒杯上疾跑起來,轉眼功夫,眾人只見一團影子掠過酒杯,來往奔突。 論速度,他比燕子飛快了二十倍不止,但燕子飛是翻動,且是單腳,他是跑其難度要弱燕子飛十五倍左右。因此,總的來說,比起燕子飛來,他要稍微佔上風。不過,也有人認為他跑得再快,也只是顯示了他內功深厚而已,是比不上燕飛子的。 半盞茶功夫之後,他的身法依然快速絕倫,並沒有絲毫減弱,而每一個酒杯起碼已被他點過百次。忽見他身形一止,單腳立在一支酒杯上。 方劍明看到這,微微一驚。他眼力驚人,早己看出那三十六個酒杯不知不覺已移動了位置,離原先之處雖然只是相差一寸,但要一口氣把三十支酒杯都移動得分毫不差,那就顯得難上加難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九章 封王大會(6) 燕子飛上前望了一眼,一點酒也沒灑出,面色大變,歎了一聲,道:「好高深的功夫,今日一見,才知燕某是井底之蛙,不知尊駕在教中身居何職?」 那波斯人笑道:「燕貴賓的輕功其實非常難得,只是內力欠了些火候而已,在下是六級護法之一,名叫多倫巴。 燕子飛道:「原來是六級護法,在下輸得心服口服。」說完,退回原位坐下。 多倫巴也退了下去,瞧他站在一堆波斯人中,也不是很起眼群雄見燕子飛敗下陣來,心知區區一個燕子飛,人家就派出了六級護法洲自己要是上場的話,人家一定是派出更強的對手來,總之是,讓你們西域武林處處不如人家,好叫你們明日老老實實的呆著,不耍說什麼激烈的言辭場上安靜了一會,只見那胡八刀突然站了起來,向場中走去,邊牛協譜:「貴教的人,我也不認識幾個。我是用刀的,也請貴教出來一個,大家在刀上比試比試那七級執事回頭望了一眼,嘴焦一努,只見一個波斯武士走了出來。胡八刀眉頭一皺,心想你這也太小看我胡八刀了。那波斯武士似是看出了胡八刀的心思,拿出一把寶刀出來,在胡八刀眼前一亮,道:「這柄刀的刀柄上有六顆寶石,我雖然是武士的身份,但只要我願意,本教的光明聖使隨時都可以將我轉為六級法王。」 胡八刀聽後,笑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那波斯武士道:「我叫哈吾爾。」胡八刀道:「好,請接我第一刀。」話音才落,一抹刀光朝哈吾爾飛了過去,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哈吾爾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右臂微微一動,只聽『當」的一聲。 眾人還沒看清他們是如何拼刀的,胡八刀哈哈一聲長笑,瞬間攻出六刀,這六刀分別是砍、斬、切、削、刺、挑。每一刀均是迅猛而又沉穩,大有一派宗主之風。方劍明在場外見了,微微點頭,心道:「這胡八刀的刀法倒也不錯。」 哈吾爾臉上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手臂忽地一振,手中刀化作一片光雨接住了胡八刀的刀勢。本來是八刀,但響聲卻只有一下。 「噹」的一聲過後,胡八刀凌空飛了出去。他在半空挽了一個刀花,那刀花甚是奇怪,並不立即消失,而是急速的擴大,而胡八刀的人從刀花之中竄了出去,一刀攻向哈吾爾。一時之間,誰也看不出這一刀的走向,哈吾爾的面色這才顯得有些凝重。 有人驚呼道:「胡八刀的第八刀。」話音一落,哈吾爾大叫一聲,一刀斬了出去,瞧他手上勁道十足,但刀風卻只是「琳」的一聲微響。 說時遲那時快,兩股刀氣撞在了一塊,哈吾爾腳下的地毯突然翻動起來,就像一條蟒蛇在裡面疾游似的。一股狂風掃過場心,直達周邊。須臾,兩人身形分開,胡八刀翻飛出去,哈吾爾「蹬蹬蹬」退了三步。 胡八刀落地後,深吸了一口氣,將刀收起,抱拳道:「閣下刀法果然了得,胡某佩服哈吾爾將胸口的一股翻騰少氣壓下,道:「胡貴賓的刀法,在下也是佩服,改日有機會的話,在下一定向胡貴賓再討教一二。 胡八刀哈哈一笑,道:「這一天!我相信就會到來。」也不管對方聽懂了自己的話沒有,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與身邊個長袍老頭低聲交談。 哈吾爾退下去後,孟德突然站了起來,身形一幌,人便到了場中。眾人見了這手輕功,為之駭然。他的位置距場上比較遠,而且中間還隔了許多人,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施展身法的。 那七級執事面色微微一變,還不曾開口,只見一個身穿灰袍,足有七尺多高的波斯老者從那堆波斯人後走了上來,人群自動分開,給他分出一條道。七級執事面色一喜,迎上去,躬身施禮道:「屬下毛裡斯,拜見十級法王贊比甘眾人一聽這人是十級法王,均是瞪大了眼珠。在傳言中,波斯聖教九級及其以上的角色,無不是頂尖級的高手,現在終於有一個十級法王露面,大家都想看看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厲害。 那名叫贊比甘的十級法王道:「毛裡斯,不必如此多禮,你的品級雖然只是七級,但現在的身份是歡樂堂的副堂主,在這裡,只要你說一聲,本法王一定照辦。 毛裡斯聽後,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才要開口,孟德突然冷冷一笑,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贊比甘聽後,雙眉一揚,道:「你要找誰? 孟德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找貴教的馬蘭迪。 毛裡斯面色微微一變,道:「敢問孟先生與本教的馬蘭迪法王相識嗎? 孟德語氣冷冷地道:「雖然不認識,但他的大名我早已聽說了。」 贊甘比哼了一聲,道:「馬蘭迪不在教中,你要比試的話,找我便是。 孟德冷笑一聲,道:「你還不配!」 贊甘比面泛怒容,但隨即忍了下去,道:「你看不起本法王,本法王並不怪你。馬蘭迪確實不在教中,明早才可回來。聽你的口氣,你與馬蘭迪似乎有些過節。」 孟德大笑一聲,道:「過節還算不上,我只是代家師向他請教而已。 贊甘比聽後,想了一想,面色一變,道:「你是孟炳良的徒弟?」 孟德道:「不錯。」 贊甘比笑道:「我聽馬蘭迪說過,二十年前,他與令師比過一場,險勝半籌,你不會為此事而來吧?」 孟德哈哈一笑,道:「家師當年的確是敗在馬蘭迪的手上,但馬蘭迪卻不知道家師在和他比武之前,已經中了一種奇毒,若非他老人家內力深厚,只怕沒和馬蘭迪交手,人已經被毒死了。家師回來後,強撐了十年,才駕鶴西遊。這十年來,我苦心練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與貴教的馬蘭迪交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章 封王大會(7) 贊甘比道:「令師既然中毒,當時為何不向馬蘭迪說明?」 孟德道:「家師是何等人物,如果說明,豈不是自降身份?想當年他老人家也曾向武當派的開山祖師,一代武學大宗師張真人請教過。這樣的人,縱然是只剩一口氣,也不會向人示弱的。」 群雄一聽,皆是吃了一驚。他們不知道孟德是誰,也不知道孟德的師父孟炳良是誰,但張三豐,那可是天下聞名。能向張三豐請教的人,自身武功絕非尋常搜研二管是多少招落敗,哪怕只是一招,放在江湖中,跺跺腳,相是能令武林震動的角色。 張大干與孟德結識以後,曾聽他略略說過,他師父孟炳良昔年曾是漢王陳友諒魔下的一員大將,後來見陳友諒剛腹自用,又無端端的夥同另外幾大高手和張三豐打了一架,落敗後,退出天下之爭。至於以後的事,孟德沒說,因此,他也就不知道二十年前孟炳良和波斯聖教十級法王馬蘭迪的事。 贊比甘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今日我波斯聖教空前強大,別說令師還活著,縱然張三豐仍存活於世,本教教皇一旦出手,天下無人能是他的對手。 忽聽一個聲音道:「爾等無知小輩,張真人要是聽到你這話,非要打你三下屁股不可讚甘比面色一沉,遊目四顧,冷笑道:「是哪位高人在與本法王開玩笑,請出來一見。 那聲音道:「你真有本事的話,無論我使用什麼功夫,你都能找到我。你轉了半天眼睛,還沒找到我嗎?可見你波斯聖教也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場上的所有波斯人,都在尋找說話之人,但一來場上人多,二來那聲音飄飄忽忽,分明就是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施展分音功,疑惑眾人。因此,看來看去,仍然沒找出是誰。 這個聲音自然是方劍明發出的,他的易容術得了澹台弼(上部中的西門先生修改後的)真傳,加上內力深厚得令人可怖,嘴沒張,但暗中逼出一股氣,聲,把坐在他旁邊的任孤舟也都騙了過去。任孤舟都沒發覺,其他人就不要說了。 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這種功夫,而且旁邊有一個高手,方劍明說了最後那句話後,便不沒再說,任由贊比甘如何激他,他像看小召似的望著場上。 孟德道:「贊比甘法王,這位高人的武功比起你來,卻叉如何? 贊比甘道:「彫蟲小技,他真有本事的話,為何不出來與本法王一較高低?藏頭。」露尾,算什麼高人? 孟德笑道:「這位高人是不屑與你交手,你既然要代馬蘭迪出頭,我就會會你,看你手上功夫有沒有嘴上功夫那麼厲害。 贊比甘找不到方劍明,全部怒火發洩在孟德身上,冷聲道:「馬蘭迪是本教法王中武功最高的人,你要找他比試,首先得過我這一關。如果你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本法王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西域孟德淡淡一笑,道:「我雖然不住在西域,伯該次前來參加封王大會,早已把自己當做是西域人,貴教難道就是如此待客的嗎? 贊比甘道:「本法王懶得和你廢話,你要如何比法,請說出來。」 孟德眼睛一轉,道:「你最擅長什麼?」 贊比甘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孟德笑道:「我要在你最擅長的功夫上將你擊敗。 贊比甘氣得臉色鐵青,道:「你敢和本法王比試內力嗎?」 孟德想也不想地道:「怕你不成。」伸出雙掌,道:「這種比法非但有趣,而且最是刺激,我相信場外的人都喜歡看。 這話確實不錯,比試武功,到最後關頭,大多是以內力的強弱決定勝負,內力強的話,就可多支持一些,那勝的機會就要大得多。因此,一般的人都想看到底誰先倒下。當然,內力也不能決定一切,只要武功夠高,內力足夠,也能戰勝內力比自己深厚的人。 贊比甘見孟德伸出雙掌,微微一哼,走上前去,距離於德還有一丈時,頓住腳步,道:「既然要比,那就要比得高明些,咱們隔空相較。」話罷,雙掌自胸前緩緩推出,一股真氣湧出孟德笑道:「悉聽尊便。」掌上逼出一股真氣,迎向對方。場外的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出大了,會影響兩人的比試結果。 兩人內力渾厚,一袋煙功夫之後,孟德面色如玉,隱隱透出一股黃色;贊比甘面色深沉,隱隱泛起一種棕色。 不多時,兩人身周蕩起一圈圈宛如水紋的氣浪,好在兩人控制得住,只將氣浪形成在七丈之內。那氣浪越蕩越激烈,到了最後,終於形成兩個光圈,罩著二人。 馬與州 驀地,兩人雙腳離地,憑空升了起來,腳底所產生的吸力竟將地毯吸住。隨著兩人不斷的升高,地毯向場心收攏,吸住的地方則是形成了兩座高峰。 突聽「砰」的一聲,兩人從空中墜落,地毯緊跟著滑下。孟德落地後,雙手在胸前急速地轉了十圈,面色顯得十分蒼白。贊比甘落地後,面色卻紅得宛如喝醉了一般,身形晃了一晃,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這口血,他如果忍住的話,自然是他勝了,但他既然吐了出來,獲勝的一方當屬於孟德。 張大干知道這場較量,結果無論誰輸誰贏,兩人都絕不會好過。因此,他見兩人罷手之後,將身一晃,到了孟德身邊,關心地叫道:「孟老弟,感覺如何? 孟德張嘴一笑,道:「我還年輕,不妨事。 贊比甘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咬牙道:「算你贏了。 孟德道:「什麼叫算我贏了?你不服氣嗎?不服氣的話,咱們再來,我有的是力氣,而且我手上的兵器還沒動用呢。 贊比甘大喝道:「你有兵器,難道我就沒有? 「贊比甘法王,什麼事讓你如此大動肝火?這裡的人都是本教的貴賓,你難道忘了嗎。」,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瞬息間,贊比甘身邊多了一個一身白衣的波斯老婦。 「拜見淨水使者!」 除了贊比甘之外,場上所有的波斯人齊聲叫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一章 封王大會(8) 群雄一聽這波斯老婦是淨水使者,大吃一驚。張大干只覺對方身上有一股充沛的壓力直襲過來,他身形一閃;站到了孟德身前,腰板一挺,道:「原來是淨水使者,失禮,失禮。」 場上輕輕掃過一道微風,張大干的身子微微一晃,那淨水使者卻屹立如故,臉上一片慈祥的笑容,道:「尊駕就是『不倒翁,張大干張兄?」張大幹道:「不敢,不敢,正是在下。」心頭想道:「我們暗中較勁,她不動,我的身子晃了一下,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只用五分力,而我卻用了七分力,波斯聖教果然是高手如雲。如果難以抗衡的話,我還是勸勸孟老弟,越早離開越好。」 淨水使者道:「張兄客氣了。」抬起頭來,對群雄道:「在下是聖教六大使者之一的淨水使者,名叫波海亞,現為歡樂堂的堂主,若有招待不周之處,各位還請原諒。」 群雄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吭聲。波海亞微微一笑,道:「今晚的這個小節目本是娛樂性的,想不到會搞成這個樣子。張兄,這位是……」 不等張大干介紹,孟德笑道:「在下孟德。波堂主來得正好,貴教的馬蘭迪法王可在?」 波海亞微微一征,道:「馬蘭迪有事外出,明早才可趕到,孟貴賓有什麼事要找他嗎?」孟德道:「不錯,我是有事找他,他既然明早可以趕到,那在下就不多說了,請波堂主代我給他傳個話,就說孟炳良的徒弟前來找他討教。」話罷,大步而去張大干向波海亞拱了拱手,追了上去,兩人聯袂除了大廳兩人一走,群雄但覺沒了先前的興致,不一會,已走了大半。方劍明和任孤舟是第二批出去的,任孤舟腳步甚孩,出了大廳,四下看了一看,朝孟德和張大干所去的方向追去,方劍明料想他是去和兩人結交,因此,也跟了上去。 「兩位,請留步。」任孤舟在兩人身後叫道。 張大干和孟德回頭一看,見是任孤舟和方劍明,臉上不自覺的閃過一道喜色先前,任孤舟和方劍明都表現了一手不俗的武功,尤其是方劍明,叫他們摸不著底。他們本想結識的,但因為這沙季該裡,有可能會與波斯聖教起衝突,釉們又不清楚住孤舟和方劍明的來意,所以,沒敢造次張大乾笑道:「原來是兩位,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住孤舟道:「在下住孤舟,這是在下的師弟,雲追月。」 張大干和孟德一聽,愣了一愣,這兩個名字,他們還是頭一次聽說住孤舟歎了一聲,道:「我的名字是沒很多人知道,但我昔年的外號卻也有些名氣不知兩位聽過『鬼嘯魔,沒有?」 張大干和孟德面色微微一變,齊聲道:「你就是鬼嘯魔?」 任孤舟笑道:「正是在下。」 張大干哈哈一笑,道:「任兄絕跡江湖三十多年,這次重出江湖,莫非也是為了波斯聖教?」 任孤舟道:「不是為了它還是為了誰?我好端端的在家悠閒,他們卻找上門來,送給我請帖。去與不去,反正今後是不得安寧,索性來湊湊熱鬧。」 張大幹道「這裡說話不方便,請到我們的客房相談。」 任孤舟道:「正有此意。 四人出了歡樂堂,張大干和孟德把二人帶到了他們的居所。這間客房與方劍明和任孤舟所住的那間差不多大小,也是五進。 四人客套一番後落座,方劍明望了一眼孟德,道:「孟兄,你的內傷怎麼樣?」 孟德笑道:「沒有什麼大礙,待會調息一下,當可無事。」頓了一頓,道:「兩位,請恕孟某多心,我看雲老弟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而任兄己……」沒說下去,意思再明顯不過住孤舟笑道:「兩位不是外人,告訴也無妨。我有雲師弟這個師弟的話,那是我任孤舟最大的福氣。」 孟德和張大干一聽,頓時明白,他們也沒追問下去,講話頭引到了明日的封王大會上來。 張大幹道:「明日的這場盛會,也不知波斯聖踐會搞出什麼名堂出來。」 住孤舟道:「時此我倒是有些耳聞。他們將西域的武林人物請來,表面卜是商討西域的形勢,暗中卻要各方勢力聽翻門的號令。說好聽些,也就是大家結盟,奉他波斯聖教為龍頭。說難聽些,那就是投降,誰不聽話,他們就變雀法子整你。沙漠之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張大幹道:「不知兩位有何打算?」 任孤舟道:「我的打算很簡單,真要打的話,我奉陪到底,縱然身死,那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活夠了。」 方劍明笑道:「任師兄,我可希望你還能多活幾十年。波斯聖教雖然勢大,但西域各方未必都是膽小怕死之輩,只要大家團結一致,與波斯聖教亦能周旋一番。」 住孤舟道:「雲師弟,你不是西域的吧?」 方劍明道:「不是。我來參加這個大會,與孟兄倒有些相似,他是為了師尊,而我是為了朋友。」 孟德聽後,大喜,道:「雲老弟,你武功高強,只要你點個頭,我第一個奉你為龍頭。」,方劍明道:「孟兄,你找的人只是馬蘭迪,似乎沒有必要和波斯聖教刀兵相見。」 孟德哼了一聲,道:「馬蘭迪這個卑鄙小人,我與他勢不兩立。」 方劍明道:「孟兄,我看令師和馬蘭迪之間並非平常比試那麼簡單,究竟是為了什麼?」 孟德道:「不瞞各位,家師那年中了一種奇毒,無論如何運功,都未能將之逼出。家師聽說西方有一種龜可以解毒,於是,他訴卦西方,經過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那種龜。就在那時,馬蘭迪出現了,他要家師將龜賣給他。家師聽後,十分惱怒,便和他約定,誰的武功誰就得到龜,就這樣,兩人鬥了起來。萬萬沒想到的是,眼看家師就要擊敗馬蘭迪,體內的那股奇毒突然發作,內力大減,馬蘭迪乘虛而入,反敗為勝,還將家師打成重傷。家師回來後,將這事告訴我,我當時便要去西方找馬蘭迪算賬,家師說我的功夫還遠不是馬蘭迪的對手,而且他確實是敗在了馬蘭迪手上,要我不要意氣用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二章 封王大會(9) 在他老人家人生的最後十年,他一面抵抗奇毒的折磨,一面指點我上網功夫待我的武功有些成就之後,他自知大限將至,臨終之前,要我再潛心苦練十年,方可出山,這才撒手西歸。我知道家師怕我在他死後去找馬蘭迪,白白送了性命,所以才會讓我十年之內不得外出。馬蘭迪是波斯聖教的法王,剛才你們也聽到了,贊比甘說他的武功在眾法王中排第一,我能不能勝他,希望著實不大。 當真和 他打起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刀兵相見還算是輕的,到最後只怕要血濺五步。」 三人聽後,方明白他對波斯聖教何以如此不抱好感。他為人本來是謙和的,若非因為師父的事,定是不會與波斯聖教起衝突。 張大幹道:「孟老弟,我們來的時候,你說過,要是發生流血之事,望我能置身事外。其實,你也太小看我張大幹了,能讓我瞧得起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一個。你我相識的時日雖短,但意氣相投,我早把你當成了好朋友,你的事1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和馬蘭迪交手便是,他波斯聖教倘若想耍手段,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孟德道:「張兄,今晚你也看到了,波斯聖教確實是高手如雲。我不與他們起衝突,倒可逍遙旁觀砂樂得自在,但一旦起了衝突,那就是非死即傷。你是無關之人,我不希望把你牽連進來。」 不等張大干開口,任孤舟正色道:「孟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和張兄一路同來,料想十分投緣,他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犯險嗎?先前那掙水使者一出現,便顯露了一手了得的本領,張兄想也不想的就站在你面前,擋住了淨水使者的氣勢這豈不是表明了他的心意?他可是把你當做了好兄弟。」 孟德聽後,征了一怔。仔細一想,確實如此,忙起身向張大干施了一個大禮道:「張兄,多謝你……」 張大幹道:「這話我不愛聽,你既然明白我們是好兄弟,這張兄的稱呼也未免太見外了。」 孟德改口道:「那今後我就叫你一聲大哥。」張大干十分高興,叫了一聲「賢弟」。 方劍明笑道:「恭喜兩位結器好兄弟。」話鋒一轉道:「兩位如今是共同進退,那就意味著,與波斯聖教的衝突在所難免。屆時若能將這裡鬧他個天翻地覆如果有可能的話,將波斯聖教趕出西域,不失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任孤舟聽了這話,不由有些熱血沸騰,道:「雲師弟,你這話說到我的心坎上了。我來的時候,還擔心大家都怕死,做縮頭烏龜。你既然決定和波斯聖教大幹一場,我願意和你一起進退。」 方劍明道:「實不相瞞,我已布下了一道棋,屆時會有許多西域朋友出來對抗波斯聖教,相信這次波斯聖教絕佔不了半點便宜。」 張膠心頭一亮,道:「雲老弟,聽你的口氣,你做了你說的那幫西域朋友的龍頭,是不是?」 方劍明笑道:「只是暫時而已,侯波斯聖教放棄了一統西域的念頭,我也沒有必要坐著個龍頭,或者說是盟主了。」 張大干聽他這般說,頓時為他的氣度所折服,道:「雲老弟,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清楚你的朋友與波斯聖教有什麼過節而讓你來西域找波斯聖教的麻煩,但就憑你適才所展現的那一手功鄉,武功當在我三人之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也都奉你為龍頭,我想任兄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任孤舟哈哈一笑,道:「不錯,我心中確實有這個念頭,想不到你先說出來了。」 方劍明謙讓地道:「三位都是大角色,與在下做個朋友,那是在下的榮幸。奉在下為龍頭,在下實不敢當。」 張大幹道:「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雲老弟年紀雖輕,但也不是十七八歲,初出茅廬的少年郎,足以當此大任。」向任、孟二人使了個眼色,任、孟二人心領神會。方劍明還待要說些什麼,三人己站起身來,朝方劍明納頭下拜,口稱「盟主」。 方劍明嚇了一跳,趕忙起身,將三人一一拉起,道:「三位行此大禮,豈不是折煞在下?」 張大乾笑道:「盟主受了我們的大禮,那今後就是龍頭了。」方劍明心知事己如此,多說無用,只好道:「張前輩,你……」 張大幹道:「盟主,請你把前輩二字去掉。」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隨即正色道:「你們硬要奉我為龍頭,那我也要約法三章。」 三人都道:「願聽盟主吩咐。」 方劍明道:「第一,我不喜歡大家都客客氣氣的,我想叫你們什麼就叫你們什麼,你們也都別叫我盟主,姑且叫我雲老弟就是;第二,我這個龍頭是臨時性的,功成之後,自然沒有必要存在;第三嘛,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如果明日就能功成,第三也就不用說了,如果還要拖上一段時日,出現新情況的話,我再說出來。」 張大乾笑道:「只要你憾意做這個龍頭,我們什麼都答應。」 計議己定,方劍明和任孤舟坐了一會,才告辭而去。兩人出來時,但見星光閃閃,像是歡快的眼睛在眨動,夜風吹來,令人神清氣爽。一路行去,腳步出奇的輕鬆。到了客房,各自安息次日,兩人起了個大早,在院中練了一會拳腳,便見有人送來早點。兩人稍微梳洗了一下,坐下來用餐。 方劍明邊吃邊問道:「任師兄,你外號叫鬼嘯魔,可是昔年的六大魔之一?」 任孤舟笑道:「雲師弟,你看我像不像?」 方劍明搖搖頭,道:「說實話,我第一眼看到你,壓根兒就沒把你和魔聯繫其來。你的長相與穿著根本就不像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身上甚至一點派頭也沒有。六大魔中,我還見過其中三魔。拳是魔君朱笑白,派頭最大,名氣也是最響的。赤腳魔司空泰,一聽這個外號,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也不必說。還有那鐵筆魔倪遠超,舉手投足間,無不顯得甚有氣勢,一見就知道非同尋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三章 封王大會(10) 任孤舟自嘲地笑道:「別說你看不出來,有時連我都覺得自己到底配不配稱魔。我這模樣,分明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鄉巴佬。」 方劍明道:「那江湖中人何以會叫你鬼嘯魔?莫非你……」突然想起任孤舟曾說過,他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鬼叫,頓有所悟。 任孤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猜到了吧。我之所以會叫鬼嘯魔,那是因為我有一手絕活,施展之後,嘯聲猶如鬼哭狠嚎,刺耳之極。記得我當年出道的時候看不慣的事,都要插手一管。因此,不管是白道、黑道、綠林道,正派、邪派、中間派,我都得罪過人。有一次,那些我得罪過的人,竟相約來攻殺我。論武功,他們個個都不是我的對手,但他們人多,採取達海戰術,我武功再高,早晚也要活活累死。就在我差不多力盡的時候,我把心一橫,突然施展鬼嘯的絕招。這招也真管用,大半的人頓時被震昏過去,剩下的那一半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個個大叫著逃掉。就這樣,才讓我撿了一條命。我聽我師父說過,那鬼嘯的絕技,有奪人心神的魔力,極難控制,也十分傷身,不到危急關頭不得施展。我那次被逼施展出來,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我在深山之中,足足躲了三年養傷。出來後,才知自己有了外號,叫鬼嘯魔。」說到這,長歎一聲,道:「身為武林中人,外號有時候很重要。 就拿我的外號來說,江湖中人知道有個鬼嘯魔,卻不知道任孤舟,更不會把我這種老農樣的人和鬼嘯魔聯通福起來。假如沒有鬼嘯魔這個外號,光憑我的名字,還會有誰記得我是誰?」 方劍明道:「說的也是。就拿張三這個名字來說,誰都可以叫,叫得多了,自是如同符號一般,全都一個模樣。倘若一個張三有個響亮的外號,過了許多年,別人多半不記得他的名字,只記得他的外號。」 兩人越談越覺投機,竟沒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忽聽敲門聲傳來,任孤舟呆了呆,道了一聲「請進。」。 來人推門而入,兩人一看,不由站了起來。來人是歡樂堂的副堂主,七級執事毛裡斯。 「打擾了,兩位。」毛裡斯一臉的友善。 任孤舟道:「毛副堂主客氣了,可是為大會而來?」 毛裡斯笑道:「正是,大會將在未時三刻舉行,希望兩位屆時不要誤了佳期。」 任孤舟道:「有勞毛副堂主,我們一定準時到場。」 毛裡斯道產「現在距離未時三刻還早,兩位有興趣的話,可以四處觀光,會場也不例外,只是會場那邊還在佈置,有些吵鬧。」 任孤舟道:「毛副堂主不必如此客氣,洲門飯後在附近走走便是了。」 毛裡斯道了一聲「告辭」,退出門外,將門輕輕地虛掩上。 方劍明待他走後,道:「任師兄,你覺得這毛裡斯為人如何?」 任孤舟道:「老實說,他是個不錯的人,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脾氣甚好,適合做執事。 方劍明笑道:「波斯聖教倘若多些這樣的人,我們又何必與它作對呢?有什麼事,大家坐下來商量,總比動刀動劍的好。」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兩人一聽,知道是兩個人,正在猜測,張大干的聲音已傳了進來:「雲老弟,任兄,還在用膳嗎?」 任孤舟笑道:「用完了,兩位來得正好,你們來了幾天,對周邊一定熟悉,快帶我們去看看。」話聲一落,只見張大干和孟德並肩推門進來。 孟德氣色很好,看不上不像是昨晚剛與人較量了一番的樣兒,只聽他開玩笑似地道:「任兄,你好興致,昨晚可是做了什麼好夢吧。」 任孤舟道:「我哪有什麼好興致,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是對四周的形勢一點都摸不清。萬一打起來,很吃虧的。」 張大干哈哈一笑,道:「任兄,你現在就手癢了不是?今日不一定會打起來就算打起來人家也早已計算好豈會讓我們看出來?」。 任孤舟道:「不管怎麼說,出去轉轉總比呆在這裡強。」 張大干「嗯」了一聲,望向方劍明,道:「雲老弟,你打算去哪?」 方劍明道:「我們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波斯聖教的聖壇佔了好些地方,要一一觀賞的話,一早上的功夫哪裡來得及,張老給我們推薦推薦。」 張大干聽他叫自己「張老」,有些喜,又有些驚。喜的是,他既然叫自己「張老。」,說明他對自己是頗為尊敬的,驚的是自己已奉他為龍頭,這個稱呼未免太高,但一想到方劍明的約法三章,便沒多想下去,笑道:「不如這樣,我們先把五座產園轉一遍,然後到歡樂堂吃過午飯,再去會場。那會場就佈置於山腰的大殿之內,沿路上,也有不少可觀的去處。」 三人對這個建議表示贊同,方、任二人稍作收拾之後,便與張、孟出了客房。 他們先將所在的該座戶園游了一遍,又先後把其他四盛戶園轉了一圈,一路觀望倒也不覺得索然無味。 張大干和孟德認識的人沒有幾個,任孤舟和方劍明更是沒有人認識他們,因此,儘管有不少人看出他們就是昨晚展露頂尖功夫的人,但都不敢或不便上前搭油,。四人倒落得個耳根清淨。 遊玩畢,四人在歡樂堂的餐廳吃午飯。這頓午飯十分豐盛,四人一桌,但菜卻上了幾十個。有些菜,他們也只是嘗了一下味道而已。那酒,卻是西域最有名的葡萄酒。也不知道波斯聖教是從何處弄來的,葡萄酒的味道竟是醇厚無比,連任孤舟這種在西域住了三十多年,自認品嚐過不少葡萄酒的人都喝得大翹拇指。 酒足飯飽,四人沿著大道,朝山上走去,沿途之上,確實有不少好看的景致無論是天然的,還是經過加工的,都頗為引人矚目。 每一處景致旁,必定有一座涼亭。亭中有雕工精細的桌椅,有來自各地的水果糕點,更有俏麗的波斯侍女,笑臉盈盈,望之如沐春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四章 封王大會(11) 四人經過一處泉池旁,見圍觀甚眾,不由停下了腳步,但見那泉池四周圍了幾圈白色的欄杆,人靠近不得。一股香氣從泉池中飄出,二十丈之內,芬芳無比。 這時,好些人都在跟一群波斯侍女要泉水喝。喝過的人,臉上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似乎此刻就算要他們歸順,他們也會心甘情願。 四人也要了一杯喝,只覺泉水入喉,涼絲絲的,有股甘甜之味,旋即,但覺週身舒暢,精神清朗,眼神似乎也格外的明亮。 方劍明嘖嘖地道:「這泉水好神奇。 孟德道:「的確神奇,我與張兄到後,每天都來喝一次,但每一次喝出的感覺都大為不同。 邊上一個波斯侍女甜甜地笑道:「這股清泉是本教一位法王探明並親手發挖掘的,聽他老人家說,這泉水蘊含了七十餘種物質,常喝的話,對身體很有裨益,比吃任何藥草都要靈驗,因此,我們都叫它為『百草泉,方劍明道:「貴教當真是人才濟濟,卻不知這位法王懂得武功麼? 那波斯侍女嫣然笑道:「貴賓這話問得有些稀奇,好像本教的人,個個都會武功似的。不瞞各位,本教法王眾多,各有擅長,有些武功極高,有的卻絲毫不懂武功,就拿這位法王來說,他精通許多門學問,唯獨武功,他就不會,還說學了武功之後,打打殺殺,一點也不好玩。他挖掘這股清泉後,便回波斯去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如此看來,貴教的這位法王著實與眾不同,可惜他不在,不然,在下倒想見他一見。」話罷,與任孤舟、張大幹,孟德離開泉池往山上走去。山中山道交錯,寬處可以並髻奔跑三輛馬車,窄處也能輕輕鬆鬆的比肩走過六位大漢。 前行了一會,望見遠處道邊有座寬大的涼亭,宛如巨鷹一般俯視。到了近前一看,亭中站了好幾個人,內中一個,方劍明認得就是抓走周風的那位六級法王賽因斯。 這幾個人,以一個矮小的波斯老者為首。方劍明一見這波斯老者,心中微微吃了一驚,他隱隱發覺這波斯老者體內藏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力量。四人路過涼亭邊時、那波斯老者率領其他人向他們施禮。不知怎麼回事,那波斯老者多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像平常人那樣,你多看我一眼,我也多看你一眼。 待四人走遠之後,波斯老者低聲問道:「賽因斯,這年輕人是誰? 賽因斯愣了一愣,道:「哪位年輕人? 波斯老者道:「就是剛過去的這位。 賽因斯道:「哦,原來是他。 波斯老者正色道:「賽因斯,你別看他貌不驚人,但為師覺得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你千萬不要小看了他。 賽因斯道:「師父,弟子沒敢小看他,只是剛才在想別的事,沒怎次汁意他。 聽歡樂堂那邊傳來的消息,這四人是來客中武功最高的一批。胖老頭名叫張大干人稱『不倒翁,。那中年漢子名叫孟德,是孟炳良的徒弟。二十年前,馬蘭迪法王因為玄龜的事與孟炳良打了一場,這孟德是為了當年之事而來。他本不是西域人,本教也沒有請他,也不知道他從誰手中搶了請帖,扮成客人,與張大干混了進來。」 波斯老者道:「馬蘭迪和孟炳良的事,我也聽馬蘭迪說過。想不到孟炳良的徒弟如此大膽,敢來找馬蘭迪。 賽因斯道:「那老農模樣的人是中原武林六大魔之一的鬼嘯魔任孤舟,他隱居深山三十多年,被本教的人找了出來。至於那年輕人,自稱雲追月,是任孤舟的師弟,是真是假,誰也不清楚。」 波斯老者哼了一聲,道:「這年輕人絕不會這麼簡單,我看他的武功在任孤舟之上,便連那張大干和孟德,也不是他的對手。 賽因斯道:「師父說得是。昨晚,這四人在歡樂堂都顯露了身手,論武功,張大干和孟德差不多,都在任孤舟之上,而雲追月所表現出來的,並不亞於張大干和孟德,據淨水使者推測,他有所保留,武功應該比張、孟高出一籌。 波斯老者微微地「嗯」了一聲,道:「你剛才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拿到『火須人參,的那位高手? 賽因斯道:「是的。弟子與他有十五日的約定,他的女友在我們手中,他應該會來。只是他至今還沒有露面,弟子不禁有些擔心。 波斯老者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不是說他很緊張那個女子嗎?為了那女子,他也得乖乖的和本教合作。『火須人參,對本教極為重要,上次派你們前去探路,誰料竟被那人捷足先登了。」說到這,望見有客到來,止住交談,迎接來客。 方劍明四人到了大殿外時,會場晉佈置好,裡外都是一片潔掙,洋溢著一股神聖的氣氛。在一個波斯迎賓使者的帶領下,四人壁裡叮了殿中較為靠前的一排。 此刻,殿中坐了近百個人,方劍明隨便掃了一眼,發現鳳飛煙、鐵金剛夫婦已和飲馬河的那幫人湊到了一塊,鳳飛煙臉上仍戴著面紗。她投靠鐵金剛夫婦的事,自是瞞不過波斯聖教的人,只是封王大會召開在即,明知她就是教皇要捉拿的人但誰也沒有點破。 會場陸陸續續的有人到來,四人到後沒多久,竟先後來了三百多人。再過一會,眼看距大會召開的時辰只差約莫一灶香時間,突聽有人報道:「白教天輪法王駕到。」隨後又報道:「花教沙邇法王駕到,紅教金智法王駕到。」最後則高叫一聲「黃教艱端女朱巴大師駕到」。 群雄均是吃了一驚,全都朝大門處望去。只見一個身披白色裂裝的老喇嘛領著八個中年喇嘛大步走了進來,對場上的人看也不看一眼,逕直到前排坐下。 第二批進來的,最前兩個也是老喇嘛,一個戴著紅色的僧帽,一個穿著三色的圍裙,兩人後面各自跟著十二個身材高大的喇嘛。 第三批進來的,只是一個六十出頭的黃色僧帽喇嘛和兩個小喇嘛。 論排場,自是第二批,也就是花教和紅教最大。論關濘度,當屬第一批和第三批,也就是白教和黃教最高,而兩者相較起來,又以黃教的根敦朱巴大師和兩個小喇嘛最引人矚目。 方劍明與天輪法王、根敦朱巴豆交過手,對兩人也沒有映像,在他眼中,天輪法王依然高傲,根敦朱巴依舊謙和,兩人一點也沒變,宛如昨昔日。 忽聽有人報道:「沐王府沐將軍、大理段氏段宗主聯袂駕到。」方劍明一聽,頓時驚喜不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五章 封王大會(12) 片刻之後,只見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子帶著幾員隨從走進殿內。方劍明定睛一看,右首哪位男子,正是段彥宗。能在這個地方見到段彥宗,方劍明多少覺得有些意外,也分外的高興,恨不得上去表明身份,與他見面。 與段彥宗並肩而行的那位男子,身穿將服,濃眉大眼,中等身材,要不是報說他出身沐王府,誰也不會想到他是一個大將軍。 段彥宗、沐將軍及其隨從落座夕後,大會才正式開始。只是開幕式實在無聊先是一級級波斯聖教的高級人員出場,一直出到十級法王。波斯聖教的人全都站著,大概是在恭迎什麼大人物。 果不其嗽,待十級法王全都站好之後,只聽有人高聲宣道:「六大使者到。 出於對波斯聖教的尊重,群雄都站了起來,抬眼望去,只見六個人依次從殿後施施然地走入殿內。 當先一個老頭,身穿紫衣,腰纏碧玉般的寬帶,顯得十分威猛。第二位卻是個波斯大漢,身材魁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彷彿一眼能把人看穿似的。第三位就是賽因斯的師父,那位波斯老者。第四位是個中年波斯女子,相貌端正,不美也不醜,身上找不出任何比較顯眼的特點。第五位是歡樂堂的堂主。第六位是個身穿紅衣,頭戴金箍的波斯漢子。 依照他們的出場順序,分別是智善使者巴赫曼、仁威使者沙裡瓦爾、大地使者斯潘達、萬花使者莫爾德、淨水使者赫海亞、火焰使者阿迪貝。 群雄到來之後,只見過淨水使者和大地使者,覺得兩人都是深不可測的高手現在一下子全來齊了,一股無路的壓力直向群雄逼來,好些人的腿開始有些發軟。 霎時,會場的氣氛顯得凝重而又沉靜。 「光明聖使到。 一聲高叫過後,只見一個頭戴白冠,一身白衣的波斯男子在兩個波斯小童的引領下,走到了殿前。兩個小童嘴巴緊閉,樣子肅然,右首那位抱著一把銀白色的寶劍,左首那位卻捧著一條潔白的長巾。 那光明聖使轉過身去,面向殿中祭台上一團洶洶燃燒的聖火,高舉雙臂,十指張開,口中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但見場上的所有波斯人全都神色莊嚴,除了兩個波斯小童外,一起朝著祭台上的聖火高舉雙臂,亦是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聽他們的發音,說的都是一樣,大概是他們教中祭祀時的常用語吧。 群雄剛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抱著與波斯聖教大戰一場的心思,但好吃好喝了幾日,現在又被這股神聖的氣氛所感染,許多人心中的怨氣都給掃盡了,不知不覺間,好些人也都面向聖火,神色顯得異常的安詳這個祭祀禮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見光明聖使雙臂放下,轉過身來。眾波斯人見他轉身,心知禮成,便也把雙臂放下。 光明聖使掃了一眼群雄,微笑著道:「各位貴賓請坐。」他話聲並不洪亮,但自有一股氣勢,讓人不得不遵從。 群雄薄座少後,光明聖使道:「這次大會由在下主持,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有人道:「貴教教皇怎麼不出來?」 光明生聖使笑道:「教皇仍在閉關練功,未能親自出來迎接各位。他閉關前曾交代過,一切事務皆由在下處理,各位有什麼問題,只管問在下便是。 那人道:「貴教舉行這次封王大會,目的何在呢?」 這話也正是群雄都想問明的,這人開門見山,直接沖主題而來,顯見是個直腸子。 光明聖使淡淡一笑,道:「本教遷到西域之後,眼見這裡教派林立,流血事件屢屢發生,心知長久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各位大多都是西域有些名號的人物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片本來潔掙的土地淪為魔域吧。 那人道:「我們當然不會看著它淪為魔域,但這與貴教有何關係?」 光明聖使道:「本教既然落腳西域,早把自己當成了西域的一份子,這又怎不關本教的事呢?」 那人道:「說得好,貴教自從來到西域後,確實是把自己當成了西域的主人連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西域人,也都要靠邊站。」 光明聖使道:「這位貴賓誤會了,本教的教旨是使光明普及天下,淨化人的心靈,驅惡向善忽聽另外一人冷笑道:「如此說來,貴教倒是一個讓人敬仰的聖教了,卻不知沙漠之城一事該作何解釋?」 光明聖使道:「本教未來西域之前,業已聽說過沙漠之城中的沙澳之王行事邪惡,雙手沾滿了血腥。城中子民,也多是頑民。因此,本教來到之後,屢次遣使者宣傳教義,誰料,那些頑民非但不聽,還毆打本教使者,最後一次,還把本教的兩名使者打死,試問這樣的事,放在尊駕的身上,又當如何處理?」 那人道:「反正沙漠之城已不復存在,貴教想怎麼說都行。咱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貴教這次請這麼多人來,應該不單單只是報宣楊自己的教義吧。 光明聖使道:「本教自創立以來,時衰時興,這次遠遷西域,眼見廝殺不斷不忍拋離,因此,召集各位前來,共同商討西域的未來,這也是為了西域著想。或許有人覺得本教口氣甚大,但本教本著一片至誠之心,縱然被人誤解,也在所不惜。 這時,忽聽花教的薩邇法王道:「貴教的大義,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我花教雖在烏斯藏,但聽說貴教的教旨之後,十分欽佩,這次能前來觀禮,十分榮幸。 群雄一聽,都覺得他的話過於「無恥。」,心想他身為花教的法王,竟說出這等話來,不僅有失身份,而且站污了花教的聲譽。 那人冷笑道:「想當年,花教的八思巴大師何等榮耀,不但貴為大元的第一帝師,還統領天下釋教,將花教發展到頂峰,無人不敬仰。可到如今,卻出了你這麼一個法王,實在有辱花教的歷代大師。」 薩邇法王面色巴紅,騰地站了起來,大喝道:「閣下是誰,請站出來讓本法王見識見識。 只見一人緩緩地站了起來。這人戴著遮陽斗笠,叫人看不見他的臉面,但他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氣勢,令人不敢小覷他。 薩邇法王一見,怪笑道:「本法王還以為是哪位英雄,原來是個見不得人的焦色,真是令本法王大失所望。 那人淡淡地道:「在下身為西域的一份子,眼看人家即將鳩佔鵲巢,又怎好意思以面目示人?閣下貴為花教的法笙百當然司萬堂堂正正的見人。 薩邇法王氣得臉色鐵青,忽然將身一掠,落在空地之上,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有膽量的話,就請出來和本法王印證一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六章 封王大會(13) 那人「哧」的一聲冷笑,道「沙迦法王,你以為我會怕你嗎?你一把年紀了,我擔心你接不住我十幾招,當眾出醜。。 這話直把薩迦法王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他花教的聲勢雖然大不如昔,但在烏斯藏也是喇嘛教四大派之一,教中的密宗武學代代流傳,他也頗為精通,自認武功在整個烏斯藏排名前十,怎麼可能會接不住別人的十幾招?他這個法王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喇嘛教,又叫藏傳佛教,是佛教傳入西藏後,融合了當地宗教成分,形成的一種教派。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喇嘛教的派別分成了四大支,一支是紅教,一支是白教,一支是花教,一支是黃教。紅教最為古老,白教的密宗大手印最厲害,花教曾出現過八思巴這等貴為帝師的傑出人才,只有黃教,形成也不過數十年,其創始人宗喀巴倘若還活著的話,也不過百歲左右。但是,黃教發展迅猛,人才又多,起步雖晚,但逐漸有後來追上之勢現今喇嘛教的四大派中,論資歷最高的,當屬白教的天輪法王,薩迎法王和金智法王都要靠後。黃教的根敦朱巴這些年來,積極宣傳教義,與明廷關係又好,因此,其勢頭逐漸有駕臨天輪法王的趨勢。據傳,根敦朱巴的密宗功夫,早己超過了天輪法王,只是根敦朱巴行事不張揚,就拿這次來參加封王大會來說,他寧願走在最後。 沙迎法王年過八旬,與紅教的金單綺翔王,以及天輪法王,都是喇嘛教中碩果僅存的幾個大師級的番僧,試問他又怎麼忍受的了那人的口氣?他怒極反笑,邊笑邊道:「好,你口氣厲害,本法王這就見識見識你的武功,請你出來。 那人身形一幌,也落到了空地上 沙迎法王道:「你還不把斗笠摘下來嗎?」 那人道:「該摘下來的時候,我自然會摘,」 薩邇法王見他這般托大,反倒鎮靜了下來,道:「本法王與閣下印證功夫,不能沒有綵頭。」,那人道:「這是當然,如果我輸給你的話,我就加入貴教,今後聽憑你調遣。」 薩迎法王道:「好,如果本法王輸給你,也是一樣。 那人道:「不必如此麻煩,你若輸了,我想你也沒有面子留在這裡,那就請你回你的烏斯藏去。」 薩邇法王征了一征,道:「就這麼簡單? 那人道:「就這麼簡單,你準備好了沒有?」 薩邇法王道:「動手之前,本法王得先問清你是誰。」 那人道:「我的名字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不說也罷。」,薩邇法王道:「你不說出來?本法王怎好和你交壽? 那人道:「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訴我,我叫柳長源。」話聲一落,一掌朝薩迎法王拍了過去,但見掌風如浪,威猛無匹。薩迎法王手掌一翻,推了出去,一股強大的勁道送出。 忽聽「砰」的一聲,薩邇法主腳下微微浮動,柳長源退了一步,卻陡然跳起欺進,右手一招,「嗆嘟,一聲,手上頓時多了一把長劍,長劍一劃,向薩迎法王攻了去。 薩邇法王心頭吃驚,想不到對方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腳下一滑,退了兩丈,袍袖一揮,當做一扇鐵門,擋住了柳長源的劍勢。柳長源長笑一聲,運劍如風,瞬息之間連攻二十四劍,劍氣森森,劍芒暴漲。 薩邇法王從十歲開始修煉白教的密宗武學,至今a浸浮七十多年,眼見對方劍 勢凌厲,知道遇上了勁敵,忙運起全身內力,翎對袍袖當做兵器,時剛時柔,施展密宗功夫,和柳長源在場上激鬥起來。 三十招過後,柳長源的長劍雖然鋒利,但仍沒有割破薩迎法王的袍袖,顯見薩迎法王的密宗功夫確實有一手又是三十招過後,薩邇法王漸漸佔了上風,一對袍袖舞動之後,三丈之內的氣流都要誇張的發出銳嘯之聲。反觀柳長源,被逼得步步後退,劍勢越收越攏,劍芒吞吐不定,長此下去,劍法一旦施展不開,非敗不可群雄這邊見薩迎法王幫波斯聖教說話,猜到他是波斯聖教故意請來的,對他當然沒有好感,都盼望柳長源能把他打敗,現在見柳長源的武功並非他說的那般囂張,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方劍明看了一會,面上卻突然露出了微笑。孟德無意中看到,詫道:「雲老弟,你一點也不為柳長源擔心嗎?」 方劍明笑道:「孟兄,你信不信我的話?我說五招之內,薩邇法王必定敗下陣來不可。」 孟德道:「是嗎? 話剛說完沒多久,忽見柳長源身形一展,疾如閃電般擺脫了薩迎法王的攻勢左手摘下斗笠,朝追上來的薩邇法王扔了過去。薩迎法王大吼一聲,手掌自袍底穿出,一股勁道先手掌排出,將斗笠震得粉碎。 就在這時,柳長源人如蛟龍一般躍起,一劍刺出,劍尖一晃,閃出九點劍星分刺薩邇法王身上的九大要穴。這一劍看上去雖然好看,但劍上的力道並不是很大,場外的人以為薩迎法王只要閃開或急退,必可躲過。 方劍明看到這,面色微微一變,不禁坐直了身子,低低地道:「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高明,我險些看走了眼。」,話聲中,只見薩迎法王一張老臉霎時變得很蒼白,連冷汗都流了出來,『嘶」的一聲,薩迎法王身形暴退,一根手指落到了地面這一下快如流星,好多人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待回過神來時,薩迎法王已站在十數丈外,右手小指斷處,鮮血淋漓。柳長源也已將利劍歸鞘,一臉微笑,望著對面的薩迎法王。眾人仔細一看,只見這柳長源竟是個氣宇不凡的中年漢子薩邇法王見對方只是個中年漢子,越發難過,不相信地道:「你……你怎麼可能將我一劍擊敗?」 柳長源道:「這怎麼不可能?你剛才那一手密宗功夫,暗藏了十三種殺招,可惜的是,全都被看出來了。你能躲過九處穴位,也算不錯的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七章 封王大會(14) 薩迦法王臉如死灰,喃喃地道「竟然被你看得清清楚楚,難怪我會敗在你的手中,幸好我及時變招,不然後果……」說道這,再也沒有發出一言,轉身低頭而去。 金智法王與他一起來的,見狀,起身叫道:「薩迎師兄,等等我。」帶著一干喇嘛,追了上去。 柳長源望著薩邇法王離去的背影,大聲道:「薩迎法王,你能說話算話,倒不失為一教之尊。今日情勢,實是逼不得已,他日柳某有緣去烏斯藏的話,必定登門致歉。」話罷,就要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忽聽一人道:「柳貴賓請留步。」 柳長源止住腳步,轉身道:「不知哪位還要與柳某印證一番?」定睛一看,只見這人高高瘦瘦的,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 那人是從波斯蝕眾內走出來的一個,淡淡一笑,朝柳長源一抱拳,道:「在下納泰格,是聖教的九級護法。」 柳長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納護法。」 納泰格笑道:「柳貴賓客氣了。柳貴多瓜法出眾,在下佩服得緊,不知能否賜教在下幾招,讓在下開開眼界。」 柳長源道:「納護法有此雅興的話,柳某就奉陪到底,反正柳某已經得罪了貴教,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話剛說完,突聽一人道:「柳幫主,你打了第一場,這第二場又怎會讓你出手?就由小弟代勞吧。」隨著話聲,群雄中站起一個人。 眾人朝這人看去,只見這人一襲青衫,看年紀不過三十多歲,紫色臉膛。柳長源見得是他,抱拳道:「原來是展兄,失敬,失敬。」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柳幫主,這一場交給小弟如何?」 柳長源道:「這是柳某和波斯聖教之間的衝突,展兄乃閒雲野鶴之人,何必為了此那人哈哈一笑,道:「柳兄,你我呂然只在西域呆了幾年,但也算是半個西域人,波斯聖教要一統西域,刁矢昌七豈能置身事外?」 柳長源道:「柳某在西域建了個小小的鐵劍幫,身為一幫之主,自然不會也不能棄之不顧,而展兄孤身一人,在西域各處遊蕩,似是沒有這個必要。」 好些人聽柳長源是鐵劍幫的幫主,不禁有些新奇。勿活幫是五年前在西域出現的,論規模,也就一個莊園那麼大,上上下下,總共不超過三十人。幫主姓甚名誰,有何來歷,誰也不清楚。幫中的大小事務,全由一個總管處理。這個人是做兵器生意的,說仔細些,專門出售劍這種兵器。 納泰格似是早已知道柳長源的身份,聽他自報家門後,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姓展的那人,道:「這位貴賓可是遊俠展護花?」 姓展的那人道:「正是展某。」 納泰格道:「展大俠和柳幫主對本教似是有些誤會。」 展護花道:「事到如今,納護法還說這等話,莫非是把我西域眾人當成了傻子不成?這次的封王大會,貴教難道不是想把我等收歸旗下?」不等納泰格井丫習,只見光明聖使向前走了一步,道:「本聖使早己說過,本教遠來西域,是為了宣揚本教的教義,今日請各位來,目的也是在此。」 展護花道:「展某不恨貴教的教義,也沒有興趣知曉。光明聖使,貴教的教主既然不肯出來相見,你就是這裡的第一號人物,請你趕快劃下道來,是打是和?」 光明聖使道:「本聖使本本來想與各位好好商量的,沒想到柳幫主竟會與薩邇法王一語不合,弄得兵刃相見,血濺當場,將氣氛搞得十分緊張。展大俠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本聖使也無須客套。不錯,本教的確有一統西域的雄心,這也是為了西域的安寧著想,只要各方結盟,本聖使相信西域會越來越強大。」 有人冷笑道:「老子不愛受人驅使,如果不結盟的話,你波斯教打算怎麼樣?」 光明聖使道:「結不結盟全在於各位,本聖使在此可以擔保,如果結盟的話,結盟之人,不管地位如何,今後都不會有任何麻煩。」 展護花道:「結盟的人不會有麻煩,那意思也就是說不結盟的人會有麻煩了。」 光明聖使道:「結盟者,有本教聖火保佑,自然不會有麻煩,不結盟者,沒有聖火保佑,當然會有麻煩。」 忽聽一人道:「貴教一心想結盟,卻不知如何結法?難不成貴教一開口就要做這卜盟主的寶座?」 光明聖使道:「貴賓這話說到了實處,本教雖然有此雄心,但也絕不會這般卑鄙。既然我們都是習武之人,本教早已想好,這盟主之位,應該由武功的高低來決定。」 有人道:「這話很有道理,誰武功高,我們就擁護誰。」 又有罵道:「屁的遭理,老子獨來獨往,加他媽的什麼盟。奶奶的,你答應老子可不答應。」 先前那人怒道:「你罵誰?」 後面那人道:「罵的就是你,怎麼著?老子就是不想結盟,誰又能把老子怎麼樣?」光明聖使面色一沉,看上去有些生氣。忽見人影一閃,之後,便是「啊」的一聲慘叫,一道人影如掉線風箏一般從群雄內飛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空地上。另一道人影一晃,站在摔地之人身邊,道:「誰敢破壞結盟之事,下場就如他一樣,別想活著離開本教聖壇。」 眾人朝這人望去,記得他是十級法王之一,見他閃電間擊斃一人,好些人都嚇得出了一股冷汗。這位法王出手又快又辣,根本就不容人有半分考慮。武功之高,環視群雄,能與之相抗的,屈指可數。 展護花目中射出兩司沒精芒,身形一幌,落到了場上,道:「敢問這位法王尊姓大名?」 那位法王冷冷一笑,道:「本法王叫穆塔達伊。」一伸腳,將腳邊的那具屍體踢到了一旁,道:「把這個死人給本法王抬下去。」,上來兩個波斯武士,將屍體抬了出去。 展護花明知他武功高強,但仍緩緩地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口中道:「展某先前本想向納護法討教,現在穆法王既然出來,展某斗膽,便向穆法王領教高招。」 穆塔達伊冷冷地望了展護花一眼,道:「你最好別和本法王動手。」 展護花道:「為什麼?」 穆塔達伊道:「剛才你也看到了,本法王一出手,就會要人性命。實話告訴你,本法王的武功雖然不是十級法王中最高的,但論手段,卻是最辣的。本法王看得出,你武功不錯,可要和本法王比,你還差了一截。」 展護花笑道:「穆法王擔心展某會死在你的手上?」 穆塔達伊冷聲道:「你不怕死的話,也可以出劍。」 展護花道「展某豈是貪生怕死乏輩?」話罷,長劍一振,便要出招,忽聽有人道:「對付這種人,何必勞煩展大俠,不如由我代勞吧。」一條人影疾竄而起劃空掠過,落在展護花身邊,正是方劍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八章 封王大會(15) 在場之人,除了張大干、孟德、任孤舟之外,誰也不認得方劍明,但昨晚方劍 明的手段,有不少人親眼目睹,見他出場,那些人都歡呼起來。顯然,他們對方劍 明很有信心。 穆塔達伊瞥了方劍明一眼,冷冷地道:「你是誰?」 方劍明道:「我叫雲追月。」 穆塔達伊想了想,面色微微一變,道:「哦,原來是昨晚在歡樂堂技驚四座的那位貴賓,你要與我比試比試嗎?」 方劍明淡然一笑,道:「不是比試。 穆塔達伊征了一怔,道:「不是比試那是什麼?」 方劍明笑道:「比試的話,通常情況下,至少也得在百招以上方能見輸贏,但雲某三招之內,必把你打得吐血,你信嗎?」 場上的所有人,包括光明聖使聽了他的話兒,都不由呆了一呆。好大的口氣啊,穆塔達伊的武功不敢說天下第一,但也是武學中的佼佼者,誰若在三招之內將他打得吐血,武功之高,只怕近乎神跡了。 穆塔達伊怒極反笑,道:「姓雲的,你別以為昨晚露了一手功夫,就目中無人,三招內把本法王打得吐血的人,還沒有出世。 方劍明顯得很有自信,道:「這麼說來,你是不相信。好,我就站在這裡,你上來吧。 展護花見他這般托大,為他擔心起來,道:「雲少俠,這一場還是由我出戰吧,在下縱然不敵,自信不會為他所傷。 方劍明笑道:「展大俠,我雖然是第一次見過你,但我一眼就看出你武功很高,對付他,絕不會落敗。 展護花聽後,不禁多望了他兩眼,道:「雲少俠過獎了。 方劍明目光一抬,落向穆塔達伊,道:「穆法王,你怕了嗎?」 穆塔達伊面上升起一股殺氣,冷冷地道:「你既然想找死,那就別怪本法王手下不留情。 驀地,大地使者斯潘達走上來,道:「穆塔達伊,你下去,這一場交給本使者處理。 穆塔達伊腳下沒動,道:「斯潘達使者,你怕我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斯潘達道:「你心裡明白。」 穆塔達伊道:「斯潘達使者,剛才你也聽到了,他說三招之內把我打得吐血,如果我退下去,豈不是說明我怕了他?連他三招都接不住?真是這樣的話,就算你親自上場,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斯潘達之所以上來,是想給他個台階下,沒想到穆塔達伊自大慣了,脾氣又臭,竟會不給他面子,不由氣得一甩袍袖,走了下去。 波斯聖教的等級雖然森嚴,但在高層,並非十分嚴格。嚴格所謂的高層也就是九級至十一級。處於這三個等級內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位,不一定要非聽上一級的命令不可,不過,自己倘若一意孤行,處事不利的話,所受的懲罰也必定比其他人嚴重得多斯潘達的等級和武功,當然是在穆塔達伊之上,據他保守的推測,『雲追月」 的武功介於法王和使者之間。自己的武功在六個使者中,處於第三,如果自己出戰的話,應該能對付得了「雲追月」,就算「雲追月」昨晚有所保留,任他武功再高,頂多也就是自己這個水平,自己也能保持不敗。只要把「雲追月」這個強敵的氣焰壓下去,群雄之中,相信再也沒有人能出來。 穆塔達伊呢,他的目的和斯潘達差不多,只是想法不一樣。昨晚,他也得到了歡樂堂那邊傳來的消息。據他估計,孟德稍勝贊比甘半籌,也就是說,孟德和自己差不多,而「雲追月」應該在孟德之上。自己真要和『雲追月」打的話,當然不會是他的對手,但他要贏自己的話,至少也在百招開外,就算他武功比自己高出一截,達到斯潘達那個境界,也萬沒有三招內把自己打的吐血的道理,只要自己能保 持十招,甚至是三招不敗,相信「雲追月」牛皮吹破,哪裡壞會有臉呆在這裡?到時,自己豈不是建立了一大奇功? 穆塔達伊見斯潘達下去後,面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望著方劍明,道:「姓雲的,三招之內你要是沒把本法王打得吐血,其互陣片衣角都碰不到,又當如何?」 方劍明笑道:「我辦不到的話,我就是牛皮大王,穆法王認為我還能在這裡)呆下去嗎?」 穆塔達伊心中高興,面上卻冷冷地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方劍明道:「薩迎法王那樣的人都能說到做到,難道我就不能說到撇到?穆法王也太小覷我了。」 這時,展擴胃論和柳長源都走回原位坐下,波斯聖教的高層也都按照自己的位子落座。光明聖使坐在最高位,兩邊侍立波斯小童,他雙眼微閉,對外界的事,似乎再也不聞不問。 方劍明見火焰使者阿貝迪坐在六大使者中的最末一位,心頭暗暗吃驚。阿貝迪曾和鍾子丹交過手,兩人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鍾子丹自認年老,再打下去的話自己必敗無疑。這麼說的話,阿貝迪和司徒寒松大致相當。 阿貝迪只是六大使者最後一位,在他之上,還有五大使者,武功想來一個比一個高,尤其是智善使者巴赫曼和仁威使者沙裡瓦爾,更令人難惻。這兩人出場後根本就沒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方劍明自知責任重大,深吸了一口氣,道:「穆法王,可以開始了嗎?」 沒等穆塔達伊開口,智善使者巴赫曼突然道:「穆塔達伊,你要保持心靈的平靜,才可三招之內不敗。」他語聲不大,但全場的人都聽得極為清晰,就如在耳邊說話一般。 穆塔達伊聽後,神色一肅,道:「大使者,我明白了。」面上一片沉靜,再也沒有半分殺意。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智善使者好厲害,不愧為六大使者之首。 見穆塔達伊並沒如先前估計的那般急著進攻,自知這一招棋已不可用。眼珠一轉臉上嘻嘻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穆法王,請出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九章 封王大會(16) 穆培達伊道:「你是客人,你先進招。」話聲剛落,突覺一股勁風迎面撲來,方劍明已逼到近前。他料不到方劍明會來得這般快捷,心頭嚇了一跳,忙腳尖一點,急退十丈。方劍明如影隨形,緊跟不放。 穆塔達伊全力施為,接連換了十多種身法,在空地上如電般閃動,但依然沒能擺脫方劍明,心中不由又驚又怒,忽地一掌推出,掌風乍出,一股駭人的壓力已將七丈內的氣流擠壓得發出怪異的嘯聲。 腳聽「砰」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一股狂風疾捲而過,穆塔達伊身形直衝而起,猛然一折,頭下腳上的如鷹華一般落下。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身形宛如鬼魅般飄動,瞬息之間,化成十數尊人影,繞著穆塔達伊急轉忽聽「轟」的一聲,紛亂的人影散而又聚,聚而又散,隨後,便見一條人影飛了出去,「啪嗒」聲中,摔落在地。 群雄定睛一看,見飛出去落地的人是方劍明,全都傻了眼,本來還指望他能打敗穆塔達伊,長長士氣,那料他竟會敗得這般快穆塔達伊站在場上,一臉的疑惑,但見方劍明被自己震飛出去,不知死活,劫臼不住發出狂笑之聲,道:「姓雲的,想不到你如此不堪一擊,本法王?…」面色大變,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口鮮血從嘴中噴了出來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方劍明忽然坐了起來,拍手笑道:「各位都看見了吧,不多不少,正好三招,他已吐血。」 穆塔達伊指著他,一臉的忿怒,道:「你一你一哇……」張嘴又是一口鮮血,身形晃動,朝後退了一步「哇。」的又是一聲,穆塔達伊腳步未穩,第三次吐血,身形再退,直到他吐了六口鮮血,退了六步,才臉色蒼白的如柱子般,直侶)湘毛低地倒了下去一個十級法王從座位上掠出,將地上的穆塔達伊抱起,滿臉煞氣,冷聲道:「姓雲的,穆塔達伊身上中的分明就是他最擅長的功夫,你使用的是什麼妖法?快從實道來。」 方劍明笑道:「這不是妖法。」 那十級法王道:「如果不是妖法,難道你也愉得我們波斯的武功?這不可能。 方劍明道:「波斯的武功,我當然不懂,我只知道他一掌打在我身上,我飛了出去,而他自己,卻中了自己的招式。」那十級法王怒道:「這不是妖法還是什麼?憑妖法取勝,算什麼?」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貴教人才濟濟,難道連這種功夫都沒聽說過嗎?」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雲貴賓剛才所使用的正是失傳已久的無箱鍾功。」隨著話聲,仁威使者沙裡瓦爾站了起來,走到場上那十級法王將昏死過去的穆塔達伊交給一個波斯武士,走回原位坐下,臉上兀自一片怒意,顯見和穆塔達伊關係極好,很為他不平。 沙裡瓦爾長得人高馬大,但他的動作卻行雲流水,不著痕跡。方劍明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個難纏的勁敵,從躍而起,向他一拱手,笑道:「仁威使。」者,你忍不住要出手了嗎?」 沙裡瓦爾淡淡一笑,道:「雲貴賓武功之高,當世罕見。沙裡瓦爾見技心癢,想領教一二,還望雲貴賓不吝賜教。 方劍明道:「仁威使者武功超凡入聖,在下怎敢賜教?」 沙裡瓦爾道:「雲貴賓謙虛了,不知我這一招如何?」話罷,一拳向方劍明隔空打出,拳勢有模有樣,一望就知道浸淫拳法多年方劍明微微一笑,甩手一拳打出,口中道:「仁威使者這一拳果然了得。」 兩人隔空出拳,只見拳勢,全無拳力,但就這瞬息之間,兩人的拳意已交上了手,並在電光火石間各自攻出了上百拳忽聽「蓬」的一聲,兩人之間的氣流發出珊樟似的巨響聲,方劍明上身晃了一晃,沙裡瓦爾腳下卻退了一步。 這麼一來,全場一片震驚,誰也想不到壇追月」的武功竟會高到這等地步就連光明聖使也雙目大睜,坐直身軀,面上閃過一種驚異。接下來的事更加出乎人的憊料之外,只見方劍明大吼一聲,雙掌齊出,拍向沙裡瓦爾,看上去就像要和對力蒸命的樣兒。 方劍明動作之快,豈能讓沙裡瓦爾避開,只聽「啪」的一聲,沙裡瓦爾情急之下,不得出運起全身內力,雙掌打出,與方劍明的手掌撞了個正著。兩人掌上暗含無上的勁道,未接觸之前,一點也瞧不出力量來,但一接觸之後,真氣在頃刻爆發。 一股勁力四散開去,空地雖大,但仍不夠容納,片刻之間,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運功抵擋那股勁力。 突聽一聲悶哼傳來,沙裡瓦爾面色漲得通紅,身不由己的飄了起來。反觀方劍 明,雙腳微蹲,目中閃過道道猶如實質的精芒。 眾人一邊運功抵抗那股勁力,一邊關注場上的交戰,忽見兩人手臂一收一伸雙掌接後,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宏大的大廳為之一震,腳下也搖晃了好幾下「哇。」的一聲,沙裡瓦爾終於承受不住方劍明的勁道,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人被震得飛了出去,遠遠地落在十數丈外。落地後,人勉強站住了,但晃了一晃,左膝蓋跪了下去,將地面砸了一個洞。看他臉上的神情,內傷甚重。 沙裡瓦爾受了巨大的重創,但方劍明一點也不好過,他面色略顯蒼白,腳下步步後退,退到第八步的時候,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 驀地,一條人影閃電般掠出,一掌印向方劍明的胸膛。這人來得好快,待眾人意識到什麼的時候,這人的手掌己落在了方劍明的身上。 『砰」的一聲過後,場腸廳片沉靜,瞪大眼珠望著。那人掌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不停的跳動,在方劍明的胸口疾竄。這一掌的力道,何止萬斤,但方劍明硬是站在原地沒動偷襲之人是個十級法王,他本以為方劍明受了重傷後,自己這一掌必定將他成肉餅飛出,命歸地府。那料這一掌落在方劍明身上後,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手掌緊緊吸住,掙脫不得,不禁面色大變,催動全身內力,與之相抗這事說來話長,但也就只在轉眼之間,待眾人回過神來,只聽那十級法王慘叫一聲,一直胳脯折斷,整個人離地斜飛出去,撞在十五六丈高的大殿頂上,震得一陣搖動,落下好些雜彩。隨後,人便掉了下來,被一個九級婦法接注,一看他的面色,再一探的鼻息和脈搏,不由驚恐萬分,變色道:「哈什迷法王死……死了。」 話聲才落,看上去和之前沒什麼兩樣的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面如金紙,卻仍仰天大笑。驀地,笑聲戛然而止,方劍明直挺挺燦往後倒了下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章 封王大會(17) 任孤舟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方劍明落地,身形一晃,落到場中,將方見明及時扶住,叫道:「雲師弟,你怎麼樣? 方劍明雙目緊閉,看上去宛如死人一般,任孤舟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面色一變,然後摸摸他的脈搏,神色陡然大變,失聲叫道:「雲師弟,你一你死得好冤枉。 群雄一聽,心中頓時一涼。不知不覺間,許多人都把他當成了領頭人,盼著他戰無不勝,可現在,他居然死了,叫他們如何與波斯聖教對抗? 這時,張大干和盈德也掠到了任孤舟身邊,一臉的悲痛,口中大叫:「雲老弟。」忽聽一人道:「施主切莫悲傷,讓貧僧看看雲施主的傷勢。 任孤舟抬頭一看,見是白教的首領根敦朱巴,心中微微一驚,面上卻仍是一副傷痛的樣兒,道:「大師,我知道你功法精深,可我雲師弟確實死了。他就算是個鐵打的人,但連戰兩大高手,又被那卑鄙無恥的十級法王一掌擊中心口,我看縱然是仙丹,也難以救活。 根敦朱巴走上來道:「只要還有一線生機,貧僧必當救治。 和穆塔達伊關係極好的哪個十級法王巴不得方劍明就此了帳,聽了根敦朱巴的話,冷冷一笑,道:「大師,本教請你來參加這次大會,並不是要你多管閒事的。 根敦朱巴雙手合十,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僧雖不是西域人,但多承貴教看得起,請來參加這次大會,可是,貧僧遇上這等事,便不能置身事外。麥。 話罷,伸手一探方劍明的脈搏,為他診治起來。 波斯聖教這次之所以請烏斯藏以及雲南的人來,一可壯大聲勢,二可當做見證。最主要的是,烏斯藏和雲南這兩個地方,與中原武林幾乎沒什麼往來,把他們請來,也應該不會破壞。想不到的是,根敦朱巴眼見方劍明被波斯聖教用卑鄙的手段「打死」,起了惻隱之心,站出來給方劍明醫治。 波斯聖教的人知道根敦朱巴在烏斯藏有活佛之稱,除了一身精湛的功夫外,還精通不少東西,說不定他醫術也頗為了得,一個不好,將方劍明從閻王殿前拉了回來,那可如何是好。因此,贊比甘,和穆塔達伊關係極好的哪位十級法王以及戳個九級護法一起站了出來,由贊甘比蕊口道:「大師,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1霜,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勢,不要做這等糊塗之事。 根敦朱巴沒有搭理,只是皺著眉頭觀察方劍明那一臉死氣的臉色。 這時,天輪法王帶著八個中年喇嘛走了上來,道:「我本以為貴教非但有著極大的雄心壯志,更有普度眾生的胸襟。哪料到,只是為了對付一個人,卻用出這般陰險的手段來,讓我好生失望。 火焰使者阿迪貝走上前來,道:「本教也為有哈什米這樣的法王而感到無地自容,現在他也死了,算是給他的最大教訓,希望他能在天國做個正直的人。 話剛才落,只聽刀劍出鞘之聲響成一片,群雄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亮出了兵刃,個個義憤填膺,大呼:「與他們拼了。」波斯聖教這邊,至少有五十個人掠了出來,站在贊比甘等人身後。 眼看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忽聽一人道:「各位請聽在下一言。」眾人循聲看去,見說話的人正是出身沐王府的那個沐將軍。 有人道:「沐將軍,我等素來敬仰沐王府的行事作風,你在朝為官,希望能為我等主持公道。」 有人罵道:「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你還希望他會主持公道?你醒醒吧。 沐將軍聽了這話,也不動怒,淡淡一笑,道:「這位好漢不要誤會,沐王府與波斯聖教毫無瓜葛,在下只是他們請來的客人而已。在下來此之前,家叔曾告誡過,這次大會牽連甚廣,一個不合,將會波及無數。希望各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商談,萬萬不可大打出手,更不要傷及無辜,不然,這就有違了初衷。 忽聽智善使者巴赫曼開口道:「沐將軍說得甚是,你們都退下吧。」一干波斯人,包括阿迪貝在內,如奉綸音,齊刷刷地退了下來。那些本想和波斯聖教決一死戰的人,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這時,只聽根敦朱巴歎了一聲,將目光從方劍明臉上收回,宣佈似地道:「雲施主西登極樂了。 這話一出口,波斯聖教那邊竊喜不已。群雄汁勸,卻各有態度,十幾個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怒道:「反正都是死,索性跟他們拼了,賺他一兩個也行。 有人冷笑道:「拚個屁,誰是聖教的對手?試問在場的人,有誰的武功還能高過這位一這位大俠。不錯,這位大俠的武功很高,但波斯聖教高手如雲,仁威使者之上還有智善使者,智善使者之上還有光明聖使,而至高無上的教皇根本就沒有出場,萬一惹怒了教皇,大家全都要死在這裡。 又有人道:「說好的是以武功決定盟主,現在還沒比完,等比完了再作打算吧。 洗先前冷笑那人道:「還比個屁,這位大俠已死,我看……」 有人道:「你看個屁,你怕死的話,就跪下來磕頭歸降波斯聖教,老子……」 陡聽一人大喝道:「夠了!」 眾人一看,見是任孤舟,只見他臉色陰沉,誰也不敢再出聲。 任孤舟冷冷地掃了一眼波斯聖教諸人,道:「我雲師弟一時大意,著了貴教的道兒,任某一定會為他討個公道。 智善使者巴赫曼道:「令師弟的死,本教十分過意不去,任兄要討個公道的話,本使者一定會成全。 涅執舟道:「好,有使者這句話就夠了。我雲師弟死得不明不白,任某不想讓他留在這裡,還請使者派人將他的屍首抬出聖教。今日任某僥倖不死的話,自會將雲師弟帶走,如果身首異處,還請貴教把我和雲師弟葬在一處,與他做個伴兒。 巴赫曼道:「好的。」親自點名,派出兩個六級武士,將方劍明抬出了大殿與穆塔達伊關係的那個十級法王出來道:「智善使者,仁威使者受傷甚重,屬卜勝}扶他下去療傷。」巴赫曼望了一眼神色極為頹然的沙裡瓦爾,點點頭。 待沙裡瓦爾被那位十級法王扶著走出大殿之後,巴赫曼緩緩走上來。群雄見他出場,無不心驚,「雲追月」己死,還有誰能與他抗衡?再一望早己坐下平看卜去像是閉目養神的光明聖使,許多人鬥志全無,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巴赫曼走到距離任孤舟兩丈開外時,止住腳步,道:「任兄,你不是想討個公道嗎?我就站在這裡,任憑你出手,十招之內,我絕不還手,也不躲避,不知這個公道行不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一章 封王大會(18) 任孤舟聽得怔了一征,忽而大笑起來。笑過之後,神色一正,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這個公道實在太行了,只可惜我鬼嘯魔不是這種人,我明知不是你的對手但也要放手和你一搏。」 群雄聽他就是「六大魔」之一的「鬼嘯魔」,好多人都是嗆了一驚,議論起來,但很快,又轉入了沉靜。他是「鬼嘯魔」又怎麼樣?他師弟的武功比他高了不少,但結果如何呢?還不是一樣慘死? 巴赫曼微微一笑,道:「任兄,我知道你是個人才,令師弟之死,本跳深以為憾,也倍感痛惜。你既然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又何必再與本教計較呢?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相信任兄應該明白當前的形勢沒等任孤舟開口,孟德上前兩步,冷聲道:「馬蘭迪何在?」 一個七十開外的波斯老者身形一晃,站到了巴赫曼右手靠後一點,望著孟德道:「閣下就是孟炳良的徒弟,孟德老弟吧孟德冷笑道:「別叫得那麼親切。昔年家師身中奇毒,才會敗在你的手中,今日,我便要代他老人家向你討個公道。 馬蘭迪道:「孟……孟貴賓,當年之事,已過去二十多年,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孟德道:「你能忘記,我可不能忘記,若不是你,家師又怎會早死?」 馬蘭迪道:「孟貴賓,此話差矣。請恕我說一句放肆的話,令師當年本就年事已高,縱然不是身中奇毒,他也拿不走那只玄龜孟德面色一沉,道:「家師養育我多年,思情堪比汪洋大海,今日就算你再多狡辯,你我之戰,勢在必行。」 馬蘭迪聽後,淡淡一笑,道:「昨晚你與贊比甘一戰,我今早到達後,已經聽說。說實話,你在贊比甘面前,可以稍佔上風,但在本法王面前,你任何便宜都佔不到。本法王勸你還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要意氣用事,免得自找苦吃。 孟德哈哈一聲大笑,道:「這個苦我是吃定了。而話罷,雙臂一振,套在手臂的兩個圓環脫手飛出,呼呼發出嘯聲,撞向馬蘭迪。 馬蘭迪冷然一笑,隨手一掌拍出,但見一股掌風疾襲而出,將兩個圓環震得停在五尺外,不停地擺動著。 忽聽兩個圓環發出一聲異響,擺脫了馬蘭迪的控制,夾著不止萬斤的力道,飛速地向馬蘭迪撞了上去。五尺距離,瞬息就到。只聽「砰」的一聲,馬蘭迪化掌為拳,及時的打在了圓環上。 馬蘭迪只覺一股奇怪的力量自圓環上傳來,身不由己的退了兩步,心頭一凜深知這兩個圓環是神兵利器,收起輕視之心。身形一轉,一股強大的勁氣自他身上傳出,一招「龍飛鳳舞」,左掌右拳,隔空擊出。 孟德剛把被震回來的兩個圓環接在手中,忽覺兩股怪異的勁道襲來,忙將圓環舞1動,在身前布下了一層光幕但聽「轟」的一聲,孟德只覺心口一悶,險些吐出一口鮮血,心頭大吃一驚知道若不是仗著兩個圓環的古怪力量,早被他震得受傷。遂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與馬蘭迪硬拚,施展小巧的身份,左圓環做盾,右圓環做攻擊的武器,與對方纏鬥起來馬蘭迪自認武功在孟德之上,但看出他的兩個圓環不同尋常之後,出手時往往不敢出盡全力。因此,一時半會,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兩人開戰沒多久,張大干大笑一聲,走上幾步,朝波斯聖教那邊招招手,道:「哪位波斯朋友有興趣與張某切磋切磋。 阿迪貝縱身上來,道:「張兄有此雅興,我便陪你玩玩。」 張大乾笑道:「火焰使者武功高強,張某但求自保而已,還望火焰使者手下留情。 阿貝迪道:「張兄過謙了,聽說張兄近年來練成了一套獨門絕技,應該是我向張兄討教才對。 話音剛落,兩人身形陡然縱起,在半空交手五招,十股氣流繞著兩人旋轉不止,底下的人抬頭看了,許多人不禁駭然變色。 隨後,兩人身形一分,自半空疾墜。落地後,張大幹上身搖搖晃晃,就如他的外號一般,宛如一個「不倒翁」,而阿迪貝全身轉動,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面容。須臾,兩人突將身形止住,往前奔跑了三大步,交戰於一處。 兩人才剛動手,展護花從群雄中掠出,「嗆嘟」一聲劍出鞘,笑道;「展某技癢礁耐,不知哪位上來賜教。」 贊比甘冷冷一笑,大步走出,口中道:「本法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轉瞬之間,已奔近展護花,右手一起,竟用五指去抓對方的長劍。 展護花長笑一聲,手中寶劍一偏,竟繞過了贊漆目的手指,刺向他的肩頭,道:「法王武功是高,但若小覷展某的話,只怕落敗的是你。 贊比甘收手疾退九尺,沉聲道:「遊俠果然名不虛傳。」話聲中,手中多了一把寶刀,一招「夜叉探海」,刀影如山,斬向展護花。展護花自忖劍法出眾,但見了對方刀法,哪敢大意,施展絕技,與之激鬥起來。就在這時,柳長源也縱身上場,與先前那個九級護法交戰於一處。 當此之際,群雄中有大半的人都想上場找對手廝殺,無奈空地幾乎已被幾人佔去,而唯一能施展的地方己站了任孤舟和巴赫曼。這兩人本是當先挑明要廝殺的但直到如今,仍然沒有動手。 巴赫曼自從出來以後,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活像一尊石像,而此刻的任孤舟雖然也沒動,但全身衣褲鼓脹,像是充滿了氣體一般群雄知道任孤舟有一手「鬼嘯」的絕活,但都從來沒有見識過,因此,其他幾對的戰況雖然激烈,但大半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們這一對上在群雄心中,任孤舟是遠不及巴赫曼的,但不知怎麼回事,許多人都盼望任孤舟能給巴赫嗎一點顏色看看。 沒過多久,突聽一個奇怪的嘯聲在殿中響起。起先,那嘯聲不大,就如蜜蜂嗡嗡叫一般,但很快,嘯聲乍然轉大,有一種直衝雲霄的氣勢。隨著嘯聲化作鬼哭狼嚎似的尖叫,一層緊接著一層的音波撞向巴赫曼。就在同時,巴赫曼身上突然排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將音波阻擋於半尺外。 忽聽「砰」的一聲,任孤舟原本鼓脹的衣褲縮了回去,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住孤舟嘴巴一張,一股鮮血噴出,腳下疾退,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慘白,看上去像個垂死之人。 巴赫曼在任孤舟疾退的剎那,身形晃了一晃。他面上微微閃過一道驚訝之色見任孤舟坐到地上之後,歎道:「任兄這手鬼嘯的功夫,果然了得。不瞞任兄,你是第一個將我震動的人,可惜任兄的這種鬼嘯功夫,與天魔「天魔解體大法」頗為相似,有個極大的缺點,自傷身體,而從達到功敵之效。其實,這等做法實不可取。」 住孤舟慘然一笑,道:「尊駕果然不愧為六大使者之首,據我估計,比起排在第二的右威使者沙裡瓦爾,你高出他何止一籌。貴教想一統西域,確實有這個本事。」巴赫曼剛要開口,面色忽地一變,道:「什麼人膽敢闖進聖壇?」 語音未了,只聽殿外「砰砰砰」三聲,三道人影如斷線風箏風箏般飛了進來惹得群雄紛紛回頭,發出一陣敬意之聲。 那三道人影翻滾著落地後,面色蒼白,雙眼閉著,嘴角流血,一看就知道是昏死了過去。隨後,三道黑影夾著兩省劍光飛了進來,其中兩道劍光暴漲,任誰都看得出是神兵利器。三人身形如電,從過道上一掠而過,眨眼之間,已到空地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二章 封王大會(19) 身形未定,內中兩人雙劍合璧,寶劍交叉在一塊。兩柄寶劍本已是精光閃閃,交接之後,劍氣沖天,將殿頂開了一個洞口,一股駭人的劍氣瀰漫開來那光明聖使似也為之所動,輕啟雙日,望了一眼。場上交戰的幾對人也已感覺到了劍氣的古怪,拼了三招之後,罷手退開眾人定睛望去,只見所來三人一色打扮,全都黑布包頭,黑巾蒙面,身穿玄色的勁裝,十分神秘。不過,看她們的身形,分明就是女子雙劍合璧的那兩個女子將寶劍一收,插回鞘內,目光一掃,搜尋了場中一眼,而那第三個女子屈起蘭花般的玉指,一彈劍身,發出一聲劍鳴,冷冷地道:「波斯聖教教皇何在?快把我們的朋友完好無缺的送出來,不然,休怪我們『三聖觀音,不客氣!」 三聖觀音? 眾人聽了,都是愣了一愣,這個名號還是第一次聽說。 賽因斯越眾而出,朝三女一抱拳,道:「三位可是地藏菩薩的朋友? 第三個女子道「不錯。 賽因斯道:「地藏菩薩呢?他沒有來麼? 雙劍合璧的兩個女子中的右首那個語氣冷煞地道:「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快把你們抓來的人放了,交給我們一個六級武士掠了出來,拔出腰間的寶刀,朝她一指,冷笑道:「無知女人你不要……」話還沒有說完,忽覺一股劍氣逼來,忙身形疾退,同時舉起寶刀,抵抗來劍。 只聽「卡嚓」一聲,那六級武士手中的寶刀竟給蒙面女子的寶劍斬斷,劍光餘勢未消,直劈而下,幸虧六級武士將頭一偏,躲過了腦袋「啊」的一聲慘叫,一隻胳膊從六級武士手中掉落。沒等鮮血飛濺,那蒙面女子飛起一腳,將他踢飛,一振閃閃發光的劍身,劍芒長吐,將地面洞穿。她渾身發出一股奇怪的力量,加上人本來就長得有些高挑,一眼望去,宛如一個女神一般眾人見她一個照面就將一個六級武士的手臂斬斷,無不駭然,許多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巴赫曼面色一沉,冷聲道:「姑娘好狠辣的手段。」一掌推出,一股狂風捲向蒙面女子。那蒙面女子長劍舞動,瞬息間刺出數十劍,劍氣縱橫,劍光激盪,將那股狂風化解。 巴赫曼冷哼一聲,右手食中二指一驕,朝前一指,一道白光從手指射出。蒙面女子舉劍一封,白光恰好打在劍身上,一股龐大的力量突然傳開。蒙面女子只覺玉碗一沉,手中劍險些脫手飛出,忙壇起全身內力,貫注在寶劍上。 「蹬」的一聲,蒙面女子腳下一搖,忍不住退了一步。巴赫曼面上冷冷一笑,雙眼猛地大睜,閃過一股亮人的光芒,手指射出的那股白光源源不斷的擊在寶劍 上。蒙面女子但覺壓力倍增,咬緊銀牙,拚命死撐。 雙劍合璧的另一個蒙面女子看出不妙,曼妙的轉了一個圓,一劍刺出,搭在那蒙面女子的寶劍上。兩劍接觸之後,光芒驟漲,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忽聽「轟」的一聲,一股光柱衝起,刺破了殿頂,形成一個三丈方圓的洞口。 除了光明聖使之外,場上所有的人都感覺一股勁道襲來,紛紛後退。 任孤舟本是坐在地上的了這會已被張大干和孟德左右扶起,後退之中,三人相顧駭然,都在想:「這兩個女子雙劍合璧的威力,竟似不在巴赫曼之下。這份本領,放眼整個武林,無出其右。」 驀地,一聲怪笑飄來,迴盪在大殿之中。孟德一聽,又驚又喜,失聲叫道:「地藏菩薩。」話聲剛落,只見一人飛了進來。 這人來得好不古怪,腳下踩著一把閃著光芒的寶劍,手中又拿著一把,同樣發出光芒。有人望見,驚呼道:「御劍飛行。」來人臉帶面具,披著大髦,見過他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他正是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以這種形式出場,著實驚住了一大片人。一愣神的功夫,地藏菩薩己腳踏寶劍,從群雄頭頂飛了過去,怪笑聲中,身形一翻,左手一抄,將飛動的寶劍 拿在手中。 恰此時,光明聖使雙眼大睜,右手一招,一個波斯小童手中抱著的白色寶劍飛鞘而出,隨後,他電閃般縱起,右手一抓,將白色寶劍拿著手中,一劍揮出,一股白色的巨浪自劍上湧出,滾向地藏菩薩。地藏菩薩雙劍一揮,兩劍發出的光芒合併於一處,堪堪抵住了那股白色的巨浪。 「轟」的一聲,大殿四晃,似乎將要倒塌。就在這一瞬間,地藏菩薩和光明聖使沖天而起,從殿頂開出的大洞飛了出去。場中人生怕大殿要倒,紛紛施展輕功,衝出了大殿。 片刻之後,忽聽殿內傳出三聲巨響,整座大殿搖搖欲墜,四條人影穿破殿宇飛了出去。其中三個身法曼妙,落地後,疾快地並排站在一塊,正是『三聖觀音。」,其中一個「蒙面觀音」手中的利劍在激鬥後,早已化成碎片,手中空空如也。 第四條人影並沒有朝地面落去,而是身形再起,宛如翱翔的大雁般劃空落在殿頂一角。這座大殿本是眼看就要轟然倒塌,可就是他這一落腳,龐大的殿宇竟穩住了,再也沒有動搖過。 這時,地藏菩薩和光明聖使早己落回地面,相距三丈,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紋絲不動。除了三把劍發出強大的力量,讓人靠近不得外,兩人身上毫無氣息,更無半分氣勢。 突聽一聲怪笑,正是出自地藏菩薩,只見他職手一晃,兩柄寶劍一左一右插入掛在腰間的劍鞘之內,就在同時,光明聖伸頭也不回的反手一劍扔出,準確無誤的落入劍鞘內。那兩個波斯小童,一個抱著劍鞘,一個拿著浩白的長巾,並肩站在一處,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變過臉色,定力之強,令人生畏。 地藏菩薩「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道:「好功夫,我地藏菩薩遇敵無數,但今天遇上尊駕,可算是一大勁敵了。」 光明聖使目內閃動著耀眼的精芒,逼視著地藏菩薩,似要把看穿。很快,他眼神一寒,語氣略顯凝重地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與雲追月是何關係? 地藏菩薩心頭微微一驚,怪笑一聲,道:「尊駕眼力果然非凡,竟能看出我與雲追月有些關係,佩服,佩服。哈哈,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隱瞞了,我自號地藏菩薩,雲追月就是地藏菩薩,地藏菩薩就是雲追月。」 巴赫曼聽後,從殿頂一掠而下,落在光明聖使身邊。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雙腳著地後,點塵不驚,果然不愧為六大使者之首,而且看他毫無在意地站在光明聖使身邊,而光明聖使並無半點溫色,顯見他在波斯聖教內,其權勢並不在光明聖使之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三章 封王大會(20) 「你沒死?」巴赫曼頗為驚訝地問道。 。『我那麼容易死的話也黔咖蒸羲光腸藏菩薩雙手叉腰,、一個威風凜凜的樣子。「你沒死?」巴赫曼頗為驚訝地問道。 「我那麼容易死的話,也不就是地藏菩薩了。」地藏菩薩雙手叉腰,做出了一個威風凜凜的樣子。 「你把希爾曼如何了?」巴赫曼陰沉著臉。 「希爾曼?哦,你說的是那個十級法王嗎?很抱歉,這人心腸歹毒,連我這個死人都不放過,偷偷跑去要把我毀屍滅跡,幸虧我是在閉目養神,他才沒害著我被我廢了武功。那兩個武士的武功本來不錯,可惜遇上了我,都被我點住了穴道地藏菩薩說得輕描淡寫,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但聽在旁人耳中,卻是十分震驚。先不說那名叫希爾曼的十級法王,光是那兩個六級武士,身手已非同一般,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們制住,這份本事已叫人駭然了。 巴赫曼的臉色愈來愈沉,冷冷地道:「這麼說來,你先前是在裝死?」 地藏菩薩道:「我當然是在裝死。」朝根敦朱巴望去一眼,笑道:「這位大師眼力非凡,險些看出了我並沒有死。 根敦朱巴微微一笑,道:「施主的功夫出神入化,貧僧看走了眼,慚愧,慚愧。 地藏菩薩道:「說慚愧的應該是在下才對,大師一心救我,我卻瞞著大師,實在不該。」 根敦朱巴道:「施主裝死自有施主的理由,幸好貧僧修為尚騾創沒有看破痕跡,要是看破了,誤了施主的事,貧僧的罪過就大了。 巴赫曼哼了一聲,道:「地藏菩薩,你之所以裝死,大概是想趁機去找你的朋友吧地藏菩薩道:「不錯,你倒不笨。 巴赫曼笑道:「你的朋友被關在一個十分機密的地方,你以為你能找得到她嗎?」 地藏菩薩語聲一冷,道:「我是沒有找到她,所以才會趕過來向你們要人。」 巴赫曼道:「你想要人,其實很簡單,把『火須人參,交給我們便是。 地藏菩薩道:「我地藏菩薩從來不會做吃虧的事,你先讓我見見我的朋友,確定她沒有任何傷害之後,我再給你『火須人參,巴赫曼哈哈一笑,道:「地藏菩薩,你以為本使者會上你的當嗎?你不做吃虧的事,難道我就會嗎?我要先驗明『火須人參,地藏菩薩冷笑道:「我的耐性不多,你不要逼我。 巴赫曼道:「我的耐性也很有限,你若不依我的話做,你那朋友少了一根頭髮,你可別怪我。 地藏菩薩聽後,右手緊握,身上發出一股煞氣,但很快,他鬆開手指,怪笑道:「智善使者果然有些頭腦,好,本菩薩就依照你的話做。」仰天長嘯一聲,嘯聲遠遠傳開。 贊比甘變色道:「你想幹什麼?召集幫手嗎?」 地藏菩薩道:「別擔心,我是在呼喚我的夥伴而己,『火須人參,就在它的身上。 片刻之後,山下傳來示警聲,同一時間,幾道震耳的嘯聲從山下傳來。聽這些嘯聲,不是波斯聖教中的八級高手,也是七級執事之類的高手。 轉眼功夫,一匹神駿非凡的馬如飛一般跑上山來,在它身後,正疾馳著五條人影,當先一個,正是七級執事毛裡斯。 那匹神馬正是赤首神龍,山腰站了許多人,圍了一層又一層,它看不見地藏菩筍記何處,只好將身躍起,高達數丈,低首一瞧,望見地藏菩薩在哪,歡叫一聲,凌空飛掠十數丈,朝地藏菩薩苗所在奔去。 毛裡斯等人輕功雖佳,但仍差了一截,追到人群外圍時、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穩住了身形巴赫曼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似乎已察覺到來的是什麼人,嘴一張,話聲已傳了出去,道:「毛裡斯,你和其他人暫時下山守著,沒有指示,不得擅自上來。」毛裡斯道了一聲「是」,與其他四人飛也似地跑下山去。 這時,赤首神龍早已奔到地藏菩薩身邊,親暱的讓地藏菩薩撫摸著。眾人眼見天下竟會有此縱躍如飛的神駒,驚奇不已,再一想,此等神駒,也才能配得上地藏菩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以及飲馬河那幫人,先前見地藏菩薩有兩把寶劍,心中已懷疑他是何人,如今見了赤首神龍,頓時歡喜無比,認定他就是楚夢簫,幸好地藏菩薩還沒有挑明他還有「楚夢簫,這個身份,不然,這些人當即一擁而上,朝他行。 地藏菩薩從赤首神龍脖子上拿下一個包袱,當著眾人的面解開,只見包袱裡是個長盒子,地藏菩薩把長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巴赫曼和光明聖使好像認識「火須人參」,只是膘了一眼,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喜色。光明聖使道:「沒錯,這正是『火須人參,地藏菩薩將盒子蓋好,把它放在包袱內捆好,提著手中,道:「貨我帶來了,人呢?」 巴赫曼向斯潘達望去,斯潘達道:「我親自去把那位『客人,請來。」話罷,帶著賽因斯和另外一個屬下,離開了場上。 地藏菩薩趁這個當兒,向任孤舟走了過去,溫和地道:「任師兄,你的內傷怎麼樣?讓我看看。」輕出一掌,落在任孤舟身上,任孤舟只覺一股神奇的力道打入體內,頓覺傷勢好了些。 望著地藏菩薩,任孤舟顯得有些激動,顫聲道:「雲一雲師弟,我剛才還在擔心你,現在見你如龍似虎,我也就放心了。」 地藏菩薩笑道:「任師兄,我裝死那場戲,需要你的配合。你剛才表現得很好,讓你擔心了。 張大幹道:「雲老弟,你真有本事,裝得那麼像,幸好我與孟兄事先得到了你的暗示,不然,我們定會以為你就此死了。唉,可惜你沒能找到你的那位朋友地藏菩薩道:「張老,我雖然沒找到我的那位朋友,但這不等於我的那位朋友還落在波斯聖教的人手中。 張大干、孟德、任孤舟面上一怔,異口同聲地道:「為什麼?」 不等地藏菩薩開口,三個蒙面女子走了上來,內中一個笑道:「三位恐怕還不知道,他身邊有只自命不凡的奇鳥,有這只奇鳥在的話,那位朋友就算被關在地底數十丈,它也會憑敏銳的嗅覺,將那位朋友找到並救出。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另外兩個蒙面女子眼神怪怪地盯著地藏菩薩,彷彿要把他看穿,又像是要把他盯牢。出手狠辣的那位眼眶還紅紅的,怎麼看都像是快要流淚的樣兒,另一位比較鎮定,眼神中卻多了一分薄怨地藏菩薩的眼光與兩人相遇之後,只覺心頭隱隱作疼。他本以為六年的分離,會讓大家的感情淡下、沉澱,沒想到的是,感情是個奇怪的東西,你越想進避什麼,它來得越是兇猛。他設想過許多與伊人見面的場景,也做好了準備,但怎麼也料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相見,更料不到大家都遮住了面孔。 他右手不由自己的伸出,想去撫摸什麼,但腰間的佩劍被觸動,發出輕微的響聲。他霍然一醒,回過神來,眼神一低,解下右邊的寶劍,遞給那沒有絲毫異樣的蒙面女子,道:「這把劍你應該見過。 那蒙面女子伸手接過,看了一看,笑道;「這是赤霄劍,我記得當年落在大內供奉許伊春手中,後來被周姐姐拿了去。怎麼?你想送給我麼?周姐姐可還沒答應呢。 話聲剛落,只見兩條人影向這邊疾奔而來,到了近前,卻是賽因斯和他的同伴。兩人面色有些惶恐,奔到光明聖使身前之後,撲在了地上光明聖使和巴赫曼見了,互相看了一眼,巴赫曼身形陡然縱起,一晃之下,掠過上百丈的距離,落在群雄身後,攔住了下山之路群雄不明所以,紛紛喝道:「這算什麼意思?」 就在巴赫曼落地的那一剎那,萬花使者莫爾德、掙水使者波海亞、火焰使者阿迪貝身形幌動,散了開去,在三個方位站定,隱隱將群攤圍在核心。 「怎麼回事?」光明聖使問賽因斯和他的同伴 賽因斯撲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道:「真聖使,那位客人不知誰}麼人救走家師已追了上去光明聖伸臉色一沉,道:「巴列維是怎麼看守的?他身為十級法王,本事不小,可人被救走,他難道一點警覺也沒有嗎?本聖使要罰他受刑三日。 地藏菩薩聽到這,心中大喜,暗道:「那傢伙果然厲害,非但找到了人,還幫我把人救了出來,此間事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的慰勞它麼? 正自欣喜,遙見小鳥從遠處飛了過來,怔了一怔,心想:「這傢伙還來幹什麼?我不是早跟它說過,救了人後,把人帶離波斯聖壇嗎?」 小鳥從高空飛近,然後緩緩飛落,叫喳喳地道:「不好啦,不好啦,我被人搶先一步,周姐姐已經被其他人救走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四章 封王大會(21) 地藏菩薩微微一驚,道:「你說什麼?誰把她救走了?」 小鳥道:「好像是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地藏菩薩心頭狐疑,怎麼猜都猜出是什麼樣的兩個女人。他擔心周風又落入了「狠穴」,本想當即叫小鳥帶自己追蹤,可一琢磨,覺得眼下的事更為重要_便定了定神,看向光明聖使,冷冷地道:「我的朋友在你們手中弄丟的,你如何交代?」 光明聖使皺眉想了想,道:「雲貴賓,請給本教一點時間,本教一定會把你的朋友救回來,絲毫不損的還給你。 地藏菩薩將包袱套回馬脖子上,淡淡地道:「看來我們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光明聖使忙道:「請相信本教的實力,本聖使在此發下話來,五日之內,必將令友交還給你。 地藏菩薩道:「不必了,我自己會找。 光明聖使面色一變,道:「這麼說來,雲貴賓不打算把這筆生意做完?」 地藏菩薩冷笑道:「當然,而且我還要警告貴教,如若我那朋友有個三長兩短,我地藏菩薩將視你波斯聖教為頭號大敵。 光明聖使沉聲道:「雲貴賓要走?」 地藏菩薩怪笑一聲,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我。走之前,我要和貴教的教皇談談,請他出來吧光明聖使哈哈一聲大笑,道:「本教教皇是何等身份,豈是誰說想見就見的。 雲貴賓,『火須人參,對於本教來說,十分重要_本教志在必得。你開個仇長無論多少價錢,本教照付便是。」 地藏菩薩冷哼一聲,道:「『火須人參,對貴教重要,難道它對別人就不重要了嗎?我有件事要問清貴教教皇,你快去把他叫來。 光明聖使道:「你有什麼事,對本聖使直說便是。不過,本聖使先得提醒你不Κ把『火須人參,留下,你休想離開這裡。」 地藏菩薩狂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你做得了逮嗎?」 光明聖使道:「本聖使當然能做主。 地藏菩薩道:「好,反正你們也不打算輕鬆的任我離開,那我就把話挑明了大不了大家一言不合,憑武功定奪。」說罷,伸手入懷,摸出一枚木戒指來,緩緩地套在手指上。 他一戴上木戒指之後,給人的感覺突然變了,誰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整個人宛如萬丈高峰,又像是深邃的大海。 光明聖使心中一驚,暗道:「這小子究竟是誰,我竟然著油二出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轉念一想:「不管他是誰,武功有多高,只要我使用光明聖劍,和他一戰,至少也能保持不敗。」他不愧為宗師級別的高手,想明白之後,心中再無半分擔憂,給人的感覺也突然變了,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又像是廣闊的天空。 地藏菩薩察覺到對方的變化,心頭一沉,深吸了一口氣,道:「說個題外話本菩薩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楚夢簫。 光明聖使道:「只怕楚夢簫也不是你的真正身份。 地藏菩薩道:「是的,我真正的身份不便道出,不過,我現在是以地藏菩薩的身份現身,你就把我當做菩薩菩薩吧。 話聲剛落,張大干、孟德、任孤舟三人一起躬身朝地藏菩薩施禮,口稱「盟主」,張大幹道:「雲老弟,我們不管你是誰,我們只知道你是龍頭,是盟主,只要你一句話,今日縱然戰死,也不皺一分眉頭。 地藏菩薩聽後,心中湧出一股感動,就在這時,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以及飲馬河那幫人湧了上來,紛紛朝地藏菩薩施禮,口中大叫「盟主」。 光明聖使看到這,淡淡一笑,道:「原來你們是有備而來,本聖使早已料到你們這些人會有所勾結,所以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目光一冷,朝群雄望去,道:「本教召開這次封王大會,片好意,如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本教也不想再好言相勸。在本教的教條中,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接受本教聖火的洗禮,神將給他封王;一是背離聖火,將要受到神的懲罰。你們可要想好了,免得後悔莫及。 這話剛落,立即有一部分人朝波斯聖教那邊走了過去,隨後,又有一部分人站到了地藏菩薩這邊。饒是如此,場上還有一百多個不知該怎麼選擇的人。 光明聖使威脅似的道:「神最討厭沒有選擇的人,這個世界,不是白就是黑不是正就是邪,容不得正邪不分,黑白石明。你們再不選擇,神的黎火將把你等統統焚燒。」 許多人都聽不懂他說的什麼神啊,什麼聖火啊,但他的語氣暗含無上的威力誰都聽得出來,立刻有大部分人走到了波斯聖教那邊。餘下的那部分猶豫了一會好像是賭博一般,個個把牙一咬,走到了地藏菩薩這邊來。 光明聖使眼光一掃,落在天輪法王等人身上,笑道:「各位遠來是客,先請到客廳喝茶,待此間事畢,在下再大宴各位。」 天輪法王笑道:「貧僧雖是烏斯藏的法王,但居住之地,處於烏斯藏和西域之間,許多人也都把貧僧當做西域的武林人士,聖使莫非忘了嗎?」 光明聖使道:「法王乃白教首領,佛學武學都十分精深,在下遠在波斯的時候,早已聽聞。這次封王大會,法王只是尊客而已,請不要多想。」 天輪法王深知波斯聖教勢大,也不敢輕易招惹,道:「既然如此,貧僧暫且離此。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聖使能寬大為懷。」話罷,帶著八個手下,最先下山而去。之後,沐將軍和段彥宗說了些客套話,也下山而去,段彥宗臨去之前,多看了地藏菩薩兩樣,似乎在猜想他的身份。 最後到了根敦朱巴,只聽他長歎一聲,對地藏菩薩道:「雲施主既號稱地藏菩薩,與貧僧也算是同道中人。如果你能化干戈為玉帛,相信佛祖也會保佑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五章 封王大會(22) 地藏菩薩道:「大師,我也不希望血流成河,能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其實全在波斯聖教。」 根敦朱巴點了點頭,道:「雲施主明白此理,可見甚有慧根。如此,貧僧下山之後,定當默念十遍佛經,為場上的每一個人祈福。」說完,帶著兩個小喇嘛下山去了。 待他一走,場上的氣氛頓時變了個樣,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許多人暗運功力,一旦開戰,便將全力以赴。 地藏菩薩,其實也就是方劍明,他當然不希望看到廝殺的場面,若能和平解決的話,他要極力爭取,至於他自己和波斯聖教的事,倒顯得不怎麼重要。 他望了光明聖使一眼,道:「尊駕可知這片土地是什麼人的?」 光明聖使道:「在本教的教義中,所有的土地,都是神的。」 方劍明道:「本菩薩不懂你說的神是指什麼,那是虛無的東西,不必談它。這幾年來,西域這片土地算是安寧的,可貴教到了之後,反而弄得人人自危,這難道也是貴教的教義?」 光明聖使道:「光明降臨之前,黑暗是不可避免的。沒有經過聖火的洗禮,又怎知哪些人是干掙的?哪些人是骯髒的?」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這些道理,你留著對你的神說吧。本菩薩來此,是為了三件事。第一件是為了朋友,朋友已不在此,本菩薩暫且不追究。第二件是為了大漠之城,你等手段何其殘忍,本菩薩傷了你教中幾個高手,算是小懲。大漠之城的鳳城主如今就在場內,她想如何討公道的話,本菩薩定會全力助她。鳳城主,你出來吧。」 鳳飛煙聽後,緩緩地走了出來。望著這些波斯人,她心中早已填滿了仇恨和憤怒,但她畢竟做過一城之主,也知道就算把這些人殺光,大漠之城也再也不會回來,她平了平自己的心情,冷聲道:「你波斯聖教殺我大漠之城的人無數,這筆血賬無論你們怎麼還,都還不清。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將你們這些兇徒一一殺光償命。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若能給大澳之城的每一個慘死亡魂建一座墳,讓他們得以安息,我就既往不咎。」 很多人聽後,都覺這個要求實在太便宜波斯聖教了,那料,光明聖使只是淡淡一笑,道:「這事容後再說,雲貴賓,第三件事呢?」 方劍明見他一點誠意也沒有,心中大怒,料想這第三件事說了也是白說,冷冷一笑,道:「本菩薩要說的第三件事,就是希望貴教退出西域,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光明聖使聽後,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似的。 「你1笑什麼?本菩薩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雲貴賓,你武功雖高,但也太不自量力了。不錯,要對付你,的確有些費神,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至於你身後這些烏合之眾,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如此說來,此事毫無希望了?」 「本教正處於巔峰時期,只有擴張的事,哪會有退縮的事,這第三件事比起第二件事來,更加毫無道理。」 方劍明聽了這話以後,語聲一沉,道:「毫無道理?這麼說,連第二件這麼小小的事,你們都不想辦?」 光明聖使道:「不是不想辦,而是根本沒有必要。大漠之城不聽命令,擅殺本教使者,理因受到神的懲罰。所有不聽號令的人,只有血才能洗淨他的靈魂。」 柳長源忽然越眾而出,按著劍柄了3己冷聲道:「你波斯聖教行事殘忍,不顧他人感受,算什麼聖教?我聽說大漠之城被滅之後,心頭好不憤怒。這些年來,大澳之城在鳳城主的管理下,井井有條,極力向善。試問這麼好的地方都不容於這些人西域的其他人又怎會逃過這些人的毒手?委曲求全,豈是大丈夫所為?」 這話就像是點著了火線頭,登時,上百個人湧了上去,各種各樣的兵器拿著手中,叫嚷著和波斯聖教決一死戰。 方劍明歎了一聲,拔出寶劍,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三個蒙面女子見後,也拔出了寶劍,站在方劍明身後。四把寶劍閃閃發光。」畝氣直衝天空。 眼看雙方交上了手,片刻之間,地上倒了十數個人,方劍明正待要三個蒙面女子到後面去對付巴赫曼,忽聽一聲震耳的長嘯傳來,隨後,一個洪亮的聲音遠遠傳到:「正天教教主獨孤九天特來拜會聖教教皇。」 這人開口的時候尚在五里開外,說完之後,卻差不多到了山腳,輕功之高,駭人之極。三個蒙面女子中的一個身軀一震,驚喜地道:「教主來了,這下看波斯聖教還敢不敢這般猖狂。」 瞬息之間,只見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黑罩的人「閃」上山來。說他是「閃」,其實並不過分,他雙腳根本就沒動,但眨眼間,人已出現在五六丈外,甫一出現人又一閃,落在了數丈外山下本是層層把守,佈置了三百多個波斯教眾,內中有六十個一流高手,三十個超一流高手和十個七、八級的波斯高手以及五個九級護法,但這些人誰都攔不住他,讓他輕輕鬆鬆的上到了山腰。 巴赫曼本是雙手抱在胸前,攔住下山的路,只要誰敢下山,他就要誰的命。當獨孤九天的話聲傳來之後,他征了一征,剛一回頭,那黑衣黑罩的人已「閃」到了十丈外。他冷冷一笑,遙遙向那人發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過後,那黑衣黑罩的人非但沒有被震退,反而加快了速度,眨目睞到近前巴赫曼修為精深,百丈之內,就算有只螞蟻在爬動,他也能感覺得到,但這黑衣黑罩的人,對於他來說,卻是個「死人。」,他絲毫感覺不到這人身上有生氣「請問閣下就是獨孤教主嗎?」隨著話聲,巴赫曼暗運功力,右掌爆發光芒試探性地拍向來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六章 封王大會(23) 那人一聲不吭,直衝過來,右臂忽地抬起,不顧巴赫曼掌上的光芒,朝巴赫曼頭頂砍去,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繞巴赫曼見識廣,到了此時,也自心寒,身形一飄,閃到一邊。那人不聲不響的從他身邊電也似的奔了過去。 那人剛過去,只見一個身穿長袍,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的人大步從山道上走了上來,邊走邊笑道:「在下來遲了,敢問教友是?」 巴赫曼按住心頭的驚異,道:「在下巴赫曼,聖教的智善使者。」 來人確實是獨孤九天,只是如今看上去比以前年輕了許多,只聽他笑道:「來得魯莽,望使者海涵。」說話的當兒,轉眼來到丈外。 這時,那黑衣黑罩的人早已奔到了場上,見到誰動武,他就會上去隔開。片刻之間,動武的人都被他震開,連孟德和馬蘭迪這樣的高手在分不清他是敵是友的情況也被他利用不怕死的出招方式嚇得罷手分開黑衣黑罩的人將所有人分開後,孤零零的站在一處,腰桿挺得筆直。眾人都驚駭地望著他,全都弄不清他是誰。 方劍明一見到這人,便覺得對方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他同樣也感覺不到這人有住何生氣,彷彿這人本來是個死人,因為還有殘餘的靈魂,所以才會走動。 三個蒙面女子中一個聽到獨孤九天來到近處以後,剛想縱身過去,她旁邊的一個蒙面女子拉住她,低聲道:「東方妹妹,我知道你很想去見獨孤教主,但現在不是時候。時機成熟後,你再見他不遲。」 第三個蒙面女子也低聲道:「是啊,東方姐姐,現在我們是三聖觀音,就算獨孤教主看出了你的身份,除非他叫出你的名字,不然,你突然這一上去相見,豈不是叫別人看出了身份?」 那蒙面女子想了想,道:「我明白。」 三人低聲交談之際,獨孤九天已走了上來。巴赫曼深知獨孤九天是一教之主,此番前來,必有用意,也不敢和他起衝突,就讓他上來了。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落在了三個蒙面女子身上,怔了一征,旋即微微一笑,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面上微微一驚,趕上一步,抱拳道:「尊駕如此打扮,莫非就是近來名震江湖的地藏菩薩?」 方劍明怪笑道:「正是區區。」 獨孤九天道:「失敬,失敬。尊駕揭破藏寶圖之事,拯救了許多武林同道,在下聽說後,十分欽佩。無奈尊駕神龍見首不見尾,俠蹤不定,在下想專程拜見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今日見到尊駕,果然是氣度不凡。」 方劍明道:「獨孤教主日理萬機,事務溉忙,而區區漂泊四方,閒人一個,得此讚譽,實在愧不敢當。」 獨孤九天笑道:「尊駕謙虛了。」客套完之後,目光轉向光明聖使,雙臂高舉,做火焰騰飛狀。光明聖使雖是第一次見過他,但對他的名字早已如雷貫耳,現在又見他做出聖教禮儀的動作,也將雙臂高舉,做火焰騰飛狀。 兩人見過禮後,獨孤九天道:「先生就是聖教的教皇吧?」 光明聖使笑道:「獨孤教主誤會了,在下是光明聖使,敝教教皇並沒在場。」 孤獨九天「哦」了一聲,道:「獨孤某聽聞章教召開封王大會,雖然沒接到請帖,但我們兩家有些淵源,故此不請自來,還望聖使不要見怪。」 光明聖使道:「敝教教皇知道獨孤教主事務眾多,不敢冒昧打擾,況日該次大會僅限於西域,如果真把獨孤教主請來,只怕會引起極大的波瀾,是以才沒有相請。若有無禮之處,在下代表聖教向獨孤教主說聲抱歉。」 獨孤九天道:「哪裡,哪裡。」目光一轉,道:「聖使,不知這次大會召開得如何?好端端的,怎麼會打起來了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有人大聲道:「獨孤教主,你來得正好。貴教行俠仗義,一向深得江湖朋友敬重,還請您為我們做主。」此話一出,許多人都開口附和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各位武林同道,請稍安勿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誰能告訴獨孤某?」 柳長源走出來,向獨孤九天施了施禮,道:「在下鐵劍幫幫主柳長源,久聞獨孤教主大名,今日得見,實是榮幸之至。獨孤教主,不知你可曾聽說大漠之城之事。」 獨孤九天道:「聽是聽過,但獨孤某懷疑是江湖謠言,聖教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事來,獨孤某實在不敢相信。」這話說得當真厲害,當即把波斯聖教諸人的口堵住了,誰開口的話,不管是承認還是否認,都顯得很不光彩。 柳長源道:「獨孤教主遠在中原,當然是不便輕信,可在下要告訴獨孤教主,這事千真萬確。獨孤教主若還有懷疑的話,這裡有一個達能計獨孤教主深信不疑,她就是大漠之城的鳳城主。」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落在了鳳飛煙身上,道:「姑娘可是鳳城主?」 鳳飛煙上前一步,朝獨孤九天盈盈行禮,道:「正是小女子。獨孤教主風采更勝往昔,顯見修為早已爐火純青,可喜可賀。」頓了一頓,語聲冷煞地道:「獨孤教主,我大漠之城確實是被波斯聖教所滅。貴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常常為武林同道排憂解難,深孚眾望。這次獨孤教主親臨,還望您能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盡。」 獨孤九天呆了一呆,看向光明聖使,臉上有詢問的意思。 沒等光明聖使發話,贊比甘喝道:「獨孤九天,你好大的膽子,見了總教聖使,也不跪下磕頭,還想以下犯上嗎?」 獨孤九天面色一沉,道:「本教主為何要跪下磕頭?你是哪位?」贊比甘道:「我是十級法王贊比甘。論淵源,你正天教是我波斯聖教的一個支派,你身為教主,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總教的聖使。見了聖使,不應該跪下磕頭嗎?」 獨孤九天道:「一派胡言。贊比甘法王,我看你不應該到西域來,你該呆在波斯,虛心向教中的前輩請教才對。我正天教歷史悠久,未正式形成之前,在我國至少已有上千年的發展日獷助。貴教的歷史有多長,我不太清楚,但想來總不會比本教長。數百年前,貴教聖火曾傳到中土,也喧器了數十年,就在那時,本教與貴教彼此尊重,互相探討,結下了數百年的友誼。幾年前,貴教的六位護法遠來中原,獨孤某大禮相待,生怕照顧不周,那也是看在友誼的份上,如果是換成了其他人,獨孤某才懶得理會。」 贊比甘臉上一紅,找不出話來反駁,忽聽馬蘭迪笑道:「獨孤教主,如果我說得沒錯的話,貴教昔年可是有一位教主甘願依附我波斯聖教的。」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那位教主早已被本教召開的大會剔出了黔卜,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又怎能算數?」 馬蘭迪冷冷一笑,道:「獨孤教主,你不要忘了,本教的聖物正是被你教的一位教主盜走,這等行徑,該如何解釋?」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教友指的是長生瓶嗎?眾所周知,長生瓶乃本教的一大寶物,與貴教幾時有了關係?」 馬蘭迪道:「有沒有關係,獨孤教主心裡明白。」 這時,只所光明子伸譜:「我們兩家的事,以後再說。獨孤教主,本教與這些人的事,你當真要插手嗎?」 獨孤九天道:「如果聖使能化干戈為玉帛,獨孤某想插手也沒有餘地。說來說去,獨孤某是不想看到西域陷於一片仇殺血海之中。」 贊比甘聽了這話,低低地冷笑道:「你獨孤九天會這般好心?鬼才信你。」 也不知獨孤九天聽見了沒有,只見他微微一笑,又道:「貴教移壇西域,堅持睦鄰友好的話,我想西域的武林同道都不會反對貴教。我也不清楚貴教是怎麼想的,這次的事,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了。」 就在這時,忽聽山頂傳來一個聲音道:「那依獨孤教主之意,本教該如何解決當前之事?」 波斯教眾聽了這個聲音,一起面朝山頂,躬身施禮。群雄見了,猜想說話的人多半就是那神秘的教皇。 片刻之後,一個身披斗篷,手拿法杖的人出現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撫撫望去,像是一個幽靈似的。 獨孤九天眼神一冷,凝眸深深望了那人一眼,嘴角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道:「冊就是教皇?」 那人低沉沉地道:「不錯。」頓了頓,道:「獨孤教主既然要插手西域的事,本教皇就給獨孤教主一個面子,這次封王大會就此作罷,如何?」 獨孤九天笑道:「教皇深明大義,果然不愧一教之尊。」 忽聽鳳飛煙冷聲道:「我大澳之城的事又該如何處理?」 那人道:「你想怎樣?」 鳳飛煙道:「老實說,我恨不得一把火將你教燒個盡光,但我自知力量有限,不為己甚,只要你教為我大漠之城枉死的人建一座墳。」 那人道:「這個容易,依你便是。本教這次移壇西域,一年半載是不會回波斯的,但本教皇可以在這裡告訴西域的各位朋友,本教在這段時間內,不會再召開類似的大會,請各位放心。」 方劍明聽了這話,知道今天的這場血戰已避開,西域也將會在一段時期內處於和平,暗道了一聲「僥倖」,望了獨孤九天一眼,道:「獨孤教主,這次幸虧有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獨孤九天笑道:「大家都是武林一脈,說這些話幹什麼。」 方劍明一抱拳,道:「獨孤教主,在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待去辦,這就告辭了。」 獨孤九天道:「若有用得著獨孤某之處,尊駕只管開口。」 方劍明道:「多謝。」轉身大步而下山而去,小鳥站在赤首神龍的頭頂叫道:「沒有好戲看了,走吧,朋友。赤首神龍長嘶一聲,跟在後面。 隨後,那三個蒙面女子跟了上去。最後,才是張大干、孟德、任孤舟、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以及飲馬河那幫人,再加上十幾個其他人,追隨在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七章 奇異的想法(1) 方劍明下了山之後,腳步不停,疾走了十數里後,才轉過身來。他見後面跟著一大群人,不禁有些奇怪。三個蒙面女子加快腳步。趕到他身邊,內中一個蒙面女子低聲道:「你如何打發他們?」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心中一蕩,他忍住內心的激動,以平靜的口吻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待我和他們說清之後,再來與你們敘舊。」說完,大步朝張大乾等人迎了上去。 三個蒙面女子走到一片樹林邊,坐下來低聲交談,時不時的朝這邊望汁來。赤首神龍早已奔到一邊去,低頭嚼著地上不知名的花草方劍明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張大乾等人見了,面上都是一征,孟德道:「雲老弟,這是你的真正面容嗎?」 方劍明笑道:「是的。 張大干翹起大拇指,道:「盟主,想不到你原來如此俊朗,哈哈,老張我好生佩服。 方劍明道:「這裡的事告一段落,盟主之位,我還是卸任吧。 張大乾麵色一急,道:「這哪成?盟擊,波斯聖教今日雖然放過了我們,也答應不會再召開這樣的大會,但誰信得過他們呢?說不定幾個月後,他們就會拿我等開口,到時我等又如何是好?」 方劍明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道:「有了,正天教威震天下,你們何不去找獨孤教主。以他的能力,一定會給各位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張大干正色道:「我等若想狡靠正天教的話,剛才就不會跟著盟主下山。盟主此話,莫非是想棄我等於不顧嗎?」 方劍明忙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我孤家寡人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還有能力照顧各位?各位若還想留在西域,為了防止波斯聖教出爾反爾的話最好的選擇就是正天教。 忽聽一人道:「盟主想讓我等歸順正天教嗎?」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說話的人是童大牛,遂笑道:「不是歸順,而是結盟。你們飲馬河在西域也算有些名氣,相信獨孤教主不會把你們當成手下的。 童大牛道:「這可難說。雖然他這次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應該感謝他,但他突然來到,也不知究竟藏著什麼用意。如果他是想藉機拉攏我們,我們和他結盟的話,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話聲剛落,只聽一人道:「正天教乃名門正派,雖然一直擴張勢力,但也沒聽說他們做過違背江湖道義的事。這次獨孤教主親臨,不排除他有拉攏西域各方的意思,但這又如何呢?今日我等能離開波斯聖教聖壇,實在很僥倖,各位也都看到了,波斯聖教高手如雲,豈是我等能對付得了的?真打起來,有幾個是他們的對手?如果能與正天教交好的話,實不失為一條求生之道。 方劍明聽了這話,覺得這人分析透徹,暗自點頭。循聲看見,不禁呆了一呆。 原來,說話的人正是踢風七騎的老五宋剛。 「宋五俠,照你的口氣,莫非你們躡風七騎想投靠正天教不成?既然如此你們鑷風七騎還跟著盟主幹什麼?」有道。 宋剛淡淡一笑,道:「我們踢風七騎一向自由自在,又何必投靠別人?要不是這次封王大會,我們還不一定會到這裡來呢。」頓了一頓,忽然長歎一聲,道:波斯聖教野心極大,只要我等還繼續留在西域,他們早晚會向我等動手。其實,投靠正天教也不是什麼丟面子的事,獨孤教主為人不錯,一定會照顧我們的。到時波斯聖教真要找我們的麻煩,多少會有所顧忌。」 踢風七騎的老大高天雄聽到這裡,拉了宋剛一下,低聲道:「老五,你說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免得得罪人。 宋剛笑道:「大哥,你怕我亂說話嗎?」 高天雄道:「老五,你一向看事很準,洲門也都是聽你的安排。但是,這一次非同尋常,聽你口氣,也不太像你平日的作風,實在讓我費解。」 宋剛故意將音量提高,道:「大哥,我這麼說,其實也是為了大家好。 皮大裘聽了這話,沉聲道:「宋五俠,話不是這麼說的。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等的容身之處嗎?皮某就不相信不投靠正天教就不能活下去。」 宋剛拍手叫道:「好,皮大哥有此就見識。」岑人佩服。老實說,你說的話其實也是小弟此刻在想的。小弟之所以將正天教說得這麼好,一來它確實有實力庇佑我等,二來我是想讓各位想明白,要不要走這條路?如果決定要和波斯聖教對抗到底,就不該是喊打喊殺這麼簡單佛光上人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宋五俠向以機智見稱,你心中可是有了一個良好的法子?」 宋剛笑道:「這個法子能否行得通,全在一個人,我等都做不了主。 好些人齊聲問道:「誰?」 宋剛朝方劍明望去,道:「這人就是雲大俠。 方劍明愕然道:「我?」 宋剛點點頭,道:「是的。只要雲大俠願意帶領我等,我相信波斯聖教絕不敢輕易來找我等的麻煩。 方劍明苦笑道:「我既然已不是盟主,又怎能領導各位?再說,我自己還有許多事要辦,只怕辜負看了各位的期望。」 宋剛道:「雲大俠不想做盟主,那是雲大俠為人厚道,不願高高在上,喝令我等。這份心思,我宋剛打心底欽佩。」語聲忑蝦,微微一笑,道:「不知雲大俠可有自己建立一個門派的想法?」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什麼?建立自己的門派?這一我壓根兒就沒想過。 宋剛哈哈一笑,道:「憑雲大俠的武功和為人,想在江湖中建立一個門派,那是綽綽有餘的。如果雲大俠能建立一個門派的話,相信武林會更加精彩,到那時,我們踢風七騎第一個甘願追隨左右,誓死效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八章 奇異的想法(2) 聽了這話,皮大裘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宋五俠,你的這個法子好極了,我怎麼想不到呢?盟主,你武功高,人又好,要是建立門派,我也加入進來。你高興的話,給我一個香主的位子坐坐,我一定盡心盡力投等方劍明來得及開口,霍我愚、佛光上人、花衣婆婆、獨眼狂客等人紛紛叫好,並開始議論起在哪開山立派才好,一時之間,群情激昂。 方劍明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建立門派,見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一副耍大幹一場的神情,不禁急了,擺著手道:「各位,請暫且聽在下一言。這事萬萬不行,在下資歷尚淺,哪裡有資格和能力建立門派……」 張大干打斷他的話,笑道:「雲老弟,你不做盟主,那是你把我等當朋友,我等十分感激。你建立門派的話,我等加入進來,一樣可以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你就不要推辭了。 住孤舟想得更加深遠,只聽他道:「真要建幫的話,一定要有幫規,否則,建了也是白建。 孟德笑道:「這是自然。建布之後,執法長老之位,莫任大哥莫屬。 住孤舟道:「我要是做了執法長老,一定公事公辦。到時,你們之中,誰犯了錯,可別怪我鐵面無私。」俏羅剎聽了這話,笑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個門派一旦建立,正是需要前輩這樣的人來維持幫規,我等怎會怪前輩呢?」 任孤舟道:「從今往後,我們都是一家人,前輩兩字還是免翼俏羅剎道:「不錯,不錯,是小妹失言了。任大哥,小妹給你施禮了。」說完,又向張大干施了一禮,叫他「張大哥」。 方劍明見他們個個一副興奮的樣兒,不忍掃他們的興,靈機一動,笑道:「我知道大家是想團結起來,對抗波斯聖教,這個想法其實再好不過,我也極力贊成,只不過,」話說到這,故意停住了鐵金剛道:「只是什麼?盟主,你只管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方劍明道:「第一,我閒散慣了,的確不適合做什麼布主、門主之類的首領第二,我事情還很多,要東奔西跑,如果做了幫主,要讓大家失望。所以,我覺得龍你們可以選另外一人做幫主,比如說張老前輩。 張大干聽後,面色一變,道:「不成,我不能做幫主。幫主是要有號召力的,我張大干雖然一把年紀,但向來沒什麼號召力,真要當上翱主,還不是把幫中兄弟姐妹往火坑裡推?雲老弟,論幫主的人選,只有你才能榮任。你若不做,其他人都沒資格。」 皮大裘道:「不錯,盟主做幫主,我舉雙手贊成,別人做幫主,我看都不看一眼。 俏羅剎眼珠一轉,笑道:「盟主,你是在擔心自己沒有時間處理幫務嗎?你放心吧,建幫立業的事,全都交給我們去辦,你不必費神。 方劍明還要推辭,花衣婆婆大聲道:「盟主,你不想做幫主,我們也勉強不得。以後,大家就各走各的,波斯聖教的人想要我們的命,讓他們拿去便是,反正打也打不過他們。」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花婆婆,不是我不想為你們出頭,而是我有自知之明。我怕我做了幫主,什麼事都不幹,辜負大家的厚愛。 獨眼狂客道:「盟主,這個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在,豈能讓你做哪些瑣事?再說,你的事,便是我們的事,你一聲吩咐,我們全力去做,這總比你一個人強啊。 正如花大姐所說,你不做布主,我們沒了領頭人,誰也不服誰,還不是各自散了到時,波斯聖教一旦對付我們,我們除了坐以待斃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鳳飛煙聽到這,忍不住道:「楚大俠,難得他們齊心奉你為幫主,你就答應了吧。 方劍明望了她一眼,道:「鳳城主,你也希望我能做該個幫主嗎?」 鳳飛煙道:「行走江渭;,多些朋友才好辦事。楚大俠做了幫主,辦起事來,也不會顧此失彼方劍明想了想,歎道:「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我就暫且做個幫主便是。」眾人聽後,個個喜形於色驀地,急促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眾人正在猜想是什麼人,忽見一條人影自斜首疾電奔來,攔在了大道中間這人距離眾人之處,也有里許開外。方劍明凝目一瞧,雖然只看到她的背影,但已隱隱猜出她的身份,心中大喜,疾奔了上去。眾人眼見他向那人跑去,也都跟了上去。 方劍明來到那人身後丈外停步,叫道:「你一你沒事吧?」 那人回頭嫣然一笑,道:「我當然沒事。」 三個蒙面女子中的一個見了這人,飛躍而上,落到她的身邊,喜孜孜地道:周姐姐,原來是你,誰把你救出來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人竟是周風,只見她微微一笑,道:「這事待會再跟你說。」話聲剛落,只見二十幾匹快馬疾馳而到。 當先一騎,乘者卻是波斯聖教的大地使者斯潘達。他一出現沒握夕沁,忽地從馬背上飛了起來,劃空數十丈,落地了近前,冷冷地望著眾人。不久,其餘人也都趕到,紛紛下馬,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周風鳳目一掃,落在了一入淞:斯男子身上,冷聲道:「你出來!」 那波斯男子大步走出,冷笑道:「這可真是好極了,我們追不到你,你反而自動送上門來,待本法王將你抓住,交給師父發落。 周風不屑地道:「就憑你?哼。」 那波斯男子叫裡察德,乃斯潘達的弟子之一,正是他和師兄賽因斯以及兩個使者將周風抓到這裡來的。周風被救出來後,第一個要找的就是這人。 斯潘達眼見對方人數眾多,己方處於下風,略一轉念,笑道:「裡察德,這位姑娘不好對付,你要小心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九章 奇異的想法(3) 裡察德道:「我知道,師父。」說完,拿出寶刀,在周風面前一亮,傲然道:「你不是說過,要斬下本法王的一條肩膀嗎?好,現在本法王就給你一個大好的機會,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周風冷冷一笑,朝方劍明一伸手,道:「把你的劍給我。」 方劍明道:「你當真要這麼做?」 周風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他的命。」 方劍明解下佩劍,遞給她道:「這把劍原本是你的,你拿去吧」 周風伸手接過寶劍,一股熟悉的氣息自劍上傳了過來。她面上一喜,道:「泰阿劍。」說完,拔劍出鞘,一股劍氣森森傳出。 斯潘達見她一劍在手,氣勢頓時變了個樣,不禁為徒弟擔心起來,忙道:「裡察德,這位姑娘是個用劍的行家,你向她討教幾招就可以了。」 裡察德素來自大,聽後沒龍夕左心上,口中道:「師父,你放心,我要是不能拿下她,你就懲罰弟子。」 川硒風不屑而又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大言不慚,說,你是想保住左臂,還是想保住右臂。」 裡察德哈哈一笑,道:「本法王兩隻手臂都想……」話未說完,忽覺一股電流似在身上擊打了一下。就在這時,對方有許多人都瞪大了雙瞳,驚駭地望著自己裡察德正自愣神,突覺左肩一陣徹骨的疼痛,斜眼一瞧,驚恐不己。原來,就在這瞬息的功夫,他的左臂己和身子分了家。那失去肩膀的痛苦令他冷汗遍流,叫了一聲「我的手臂」,鮮血自斷臂處泊泊冒出,他眼前一黑,向後倒了下去斯潘達身形一倪,將裡察德的身軀抱住,誰他身上點了幾處穴道,然後把他交給屬下,叫他們快給裡察德包紮傷口周風這一劍是什麼時候,如何出手的,在場之人,除了方劍明和斯潘達之外,其他人都沒看清。就憑這一劍,周風足以揚名天下了這時,斯潘達眼神一寒,看著周風,道:「姑娘好高深的劍法,斯潘達佩服萬分。劣徒不自量力,是他咎由自取。」 周風冷聲道:「賽因斯可是你的另一個弟子?」 斯潘達道:「不錯。」 周風道:「我曾說過,我一且脫困之後,要在他身上刺一劍。 斯播達一聲大笑,道:「姑娘的手段也太毒了點,裡察德的一隻手臂己被你斬下,這難道還不夠嗎?」 周風冷笑道:「我做人一向如此。賽因斯既然不在此,你這個做師父的要不要代他與我一戰?」 斯潘達怒哼一聲,道:「姑娘好狂的口氣,你武功雖然不錯,但要向本使者挑周風淡淡一笑,道:「你怕了嗎?」 斯潘達道:「怕?本使者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怕。」目光一轉,落到方劍明身上,道:「你就是地藏菩薩?」 方劍明道:「是的。」 斯播達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你會不會看著她為我所擒或者為我所傷?」 方劍明道:「當然不會。」 斯潘達道:「既然如此,這一戰,就由你來不我呢決,如何?」 方劍明還沒來得及開口,周風己冷笑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你把他補講令算什麼意思?」 斯潘達沉聲道:「姑娘,不是本使者小看你,你真要與我一戰的話,吃虧的是你。說句實話,這裡這麼多人,真正有資格與本使者交手的,也僅止地藏菩薩一人而己。」方劍明趁婦笑道:「使者既然這般瞧得起在下的話,在下就與使者過幾招。」 周風仍不放棄,看著方劍明,道:「你怕我打不過他?」 方劍明笑了一笑,道:「我對你很有信心。」 周風道:「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顧忌?」 方劍明道「你吃了不少苦,我不想再看見你打打殺殺他巍裊熟指明要和我一戰,你就讓給我吧。」 周風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那好,我就讓給你。」說完,待要把劍遞臉方劍明,方劍明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兵器,然後走了上去走到斯潘達身前兩丈開外,方劍明停下腳步,朝斯潘達一抱拳,道:「使者要如何比法,還請言明。」斯潘達道:「比試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向閣下問清楚。」 方劍明道:「什麼事?」 斯播達道:「封王大會結果如何?」 方劍明笑道:「結果對於貴教來說,很是糟糕。」 斯潘達面色大變,道:「這……這怎麼會呢?」 方劍明道:「使者想知道詳情的話,回去一問便知。」斯播達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通方劍明等人怎麼會好端端的下山來。在他們的計劃中,雖然漏了。周風被救」這點,但憑他們的實力,基本上能搞定群雄。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萬沒有讓方劍明等人輕易下山的道理斯潘達定了定神,拋開雜念,道:「閣下武功之高,我先前也見識了一二,的確是驚天動地。不如這樣,我們來個文比。」方劍明道:「怎麼文比法?」 斯潘達道:「我有一曲妙音,請閣下欣賞欣賞。」說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看那東西,有些像海螺,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其上佈滿龜紋,像是用龜殼一片一片組成的方劍明聽他要吹樂給自己聽,心頭暗笑,自忖自己精通音律,還怕他不成?於是,也沒多看那東西一眼,隨隨便便的一站,道:「使者奏來便是,在下洗耳恭聽。」 斯潘達掃了場上一眼,道:「各位請走出二十丈之外,免得傷了誰。」皮大裘哈哈笑道:「你胡吹什麼大氣,我就不相信你能傷得了我?」 斯潘達眼見許多人都依言走出二十丈之外,只有少部分人站在原地不動,面上一冷,道:「各位不聽奉勸,那就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說完,席地而坐,雙手拿著那個東西,放右嘴邊,雙目一閉,似在暗自運功。 片刻之後,忽見他手中的那個東西發出烏黑的光芒,他張嘴一吹,一股音波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推出,激盪於二十丈之內。奇怪的是,二十丈外毫無動靜,一聲也聽不到,外人只能憑感覺,猜側他已開始在吹奏。 忽聽「唉喲」一聲,皮大裘中壯的身子被震飛了這二十丈的圈子之內,人在半空翻了十幾個觔斗,才落下地來。他看上去沒有受傷,只是一臉的驚奇。 霍我愚趕過去,道:「師弟,你沒事吧?我叫你不要逞能,你偏不聽。」皮大裘笑道:「師兄,我沒事。這傢伙的功夫果然嚇人,我與他呢上的話,只怕連一招都接不上。」這時,還處於二十丈內的人,除兩個當事人之外,共計有鐵金剛夫婦、鳳飛煙、張大干、孟德、任孤舟、高天郵、周風以及三個蒙面女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章 奇異的想法(4) 過不多時,任孤舟面色微微一白,支持不下去,掠出了圈內,歎道:「好厲害的音波。」他先前受了重傷,雖得方劍明給他輸送真氣,緩解了傷勢,但內力又怎及得平時的精湛?不過,在內傷還沒有好之前,他能支持這麼久,亦屬難能可貴的了。 他剛一退下,張大干和孟德相視一笑,一起退了出來。這兩人結識以後,一向是共同進退。眼見任孤舟退出,兩人一般心思,也都退了出來。這等心思,任孤舟再也明白不過,他為結識了這兩個好朋友而感到高興。 不久,鐵金剛夫婦和高天雄幾乎是同時退出了圈子,看三人臉上有汗,顯見剛才十分吃力。眾人見高天雄有此功夫,暗暗佩服。難怪踢風七騎縱橫天山南北多年,原來他們的老大,武功相當的高明此時,場上還有鳳飛煙、周風和三個蒙面女子。五人都是女兒身,卻能支持到現在,讓許多人自歎弗如。 場外之人,聽不到樂聲,也感覺不到音波的厲害,但場中人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五個女人,各有絕招,一身修為都是非同小可,論她們現在的武功,其實早己不在張大乾等人之下。 眼看一盞茶時間過去後,忽見周風柳眉輕輕一整,將泰阿劍拔出,橫在身前寶劍爆射光芒鳳飛煙見後,歎了一聲,她雖然還可以堅持,但那麼一來,形同拚命,實在划不來,遂將身一縱,退出了圈外。她才退出,三個蒙面女子中一個拔出寶劍,豎在胸前,開口道:「兩位妹妹,你們暫且退下。」那兩個蒙面女子一向都是聽她的聽後,各自退了下去。 這麼一來,周風和那蒙面女子像是在較勁似的,一直催動內力,渾身排出真氣,連同手中的寶劍,形成兩個光圈。看上去,實在令人驚駭。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旁人靜靜地觀望著,誰也不敢大聲出氣。方劍明著的,就在此時,他忽然坐了下來,雙手合什,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任憑那音波似海浪一般的擊打著他。 斯潘達的這一曲妙音其實並不長,但只因為一遍又一遍的吹奏,始終沒有個盡頭。而且,每重吹一次,聲波的力道就會加重三分。到了後來,二十丈的圈子竟然佈滿了一條條水紋似的激流,時不時的有雷電轟擊之聲傳出,讓人心驚膽戰。 驀地,斯潘達和方劍明陡然躍了起來,前者一掌推出,後者一指點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斯潘達悶哼一聲,人在空中轉了十數圈,落地後,一摸胸口,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方劍明卻編躍似的斜飛至地,臉術藥,氣不喘,還開口笑道:「使者,領教了。 斯潘達怔征地望著他,任由血漬從嘴角滴落。半響,他才長長地歎了一聲,道:「閣下果然厲害,我敗了。」這話說完以後,霎時間像是蒼老了十多歲一個波斯老者縱身上來,道:「釗吏艷,我們還要不要和他們鬥下去?」 斯潘達道:「還鬥什麼?你想把命丟在這裡嗎?」 那波斯老者道:「這裡距離聖壇不遠,只要屬下發出訊號,相信援兵很快就會趕到。」 斯潘達道:「不要這樣。他們都能下山,說明聖壇發生了重大的事,我們還是趕快趕回去要緊。你放心,所有的事,都由我一力思擔,教皇怪罪下來,我會擋著。」朝方劍明一拱手,道:「怒不遠送,閣下好走。」說完,飛身上馬,當先而去方劍明望著斯潘達率眾遠去之後,臉色一紅,張嘴吐了一口鮮血。眾人見後個個爭相來扶。方劍明擦掉嘴角的血跡,笑了一笑,道:「我沒有什麼大礙,這大地使者斯潘達確實有一手。我們先離開這裡,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後,再作打算。」他的話,自然沒有人有異議。於是,一行人徑往南方快步而去。 天黑之後,眾人想找地方投宿,但前後都沒有客棧。幸虧有人發現了一座破廟,眾人將就著在破廟裡過夜。那破廟年久失修,蛛網到處都是,眾人胡亂打掃了一下,在院中燒了一堆大火。 這時,方劍明、周風和三個蒙面女子都進了後殿,誰也不敢跑去偷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其實,這三個蒙面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龍碧芸、東方天驕和朱祁嫣。三女一路尋找方劍明,達到瓦刺都城時,方劍明前腳剛走,她們後腳趕到,錯過了相遇的機會。扎那當然把周風之事告訴了她們,她們聽後,恨不得去追方劍明。但方劍明的坐騎是何等神物,她們又豈能追得著? 方劍明仗著赤首神龍,穿過了延綿起伏的群山,遠至天山,然後南下,前來參加封王大會。而三女的坐騎哪裡有這個本事,只得老老實實的依照扎那的指點,跋山涉水,才在大會的當天趕到了這裡。 方劍明坐下調息了一會,睜開眼時,龍碧芸、東方天驕、朱祁嫣已摘下了面紗,正與周風站在角落裡,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交談著。 他沒出聲,只是靜靜地聽著,隱隱約約,聽得朱祁嫣道:「周姐姐,那兩個女子和你認識嗎?她們究竟是什麼人?」 周風道:「她們蒙著面,我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但聽她們的聲音,年紀不是很大。 龍碧芸道:「周姐姐,你能從她們的武功看出些什麼來麼?」 周風道:「她們兩個的武功很高,但毫無招法可言,其中一個,內力深厚得嚇人,一掌就把一個十級法王震得昏死過去。她們把我救出來後,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都被她們弄得稀里糊塗的龍碧芸面聽後,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東方天驕道:「龍姐姐,你在猜她們是誰?」 龍碧芸點點頭,道:「你還記得風鈴姐姐和龍月妹妹麼?」 東方天驕道:「當然記得,她們不是被辛老前輩拉去當徒弟了嗎?哦,你說這兩個蒙面女子就是她們兩個?」 龍碧芸笑道:「我是這麼懷疑的,但不敢肯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一章 奇異的想法(5) 方劍明聽到這,忍不住問道「芸兒,你說她們是風鈴姐姐和月兒? 四女見他突然開口,都是嚇了一跳,一起朝他走了過來。 『對了,那兩個蒙面女子說過,她們是認識你的。」周風邊走邊道方劍明詫道:「認識我?這麼說來,她們確實有點像風鈴姐姐和月兒,想不到她們己經出山了。奇怪,她們怎麼也不來看看我們呢?」 周風道:「她們說,現在還不是相見的時候。我待要問她們的名字時,兩人已飛身而去。」說完之後,拉起朱祁嫣的手,道:「祁嫣妹妹,洲門兩個出去一下。」朱祁嫣心頭明白,笑道:「是啊,人既然沒事了,也是洲門出去的時候了。」 兩人出了後殿,往前殿走來。只見前殿坐了好些人,不過,比起賒中,至少還有坐的地方。兩人走到俏羅剎和鳳飛煙身邊坐下。 俏羅剎噴噴讚道:「兩位妹妹國色天香,連我見了,都覺得心動。盟主好大福氣,有你們這等紅顏知己。 朱祁嫣道:「鐵大嫂,你別取消我們了,我們那裡是他的紅顏知己,我們只不過是他的朋友而已。 俏羅剎道:「妹子,我這雙眼睛,很少看錯過人。啊,對了,我還未請教兩位妹妹的大名呢?」 朱祁嫣道:「我叫朱祁嫣,周姐姐叫周風 俏羅剎聽得一怔,吶吶的道:「朱祁嫣?這名氣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 鳳飛煙在旁笑道:「乾姐姐,你真健忘,楚大俠既然沒死,她們當然還活著,你猜不出她們是誰嗎?」 俏羅剎念頭一轉,豁然省悟,面色一變,眼光在朱祁嫣和周風臉上掃來掃去,失聲叫道:「你們……你們是公主?」 這句話說得有點大聲,前殿的人都聽見了,不約而同的朝這邊望來,有人道:「鐵大嫂,什麼公主?」 俏羅剎支支吾吾的道:「我說公主了嗎?我沒說啊。」 那人道:「你沒說?那是我們都聽錯了?鐵大哥,你老實說,你聽到鐵大嫂說了什麼沒有?她剛才是不是在說什麼公主鐵金剛沒坐在妻子旁邊,他正和張大乾等人聊著呢,聞言,大聲道:「我當然聽見了,公主又怎麼樣?」忽聽腳步聲傳來,方劍明、龍碧芸、東方天驕走了出來,龍碧芸頭上仍然包著黑布,叫人看不出她的白髮。 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全都愣住了。過了一會,有人叫道:「天呀,你……你們不龍碧芸盈盈一笑,滇:「不錯,小女子正是慈骯軒的龍碧芸。這位想必也有人見過,她就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妹妹。」方劍明向眾人一抱拳,道:「在下在此向大家說聲抱歉,在下因為不想招惹是非,所以用了好幾個化名。難得各位對在下坦誠相待,在下若不將真名告之,那就不算朋友了。實不相瞞,在下姓方,名叫劍明。」 「方劍明!」 眾人心頭閃過這個名字,瞬時,場上靜極了。片刻之後,一片歡呼聲響起。 「啊,原來是方大俠,難怪您的武功會這麼高。 『方大俠,當真是您麼?哈,這下我們有救了 『方大俠,原來你還活在世上。」 ……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開,像炸開了鍋一般。 方劍明想不到他們的反應這麼大,不禁苦笑了一下。忽聽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道:「大家都別說了,讓方大俠說話。」這人嗓門極大,直震得屋簷下的灰塵簌簌飄落眾人閉口之後,方劍明笑道:「方某的確沒死,才從絕命崖內出來沒多久。各位對方某的厚愛,方某感激萬分張大幹道:「帝主,你感激我們幹什麼?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的。想當年,我被血手門的門主聶皇傑所騙,在他門中當了一個客卿,要不是你打敗了聶皇傑,令他自殺以謝天下,不然,武林將會一片塗炭。我聽說事後大家都要選你做武林盟主只是你沒有答應而已。現在,你做了我們的幫主,我們還怕委屈了你呢。」 方劍明道:「武林盟主那麼大的位子,以我當時的年紀,當然是不敢坐。而今,形勢不同,為了對抗波斯聖教,我決定和大家一起共同進退,有需要我的地方,1我一定幫忙。」 宋剛笑道:「方大俠,這麼說,你是答應做幫主了?」 方劍明道:「方某願意嘗試一下,只是希望你們明白,我這個幫主除了能打架之外,其他的,一點不植,可不是一個好幫主。 宋剛道:「只要你肯做這個幫主,我們什麼都聽你的。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先拜了幫主,以後再計劃建幫的事。 也不知是誰找來了一把破爛椅子,讓方劍明坐在殿中。眾人依照資歷,排成隊伍,一直通到大門邊。排在最前的是張大干、任孤舟和孟德,其次,則是鐵金剛夫婦、鑷風七騎、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獨眼狂客等等這些人。至於後面的人,也都是有兩下子之輩。鳳飛煙並沒有加入進來,她早已和龍碧芸談得興起。 眾人站定之後,宋剛站在人群中,義正詞嚴的道:「各位,我再說一次,這絕不是兒戲,只要拜過幫主,今後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忠心為主。此時不想加入的話,我們都不會笑話他,有人想退出嗎?」他連問了三聲,沒有人退出。 方劍明忽道:「我有話要說 宋剛道:「方大俠請說 方劍明道:「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因此,將來武林太平之後,如果有誰想退出,我們不要阻攔,可好?」 宋剛道:「一切聽方大俠的便是。」高呼三聲,與其他人齊身朝方劍明拜了三拜。 方劍明坐在破椅子上,心頭忽然覺得有些滑稽。自己這個幫主,來得實在有些奇異。古往今來,恐怕也只有自己這個幫主,會坐著一把缺了一條腿的椅子接受別人的跪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二章 崑崙大劫(1) 一大片松林隨著山勢起伏,綿延數里。雄偉、高大、蒼勁的松樹預示著這片松林的古老和悠久。松林盡頭是一片懸壁,一道白練般的飛瀑墜落至地面的深潭,轟隆隆的濺水聲,響徹週遭。 不知什麼時候,飛瀑之下,深潭之邊,早己站了一個人。這人相那驪屁嚴,雙手背負,顯得威風赫赫,一看就知道他是一方大豪他一動不動的望著飛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如誰也不清楚他是誰一樣。 黃昏時分,一道人影從松林內閃了出來。這人腰懸長劍,三十多歲,一襲長衫,相貌頗為英俊,端的是飄灑出塵。 來人輕輕地走到那人身後丈外,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那人眼睛一眨,似乎才知身後有人來到。他頭也不回,低調而又充滿了慈愛地道:「護花,你來了。」 來人躬身道:「是的,弟子來了。 那人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來人道:「事情已經辦妥,柳大哥己經把那些人召集到一塊,隨時聽從您的調遣。」 那人淡淡一笑,道:「護花,話不能這麼說,現在還不能說是調遣。我們要給那些人更多的好處,要讓他們知道,沒有本教,他們就無法在西域生存,值嗎?」 來人道:「弟子明白。」 那人笑道:「將源的辦事效力一向很高,這次交給他的任務,他做的很好,不愧是本教玄武堂的副堂主。嗯,對了,你回去之後,代我好好的讚譽一番。」 來人道:「是,弟子瑾尊師父之命。」 那人想了一想,問道:「地藏菩薩那些人如今怎樣? 來人道:「據弟子所知,飲馬河那布人已經南下,具體去向,還不知曉。地藏菩薩和幾位姑娘,進了崑崙山後,沿著山勢走向,似是向中原而去。」 那人『哦」了一聲,抬頭望天,好像在思考些什麼良久之後,來人道:「師父,您己在崑崙山佈置好一切,若是讓地藏菩薩等人撞破,會不會……」 那人將手一舉,道:「不用了,地藏菩薩是誰,為師己猜出了八九分。有關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來人道:「師父,這人武功高得可怕,將來恐怕會成為本教大計的一大障1礙。」 那人笑了一笑,非常自信地道:「本教大計,誰也阻止不了。此人與本踐頗有淵源,為師暫時還不想與他起什麼衝突。」 來人轉念一想,道:「師父,他身邊的那幾個姑娘,有一個好像是……,那人哈哈一笑,道:「你也看出來了嗎?不錯,有一個就是天驕那孩子。」 來人道:「師父,弟子不明白。您既然看出了公主的身份,當時為何不與她相認呢?」 那人歎了一聲,道:「這個倔強的孩子自從絕命崖回來之後,這幾年來,要麼整日躲在房中,要麼就南下去找慈航軒的龍軒主,我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現在好了,難得她能出來散心。她想玩,我這個做長輩的,又豈能不陪著她玩?」 來人道:「師父對公主真是愛護有加,只是天後她對師父好像有什麼誤會。」 (天後,即上部中的魔後) 那人正容道:「護花,這事在為師面前說說倒是不妨,切不可在其他人面前說起,以免惹人猜疑。」 來人低頭道:「是,師父。」, 那人搖了搖手,道:「好啦,你就此去吧。」 來人躬身道:「弟子告退。」說完,悄悄地退入松林之後,一轉身,如飛而去。 崑崙山極目無邊,高峰起伏,林深景秀。每逢就薩夏,這裡便縈花一片,各種奇花異草競相爭艷,給大山增添了無盡的風光。 崑崙山,全長數千里,諸峰高拔入雲,氣勢萬千。相傳,這裡是西天王母的靜修之地,那些看起來形如亭事少女的奇峰,更被傳說為玉帝的妹妹遠吞漢唐時期,崑崙山中早就有佛道兩家來此建立寺廟和道場。金元時,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派開山祖師王重陽諧七位弟子,也曾在這裡逗留過。 武林中人都知道崑崙派就在崑崙山中,但很多人都不知道,那白駝山,其實也是屬於崑崙山系。這兩家,真要論起關係來,算是老鄰居了,只是兩家相隔甚遠,一個在東麓,一個在西麓,縱馬奔馳,至少也要半月。 這天,幾個中原穿著的青年男女正騎馬走在茫茫的崑崙山中。這幾年來,崑崙山很少出現中原人士。住在山中的居民,除了偶爾見到崑崙派的弟子之外,幾乎是見不到任何外來的人正是夏末時節,崑崙山中的冰雪融化,形成一條條河流,奔湧在大山之中。一些奇異的野生動物,時不時的跑出來飲水覓食,那幾個青年男女見了,指指點點,興致很高。 這幾個青年男女正是方劍明、周風、龍碧芸、東方天驕、朱祁嫣和鳳飛煙。六人與張大幹那班人分手之後,踏入崑崙山境,沿著山形,一路往東而行。他們這次路程遙遠,不僅要行經整個崑崙山脈,還要經過烏斯藏的部分地方,之後進入裡嘴悶而西,最後到達山西,至桃花源,拿「火須人參」去救仍然昏迷不醒的惠塵師太方劍明和張大幹那班人分手之前,已和他們商量好,由他們去找建幫的所在,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們再派人來請方劍明,接他去正式登上幫主之位。 方劍明什麼事都沒做,心中感到過意不去,他拿出一把『火須人參」的根須交給了張大幹,叫他分發下去,並叮囑這等寶貝要小心運用。另外,他花了半天的功夫,為任孤舟治好了內傷依赤首神龍的腳力,真要全力奔行的話,三日之內,必將到達桃花源,但五女的坐騎遠遠比不上它,因此,大家都是按平常的速度行進。 這一路走來,方劍明見五女說說笑笑,談得倒是十分投機,本來還有些擔心現在一掃而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三章 崑崙大劫(2) 周風和朱祁嫣,一個瓦刺的公主,一個大明的公主,原先是有國仇家恨,但自掉落絕命崖之後,頓覺人生無常,一時明悟,早已結成了姐妹。而龍碧芸和東方天驕自不必說,好得就如親姐妹一般。 就在昨日,在龍碧芸的建議下,她們結拜了。當然,她們結拜的時候,沒忘把風飛煙拉進來。論年紀,周風最大,龍碧芸次之,鳳飛煙第三,東方天驕第四,朱祁嫣第五六人既然經過崑崙山,自然要順道拜訪一下崑崙派,可惜六人都不知道崑崙派的詳細地點,只好向當地住民打聽。當地住民對崑崙派倒是有些瞭解,只叫他們向南走就是。六人折而向南,花了半天功夫,已入崑崙派的附近。 跳份 崑崙派建在一座高峰之上,沿途必須經過=道階關,每處險關都有弟子把守。 當六人興致勃勃的來到第一道險關之前時,隱9貽覺來得不是時候六人距離險關尚有三十餘丈之際,七個崑崙弟子從險關上縱身躍下,拔劍出鞘,朝六人圍了上來。到了近前之後,形成半圓,攔在了山道上。 六人面面相覷,猜想不出這是什麼原因,但見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知其中必有內情龍碧芸上前一步,施了一禮,口氣友好地道:「請各位代我等向貴派掌門通傳一句,就說慈航軒軒主龍碧芸,偕同幾位好友,前來拜訪貴派。 七個崑崙弟子中的一個,冷冷一笑,道:「我管你什麼慈航軒,三日之內,本派律不見外客龍碧芸聽了這話,倒沒什麼,東方天驕聽後,勃然大怒,叱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種口氣跟我們說話,快去叫令狐劍南出來。 那名弟子怒道:「妖女,你敢直呼本派掌門之名,我看你才是大膽。要不是掌門有令,我現在就對你不客氣。 東方天驕征了一怔,道:「你叫我什麼?」 那名弟子冷笑道:「妖女!」 東方天驕面色一冷,道:「你再說一遍!」 那名弟子剛要開口,他身邊的一個崑崙弟子道:「師弟,你與她鑼嗦什麼,他們若是奸人,哪裡會放過我崑崙派?還是留些力氣應戰落萬寸。」 方劍明聽出話裡有因,攔住待要發火的東方天驕,微微一笑,朝七人一拱手,道:「七位,請了。」 七人面色冷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兒。方劍明不以為憐,笑道:「聽兩位口中之意,貴派莫非出了什麼大事?」 一個崑崙弟子淡淡地道:「本派之事,與各位毫不相干,各位還是請回吧。 周風忽然輕聲一笑,一躍而上,道:「如果在下不回呢?」 方劍明等人男五女,但在七個崑崙弟子眼中,他們是三男三女。周風和朱祁嫣一身男子打扮,而且還稍稍易了容。兩人與方劍明在絕命崖下相處以來,從他哪裡學了不少東西,易容術己得方劍明的幾分真傳。區區崑崙弟子,又怎麼看得出她們是女兒身。 那崑崙弟子將手中劍一振,發出嗡的一聲,顯見很清力道,冷笑道:「閣下如是不回,休怪我出劍將你趕走。」 周風笑道:「好,你沒說出劍將我殺了,可見還有些良心。就憑你這句話,我系月為害你們七人,你們一起上吧。」 先前那個口氣很臭的崑崙弟子聽了這話,氣得罵道:「小子,我崑崙派豈是什麼人都敢撒野的地方?你這般不自量力,我一個人就能歡付你。」話聲一落,挽了一個劍花,劍影疾閃,化作四道寒光,朝周風天突穴、中府穴、紫宮穴、靈墟穴四處刺到。 這招劍法正是崑崙迅雷劍法中的一記絕招,這個崑崙弟子施展出來,極有水準,其他六個崑崙弟子見了,不由點了點頭不料,周風面對這一招,非但沒躲,而且也沒有招架的意思。眼看劍尖就要落在周風身上,忽聽「噹」的一聲,那崑崙弟子急轉如輪,邊轉邊退,竟是退回了原位。 周風站在原處不動,面上含笑,道:「你還要來嗎?」 那崑崙弟子一臉驚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諷同原位的,其他六個崑崙弟子也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心頭大驚,縱身而上,將周風圍在當中一個崑崙弟子叫道:「閣下好高明的手法,我等自愧不如。閣下說過,要我等一起上,不知這話還算不算數。 周風笑道:「當然算數。 那崑崙弟子道:「在我等與你相鬥之時,你的朋友會不會出來搗亂。」 周風微微一笑,道:「你把我的朋友當做了什麼人?你們放心吧,他們既不出手幫我,也不會闖上山去。只要一招,我就能讓你等自動認輸。 那崑崙弟子面色一沉,道:「閣下好大的口氣 周風道:「如果我一招就能制住你等,又當如何?」 那崑崙弟子冷笑道:「你真有這等本事的話,本派三道險關根本就攔不住你,到時本派掌門自然會出來見你。 周風道:「好。倘若一招之內,我沒能把你們全都制住,我甘願在你崑崙派做一個砍柴燒火的下人。」說完之後,雙手倒背,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要出手的憊思七個崑崙弟子見。他,這般托大,心中自是大怒,但他們知道周風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合力一擊的話,不求能把周風打退,但求只要過了「一招之賭。」。因此七人平心靜氣,劍豎於胸,決定要讓周風瞧瞧他們崑崙派絕非浪得虛名。 七人眉目低垂,宛如木頭似的,想來是在凝聚真氣。片刻之後,七人忽然繞著周風疾走起來。七人速庵越平越快,到了最後,形成一圈影牆。場內的周風卻依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像是絲毫不擔心。 驀地,影牆分裂,七股劍芒纏繞著激起一股強烈的風浪,向周風上、中、下三路迅如雷濤般攻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四章 崑崙大劫(3) 此事說來話長,但不過眨眼之間,陡聽『噹噹噹噹噹噹噹」七聲響過之後,劍 影散亂,劍氣亂射,一道人影從中躍出,斜飛落在數丈開外場中,七個崑崙弟子各以七種姿態定立如石。一個劍指南天,一個劍低膝頭一個劍平於胸,一個劍飛西北,一個劍飛東南,一個劍飛東北,一個劍飛西南。個個面容可笑,彷彿泥塑。再看周風時,氣定神閒,好像什麼都沒做過一般。 東方天驕拍手笑道:「週一周家大哥,你的武功棒極了,崑崙派也不過如此。」 周風淡淡一笑,出指如風,隔空將七人身上穴道解開。 七個崑崙弟子解困之後,羞愧難當,一個將劍一橫,大聲叫道:「弟子無能辱沒了崑崙聲譽,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話罷,便要自刻周風屈指一彈,一股勁風射出,只聽「當嘟」一聲,那崑崙弟子長劍脫手飛出。那崑崙弟子惱羞成怒,道:「奸人,我崑崙派絕沒有貪生怕死之輩,你要我等歸順,那是萬萬不要休想。」 周風冷聲道:「誰要你崑崙派歸順?我一招將你們七人制住,你們的命就是我的,我沒叫你死,你就不能死。快去把令狐劍南叫來。」 七人愣了一愣,齊聲道:「你們不是地皇派來的人?」 方劍明道:「地皇?地皇是誰?」 那要自劃的崑崙弟子狐疑地道:「你們當真不是地皇的手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如果我們真是那個什麼地皇的手下,那這個地皇堪稱是古往今來的第一高人了七個崑崙弟子中最為穩重的一個道:「斐至盜『說來,各位不是地皇的手下啦。先前聽這位小姐說,小姐是慈航軒的龍軒主?」 龍碧芸笑道:「你覺得我不像嗎?」 投等那名弟子開口,忽聽一個聲音自半山傳了下來,笑道:「龍軒主,真是不好意思,在下來晚了。」隨著話聲,那人電也似的奔到險關之上,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便從險關上飛落,掠到了近前。 那七個崑崙弟子見了來人,躬身叫道:「三少爺。」 來人一身長衫,相貌甚偉,正是崑崙派掌門令狐劍南的三兒子,武林中稱之為「崑崙三少。」的令狐樂。 龍碧芸見得是他,笑道:「令狐三少,你來得正好。你再不來的話,貴派弟子就要把我等趕走了令狐樂目光一掃,鄒阿。」了一聲,道:「原來東方公主也來了,失迎,失迎。 兩位齊駕崑崙,乃前所未有之事,敝派不甚榮幸,方纔若有得罪之處,在下代表崑崙派,向各位道歉。 東方天驕道:「崑崙三少,貴派的面子真大啊,龍姐姐早己自報身份,他們卻把我們當做什麼地皇的手下,語氣可凶得勁那七個崑崙弟子面色通紅,趕緊向六人賠禮道歉。六人何等身份,當然不會計較。客套了一下之後,令狐樂道:「各位請上山,在下待會自罰三杯。」~方劍明笑道:「令狐三哥,酒自然是要罰的,但貴派出了什麼事,一會在酒席之上,你可不要有所隱瞞,需要我等之處,我等自會全力以赴。」 令狐樂望了望他,面上閃過一道驚疑,道:「尊駕相貌堂堂,儀表非凡,敢問哪位朋友?」 方劍明道:「令狐三哥,難道你忘了小弟嗎?你再仔細看看我,覺得我像誰?」 令狐樂端詳了他一會,眼神一跳,道:「你好像我的一個一……」 方劍明道:「一個什麼?」 令狐樂身軀突然一震,臉上又驚又喜,顫聲道:「莫一莫非你一你當真是方一方老弟?」 方劍明笑道:「正是小弟 令狐樂呆了一會,忽然縱聲長嘯,嘯聲遠遠傳出,十里可聞。方劍明等人聽了,頗為吃驚,心知這幾年來,他的武功進步神速,越發厲害嘯聲一頓,令狐樂激動得一拍方劍明的肩膀,道:「方老弟,不,我應該尊你一聲方大俠,有你在的話,我崑崙派或許能逃過這次的劫難。 方劍明道:「令狐三哥,別叫我什麼方大俠,你還是叫我一聲方老弟,這樣聽起來親切些。你們崑崙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像大難臨頭似的。 令狐樂道:「你們快跟我來,這事說來話長。」說完,在前引路,將六人領到了山上來。一路之上,還有兩道險關。第一道險關,由九名崑崙弟子把守,個個太陽穴微鼓,精神抖擻,一看就知道是崑崙派中的精英廠輩。第二道險關,卻由三個崑崙派的宿老看守,三老兩太陽穴高鼓,內力深厚,雙眼開合之間,精光逼人。 六人坐騎,自有崑崙弟子牽去餵養,方劍明特別交代,不要讓人過於靠近赤首神龍。在令狐樂的帶領下,六人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大廳入廳之後,令狐樂吩咐兩個脾女奉上香茶,然後告罪一聲,退出大廳,說去請父母前來。六人一邊喝著香茶,一邊等候。 過不多時,只見四人大步走進廳來。當先一個,是位留著=鱗花白長鬚,一副居士打扮的老者,此人正是崑崙派的掌門令狐劍南。在他身後,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十上下的婦人,其實,論年紀,這個婦人已七十出頭,她就是令狐劍南的老妻向柳青。走在最後的,除了令狐樂之外,還有一個身穿紅衣,年紀比令狐樂小的美腳5 女子。 令狐劍南進來後,便目光炯炯的落在方劍明身上,像是要在他身上找回昔年那個勇猛少年的氣概,以至於連招呼都忘了打。幸虧向柳青出聲招呼貴客,他才被話聲驚醒,定了定神,道:「方大俠,你果然還活在世上,我還以為樂兒騙我呢。 方劍明上前行了一禮,道:「晚輩見過令狐掌門。 令狐劍南道:「方大俠,你還是這等客氣。」 方劍明笑道:「你是武林長灌,我是武林晚輩,這些禮數是應該的。」 這時,四個崑崙弟子端著酒菜,走入廳中。酒菜擺好之後,眾人分別入席。 令狐樂依照前言,果真自罰三杯。西域多美酒,崑崙派自己也有秘製的美酒,那美酒是用崑崙山中的好幾種奇珍異果釀造而成,加上經過不凍泉的冰鎮,喝起來口感十足,方劍明讚不絕口,不禁多喝了幾杯。 小鳥本在方劍明懷中呼呼大睡,聞到酒香,飛了出來,吵著要喝。令狐樂等人見它能說會道,嘖噴稱奇。很快,在小鳥面前,擺了好酒好菜。小鳥放開肚子,大吃大喝起來,旁若無人。 吃喝了一會,方劍明問道:「令狐掌門,貴派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招惹貴派?」 令狐劍南聽後,長歎一聲,道:「本派數百年基業,只怕會亡於我之手方劍明等人聽後,面色大變龍碧芸道:「令狐掌門,那地皇當真這麼厲害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五章 崑崙大劫(4) 令狐劍南面色沉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方劍明,道:「方大俠,你看看這封信,便知端倪。 方劍明道:「這莫非是一封挑戰書?」 令狐劍南道:「它比挑戰書不知強硬了多少。」 方劍明接過信,打開一瞧,看完之後,雙眉一剔,道:「這自號地皇的人口氣好不狂傲,竟要貴派歸順於他。哼,我倒要看看他是誰,有多大的本事。 忽聽那紅衣女子道:「方大俠先別著惱,我們雖不知道這地皇是誰,但此人的武功驚世駭俗,天下只怕找不出幾個人能對付。 方劍明道:「姑娘是?」 沒等紅衣女子開口,令狐樂笑道:「忘了介紹,她是我的妹妹,名叫令狐蘭卻不知這三位是?」 龍碧芸搶在方劍明之前說道:「這是龍某的義兄周凱,這是龍某的義弟朱煌。 這位,想來你們也該聽說過,她就是大漠之城的城主鳳非煙,如今,她也是龍某的義妹。 令狐劍南聽後,道:「原來姑娘就是鳳城主,失禮,失禮。聽說貴城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可是真的?」 鳳非煙道:「本城發生的不幸,確有其事。不過,這些事都已過去,我也不再是什麼城主,令狐掌門還是叫我一聲鳳姑娘吧。 令狐劍南唱歎道:「波斯聖教來勢浩大,這次召開的封王大會,也不知道結果如何?此刻的西域,無一家可以抗衡,西域的未來岌岌可危啊東方天驕笑道:「令狐掌門,你放心吧。封王大會已被我們破壞,本教身為武林一份子,絕不會坐視不理波斯聖教的胡作非為。 令狐劍南大喜,道:「獨孤教主也來了西域?」 東方天驕道:「他老人家是來過,不過,他沒和我們走在一起令狐劍南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有這幾個青年男女在,那地皇再厲害,多少也有些忌憚,只要他們肯幫忙,或許能將崑崙派的劫難化解掉。 這時,只聽朱祁嫣道:「令狐掌門,依您看來,這她皇會不會是波斯聖教的人?」 令狐劍南搖搖頭,道:「我看八成不是。實不相瞞,封王大會的請帖,我早己收到,本打算前去看看,孰料竟發生了地皇這件事,因此就沒去成。如果地皇是滬斯聖教的人,他犯不著多此一舉。 一周風問道:「那送信之人是何等模樣?。」 令狐劍南面色微微一紅,道:「說來慚愧,那送信之人,是高是矮,是男是女,我們一無所知。 東方天驕詫道:「那這封信您是怎麼收到的?」 令狐劍南望向令狐蘭,道:「蘭兒,你把那天的事說出來,好讓方大俠他們參詳參詳。 令狐蘭面色顯得有些凝重,想了想,道:「七天前的一早,我到後山練武場那時天才剛剛發白。經過兩座鐵獅子之旁時,發現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我看見一隻鐵獅子的頭上插著一封信,當時把我嚇了一跳。武林之中,摘葉飛花,皆可傷人,比比皆是,但要用信插入鐵獅子之中,我還是第一次見過。我知道三哥武功高強,便去找三哥來。三哥到後,運用深厚的內力,將那封信抽了出來。」說到這望向令狐樂氣令狐樂道:「那人內力之深,遠在我之上,我雖然把信拿出來,但運功時,生怕弄壞了信,處處小臼翼翼。而據我觀察,那人將信插入鐵獅子頭上時,僅只是一氣呵成而已。此外……」說到這,望向了令狐蘭。 兩兄妹心意相通,令狐蘭見他望向自己,已明白該是自己說了,便道:「三哥把信拿出來啟丁稍作觀察,然後就拿信去見爹爹。我留在附近,四處搜尋有用的線索。當我走到另外一座鐵獅子旁時,仔細一看,驚得冷汗都流出來了東方天驕道:「四尹姐,你看到了什麼?」 令狐蘭道:「說來你們只怕不信,我發現陣只鐵獅子身上穿著一根又細又長的草。 方劍明等人聽後,無不大吃一驚。這等功夫,聞所未聞,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做到的。方劍明沒有試過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一時之間,席上一片沉靜,人人都限于思索之中。 「嗯,不錯,不錯。這頓酒菜實在可口,我老人家許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酒菜了,酒足飯飽,該是出去溜躂溜躂的時候。 小鳥的聲音驚破沉悶的氣氛,它說著,便要振翅飛走,哪知,東方天驕早它一步,突然伸手將它捉住,瞪著眼睛道:「你要到哪裡去?」 小鳥道:「好不容易來一次崑崙山,我要出去瀏覽風景。 東方天驕道:「人家好酒好菜招待我們,你也不動動腦筋,出出主意?」 小鳥道:「動什麼腦筋?出什麼主意?」 東方天驕道:「你剛才沒有聽見?」 小鳥道:「我只顧吃喝,哪裡有閒工夫聽你們聊天,你一唉喲,輕點,好疼啊,唉喲,姐姐,好姐姐,你下手輕點,我這把老骨頭要散了。 東方天驕自從見到小鳥之後,發現它是一隻好吃、懶做的懶鳥,除了縮在方劍 明的懷中睡大覺之外,一旦出來,總會找機會吃她們的豆腐。她早就看不慣它的作風,現在終於逮著一個機會,豈不要好好的教訓它一番? 「你老說自己無所不知,現在就是你施展才能的時候,你若不說,休怪本姑娘扯掉你身上的毛。 東方天驕的脾氣雖不像雷家雷柔那般火爆,但在幾女當中,絕對要數第一。誰惹火了她,就等著吃香噴噴的玉拳吧。 小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看朱祁嫣,又看看龍碧芸,希望這兩個溫柔的「姐姐」能給它說一句話。奇怪的是,往日對它愛護有加的朱、龍二人,此刻不理不睬。迫不得已,它只好望向周風和鳳非煙。 『眼睛咕嚕嚕直轉,一定在打什麼鬼十意,你信不信我把它們挖出來。」東方天驕一臉凶巴巴的,另一隻手作勢欲挖小鳥尖叫道:「天機,此乃天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六章 崑崙大劫(5) 東方天驕收回手臂道「什麼天機?你休想打馬虎眼」 小鳥哀求地道:「『這次是真正的天機,我一旦洩漏,必定會遭天打雷劈。好姐姐,你行行好,放了我老人家吧。」 東方天驕怎會輕易放過它,一手兀自緊抓不放,道:「你不說清楚,別指望我能放你。」 小鳥道:「其實,說與不說,都是一樣。」 東方天驕道:「怎麼會一樣?你說出來,好叫我們知道來人的底細,有無其他同黨,到時也好對付。」 小鳥道:「你們知道了又能如何?到最後還不是一樣大打出手?那這樣吧,我只透露一點,這外號叫做地皇的,好像是你們認識的人。」 眾人征了一怔,方劍明道:「什麼叫好像是我們認識的人?」 小鳥道:「據我老犬家推算,此人和你們見過多次面,算得上是老朋友。言盡於此,別再逼我了,否則,一個霹靂下來,我會燒焦的。」 周風笑道:「你不是自詡為不死鳥火鳳凰嗎?區區霹靂,又怎能傷得了你?」 小鳥道:「往時不同今日。你們總該聽說過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擱淺灘遭蝦戲這句話吧。」 東方天驕聽得柳眉一揚,大聲道:「你說什麼?你這豈不是在罵我?」 小鳥自知說錯了話,忙道:「好姐姐,我該死,我該死,我說錯了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你溫柔美麗,活潑大方,簡直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大美人。沒有你,這個世上會黯然無光,你比明月還要明亮,比驕陽還要火熱,在下遇見你,稱得上是九生有幸。」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小鳥做足了獻媚之態,語盡卑躬,東方天驕一時高興,手一鬆,道:「暫且饒了你。」 小鳥甫一逃出魔掌,便「呼」的一聲,飛出了大廳,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眾人啞然失笑,令狐蘭道:「這只怪鳥真好玩,一會兒老氣橫秋的,一會兒又像個滑頭小子。」 方劍明道:「這傢伙懶惰起來,比我還懶。我以前好睡如命,自從在絕命崖與它相遇之後,我的習性似乎轉移到了它身上。它整日除了睡,就是吃喝,連動都不想動一下,想想就覺得氣人。」 令狐樂來了興趣,笑道:「方一方老弟,那絕命崖號稱武林幾大凶地之一,凡是不慎墜落之人,千百年來,還不曾有一人走出來過,你是怎麼出來的?是否與這只奇鳥有關?」 方劍明道:「令孤三哥果然心細如髮,不錯,正是靠它,我才走出那高聳入雲,萬山重重的凶地。多虧那凶地內有不少不知名的野果,不然的話,人早就給餓死了。」話鋒一轉,皺眉道:「剛才你們也聽到了,那傢伙說肺皇是我們相識之人,卻不知是誰?」 龍碧芸沉吟道:「在我們認識的人當中,有誰的武功能高到這等地步?」 周風道:「憑他將長草穿過鐵獅子的這等功夫,細想起來,似乎只有一人。」 周風道:「司馬宸宇!」 龍碧芸和東方天驕面色微微一變,異口同聲地道:「不可能是他。」 周風道:「為什麼?」 東方天驕道:「他已被我和龍姐姐殺死了。」 周風道:「東方妹妹,你可別忘了,他內力深厚,除子方兄能與他一較高低之外,天下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制得住他,憑他一身詭異莫測的武功,怎會輕易死掉。」 東方天驕道:「那一年,他明明是中了方大哥的重擊,然後又被我和龍姐姐雙劍穿胸,如果這樣都還能活著,豈不是把武功練到了金剛不壞之身?」 周風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們的功力,武功練到司馬衰宇那種變態的可黔變,除非將他的腦袋割下,否則,只怕用火藥,也炸不死他。有一人便是最好的證明。」 「誰?」 這話是令狐劍南問的,他聽周風說得如此嚴重和肯定,不由為崑崙派的未來擔心周風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司徒寒松之事,我想用不著瞞著令孤掌門吧?」 令狐劍南聽到「司徒寒松,四個字,心頭一跳,道:「司徒寒松?昔年血手門的天尊?我想起來了,他當年被鍾子丹夫婦雙劍合璧,刺穿身子,當時並沒有死,結果成了瘋子。不過,他的武功己經廢了。」 方劍明道:「令狐掌門,司徒寒松十分奸詐,他當年根本就是裝瘋賣傻,武功雖廢,但保全了一條性命。」 令狐劍南微微一呆,道:「方大俠,你如何斷定司徒寒松當年是裝瘋?莫非你最近見過他?」 方劍明道:「不錯,我前不久才見過他。不知道是誰幫他把武功恢復了,他到天山找鍾前輩報仇,我恰好正在天山,與他過了幾招。」 令狐劍南道:「司徒寒松武功雖高,但比起方大俠來,還差了些,不知方大俠可曾將他捉住?」 方劍明苦笑道:「晚輩哪裡有這個本事。他現在已經是天鶩宮的客卿,與天鷺宮宮主天鷺子交情非凡,要拿他,談何容易?此外,我發現昔年血手門的餘孽現已改頭換面,日月星三公中的日公左一峰、七大邪神之一的白衣邪神以及龍門幫(飛鷹堡)的總管新月刀那浩川都己成為天鶩宮的護法。」 令狐劍南吃驚地道:「竟有這等事!」頓了一頓,詫道:「左一峰和白衣邪神當上天馨宮的護法,不足為奇,但那浩川憑什麼能當護法?他當年只是龍門幫的一個總管而己,武功平平,怎會與前兩人平起平坐。」 方劍明語氣略顯凝重的道:「令狐掌門,世事多變。如果我當時沒有看錯的話,今日的那浩川,已非昔日的那浩川,我隱隱察覺地他練了一門詭秘的武功,眼神之中,暗藏驚芒。據我推測,以他今日的成就,當在左一峰和白衣邪神之上。」 令狐劍南聽後,默然不語,半響之後,才長歎了一聲,道:「武林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現在看來,只怕即將血流成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七章 崑崙大劫(6) 周風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來,莫不如是,何況江湖奇詭,到處是仇殺和思怨,能有幾年平靜,已算是難得的了。」 令狐劍南見「他」語氣不凡,先前還覺得此人口氣甚大,仔細一想,發覺此人洞察世事,比一般人更深三分。 這時,只聽東方天驕道:「周大哥,你忽然說起司徒寒松,莫不是想說他都沒死,更何況是武功比他還要高的司馬震宇?」 周風點頭道:「我正是此意。」 東方天驕仍然不敢相信,道:「可是我和龍姐姐的兵刃,都是絕世寶劍,司馬衰宇再強,也難逃一死吧。」 周風道:「你當年可曾探過他的鼻息和心口?」 東方天驕搖搖頭,道:「這倒沒有,我和龍姐姐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後來,司馬震宇的愛侶,夏侯世家的夏侯真真來到,抱著司馬衰宇又哭又說的走了,從那以後,這兩個人,我們都沒有再見過。」 朱祁嫣聽到這,笑道:「咱們先別管司馬衰宇是不是真的死了,咱們既然知道地皇是我們見過的人,咱們就留在這裡等候,他一來,真相自會大白。」 令狐劍南舉起一杯酒,道:「敝派能得六位相助,乃天大的榮幸,在下先敬六位一杯。」。。 方劍明哈哈笑道:「令狐掌門,你這麼說就見外了,這事既然叫我們碰上,我們就不會不聞不問。來,咱們一起喝了這杯酒。」眾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頓飯一直吃到張燈時分才作罷,宴後,令狐樂領六人去客房歇息次日,令狐樂和令狐蘭兄妹帶六人到山中遊玩。六人興致甚濃,遊遍了好幾個山頭,遠離崑崙派,仍意猶未盡。眼見夕陽西沉,已是黃昏,眾人生怕再往前走天黑之前恐怕趕不回崑崙派,因此,稍作商議,便往來時的路走去。 才翻過一座山頭,忽聽一聲瑟獸似的吼叫傳來。八人怔了一征,方劍明問道:「這是什麼怪物?」 令狐樂和令狐蘭面面相覷,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好像也不清楚「奇怪,崑崙山幾時出現了這種古怪的叫聲,我還是第一次聽過。」令狐樂喃喃的道。 八人停步凝聽,過不多時,那猛獸似的吼叫又飄了過來。及。 方劍明道:「在那邊。」施展輕功,當先奔了出罷。隨後,其他七個追了上去。 八人在山中風馳電掣般疾奔了二十多里,遙遙望見一座五層古塔。令狐兄妹見了這座古塔,面色微微一變,齊聲叫道:「娛蛇塔。」 方劍明等人聽他兄妹話聲有異,身形不由慢了下來。 鳳非煙道:「什麼娛蟻塔?」 令狐兄妹腳下一頓,令狐樂道:「就是眼前的這座古塔。」 東方天驕笑道:「這座塔古舊不堪,樣子哪裡像蜈蚣?」 令狐樂道:「各位有所不知,這座古塔存在多年,我們兄妹小的時候,常來這裡玩,長大之後,也會偶爾來一次。三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一個穿著古怪的老頭,住進了古塔中,並在塔外立了一塊石碑,寫明擅入者死。他養著一隻奇大的娛蛤,每到子夜的時候,就會帶著那只娛蟻出來,在塔外練功。所以,我們就給這座本來沒有名字的古塔起了個名字,叫做娛蛤塔。」 周風道:「你怎麼知道他每天子時都會出來練功?」 令狐樂道:「這老頭來了之後,不久就引起了本派弟子的沙意。家父得知之後,猜不出他的底細,告誡我們,不要去招惹他。但我和妹妹沒聽他老人家的話偷偷跑來觀看,我們在塔外看了一個多月,每日從傍晚一直守到夜半,夜半之前塔內毫無動靜,但每逢子夜,那老頭都會帶著娛蟻出來。他坐在塔外的空地上打坐,而那只娛蟻竟做出吸納天地精華的姿勢,令人望而生畏。後來,我們把這個發現告訴家父,家父訓斥了我們一頓,從那以後,我們就沒再到這裡來。」 方劍明道:「這麼看來,這老頭必定是個隱士高人,我們冒然前去,只怕會犯了他的大忌。」 東方天驕道:「怕什麼?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們怎麼樣。」 話剛說完,忽聽又是一聲野獸似的吼叫飄來,接著,只聽一個老人的聲音道:「符老兒。老朋友們來看望你來了,你怎麼還不出塔相見?」 方劍明身形一幌,落在了數十丈外。他去得無聲無息,倒把令狐兄妹嚇了一跳。隨後,方劍明轉過頭來,向七人招了招手。 七人施展輕功,來到方劍明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見之下,都是吃了一驚。 原來,此刻那古塔外多了些令人驚駭的「東西」,那些「東西」分別是五個古怪的老者和五隻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獸。五個老者像是野人一般,光著腳板,腰間圍著獸皮。他們的身材十分魁梧,但在那五隻怪獸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最小的那隻怪獸,都要比他們高出三尺沒等八人將那五人和五隻怪獸細細打量,忽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古塔內傳了出來,道:「你們來做什麼?」 一個老者笑道:「符老兒,幾年不見,你的脾氣一點也沒變,怎麼?不歡迎我們嗎?」 古塔中的人道:「我當然不會歡迎你們,我與你們的交情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一刀兩斷。」 那老者道:「符老兒,你還在怪我們不幫你對付張三豐那老傢伙嗎?」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咚」的一跳。他耳力驚人,忽覺身後有異,折了身邊的一株花枝,反手扔出。 只聽「蓬」的一聲,八人身後數丈外傳來一聲炸響,接著在半空冒起了一團火光,那株花枝頃刻就給燒成灰燼。 方劍明回過身來,冷冷地道:「閣下的暗器好狠毒,要不是我發現得早,我等只怕要傷在你的手中。」 遠處傳來「嚎」的一聲,轉瞬之間,陡見一個枯瘦的老人騎著一頭丈餘高的怪獸飛奔而至。那怪獸四腳翻飛,落地卻是無聲無息,一望之下,就知道是一隻奇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八章 崑崙大劫(7) 八人定睛一看,只見來人除了身材枯瘦之外,領下還留著又濃又密的鬍子,鬍子的顏色竟是火紅色的,配著他一張本來顯得有些醜陋的臉龐,越發顯得詭異。 這人一雙三角眼閃著精光,掃了八人一眼,然後把目光停在方劍明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眉毛一皺,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是誰的門下?」 方劍明覺得有趣,反問道:「你又叫什麼名字?」 紅鬍子老人哼了一聲,道:「年輕人,你真是不知好歹,老夫見你一身武功難得,打算收你為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方劍明愕然道:「你說你要收我為徒?」 紅鬍子老人道:「不錯。」 方劍明想了想,笑道:「憑什麼?」 紅鬍子老人傲然一笑,道:「年輕人,天下之大,你是第一個讓老夫看得上的後輩,就憑我紅鬍子,絕對有資格做你的師父,你做老夫的徒弟,那是你三生修來的福分。」 方劍明聽過不少自大的口氣,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狂傲的人,聞言,淡淡一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 不等他把話說完,忽聽周風驚奇地道:「閣下就是苗疆的火王紅鬍子?」 紅鬍子「架萊」一笑,看了一眼周風,道:「小姑娘,你也聽說過老夫的名字?」 這話一出,八人都是吃了一驚。周風女扮男裝,全崑崙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想不到這紅鬍子初次相見,竟一眼看出了她是個女子,這份眼力,著實令人驚歎。 令狐樂和令狐蘭不禁多看了周風兩眼,想從她身上找出半點女子的破綻平,但他們失望了,若不是紅鬍子叫破,他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此時,周風一臉的凝重_朝古塔的方向望了一眼,道:「閣下真是火王紅鬍子前輩的話,那站在古塔外邊的那五個人想必都是苗疆的大王了。」 紅鬍子身形一搖,也不知他施展的是什麼身法,瞬息間已從奇獸上下來,落在了八人兩丈外,就像他根本就沒動過一樣,裂嘴一笑,他道:「小姑娘,你是何人,竟然知道我們的身份,這個世上還知道我們幾個的,已屈指可數了。」 周風道:「閣下可還記得李慕華這個人?」 紅鬍子道:「李慕華?嘿嘿,你說的是元國師李慕華?」 周風道:「是的。 「你是李慕華的什麼人?」古塔那邊,飄來一個聲音道。這人距離此地,尚在百丈開外,但話聲清清楚楚,就像是在眾人耳邊說話似的。 周風暗雲功力,平靜地道:「他是我的老師。」話才說完,場上忽然多了一人,正是古塔外五個老頭中的一個。 只見這老頭相貌不凡,想必年輕的時候定是個美男子,他留著短髮,全都白了。不看頭髮,只看體魄和膚色的話,誰都會認為他是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因為他身上的肌肉,黝黑發亮,怎麼也不像個老人他盯著周風,冷冷地道:「小姑娘,你休要騙老夫,李慕華武功再高,也調教不出你這等弟子來。 周風道:「我的武功,確實得自老師的真傳,前輩如果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來這裡幹什麼?與崑崙派可有瓜葛?」 令狐蘭嬌叱道:「你們又來這裡幹什麼?」 那人目光一冷,落在令狐蘭身上,目中閃過一道殺機,道:「你是崑崙派的弟子?」 令狐蘭道:「是又怎麼樣?」 那人道:「這可好極了,我們正要找你們崑崙派,沒想到你們會自動送上門來。你是令狐劍南的什麼人?」 令狐蘭怒道:「你敢直呼我爹爹的名字!」 那人哈哈一笑,道:「令狐劍南算得了什麼?即便是崑崙雙童還活在世上,以老夫今日之修為,也不怕他們。」 令狐蘭和令狐樂聽了這話,又驚又怒。方劍明幾人不知道崑崙雙劍是什麼人,但他們兄婦漢氣這兩個崑崙派的先輩早己聽得耳朵起了繭子。崑崙雙童乃是百年前崑崙派的兩位祖師爺,劍法高強,曾經稱雄過西域。可惜的是,自從他們死後,崑崙派再也沒有出現像他們那樣出眾的人才,論輩分,崑崙雙劍還是令狐劍南的師祖一輩。 令狐樂走出三步,冷冷地道:「閣下語氣驚人,不知手上功夫如何?」 那人呆了一呆,不屑的笑了一笑,道:「年輕人,你也是崑崙派的弟子?如果是的話,你先把混元功練到第十三重再來找老夫較量吧。」 令狐樂心頭微微一驚,暗道:「混元功是本派的內功心法,一共有十三重,爹爹說我天賦極高,能練到第十一重,已算是本派百年來最有成就的一個。這人怎麼知道混元功有十三重?」心念道:「閣下與我崑崙派可有過節?」 那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紅鬍子道:「這個過節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說來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崑崙派的弟子,那這六個人呢?」 方劍明聽後,微微一笑,道:「我們雖然不是崑崙派的人,但我們是崑崙派的朋友。在下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們與地皇一定有關係。」 紅鬍子「萊架」一笑,道:「年輕人,你倒有些小聰明。不錯,我們與地皇是一夥的。 方劍明問道:「地皇是誰?。」 紅鬍子道:「地皇就是地皇,你又管他是誰?嘿嘿,莫非你們想布崑崙派的忙?」 方劍明道:「正有此意。」 紅鬍子笑道:「年輕人,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老夫見你是個可造之材,已有收你為徒之心,你若肯拜我為師的話,老夫保證你在江湖中橫來橫去,沒人敢說三道四了。」 方劍明大笑道:「我又不是螃蟹,橫來橫去做什麼?反倒是你們幾個,一大把年紀了,別在這個時候毀了自己的名聲。」 紅鬍子臉色一沉,右臂緩緩的抬起,大有動武之意,但很快,他又把手臂收了回去,似笑非笑的道:「年輕人,相信你不會這麼快離開崑崙山,老夫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明日,我們駕臨崑崙派,希望你到時候能想明白。你們走吧!」 周風搶在其他人之前開口道:「如此甚好,明日我等一起恭候各位的大駕。」 說完,向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施展輕功,疾掠而去。其他人雖不明白她為何要匆匆離開,但見她離去,也只好跟了上去。 這時,天己黑了下來。八人在夜色下疾奔如飛,趕到崑崙派後,周風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剛才好險。 龍碧芸道:「周姐姐,你好像知道他們的底細,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周風道:「想不到這幾個老怪物還活在世上,我聽老師說過,這幾個苗疆大王,武功極高,善役毒蟲猛獸,誰和他們作球都將難逃一死。幸虧我們離開得快,不然,在那種污盒之下,他冷不丁使出什麼古怪的功夫來,我們武功再高,只怕也會難以應付。」 令狐樂道:「這幾個人不知來找蜂嶺塔中的老人做叮麼?他們既然與地皇是一夥的,我即刻去見家父家母,將剛才之事告知他們。」說完,匆匆去了。他去後,七人進了大廳,令狐蘭吩咐下去,叫人趕快端上晚飯。 很快,酒菜端上,同時,令狐劍南夫婦和令狐樂也都走了進來。令狐劍南面色沉重,想必已知道了剛才的事眾人落座之後,令狐劍南忽然長長地歎了一聲。令狐蘭詫道:「爹爹,你為何歎氣?難道是因為那幾個人嗎?其實,你老也不必過於擔心,有方大俠幫助我們,我相信本派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令狐劍南的神色依然沉重,他望著眼前的酒杯,只覺得雙肩壓著一副沉甸甸的重擔,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擺脫龍碧芸察言觀色,見他神情有異,問道:「令狐掌門,那幾個人,你老可是認識?」 令狐劍南想了想,道:「那幾個人很隱燈湖的時候,我只怕都還役有出世,又怎會認識他們?我也是聽先父在世的時候說起過他們。 令狐蘭急問道:「爹爹,翻門到底和我們崑崙派有何過節?」 令狐劍南道:「這事過去了許多年,我知道的也不多。記得你祖父曾跟我說過,在你曾祖父那一代,我們崑崙派出了兩個劍術絕頂的弟子,他們就是崑崙雙劍。有一年,從苗疆來了六個自稱什麼大王的人,說要找這兩位祖師比武。兩位祖師本來不想和他們交手,但他們語氣不善,最後終於打了起來。兩位祖師憑借他們合練的一套劍術,加上他們己把混元功練至第十三重,千招之後,方才把六人擊敗。那六人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踏入崑崙山半步。 周風聽到這,笑道:「似門敗在了貴派的劍法之下,但後來,他們卻做了夏王明玉珍身邊的大將,風光了好些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九章 崑崙大劫(8) 令狐劍南愣了一愣道「周少俠,你怎麼知道……」 周風道:「令狐掌門,不敢相瞞,周某其實是個女子,還有這位朱煌,她也是個女子。只因為我們都喜歡女扮男裝,一時貪玩,讓令狐掌門和令狐夫人誤會了。」 令狐劍南和向柳青都是吃了一驚,兩人自認眼力非同一般,想不到連她們兩個是女子竟也一點也沒察覺出來。 向柳青苦笑道:「兩位易容術之高,著實驚人。若不是你們自報身份,我們還當真以為你們是男子朱祁嫣歉意地笑道:「令狐掌門,令狐夫人,這是我和周姐姐的意思,希望你們兩位不要怪其他人。 令狐劍南哈哈一笑,道:「朱小姐心思玲瓏,想得甚是周到,我們怎麼會怪人呢,只怪我們自己看走了眼,想不到兩位易容術這般了得。」頓了一頓,沒有追問兩人的真實身份,問道:「周小姐,你說那六個人後來做了夏王明玉珍的大將,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風道:「周某有一位老師,當年曾和他們交過手,是以略知一二。」 令狐劍南微微一驚,道:「周小姐的老師定是個武林奇人。 周風黯然道:「他老人家早己仙逝。據他老人家說,那明玉珍原是元末紅巾軍首領徐壽輝的手下,因戰功顯赫,做過元帥。後來,徐壽輝的另一位手下,也就是陳友諒,殺了徐壽輝,自立為帝。明玉珍很是不服,就自己稱王,第二年,他橫掃川蜀,建國大夏。就在那時,那六個苗疆大王受他禮聘,做了他帳下的大將。這六人武功極高,加上能驅使猛獸,元軍多次派兵進攻大夏國,但都無功而返。明玉珍死後,那六個苗疆大王便輔助明玉珍之子明升。沒幾年,朱元璋建都,國號大明,遣使招降,那六個苗疆大王自以為武功蓋世,不要明升歸降。朱元璋震怒之下,派幾位大將軍分兵攻蜀。夏軍一敗塗地,那咖個苗疆大王自知大勢己去,逃之夭天明升出城投降,大夏國滅亡。從那以後,武林中就再也沒有這六個苗疆大王的消息。這麼多年過去,人們都只當他們老死,沒想到還活在世上,更想不到的是,他們竟會來找貴派的麻煩。 令狐劍南眉頭深鎖,道:「這六人昔年本就是武功了得之輩,如今武功之高豈非高深莫測?他們和那地皇要來攻我崑崙派,我崑崙派只怕是劫數難逃。 龍碧芸道:「令狐掌門,你也不耍過於悲觀,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幫貴派打退強敵。」 令狐劍南深思了片刻,笑道:「能得幾位相助,那是再好不過。」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很勉強。身為一派掌門,遇到這等強敵,任誰都不會笑得出來。 當晚,崑崙派處於一片沉悶之中。崑崙派上下都知道來敵非同小可,也都做好了與崑崙派一起存亡的準備翌日,令狐劍南撤了=道階關的人員,將崑崙派的全數弟子集中起來。等待中,人人都覺得時間很漫長。 到了下午,許多崑崙弟子都緊張起來,他們倒不是怕來敵有多麼可怕,而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有些弟子的手心己悄悄的流出了汗。如果現在要問最痛苦的事,他們一定會異口同聲的說「等」。 「是的,有時候,」「等」確實是一種最令人痛苦的事,因為你不知道等的結果是什麼。 申時一刻左右,忽聽山下傳來了猛獸的怪叫聲。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崑崙派上下反倒輕鬆了下來。 令狐劍南率眾列陣於大殿之外,全場一片靜寂。 片刻之後,那猛獸聲再次響起,隨後,只聽一個聲音從山下傳了上來,道:「令狐,就來,劍南,你想好了沒有? 令狐劍南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閣下是誰? 那人哼了一聲,道:「令狐劍南,崑崙派的未來掌握在你手中,你痛痛快快的答應我們,你崑崙派還可繼續留在世上,如若不答應?…」 令狐劍南道:「不答應又怎樣?」 那人道:「不答應的話,叫你崑崙派雞犬不留。 令狐劍南縱聲長笑,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笑聲一頓,令狐劍南沉聲道:「六位既然己到,何不上山一會? 那人冷聲道:「對付你崑崙派,何須我等出場?令狐劍南,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歸不歸降?」 令狐劍南笑道:「閣下的口氣也未免太大了,在下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當年我崑崙派的兩位祖師,曾雙劍擊敗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讓他們再也不敢踏入崑崙山半步。你等有多大本事,也敢來找我崑崙派的麻煩?」 那人沉聲道:「令狐劍南,你少裝糊塗。不錯,我們六個當年曾敗在崑崙雙劍 的手上,但崑崙派後繼無人,一代不如瀏紀,你令狐劍南在老夫面前,只怕連五掌都接不住,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歸降。」 令狐劍南冷笑道:「我崑崙派從來沒有貪生怕死之徒,在下不濟,倒也想領教1領教閣下的高招。 忽聽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道:「令狐劍南,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然不肯合作,那就休怪我們大開殺戒了。」 很快,只見六人騎著六隻奇大的怪獸奔跑上山。六隻怪獸飛奔似箭,如履平地,轉眼已到了近前。 崑崙弟子見了六隻怪獸,均是吃了一驚。崑崙山中也有不少猛獸,但從來沒有一隻像這六隻如此龐大,單看它們的體形,就知道它們是世所罕見的怪物。 人影一晃,一人從怪獸上長身縱起,落在三丈外,眼望著天,單隨傲慢的道:「誰是令狐劍南?」令狐劍南就站在眾人之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但這人態度驕橫,故意這麼問。 令狐劍南怎麼說也是一派之尊,心中隱隱生氣,暗道:「就算你是武林前輩,難道我連你五掌都接不下嗎?」正待開口,忽聽一人笑道:「殺雞焉用牛刀,令狐掌門,這人我看不順眼,請您把他讓給晚輩好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章 崑崙大劫(9) 令狐劍南扭頭望去,見是朱祁嫣,不禁怔了一征。他不涪楚朱祁嫣的實力,正在猶豫,只聽站在朱祁嫣身邊的周風笑道:「令狐掌門,你放心吧,朱妹姑的武功一向不差,由她對付這個老怪物的話,雖說不一定會贏,但也不一定會輸。」 令狐劍南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服,聞言,退了幾步,道:「這本來是敝派與這幾個人的事,但朱小姐既然肯仗義出手的話,這一場就交給朱小姐了朱祁嫣笑道:「令狐掌門不必客氣,路不平,就有人踩。這人目中無人,好生無禮,我生平最看不慣這種人,多謝你老給我這個機會。」話罷,一掠而出那人瞥了朱祁嫣一眼,見她剛才一掠不過丈餘,沒怎麼放在心上,冷冷一哼,道:「小丫頭,你別自討苦吃。老夫一旦出手,絕不會憐香惜玉,朱祁嫣道:「誰要你憐香惜玉?」 那人目光一寒,盯了朱祁嫣一眼,朱祁嫣忽覺一股勁力直撞過來,暗暗運功一陣風飄過,將朱祁嫣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那人驚訝的。嗯」了一聲,道:叼、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師父是誰?」 朱祁嫣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叫朱煌,至於我的師父是誰,說出來嚇死你。」」萬那人道:「你說! 朱祁嫣偏頭一想,道:「你今年多大年齡?」 那人一怔,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朱祁嫣道:「你不敢回答嗎?」 那人冷笑道:「天下還有我龍王蔡斗不敢回答的問題?老夫的年紀,至少已有一百四十餘歲。 朱祁婿道:「原來你是龍王蔡鬥,你說你至少有一百四十餘歲,那至多呢?恐怕不會超過一百六十歲吧。」 蔡斗不知她要搞什麼鬼,但仍然答道:「當然沒有。」 朱祁嫣笑道:「這麼說,你在我面前,還是個晚輩呢蔡斗強壓怒火,道:「小丫頭,你師父究竟是誰?」 朱祁嫣道:「我師父可了不得,論年紀,至少也有上千歲。」頓了一頓,笑道:「因為,%科,我師父有很多。」 蔡斗愣了一愣,陡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氣得臉色一青,喝道:「好你個小丫頭,竟敢拿老夫消遣!」揚臂一掌推出。這一掌暗含他七成的內力,一共有六重變化,一重高過一重。朱祁嫣一時之間沒有看出厲害,嬌軀飄動,閃出了丈外,沒等她身形站穩,第二重力道己逼近尺外朱祁嫣吃了一驚,急切間來不及多想,長嘯一聲,運功施展賡i擁術,電光石火之間,她化成數尊人影,堪堪避過了蔡斗的掌力。這種輕功,是方劍明傳授給她的,雖然躲過了對方的攻擊,但她身上早已嚇出了一股冷桿。 蔡斗見她能躲過這一擊,越發驚奇,道:「小丫頭,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造詣,老夫若把你毀了,實在可惜。老夫給你一次心哈,你現在跪下拜老夫為師,老夫就既往不咎,饒了你。 朱祁嫣定定神,暗道:「真要和這個老怪物打起來,我傾盡全力,只怕仍不是他的對手,不如……」念頭一轉,笑道:「你要做我的師父,那也不是不可能。不屯以得拿出些本事出來,你敢於我打個賭嗎?」 甲『念、以墓王考厲 尹節州巨;幻甲稱公目?」 朱祁嫣道:「你是前輩高人,武功一定是在我之上。咱們以五十招為限,你若能在五十招內將我打敗,我就拜你為師,如果過了五十招,你沒能打敗我,那就請你下山,再也不要來騷擾崑崙派蔡斗哈哈一笑,道:「老夫要是五十招之內拿不下你,又有什麼本事做你的師父?好,咱們就打這個賭。 話聲才落,忽聽一人道:「老蔡,你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了嗎?你不要誤了大事,地皇怪罪下來,你有幾個腦袋?」 蔡斗冷笑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不錯,我是打不過他,但他要殺我,也沒那麼容易,諒他也不敢。」 那人道:「萬一你輸了怎麼辦?」 蔡斗道:「你不相信我的功夫?」 那人道:「我當然相信。不過,你最好小心點,不要上了這個鬼丫頭的當朱祁嫣聽了這話,笑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苗疆大王隱居了幾十年,竟會變得如此膽小,唉,早知如此,我應該把五十招改為一百招。」 蔡斗為人好勝,心頭一怒,道:「誰也不要再說了,小丫頭,你出招吧。」話才說完,惚聽『嗆「的一聲,一抹劍光急電般刺了過來他伸指一夾,想把劍身夾住。豈料,朱祁婿手中的寶劍乃十大名劍之一的「赤霄劍」,向來被視為「帝道之劍」,自從為朱祁嫣所用之後,它好像才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威力竟是增大了不少眼見劍身就要被蔡斗的手指夾住,赤霄劍突然發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刺得蔡斗的手指隱隱作疼,他吃了一驚,瞬息收回手指,同時飄身急退。幸虧他退得快,不然,朱祁嫣這一劍將會在他身上劃下一道口子不可。 蔡斗一時輕敵,險些為敵所傷,心中有恨又喜。恨的是自己太過大意,喜的是這女娃兒有此功夫,如果成了自己的弟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他決心要把朱祁嫣收為徒弟,因此,便打起精神來,施展所學,雙手十指似爪非爪,招招鎖向朱祁嫣的手腕。他每出一招,周圍的氣流都會為之湧動,縱然是一流好手,也難以方足換在六年前,朱祁嫣別說接蔡斗五十招,就是五招,她也未必能接得下來。但此刻的她,已今非昔比,仗著赤霄劍在手,運起全身內力,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盡展生平所學,與蔡斗激鬥於一處。 不一會,三十招己過,但兩人依然鬥得難分難解,兔起鵑落。朱祁嫣有守有功,根本就沒有落下半分場外之人,遠遠退開。令狐劍南看到這裡時,不由驚歎不己。換成他上場的話,此時只怕早已被蔡斗逼得喘不過氣來眼看又是十招過去,就在第四十一招的時候,忽聽蔡斗一聲焦雷般大喝,掌出女叨雙,掌力凌厲,籠罩三丈。朱祁嫣疾電似的縱身躍起,矯若游龍,一斜身,落到了七八丈開外。 其時,蔡斗運勁全身一抖,骨節「嚼嘛啪啪」作響,就像炒豆子似的。朱祁嫣本在七八丈外,但眨眼間己掠近,正好一劍刺來,劍尖鄧離蔡斗還有五尺時,卻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了一阻蔡斗雙目閃過一道神光,赤裸在外的雙臂突然鼓脹起來,浮現出兩條龍蛇一般的的青筋,隨後,只見他宛如鬼魅一般飄了起來,粗大的手掌抓向赤霄劍,掌心吐出一股真氣。就在同時,朱祁嫣面色一肅,整個人全都變了。心神一沉,人劍合一,手法突然變慢,看也不看對方抓來的手勢,寶劍只縣特前遞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一章 崑崙大劫(10)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蔡斗的五指硬如鋼鉗,硬生生的抓到了劍身,待要吐氣輸功,震脫朱祁嫣手中的赤霄劍。就在這時,蔡斗忽覺一股奇怪的劍氣迎面襲來,忙懸空後芯朱祁嫣飛步前進,鳳目閃著奇怪的精芒。 場外之人看去時,只見得蔡斗五指牢牢扣住寶劍,沖幸急退,而朱祁嫣挺劍直追,看上去就好像蔡斗粘在寶劍一樣。 轉眼間,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出了十數丈。忽聽「砰」的一聲震響,蔡斗高高彈起,在半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面色鐵青。再看朱祁嫣,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軀微微顫抖蔡斗望著朱祁嫣,半響之後,擠出一絲笑容,道:「小丫頭,好劍法,好功夫,老夫是做不成你的師父了。」 「老蔡,五十招未滿,你還有機會擊敗她。」紅鬍子大聲道蔡斗搖搖頭,道:「我若繼續和她打下去的話,不免墮了身份。想我龍王百年前就己縱右心江湖,如今卻連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都對付不了,還有何面目留在這裡?」紅鬍子急道:「老蔡,話可不能說,這小丫頭仗著寶劍厲害,你當然會有所顧忌,不然,早把她拿下了,你……」 蔡斗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勸我了,我說話算話。」說完,將身一晃,落在了自己的坐騎上。 紅鬍子道:「老蔡,你這一下山,地皇知道之後,不會放過你的,你要三思。」 蔡斗哈哈一笑,道:「我說過,他要殺我的話,沒那麼容易。」一拍怪獸,那怪獸怪叫一聲,飛快的跑下山去。 蔡斗才剛下山,朱祁嫣腳下一個踉蹌,「哇」的一聲,張口噴了一口鮮血,周風疾掠而出,將她扶住,道:「朱妹妹,你怎麼樣?」 朱祁嫣道:「這老怪物好生厲害,幸虧他自視甚高,就此下山。否則的話,五十招之內,我恐怕支持不住。」 紅鬍子聽了這話,冷笑道:「小丫頭,你真是命大。老蔡若肯聽我的話,此刻你早就被他拿下了。」 周風道:「這也不見得。」 紅鬍子道:「如何不見得?」 周風道:「朱妹妹是受了內傷,但這只表明她的內力不如蔡斗而已。蔡斗有厲害的功夫,朱妹妹也有厲害的功夫,真要繼續打下去,朱妹妹加果和他拚命的話,剩下來的幾招,蔡斗又怎麼能擊敗朱妹妹?只怕到時候他更加沒有面子,照我說,他是老奸巨猾,尋機逃跑,免得丟了面子。」 紅鬍子眼光一掃,道:「老夫要找的那個人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周風笑道:「該他出場的時候,他自然會出場。你想動手的話,我奉陪到底。」 紅鬍子哼了一聲,道:「老夫找的人是他,怎會與你這個小姑娘動手?」 他左首一個矮胖身材的老頭道:「紅鬍子,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說話的當兒,突然間站在了怪獸上。之後,他笑咪咪的一張雙臂,如同一隻滑翔的大肥鳥般飛了數丈,落在場上令狐劍南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矮胖老頭笑道:「老夫豬王宋天獨。」 令狐劍南征了一怔,暗道:「天下竟有外號叫豬下夕人,簡直是聞所未聞。」 只見對方摸了摸下巴上僅存的幾根白鬚,道:「老夫與你崑崙派的過節今天就算清楚,當然,老夫一大把年紀了,真要出手的話,稽稽你們崑崙派沒有一個是老夫的對手,為了避免外人說老夫以大欺小,不如這樣,老夫一人獨戰你崑崙派,不管你們採取什麼樣的打法,老夫都一一接招,哪怕你們是一哄而上。 話才說完,忽見三道人影向場中疾射而落,中間那個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我三人倒要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宋天獨瞥了三人一眼,笑道:「三位是崑崙派的長老吧,不知怎麼稱呼?」中間那個道:「你管我們叫什麼名字,你只要知道我們是崑崙派的人就行了。」 宋天獨道:「好。」語音一落,忽地伸手一抓,隔空朝一個長老抓去。那位長老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自己的身體,忙暗運功力,使出千斤墜,但眨眼間,他的人竟給吸得飛了起來,向宋天獨飛了過去。 突然,那位長老在半空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全身卷做一團,忽地四肢繃直雙掌印向宋天獨的頭頂。 宋天獨嘻嘻一笑,道:「崑崙派的餛元功,老夫早就領教過了。」雙掌一翻。」%科,招「天王托塔」,迎了上去兩人四掌還未接實,另外兩個長老縱身掠出,雙掌夾著全身功力,攻向宋天蝕的週身要害。宋天獨一旦被他們的掌力擊中,不死也得重傷驀地,宋天空腳下一滑,身軀剎那間像風車一般轉了起來,一股奇怪的風浪從他身上傳出,捲起了大片大片的石塊。那兩個長老盡了全力,一時之間,竟沒能攻進宋天獨兩尺之內,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小船,正處於驚濤駭浪之中。 「轟,的一聲,場上飛沙走石,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去。待場上平靜了下來之後,崑崙派的三個長老嘴角流血,顛坐一旁,而宋天韭巨,卻是一臉的微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一個長老慘然一笑,道:「閣下武功果然高深莫測,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宋天獨笑道:「我殺你們做們麼?我們這次前來,只是要你崑崙派歸順而己。」 令狐劍南見三個長老傷勢甚重,忙叫六個弟子上去,將三人扶了回來。然後,他朝向柳青望了一眼,向柳青會意,與他並肩走出。 宋無獨笑道:「賢伉儷終於上場了。」 忽聽有人道:「爹、娘,對付這人,何勞你們出手?讓我和二弟對付他。」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如飛而至。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來人是兩個中年漢子。令孤樂和令狐蘭見了兩人,不約而同的喊道:「大哥、二哥,你們出關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二章 崑崙大劫(11) 那兩個中年漢子點點頭,其中一個道:「三弟、四妹,你們照顧好爹娘。」說完,與另外一個中年漢子縱身躍起,落到了宋天獨身前。 宋天獨咪著眼睛,打量了兩人一眼,笑道:「兩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一個中年漢子道:「在下令狐賢,這是在下的二弟,令狐義。」 宋天獨笑道:「賢昆仲之前是在閉關修煉崑崙雙劍傳下來的劍法嗎?」 令狐賢道:「不錯。我們本是用來對付地皇的,你運氣好,成了第一個試劍的人。」 宋天獨道:「不知你們練得如何?可有崑崙雙劍當年的火候?」 令狐義一聲大喝:「你試試就知道了。」 兩兄弟心意相通,他大喝之後,只聽『嗆」的一聲,兩人一起拔劍,一起出劍,動作一模一樣,劍上的力道也大小一致,根本就分不出有什麼差別宋天獨道了一聲「好」,猛然飛了出去,在他離地的那一刻,他的人已開始急速的轉動起來,當他從兩道劍光之中穿過,與令狐賢和令狐義擦肩而過,落回地面時,人卻穩如泰山一般立在地上。別看他又矮又胖,身形之敏捷,簡直要比靈雀輕盈十倍以上。 令狐賢和令狐義落回了宋天獨先前站立的地方,雙劍一振,劍光大漲,劍芒吞吐不定。 宋天獨摸摸鬍鬚,笑道:「果然有些火候,能接得住老夫這一招的,年輕一輩中,少之又少。不過……」 令狐義冷聲道:「不過什麼?」 宋天獨歎道:「不過你們的內力實在太差,混運功頂多也只練到了第十重。除非你們將混運功練到第十三重,那樣的話,還可與老夫一較高低。」 這話說得確實沒錯。令狐劍南的四個女子中,以老三令狐樂的天資最好,因為少年時做了不少俠義之舉,他在江湖中的名氣極為響亮,反觀老大令狐賢和老二令狐義,兩人雖比令狐樂年長十歲左右,但天資一般,終日在崑崙山苦練,很少下山,以是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令狐賢和令狐義自小也吃了不少崑崙山中的奇珍異果,內力比一般的人都要高出二十多年,換一句話說,他們都差不多有一甲子的功力。這等功力,本是非常了得的,但在宋天獨這種老怪物面前,當然是「實在太差」了令狐賢聽了宋天獨的話後,淡淡一笑,道:「閣下是武林前輩,功力深厚,我們在你面前,又何足道哉?只是,你要打敗我們,也要費些功夫。」 宋天獨笑道:「老夫不怕費功夫,老夫有的是力氣。將你們的全身本拿都使出來吧,老夫與你們走幾招。」 令狐義不像大哥令狐賢那般穩重,聞言大怒,「惻」的一聲,一劍刺出,喝道:「你敢小瞧我崑崙派的劍法?」 這一劍正是崑崙「迅雷劍法,中的一招。迅雷劍法的要旨是迅捷如風,卻又暗藏奔雷之勢。沉中帶快,快中含沉。令狐夕浸浮本派劍法多年,這一劍刺出,深得其中三味。 宋天獨見了,笑道:「崑崙派的劍法的確是與眾不同,但要看是什麼人施展。」不院不忙的伸出手指,要去彈劍身令狐義焉能叫他彈中,不等劍招使老,疾換劍法,改刺為削。宋天獨哈哈一笑,手法跟著變化。眨眼之間,令狐義連換了七種劍招,但宋天獨的手指緊追不放,忽,只聽「噹」的一聲,正中劍身。 令狐義只覺虎口一疼,手中劍險些脫手飛出,吃了一驚,飛身急退。宋天獨並不追趕,笑咪咪的站在原地,道:「你知道老夫用了多少力嗎?告訴你,老夫只用了三分力。老夫想看看崑崙雙劍是否後繼有人,所以沒把你的劍震飛。你與你大哥最好一起上,那樣打起來才顯得有些意思。」 令狐義試了一招之後,自覺與宋天獨相差太遠,不敢再有所衝動,望了大哥令狐賢一眼。令狐賢點點頭,令狐義已明白。隨後,兩人寶劍一豎,幾乎要貼在眉心上,眼光直視前方,目不轉睛。 宋天獨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這才對嘛。」 忽聽令狐賢長嘯一聲,長身縱起,劍光如虹,劍氣凌厲,從半空一劍向宋天獨當頭刺落。同一時間,令狐義身形一幌,寶劍一振,化作十數道劍影,攻向宋天獨的胸口大穴這兩下快如閃電,轉眼就到,沒等眾人看清宋天獨是如何出手,只聽「崩崩」 兩聲,三道人影己卷作一團,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須臾,忽聽「噹噹噹……」之聲,不絕於耳。令狐劍南面色一變,道:「糟糕,宋天獨內力深厚,賢兒和義兒怎麼能抵擋得住他這一長串的攻擊?」話聲才落,噹噹聲戛然而止,陡聽「啪啪」兩聲輕響,三道人影分開。其中兩人在半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蹬蹬跨」各自退了三步。隨著他們的退步,手中劍化作一陣碎片。 至於第三人,卻突然飛了起來,橫空跨出六大步,探臂一抓,笑道:「令狐掌門,輪到你了。」 令狐劍南面色一沉,運起混運功,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令狐劍 南身形一晃,退了兩步,宋天天獨則被震了回去。 令狐樂見後,飛步衝了出去,口中道:「宋天獨,你敢接我三掌嗎?」 宋天獨笑道:「有何不敢?」 令狐樂道:「好。」奔到近前,忽地一掌甩出。宋天獨揮掌一擋,只聽「釋。」的一聲,令狐樂退了三步,宋天獨一動不動。宋天獨才要開口說笑,令狐樂忽地一晃上前,舉手又是一掌。宋天獨不以為然,一掌打出。 「砰」的一聲,宋天獨依然一動不動,令狐樂這次卻只退了兩步。宋天獨面色微微一變,沒等他發出驚異的叫聲,令狐樂的第三掌已然攻到。 宋天獨發覺第三掌的威力比前兩掌加起來還要大,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難道把混運功練到了第十三重?」雖這麼想,但仍然是一掌推出。 只聽「轟」的一聲,宋天獨忽覺腳下一晃,禁不住退了半步,而令狐樂這次只退了一步「嗆」的一聲,令狐樂揚眉劍出鞘,劍光一閃,迅捷如奔雷,疾刺宋天獨的胸乳之間的「擅中穴」 兩人相距不過一劍之遠,利劍說到就到,就在這瞬息之間,宋天獨面色變得如同墨汁一般,身軀忽地胖了起來。忽聽「砰」的一聲,場中捲過一道狂風。一絲血光飄灑而出,轉眼即被勁風刮走「哇」的一聲,令狐樂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飛了出去,手中劍早已化作粉塵,隨風而散。令狐劍南騰身躍起,將兒子橫身抱住,落地後,在他身上拍了幾下,顫聲道:「樂兒,你又何必如此,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叫爹如何是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三章 崑崙大劫(12) 令狐樂強顏笑道:「爹,身為崑崙弟子,孩兒縱然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又吐了一口鮮血,腦袋昏昏沉沉這時,宋天獨一手捂著殖中穴的位置,面色甚是蒼白,道:「好,崑崙派有此弟子,崑崙雙劍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紅鬍子身形一幌,落到了他身邊,道:「老宋,你的傷要不要緊?」 宋天獨吸了一口氣,道:「放心,我還死不了。」他先是與崑崙派的三個宿老相鬥,之後又與令狐賢、令狐義激鬥,再後又同令狐劍南硬拚了一招,最後接了令狐樂三掌十一重的混元功,這才傷令狐樂的劍下,饒是如此,令狐樂傷得比他更重。此人武功之高,簡直是駭人之極。不過,以他的輩分和年紀,傷在令狐樂的手上,確實有點不好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要不是還有龍碧芸等人在場的話,崑崙派上下還可與勁敵較量幾下的,除了令狐劍南夫婦之外,再也沒有人人影晃動,其餘三個苗疆大王落到了宋天獨身邊,昨日那個相貌不凡的老者掃了一眼場上,冷冷地道:「令狐劍南,你還想繼續鬥下去嗎?」 不等令狐劍開口,倩影閃動,香風撲面,周風、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一起捺了出來,一字排在前面「哈哈哈,想不到崑崙派的救兵竟會是一群娘子軍,稀罕,稀罕。」一個苗疆大王仰天狂笑。 龍碧芸淡淡地道:「各位與崑崙派的過節,龍纂也略知一二。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這事已過去了許多年,希望李位看在我們幾個的面子上,這件事就此作罷。」 紅鬍子笑道:「你們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嗎?」 龍碧芸笑道:「龍某是慈航軒軒主龍碧芸。 紅鬍子等人雖沒有聽說過龍碧芸,但慈航軒是聽說過的,心頭均是微微一凜。 東方天驕冷笑道:「我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天驕,你們敢再繼續放肆,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紅鬍子等人聽後,心頭微微一驚,均是想道:「連正天教也都來了,今日之事,越來越發複雜礁,」 一個苗疆大王咳嗽一聲,笑道:「原來兩待是林航軒軒主和正天教的公主,失敬,失敬。」聽他的聲音,正是昨日在塔外與塔中老人對話的那位。 東方天驕道:「既然知道是我們,你們還不趕快下山去?」 那苗疆大王道:「其實,我們這次前來,並非是為了當年的過節。我們真要把那種過節放在心上的話,何必等到今日才來找崑崙派的麻煩?」 龍碧芸道:「幾位前輩的武功超凡入聖,我想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那地皇武功再高,又怎麼能夠……」說到這,故意停住,但話意再也明顯不過紅鬍子哼了一聲,道:「她皇清功的確了不起,都在我等之上,但他要做我等的主人,還差了些火候龍碧芸心中暗驚,問道:「不知貴主人是誰?」 那相貌不凡的苗疆大王冷聲道:「龍軒主,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龍碧芸笑道:「好奇而已。此人能做各位的主人,想必是個武功通神的奇人。 紅鬍子道:「龍軒主,你不用多想了,你再猜測,也不知道我們的主人是誰,因為連我們也不知道。 龍碧芸征了一征,詫道:「這……」 忽聽山下傳來一種奇異的叫聲,那叫聲起先不大,到了後來,震耳欲聾,還有一種魔力,讓人聽後,氣血沸騰,血脈責張。不一會兒,只見一個禿頂青面老頭坐著一隻奇大的娛蟻,游了上來。 那五隻怪獸本是攔在上山的道上,聽見叫聲之後,早已回頭望去,見得娛蟻上來,全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做出了進攻的姿態。 那禿頂青面老頭雙眼一張,射出白光,冷冷地道:「還不把你們的坐騎喝住難道非要叫它們與我的小青打一架嗎?」 紅鬍子大笑道:「換個日子的話,說不定我會這麼做。」說完,與其他四人一起發出古怪的叫聲,那五隻怪獸聽後,乖順地退到一邊,讓娛蟻游了上來。 這時,那娛蛇的叫聲越來越大,有些崑崙弟子早已忍受不了它的叫聲,口吐白沫,昏倒在地,眨眼之間,地上倒了一大片令狐劍南夫婦又驚又怒,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聽一聲龍吟般的馬鳴飄到,緊接著,一匹神駿不凡的烈馬騰空飛至,雙目泛出神光,一扭頭,揚鬃長嘶,轉眼就把娛蛤的叫聲蓋了下去禿頂青面老頭面上一沉,喝道:「哪裡來的劣畜?敢出來搗亂。小青,給它一點顏色看看。」盤膝而坐的身子突然升了起來,身下的娛蟻怒叫一聲,帶著一股腥風,撲向了赤首神龍赤首神龍怎會怕它,身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迎著娛蟻撞了過去。只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眾人但覺腳下一陣晃動。 隨後,娛蟻和赤首神龍分開,各自退了數丈,猛的飛了起來,在半空相撞。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半空散開,風雲為之色變。就左兩個相撞的剎那,赤首神龍身軀半轉,馬尾一掃,打在了娛蟻身上,埃蟻痛叫一聲,一條銳利吹托腳突然暴漲一尺在赤首神龍背上劃了一下這一下雖然沒有見血,但令赤首神龍十分疼痛,從半空落下來後,兩隻前蹄揚起,呈人立狀,目中射出駭人的光芒那娛蟻落地後,往前衝了一丈,看樣子是想和赤首神龍繼續打下去,但見了赤首神龍震怒的動作後,身子一縮,退了數丈。 就在這時,那禿頂青面老頭面色略顯驚奇,叫道:「小青,回來娛蛇得令,數十條腿爬動如風,轉眼退到了主人身下。禿頂青面老頭升起來後,就沒落下來過,此刻雙腿一鬆,緩緩站到了娛蟻背上。 「嘿嘿」一聲怪笑飄來,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赤首神龍身邊。他臉上戴著面具,身披大整,身上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氣勢,正是地藏菩薩方劍明。 「尊駕是什麼人?」禿頂青面老頭冷聲問道,他雖然武功高強,但隱隱發覺來人武功之高,並不在己之下,是個極大的勁敵。 方劍明雙手插腰,做出一副傲視天下的樣子,怪笑了幾聲,道:「我就是地藏菩薩。快把地皇叫出來,本菩薩要和他比比看,究竟是我這個地藏菩薩厲害,還是他這個地皇厲害。 『裝神弄鬼,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老夫何模樣。」那相貌不凡的苗疆大王大聲道。 方劍明怪笑道:「你算老幾?憑你也配看本菩薩的樣子?」 相貌不凡的苗疆大王厲聲道:「天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我拳王刑千里說話,你是找死!」一拳遙遙打出,一種古怪的破空銳響聲乍然傳出,瞬息之間,四周湧動激烈的氣流。 方劍明馬步一蹲,古里古怪的一拳掏出,只聽「砰」的一聲,八股勁風狂嘯著繞方劍明轉了一會,逐漸消散刑千里變色道:「你破了老夫的八極斷魂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四章 崑崙大劫(13) 方劍明怪聲道:「八極斷魂拳?嘿嘿,名字果然夠氣派,只可惜它沒能斷本菩薩的魂。」 刑千里不知對方深錢,不敢再貿然發招,想了一想,道:「尊駕之名,我等近日也有所耳聞,不知尊駕來此何干?」 方劍明反問道:「你們又來此何干?」 刑千里道:「我等與崑崙派有個小小的過節,今日來此算清。尊駕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莫不是和崑崙派也有瓜葛吧。 方劍明怪笑道:「你說對了,本菩薩與崑崙派的確是有瓜葛。實話告訴你們本菩薩聽說你等要來找崑崙派的麻煩,便特地趕來阻擾你等。 先前嘲笑崑崙派救兵是一群娘子軍的那個苗疆大王「味」的一聲笑,頗為不屑地道:「就憑徐?」 方劍明道:「公道自在人心,本菩薩相信為怒者絕不會有下場,你等還是聽本菩薩一句勸,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那苗疆大王道:「胡說八道。不錯,你確實有些本事,但要阻擾我等,簡直就是趟臂擋車,我等此行,志在必得,不把崑崙派收復,絕不回頭。 忽聽紅鬍子道:「地藏菩薩,我們是否見過?」 方劍明眼光一掃,落在他身上,灼灼逼人,怪笑道:「你說呢?」 紅鬍子眉頭一皺,道:「你一你端非就是昨日那人?」 方劍明道:「你總算還有些見識,你口口聲聲說要收本菩薩為徒,如今不知做何感想?」 紅鬍子道:「難怪老夫昨日偷襲你等,竟會被你發覺,原來你就是地藏菩方劍明道:「你是失望還是驚奇?」 紅鬍子道:「三分失望七分驚奇,老夫怎麼也想不到你會來趟這潭混水。這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居然把慈航軒、正天教以及你這個地藏菩薩驚動了。 這時,那禿頂青面老頭問道:「地藏菩薩,你當真要插手崑崙派的事?」 方劍明道:「本菩薩做事一向隨性而為,不喜歡做的,即便是泰山壓頂也絕不彎腰,喜歡做的,就算前途坎坷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禿頂青面老頭冷冷一笑,道:「不自量力,看來今日這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若厲害的話,也就不會被人家趕出苗疆,跑到崑崙山來了禿頂青面老頭面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老夫的事?」 方劍明本是胡亂猜的,沒想到一猜就中,於是,他怪聲怪氣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過的事,你心裡清楚。」 禿頂青面老頭面上透出一股殺氣,從蜈蚣上一躍而下,朝方劍明一步步走來邊走邊道:「說,你是張三豐的什麼人?是不是他的弟子?」 方劍明見他這般神情,心中微微一驚,暗自戒備。老實說,這老傢伙如果當真和張三豐交過手的話,武功之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萬一他突然出手,自己一時大意,後果將不堪設想。 「大膽,張真人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不思悔改,找崑崙派的麻煩,一定不會放過你。」方劍明大聲喝道。 禿頂青面老頭臉卜微微一流,環顧了四方一下,發出一聲冷笑,道:「這老匹夫怎會跑到崑崙山來?想當年,老夫叱吒武林之際,這老匹夫多管閒事,竟來找我的麻煩,說我殺人過多,迫我躲在苗疆,一直出不了頭。這一躲,幾乎是百年歲月。三年前,我暗中修煉了一門武功,自以為有所成就,又聽說那老匹夫快不行了,便想邀集一些人去對付這他。想不到的是,這些人平日裡滿嘴對張三豐不滿,真要去對付張三豐時,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我一怒之下,獨自一人去找張三豐這老匹夫都兩百多歲了,但仍然活得好好的,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不堪。我心知上了他的大當,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與他打了一場,到頭來,被他打傷,又逼我離開苗疆。哼,這老匹夫就是個變態,自己不想出世,也逼著別人不出世衛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跑到崑崙山。想到張全車,眼前不由浮現真人那張和藹可親的臉來。 只聽昨日在塔外與禿頂青面老頭對話的那個苗疆大王苦笑道:「老符,我們早就跟你說過,那老傢伙是裝病,你偏不聽,我們都吃過他的苦頭,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誰敢去找他的麻煩?」 禿頂青面老頭冷笑道:「我說你們是怕死。這老匹夫逼得我們一直不敢出頭這個仇一定要報。憑我們的武功,聯手對付他,諒他也鬥不過我們,當時你們若是肯聽我的話,他早就被我們殺了刑千里道:「老符,你的話是有些道理,但你想過沒有,假設讓他逃走,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我們總不能寸步不離吧,不管是誰落單,都將死在老傢伙的手上。與其和他作對,還不如等他死掉,反正他也差不多活到頭了。」 禿頂青面老頭哼了一聲,道:「說親訪去,都是怕死二字。 紅鬍子笑道:「老符,你與地皇談好了?」 禿頂青面老頭道:「當然談好了,否則,我怎會幫你們對付崑崙派?你們的主人當真是有先見之明,他早已料到崑崙派會有強援,是以才會派你們和地皇來收服崑崙派,我真想見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紅鬍子道:「有你相助,這事一定成功。」目光一轉,看向方劍明,道:「年輕人,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你願意加入我們,我相信你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崑崙派早晚會被我們收服,你何必這般固執?品方劍明發出一聲大笑,道:「我知道今日就算把你們趕走,一旦我們離開崑崙,他們一定又會來找崑崙派的麻煩。 紅鬍子道:「你既然明白,何苦要做無用之事?」 方劍明正聲道:「因為我現在身在崑崙,如果見死不救的話,我還敢稱什麼地藏菩薩嗎?」話聲剛落,忽聽一聲歎息飄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五章 崑崙大劫(14) 方劍明抬頭望天,一臉的凝重,就算面對禿頂青面老頭時,他也沒有這般警惕過過。他心中隱隱猜到來人是誰,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話,來人一定是地皇! 一陣輕風吹過,場上忽然多了一個人。他是怎麼來的,誰也沒有看清寶藍色的長衫,英俊的面容,雙手背負,氣概非凡。在他身上,你再也找不出半分邪氣,有的,只是一種經歷過生死之後的淡靜方劍明等人見了他的樣子,全都吃了一驚。 東方天驕失聲叫道:「司馬雇宇?你當真沒死?」來人確實是司馬震字,只見他淡淡一笑,朝東方天驕一抱拳,道:「司馬雇宇見過東方公主。」接著,又向龍碧芸、周風、朱祁嫣、風非煙施禮,叫她們為「龍軒主,、「周小姐」、「朱小姐」、「鳳城主」。 周風和朱祁嫣臉色陰沉,司馬雇宇明知她們恨不得殺了自己,但仍微笑以對,只聽鳳非煙詫道:「你知道我是誰?。」司馬雇宇笑道:「鳳城主之名,司馬雇宇早己聽說,今日得見芳顏,不勝榮幸。」 如果不是他那張異常英俊的面容,方劍呀粵}人根本就不相信眼前這人就是昔年那個邪氣凜然的司馬雇宇。突然之間,他們都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人。 司馬震宇目光清撇得如同一汪清水,落在方劍明身上,笑道:「方兄,別來無恙乎。」 方劍明哈哈一笑,摘下臉上的面具,隨手一扔,遠遠地落在了高高樹梢上,道:「司馬兄好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 司馬雇宇道:「方兄過獎了,當年之事,都是司馬震宇的住意妄為,還請方兄原諒。」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我們都是大難不死之人,什麼事都早已看開了還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只是?…」 司馬雇宇道:「只是我下手沾了不少無辜人的血腥,我弟弟倘若知道我還活在世上的話,一定不會放過我。」 方劍明道:「你明白就好。」心中卻是想道:「奇怪,他死而復活之後,竟變了個人。世明哥知道之後,不知道還會不會殺他?」 司馬雇字歎了一聲,道:「當年都怪我不好,一時錯手,殺了我那未過門的苦命弟妹。我聽說即弓弟已經出家,他日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親上少林,向他賠罪。」東方天驕冷笑道:「你會這麼好心嗎?司馬雇宇,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招?你是怎麼復活的?」 司馬雇宇一點也不生氣,笑道:「東方公主,我想你是誤會我了,司馬雇宇確實是真心改過。當年,我被方兄重創,接著又給你和龍軒主雙劍穿身,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料遇到了一個貴人,用一種古老的方法,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龍碧芸沉吟道:「救你的貴人一定是個醫術高明的奇人,武林之中,有起死回生之術的,除了藥仙前輩之外,好像再也沒有其他人。」 司馬震宇道:「這個貴人現在已經成了在下的義父,說實話,他老人家的醫術並不怎麼高明,但他老人家懂得一種古老的醫術。他就是用這種古老的醫術,救了我一條命。」 龍碧芸道:「你的義父當真是神通廣大,這幾個苗疆大王所說的主人,想必就是你義父了。」 司馬雇宇道:「龍軒主冰雪聰明,說得一點沒錯。」 龍碧芸道:「你既然真心改過,今日又為何要來找崑崙派的麻煩?」 司馬雇宇道:「龍軒主,以你的才智,一定不會看不出現下的江湖表明平靜,其實暗潮洶湧,一片危機。」 龍碧芸道:「這又如何?」 司馬震宇道:「武林早晚會有大亂的一天,每一個江湖中人,都要被捲入其中。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率先發難。崑崙派之所以屹立武林數百年,那是因為它遠離中原,不在爭殺之地。波斯聖教遠來西域,意圖昭然若揭,崑崙派又豈能倖免? 如果令孤掌門能與我們合作,崑崙派的名聲將會繼續留在武林中,但一旦波斯聖教發難,崑崙派之名,只怕將永遠消失在武林中。」 令狐劍南聽後,沉聲道:「崑崙派的存亡,不勞閣下關心。我問你,究竟誰是地皇?是你,還是你的義父?」 司馬雇宇道:「是我。」 令孤劍南道:「那好,我崑崙派的人全都在這裡,你究竟想怎麼樣?」 司馬震宇道:「令狐掌歎。你身為一派之尊,應該為貴派著想,你當真要把崑崙派推向墳地嗎?其實,你心裡很明白,崑崙派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即便我們不來,別人也會來。」 這句話似是說中了令狐劍南的心事,只見他面色慘白,呆呆的沉默了半刻,長長的歎了一聲,道:「這件事我己做不得主,因為方大俠已插手此事。」 司馬雇宇轉目望向方劍明,笑道:「方兄,你意下如何?」 方劍明道:「升呂然是個局外人,但也深知令狐掌門此刻的心情,你或許是一片好意,但我想令狐掌門總不能將崑崙派的基業拱手讓與他人。我既然答應令狐掌門,就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除非你們能打敗我們,那時,我們想管也是無能為力。」 司馬雇宇笑道:「方兄的性子果然一點沒變,請恕司馬震宇無禮,向方兄討教幾招。」 方劍明道:「請。」 語音未了,兩人身形一幌,消失在場上,眨眼間到了山頂。從殿前到山頂,起碼也有里許,但兩人一閃即到,場上眾人,除了禿頂青面老頭或許還可以辦到之外,就算是幾個苗疆大王能施展出來,但未必是那麼瀟灑和從容。 山頂是一塊五丈大小,有些傾斜的冰層,別說站人,就算是崑崙山中最機靈的動物,也不敢爬上去。兩人落在上面之後,即刻交起手來,兩人並沒有騰飛之勢,雙足附在冰層上,手上的一招一式,全都普通普通,無半點勁風之聲。 禿頂青面老頭仰首凝目看了一下,面色微微一變,低聲道:「這兩個小子年紀不大,一身武功怎麼這般神奇?」 忽聽先前嘲笑崑崙派的那個苗疆大王笑道:「老符,你要不要出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六章 崑崙大劫(15) 禿頂背面老頭哼了一聲,道「除了地藏菩薩之外,這裡的人,我都不感興趣。」 那苗疆大王哈哈一笑,道:「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你別說我搶你的風頭。」眼光一掃,落在周風身上,道:「小姑娘,所說你是李慕華的入室弟子,老夫看看你學了他幾成的本事,拔劍吧。」 周風面色忽地一冷,「錚」的一聲微響,一股長虹捲向對方。那苗疆大王只見劍光,只覺參氣,卻不見周風的人,心頭吃了一驚,飛身急退,一邊退一邊出指如風。 「噹噹噹……」 轉眼之間,那苗疆大王出了三十六指,指指都彈中泰阿劍。他出六指,人便退一丈,三十六指出完,人已懸空退了六丈。這三十六指,指指隱含他無上的功力,尋常寶劍,早已粉碎,可泰阿劍非比尋常,任他如何努力,都未能破分毫。不過他指上的力道異常駭人,周風一隻手臂已被震得酸麻。 周風有些吃驚,那苗疆大王比她更吃驚,他本以為這三十六指出完之後,周風必會當場吐血不可,至少也能叫她寶劍脫手,但結果是三十六指出完之後,劍光暴漲,劍氣瀰漫,將他全身籠罩。 那苗疆大王身形一沉,一閃避開了劍鋒,手一揚,手中多了一把短刀。這把短刀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鍛造而成,除刀柄之外,刀身全藍,光可照人。那苗疆大王人隨刀飛,左腳腳尖微一點地,活像一隻大雁一般飛起數丈高下,頭也不回,但刀已反手揮出,藍光乍現。 只聽「噹」的一聲,泰阿劍和短刀相碰,周風陡覺一股大力沿著手臂直衝心口,一口鮮而險些吐了出來,那苗疆大王卻覺拿刀的手臂整個都麻了,面色顯得有些蒼白。他萬想不到周風會有這般造詣,再也不敢大意,短刀一揮,直逼周風。 周風運功壓住翻騰的氣血,施展方劍明教給她的輕功,身如一片羽毛一般,隨風飄舞,任那苗疆大王的短刀如何快,如何猛,都是差一分才能將她劈著。 那苗疆大王一口氣劈了四十九刀之後,怔了一怔,心念電轉,忽地笑道:「天下還沒有我刀王繆虛初劈不中的人。」說話的當兒,刀法一變,無聲無息的一刀斬落。 「嘶」的一聲,周風的一截長袖已給刀光削斷,轉眼之間,那截衣袖找歲乍細碎的「蝴蝶」,漫天飛舞此時,周風緩了一口氣,人突然旋轉起來,手中的泰阿劍在手掌上不停的旋動,剎那間,漫天飛舞的「蝴蝶」之中射出上百道劍影,遍襲刀不繆慮仍全身繆虛初面色變了一變,一刀劈出,他只是劈了一刀,但眨眼之間,一刀迅速的變化,驟然由一變成二,由二變成四,由四變成八一直至由六十四變成一百二十1戈。 刀光抵住劍光的侵襲,刀氣纏住劍氣,一時之間,兩人身形七起七落,躍到了百丈之外。 就在兩人剛開始的動手的時候,龍碧雲和東方天驕雙雙縱出,一個找上了火獷紅鬍子一個找上了刑千里。 龍碧芸運起全身功力,忽地一掌朝紅鬍子拍去,紅鬍子自忖內力深厚,亦是一掌拍出,笑道:「龍小姐,慈航軒的大名,老夫很多年前就已耳聞了,不知貴軒的春夏秋冬岌威力如何?」 「轟」的一聲,地面突然裂開四道長長的口子。龍碧芸嬌軀一震,退了三步紅鬍子面色紅如雞血,上身劇烈的晃了一晃,他沒有退後,那是因為他強自撐著。 只憑這一掌,他已察覺到龍碧芸內力之深厚,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龍小姐果瓏否愧慈航軒的軒主,這般年紀,竟有這等修為,佩服,佩服。」 紅鬍子口中說著,人突然急電般縱起。所站立的那一塊,頓時塌了一大片,仔細一看時,像是一片焦土。 紅鬍子雙手疾彈,無數的火星落向龍碧芸。這些火星是紅鬍子修煉了一百年多年的成就,只要誰身上沾上一枚,瞬息之間就會全身著火。 「崩」的一聲,龍碧芸用來包住長髮的絲布突然裂開,她隨手一抓,抓住了絲布一角。白髮隨風飄舞,龍碧芸臉上猶如籠罩一層寒霜,她將手中絲布迎風一抖一股襲人的寒氣急速散開。當火星紛紛被絲布卷中之時,絲布已變成了一條冰塊。 凍成冰塊的絲布從龍碧芸手中突然旋轉著飛出,每去一尺,寒氣便會加重一成,眼看距離紅鬍子只有一丈時,絲布四周寒氣凜冽,形成數丈大小的一層冰霧。 紅鬍子高鼓大嘴,面色紅得就像要滴出血來似的,忽地張嘴一吐,一股火焰從他口腔之中噴了出來,非但將冰霧燒得乾乾淨淨,還將絲布化為灰燼。 「龍小姐,老夫已經領教了冬字訣,果真是名不虛傳。其他三字訣,當不會令老夫失望。」 紅鬍子話罷,人已掠了上來。 「前輩不愧有火王之名屍嘩手投足,張口閉嘴,都能發火,令晚輩大開眼界。 得罪了。」 龍碧芸嬌軀一幌,忽然到了紅鬍子身後。紅鬍子反手一掌,一道火光從他掌心吐了出來,龍碧芸玉掌一揮,一股熱浪捲出。火光和熱浪相觸,發出噬噬的聲音。 龍碧芸腳下一晃,紅鬍子急電轉身,一指點向龍碧芸的「肩井穴」。龍碧芸驟然暴退,紅鬍子疾起直追。片刻之後,兩人已激鬥於一處,一時半會,還分不出個高下來。 龍碧芸找的人是紅鬍子,東方天驕找的人自然是刑千里了,可不等東方天驕來近,刑千里張嘴大叫一聲,這聲大叫專門用來對付東方天驕,聽在別人耳中,稀疏平常,但落入東方天驕耳內之後,卻成了一個炸雷,直震得東方天驕心頭一跳,身形不由停了下來「東方公主,老夫暫時還不想與貴教為敵,請不要逼老子出手。」刑千里冷聲道。 東方天驕嬌叱道:「你以為你武功很高,我就對付不了你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七章 崑崙大劫(16) 刑千里道:「老夫絕無此意」 東方天驕道:「『本教武功,一定不會在你之下,你且試試我的『天羅銷魂指』。」說完,纖指一驕,一股真氣激射而出。 刑千里揮袖一擋,只聽「砰」的一聲,刑千里腳下微微一動,只覺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內力深厚,一運功力,那股感覺立時消除,面色一沉,道:「這『天羅銷魂指,想必是出自八大悠悠書盟之一,貴教的《天羅策》吧。」(八大悠悠書盟原為上部中的四大聖書和四大邪書) 東方天驕道:「不錯。 刑千里道:「東方公主既然要與老夫動手,老夫就陪東方公主玩玩。 東方天驕怒道:「誰要跟你玩?」「嗆」的一聲,拔劍出鞘,一劍向刑千里刺了過去。 刑千里對她似乎特別「留情」,只是將身一閃,及時躲開寶劍,並不還招。 東方天驕愈發動怒,喝道:「老怪物,你怎麼不接招?」手中的純鈞劍爆發光芒,劍氣沖天,劍尖晃動之間,連攻了數十劍。 刑千里一邊飄身躲避。一邊開口道:「老夫縱橫江湖之時,貴教正與蒙古人作對。後來,貴教與白蓮教結成聯盟,一同輔助朱元璋。我等在夏王明玉珍帳下的時候,朱元璋曾派遣使者來與夏王通好,那使者正是貴教教主,老夫因此與他有了第一面之緣。朱元璋稱帝之後,遣使來招降大夏國,而使者又正好是貴教教主,老夫與他一言不合,打了一場,最後敗下陣來,對他的武功深感佩服。可借的是,朱元璋橫掃天下之後,怕白蓮教和貴教做大,不僅取締了白蓮教,壞險些將貴教打壓下去,若非貴教教主以死表明心跡,貴教早已不存。老夫聽聞之後,越發敬佩貴教教主的為人。你是正天教的公主,輩分比老夫低了何止兩代?老夫不想以大欺小。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身法卻絲毫不受影響。東方天驕卻不領情,冷笑道:你要對付崑崙派,而我要幫助崑崙派,你我就是敵人,你說這麼多廢話,難道是想顯得你光明磊落嗎?」 刑千里還待要說些什麼,東方天驕左手使出「天羅銷魂指」,五指齊出,真氣飛射,右手純鈞劍強攻不止。一時半會,任他武功再高,也不敢分心說話,施展拳法,與東方天驕相鬥起來。 這個時候,鳳非煙已找上了除宋天獨之外的最後一個苗疆大王,這苗疆大王昨日與禿頂青面老頭說過話,在六個苗疆大王中,雖不是以他為首,但一向由他拿主意。鳳非煙找上他,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幾年前,鳳非煙曾吃過「芙蓉魚」,內力不僅大增,還能永葆花容。後來,她修煉了「羅剎心經」,武功進步神速。她當上大漠之城的城十後,除了處理日常事務之外,大多時間都在練功。波斯聖教攻打大漠之城時,派了不少高手,本以為能捉住她的,但最後還是讓她給逃了,顯見她的武功非同小可。 她與那苗疆大王交手數招之後,隱隱發覺對方週身湧動著一股奇怪的力量,任自己將「羅剎心經」運到極致。都打不進對方一尺之內,心中暗驚,不知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武功。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那菌疆大王笑道:「鳳小姐,你恐怕還不知道老夫的名號吧,老夫名叫商九,許多年前,武林中人都稱老夫為『氣王。」老夫祖傳的『太陰氣罩,一旦運起,任何掌力,都攻不進來,你還是認輸吧。 鳳非煙沉聲道:「你說攻不進來就攻不進來嗎?我偏不信!」說話的當兒,一躍而退,雙手泛起一股金色的光芒,放在眼前。 商九怔了一征,笑道:「這是什麼功夫?」 鳳非煙雙手一分,一雙眼睛突然放出烈陽般的光芒,商九隻看了一眼,竟在她的眼珠內看見了無數的夕陽,剎那間,兩股奇怪的金芒從鳳非煙目中射出。 商九驚奇地道:「魔眼!」運起「太陰氣罩」,尺內泛出淡淡的是氣,兩股金芒打在是氣之上之後,商九渾身一震,忽覺氣罩裂開了一道縫隙,金芒餘勁未消打在商九身上,根本就不給商九任何閃躲的機會。 商九悶哼一聲,嘴免滲出一道血絲,瞪著鳳非煙,叫了一聲:「好!」大步向鳳非煙走去。 這時,鳳非煙臉色蒼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一般,嬌軀搖搖欲墜令狐蘭眼見商九要對鳳非煙不利,忙縱身而起,利劍出鞘,削向商九。商九望也不望令狐蘭,手臂一揮,五指一抓,將長劍扣住,一運功力,「噹」的一聲,長劍折斷,令狐蘭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退了十數步。 令狐劍南和向柳青見了,作勢欲掠,忽聽禿頂青面老頭冷哼了一聲。令狐劍南和向柳青明知他這一哼是警告,仍舊掠了出去。 禿頂青面老頭怒道:「令狐劍南,誰叫你們夫婦出手的?」舉掌遙遙一拍,令狐劍南和向柳青拔劍出鞘,將全身的混運功貫注於劍上,雙劍並行,一同刺出,蕩起一股驚人的力道。 只聽「砰」的一聲,令狐劍南和向柳青並肩墜地,雙足深陷地面,嘴角流血已無再戰之力。禿頂青面老頭只是身形微微一晃,道:「崑崙雙劍有此後人,難怪崑崙派今日會任人宰割。 眾崑崙弟子聽後,個個雙目噴火,拔劍出鞘,待要一擁而上。朱祁嫣吸了一口氣,身形一晃,要去阻攔商九。 「呼」的一聲,宋天獨的人影一閃,擋住了朱祁嫣的去路,笑道:「朱小姐你別擔心,老商不會傷害鳳小姐的,他只是想點鳳小姐的穴道而已。」話聲剛落商九已走到鳳非煙丈外,伸指一點,一股指風射出忽聽一個聲音道:「在這危機關頭,該是我老人家出來拯救天下的時候了。 隨著話聲,一道飛影疾飛而到,從鳳非煙身邊掠過,恰好撞在指風之上。指風頓時消失,飛影速度不斷,撞在商九身上。 這一撞,力量奇大,竟把商九撞得退了好幾丈。沒等商九看清是什麼東西,飛影一折,轉向了禿頂青面老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八章 崑崙大劫(17) 禿頂背面老頭目力驚人,看出來物是隻鳥兒,喝道:「小劣畜找死!一掌甩出,狂風大作。 「蓬」的一聲,飛影被打得在半空不停的翻滾,落下山去,但那禿頂青面老頭腳下一動,退了好幾步,面上一愣,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它震退。 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數聲長嘯,嘯聲震天,一聽就知道這些人內力異常的深厚宋天獨只是聽了一下,面色不由變了一變,失聲叫道:「不好,蔡斗遇到了勁敵。」想跑下山去查看個究竟,但又放心不下這裡。 禿頂青面老頭道:「宋胖子,你還愣著幹什麼?蔡斗被人圍攻,你下去怎麼回事。」 宋天獨道:「這裡就交給你了。」才要動身,忽聽一個漢子的聲音傳來:「令狐兄,孔某人前來拜訪,不知可在?」接著,另一個漢子的聲音響起:「令狐掌門,晚輩熊白祥初次登門造訪,請恕來得唐突。」隨著話聲,兩道人影從山下疾縱而至。 宋天獨發覺兩人身手不俗,微微「嗯。」了一聲,一晃身,朝二人撲了過去,喝道:「閒雜人等,快下山去,免得自討苦吃。 來人是孔海山和熊白祥。聽了宋天獨的話後,兩人哈哈大笑,雙掌齊出,掌風疾捲,形成一股風柱,罩向宋天獨。宋天獨先前雖受了傷,但自忖武功了得,左右二掌喲,逕迎二人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數塊大石離地飛起,轉眼就被強大的力量擠得粉碎。宋天獨身形一晃,退了一步,正在驚奇,卻見孔海山和熊白祥業已並肩飛起。 「嗆」的一聲,兩人同時拔劍,和掠上來的禿頂青面老頭鬥了起來。眨眼之間,三招過去,忽聽「砰」的一聲,孔海山和熊白祥在半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面上一片凝重。寶劍在真氣的貫注下,發出刺目的光芒。 禿頂青面老頭陰森森地笑道:「你們兩個小子倒還有些功夫,二十招之內,老夫必定奪下你們手中之劍。」目光望向宋天獨,道:「宋胖子,快下去瞧瞧宋天獨道了一聲「我明白」,將身一幌,瞬息間已消失在場上。他剛到半山,忽見一群人縱躍如飛,朝山上跑來,心中奇怪,暗道:「這些人莫非也是崑崙派的救兵?」定睛一看,只見奔在最前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和一個女子。 中年漢子一身短打,相貌顯得有些凶狠,正是北霸天,那女子身穿紅衣,花容月貌,手上拿著一隻鐵筆,正是孔海山的妻子蘇曉薇。 宋天獨並不認識這些人,也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心中緊張蔡鬥,長笑一聲,急電般縱起,從眾人頭上掠了過去。在他過去的一剎那,至少有六人向他發出攻擊,但都沒能將他留住。 所來的這些人都是吃了一驚,越發肯定崑崙派遇到了大敵,一擁而上,轉眼就到了山上,可是沒等他們來得及看清當前的形勢,五隻奇大的怪獸已怒氣沖沖的奔了上來。眾人驚呼一聲散開,各種各樣的兵器都亮了出來,圍著五隻怪獸狂攻,一眾崑崙弟子也趕來幫忙。無奈的是,五隻怪獸身堅似鐵,所有的兵器都傷不了它們。 這個時候,赤首神龍也已和巨型娛蟻鬥了起來。赤首神龍雖是神馬,但那巨型娛蛤道行甚高,加上體形比赤首神龍大得多。一時半會,赤首神龍也戰它不下宋天獨下山之後,果真望見蔡斗正被人圍攻,雖然圍攻他的人只是三個,但他已有不支的跡象。論武功,蔡斗高出三個對手不少,但看他們四人出手,全都是硬碰硬,毫無花俏,運足了功力揮掌相碰,儘管只是片刻功夫,可四人都消耗了不少體力。 此外,蔡斗的那隻怪獸也正與三個人狠鬥著。那怪獸體形雖然巨大,刀劍不懼,但三人一個在前,作為主力,兩個在後,作為牽制。三人每每發出強大的掌力,總能叫它疼痛一下。怪獸身法不是不快,但那三人身形刁鑽,總能巧妙的閃開,看上去十分凶險,但偏偏在緊要關頭化險為夷。 宋天獨才只瞥了一眼,耳中忽聽一人笑道:「前輩來得正好,請接晚輩一掌。」一股掌風捲了過來。宋天獨冷哼一聲,翻腕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宋天獨身形晃了一晃,那人退了一步。 宋天獨大吃一驚,朝發掌之人望去,只見這人六十出頭,身穿錦袍,個子頗高。 「你是何人?」宋天獨驚異的問道 那人抱拳笑道:「在下正天教青龍堂堂主雍鐵衣。」 宋天獨面色一變,沉聲道:「貴教來了多少人?獨孤教主可也來了?」 雍鐵衣道:「敝教教主並沒有親自。 陡聽一人冷笑道:「這等小事何須教主親自出馬?你們是什麼人,把本教的公主Κ怎麼樣了? 宋天獨目光一掃,左首高高低低站了九個人,一女八男。 驀地,場上忽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眾人只覺一股勁風逼來,。紛退後。 宋天獨退了一步之後,忽地身如閃電,掠起場中,抓住面色蒼白的蔡鬥,飛出了數丈。 「老蔡,你要不要緊? 「這點內傷算得了什麼?我還能和他們鬥下去 「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別硬撐了 宋天獨這話剛一說完,蔡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蔡斗受了重傷,與他相鬥的三人也受了傷,尤其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左肩中了蔡斗一掌,五臟六腑好似翻江倒海一般,狂噴了三口血,坐地後,面如金紙那九人一見瘦小老頭受傷坐地,趕忙跑了上去,紛紛叫道:「大哥。」內中一個身穿玄色勁裝的大漢當即給他推宮過血瘦小老頭面上一片痛苦之色,但仍張口道:「我還死不了,你們別擔心。 蔡斗聽後,笑道:「你是死不了,但半年之內,休想動武。 九人中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子怒道:「你很了不起嗎?大哥,你看著,待我們先殺了那隻怪獸,再來找這個老傢伙算賬。」說完,拿出一支帶鏈的飛爪,正要去戰怪獸忽聽一人道:「不可。」 白淨男子道:「有何不可? 那人道:「先問清楚再說。」這人是三個合鬥蔡斗中的一個,臉上戴著半截面具,身材高大,正是正天教的聖使果笑白。 「這裡交給你們正天教,我得上山去看看。」合鬥蔡斗的最後一人,也就是鐵筆魔倪遠超,調勻真氣之後,丟下這句話,施展輕功,朝山上奔去。他呂然受了傷,內力也耗損了不少,但速度之快,轉眼消失在前方。 禿頂青面老頭說二十之內奪下孔海山和熊白祥的手中劍,這並非什麼誇大之辭。孔海山和熊白祥一和他交上手之後,心知此人武功絕頂,便打起十二分精神,運足全身內力,不求取勝,但求自保。 很快,二十招即將過去,就在第十九招的時候,禿頂青面老頭身法突然加快了一分,雙手泛起烏黑的真氣,硬是穿過了凌厲的劍氣,去拿孔海山和熊白祥的手腕孔海山和熊白祥見他不懼劍氣,大吃一驚,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人突然做出了一個任誰都想不到的舉動。兩人手指一鬆,手中劍掉了下去。熊白祥五指緊貼,一掌拍出,這一掌包含了他修煉的「雲海神功」的所有精髓,周圍霎時湧出薄薄的雲層似的東西孔海山食中二指一驕,當做劍使,瀟灑之極的點出,頓時響起一陣金絕奢馬一般的聲音,這是「華山九劍」中的一招,孔海山第一次用來對敵。 此事說來話長,但不過轉眼之間,「轟」的一聲巨響之後,三人身影一合即分,孔海山和熊白祥踉踉蹌蹌,被震得退了二十多步,面色略顯蒼白。禿頂青面老頭翻了一個觔斗落地,面色驚訝,身形未穩,忽見那只討厭的鳥兒不知從何處飛來,撞向自己的腰間,心頭大怒,左掌一翻,轟向小鳥。 「砰」的一聲,幾根鳥毛飄落,小鳥翻翻滾滾飛出,越去越遠,終於消失在視線之內。 禿頂青面老頭冷哼一聲,道:「和我符無憂作對,能有好下場嗎?這次看你這小劣畜還死不死。」忽覺掌心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又驚又怒,手掌不知何時破了一層皮,鮮血一滴滴灑落,同時,一股怪異的力道從掌心傳了過來,他忙封住左臂的穴道,不讓那股力道前進一步。 這時,一條人影從山上掠了上來,正是倪遠超。他落到孔海山身邊,道:「海山,你怎麼樣?」又扭頭看向熊白祥,道:「熊老弟,你呢? 沒等孔海山和熊白樣開口,忽聽「轟。」轟「轟」三聲巨響陡然傳來,兩條人影從山頂飛落而下,一個站在符無憂身邊,一個站在孔海山三人身前站在符無憂身邊的是司馬衰宇,他見符無憂手掌受傷,微微吃了一驚,道:「符老,要緊嗎? 符無憂道:「沒什麼大不了 司馬衰宇眼珠一轉,道:「想不到崑崙派會有這麼多的幫手,此事暫且作罷走!」話聲一落,身形一幌,已消失在場上。 符無憂口中怪叫一聲,那只巨型娛蛤正硬著頭皮和赤首神龍大戰,聽見之後二捨了赤首神龍,飛速的來到符無憂身邊。符無憂掠到它背上,它大叫一聲,口吐烏黑的毒氣,往山下竄去,誰也不敢阻攔。 隨後,幾個苗疆大王也都捨了對手,口中怪叫著,向各自的坐騎發出訊號。一眨眼的功夫,幾個苗疆大王騎著怪獸疾馳下山他去。眾人巴不得他們走,又有誰會去阻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九章 救人(1) 天高雲淡,秋風颯爽,桃花飄香。挑花源外,一派秋意濃濃。古雅的茅屋農舍,坐落在一條飄著香風的河流附近。空氣清晰,並帶有淡淡的香味正午時分,六騎疾馳而來。馬蹄聲驚破了大地的靜謐,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跑出茅屋,睜大了好奇的眼睛望著。 當他看清來的是什麼人的時候,滿臉歡喜,飛跑上去,邊跑邊道:「義父,你可回來了,俊生想死你老人家啦。 人影一晃,方劍明從赤首神龍背上一掠而下,落到李俊生身前。李俊生收勢不住,險些撞在他的身上。 「我很老嗎?」方劍明板著臉道。 李俊生呵呵一笑,道:「義父不老,俊生說錯了話,請義父責罰。 方劍明笑道:「那好,義父罰你快來見過幾位姑姑。」 這時,龍碧芸等人也都下馬來,李俊生整整衣襟,似模似樣的向六女行禮。六女見他樣子俊俏,小嘴又甜,無不歡喜方劍明不見李自清和溫大娘出來,心中微奇,道:「俊兒,你爹娘呢? 李俊生道:「爹娘被谷主叫進谷中開會去了,這裡就剩下我一人。爹娘臨走之前,囑咐我要守好這裡,我都長大了,可以獨擋一面。 東方天驕笑道:「是嗎?你看你都沒狡篙,如何獨擋一面? 李俊生面上一紅,道:「東方姑姑,你別小看我,再過幾年,我就長得很高了。 東方天驕道:「這麼說,也就是還沒有長大吶? 李俊生道:「我一我一東方姑姑欺負人。」 龍碧芸見他顯得很是窘迫,忙給他解圍道:「俊兒雖然還沒有長大,但武功已經很不錯,你爹娘讓你在這裡守著,就是相信你可以守住,是不是?」 李俊生高興地道:「龍姑姑說得一點沒錯,我心中正是這麼想的。 說著話,幾人穿過院落,進了堂屋。李俊生又是搬凳,又是倒茶,忙得團團轉。方劍明像是到了自家似的,往屋內一張軟椅上一靠,顯得十分舒服,道:「總算到了,休息一下,我們便進谷去。 小鳥從他懷中探頭探腦的出來,道:「這是什麼地方?」 周風道:「你上次不是來過嗎?」 小鳥道:「來是來過,只是當時我在睡覺,沒怎次汁煮。」頓了一頓,搖頭晃腦的道:「仙人谷外桃花源,桃花源外農家捨。嘖嘖,打掃得真乾淨。喂,那小娃娃,也給我老人家倒上一杯香茗李俊生好奇的看著它,詫道:「是你在和我說話?」 小鳥道:「不是我還是誰?」 李俊生道:「你不是鳥嗎?怎麼會說話? 小鳥氣呼呼地道:「是鳥就不能說話?誰告訴你的? 李俊生「哦」了一聲,道:「原來鳥也可以說話。」臉上忽然一片驚喜,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廖風流。」 小鳥翻了一下白眼,道:「你怎麼知道我老人家的名字?」 李俊生笑道:「月腳我爹爹說的,我爹說,義父身邊有一隻神鳥,不僅能說話,還是個老學究,架子很大。義父上次來的時候,我正在練功,到我練完的那一天,義父正好有事要走,我只來得及和他見了一面,你當時只怕就藏在義父的懷中,做春秋大夢呢。」說著,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小鳥眼睛一瞪,想說些什麼,但聞到茶香,饞蟲大動,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飛到茶杯邊,喝了一口,讚道:「好茶啊,上次來的時候,一直沒喝夠,這次一定要喝夠本。」 方劍明道:「你還說。這種茶你以為好種嗎?匕芝欠你偷喝了不少,我外婆沒找你算賬,在我的面子上,這次你老實些。 小鳥怪笑道:「你外婆又不是小氣的人,她絕不會怪我的方劍明知道它「賊性難改」,但又不可能將它綁起來,於是,瞪了它一眼,道:「我外婆當然不是小氣的人,可你也不能太過分。」 小鳥道:「在崑崙山的時候,我為了對付那姓符的傢伙,被他一掌打得飛出九霄雲外,現在身上還疼著呢,你不是說要慰勞慰勞我嗎?從崑崙山到這裡,少說也走了半個月,你哪天慰勞過我?」 方劍明見它拿這事「邀功」,哭笑不得,想反駁一下,但想到就算反駁得了,它又會拿別的事來說,到頭來,倒霉的還是自己,因此,再也懶得理會它稍作休息之後,方劍明出門從赤首神龍脖子上解下裝著盒子的包袱,提著手中,叮囑了李俊生幾句,帶著五女朝桃花源飛奔瓦去。 從絕命崖下走出來後,方劍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桃花源,將自己沒有死的事告訴了仙人谷的谷主,也就是他的外婆。此前,仙人谷發生了一件大事,谷主並沒有向方劍明隱瞞,並托他出去後,打聽消息。這件大事是什麼,容後再說,但就在上一次,谷主已把如何經過桃花源,達到仙人谷的方法告訴了方劍明。 沿途之上,佈滿了機關和陣法,稍一不小自,觸動機關,就會陷入陣法之中,除非有天縱之才,絕難逃生。 方劍明小G翼翼,幾乎是步步為營。半個時辰過後,地勢突然增高,在方劍明的率領下,幾人施展輕功,越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山坡。 一頓飯過後,地勢漸趨平坦,正飛奔間,前方忽然跳出兩人,攔住了去路,左邊一個將手臂一伸,道:「來人是誰?請通報一聲。」 方劍明道:「是我。 那兩人聽了方劍明的聲音,面色一喜,齊聲道:「少谷主。」右邊那人摸出一枚信號彈,屈指一彈,將信號彈彈到半空,那信號彈忽然爆炸,變成七朵金花,絢麗多彩。這是仙人谷報信的方式之一,七朵金花,也就是表示來人是自己人,而且是最高級別的。 方劍明等人才走了數十丈,忽見一道人影風馳電掣一般迎面衝了上來,人還沒有來近,就己大聲道:「少主,你是找到了二長老,還是找到了『火須人參,? 頭頂飄著幾根又長又白的頭髮,正是仙人谷中資格最老,連谷主都要叫他一聲「七根叔」的方七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章 救人(2) 方劍明見是方七根怔了一怔,道:「七根叔,怎麼是你? 方七根幾大步趕到近前,眼光一掃,咧嘴笑道:「怎麼不是我?你先別回答我,讓我猜猜看。唔,你和這麼多姑娘一起來仙人谷,一定是有喜事。看不到二長老,那一定是找到了『火須人參,。」 方劍明道:「你如何斷定我找到了『火須人參,?」 方七根笑道:「這還不很簡單嗎?你上次出谷的時候,身負兩件任務,一件是把二長老抓回來,另一件是找靈藥來救職浴洋那丫頭。依你的性格,若是沒有完成其中一件的話,絕不會回來的。」 方劍明笑道:「這都能讓你說對。呵呵,那你猜猜看,我這次帶來的『火須人參,有多大?」 方七根眼睛一瞪,道:「我又沒見過『火須人參。」怎麼猜得出來?」 方劍明笑道:「原來你猜不到。」 方七根沒好氣地道:「我當然猜不到,不過,想來比千年人參大不了多少。你手中提著的就是它吧?」 方劍明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道:「千年人參我沒見過,但我想千年人參在『火須人參,面前,也只是個小娃娃而已。不錯,我手中拿的正是『火須人參,。」 方七根伸手一奪,道:「拿給我看看。」 方劍明揮掌一擋,笑道:「你急什麼?」 兩人出招迅疾,只聽「啼」的一聲,兩股勁風撞在一起,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方七根亦是晃了一晃方劍明心頭暗暗吃驚,想道:「我一直摸不準七根叔的武功有多高,這一試我雖然只用了三分力,但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在乎,嘖噴,這個老傢伙本事果然大。」 方七根見他竟敢和自己動手,恨得七根白髮飄了起來,急呼呼地道:「好呀小子,連七根叔你都敢打?把七根叔惹惱了,就算你拿來了『火須人參。」沒有七根叔的藥方,你也救不醒沒沒那丫頭。」 方劍明早有對策,趕忙陪笑道:「七根叔,我是和您鬧著玩呢。我現在才發現,你老不僅醫術曠古絕今,便是武功,也早己登峰造極,小子好生佩服氣」話聲才落,忽聽有人笑道:「七根叔,你做什麼事都是急匆匆的,原來你早就趕過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老婦帶著一群人正往這頭走來,那老婦正是仙人谷的谷主,走在她身邊的,正是白依人,其餘人等,無不是谷中重要的角色。 方劍明見外婆來了,忙帶著諸女迎上去。行過禮,報了身份之後,龍碧芸和東方天驕便拉著白依人走到一邊去。她們數年不見,彼此十分惦念,只恨不得把心中的話全都說出來。 方七根發覺自己被晾在了一邊,故意高咳了幾聲,以便引起眾人的注意,見大家都望著他,面有得色,道:「你們都說完了吧?如果說完的話,還是辦正事要緊。」 谷主笑道:「七根叔,我早說你做什麼都是急匆匆的,你瞧這些孩子風纖僕的樣兒,總該讓他們歇歇吧。」 方七根道:「大姑娘可以歇,少谷主一個大男人,有的是力氣,他用不著歇啊。」 方劍明道:「七根叔,多謝你說我是大男人。」回頭對谷主道:「外婆,你帶她們幾個先去安頓好,我和七根叔去看看白叔叔怎麼樣了。」 谷主道:「你放心,她們交給外婆招呼,你快去吧。」 於是,方劍明便和方七根最先離開了場上,趕往白眉神君白無忌的住處。自從白無忌被方劍明勸動之後,他就帶著沉睡不醒的惠塵師太離開寒洞,一個人住衣谷中一處要靜的地方。一來,這是谷主的規定,二來,他住得偏遠些,倒也樂得自在當方劍明和方七根趕到的時候,白無忌正在一片田地裡幹活,褲管高卷,手拿鋤頭,一副農人的樣兒方劍明上次來的時候,早己來看望過白無忌,所以並沒有多少稀奇,若是江湖中人看了,誰都不會相信昔年的地榜高手,大名鼎鼎的白眉神君竟會放下身份,幹起農活。白無忌背對著兩人,雖然聽到了腳步聲,但以為是谷中的人,並沒有回頭望一眼「白叔叔。」方劍明老遠就大聲喊道。 白無忌聽了他的喊聲,身軀微微一震,緩緩轉過身來,面上一片驚喜,顫聲道:「你一回來了。」 這句「你回來了」,所包含的意思不止是表面意思那麼簡單。白無忌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方劍明上沙來看付自己之後,臨走之前曾說過的話,他說要是不能找到「火須人參」的話,他絕不會來見自己。如今,他既然來了,這豈不是說明他找到了「火須人參,? 白無忌守候在沉睡的惠塵師太身邊多年,早已習慣了每天的生活,只要每天能看到惠塵師太,他都已心病意足。世上有沒有「火須人參羲;這件事對於此時的他來說,似乎已不再重要,他甚至有點害怕,惠塵師太被救醒的話,對他的感情會是個什麼樣。因此,他並沒有像別人那樣欣馨若狂。 白無忌從田地裡走上來,把鋤頭放在一邊,舀水洗乾淨了雙腳,這才過來招呼兩人。方劍明見他這般從容不迫,暗自詫異。 方七根早己等到不耐煩,催促著道:「少谷主,快把『火須人參,拿出來,讓我等鑒賞鑒賞。」 方劍明將包袱放在一塊光滑的大石上,一邊解開包袱一邊道:「七根叔,我擅自做主將部分根須送給了朋友,這不會景韶響你救人吧?」 方七根呆了一呆,道:「你好大方,這麼貴重的東西,你竟拿去送人。」 白無忌道則道:「明兒,你找到到真是『火須人參,?」 方劍明笑道:「應該不會錯。」說完,早把包袱解開,拿出長盒,打開盒子方七柳白無忌只覺眼前一亮。方七根瞪大了雙眼,臉上表情,活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而白無忌,卻是一臉的驚喜,他雖然不清楚盒中的東西是不是「火須人參」,但憑他多年的經驗,盒內的東西比起世間的許多寶物來,更加珍尼巨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一章 救人(3) 方七根「哈哈」一聲大笑,忽然手舞足蹈起來,一邊跳一邊道:「真的是『火須人參』。啊,有了它,憑著我的醫術,別說將昏迷的人救醒,就是才剛斷氣的人,老夫也能將他從閻王手中搶過來。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忽然一動,要問些什麼,但一轉念,沒問下去,決定等救醒了惠塵師太才再問。 白無忌道:「七根叔,你當真能救醒瀅瀅?」 方七根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醫術?哼,我告訴你,這個世上除了我方七根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救醒沒澄的人來白無忌道:「七根叔別生氣,無忌失言了。」 方七根將目光投射在盒中,口中嘖嘖稱奇,道:「這麼大的『火須人參。」連古書上都沒有記載過,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咦,奇怪,按理來說,這等奇物之旁,必定有另一種奇物,你是怎麼拿得手的?」 方劍明道:「說來僥倖。」接著,便簡短的將發現火須人參之事說了。 方七根聽後,十分驚奇,道:「世上真有四眼魔熊這等怪物?看來你們是福大命大。那四眼魔熊早已成了精怪,任月有武功再高,也制不住它。幸虧那只神鳥在你們身邊,不然的話,你們早被它打死了,更不要說拿到『火須人參,「嘿嘿,算你這老小子還有些見識,我早說過,我廖風流不是省油的燈。」隨著話聲,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鑽了出來。 方七根見了它,雙眼冒光。小鳥雙翼一展,「呼」的一聲,飛上了半空,道:「我早就料到你這老小子不懷好意,哼,想研究我,做夢吧。 方七根一生都喜歡研究,不管是人,還是物,只要引起他的興趣,無不遭到他的「毒手」。方劍明先前之所以沒有立刻拿「火須人參」給他看,部分原因便是給義子「報仇。」。這幾年來,李俊生多次被方七根「搶」去做實驗,雖然已脫胎換骨,但所吃的苦頭,比尋常練武之人痛苦百倍。方劍明心疼義子,當然會找機會代他給方七根一些顏色瞧瞧,好讓他不要過於胡來上次來的時候,小鳥的古怪已引起方七根的極大興趣,他查遍了所有的古書都沒查出小鳥的來歷,是以,興趣更加濃厚。他曾九次設計捉小鳥,但都被小鳥識破。這次重新見到小鳥,興趣復熾,連當前什麼是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方劍明見他一臉「饞相」的望著小鳥,又好氣又好笑,便在他耳邊大聲道:,七根叔。」 方七根淡淡地道:「幹什麼?」 方劍明道:「你問我幹什麼?我還要問你幹什麼呢?」 方七根依依不捨的將目光移開,從身上拿出一把精緻的小刀。 小鳥嚇了一跳,飛得遠遠的,道:「你幹什麼?來硬的嗎?我可不怕你。 方七根笑道:「你幹嗎飛那麼遠,怕我吃了你嗎?我只不過是切一截『火須人參,而已,你用不著怕成那樣。 小鳥哼了一聲,道:「誰說我怕了?」飛近幾尺,以示自己並不是害怕。 方七根不再理會它,小心翼翼的從盒子中翻出「火須人參」肥大的根部,叫方劍明拿著一頭,自己用刀切了五分之一下來,笑道:「依照我的藥方,配合『火須人參,喝下,第一服計濘淺方即醒來,第二服立刻讓她變得活蹦亂跳,第三服,嘿嘿,還能增長她的內力。別看我只切了這麼一片,但其功效,比世上所有靈藥都要強上許多。」 白無忌作揖道:「那就有勞七根叔了。」 方七根將那片「火須人參。」筐池來道「你還跟我客氣什麼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待會把湯藥帶過來。」說完,喜孜孜的去了方七根去後,小鳥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誰也不知道它想幹些什麼。 方劍明把盒子包好,與白無忌進了堂屋。屋中纖塵不染,打掃得十分潔淨。方劍明隨手把包袱放在一張桌上,道:「白叔叔,這次你不用擔心了,我相信七根叔一定能把方阿姨救醒的白無忌道:「七根叔的醫術,我是信得過的,他說能救醒就一定能救醒,我不是擔心他老人家救不職濘澤,我是擔心滯沒醒來後,會不會接受我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怔了一征之後,笑道:「白叔叔,這些年來,你一直陪在方阿姨身邊,這等情深意重,換成別人,只怕是辦不到。方阿姨知道之後,她一定會接受你的。」 白無忌笑了笑,道:「或許我是有些祀人憂天了。」想了想,面色嚴肅的道,「你老老實告訴我,谷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人鑫事。 方劍明吃了一驚,笑道:「沒有啊 白無忌看著他,就像一個嚴父看著說了謊的孩子一般,道:「明兒,你不要騙我。雖說我不是仙人谷的人,但我住在這裡好幾年,早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谷中出了事,我焉能置身事外?」 方劍明嚎懦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外婆叫我不要跟你說白無忌歎了一聲,道:「谷主總是把我當成外人,記得當年我進谷的時候,她曾說過,一日濘沒醒轉,便要趕我出谷,這幾年來,谷中大小事務,她都沒跟我說過一件。當然,我知道我終究不是仙人谷的人,谷中事原本與我無關,但我畢竟住在這裡護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就算是卦湯蹈火,我也絕不遲疑。」 方劍明想了想,問道:「白叔叔,你恐怕不是不知道這件事,而是沒法肯定而已,是不是?」 白無忌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我是聽到一些風聲。 方劍明道:「既然這樣,我也用不著瞞您。」頓了一頓道:「二長老確實逃出了仙人谷。我剛出谷的那會,在周邊向許多人們打聽,但都沒人知道他逃到了什麼地方去,好像這個人就此地遁了似的。」 白無忌道:「我記得你說過,二長老陰謀叛亂事敗之後,被大長老廢了武功又被谷主關起來。既然他武功都廢了,而且還被關著,又是怎麼逃出去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二章 救人(4) 方劍明道:「我當時聽外婆說起這事的時候也覺奇怪,別說他武功廢了,就算他武功沒廢掉,想逃出仙人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其實,二長老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有人放他走的。」 白無忌道:「誰這麼大膽?」 方劍明苦笑道:「就是六長老。他和二長老的關係十分要好,眼見二長老被關在寒洞中受苦,便偷偷將他救出,之後又利用自己的職權,將二長老送出了谷外。」 白無忌道:「這六長老只顧一己之私,只怕將來會害了仙人谷,谷主沒把他殺了嗎?」 方劍明道:「六長老功勞很大,雖然做錯了這件事,但外婆沒殺他,只是將他關了起來,六長老自知犯下了重罪,也是甘願受罰的。」 白無忌面有憂色,道:「他知罪又有何用?放走二長老,等於是放虎歸山,二長老當年既敢陰謀叛亂碩佳保他出去後一朝得勢,帶人進谷奪權。」 方劍明變色道:「不會這麼嚴重吧?」 白無忌道:「明兒,我也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他身為二長老,應該是少數知道如何進出谷的人之一,有他在話,終究是個隱患。」頓了一頓,笑道:「不過就算他真的帶人進谷搗亂,我想谷中高手如雲,總會將他們趕走的。」 方劍明滿臉擔憂,道:「這片淨土,只要二長老帶人來,不管結果如何,這片淨土今後將會永不安寧。」偌聲剛落,忽聽門外有人道:「世上沒有一處是安寧的。想當年,你爹憑絕世神功闖進谷中的時候,也不是照樣把這裡鬧得天翻地覆。」隨著話聲,方七根提著一個花嫉走了進來,花籃內放著一個瓷杯,杯中之物想來就是他煎好的湯藥。 方劍明奇道:「這麼快就弄好了?」 方七根笑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年,所有的藥早都備好,就差『火須人參,作為藥引,你說能不快嗎?」對白無忌道:「你快拿杯中之藥去給瀅瀅服下,我保證不出一個時辰,她立刻醒來。」 白無科起身接過花族,道了一聲「有勞前輩」,匆匆出去了。方七根笑道:我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還跟我客氣。」一屁股坐在一張凳子上,望著方劍明,道:「你在想什麼?是不是為了二長老之事?」 方劍明點點頭,道:「之前我沒有深想,不覺此事有多嚴重,經白叔叔提醒,我才發覺這事太過嚴重,如果不把二長老找到的話,外人一旦從二長老口中得知仙人谷的隱秘,這裡……」 方七根打斷他的話道:「你不覺得這裡太清淨了嗎?他跑出去正好,回頭多帶些人來讓我研究。」 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能說出這等形同叛逆的話來,除了他之外,翻碗移個仙人谷,只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方劍明想起先前所思之事,問道:「七根叔,我有件事要問您。」 方方劍明道:「被廢了武功的人,是不是從此以後就成了廢人?」 方七根大叫道:「誰說的?那都是沒見識的人。告訴你,任何被廢武功的人,只要到了我手中,我都有辦法令他武功恢復。你瞧著吧,明日沒澄服了我的第二服藥,我保證她被廢的武功全都恢復。」 方劍明之所以這麼問,當然不是因為惠塵師太。一路來,只要有空暇,他都在思索兩件事。一件是司徒寒松明明被廢了武功,怎麼會恢復了呢,而且還比以前厲害。另一件事是司馬衰宇當年被自己打成重傷,又被龍碧芸和東史天驕雙劍穿胸就算當時沒死,但一身武功也差不多是廢了。可他最後仍沒死,被人用古老的方法救活並恢復了武功。這兩件事會不會都是同一個人所為? 方劍明念頭一轉,笑道:「七根叔,如果是我這樣的人武功被廢,你也有辦法恢復?」 方七根怔了一征,道:「你不用這麼自貶自己吧,誰能廢掉你的武功?」 方劍明道:「我只是打個比喻而已。 方七根想了想,道:「這是一個高難度的事,不過只要備齊了所有藥物,加上回天金針術,一樣可以辦得到。」 方劍明道:「什麼叫回天金針術?」 方七根道:「這是一種失傳已久,十分古老的醫術,與金針渡穴有些相似,只不過它的威力比後者強了不止百倍,因而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 方劍明道:「你老會嗎?」 方七根呵呵一笑,得意洋洋的道:「除了我之外,世上只怕再也沒有人會了。」 方劍明故意拖長了聲音道:「未必啊。」 方七根愕然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人懂得這種古老的醫術不成?」 方劍明道:「我不知道哪個人懂不懂,但我知道在我認識的兩個大魔頭中,一個叫司徒寒松的,武功已臻無上境界,當年被廢掉武功之後,假裝瘋掉,逃了一命,近來我又見到他,他武功非但恢復了,還比之前更勝一籌。另一個大魔頭更厲害,論內力,完全不在我之下,就是他當年把打下絕命崖的。我僥倖沒死,他如今也還活著,武功比起當年,竟有了質的變化。我前些日子剛和他鬥了一場,發覺他完全變了個人,交手之時,再也看不出他招式上有半分邪氣。你說這奇不奇怪?」 方七根呆了一會,喃喃地道:「竟有這等事,我以為世上只有我懂得這種古老的醫術,想不到谷外也有這等高人。有朝一日,我倒想出去會會他,與他比個高下。」 方劍明道:「其實,江湖之中不乏醫術高明之人,就我所知,以下三人的醫術極為了得。這三人是同門,大師兄號稱毒神,可惜為人邪惡,一心想稱霸武林,最後被四把神劍誅殺。二師兄號稱藥仙,為人雖然古怪,但乃正派中人,醫術在三人中,當屬帚高。三師弟號稱醫佛,名叫長青子,什麼疑難雜症到了他手中,無不藥到病除。我不知道他們懂不懂回天金針術,但他們的醫術,算得上是武林中頂尖的。」 方七根聽了這話,忽然哈哈一笑。 方劍明詫道:「七根叔,你笑什麼?」 方七根道:「武林只不過是一幫會武功之人打鬧的場所罷了,武林中的頂尖人物,這個名頭乍聽起來,十分唬人,可放在世外高人眼中,也沒什麼。就拿你說的這三個人來說,他們的師父無極上人,也鬥不過我。」 方劍明吃驚地道:「你怎麼知道他們的師父是無極上人?難道你見過他?」(修改的上部中,毒神、藥仙、醫佛長青子為師兄弟,有個師父,叫無極上人) 方七根笑道:「我當然見過他,想當年,他闖進桃花源,被困於陣中,久不能脫困。我得知他非但武功了得,醫術也很厲害,便進陣與他比試,說好他若勝了就放他走。這傢伙是有些本事,只可惜太過剛烈,輸了我一招,竟然吐血身亡,我好不容易有個對手,因此便把他救活。豈料,這傢伙剛有了口氣,見了我,突然笑著說『我生不能打敗你,但死一定打敗你。」說完這句話,頓時氣絕。我想盡了所有的法子,都沒能救活他。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想出他是用什麼方法自殺的。在這一點,我是佩服他的。我是活人,他是死人,活人又怎麼能和死人鬥?有一年,他的二徒弟也闖進了桃花源,可惜沒等我趕到,就被你娘放了,不然的話,我例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他的師父是如何死的。」 方劍明聽後,歎道:「天下藝大,無奇不有。」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仔細一聽,卻是兩人。其中一個,他已聽出是白無忌的,另外一人,較為輕盈,想是出自女人。他心頭一震,幾乎要喊出聲來,一晃身,躍出了門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三章 罰酒(1) 門外兩人料不到方劍明會突然跳出來,全都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方劍明時,其中一個女子征了一征,凝目注視在方劍明臉上。看她臉上神情,似是想從方劍明臉上找回昔日的回憶。 白無忌沒有開口,方劍明也沒有說話,前者一臉微笑,後者則是一臉的激動不久,女子,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緒衣女尼面上露出一幅驚喜之色,張口道「你一你是明兒?」 方劍明上前一步,朝緒衣女尼行了一個大禮,恭恭敬敬地道:「明兒見過方阿姨。」 這緇衣女尼正是惠塵師太,也即是當年的地榜高手「如意神劍」方澄沒。她當年單劍去找聶皇傑,決心一死也要重傷對方,奈何對方武功超出她不少,她被聶皇傑的「逆天典」神功打成重傷,武功全廢,幸得白無忌及時趕至,沒叫聶皇傑即刻殺了她。後來,仙人谷派出眾多高手,前來「捉拿」她。聶皇傑忌憚這些人,又見她活不多久,索性大方的把她和白無忌交給了仙人谷的人。 從那以後,訣套勤;師太就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幾年過去,當她被救醒之後,模樣仍然是幾年前的樣兒,而昔年十八歲的方劍明如今卻已是二十多歲的大齡少年,樣子再無青澀,顯得更加成熟,尤其是他唇上多了兩撇鬍須,就算是相熟之人,乍看之下,也難以把他和當年的初出茅廬的小子聯想到一塊。 惠塵師太走上去,將他扶起,一臉的歡喜,道:「孩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老天可憐我,又讓我看到你了。」 方劍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顫聲道:「是啊,方阿姨,是老天可憐我們,讓我找到了『火須人參。」這才把你救醒,不然的話,我也不知道你老什麼時候醒來。」 說實話,方劍明和惠塵師太相處的日子極短,第一次見面,是在惠塵師太的庵中,第二次見面,是在京城。但兩人都覺對方十分親切。在方劍明來說,從看到惠塵師太的第一眼起,他心中不知覺的已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而在惠塵師太看來,方劍明這個孩子比起與自己十分相熟的卓家兄妹來說,更有一種強烈的親近。 當年她當年送別方劍明,離開京城時,她心中有一種不捨,而方劍明當時隱隱感到一種不安,彷彿這一別離,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其實,這是一種緣分,一種同是來自仙人谷的緣分。 「哈哈,我沒說錯吧。沒沒,還認得我嗎?」方七根邁著八字步,從屋中走出來。 惠塵師太望了望他,道:「你是?」 方七根道:「你當年出谷的時候,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而我,如今樣子雖然老了點,但你見了我頭上的七根頭髮,難道還認不出來嗎?」 惠塵師太猛然一驚,失聲道:「你是七根叔?」 方七根面容一板,道:「什麼叫『你是七根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還活著? 我醫術天下無雙,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惠塵師太忙道:「七根叔,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老人家就算活上千年,我也不覺得稀奇。」 方七根哈哈一笑,道:「我記得你當年就很調皮,現在還是很調皮。」突然想到自己要是真的活了千年,豈不是成了王八,不禁壺捆!了兩腮,瞪著夏塵師太,道「哼,原來你在罵我,不和你們玩了。」 話才說完,忽見一個青年面色驚慌的從遠處跑了上來。方七根面色一沉,道:「出了什麼事?慌裡慌張的,死人了嗎?」 那青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了一口氣,道:「七根叔,不一不好了,有一?…一隻怪鳥,飛進藥房,把東西……打爛了,你……你老快……蕊方七根面色大變,怒道:「好啊,一定是那只賊鳥,我不教訓教訓它,它還以為我方七根好欺負。」話罷,人已消失在場上。那青年看了三人一眼,也自去了。 兩人走後,白無忌、惠塵師太與方劍明進了屋。落座夕後,白無忌笑道:「她才醒來沒有多久,聽說你在這裡,便立刻趕來看你,我拿她真是毫無辦法。」 惠塵師太慎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明兒找來『火須人參。」我又怎麼能醒來?我當然要來看看他。」目光一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明兒,這次多虧你了。」 方劍明笑道:磁其實這次功勞最大的是七根叔,沒有他,再多的『火須人參,也沒有用。」 惠塵師太點點頭,道:「我明白。等他氣消了,我再去向他道謝。」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隨後,只聽一個老婦的聲音傳來道:「白無忌,你出來。」 方劍明一聽,知道是谷主來了。他當先飛奔出屋,正要叫喚,待見谷主領著一群劍脾嚴陣以待的站在屋外數丈外,不禁呆住了。 「外婆,你這是幹什麼?」方劍明吃驚的問道。 谷主望了他一眼,道:「王亥乎,你到一邊去,我有話要對白無忌說。」 方劍明還要說些什麼,白無忌和惠塵師太已並肩走出屋子,白無忌道:「明兒,聽你外婆的話,這件事由我來處理。」 方劍明有些擔心,但兩人的話,他又不得不聽,只好暫日退到一邊去。 谷主目射寒光,先是在白無忌身上看了一眼,然後落在惠塵師太身上,面上不自禁的閃過一道喜色惠塵師太上前朝她施禮,道:「沒澄拜見谷主。」 谷主冷冷地道:「你早已不是仙人谷的人,用不著如此多禮。」 惠塵師太道:「沒沒出生在這裡,是從這裡出去的。生是這裡的人,死是這裡的鬼。」 谷主聽後,微微一笑,道:「難得你還能說出這般話來。沒妹,如今我要你重歸仙人谷,你可願意?」 惠塵師太道:「願意。」 谷主笑道:「很好。」望向白無忌,道:「你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四章 罰酒(2) 白無忌一征,道:「谷主這話的意思是?」 谷主道:「你可願意加入本谷? 白無忌呆了一呆,忽而大笑起來,道:「為了沒澄,我什麼事都能答應,但是,我白無忌出身劍谷,倘若加入仙人谷的話,豈不是欺師滅祖?」 谷主冷笑道:「令師多年前早已把你逐出師門,你還是劍谷弟子嗎?」 白無忌正色道:「我白無忌一身本事,全靠先師的栽培,他老人家雖然把我逐出門牆,但我絕不會加入任何門派。 谷主面色一冷,道:「這麼說來,你是不肯答應了?」 白無忌望了一眼惠塵師太,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道:「谷主,你要我為貴谷做牛做馬都行,但要我加入貴谷,請恕白某不能答應。」 谷主面色陰沉,過了一會,冷聲道:「你好不容易才盼得沒妹醒來,難道就想從此與她兩地相隔? 白無忌道:「必要的時候,我會帶著沒沒一起出谷。」 谷主一聲大笑,道:「白無忌,你當我仙人谷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白無忌道:「白某感謝谷主這幾年讓白某住在谷中,但谷主若要以此作為要挾,白某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谷主把目光轉向惠塵師太,道:「沒妹,你是願意跟他一起出谷,還是留在谷中?」 惠塵師太想了想,突然雙膝跪地,道:「沒澄早已說過,浴沒十是仙人谷的人,死是仙人谷的鬼,就算出谷去,餘生也不會背棄仙人谷。」 谷主目光閃閃,看了她半響,忽道:「這可是你真心的決定?」 惠塵師太道:「是。」 谷主道:「永不後悔?」 惠塵師太毅然道:「永不後悔!」 谷主道:「好。三天之後,你就出谷。」 惠塵師太又驚又喜,道:「多謝谷主成全。」 谷主冷笑道:「你先別高興,白無忌要出谷,先得擋我三掌。」 聽了這話,惠塵師太和方劍明都是大吃一驚。本來,以白無忌的武功,放在江湖中,鮮有敵手,但讀旦是高手如雲的仙人谷,而且是谷主親自出手,白無忌能不能擋住三掌,還是一個未知數。真的擋住的話,那是皆大歡喜,萬一擋不住,白無忌只怕是凶多吉少。 方劍明躍了上來,道:「外婆,這三掌就讓我代白叔叔接下吧。」 谷主沉聲道:「胡鬧,這是大人的事,你一個孩子家,管這麼多幹什麼。」方劍明雖然已二十多歲,但在谷主面前,可不是一個孩子白無忌道:「明兒,你真要為白叔叔著想的話,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對谷主道:「三掌就三掌,不知谷主何時賜教?」 谷主道:「現在。」 白無忌心中一驚,本以為她會寬限一兩日,好讓自己和沒沒相處,孰料她竟不近半分人情。他一咬牙,道:「好,那就請谷主賜掌。」 也不見谷主如何發力,只見她身形一幌,人己到了二十餘丈外,白無忌縱身掠起,瞬息間到了谷主身前三丈外。兩人相對而立,身上毫無力道,一點也看不出高手相搏前的徵兆那群劍稗退得遠遠的,而方劍明和惠塵師太則是掠到十丈開外,臉上緊張的觀望著。在他們心中,自然是盼望白無忌能接下谷主的三掌,但他們也深知谷主技藝精深,她這三掌,必定是石破天驚,真要出全力的話,白無忌不死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一。 就在兩人為白無忌擔心之際,忽見谷主揮掌一拍,一股駭人的力道襲向白無忌,隨著力道的不斷前進,所經之處的地面響起怪異的炸響。三丈距離,眨眼就到,白無忌暗運內力,舉臂一劈,奇異的劍鳴聲突然響起,只聽「轟,的一聲震動,場上飛起一片沙石。 待場上安靜下來之後,谷主站在原地不動,而白無忌早已退出丈外,留下一行深達尺許的腳印。從白無忌的臉卜看去,他絲毫無事,但誰又知道,此刻他氣血沸騰,若不是強自硬撐,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他這幾年雖然守候在惠塵師太身邊,但功夫一點也沒落下,尤其是當他運功之時,每每會運功過穴,使得自己的內力越發渾厚,沒有想到的是,以他如今的造詣,竟然只是接了谷主一掌,就險些吐血,可見谷主而今的武功是多麼的可怕。 白無忌縱橫江湖之時,從來沒有服過輸,就算面對武功比他高的人,他也絕不膽怯,這幾年的韜光養晦,使得他的性子多少有些改變,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試出自己和谷主相差一段距離之後,豪氣頓生,一挺胸膛,道:「谷主,請賜第二掌。」 谷主見他這般拚命,倒是怔了一征,隨即,她冷冷石笑,道:「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你既然想尋死,那我就成全你。」說罷,第二掌己然發動。這一掌,誰也看不清她是如何打出的,處於十丈外的方劍明和惠塵師太驟然間覺得氣流一頓,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場中傳來「轟」的一聲,地面一陣震動。 兩人望場中定嗜蘭一看時,場上已多了一個大坑,白無忌不知所蹤,谷主站在坑邊,臉上一片冷煞。 方劍明和惠塵師太奔到坑邊,朝下一看,只見白無忌站在坑內,長髮散亂,面色蒼白,胸前血跡斑斑。兩人的心都緊懸著,生怕一陣風就能將白無忌吹倒『哼,白無忌,想不到你連我的第二掌也接下了,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答不答應加入本谷?」谷主冷聲道。 白無忌深吸了一口氣,張嘴一笑,一道鮮血從嘴邊滑下,傲笑道:「谷主,請賜第三掌。」 谷主聽後,面上閃過一道殺氣,喝道:「不知死活I」隨手一掌劈出,這一掌看上去平淡無奇,但方劍明見後,心頭一凜,突然想起了《天河寶錄》給他帶來的那一套古老的拳法,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簡練。 這一霎時,方劍明腦中電光石火般顯出那套拳法,隱隱中,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玄奧,戴在手指上的那枚古樸戒指陡然爆發光芒,籠罩週遭,只聽「轟」的一聲大坑四周塌陷,比原先大了一倍,白無忌撲倒在坑中,不知死活。 谷主發出「咦」的一聲驚奇,將身一幌,落到了方劍明身前,道:「孩子,剛才那道白光,是從你手上戒指發出來的嗎?」 方劍明一臉焦急,道了一聲堤」,便和惠塵師太跳下坑中,奔到白無忌身邊。 惠塵師太約下身去,將白無忌抱起,見他閉著雙眼,鼻息若有若無,心頭一慌,顫聲道:「無忌,你一你不要嚇我。 谷主站在坑邊,道:「算他福大命大,還死不了。」頓了一頓,道:「若不是突然出現那道白光,他在我這一掌之下,必死無疑。這只怕是天意吧。沒妹,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身為谷主,不得不如此做。三日後,你就與白無忌出谷去吧,到時候我會派人領你們出去。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出谷之後,不管你們避居何處,但不得住在仙人谷五百里之內。 惠塵師太才叫了一聲「谷主。」谷主肩頭一幌,離開坑邊,帶著那群劍啤,遠離此地。 方劍明見白無忌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有氣在,驚喜不已,從惠塵師太手中要過白無忌,躍出了大坑,疾奔進屋,為他運功療傷。 方劍明內力深厚,不出盞茶功夫,他身上湧出一股白霧,將自己和白無忌團團包裹,惠塵師太在旁看了,暗自驚奇。 過不多時,白無忌微微哼了一聲,方劍明將雙掌從他身上收回,白霧逐漸消散。 方劍明收功站起,道:「白叔叔,你感覺如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五章 罰酒(3) 白無忌的面色比先前好了許多,睜開雙眼,發覺內傷竟是好了大半,呆了一呆,道:「明兒,是你救了我?」方劍明笑道:「不管是誰救的,白叔叔只要安養幾日,便可痊癒白無忌站了起來,深情地注視著惠塵師太,激動地道:「字菠之蓋,從今以後,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惠塵師太同樣也顯得很激動,道:「無忌,這一天雖然來得太遲,但我們總算能在一起,我們首先要感謝的人,應該是明兒。」 白無忌「嗯,了一聲,兩人走到一塊,一起向方劍明拜謝方劍明那肯受茵,「呼」的一聲,竄出了屋外,道:「白叔叔,方阿姨,你們好不容易相聚,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望你們。」話聲中,甩開大步,早己遠去出了此地,他心情愉快,哼起了小曲。走了半里,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往這邊湧來,正奇怪間,方七根怒氣沖沖的飛奔而至,大叫道:「少谷主,你養的那隻鳥呢?它躲到何處去了?」 方劍明見他這般臉色,猜到小鳥闖了大禍,不敢為小鳥踢話,道:創我也不知道,它離開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它。這傢伙打爛了你老的東西,是它不對,捉到它的話,由你老處置好了。」 方七根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你可不要為它求情。 方劍明笑道:「我絕對不會為它求情 右習二限一聲長嘯,急電般疾馳而去,眨眼消失蹤跡。 方劍明加快腳步,所經之處,只要有住戶,無不是一片狼藉,顯是方七根為找小鳥,任何地方都不放過。因為是方七根,大家唯有苦笑,見了方劍明,道聲「少谷主。」仍自清理現場方劍明又氣又笑,小鳥是不對,但方七根汗怒於旁人,也是不對。一家門前有口水缸,早己被砸得稀爛,留了一地的水。小鳥怎麼會躲在水缸之中? 眼見夕陽西斜,餘輝遍灑,方劍明感覺肚餓,走了不久,來到一條河邊,明明不遠處有座古橋,但他不願多走一步,直接掠過了河面,達到對岸。 趕了一會,經過一片草地,踏上石梯,往山上走去。這座山上原本只有一幢大屋,是方劍明第一次進谷,谷主專門為他建的,如今,在它四周,多了好幾幢,遠遠看去,顯得異常雄偉到了山上,兩個俏麗的丫奧早已從屋中迎出,正是竿竿和燕燕。這兩個丫頭的棋樣依然可人,除了年齡大尹L一些外,和幾年前基本沒什麼分別方劍明笑道:「竿竿,燕燕,你們準備了飯菜嗎?」 竿竿抿嘴一笑,道:「少爺,我們得知你來,早己備好酒菜,你請吧。 方劍明十分歡喜,進了屋,見桌上擺了酒菜,十分豐盛,肚子不禁咕咕叫起來。竿竿和燕燕在後聽了,掩嘴偷笑方劍明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喝了一壺酒,這才問道:「你們知道隨我一起進谷的那幾個姑娘住在何處嗎?」 燕燕嫣然笑道:「少爺,你猜猜看。」 方劍明道:「我猜我外婆一定把她們接去太平宮住了。」 燕燕搖搖頭,道:「少爺再猜猜。」 方劍明笑道:「我猜不出,你這小妮子比竿竿調皮許多。竿竿,你告訴我竿竿含笑道:「少爺,憑你的聰明,應該猜得出來。」 方劍明見她也跟自己玩笑,笑了一笑,道:「你們可別跟我說,她們要住在附近。」 竿竿拍手道:「我說少爺猜得出來,果然猜中了 燕燕接著道:「不止是幾個女貴賓,連依人姐姐也要掇到這裡來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什麼?」竿竿道:「我們都不知道,谷主是這麼安排的方劍明轉念一想,道:「這樣也好,以後見面,用不著跑來跑去的話剛說完,忽聽門外飄來周風的聲音道:「當然好了,這樣豈不是叫你存心如意。」 竿竿和燕燕聽後,趕緊跑了出去。很快,周風、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朱祁嫣,白依人全都走了進來,竿竿與燕燕跟在後面,想笑但又不敢笑。 屋中多了諸女,頓時香飄滿屋,方劍咀月欲陶醉,幸他免疫力不是一般的強,而且早己見慣了這等陣仗,笑道:「你們來得正好,快來喝酒,這酒……,不等他說下去,龍碧芸道:「這酒名叫慢條斯理,須慢慢的喝,才能品出味道,我們早就喝過了東方天驕道:「呸,你當洲門是陪喝酒的嗎?我們才不呢。」 鳳非煙笑道:「方大哥,明明是你把我們帶進來的,到了這裡,你卻把我們支開,你這個主人也未免太狠心了朱祁嫣道:「幸虧有依人妹妹,不然的話,我們連大門都不敢出一步。」 諸女一個接著一個說,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矛頭直指方劍明,直把他說得臉上通紅。 隔了一會,方劍明才說出這麼一句:「都是我的錯,我撼罰酒,如何?」 周風道:「罰酒自然是要罰的,不過,怎麼罰,要由我們做主。」不等方劍明開口,對竿竿和燕燕道:「勞煩兩位姑娘去把這裡所藏的酒都搬出來竿竿和燕燕呆了一呆,道:「全搬出來?」 周風笑道:「是的。」 竿竿和燕燕望了望方劍明,似在徵求他的意見 方劍明毫不畏懼,道:「有多少就搬多少。」 竿竿和燕燕聽後,小跑著出去了。過不多時,門外傳來車輪滾動之聲,隨後,只見竿竿和燕燕將一罈罈的酒搬了進來,諸女出去幫忙,很快就將所有的酒罈搬了進來方劍明數了一數,大吃一驚,暗道:「這麼多的酒,我一個人怎麼能喝得完? 好在我有殺手銅,必要的時候,嘿嘿,我就使出醉前輩傳給我的不醉之法。」(修改的上部中,醉道人把自己的不醉之法傳給了方劍明。) 他正在竊喜,卻聽東方天驕道:「劍明哥哥,你是不是真的願罰?」方劍明拍拍胸脯,道:「當然是真的願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六章 罰酒(4) 東方天驕道:「我知道你酒量甚好,這麼多酒對於你來說,根本不在話下。你既然是真心受罰,那就請你不要耍什麼詭計,好嗎?」方劍明一聽,暗叫一聲「糟糕」,但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上。他空有一身本事,但說好不耍詭計,連喝了幾壇,雖說內力精深,但可也覺得頭重腳輕。喝到最後,舌頭都打結了,但諸女仍不放過他忽聽「咕咚,一聲,他喝了最後一碗酒之後,鑽到了桌子底下,任誰都叫不起來方劍明這一醉,迷迷糊糊中,竟是睡潛了。睡夢中,他晃晃悠悠的來到夢中的神秘谷谷中景色依舊,只是少了些生氣。綠衣仙女早己不在,由於長生瓶如今不在身邊,夢中也沒了長生童子。(他早己得到子母長生瓶,落下絕命崖後,另有用處,沒帶在身上。) 雖說是夢中,但方劍明自覺嘴上還帶著酒香,伸舌舔了舔,大步朝谷底走去來到谷底,一晃身,進了谷底山洞洞內,木頭人姿勢依舊。方劍明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木頭叔叔,你是醒是睡?」 木頭人的聲音響起道:「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睡睡醒醒,原只是夢中之夢。」方劍明笑道:「你能說話,那就是醒了。 木頭人道:「非也,非也,這是夢吃。」 方劍明拱手道:「木頭叔叔的境界越來越高了,小子對你的久仰,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木頭人「呵呵,一笑,道:「拍我馬屁嗎?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方劍明道:「你老神通廣大,知不知道司馬雇宇的義父是誰?」 木頭人道:「略知一二。 方劍明道:「是誰?」 木頭人道:「告訴你又能怎樣?你只要知道,將來此人是你的頭號大敵就行了。」 方劍明道:「早知道你會這麼對我說。」 木頭人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我多次與你說過,順其自然,一切皆由天定,誰也別想躲開。」 方劍明皺眉道:「武林將有一場空前的大劫難,這是真的嗎?」 木頭人道:「什麼叫大劫難?在某些人眼中,或許是福音呢。性格決定命運,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來,往往是相反的。只要你覺得這{事是對的,符合自己的心,那就放手去做。 方劍明聽得似悄非植,好一會之後,輕聲問道:「木頭叔叔,仙人谷會不會出事?」木頭人沒有立刻回答他,過了半響,才緩緩地道:「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凡事不可強求,只要你盡心盡力,那就足夠了。」說完之後,竟然「呼呼」 的打起呼嚕來 方劍明哭笑不得,本來還有好多事要問,但如今看來,問了也是白問。胡思亂想了一會,站起身來,跑出洞外練功去了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己是日上三竿。酒後初醒,總是有些不舒服。洗了一個熱水澡,身上的所有不快全都洗走竿竿和燕燕早備好飯菜,知他昨晚喝得爛醉如泥,胡話漫天,不敢再備酒。方劍明只顧吃飯,待發覺少了酒時,肚己半飽,也湘得叫她們把酒拿來這時,白依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朝竿竿和燕燕揮揮手,竿竿和燕燕乖巧的出去把風方劍明從來沒有見白依人這於樣子,暗覺好笑,同時也覺可愛,笑道:「依人,你這是做什麼?」他和白依人雖無夫妻之實,但己有夫妻之名,稱她「依人」,理所當然白依人壓低聲音道:「昨晚我不是存心灌醉你的,她們說要懲罰你,我也沒有辦法。」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件事,我沒怪你們啊。」 白依人聽後,臉露笑意,道:「你沒生氣就好。」頓了頓,道:「你知不知道你養的那隻鳥闖了大禍?」 方劍明道:「知道。」 白依人一愣,道:「它什麼人不去惹,偏去惹七根叔,整個」山人谷,都被七根叔鬧得雞飛狗跳,它萬一七根叔捉住,不死也要被七根叔扒光身上的毛。」 方劍明笑道:「七根叔其實容易哄的,你幫我把他叫來,我有法子讓他息雷霆之怒。」 白依人道:「你當真有辦法?」 方劍明道:「放心吧。」 白依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出了屋子 方劍明把竿竿和燕燕喊進來,叫她們撤下飯菜,然後在桌上放了三個門碗不一壺酒不久,方七根哦著個嘴,與白依人到了山上。 方劍明走出門去,老遠就朝方七根施了一禮,道:「七根叔大駕光臨,小子給你老請安啦。」 方七根道:「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把那只賊鳥交給我就是。」 方劍明笑道:「七根叔,請息怒。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老。」 方七根道:「什麼禮物?我可不要,我只要那只賊鳥。你交不出來,我走就是。我早晚會捉到它的。」 方劍明見他要走,飛身掠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臂,望屋中走去,道:「七根叔,區區一隻賊鳥,值得你老發這麼大的火嗎?你進來再說,總不會讓你吃虧便是。」 方七根不知道他搞什麼鬼,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就任由他拉著進了屋進了屋後,方劍明神色十分恭敬,道:「七根叔,您請上座。」方七根毫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方劍明倒了一碗酒,雙手舉著,道:「這碗是我敬您的。」 方七根伸手接過,一口喝乾,道:「還有呢?」 方劍明又倒了一碗,亦是雙手舉著,道:「這是我代賊鳥敬您的方七根醚上一怒,道:「我不?…,方劍明上前一步,低聲道:「你老人家想不想要『火須人參,?」 方七根雙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方劍明笑道:「你老聰明絕頂,該不會猜不出來吧。」 方七根聽後,頓時像換了個人,接過酒碗,一口喝乾。 方劍明倒了第三碗酒,遞上去道:「七根叔,喝了這一碗,所有的事就當沒發生,好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七章 罰酒(5) 方七根笑道:「是,是,沒發生,什麼都沒發生。」快快活活的喝了第三碗酒,伸手道:「拿來。」 方劍明道:「東西沒在我這。對了,你給方阿姨送藥去了嗎?」 方七根道:「我被那只賊鳥氣得一塌糊塗,哪裡環有心情煎藥。你等著,我以最快的速度去煎藥。」說完,一陣風似的出了屋子,快活得就像一隻大馬猴當方劍明、方七根、白依人來到白無忌住處時,不管是白無忌,還是惠塵師太,臉色都比昨日好了許多。 惠塵師太己不是緒衣女尼的穿著,而是換了一身農婦裝束,與白無忌站在一塊,倒像是鄉間的一對老夫妻白無忌一見方劍明,便將方劍明昨日忘了拿走的包袱交給他,正色道:「明兒,『火須人參,如此珍貴,今後可不要隨便亂放。」 方劍明道:「放在白叔叔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無忌道:「你不怕我藏起來嗎?」 方劍明笑道:「白叔叔想要的話,我就送給您。」白無忌苦笑一聲,道:「你願意送給我,我還不敢收。」 這時,方七根己把藥杯交給惠塵師太,不,看她現在這副打扮,想是還俗了,應該叫方沒沒。 喝了這一杯藥沒多久,方沒沒忽覺丹田起了一些變化,試著一運功,僚喜的發現武功全都恢復。 方七根道:「明天再喝一杯,今後就會沒事了,到時澄沒的內力還會增長一些。可惜『火須人參,藥性太強,不是人所能承受得了的,一旦過重,任你武功再好,也無法控制,終將導致走火入魔,重則斃命,輕者殘廢。」說著,眼光不自覺的望向了方劍明手中的包袱。 方劍明微微一笑,將包袱解開,打開盒子,十分大方的道:「七根叔,你想要多少,儘管拿就少。」 方七根拿了十幾根短鬚,又切了一截根部,笑嘻嚕地道:「拿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就拿這點吧。」說完,正要離開方劍明把他叫住,道:「七根叔,有件事還要麻煩你。」方七根道:「什麼事?你說吧。」 正說到這,屋外傳來龍碧芸的聲音道:「白前輩,方前輩,晚輩等人前來拜望。」 白無忌和方沒澄一起走出房門,將龍碧芸等人請了進來。原來,一大早,龍碧芸等人便被谷主接去太平宮,直到現在才回來,回來不見方劍明和白依人,向竿竿和燕燕一打聽,得知他們去了白無忌的住處,她們正想來拜見白無忌和方沒沒,因此,也就趕了過來。 方沒沒眼見有這麼多的女孩子,十分歡喜,依次問了姓名之後,怪怪地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明兒,難得你有這些好得不能再好的紅顏知己,今後可要好好的待她們。」方劍明但覺手心出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靈機一動,打了一個哈哈,道:「七根叔,你看看芸兒。」 龍碧芸已缸其意,解下包巾,一頭柔軟的白髮灑了下來,披在肩前肩後,配著她絕世的姿容,竟有一種異樣的風情方七根微微「咦」了一聲,望了望龍碧芸,道:「小姑娘,你內力精深,氣滿神清,怎麼看都不像有病之人,請借你的一根頭。」 龍碧芸扯下一根白髮,遞給方七根。方七根拿著看了一會,道:「我明白了小姑娘,你一定是大悲之下,才會導致滿頭青絲變白。」 方劍明急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方七根搖搖頭,道:「心病要由心藥醫。」忽而古怪的一笑,道:「大悲既能使頭髮全白,那大喜也一定會使白髮變黑。少谷主,你準備辦喜事吧。」 方劍明一楞,道:「辦什麼喜事?」 方七根笑道:「你娶了她,她大喜之下,白髮說不定就變黑了。」說完,哈哈大笑,跑出門去。 方劍明呆著刀日九,腦中轉的儘是方七根剛才所言。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幽怨的歎息將他驚醒,抬頭一看,發現屋中只剩下龍碧芸一人,其他人全都不見。 「芸兒,我……」 「你的心意,我早已明白。武林大劫,已有跡象,現在不是我們兒女私情的時候。」「芸兒,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將來我…… 龍碧芸伸手掩住他的嘴,低低地道:「我不要佑習跳住何承諾,只要你今後不耍在輕易的離開,我就已心滿意足。」 方劍明心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感動。眾女之中,最瞭解他的,或許是周風,但最體諒他的,當屬龍碧芸。 他輕輕的攬過龍碧芸,道:「芸兒,在你面前,我顯得很渺小,有時候,我恨自己不借得拒絕,以致惹了許多麻煩的情孽。」龍碧芸將頭靠在他寬大而又溫暖的懷中,道:「這是你的缺點,但同樣也是你的優點,因為你是一個奇怪的人,一個奇怪而又令人著迷的男人。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你回到我的身邊,如果不是萬事通前輩給我的錦囊,當年我早已跳下絕命崖,陪你一起墜崖。我身為慈航軒的軒主,本該是以軒中事為重的,但我總想著你,總惦著你,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頭髮是黑是白,我全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 方劍明情動帥握仕她的手,道:「我也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在我心中,你始終是最美麗的。你還記得我念給你聽的那句詞嗎?」 龍碧芸道:「我當然記得。」低吟道:「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方劍明反覆的念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 次日,方沒澄喝了第三杯藥之後,果然覺得內力有所增加,眼見她和白無忌只能在仙人谷再住一日,兩人不禁有些不捨。 就在這一天,谷主把李俊生接進谷中,多了這麼一個惹人喜愛的孩兒,谷中似乎也多了一份生氣。至於季自清和李大娘夫婦,來見過一次方劍明之後,便出谷去了。方劍明從谷主那裡得知,他們夫婦和方青風、方青雲出谷打探二長老的下落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1)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白無忌和方濘澤離谷的這一天,方劍明和諸女都來送別。白無忌臨走的時候,對方劍明說,他會去劍谷一趟,如果將來有事找他和方沒沒的話,可以去劍谷打聽。 很快,又是三天過去,又到了方劍明等人出谷的時候,他們要南下慈航軒,去救醒兀自昏迷的白依怡。 這天晚上,谷主把方劍明叫到了太平宮,方劍明來到的時候,見李俊生和白依人也在場,征了一征。 谷主笑道:「我叫你來,是有兩件事要和你說。」 方劍明道:「外婆,什麼事?」 的谷主道:「俊兒是你的義子,他的父母在外奔波,我想你該為他的將來著想。」 方劍明道:「外婆的意思是?」 谷主道:「我決定把俊兒送出谷去,讓他見見世面。」 方劍明大喜,道:「我也正有此意。」 谷主道:「你可有什麼好的去處?」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想把俊兒送到我義父哪裡。」 谷主道:「神刀門?」 方劍明道:「是的。我有個徒兒,叫文牧楓,此刻正在神刀門隨我義父習武,把俊兒送到哪裡,彼此也好有個伴。」對李俊生道:「俊兒,你想去神刀門嗎?」 李俊生道:「想去,我老早就想去看望干爺爺了。」 方劍明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俊兒,如果我讓你獨自一人去神刀門,你敢不敢?」 李俊生艇起胸膛道:「敢!」又道:「不過,我不知道神刀門在哪?」 方劍明笑道:「只要你敢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要擔心。回頭我寫一封信你到了神刀門後,將信交給干爺爺。侯我辦完事後,我再去神刀門看望他老人家。」 李俊生道:「俊兒明白。」 谷主眼見第一件事交代完,便說了第二件事,原來,她的第二件事,卻是要白依人隨同他們一起出谷。 方劍明心中奇怪,不知這是何意,谷主道:「依人的姐姐昏迷不醒,她一直很擔心,這次讓她出谷,就具計的去看望姐姐,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這點事我是應該做的。」 白依人心中歡喜,但想到離開谷主,畢竟有些不捨,雙目含淚。谷主拉著她的手,道:「傻孩子,這幾年苦了你,你這次出去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別惦記谷中。」方劍明知道她們有些話不方便在男人面前說,便拉著李俊生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谷主親自送白依人出太平宮,叮囑了一番之後,才派人把方劍明等人送出仙人谷。臨走的時候,方七根把他的藥方告訴了方劍明,說只要依照他的藥方,加上適量的「火須人參」,準能救醒白依怡。 出了桃花源,只見赤首神龍領著其餘坐騎,早在遠處等候著。它們雖然沒有進谷,但這裡遍地是野草,根本就餓不死,再說,李俊生離開的時候,備了好些馬料,足夠它們吃上一段時日了。 方劍明走近時,才發覺小鳥正躺在赤首神龍的背上假寐。聽得眾人來近,小鳥懶洋洋的站了起來,道:「我早說過,你們今天會出來的。怎麼樣,方七根那老小子現在還生我的氣嗎?」 方劍明恨不得上去拔掉它身上的毛,但一想與一隻鳥畜動氣,未免好笑,便哼了一聲,道:「你還說,就會給我惹事。」 小鳥道:「你是我的主人,你不罩我的話誰罩我?我知道你一定給我擺平了他。」 方劍明道:「你知道就好,以後少惹事。」 小鳥笑道:「我答應你,以後不惹事了。」 方劍明可不相信它的話,這種話它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但有幾次安分過?他不開口了,周風卻是笑道:「要你不惹事,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小鳥發出一聲怪笑,道:「你們總該給我老人家一次機會吧。你們要去什麼地方,我來帶路。」說完,飛了起來方劍明飛身上了赤首神龍,道:「帶路之事還是免了,省得你帶著我們亂轉。」其餘人也都飛身上馬。 來的時候,除了赤首神龍之外,只有五匹馬,但谷主既然想把白依人和李傻佳都送出谷去,今早天未亮,就叫人出谷多備了兩匹良駒。李俊生平日除了習武之外,也偶爾練習騎馬,所以上得馬後,也同義父和幾位姑姑那般,縱馬奔馳眾人趕了三十餘里,才放緩馬速。一路行去,有說有笑,夜晚投宿,白日趕路。第三天,李俊生便要和他們分道揚鐮。方劍明和諸女給他說了許多武林規矩,再三叮囑之後,才讓他從另外一條道去了李俊生初入江湖,既覺新鮮又覺好玩,若不是此次目的是神刀門,他定要玩他個翻天覆地不可。 不說李俊生如何去神刀門,只說方劍明和諸女自與他分別後,當天還有些擔心,但第二天這種擔心就已不在。人總是在鍛煉中成長起來的,如果不讓他自己去嘗試的話,將來又能成什麼大器? 這日,七人分批進入一處市集,但見南來北往的,盡都是些客商,偶爾也見到一些江湖中人七人先後走入一家飯店吃飯,由於他們易了容,全都變了模樣,手中寶劍也都用布裹著,倒不怎麼惹人濘煮,只是赤首神龍,也會招來一些好事之徒的圍觀。 方劍明扮成一個四十餘歲,唇上生著兩撇鬍須的漢子,龍碧芸扮成他的妻子,其貌不揚,頭髮全用布包著。周風與朱祁嫣扮成兩個公子哥兒,鳳非煙、東方天驕和白依人扮成看起來已經三十多歲,相貌普通的江湖女子。 正吃喝間,方劍明抬眼一望,忽見一個相貌狠瑣,形跡可疑的漢子走了進來。 那漢子東張西望,走過一個衣著光鮮的客人身邊時,故意在那客人身上撞了一下。 那客人正在吃飯,忽地站了起來,大聲道:「你幹什麼?」 那漢子滿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撞到了你老。」就在他說話的當兒,一隻手己急速的朝對方腰間錢囊摸去。 他的動作不是不快,奈何他的行跡早己落在方劍明眼中。方劍明微微一笑,伸筷夾了一顆花生米,待要發出,忽聽那漢子「哎喲」一聲,雙腳離I睦,竟是給那客人提了起來。那客人身材頗為高大,但看上去有了些年紀,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方劍明起先沒怎次濘意他,發現他這一提,身懷上乘武功,不禁吃了一驚,定睛一瞧,看清這人的相貌時,不禁啞然失笑。 只見那人提著漢子,瞪著雙眼道:「好小子,你竟敢偷爺爺的銀子,你也不去打聽爺爺是誰,爺爺是你的祖宗。」 那漢子被提起後,只覺渾身無力,知道遇上了大行家,求饒道:「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你老,你老開開思,繞了小人吧。」 那人鼻中哼了一聲,正耍說些什麼,斜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將那漢子放下,道:「小子,今後多長些眼睛,別人不偷,偏要來偷你祖宗。這次繞了你,下次再讓爺爺碰到,爺爺非打你屁股不可。」 忽聽「璞嗤」一聲,原來是東方天驕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漢子被放下後,灰溜溜的跑出店去。那人望了東方天驕一眼,做出凶狠的模樣,道:「你笑什麼?」 東方天驕道:「我笑我的,關你何事?」 那人哼了一聲,面色忽地微微一變,道:「老夫不與你一般見識。」說完,往桌上扔了一粒碎銀子,出了飯店。 方劍明見他出店,跟著也和龍碧芸出了飯店。方劍明知道周風等人自會跟來頭也不回的與龍碧芸飛身上馬,跟上了那人。 那人雖是走路,但腳步出奇的快,轉眼出了市集。路上行人不多,也不知道他要幹些什麼過不多時,只見前方出現了一大隊人馬。那人放緩腳步,不快不慢的遠遠跟著。 第一百零九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2) 方劍明和龍碧芸騎著馬兒,遠遠跟在那人後面。觀察了一會,方劍明笑道:「芸兒,你說他要幹什麼?」龍碧芸道:「這老爺子追著人家不放,當然是打人家車隊的注意。」 方劍明道:創你還記得他?」 龍碧芸笑道:「怎麼不記得?他要是知道你這個主人悄悄的跟著他,這筆生意不做,也要掉頭來見你。」 方劍明哈哈一笑,顯得十分高興。 那大隊人馬押著一箱箱的東西,在官道上一直往前走框。路上行人漸漸稀少,到了最後,除了車隊之外,再也見不到別的人。 又行了澤餘裡,途經一處名叫「杏子林,的時候,車隊立時變得有些緊張起來「杏子林」地形險惡,尋常商旅都是結伴而行。前些年,這一帶倒很安寧,近年來,因為朱祁鈕重用奸臣,而地方州府為巴結京中大員,個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以作孝敬,以致弄得民怨沸騰,匪盜之輩又多了起來,雖不是處處皆盜,但攔路劫貨之事,時有發生。 方劍明和龍碧芸進入「杏子林」沒多久,忽聽得身後傳來嗯哨之聲,旋即,只聽馬蹄聲響,兩人回頭望去,只見三匹快馬疾馳而至。 三匹馬上坐的都是背插大刀,雄赳赳的草莽人士,三騎從兩人身邊狂捲而過時,三人微微看了兩人一眼。 待他們走遠之後,方劍明笑道:「看來打車隊主意的不止一家啊。」 龍碧芸道:「究竟是什麼樣的貨物,連綠林道上的人都驚動了。」 這時,身後又傳來嗯哨之聲,這次兩人並沒有回頭去望,但聽馬蹄聲急促,心中暗算,知道來騎一共是六人果不其然,當來馬奇從他們身邊馳過時,正是六騎不久,第三次咆哨聲響起,那馬蹄聲比先前更加響亮,兩人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九騎。 兩人心中吃驚,知道這是綠林道上鮮少出現的跡象。綠林道上的人物要出來打劫的話,一般只是派出三騎。若是六騎出動的話,表示劫物十分重要。現在是九騎,那就說明,前面的車隊一定極為重要就在兩人吃驚的當兒,身後第四次響起咆哨聲,馬蹄聲轟轟,兩人凝神一聽,都是嚇了一跳,心知一共來了十二騎這是綠林道上至高級別的行動,有個柏號,叫做「皇劫」,也就是說,縱然是皇帝老子的東西,也照劫不誤。 十二騎過去不久,遠處的那人突然停了下來。響箭之聲在看不見的地方響起,方劍明和龍碧芸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綠林道上的人己經開始出手了這個時候,距離他們兩個三里開外的地方,那批大隊人馬的前頭湧出了近百個人來,將去路全都堵住了車隊中躍出一人,神態傲慢的道:「一群不長眼的傢伙,「想幹什麼?」一布喂跨大刀的男子哈哈一笑,走上幾步道:「姓郭的,你是瞎子嗎?難道看不1出我們的來意?」 那人驚疑地道:「你認識我?」 腰跨大刀的男子怪聲道:「錦衣衛鎮撫郭長乾郭大人,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那人眉頭一皺,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們還敢打劫?你是誰?」腰胯大刀的男子冷笑道:「郭大人,你連我是誰都看不出來嗎?」 郭長乾道:「你是?…」 腰胯大刀的男子道:「追魂刀宋一雄。」 郭長乾微微一驚,道:「十三連環寨的寨主!」 宋一雄笑道:「不錯。郭大人,你們想保命的話,就乖乖的把車輛留下。」 「如果洲門不留下呢?」說這話的不是郭長乾,而是一個面色陰冷的老頭。隨著話聲,他從馬上一躍而下,站到了郭長乾的身邊。 宋一雄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 老頭冷冷地道:「你別管老夫是誰,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攔路行兇。」 宋一雄仰天一笑,道:「我本來就是綠林匪盜,這等事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再說了,我己經打聽清楚,車裡的東西根本就是刮來的民脂民膏,不義之財,人人可劫。」 勺聯之 老頭冷哼一聲,道:「宋一雄,老夫勸你最好就此離去,不然的話,老夫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了這話,宋一雄還沒有生氣,他身邊的人己經動怒了,只見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大吼一聲,罵道:「去你娘的,你以為你是誰?也敢對我們寨主大呼小叫的,老子先宰了你。」說完,手提單刀,躍了上來,一刀斬向老頭。刀風凜然,力道甚沉,顯見有些功夫誰料,那老頭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中拿著的一根馬鞭突然飛了起來,迅捷無比的抽在漢子的身上。 那漢子慘叫一聲,從半空載栽,一頭撞在地上,一命嗚呼。 宋一雄吃了一驚,一揮手,當即跑出一個手下,將那漢子的屍體挾了回來宋一雄目注老頭,沉聲道:「閣下有此功夫,想來不是無名之輩,不知高姓大名?」 老頭沒開口,郭長乾在旁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錦衣衛中新上任的副指揮使楊森楊大人。」宋一雄眉頭微微一皺,道:「原來是楊大人。」忽然甩手發出三枚響箭,不一會兒,另一股綠林道的人士趕到了場上,與宋一雄一夥混合在一起,將車隊圍在場心車隊被圍,但看郭長乾等人的神情,一點也不著急。 楊森目光一掃,落在一個赤腳老者的身上,嘿嘿一笑產道:「我道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你這個老兒。」 赤腳老者是六大魔之一的赤腳魔司空泰,此刻站在他身邊的,右手是宋一雄,左手卻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鐵目追魂」柳南星司空泰望了楊森一眼,道:「楊兄別來無恙。」 楊森淡淡一笑,道:「司空兄,你把北方綠林道上的朋友都聚集到了一起,面子真大啊。」 司空泰道:「在楊兄面前,我又算得了什麼?楊兄三十年不出江湖,一出江湖,便當上了錦衣衛的副指揮使,這份能耐又有幾人能比?」 第一百一十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3) 司空泰苦笑一聲,道:「楊兄,以你今日之尊,小弟焉敢出言相損?」說了這話,目光一掃,見對方的人數雖然不少,但算的上高手的並並沒有幾個,心中稍定。 楊森三十年前就已經是江湖中的一大人物,司空泰臉上表情變化,他怎麼會看不明白?心念一轉,道:「司空兄,咱們三十年不見,今兒難得相會,你說應不應該大喝三杯? 司空泰笑道:「應該,應該。 楊森道:「唯德當年,你我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彼此也有些交情。今日之事,可能是個誤會,你老兄賣個人情給我,我他日定當報答。你看如何?」 司空泰思考了一下,搖搖頭。 楊森面色一變,道:「司空兄,你不會如此不近人情吧?」 司空泰道:「楊兄,你別誤會。小弟有一事不明,意欲請教。」 楊森道:「什麼事?」 司空泰道:「楊兄,你我都是六大魔之一,昔年也曾和朝廷做對過,一度是朝廷緝拿的要犯。如今何以搖身一變,成了錦衣!的副指揮使?莫非……」 楊森單手一揚,大聲道:「司空兄,有句話叫人各有志,難道你不明白嗎?當年的雙旗魔己死,現在活著的是楊森。 雙旗魔楊森乃六大魔之一,武功極高,據說他的兵器是兩柄特製的三角旗,施展出來,有出神入化之能。這三十年來,武林中毫無他的消息,很多人都以為他死了。想不到的是,三十年後,他竟成了錦衣!的副指揮使。 司空泰聽了楊森的話後,征了一征,道:「楊兄,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以今日之情勢看來,你我之戰,在所難免。 楊森道:「司空兄,就因為這些不義之財,你要和我作對嗎? 司空泰道:「你既然也明白這些是不義之財,何不置身事外?」 楊森突然歎了一聲,道:「我若不做錦衣!副指揮使,這些不義之財,我早就拿去了。 司空泰哈哈一笑,道:「楊兄,這話才像你當年的作風。說實話,當官有什麼好?凡事都要瞻前顧後,一點也不痛快,哪像縱橫江湖,何其快哉!」 楊森並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忽道:「司空兄,你我都不小了,你想z以後的日子嗎?」 司空泰呆了一會,笑道:「以後的日子?楊兄,你不是糊塗了吧,混江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生與死? 楊森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要考慮的事很多,不如……」 司空泰不等他說完,冷笑道:「楊兄,你以為我們打這批不義之財的主意,全為了自己?你錯了!這兩年江河氾濫,災民數以百萬計,當官的不思救民,一味斂財,以致民不聊生。這批不義之賊正好用來娠濟災民,你說豈非一件好事?」 楊森道:「的確是一件好事。不過,有關這批不義之財的來龍去脈,司空兄都已打聽清楚? 司空泰眉頭微微一皺,道:「楊兄此話何意?」。 楊森道:「實不相瞞,這批不義之財是五省貪官聯名獻給京中大員的禮物,你們劫了去,以後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鐵膽追魂」柳南星聽到這,忽然笑道:「楊副指揮使,你也太小覷我們了,難道我們會怕了那些人嗎? 楊森瞥了他一眼,問道:「閣下是? 柳南星道:「在下柳南星。」 楊森道:「原來是柳盟主。柳盟主,不是楊某小看你等,說句不好聽的話,真要把京中的那批大員惹怒了,北五省黑道、綠林道上的朋友恐怕都將難以安身。 宋一雄冷笑一聲,道:「楊大人,你這話是危言聳聽吧,宋某自闖蕩江湖以來,少說也劫了三十多次這等不義之財,今日還不是好生生的站在這裡?」 楊森鼻中微微一哼,目射寒光,道:「那是你沒有遇上狠角色,真要遇上厲害的人物,你宋一雄早已人頭落地。」望向司空泰,道:「司空兄,我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我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放在當年,我能這般好說話嗎?」 司空泰察言觀色,信了他幾分。他雖然與楊森三十年不見,但楊森的脾氣,他非常清楚,如果這批不義之財不是非常重大的話,楊森根本用不著說這麼多。再說,這批不義之財能勞動楊森這等高手親自押送,顯然就非同一般。難道這批不義之財當真重大得誰也劫不起嗎? 忽聽一人道:「司空前輩,我們劫這批不義之財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千百萬的災民,你老可不要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打退堂鼓。 司空泰扭頭看去,只見說話之人是個四十餘歲的漢子,認得是十三連環寨的副寨開\,就在這時,楊森喝道:「無知小兒,接老夫一掌!」聲落出掌,一股霸道的勁力朝班慶陽撞了過去,勢道非大且疾。本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互少也有四丈,但這一掌的掌力說到就到,倉促之間,班慶陽運功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班慶陽「噎噴瞪」退了三步。 楊森還道這一掌打出,對方非得被自己震得吐血不可。孰料班慶陽武功非同小可,雖是倉促出手,接掌退步,但也沒有受什麼傷。 楊森呆了一呆,忽地大吼一聲,將身一晃,急射而出。同一時間,司空泰右腳一起,整個人陡然飛了起來,活像一個車輪般迎向楊森,口中道:「楊兄接招!」 「砰」、「砰」、「砰」,三聲巨震炸雷一般響起,場中捲起數股朋風,兩道人影合而分開,飄落至地。楊森面色鐵青,頭上冒著絲絲白氣,眼中寒光凌厲,簡直就能殺人班慶陽驚駭的望了楊森一眼,暗自慶幸司空泰為自己擋住了這家話,自己真要和楊森對抗的話,就憑剛才楊森的那三招,自己不死也得重傷不可司空泰落地後,雙臂隱隱作疼,心頭吃驚,暗道:「三十年前,我與他的武功不相伯仲,但現在,他似乎比我高了半籌,是我退步了還是他另有奇遇? 驀地,一聲大笑飄來,笑聲才起的時候,發笑之人尚曲場外,笑過之後,發笑之人就如鬼魅一般穿過重重人牆,掠到了場中。 眾人無不驚異,就連楊森和司空泰也覺稀罕,兩人不約而同的朝來人望去,只見這人身材高大,穿著一件考究的長袍,意氣風發,十分得意。 有人認出來人是誰?驚呼道:「黑白通吃孟三思!」 來人「嘿嘿」一笑,朝說話之人的所尤望牛,咧嘴笑道:「想不到還有人認得老夫。喂,說話的人站出來,讓老夫看看你長得如何模樣,說不定老夫一高興,收你為徒,大吃四方。哈哈,哈哈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4) 說話之人當然沒站出來,孟三思的話也僅是一句戲言而已,說完之後,他把目光落在楊森身上,壁眉道:「尊駕就是六大魔之一的雙旗魔楊森?」 楊森冷聲道:「不錯。」 孟三思搖頭道:「可惜可惜。」 楊森道:「可惜什麼?」 孟三思道:「可惜你甘為朝廷鷹犬。」 楊森勃然大怒,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孟三思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嘴長在我臉上,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怎麼?你想吃了我不成?」眼光一轉,朝司空泰望去,笑道:「司空兄,咱們做個買賣如何?」_ 司空泰道:「什麼買賣?」 孟三思道:「這位錦衣!的副指揮使可不好對付,你我聯手,先將他打發了怎麼樣?」 司空泰淡淡一笑,道:「抱歉,我不習慣與人聯手。」 孟三思微微一征,道:「司空兄,你可要想清楚了,論人數,你們未見得佔上風,錦衣!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愁咐司空泰笑道:「孟老弟的好意在下心領了。看得出來,孟老弟突然駕臨,想是對這批不義之財也動了心。」 孟三思道:「不動心才怪,司空兄清楚這批不義之財價值幾何?」 司空泰道:「這個倒還要請教一下。」 孟三思摸摸下巴,眼中放出光芒,順順嘴,道:「據我所知,這批不義之財中,有兩件寶物就已經是價值連城。聖王羲之的一帖書法,一是西漢時期的宮廷珍寶長樂玉佛。」叭雙楊森聽了他的話,面上微微一愣,說實話,他身為這次「押鏢」的頭領,也不知道這些箱子裡究竟藏著什麼,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司空泰聽了後,則是一派歡喜,道:「孟老弟的手段果然了得,在下佩服,只要這批不義之財到手,不愁救不了災民。」 孟三思愕然道:「司空兄這次的行動不是為了……」 司空泰截口道:「孟老弟,我答應和你聯手。」 孟三思喜道:「當真?」 司空泰道:「當然是真的,事成之後,孟老弟的那一份,絕少不了。」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司空兄想救災民,難道我孟三思就做不到嗎?事成之後,除了那尊長樂玉佛,其他的我一概不要,全由司空兄做主。」 司空泰道:「孟老弟對玉佛也有興趣?」 孟三思道:「老實說,我對玉佛並無多大興趣,我只知道它萬分珍貴而已。再說,我要長樂玉佛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 楊森突然冷聲道:「孟三思,你說完了嗎?」 孟三思道:「哈哈,我險些忘了,楊大人還在邊上呢。楊大人,此時此刻,你自問還能保住這批不義之財嗎?」 楊森陰沉沉地道:「誰打這批寶物的主意,就是與我楊森過不去,我楊森授命護寶,就絕不會讓人劫去。司空兄,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場。」 司空泰微微一怔,道:「楊兄,你的意思是……」 楊森道:「咱們鬥一場,如果你勝了我的雙旗,這批寶物就由你拿去,倘若我僥倖勝了司空兄,還請司空兄和你的人離開,不要再打這批寶物的主意,至於其他人,我應付得了。」 司空泰略一沉思,道:「好,我應戰。為了千百萬的災民,我會全力以赴,楊兄別怪我。」 楊森道:「司空兄有什麼厲害的招數,儘管使來便是。」 孟三思想不到司空泰會答應和楊森,待要說些什麼,司空泰搶先道:「孟老弟,請怒在下不能和你聯手了,在下倘若得勝,到時長樂玉佛雙手奉上,在下要是落敗,孟老弟何去何從,倒要仔細想想。」說完之後,將身一晃,上前一丈,伸手道:「楊兄,請。」 楊森向前走了五尺,從身後拿出兩柄三角旗,迎風一抖,兩面旗幟呼呼作響司空泰眉頭微微一皺,道:「楊兄的武功越來越精湛了。」 楊森道:「好說,好說,司空兄準備好了嗎?」 司空泰暗自運功,口中道:「準備好了。」 楊森喝道:「得罪I」語音未落,人如急電般射出,手中雙旗舞動,幻化成如山重影捲向司空泰,兩丈之內,盡在雙旗的攻擊範圍。這兩柄三角旗不過一尺上下,但由楊森施展出來,竟有這等威力,很是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 司空泰與楊森是舊識,自然清楚楊森雙旗的威力,在楊森攻上來的一瞬間,早已運足功力,施展平生最厲害的武功,以攻對攻,絲毫不讓。轉眼之間,兩人戰成一團兩人這一交戰,直鬥得狂風四起,飛沙走石,場外之人但卷股股勁氣襲來。很快,數十招過去,兩人身法陡然加快,時不時撞擊在一起,爆發陣陣巨響,隨著巨響,一道道的怒風四掃而出,靠近之人不由退了開去,任他睜大眼睛,想看清誰是誰已不可能。 楊森的雙旗功夫,浸淫了數十年,早已是出神入化,一旦使到急處,所產生的威力,比起寶刃,絕不遜色。司空泰儘管內力深厚,拳腳出擊之時,帶著充沛的真力,普通刀劍,根本難以抗衡,但遇上楊森的雙旗之後,硬接了十數下,不管是拳還是腳,都已有些發疼。司空泰心中吃驚,唯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與之拚鬥百招過後,楊奔越打越來勁,司空泰越打越心驚,自知時間一久,自己只怕會落敗。這一戰,有關無數災民的未來,就算是拼了老命,司空泰也要鬥到底,他將心一橫,忽地縱身退開。楊森征了一征,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是怎麼回事,陡聽司空泰大聲長嘯,全身骨嚼嚼啪啪作響,眸子內閃過奪人的精芒。 楊森大吃一驚,就在這一剎那,司空泰宛如奔雷一般奇攻而近。楊森展開絕倫的身法,一邊閃躲,一邊揮旗,想借此擋開司空泰的奮力一擊。誰料司空泰鐵了心,這一招勢出如箭,一射出後就再也收不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劇烈的開\,外人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之際,兩條人影忽然從天而降,一攻司空泰,一攻楊森。攻司空泰之人於半空之中爆踢一腿,這一踢的力道不下萬斤,加之根本不給司空泰任何閃避的機會,一踢即到,正中司空泰的身子。 司空泰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飛了出去,被搶上的柳南星伸手抱住,饒是如此柳南星也覺也覺雙臂沉重如山,身不由己的退了兩步,心頭駭然。 攻楊森之人右臂一探,朝楊森兜頭抓了過去,楊森一代魔頭,豈能讓對方這般戲耍?厲吼一聲,揮旗阻攔,可惜來人比他快了一分,手掌竟然穿過旗影,已臨楊森臉面。 楊森又驚又怒,危機之間,偏頭一閃,忽覺肩頭一震,一股怪力襲來,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翻了一個觔斗後,落在三丈外。由於兩人的動作快到了極點,落在外人眼裡,倒好像是楊森被對方扔了出去似的。 楊森落地後,面上泛起青色,目射殺氣,冷冷地望著眼前之人,只見這人穿著一件古怪的衣衫,又寬又大,頭上挽著個髮髻,打扮像個道士但又不是。再看打傷司空泰之人,穿著打扮與這人一般無二,只是一個略胖,一個略瘦而已。看年紀這兩人也差不多大小,當在八十上下。 這兩人來得太過突兀,出手雖然顯得有些「乘人之危」,但論武功,比起楊森和司空泰來說,只高不低,一霎時,場上靜得落針可聞。 兩個怪人走到一塊,打傷司空泰之人旁若無人的朝另一個怪人道:「羅兄,想不到這兩個老傢伙如此不堪一擊,看來這批不義之財注定是我們的了。」27二另一個怪人冷笑一聲,道:「我早說過,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閉的幾個月的關難道是白閉的嗎?」頓了一頓,身形微轉,看著楊森,陰笑道:「楊森認得本神君是嗎?」 楊森按壓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道:「尊駕武功之高,世所罕見,請恕楊某眼拙開\,那怪人發出一聲怪笑,道:「你們這些老傢伙雖然出道很早,但已經過時了告訴你,本神君是天鶩宮七煞神君中的地煞神君。」 話聲剛落,忽聽「呸」的一聲,那怪人扭頭看去,見是孟三思,不由動怒,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冰冷地道:「孟三思,你想找死?」 孟三思仰天一聲大笑,道:「狗屁的神君,你以為老子認不出你是誰?羅安通,你還沒死嗎?」 地煞神君征了一怔,陰笑道:「不錯,我正是羅安通。」 孟三思冷笑道:「羅安通,你原是錦衣!中的人,因為犯了事,被錦衣!通緝,躲了幾十年。後來,你投靠瓦刺,本以為會青雲直上,哪料到瓦刺在京師一戰中一敗塗地,你也就此失去了蹤跡。老子還以為你戰死殺場,想不到竟然成了天鷲宮的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5) 地煞神君羅安通陰測惻地道:「孟三思,你的主子呢?你的主子不是愛管閒事,喜歡打抱不平嗎?像這等場合,他應該在場啊。」 孟三思大怒,喝道:「住口,主人在此的話,你有十條命也不夠活。」 羅安通哈哈一笑,道:「聽說你的主子和司馬衰宇在絕命崖早已同歸於盡了,他還活著?」 孟三思傲然道:「主人武功蓋世,司馬小兒哪裡會是他的對手,我深信主人還活著,總有一天,他會來懲治你這等惡人。」 羅安通怪笑道:「孟三思,你少做夢,他若還活著,怎麼這幾年來一點消息也沒有?他要懲治本神君,下輩子吧。你沒了靠山,本神君看你這次怎麼逃出這裡?」 孟三思不屑地道:「就憑你一個人?老子或許打不過今日的你,難道你還能攔得住老子的去路?」 羅安通突然發出一聲怪異的長嘯,很快,無數的人的向『杏子林」中湧來。這些人,清一色的玄色勁裝,身背利刃,頭上紮著玄色絲帶,正是天鷺宮中的武士除了這些武士之外,另有十幾個氣勢不凡的人,想是天鷺宮中叫得起名號的人物內中兩個,便有懊一山和莊子瑾,這兩人曾出現於「一家客棧」,武功絕非一般天鶩宮的人一到,立刻在外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論人戮毛天馨宮不見得比其他兩路人馬多,但勝在氣勢上,況且天鷺宮近年來如日中天,既然要打這批不義之財的主意,說不定除此以外,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在後面。一時之間,楊森和司空泰這兩邊的人都如臨大敵,好些人都拔出了兵刃。 楊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姓羅的,你們天鷺宮也想劫這批寶物?」 羅安通道:「明知故問,楊森,不想死的話,趕快帶著你的人離開。」 楊森道:「姓羅的,你天鶩宮可以在武林中橫行無忌,但只怕也劫不起這批寶物。」 羅安通道:「楊森,你少唬本神君。凡是本宮想要的東西,沒有一件能逃得出去。本神君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一柱香之後,你若還留在這裡,休怪本神君對你不客氣。」說完,轉目望向孟三思,陰笑道:「孟三思,你逃啊,怎麼不逃?」 孟三思怒道:「老子想走,誰也攔不住。」話罷,大搖大擺的朝外走去,走了不到六步,眼前人影一晃,羅安通陡然欺近。 孟三思喝道:「滾開。」雙掌一翻,朝羅安通推去,掌上力道,勢如浪濤。羅安通視同未見,只聽「砰」的一聲,羅安通身上中掌,僅僅是幌了一下。 孟三思愣了一楞,見羅安通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沒有事的模樣,眼中並帶著嘲笑的光芒。孟三思既震驚又憤怒,如山的真力隨著雙掌洪水一般湧出,擊打在羅安通身上。羅安通動也不動,任由孟三思發力。 須臾,孟三思面上露出一片驚駭之色,長髮根根直立廠地是將功力運到極致,反觀羅安通,除了寬大的長袍有絲絲波動之外,看不出什麼異樣。 司空泰看到此處,不由心驚,心念電轉,忽然想到傳說中的一門絕世神功,不由失聲叫道:「孟老弟小心,這是太乙神功。」話才出口,忽聽「轟,的一聲,隨後就在這一瞬間,羅安通寬大的長袍鼓動了一下,孟三思但覺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道襲來,雙臂脫臼。羅安通右手一探,五指如鉤,抓向孟三思的腦門。幸虧孟三思輕功超凡,拼盡全力騰身朝外一躍,才避過了致命一擊,雖然如此,胸前長袍已給羅安通的手指抓破,五道爪印清晰可見孟三思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要是慢了一分,就算不給羅安通抓碎天靈蓋,也得被他開膛破肚。 羅安通並不急著泊矛三思,而是張嘴吹吹右手五指,看也不看孟三思,神色不可一世地道:「怎麼樣?孟三思,本神君現在的武功如何?」 孟三思道:「幾年前,我的武功絕不會輸於你,但現在,你的武功比我高出不止十倍。」 羅安通聽了這話,禁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比起天、地榜的高手,又如何?」不等孟三思開口,他笑聲一收,冷聲道:「天、地榜高手又算什麼?本神君只要一出手,諒他們也逃不出本神君的手心。」說完之後,看向另一個怪人,道:「魚兄,接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那怪人點點頭,朝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指司空泰,道:「司空泰,你還能打1嗎?」 司空泰先前要不是專心和楊森拚鬥,這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腳就踢中了他。他與楊森激鬥時,本已消耗了不少真氣,中了一腳之後,內傷甚重,若還和人過招的話,後果將不堪,可他一代魔君,這等奇恥大辱,又怎肯嚥下?聽對方叫陣,正要拼了老命上去,卻被柳南星緊緊地扯住。 司空泰回頭道:「柳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柳南星低聲道:「司空大哥,你受了內傷,不宜再動手。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次的行動算是栽了,咱們……」 司空泰截口道:「胡說,我死也要把這批不義之財拿去救災民,你放開我。」 那怪人聽了這話,冷冷一笑,道:「司空泰,你幾時變得這般好心?這批不義之財,你想都不要想,本宮有了這批不義之財,勢力……」話鋒一轉,沉聲道:柳南星、宋一雄,本神君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從今以後,十三連環寨和北五省綠林道都要歸屬於本宮門下。」 柳南星和宋一雄聽後,又驚又怒,不約而同的飛身而出,朝怪人撲了過去,盡展所學,合力與怪人打鬥。 那怪人不慌不忙,只是使出一些十分普通的招式,竟也能把兩人逼得靠近不得。柳南星和宋一雄雖非一代高手,但也算得上是超一流高手中的好手,聯手之下,竟然摸不著怪人的半片衣角,顯見怪人的武功遠遠在他們之上過不多時,那怪人怪笑一聲,發掌如電,一霎時便落在了宋一雄的刀上,也不見他怎麼出力,宋一雄面色一黯,大刀從手中飛出,高高的在半空斷成兩截。隨後,那怪人身形一轉,左手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柳南星的一隻胳膊,隨手一甩,便將柳南星仍起六七丈高下。柳南星落地後,「噎瞪噎」退了三步。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只在眨眼之間,宋一雄和柳南星不是十來歲的孩子,竟被怪人以這般手段打敗,不禁臉色慘白,心灰意冷。 怪人拍了拍手,笑道:「本神君是天馨宮七煞神君中的水煞神君魚小酉,兩位見識過了本神君的武功,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柳南星忽然將頭一抬,冷冷地道:「我柳南星絕不會投靠天馨宮,你要殺就殺吧。」 魚小酉臉罩寒氣,望向宋一雄,道:「宋寨主,你怎麼說?」 宋一雄道:「我鬥不過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雖然是十三連環寨的寨主,但我無權決定寨中兄弟的選擇,將來他們倘若成了天鷺宮的門下,希望你們能善待我的兄弟。」 話音剛落,突聽一個聲音道:「宋大當家,你是一寨之主,何以會說出這等喪氣的話來?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的失敗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你宋大當家一句話我保證這裡沒有一個人敢動十三連環寨的兄弟一根頭髮。」 魚小酉聽了這話後,眉頭一皺,道:「閣下的口氣也太狂妄了,敢問是哪路人物?」 那聲音笑道:「魚神君,我師父和義父與貴宮韻宮主乃是舊識,來此之前,兩位兩老人家要晚輩向貴宮宮主問安,可惜貴宮宮主不在,問安的話就勞煩魚神君代為傳達了。」 聽了這話,羅右通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道:「你是太虛殿的少殿主歸遠帆?」 那聲音道:「正是晚輩。」 羅安通道:「太虛殿也想要這批不義之財。」 歸遠帆道:「不義之財,人人可劫。」 羅安通冷哼一聲,道:「這批不義之財本宮早已看上,希望貴殿不要插手,他日本宮一定備份厚禮,送予兩位殿主。」 忽聽一個粗聲相蒸的聲音吼道:「放屁,這批不義之財要是成了你天鷺宮之物,武林難安。老子有句話也要說,只要你天馨宮退走,他日本殿也會備份厚禮,送予天鴛子。」 羅安通和魚小酉異口同聲的厲喝道:「大膽,竟敢直呼本宮宮主之名,你是何人?」 那人道:「老子是你牛魔爺爺鞠鵬飛。」這話說完之後,南面傳來打鬥之聲一個身材壯碩的老者出拳如風,出腿加雷,將圍上來的一干天鷺宮武士打得東倒西歪。老者每走一步,便有三個武士倒下,他身上發出的強大氣勢,竟逼得天馨宮的武士靠近不了兩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6) 魚小酉所處的位置,看不到老者,但憑他的武功,自然聽得出是怎麼回事,面色顯得有些難看,喝道:「讓他劉來,本神君親自招呼他。」聲音不大,但經他深厚的內力發送出去,場中任何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天馨宮的武士聽後,紛紛閃開,讓出一條路來,即便是朝老者趕去的幾個天鷺宮好手,也於半途回轉。 老者哈哈一聲狂笑,疾快的向前走,每一步下去,均留不深達一寸的腳印。他身後有一群人,為首的正是方慮殿的少殿主,『清萍劍客「歸遠帆。 歸遠帆左右跟著兩個人,一個是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手中拿著一根鳳頭捧,另一個是位身材矮小,形同侏儒的老頭,手中拿的是一根龍頭棒,比本人還要高出一個腦袋,看上去頗為滑稽。 在這一男一女兩個老人身後,除了太虛殿的太虛四象之外,竟還有幽冥鬼王歐陽絕和五大門派掌門東郭財這等人物,細數下來,怕不有十五六個。 老者走得飛快,轉眼來到近前,腳下頓也不頓,朝魚小酉撲去,口中大叫:「你要招呼老子嗎?」 魚小酉臉色陰沉,暗運功力,待老者逼近六尺,忽地一掌拍出,這一掌看不出絲毫力道,但老者卻突然驚呼一聲,龐大的身軀再也前進不了半步,就在同時,老者雙掌齊出,平推出去,強大的真氣自掌心狂吐出去。 『轟。」的一聲,地面裂開一道口子,老者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橫飛出去,被太虛四象中一位飛身接住魚小酉身形微微一晃,冷笑道:「鞠鵬飛,你嘴上最好放乾淨些,本神君要殺你,絕不會超過五十招。」 老者是六大魔之一的「牛魔」較明鳴飛,見他被魚小酉一掌打得吐血,楊森和司空泰不禁又是駭然,換成了自己,多半也是這等下場。 魚小酉的這一手,立時震住了許多人,歸遠帆身邊的那個老婦人嘴上微微哼了一聲,朝歸遠帆道:「少殿主,這人是誰?好狂傲啊。 歸遠帆道:「他是天馨宮七煞神君中的水煞神君。」說完,疾步朝鞠鵬飛走了過去,關心地道:「鞠護法,你要不要緊?」鞠鵬飛甚是強悍,擦掉嘴邊的血漬,道:「少殿主,屬下沒事。」目射恨意望著魚小酉。 那老婦人聽了歸遠帆的話後,嘴上道:「水煞神君?什麼狗屁玩意。 魚小酉不認識老婦人,儘管意識到對方是一個高手,但也毫不畏懼,怒喝道:「老婆子,你要不要過來嘗嘗本神君的厲害?」 老婦人面色一沉,忽然躍了起來,凌空直射而至,一棒朝魚小酉肩頭落去。起棒的一瞬間,一股無上的力道產生,籠罩三丈,落棒之際,那股力道竟使得魚小酉的身軀微微顫抖魚小酉心中震驚,但他自忖神功在身,絲毫不退讓,運足內力,一股怪異的力道從體內迫出,要將老婦人的鳳頭棒擋住。 老婦人冷哼一聲,棒上力道加重了一分,緩緩地落在魚小酉肩上。羅安通在旁看後,雙眉一皺,暗道:「這老婆子是什麼人?竟不怕太乙神功。」 不多時,魚小酉身體發出一層薄薄的光芒,這是神功初成的跡象,司空泰在場外望見魚小酉雖然有神功護體,但他的修為比起天馨宮的宮主天鷺子來說,差了一大截,若是換成天鴛子,任老婦人如何催動內力,都無法撼動。 片刻之後,魚小酉只覺肩上的鳳頭棒越來俄重,如同壓著一座大山,額卜滓出了一絲冷汗,心知遇上了勁敵。 『篷」的一響,魚小酉腳下浮動,退了三步。老婦人身形一晃,退了一步,面上閃過一道怒容,喝道:「好小子,我瀟湘漁婆溫九娘縱橫武林許多年,還不曾被人逼退過,」自們再來。」 忽聽那矮小的老頭笑道:「師妹,他使的是太乙神功,你且消消氣。真打起來,他的道行還不夠深,不是你的對手。少殿主在此,還輪不到我們出手。」 「瀟湘漁婆」溫九娘曾是血手門的一大客卿,與「不倒翁」張大干在血手門客卿中,武功數一數二,現在成了太虛殿的人,頗出司空泰、柳南星、宋一雄等人的意料之外。這老婆子的武功高得驚人,與天都聖人的好友普陀山的空明大師交戰也絲毫不落下風,她的武功本來就己經獨步武林了,誰也料不到那絲毫不起眼的矮小老頭的竟是他的師兄,武功之高,豈非還在她之上? 溫九娘聽了師兄的話後,瞪了魚小酉一眼,身形一晃,飄回原位。這時,歸遠帆已然走上,向羅安通一拱手,道:「尊駕是地煞神君羅前輩?」 羅安通道:「少殿主客氣了,在下正是羅安通。」他見歸遠帆身邊有溫九娘這等高手,語氣上很是謙虛歸遠帆道:「羅前輩,咱們都是江湖中人,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今日之事,不知羅前輩如何處理。 羅安通審時度勢,思忖如果不給太虛殿一個滿意的交代,今日之事,絕非言語所能解決,思考了一下,笑道:「少殿主,我們兩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這批不義之財,當歸我們兩家所有,咱們二一添作五,兩家平分,如何?」 歸遠帆點頭道:「晚輩正有此意,這樣一來,也不會傷了和氣。」 羅安通猶豫了一下道「不過?…」 歸遠帆道:「不過什麼?羅前輩但說不妨。」 羅安通道:「有關十三連環寨和北五省綠林道的事,還請少殿主不要插手。」 話聲剛落,歸遠帆便斷然道:「不行!」 羅安通愕然道:「怎麼不行?」 羅安通道:「貴宮不為難宋寨主和柳盟主,本殿自是不會插手,貴宮倘若使強,那就另當別論了。」 ,羅安通面色一變,道:「少殿主,貴殿的做法未免欺人太甚。 歸遠帆道:「羅前輩,大家都是明白人,本殿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貴宮發展壯大。」 羅安通面色陰沉,道:「少殿主,這事貴殿最好不要插手,不然的話?…」 幽冥鬼王歐陽絕插口道:「不然怎麼樣?本殿還會怕了你天鷺宮不成,總有一天,咱們兩家總要有個了斷。 羅安通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本宮宮主武功通天,說句難聽的話,你太虛殿沒有一人是本宮宮主的對手。」 歸遠帆淡淡一笑,道:「你天馨宮的宮主既然這般厲害,為何不敢上本殿找家師和我義父一較高低。」 驀地,一聲長嘯遠遠傳來,聽了長嘯,羅安通面上一喜,陰聲道:「時機一成熟,本宮宮主一定上門踏平你太虛殿。」歸遠帆心頭大怒,但心知天鶩宮的高手將至,轉眼之間,三道人影快如閃電似的闖進了「杏子林」,化作三道光影,落在羅安通和魚小酉身邊,分別是一高大老者、一白衣中年,一長衫漢子。這三人不是別個,正是天馨宮護法中的三位,即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隨後,四面八方傳來震耳的嘯聲,聽嘯聲,這些人的武功或許比不上左一峰等人,但比起歐陽絕這等高手來說,絕不遜色。 歸遠帆面色微微一變,道:「羅安通,你想做什麼?」 羅安通陰笑道:「做什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歸遠帆喝道:「你有援兵,難道本殿就沒有嗎?」仰天長嘯,嘯聲才起,羅安通爆喝一聲「殺」,朝歸遠帆撲了過去溫九娘焉能讓他對付少殿主,身形縱起,手中鳳頭棒凌空一揮,擊向羅安通。 羅安通暗運太乙神功,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勁風大作,羅安通被震得退了一步。這時,魚小酉一掠來近,喝道:「老婆子,你不是想再和本神君比試比試嗎?看招!」與羅安通聯手對付溫九娘。 就在同時,左一峰和邵赤陽身如奔雷,向矮小老頭躍了過去,兩個人四掌齊出,快攻十數記。矮小老頭口中冷哼一聲,單手應戰,別看他矮小,內力卻深得令人膽寒,左一峰和邵赤陽的掌力打到他身前兩尺時,均被他運用無上的真力化掉。 左一峰和邵赤陽心頭吃驚,再也不敢小瞧他,施展絕招,疾如電光般攻擊矮小老頭。矮小老頭接了十數招後,忽然飛了起來,手中的龍頭棒一揮,一招兩式,竟將左一峰和邵赤陽逼得退出戰圈。 一聲陰沉沉的冷笑飄如矮小老頭耳中,煩小老頭抬眼望去,只見與左一峰和邵赤陽同來的那個長衫漢子目射古怪的精芒,緊盯著自己。這一霎時,一股怪異的力量襲上矮小老頭腦中。 「不好!」矮小老頭心中大叫,心神一沉,功運全身,一個飛步,穿過左一峰和邵赤陽的掌影,龍頭棒砸向了長衫漢子長衫漢子是那浩川,眼見矮小老頭撲來,他吃了一驚,張口大箭一聲,一股帶有魔力的力量攻向矮小老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殺機(上) 矮小老頭面泛一層金色,亦是同樣張口大叫。這聲大叫雖沒有魔力,但暗含了他無上的內力,論威力,尤勝那浩川的叫聲。 兩人的叫聲何其震耳,頓時,上百個人掩耳下蹲,有那禁受不住者,五官鮮血狂湧,慘叫聲中,倒斃於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喪命之人,竟有五十人之多。 「轟」的一聲巨響,場中刮過一股巨大的風浪,勁氣四散,幾個大箱子突然從車上滾落下來,箱子裂開,散出無數的寶物。其中一箱,有一尊尺大的佛像。孟三思眼尖,一眼就到看到了。 「長樂玉佛!」孟三思又驚又喜,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也不知是誰狂叫一聲,朝寶物撲了上去。霎時,無數的人朝車廂湧了過來,臉上表情都寫著「貪婪」 兩字。一時間,為了寶物大打出手的人不下三百,場面大亂,誰也控制不住。 箱子裂開的時候,那浩川不敵矮小老頭,口吐鮮血,飛出十數丈外,看樣的內傷不小。矮小老頭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形未穩,左一峰和邵赤陽聯手攻至。邵赤陽的雙掌赤紅如血,左一峰的雙掌泛起光芒,兩股巨大的力量合二為一,撞向矮小老頭。 矮小老頭陡葡著鳳頭棒往插臉色瞬時變得異常恐怖整個身軀暴漲變得又長又細,高度竟有八尺。 「轟」的一聲,那股撼動山嶽的力量落在矮小老頭身上時,矮小老頭僅只是如柳絮般幌了一幌,反觀左一峰和邵赤陽,悶哼一聲,身子不住的後退,各自撞死、撞傷了十數人。 這時,太虛殿的援兵趕到,與天鷺宮的武士大戰起來,杏子林裡殺聲震天,不斷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混戰一開,誰也無法保證自身的安危,有為寶物而戰的有為己身而戰的,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這批不義之財少說也有二十餘輛馬車,每一輛馬車上至少都有三大箱的寶物先前掉落的那幾箱僅只是一輛馬車上的,隨著慘烈的廝殺愈演愈烈,不斷地有箱子被打翻破裂,各種各樣的寶貝曝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一來,更加刺激人的神經,即便是押送的錦衣!也不再為保護寶物而戰紛紛轉向為爭奪寶物而戰,楊森正被來自天鶩宮和太虛殿的四個高手圍攻,哪裡有時單打獨鬥,溫九娘的武功都要在羅安通和魚小酉之上,但因為後兩人都修煉了太乙神功,武功相差溫九娘不多,兩人聯手之後,三十招一過,溫九娘便覺得有些吃力。 這時,那矮小老頭疾掠加入,師兄妹配合攻敵,只是三招,便將魚小酉打傷。 左一峰和邵赤陽加入後,以四對二,才漸漸扳回劣勢。矮小老頭因為先前和那浩川對抗了一記重招,從外表看,他的鬥志仍然很強,其實受了一些內傷,相助溫九娘後,又強行急攻三招,將魚小酉打傷,內力損耗不少。這麼一來,任他武功再高也無法發揮自身的實力,以致和溫九娘聯手,也僅只是與左一峰四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激戰之中,一隻巨大的箱子突然飛了起來,落向六人打鬥之處,六人發出的強大真氣激射而出,將箱子震得在上空不停地翻滾。按理來說,這只箱子看上去雖然美觀,但也是木質的,沒道理不破碎。 六人正奮力拚鬥,也沒有心思多想。忽地,巨大的箱子粉碎,化作粉塵,一個怪物從中躍出,伴隨著一聲怪笑,一道刺目的劍光乍然出現,宛如電光,劍氣騰升,直上十丈高下。 劍光一轉,一分為二,刺向溫九娘和魚小酉。溫九娘和魚小酉大驚,急電後退、閃避,可劍光之快,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兩聲慘叫響過,灑下兩篷血水,溫九娘的一隻胳膊被斬下,面色蒼白,身形搖搖晃晃。魚小酉可沒她這麼幸運,整個身子被劍光劈成兩半,連自己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那怪物又是怪笑一聲,手中劍一轉,劍光暴漲,劍氣縱橫,瀰漫四周,一劍三式,分攻羅安通、左一峰、邵赤陽。 羅安通運起太乙神功,雙掌揮舞,奮力相抗,但結果仍是護體真氣被震散,口吐鮮血,遠遠飛了出去。 左一峰一面運功抵抗劍氣,一面施展絕頂身法閃避,瞬息間連換了十餘種身法,待覺危機已過時,他的人竟出了十三丈外。忽覺全身疼痛,低頭一看,臉上佈滿了驚懼。原來,他全身上下不知何時多了十三道劍傷,劍劍見血,傷口處可見白骨。一咬牙,他強忍傷痛飛掠而去。 邵赤陽眼見劍光夾著劍氣湧來,手掌一提,全身的內力爆發,血手神功全力使出。手臂彷彿燃燒了似的,袖子化為灰燼,整隻手臂紅通通的,異常妖艷。劍光一閃,衝破血手神功的氣流,一下子就鑽入了邵赤陽的掌心。一聲痛叫,邵赤陽的整隻手掌斷落,在這一瞬間,他的人化作一道流星,朝外逃逸,轉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上這些事說來話長,其實只在電光石火之間,矮小老頭見溫九娘廢了一隻胳膊,怒火沖天,叫聲「師妹」,龍頭棒揮擊怪物。那怪物正好把羅右通_左一峰、邵赤陽打成重傷,手中寶劍一劃,迎向龍頭棒。 劍光纏繞棒身,眨眼的功夫,龍頭棒斷成數十截,就在同時,矮小老頭一掌拍出,小小的手掌變了顏色,宛如硬石。怪物第三次發出怪笑,左掌拍出,硬接矮小老頭的無上掌力。 「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地面裂開,樹倒石飛。一聲悶哼,矮小老頭急電後縱,路過溫九娘身邊時,伸手將她一把抱起,電也似的向外竄出。他的速度不是很快,但就在他出得三十丈之際,一道人影從半途殺出,一掌印出。 「澎」的一聲,矮小老頭中了一掌,吐出一道血箭,但他仍奮不顧身的抱著溫九娘,偷襲之人還道這一掌下去,矮小老頭必定趴下,誰料矮小老頭如此強悍,呆了一呆,想追時已然來不及。 偷襲之人正要轉身,驀地,一股奇異的力量在數十丈外產生,一個人宛如鬼魅一般掠到,人在半空便喝道:「本菩薩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伸手一抓,便已臨偷襲之人的頭頂,要把對方頭上的面罩撕開。 偷襲之人乍見來人的打扮,驚出了一身冷汗,雙掌齊出,同時向外疾逃。來人手指剛碰到偷襲之人的面罩,便覺一股強大的真氣襲來,這股真氣雖然傷不了他但也有些麻煩,就在他化去這股真氣時,偷襲之人身子急如鷹集般竄起,落向遠處。 來人身子一晃,從廝殺的人群上空飛過,伸手抓向偷襲之人。偷襲之人十分機靈,藉著混亂的人群,閃了幾閃,總在來人要抓到他時避開。 突然,偷襲之人來到司空泰附近,一掌飛出,印向司空泰。來人大怒,正要阻截,就在此時,那怪物在斬殺了數十人後,忽地一劍刺向來人,尖聲笑道:「看劍。」 來人吃了一驚,一指點出,正中劍身,只聽「噹」的一聲,劍光飄忽不定,那怪物被震得身形四處亂轉,劍光亂舞,或殺或傷了不少人。來人被震得退了一步禁不住發出「咦」的一聲。 這時,偷襲之人已一掌印著了司空泰,不過,印著的不是司空泰的身子,而是司空泰的手掌。兩人手掌相接,司空泰立時不敵,只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湧入體內張嘴狂噴鮮血,他睜大眼睛,鮮血從眼角溢出,他想看清楚這個要致他於死地的人是誰,但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辦到,隔著一層面罩,他又怎能看透? 偷襲之人一招得手,生怕來人追擊,騰身而起,朝外疾掠出去,轉眼出了三十餘丈。來人想追,但見那怪物凶殘成性,只是瞬息功夫,又有十幾個人死在他的劍 下。 來人大吼一聲,撲向那怪物。「砰」的一聲,兩人發出的強大勁氣相撞,二十丈之內的人被震得東倒西歪。來人落地後,一雙冷厲的眼光緊盯著怪物。那怪物落地後,也不敢再亂動,手中寶劍高舉,閃著刺目的光芒。兩人身上不斷地發出氣浪,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五丈之內。這麼一來,不少人都停了下來,睜大雙目觀看。 此時,一個相貌普通的婦人,兩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以及三個勁裝女子掠入杏子林,出手如風,片刻之後,被六人或打傷,或點住的人竟達三百多人,餘下還在廝殺之人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但生怕他們來找自己的麻煩,也都罷手。所來的六個人,便是龍碧芸、周風、鳳非煙、東方天驕、朱祁嫣以及白依人。 一時之間,杏子林裡異常安靜,但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四周,令人作嘔。一眼望去,這裡一堆,那裡一堆,伏屍之數少說也有七八百。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殺機(下) 武林中人見慣了死亡,很少有人去關心究竟死了多少人。有些人儘管不敢動但眼光一直盯著散落一地的寶物,但大部分人的眼光仍放在了場上的兩人之上。在他們眼中,這兩個人都是奇怪的人,一個頭戴鬼面,身披大氅,令人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另一個人比前者更怪,脖子上生著兩個腦袋,一個大一個小,手臂一隻粗一隻細,腿呢,與手臂一樣,亦是一粗一細。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畸形,說他是一個人,但有兩個腦袋,說他是兩個人,但又只有一雙手臂和一雙隨,應該說他是一個連體人。 那怪物的大腦袋突然張嘴笑道:「弟弟,這個人不好對付,把他交絕翻吧小腦袋開口道:「他是我的,你別跟我搶。」 大腦袋怒道:「我是哥哥,你要聽我的。」 小腦袋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是哥哥又怎麼樣?把我惹急了,你休想動一步。」 大腦袋冷冷地道:「你想變成鍾護」 小腦袋道:「是又怎麼樣?難道你能吃了我?」 「啪」的一聲,怪物的左手突然在自己的右臉上打了一下,眾人瞧得一征,忽聽「啪」的又是一聲,原來這次被打的是左臉。 「你為什麼打我?」怪物的兩個腦袋同時大叫 「啪啪啪……」怪物的左手不停地擊打在自己臉上,忽左忽右,又快又狠,彷彿將自己恨透了。 眾人見後,覺得好笑,同時心底無由的升起一股寒氣。 忽聽大腦袋道:「別打了,我們是來幹什麼?」 小腦袋道:「殺人。 大腦袋道:「殺誰?」 「就來」小腦袋道:「見人就殺。」 大腦袋尖聲笑道:「那還不動手?」話聲一落,右手高舉的寶劍一振,隨手一劃,數丈外立時傳來幾聲慘叫,又有人死在怪物的劍下。 那戴著鬼而的人正是方劍明,他本來在防備怪物,忽見他說著說著,轉眼殺了幾人,又驚又怒,怪嘯一聲,飛撲出去,一腳踢出。眾人見怪物手段毒辣,生怕找上自己,紛紛後退,場中遂空出偌大的一片地來。 方劍明的那一腳暗藏醒神精的力量,怪物閃避不及,頓時被踢得痛叫一聲,翻飛而起,在半空轉了數十圈。這般轉法,換成一般的人,早已暈頭轉向,不知天南地北,可怪物怒吼一聲,急轉而下,寶劍抖動,灑下無數劍影,籠罩包括方劍明在內的方圓七丈之內,劍氣激得地面飄起一層浮沙。 這一劍有鬼神莫測之能,方劍明一點也不敢大意,心神一沉,站在原地不動,眼看身子就要中劍,忽聽一聲奇異的刀鳴乍起,以方劍明為核心,無可匹敵的刀氣四卷而出,與劍氣互相衝擊。 「轟」的一聲,大地在震動,杏子林裡彷彿在同一時間中了數尊火炮的轟擊塵土迷漫,巨大的石塊破土而出,但轉眼就被刀氣和劍氣割成小塊片刻之後,方劍明離地衝起,肩後的大氅飛展,筆直如刀,他身上所湧出的刀氣,似要把天空刺破,要把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摧毀。怪物被逼得跟著衝起,手中寶劍激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兩人下衝起三十餘丈之後,刀氣和劍氣陡然消散,兩道人影交錯,就在這瞬息之間,兩人於半空交了十三招,強大的刀氣和劍氣又再次爆發,雖是遠離地面,但杏子林中的眾人,個個都能感受到。龍碧芸和周風見後,心頭都是一震,她們明白了方劍明這次動了殺機。 忽聽「啊,的一聲慘叫,怪物墜落,一個聲音驚叫道:「哥哥。」另一個聲音急叫道:「弟弟,哥哥不行了,你快走,給我報仇!」方劍明已然動了殺機,當然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急速落下,運掌如刀,正劈在怪物背心。 「哇」的一聲,怪物吐出一口鮮血,落在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塵土和沙石瀰漫之中,方劍明落在了坑邊,凝目一瞧,不見了怪物,心中一奇,忽見坑壁有個大洞,吃了一驚。 他縱身彈起,朝東面宛如迅雷似的衝去。同一時間,東面兩百丈之外的地面猛然破開,怪物從中跳出,人沒落地,便「哩」的一聲,如同離弦之箭射出。 『哪裡逃?」方劍明怪叫一聲,將身法施展到極致,緊追不放。 彈指功夫過後,兩個一前一後出了七八里外,方劍明越論藏祈,眼看就要追至十丈之內,忽聽河水聲傳來,那怪物猛然躍起,落於一條大河之中。方劍明緊跟而至,照怪物落水之處拍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待水面重歸先前之狀時,怪物不知去向,也不知他是水遁北上還是水遁南下。 方劍明站在岸邊停留了一會,輕歎一聲,往所來的方向飛奔而去。到了杏子林,除了有人在交頭接耳之外,情形如去時差不了多少。 方劍明舉目一掃,朝司空泰大步走去。司空泰盤膝坐在地上,面色十分蒼白身後站著柳南星和宋一雄,兩人滿身鮮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尊一尊駕是近來名震武林的藏菩薩大俠?」司空泰喘著氣道。 方劍明點點頭,道:「司空前輩,你的傷要不要緊?」 司空泰流道:「前輩二字,司空某不敢當,司空某活一活了這麼多年,也算值一值得了。」說完,眼神渙散,一副即將逝去的樣兒。 方劍明隔空一掌拍出,一股柔和的力量打入司空泰體內,司空泰精神一振,雙目空洞。方劍明發覺司空泰的經脈幾乎全斷,此時全仗著一口氣硬撐著,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救治,不禁心中暗歎,走近一步,道:「司空前輩,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在下能幫忙的話,一定幫忙。 司空泰面上滑過一道喜色,顫抖著手,指了指散落一地的各種寶物,道:「大俠,這些東西關係著千百萬災民的死活,大俠慈悲為懷,希望一望你能……」 方劍明道:「司空前輩,你放心,這件事我知道怎麼做。」 司空泰顫聲道:「有大俠這句話,司空某死也死得安心了。」喘了一口氣,忽然一笑,道:「想我赤腳魔平生殺人無數,今日有此下場,既是報應也是善終,哈哈,哈哈哈……」笑聲中,一代魔君,就此氣絕獷宋一雄和柳南星追隨他多年,見他死了,不免傷悲,朝他的屍體行了弟子之禮。方劍明朝司空泰拜了三拜,轉身朝楊森走去楊森頭髮散亂,渾身血跡,手中仍然拿著兩柄三角旗,見方劍明逼近,不由退了三步,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硬是站穩了腳步,三角旗在胸前一放,道:「尊駕想幹什麼?」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這批不義芝婦本菩薩要定了楊森道:「尊駕武功是高,但得罪了朝廷上下,只怕……」 方劍明道:氣泊不怕那是本菩薩的事,不勞你楊大人關心,本菩薩只要你一句話。」 楊森心知自己再也保不住這批寶物,一咬牙,道:「請尊駕留個字號。 方劍明怪笑道:「本菩薩的大名你還不知道嗎?好,你回去之後,就說這批不義之財是我地藏菩薩劫去的,若有人不服氣,儘管找本菩薩的麻煩。見本菩薩很簡單,只要傳話江湖,約個地方見面,十日之內,本菩薩必到。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千軍萬馬齊上,本菩薩僅只一人應戰,絕不會請幫手。」 楊森澤深地望了方劍明一眼,除了鬼面之外,再也看不出什麼,唯有長歎一聲,正要率眾離去,方劍明忽然想起一事,道:「楊大人,有件事要向你請教楊森怔了一怔,道:「何事?」 方劍明道:「剛才那個怪物是什麼人?」 楊森一聽,頓時明白對方要問什麼,老老實實地道:「實不相瞞,在下也不知道那怪物的來歷,他是什麼時候藏在箱子裡的,我壓根就不清楚,我負責押送的時候,這些箱子早已緊鎖方劍明想了想,相信他的話,那怪物從箱子裡出來之後,只知殺人,連錦衣! 都未能倖免,顯見與錦衣!不是一夥的。至於他怎麼藏在箱子裡,連楊森都不知道,何況其他人呢? 方劍明眼光一掃,突然落在郭長乾身上,郭長乾嚇得面色慘白,渾身哆嗦。方劍明見他這般膿包,眉頭一皺,也懶得理會他,道:「你們走吧。」郭長乾如釋重負,暗中鬆了一口氣,他就怕方劍明向自己追問此事,倘若追問,自己稍有差錯多半會吐露不該說的事。 片刻之後,楊森率眾離開,離去之際,也將死傷的一干錦衣!帶走了。 天鶩宮和太虛殿的人一直沒敢動,見朝廷的人走後,歸遠帆朝方劍明走了過來,朝方劍明一抱拳,道:「前輩,咱們又見面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猜我猜(上) 方劍明做出一副老前輩的樣兒,怪聲道:「好說,好說,少殿主,貴殿還想不想要這胡不義之財呢?」 歸遠帆乾笑了一聲,道:「有前輩在,晚輩怎敢造次?如果前輩沒有別的吩咐,晚輩想先離開。 方劍明道:「好,很好,請代在下向令師和無崖子兄問好。 歸遠帆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他怎麼知道義父名叫無崖子?」嘴上道聲『告辭」,率眾離開方晦聆此番前來,本是充滿了信心,哪料到中途會跑出個怪物出來,將溫九娘和她的師兄打傷,兩人也不知去向,歸遠帆心中別提多憋氣。 不過,他仔細一想,覺得己方還算幸運,總比天鶩宮好一些。溫九娘和她師兄養傷好後,一定會回太虛殿的,而天鷺宮折了水煞神君魚小酉一大高手,地煞神君羅安通、護法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全都遭受重創,要不是他們逃得快,此刻只怕都成了劍下亡魂。 太虛殿的人走後,便輪到天鴛宮。天馨宮為首的幾個人,死的死,逃的逃,一時之間叫!沒個主持之人。當然,即便羅安通等人還在場上,在完好無損的情況下,也不敢輕易向方劍明叫板。因此,方劍明叫了一聲「滾」,天鴛宮的人如鳥獸散,轉眼走得一個不剩。 斤散麼一來,場上的死屍就只是十三連環寨和北五省綠林道的人,方劍明隨便掃了一眼,估摸有將近兩百人。招招手,把宋一雄和柳南星叫到了身邊,可笑宋、柳兩人在他面前,一口口的叫他「前輩」。他聽得很不好意思,但因身份使然,也就任由他們亂叫「宋寨主,柳盟主,你們是與司空前輩一起來的,他的心願,你們應該清楚吧?」方劍明道。 柳南星道:「司空大哥一直想救災民,這次率我等前來,縱然一死也要把這批不義之財劫到手。司空大哥的心願,我們所有的兄弟都一清二楚。」 方劍明道:「那就好,這些寶物如何分配處理,由你們去辦。 宋一雄和柳南星聽後,都呆住了。這批不義之財的價值,根本就無法估計,試問天下有幾個人能不動心?方劍明想要的話,誰敢說半個字?可偏偏他就是一件不要,還如此放心大膽的讓宋、柳兩人處理,這等胸懷,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宋一雄顫聲道:「前輩,你一你什麼都不拿?」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要來做什麼?」頓了頓,嚴聲道:「不過有句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中飽私囊,一旦被我得知,絕不輕饒。當然,該用的得用,還要拿出一部分來感謝各位兄弟,作為辛苦費。 宋一雄和柳南星聽後,對方劍明敬佩萬分,柳南星一激動,險些要跪下,說是代千萬災民感謝,幸虧方劍明及時將他拉住。人家叫他前輩就已經不好意思,要是下跪的話,也太難為情了。 柳南星問道:「前輩,你不和我們一道嗎?」 方劍明道:「我還有事,所以這次要勞煩你們兩個。 柳南星想了想,道:「萬一?…」 方劍明怪笑道:「你怕我離開後,有人會打這批不義之財的主意?你放心,真耍有人不長眼睛,哪怕是拿走一件物品,我就算追到天湃海免,也要他吐出來。你們打我的旗號的便是,我想這武林中,還沒有幾個人敢與本菩薩過不去。」吩咐完後,抬頭望去,見龍碧芸等人己在遠處等候,側頭一瞧,孟三思站在不遠處,正出神的望著自己。 方劍明心中一笑,向孟三思招招手。孟三思面上湧出一種怪異的喜色,飛跑過來,張張口,想說些什麼,方劍明不等他說出便道:「本菩薩缺少一個跟班,你沒別的事就隨本菩薩去吧。」話罷,將身一晃,頓時落在十丈外,甩開大步,朝龍碧芸等人走去孟三思生怕方劍明不要了他似的,滿臉喜容的跟了上去。 方劍明與龍碧芸等人會合之後,七人施展輕功,離開了杏子林。過不多時,赤首神龍領著其它坐騎迎面跑來,小鳥躺在赤首神龍背上,張開小豆眼,咪了方劍明一眼,道:「我知道有些人又做了好事,唉,你什麼時候也為我做件好事?我好歹也是你的親信呢方劍明道:「你有多少日子沒有洗澡了?」 小鳥一怔,道:「什麼意思?」 方劍明怪笑道:「你不是要我做好事嗎?你身上臭哄哄的,要不要我帶你去河裡洗洗。 小鳥叫道:「免了 周風聽後,「璞嗤」一笑,伸手抓向小鳥,笑道:「你投聞到自己很臭嗎?再不洗的話,小心毒害我們「呼」的一聲,小鳥及時飛起,躲開周風的玉手,道:「不勞你周姑奶奶動手,我一咦,這人是誰?難道是你的跟班?」它所說的「你」當然不是指周風,而是指方劍明這時,孟三思飛奔而至,在兩丈停下步子,看了看方劍明,忽然「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孟三思抬起頭道:「主人,三思見過你老人家。 方劍明道:「主人?什麼主人?你認錯了吧! 孟三思道:「你老人家雖然戴著面具,但我己猜到是你老人家。主人,你讓我找得好苦,自從我聽到你和司馬小兒在絕命崖同歸於盡之後,我多次到絕命岸擇望,但始終找不到你老人家的俠蹤。今日讓我撞見你老人家,真是老天可憐我。」 方劍明心中感動,但嘴中道:「起來,你認錯了人孟三思道:「天下有這等功夫的高手,除了主人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一定是你老人家。 方劍明道:我很年輕,不要叫」屏老人家。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天下武功比我高的多的是,你快起來,你一定認錯了人。 孟三思跪著動也不動,道:「主人,你不認我,我卻要認你,就算跪死,你不認我的話,我絕不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猜我猜(下) 方劍明大聲道:「真是牛脾氣,好,我讓你看個明白。」話罷,伸手一摘,將鬼面弄了下來,拿在手中。 孟三思本是滿醚啦動,待見了方劍明的面容,不禁目瞪口呆,和自己想像中的人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方劍明己易容成四十來歲的小鬍鬚漢子,任孟三思如何精明,也看不出端倪征征地看了方劍明一會,孟三思喃喃地道:「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一定是我眼花了……」 東方天驕「咭」的笑了一聲,道:「孟老頭,你這次可走了眼,跪錯人可是一件大事。」孟三思大聲道:「他武功高強,又肯救災民,跪了他又如何?除了主人之外,只有他值得我老孟下跪,我老孟?…」說著,正ahe身,忽見方劍明嘴邊露出古怪的笑意,眉頭一皺,一想,忽然想起什麼,「哎呀」一聲大叫,仍嘖卷拍地上,大笑道:「我險些忘了,主人您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我就說我沒認錯人。」 方劍明飄身落到他身前,將他拉起,道:「孟老,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剛才是我的不對,我現在給你老道歉。」說著,彎下腰身孟三思急忙將他拉住,道:「主人,您這是幹什麼?我給你下跪具應該的,你開鳥飛上來,道:「大鬍子,他只是做片子,你放開他,看他會不會真的向你道歉。」 孟三思聽了這話,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說我的主人?信不信我拔了你的鳥毛。 誰也想不到孟三思會說出這等話來,即便是方劍明,也沒料到,他想笑但又不敢,斜了小鳥一眼,只見小鳥一副氣鼓鼓的樣兒。 「真是好心沒好報,這年頭啊,做鳥難,做只好鳥更難。」小鳥長歎了一聲,像個怨婦似的飛回赤首神龍背上東方天驕雙手叉腰,歪著腦袋,望著孟三思,笑道:「孟老頭,你看得出我是誰嗎?」 孟三思疑惑的看看她,搔搔頭,道:「你……你是二……」你是了半天也沒說出是誰。 東方天驕大喜,漂亮的轉了一個身,她呂然易容成一個普通的江湖女子,但與生俱來的那股尊貴之氣隨著這一轉盡現無遺「呵呵,我的易容術果然很有水平,連你都看不?…,東方天驕得意的道。 「你是東方公主?」孟三思大聲道 東方天驕聽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快,她拉起白依人的手,道:「我就不信你這次能看得出來,她是誰?」 白依人臉上微微一紅,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就別為難孟老了。 孟三思想了一想,道滬是翩、姐?」 白依人微微一奇,才要開口,東方天驕撇嘴道:「孟老頭,什麼白小姐?」孟三思見東方天驕搶左白依人之前說話,而白依人一點也沒有介意,雄發認定,笑道:「是白二小姐。」 東方天驕不禁有些氣餒,沒好氣地道:「你怎麼都認出來了?」 孟三思哈哈一笑,突然面向龍碧芸行了一個大禮。龍碧芸訝然道:「孟老爺子,你這是做們麼?」 孟三思道:「孟三思見過主母。」 龍碧芸詫道:「孟老,你怎麼看出我身份的?」 孟三思道:「主母的打扮雖然樸實,但一股高潔、神聖之氣若隱若現,與主人的氣質十分相配,除了主母之外,天下女子之中又有誰具備這等風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龍碧芸面色顯得有此城竹,不由朝周風望了過去。周風面上含笑,好像沒聽見一般。 方劍明牛性峭鬧,也沒太在意當前情勢,摸了摸兩撇小鬍鬚,雙眼一翻,道:「我也有氣質嗎?哈哈。」 東方天驕忽然走過去拉起周風,道:「孟老頭,我就不信你這次能猜得出她是誰?你要是猜出來,我就給你磕頭。」孟三思道:「不敢,不敢。」眉頭一皺,暗道:「這丫頭明明喜歡主人,卻拉著這公子哥的手『乒孟公子哥莫非大有來頭?」他根本就看不出周風是個女子,所以就越發難猜。看了半天,不著邊際的想了好些人,也都沒個頭緒。最後,只得攤攤手,道:「我猜不出。」 周風微微一笑,道:「孟老,你看我可有什麼氣質?」孟三思笑道:「公子,我孟三思做了幾十年的盜賊,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 不過,也有走眼的時候,說得不對,還請公子見諒。」 周風道:「無論你老看出什麼,儘管直言。」 孟三思目注了周風一會,面色忽然一變,道:「公子可是出身將門?」 周風微微一驚,道:「算是吧。」 孟三思道:「公子雖是翩翩風度,但難掩厲威之勢,若為將軍,必定是個當代岳武穆,只是……」 周風道:「只是什麼?」 孟三思苦笑了一聲,道:「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少了些村麼。 周風道:「是不是少了男兒氣概?」 孟三思眼睛一亮,拍手道:「對。」話才說完,便覺後悔,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說人家沒男子氣,算得上是罵人中的極品了周風看上去一點也不介意,其實,她一個女子,又怎麼會介意,笑道:「孟老,你的眼光果然獨到,實不相瞞,在下是女兒身。」 孟三思「啊」了一聲,怎麼也沒想到。他自認閱人無數,竟沒看出對方就是個女子。 東方天驕瞪眼道:「你叫什麼?這位你一定也猜不出來。」說完,拉起朱祁嫣的手。 孟三思有了前車之鑒,只是看了朱祁嫣一眼,問道:「我該叫閣下為小姐還是公子呢?」朱祁嫣笑道:「孟老好眼力,您叫我小姐吧。」 孟三思打量了一會朱祁嫣,目射驚異,道:「小姐,你一定是出自皇族。」 朱祁嫣道:「何以見得?」 孟三思道:「小姐扮成男兒,自有一股王者之氣,要不是我事先知道你是女兒身,一定會把你誤認為宮中王子。小姐身上的這臉帝道之氣,絕非常人所能擁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孚靈鷲寺(上) 朱祁嫣讚道:「孟老眼力非凡,祁嫣佩服。」 孟三思面色一變,失聲道:「你是巾幗公主。」 朱祁嫣點點頭。 這時,東方天驕把鳳非煙拉了過來,道:「孟老頭,你少神氣,這次你做夢都想不到她是什麼人。」 孟三思笑道:「東方公主,你可真會跟我出難題。」話雖這麼說,但仍看了鳳非煙幾下,「咦」了一聲,道:「小姐風華奇特,有著一般女子無法比擬的勇絕之氣,定是個非常之人。只是我想破腦袋,只怕也猜出小姐是誰。」 鳳非煙朝孟三思盈盈施了一禮,道:「小女子鳳非煙見過孟老。」 孟三思一征,道:「你你是鳳城主?」 鳳非煙道:「大漠之城已不存在,小女子也不再是什麼城主,孟老叫小女子一聲非煙便是。」 孟三思一驚,道:「大淇之城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道:「這事以後再告訴你。」伸手一指周風,道:「她是我的好朋友,名叫周風。」 孟三思道:「周小姐好。」 周風道:「孟老好,你老不懷疑我的身份嗎?」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何況是好朋友?誰對主人的朋友不敬,就是對主人不敬,我孟三思第個打掉他的牙。」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小鳥目注赤首神龍背上歎氣道:「像你這麼忠心的人,世上已經很難見了。喂,小老頭,你叫得出我老人家的名字,我老人家叫你一聲爺爺。」 孟三思愕然道:「我怎麼叫得出你的名字,我連你是什麼鳥都看不出來。」 小鳥得意的笑道:「告訴你吧,我的名字可威風啦,你站穩了,當心摔倒。」 方劍明等人聽了,啼笑皆非,不知它會說出什麼搞笑的話來。 孟三思腰板一挺,道:「除了鵝鵡之外,我還沒見過能說話的鳥,看得出你是有些來頭的,說吧,讓我長長見識。」 小鳥道清清嗓子,乾咳了一聲,站起身,威風凜凜地道:「我就是宇宙洪荒,恆古未有,光照萬里,冠絕天下,俠義無雙,偉岸超凡,英俊不凡,迷倒眾生的天下第一奇才廖風流,無敵大俠。」 孟三思怔了一征,道:「你說什麼?廖風流?那是什麼鳥?」 小鳥翻了一個白眼,道:「凡夫俗子,對碼二彈起,簡單的說吧,我是不死鳥浴火重生的火鳳凰。」 孟三思驚訝地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火鳳凰?」 小鳥點點腦袋,道:「算你有些見識,也知道我老人家的名號。」孟三思朝方劍明望去,卻發現方劍明己笑彎了腰,一時之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笑什麼?是不是特別的嫉妒我老人家?」小鳥大叫道方劍明邊笑邊道:「受不了啦,笑死我啦,你怎麼給起自己起了這麼一個低俗下流,卑鄙無恥,橫行霸道,滅絕人性,姦淫擄掠,無法無天,荼毒生靈、千夫所指的下三濫外號?」小鳥氣得瞪眼,只差沒有吹鬍子。心知遇上這個人,自己是沒辦法和他理論了,索性不做理會。 方劍明笑過之後,對孟三思道:「孟馨別聽它瞎說,它是什麼鳥,連它自己都不清楚,就算清楚,它也不會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它最愛裝腔作勢。」 孟三思聽後,莞爾道:「主人,你從哪兒捉來的這只怪鳥?如此有趣?」 小鳥本想就此罷口,一聽這話,忙喝道:「小老頭,你聽清了,第一,我不是怪鳥,我是神鳥。第二,我不是有趣,我是有個性,有魅力。」 孟三思「嘿嘿」一笑,道:「好好好,你是神鳥,你有個性,你有魅力,我甘拜下風,五體投地。」 小鳥明知他是在說假話,但仍心滿意足的趴下了身子,小眼一咪一咪的,好像在遙想自己的風流威風史,眾人縱身上馬,孟三思沒有坐騎,只得大步同行,他步伐奇快,走在赤首神龍身邊,一點也沒落下。 孟三思邊走邊道:「主人,我早知道是你,我一定把那尊長樂玉佛要來給你。」 方劍明笑道:「我要它做什麼?」 孟三思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會和司馬小兒同歸於盡,所以,我擊遍大江南北,為的就是打聽你的行蹤。這次探聽到這批不義之財,聽說裡面有尊長樂玉佛,我想,我別的不要,只要讓我拿到它,將來見了主人,就送給您。」 方劍明道:「原來你要那尊玉佛是想送給我,你怎麼想到要送它給我?萬一我不喜歡呢?」 孟三思笑道:「主人,您怎麼會不喜歡?你出身少林,那尊玉佛正好與您相配。」 聽了這話,方劍明突然沉默不語,像是在想些什麼孟三思見他不出聲,還道自己說錯了話,驚慌地道:「主人,我是不是說錯話惹你不高興了,您……」 方劍明搖搖頭,道:「不管你的事,我只是……」說到這,歎了一聲,沒說下去。 筒嵐望了他一眼,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在想少林寺的親人,你想去看看他們。」 方劍明見她道破自己的心事,苦笑了一聲,道:「我心裡想些什麼,你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錯,我是在想這個。我先前見司空前輩仙逝,頓覺人生無常,有些人,有些事,自己平時不在意,當失去的時候才覺得珍貴。不知道師祖和師父他們現在怎麼樣?身體是否安康?」中方劍明的師祖改為大方禪師,方劍明的師父清成改為大方的第五個徒弟) 龍碧芸笑道:「你想去看望兩位老人家,這有何難?雖然我們南下慈航,沿途不會經過少林寺,但到了開封,你耍去少林寺的話,來回也就半天的功夫。」方劍明感激的望了龍碧芸一眼,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孟三思道:「主人,到了開封,要不要我陪你同去?」 方劍明道:「不用了,你留在開封,幫她們打點一切。」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你放心,我最摘長做這些事啦。這有我的話,你們都不用操任何心,我先走一步,到前邊打探打探。」說完,施展輕功,轉瞬去了好遠,很快就消失了蹤跡。 白依人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道:「這位老爺子真是一個好幫手,他開始跟劍明哥哥的時候,就侍候得這麼周到,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才好。」 朱祁嫣道:「此老武功怎麼樣?」 方劍明道:「孟老號稱黑白通吃,手上功夫和輕功都頗為不俗,只是內力稍微弱了些。」 東方天驕拍手笑道:「這不正好?反正『火須人參,你多的是,拿出一點來就可以解決了。」 方劍明道:「我正有此意。」 忽聽周風道:「不是我小看此老,他的武功放在江湖中,倒也過得去,但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就擋不住,即便是六大魔那樣的人物,在如今暗潮湧動,高手迭出的武林,也算不了什麼。有空的時候,你指點一下他,這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 方劍明笑道:「不能說指點,應該說切磋。」 周風道:「不管是什麼,總之,你地藏菩薩是風雲人物,跺跺腳,武林都會震動,你的跟班再差,起碼也不能隨便叫人欺負。」 有孟三思在,方劍明等人根本就不操心食宿。黃昏時分,來到了一座鎮上,鎮上最大的客棧敞開大門,兩個夥計恭候在門邊,遠遠望見七人,便小跑著上來,一邊哈腰,一邊道好。不用說,孟三思早已佈置好了一切。 果不其然,進了客棧,除了上等的客房備好之外,還準備了一座豐盛的酒菜孟三思指揮著客棧中的一干人等,儼然成了客棧的東家。有錢能使鬼推磨,孟三思只是花了些銀子,便得到了如此效果難怪天下人為了錢財,爭得你死我活,武林中人,也不例外。 飯後,方劍明向一個夥計打聽前面是什麼地方,那夥計說是五台山。方劍明聽了,心中一動。五台山是佛教名山,與峨嵋山、九華山、普陀山並稱四大佛山,乃佛教聖地。廟宇眾多,香火鼎盛。 對於方劍明來說,五台山還有一個特別的意義。他的祖父文若望曾在五台山出家,那雖然己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但只要一想起祖父曾在五台山修行,他便對這個地方十分神往他祖父的師弟,也就是玄通大師,乃大孚靈馨寺(也就是現在顯通寺)的前任主持,雖然已經為國捐軀,但浩氣長存,後人緊記。既然經過的話,又怎能不前去瞻仰? 於是,次日一早醒來,方劍明便與其他人商定,今日不必趕路,明日再疾馳不遲。 出了集鎮,行不多時,便見山峰高聳,水草豐茂,令人耳目為之一新。寺廟鐘聲、禪唱梵音隱隱飄來,如沐仙樂。林木掩映之下,偶見廟宇一角飛出,猶如蒼鷹在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孚靈鷲寺(下) 晌午時分,八人來到台懷鎮,隨便吃了點東西,將馬匹安頓好之後,信步行去。臼。 孟三思向當地人打聽大孚靈馨寺的所在,那人聽他們要去大孚靈馨寺,面色變了一變,道:「各位去哪裡做什麼?」 孟三思笑道:「做什麼?你這人真好笑,去寺院當然是去拜佛啦,還能去做什麼?」 那人壓低聲音道:「我瞧各位都是外地的,不清楚現在的情形。 孟三思一楞,道:「什麼情形?」 那人四下掃了一眼,低低地道:「這兩日大孚靈鷺寺來了許多武林中人,寺中的武僧被打死了好幾個,你們貿然前去的話,後果不堪啊方劍明聽到這,問道:「你知道來的是什麼人嗎?現任大孚靈鶩寺的主持是誰?法號怎麼稱呼?」 那人道:「我哪裡知道是些什麼人,反正是武林中人就是。幾年前,大孚靈馨寺的主持玄通神僧圓寂之後,來了一個老和尚,聽說叫一淨大師,長得什麼樣,我也沒見過。」。 方劍明道:「一淨?」 那人點點頭,道:「聽說這一淨大師身懷絕技,有一年,一幫馬賊闖入大孚靈馨寺,四處劫掠,一淨大師一出手就將那幫馬賊制住,抓去見官了孟三思笑道:「你既然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身懷絕技?」 那人道:「鎮上的人都這麼說。我看各位也是武林中人,不過很有禮貌,不像那些人,個個凶神惡煞,別說去燒香拜佛,即便是稍微走近寺旁,也都惡語相加出手打人。各位聽我的勸,最好別去招惹那些人。」 孟三思道:「多謝你,你把大孚靈馨寺的地址告訴我們,我們知道怎麼做那人把大孚靈馨寺的所在說出後,便自走了。待他走遠後,方劍明皺著眉頭道:「也不知道什麼人要與大孚靈鶩寺過不去,既然叫我碰上,我怎能不管?」 孟三思笑道:「主人,此等小事何須您出手?先讓我打鬥陣。 方劍明道:「好,你先走一步,我們隨後就來 孟三思大喜,心想這是一個好機會,只要自己將那批武林中人趕跑,不愁主人不開心。再說了,他最看不慣這等事,什麼地方不去搗亂,偏耍望雲佛門聖地,簡直就是武林中的敗類。他施展輕功,轉眼出了市鎮,逕往大孚靈馨寺奔去。 大孚靈馨寺坐落在鎮北的靈鴛峰中。靈鶩峰又稱菩薩頂,之所以叫靈鷺峰,是因為它頗像古印度摩揭陀國王捨城東北部釋邇牟尼佛說法的靈鷺峰。相傳,文殊菩薩曾在峰頂顯靈說法,引得四方來朝拜。 台懷鎮一帶的廟宇眾多,五台山一半的佛教寺院都集中在此,而大孚靈馨寺是最大,最古老的一座大孚靈鷺寺佔地極廣,由南至北,依次是觀音殿,文殊殿,大佛殿,無量殿,千缽殿和藏經殿。殿宇建造迥異,各具妙態。寺內僧人多達數百,為防止侵擾,也有護寺武僧。 孟三思來到靈鷺峰後,抬頭一看,只見一座山門映入眼內,十分莊嚴。他織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朝山門走去距離山門不到三丈時,五條人影忽然從兩旁躍出,攔住了去路,為首的喝道:「來者何人?」 孟三思定睛一看,心中詫道:「這不是天馨宮的武士嗎?」口中卻道:「拜佛的人那武士道:「大孚靈馨寺近來不對外開放,你請回吧。」他見孟三思雖然上了年紀,但身材高大,精氣神十足,分明就是個武學好手,語氣也就稍微客氣些,換成附近的居民,哪會說請字,不給你一巴掌就已算好的。 孟三思佯裝一征,道:「為什麼不對外開放?」 那武士臉色一沉,但很快忍住了,道:「寺內倒了一座殿宇,急需修整,朋友,你請回吧。」 孟三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武士道:「朋友,你最好不要多問,免得自找麻煩孟三思笑道:「這裡不是寺院嗎?你們怎麼都帶著凶器?莫非是土寇?」那武士大怒,喝道:「原來是找茬的,朋友,報個萬兒孟三思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配,把主事的人給老夫叫出來,老夫倒要看看他是誰那武士冷笑道:「我不配?」話聲一落,飛身竄起,拔出佩刀,一招「泰山壓頂」,刀光如雪,急電般朝孟三思肩頭劈落。 孟三思哈哈一笑,伸手一抓,急如閃電,頓時將刀身牢牢地抓住,口中道了一聲「滾」,一道勁力從刀上撞了過去。 那武士怎會是孟三思的對手,「哎呀」一聲,被震得跳了起來,在半空翻了兩個觔斗,落地後險些坐在地上。 孟三思笑道:「你還有些本事,不過還不配與老夫動手,再去練二三十年那武士面上一紅,大叫一聲,一招手,與其餘四個武士一擁而上。五人出刀又快又狠,刀刀直奔孟三思的要害孟三思身形飄動,在刀影之中穿來穿去。五個武士心中驚疑,眼看使盡手段,都傷不了來人,心知來人武功遠遠在他們之上。那為首的武士從懷中拿出一枚信號彈,揚手一甩,一道黃光沖天而起,還帶著頗為好聽的聲音。 孟三思就是想讓他發出信號,因此旅出手阻武轉眼過了三十餘招孟三思聽得衣袂破空之聲,料想所來之人雖不一定是主事人,但至少有些份量,因此身形一快,出手如風,轉瞬便將五個武士拍倒在地。 「住手!」一個聲音冷喝道,隨著話聲,一條人影疾掠而至,伸臂一掌朝孟三思拍去。孟三思一聲長笑,一掌發出「砰,的一聲,勁風四起,孟三思但覺一股巨大的衝力襲來,身不由己的退了三步。來人凌空翻了一個觔斗,落地後身形微微一晃,道:「敢問是江湖中的哪位英雄,請恕藍某眼拙。」 孟三思心中吃了一驚,定睛一瞧,只見對方五十來歲的樣兒,身穿玄色長衫,腰間掛著一柄短柄敘侶睡。 「在下孟三思,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在天馨宮中身居和職?」 『原來是孟老哥,失敬,失敬。在下酋雄學,天鷺宮第四堂堂主孟三思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藍堂主,幸會,幸會。」 江湖傳言,天鴛宮一共有二十三個堂口,每個堂口的堂主武功都極為了得,尤其是前六位。前六位堂主中,六至四的堂主,武功之高,不輸於各派的長老,而第一堂主、第二堂主、第三堂主,武功更在六至四的堂主之上。 孟三思和藍耀棠對了一掌,發覺對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倘若這次主事的是前三堂的堂主,自己難敵。看來天鷺宮這次的行動十分重大,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隨藍耀棠來的一共有六個人,孟三思掃了一眼,早己看出這六人武功不俗,至少要比那五個武士高出一大截。 藍耀棠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五個武士一眼,朝孟三思一抱拳,道:創孟老哥,他們不長眼睛,你教訓他們是對的,在下在這裡向你賠罪。 孟三思想不到他的口氣會如此好,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倘若芳耀學來硬的話,他倒不懼,就算你人多,我也不懼,壞就壞在人家不僅不怪罪,還向他賠罪。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孟三思又怎好發作? 藍耀棠面上含笑,道:「孟老哥,你突然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孟三思道:「大孚靈鷺寺是佛門聖地,我路過此地,想來瞧瞧。藍堂主,貴宮何以會到這清靜之地來?」 藍耀棠道:「本宮宮主喜好下棋,經此聖地,聽說寺內主持一淨大師精於棋道,一時興起,便來請教。 孟三思驚道:「貴宮宮主就在寺內?」 藍耀棠道:「是的 孟三思道:「不知可分出了勝負?」 藍耀棠笑道:「一掙大師棋藝雖精,但本宮宮主棋高一著,己於前日獲勝儼本宮宮主此時正與遠來的一位高僧對弈,還未分出勝負,因此,這大孚靈鴛寺暫時成了禁地。孟老哥若有雅興的話,就由在下陪同,到其他寺院遊覽,好在五台山廟宇重重,即便是一兩個月,也未必全部游完孟三思哈哈一笑,道:「藍堂主,你有所不知,其他寺院我都觀賞過了,獨缺這大孚靈鷺山沒有來過。貴宮宮主是世外高人,只要我不大吼大叫,想來他不會介意我進寺遊玩吧。」 茜耀學還沒開口,他身邊的一個勁裝中年人突然冷笑道:「孟三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藍堂主這般對你說話,已經夠客氣的了。你再不健,莫怪我等趕人。 孟三思冷哼一聲,道:「大孚靈馨寺不是你天鴛宮的,你能來得,難道老夫就來不得?想趕老夫走?你還不配。 藍耀棠聽得眉頭一皺,道:「孟老哥,本宮宮主最不喜歡別人在他下棋的時候打擾,我之所以不肯讓孟老哥進去,片好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章 誰說女子不如男(上) 孟三思笑道:「藍堂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我非要進去,藍堂主該當如何?」 藍耀棠淡淡地道:「少不得要得罪尊駕了。」 孟三思暗自運功,正要舉步向前,忽聽一個聲音飄來:「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櫻。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小弟,別在為那負心人憂愁,你瞧,大孚靈鷺寺就在前面,聽說一掙大師最會開解人,你我前去拜訪拜訪。」隨著話聲,兩個氣度不凡的公子哥,腰懸寶劍出現在山道上,正往這頭走來。 孟三思回頭一看,見是周風和朱祁嫣,心中暗笑。念頭一轉,心想主人沒來,她們突然來到,一定別有深意,遂微微一笑,道:「兩位好雅興,也來遊玩嗎?」 周風望了孟三思一眼,道:「老爺子,我們可沒有這麼好的雅興,我的小弟心中受傷,特來大孚靈鷺寺拜見主持。咦,你老怎麼站著不動?」 孟三思笑道:「人老不中用,人家不許呢。」 周風面色一板,道:「誰不許?」 孟三思道:「公子眼明如電,當不會看不出來吧。」 這時,周風和朱祁嫣已來到近前,朱祁嫣一副憂愁的樣兒,好像當真被「負心人」拋棄了似的。 周風眼光轉動,在佑解常等人臉卜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佑解常身上,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在佛門聖地鬧事嗎?」 藍耀棠暨眉道:「閣下休得胡言亂語,你們又是何人?」 周風道:「本公子的大名,豈是你這種小人物所能聽的嗎?快閃開。」 藍耀棠冷冷一笑,道:「閣下最好客氣些,免得自討苦吃。」 周風發出一聲大笑,道:「本公子不客氣又怎樣?」 「怎樣?叫你手折腳斷!」一聲爆喝,藍耀棠身邊的一個勁裝中年疾掠而出,抓向周風。 周風站著不動,好像嚇傻了似的,忽聽「啪」的一聲,那勁裝中年捂著嘴巴,退到了原位,驚懼地看著周風。一股鮮血從指縫之中流出,這一巴掌打得著實不輕。 以藍耀棠德眼力,也沒看清周風是如何出手的,他心中暗驚,面上卻不表現出來,道:「閣下好高明的手法。」 周風哼了一聲,道:「既然怕了,還不讓路?」 藍耀棠沉聲道:「怕?不見得!」話聲一落,疾躍而起,一掌朝周風平拍去。 這一掌暗含七成內力,一股巨大的掌風將四周吹得呼呼作響。 周風亦獷前次一般,站著不動,眼看藍耀棠的掌力就要打在她的身上,她忽然目射寒光,一股怪異的真氣自體內發出,將藍耀棠的掌力全數化去藍耀棠大吃一驚。掌力已去,這一掌落在周風身上,豈不是自尋死路。不等招式變老,人如蛟龍般躍起三丈高下,右手一揚,短柄金錘拿在手中,隨手一揮,夾著萬斤力道ig向周風。 周風嘴角滑過一絲嘲笑,一指點出,「砰」的一聲,藍耀棠被震得高高彈起氣血沸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張嘴噴出。 「你能接下本公子這一指,也算有些本事。」周風口中說著,屈指一彈,五道勁風急射而出,除了挨了一巴掌的那位勁裝中年外,其餘五個勁裝中年全都悶哼一聲,坐到了地上。 這時,藍耀棠人沒落地便從懷中掏出三枚信號彈,揚手彈向半空。周風也不阻攔,拉著朱祁嫣,並肩朝山門走去,那挨了一巴掌的勁裝中年怎敢阻攔,早就閃到了一邊去,而孟三思哈哈一聲大笑,走了過去。 藍耀棠落地後,面上一片憤恨,低低地道:「臭小子,你不進寺便罷了,只要你進寺,準叫你有進無出。」 「什麼有進無出?」身後有人嘻嘻笑道。藍耀棠大吃一驚,回頭一望,只來得及看見兩撇小鬍鬚,人便失去了知覺。 有周風和朱祁嫣開道,孟三思樂得清閒,他不清楚周風的武功有多高,但早己猜出了周風的身份。他不想問主人為什麼會和瓦刺的公主在一起,主人不說,他就不問,這是身為一個忠僕必須具備的要索。一個真正的忠僕,只會為主人分憂解難,而不是增添麻煩。 過了山門,行不多時,十數道人影從寺中騰本躍出,將大道堵住。當中一人,身穿長袍,六十出頭,禿頂,鷹集般的眼睛一瞪,喝道:「大膽,爾等竟敢私闖禁地,要想活命的話,乖乖束手就摘。」 裝作非常憂愁的朱祁嫣聽了這話,突然腰身一挺,道:「大哥,這一場歸我你不要插手。」周風笑道:「你要教訓他們,我怎麼會跟你搶?小弟,看你的了。」 朱祁嫣微微一笑,向前走去,步子輕慢,好像不知前面有人。 禿頂老頭踏上一步,手掌一揚,道:「站住,再往前走,叫你講閻下殿。」 朱祁嫣步子一頓,真的停住了,揚眉問道:「你是什麼人?」 禿頂老者冷哼一聲,道:「老夫天鴛宮第二堂堂主應初涯。」 朱祁嫣道:「他們呢?」 應初涯道:「老夫座下的十三神裊。」 朱祁嫣道了一聲「好」,忽地隔空一掌拍出。應初涯哼了一聲,亦是一掌隔空拍出「砰」的一聲,應初涯身子幌了一幌,正在驚奇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會有這等功力,朱祁嫣第二掌己然拍出應初涯很不服氣,運起九成內力,掌出如電。『轟」的一聲,朱祁嫣沒動,應初應初涯又驚又怒,「呼」的一聲,朱祁嫣的第三掌緊接著拍出。應初涯誓不認輸,運起全身功力,大吼一聲,右掌瞬時變得金黃,如山真力狂湧而出。 『公子小心,他使得是金手印。」孟三思驚叫一聲。朱祁嫣不知道什麼是『金手印」,但為了保險起見,掌力加強了一分。一聲轟然震響過後,不遠處的一塊石碑突然炸裂,頓成粉碎。 朱祁嫣身形一晃退了一步應初涯茸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一連退了八步。不等應初涯一聲令下,他座下的十三神裊張開雙臂,宛如陰辛似的飛了起來,十指張開,套在手指上的尖銳金色指套閃著異樣的光芒。 朱祁嫣柳眉一皺,猜想指套上可能塗了劇毒,長嘯一聲,閃電般縱起,直奔上去。十三神裊嘴上發出刺耳的陰笑聲,身如鬼魅,各展絕學,繞著朱祁嫣出招。十三神裊武功了得,加上他們手指上的指套塗有秘製的劇毒,疾攻之下,朱祁嫣一時之間也未能找到合適的打法。 本來她已是百毒不侵,但真要被指套劃傷,劇毒隨著血液進入體內,難保不會有事,因此,她一直處於守多攻少。雖是這樣,她每一出擊,總能叫五六個神裊驚慌失措,若不是十三神裊配合無間,早被她各個擊破了。 孟三思看得冷汗直流,周風卻好整以暇,彷彿朱祁嫣贏定了似的。應初涯看了一會,眉頭緊鎖。他實在想不出從朱祁嫣是從什麼地方跑來的,武功之高,根本就不在宮中七煞神君之下。更要命的是,「他」明明配著寶劍,卻一直未拔出迎敵既然「他」帶著寶劍,那絕不是為了好看,一定是個用劍的高手,一旦「他」出劍,結果會怎麼樣? 應初涯一想到這個問題,冷汗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面色一沉,朝場中緩緩走去。 孟三思見了,正要開口,周風搖搖手,道:「老爺子,有人不想活了,就讓他上去吧。」 應初涯腳下不由一頓,但很快,他冷哼一聲,雙手一提,雙掌變成金黃色,人如青煙似的破空射出,一掌劈向朱祁嫣經過一番較量,朱祁嫣已摸清了十三神裊的攻勢,正要反攻時,忽覺一股駭人的勁道襲至,知是應初涯加入。 「嗆嘟」一響,朱祁嫣伸手一拔,赤霄劍豁然出鞘。劍光光滑流動,瞬息四散,連同應初涯和十三神裊在內,都處於劍光的籠罩範圍。以今時朱祁嫣的武功,手中之劍即便是把普通的劍,也照樣能將對手殺得冷汗伴洋,何況這是一捅絕世神劍,十大神劍中的赤霄劍,一把帝道之劍。 十三神裊面露驚恐,發覺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法擺脫劍光的追擊,唯有奮力一搏,手中的指套突然脫手射出。一人十個,十三個人就是一百三十個,帶著呼嘯之聲,快如離弦之箭。 同一時候,應初涯有些後悔加入進來,非但沒有偷襲得逞,反而促使朱祁嫣出劍。在劍氣的刺激下,他的金手印再厲害,也根本不敢硬碰,唯有運起十二成的功力,雙掌一推,龐大的真力滾向朱祁嫣一百三十個鋒利帶毒的指套,加上應初涯傾力一招,簡直就是驚天一擊。 「轟」的一聲巨響,一百三十個指套頃刻被劍氣攪碎,應初涯發出的真力在瞬息間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化解散掉。孟三思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撞來,險些站立不穩,周風卻穩如磐石,連衣角都不曾掀起一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誰說女子不如男(下) 十聲慘叫響起,十條人影墜落至地,落地後身子半蹲,都是左手捧著右手手腕,鮮血泊泊冒出。十人的右手雖然沒斷,但已然廢了四條人影翻落,一人在前,三人在後。後三人腳著地後,同時退了三步,右手臂各種一劍,傷口不淺。站在最前的是應初涯,他雖然沒有受傷,但長袍一角已給寶劍削落。 應初涯想不到自己會敗得這般狼狽,面如死灰,突然歎了一聲,道:「閣下劍 法超凡,應某敗了。」 朱祁嫣想不到自己的這一劍會有這等效果,不由呆了一呆。 周風走上去笑道:「小弟,你還是方獷慈了,你要是再加一分力,十三神裊都要斷腕,姓應的也不會這般好看。」朱祁嫣苦笑一聲,道:「我的劍法怎麼比得上大哥?換成是你,十三神裊不死也要半身不遂,姓應的?…,說到這,看了應初涯一眼,沒再說下去。 周風道:「對敵達獷薛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十三神裊武功歹毒,殺他們是除害,至於姓應的,誰叫他狂傲自大,目中無人。」 應初涯低頭不語,默默地走到一邊。他都不敢再阻攔,何況三個神裊,只得乖乖地走到一旁。那十個神裊站起身子,捧著手腕布走到了邊上,但他們目中帶著怨毒,住誰見了,都覺心寒周風、朱祁嫣和孟三思繼續前行。不久,到了觀音殿外,只見殿外兩旁站滿了人,全都是天馨宮的武士,個個手持兵刃,如臨大敵。 忽聽一個聲音從殿內傳出:「三位能闖到這裡,本事不小,若有膽量,請住何一人入殿。」 周風仰天一聲長笑,身形一幌,進了大殿。不等朱祁嫣和孟三思舉步,她的聲音從殿內傳來道:「煙魅煙愜,何足道哉?」朱、孟二人一聽,心知她耍一人應敵,雖然有些擔心,但只得由她。 周風進殿之後,一隻蒲團向她緩緩飛來,她張嘴一吐,蒲團不停地翻滾,忽然「啪」的一聲落地,她走上去坐下,舉目一掃,不禁笑了一笑殿內坐著兩個人,兩個人都是八十左右的老者,左邊之人左頰生著顆奇大的黑痣,右邊之人束著蒼發,看上去像個道士這兩人不認得此時的周風,周風對他們卻瞭如指掌,笑過之後,冷冷地道:「雲中岳,凌雲子,你們可好?」 那兩人一征,齊聲詫道:「你怎麼知道本神君的名字?」 周風道:「這個你們不用管,你們是一人出手還是聯手?」 有黑痣的老者是雲中岳,也就是華山派的叛徒,只見他盯了一眼周風,道:「年輕人,你是何門何派?說出來,或許是一家人。」周風大笑一聲,道:「我們以前的確是一家人,但你現在是天馨宮的七煞神君之一,你還會念舊嗎?」 雲中岳道:「你是誰的弟子?我華山派幾時出了你這麼一個人,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周風哼了一聲,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華山派的弟子?你真記得話,現在就回華山領罪去。」 雲中岳喝道:「放肆,沒大沒小,你是不是魏中平新收的徒弟?魏中平在我面前都不敢亂說話,何況你這個毛頭小子?」 周風笑道:「誰說我是魏中平的徒弟?」 雲中岳一征,道:「難道不是? 周風心中忽然一動,笑道:「我是華山派前輩蔣不喜的衣缽弟子,論輩分,你該雲中岳氣得臉角誦燈,怒道:「胡說,蔣師叔祖失蹤多年,只怕早已死了,你分明就是信口雌黃。」 原來,周風口中的「蔣不喜,是華山派的一位前輩。雲中岳是中字輩的弟子,與師兄雲中子,華山前住掌門魏忠平平輩。他與雲中子有一個師父,叫何海龍,與魏忠平之父魏飛龍屬於龍字輩。龍字輩之上便是不字輩。至於孔海山、魏廷山、龔治山,那是山字輩的弟子。歸納起來,華山派這四代弟子的字輩依次是不、龍、中、山。如今,魏廷山和龔治山都已收徒,也早已是長輩了。 雲中岳在瓦利做事時,做過伊日畢斯(周風的二師父)鷹下的閻羅魔君,周風對他的事自然知之甚詳,以至於華山派有什麼人物,也都一清二楚。 周雲中岳冷笑道:「本神君絕不相信。」 周風道:「好,我就讓你開開眼界。」說完,以指代劍,施展了幾招劍法。 雲中岳見後,大吃一驚。這幾招劍法正是華山「沉舟十八劍,中的幾手絕技,周風雖是用手指使出,但有模有樣,若非正宗弟子,絕難使出。 周風道:「你還不信?」說著,又比劃了幾招 雲中岳見後,驚得站了起來,道:「本派的追風劍法?你當真是蔣師叔祖的弟子?」周風哈哈一笑,也不理會他,望向凌雲子,眼一瞪,道:「凌雲子,你幹的好事,見了長輩,還不下跪?」凌雲子想不到「他」會找上自己,怔了一怔,冷笑道:「小子,我可不是華山派的弟子。」 周風沉聲道:「凌雲子,你可還記得玉虛子前輩?」 凌雲子心頭一凜,面上卻若無其事,道:「當然記得,他是嶺峋派的人,論輩分,是我的一位師叔祖。」 周風道:「哼,虧你還記得池老人家。他老人家聽說你如此不肖,叫我來收拾。」 凌雲子「嘿嘿」一笑,道:「你撒謊也得看對象,玉虛子七十年前就己離開嶺娟,此時只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周風喝聲「放肆」,以手代劍,當場在凌雲子眼前比劃起嶺峋派的「七拙劍 法。」來。 凌雲子看了一會,面色大變,不由站了起來,失聲道:「你你真是……」 周風道:「玉虛子前輩傳我這套劍法,為的就是要我來剷除你這個嶺峋派的敗類。」幼歹凌雲子想了想,忽然發出一聲陰笑,道:「臭小子,你以為光憑這套劍法就能對付本神君嗎?雲兄,你我聯手,把這小子拿下。」 雲中岳聽後,道了一聲:「好」話音一落,兩人電縱而起,撲向周風。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雙臂張開,騷大的氣勁湧出,將所有的路都封死了。換在兩人沒有追隨天鷺子之前,兩人聯手,也遠敵不過現在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如今他們成了天鷺宮的七煞神君,這一聯手,即便是瀟湘漁夠溫九娘那樣的高手,也不敢軒終其鋒。 周風立著不動,身上卻湧出可怕的力量,眼看雲中岳和凌雲子轉瞬伸手抓至,她身形一動,急速而又巧妙的從兩人手中避開,落在丈外雲中岳和凌雲子面上一驚,但又怎肯就此罷休,各施神功,疾如狂風暴雨般撲向周風,不把周風擒仕誓不罷休。周風投出招,只是運功護體,施展輕功,與兩人在殿內展開角逐。 片刻之後,三人也不知道在殿內轉了多少圈,殿內的各種什物全都飄了起來,便連供奉的那尊觀世音菩薩相也自搖搖晃晃,奇怪的是,搖了半天就是不倒。 忽聽「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閃過,雲中岳和凌雲子齊聲驚呼「泰阿劍。」接著便是「砰砰,兩響,兩道人影飛出,撞在屠盔壁上,整座殿宇為之一震,好在兩人有太乙神功護體,從殿壁上滑落,雙掌護胸,沒再攻擊,而是有些驚懼的望著周風此時,周風劍己入鞘,冷冷地望著兩人,道:「今日暫且繞了你們兩個,今後再助封為虐的話,別怪本公子劍下無情。」凌雲子顫聲道:「你……你是……」 周風冷哼一聲,道:「本公子是誰,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本公子可以走了。」雲中岳和凌雲子齊聲道:「可以走了。」 周風哈哈一笑,大搖大擺的走出觀音殿 等她走後,雲中岳定定神,道:「凌兄,她會不會是那人? 凌雲子苦笑一聲,道:「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擊敗了你我,沒想到她的武功會高到了這等地步。奇怪,她一向心狠手辣,這次怎麼沒在你我身上開個口子?」他當然不明白,有許多事豈不是他也不明白的? 孟三思和朱祁嫣望見周風走出來後,都鬆了一口氣。周風揚揚手,表示己經搞定。天鷺宮的武士見周風安然無恙的走出來,又驚又怕,誰也不敢出一口大氣。兩個神君都沒能將「他」留下,此人武功豈浦胃馨得嚇人? 三人看也不看眾武士,繞過觀音殿,往前行去。不多時,來到文殊殿前。從觀音殿到文殊殿,這條路上寂靜無聲,別說一條人影,就是飛鳥也不見一隻孟三思到了文殊殿外時便走不下去,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朱祁嫣和周風再往前走了幾步,也都停下步子。三人六雙眼睛,目不轉睛的望著殿前一座八角碑亭內的一個老人。 那老人坐在亭內,拘俊著身子,正用手中的一根籐條顫貓巍的在地上輕點著,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或許有人覺得他是個老眼昏花的病人,但這個病人卻是一個了不起的病人,因為在他面前,孟三思這樣的高手都動彈不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莫問天 孟三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全身放鬆,他盡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不像心中那般沉重。他不知道事中老人是什麼人,也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等境界,他只明白,自己在他面前,什麼都不是。可以這麼說,人家一根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這樣的高手,在他生命之中,絕數不出幾個來月風和朱祁嫣的感覺和他不同,比起孟三思,她們高了他不止兩三籌,尤其是周風。倘若周風與他是敵人,他絕走不過周風三招。可就是周風這樣的高手,在老人面前,也覺得有些吃力,在她看來,或許只有方劍明才能對付此人。只是她一向高傲,明知老人身負駭人的武學,仍不服輸。 她一咬銀牙,突破身前的一層無形的力量,往前緩緩地踏上一步。這一步看上去顯得有些滯重,但她終究是踏出去了終於,老人面帶訝然之色,抬頭看了她一眼。在他的眼中,只有周風,朱祁嫣和孟三思就像那虛空那一樣,根本不值得他瞅上一眼。 老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像是身患重病,看了周風一眼後,眼光移向別處,沙啞著聲音道:「年輕人,武林中有你這樣的人才,老朽己經很多年沒有看見了。」這句話的份量有多重,周風估計不出,但她猜想,即便是自己的老師,昔年和武當張向風並稱的北李李慕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周風整整衣襟,垂手道:「老前輩謬讚了,晚輩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老人微微一笑,道:「憑你的武功,不能說是失禮。老朽受人所托把守這一關,唯有全力以赴,你若能接下老朽五招,老朽就讓你們過去。」周風略一思索,道:「接招之前,晚輩可否問幾個問題?」 老人道:「你問。」 周風道:「老前輩是不是天鷺宮的人。」 老人道:「這有關係嗎?」 周風道:「有。老前輩若是天馨宮的人,晚輩出手的時候,絕不留一份情面。」 老人哈哈一笑,想是笑得太歡,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道:「有意思,我若說不是,你豈非會手下留情?老朽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姑且算是天馨宮的人吧。」 周風一征,道:「聽老前輩的口氣,您與其他{咫卜同,為何要為天馨宮做事呢?」老人道:「老朽不是說過了嗎?受人所托。」 周風皺眉道:「敢問受誰所托?」 老人想了想,道:「天馨宮宮主。」 周風道:「老前輩與他交情深厚?」 老人搖搖頭,道:「半年之前,老朽與他才剛見面,怎會說到交情深厚?」 周風詫道:「那老前輩為何要?…, 老人張嘴一笑,道:「這件事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老朽和他比武,輸了一招,答應替他效命一年。」周風微微一驚,道:「天馨子當真這麼厲害?」老人道:「你們這次前來,莫非是想向他挑戰,借此成名?」 周風笑道:「途經此地,聽說天鷺宮霸佔這佛門聖地,特來一瞧,若言語不和,向他挑戰亦無不可。」 聽了這話,老人第二次大笑,笑過之後,便是一陣咳嗽『年輕人有此氣魄,著實不多見。只是,老朽在此好意提醒,天鴛宮宮主武功非凡,你們絕非其敵,若無必耍,最好不要和他酸來。」老人先是讚許,然後好言相勸,口氣竟十分好周風對他突然起了一種好感,看著這個老人,她似乎又看到了老師「多謝老前輩關心。晚輩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問吧。」 「敢問老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抬頭望天,像是在回憶,過了一會,才沙啞著聲音道:「老朽退隱江湖多年,名字只怕早已被世人忘掉,既然你誠心相問,老朽就告訴你,我叫莫問天。」「莫問天?」 周風心中暗自把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吧時之間,也不知自己是否聽說過這個名字,笑了一笑,道:「五招未免太多,一招就已夠了。」 莫問天面色禁不住一變,道:「此話怎講?」 周風笑道:「晚輩絕非老前輩的敵手,向您討教一招也只是長長見識。真正耍向老前輩領教的並不是晚輩。」 莫問天也不多問,道了一聲「好」,手中籐條輕顫著遞出。看他一副病飲飲的樣兒,連手中的籐條都險些拿不住,很難讓人相信他的這一招會有多大威力,或許連一隻螞蟻都打不死呢就在莫問天遞出籐條的瞬間,周風的面色霎時變得很沉重,解下腰間佩劍,緩緩向前遞出。每遞出一分,她的身軀便會震動一下,直到她的手臂伸直,震動才停,但就在這剎那之間,她猛地一聲長嘯,鷹鶴一般沖天飛起,離地之際,右手一招,泰阿劍豁然出鞘她剛竄起一丈,人便己不見,因為無數的劍光己把她的身子全裹住。兩丈,三丈,四丈,五丈,再也上不去。劍光激射,在半空形成一團光圈,不停地翻滾莫問天閉上了眼睛,手臂已完全伸直,而手中的籐條顫抖得更厲害,乍一看去,他彷彿承受不起籐條的重量,隨時都會被籐條帶得顛倒須臾,被劍光包圍的周風似是城霖股無形的壓力逼著,漸往下沉,從五丈高空一直沉到距離地面一丈之處。 陡聽「砰」的一聲,劍光隱匿,氣流平息。周風落在地上,身形一晃,後退了一步。莫問天不知什麼時候將籐條收了回來戶韻俊著身子,彷彿就不曾動過一樣。 『你用的是什麼寶劍?」莫問天輕輕地問道 周風將佩劍掛回腰間之後,躬身道:「晚輩用的是泰啊劍。」莫問天輕笑一聲,道:「難怪我震它不斷,果然不愧為十大名劍之一。」周風忽然向他行了一禮,道:「晚輩周風,拜見莫老前輩。 莫問天訝異地道:「你聽說過我的名字?你是誰的弟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朋友(上) 周風道:「莫老前輩還記得南張北李嗎?」 莫問天目射精光,道:「當然記得。武當張向風與前元國師李慕華都是百年前的風雲人物,莫非你是武當門下?不對,不對,你的劍法簇雜,絕不是武當派的自法,你是李慕華的衣缽弟子?」 周風道:「正是。」 莫問天笑道:「難怪你會有這等能耐,也難怪你會知道我這個人。」說完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歎了一口氣。 驀地,他目泛奇光,將頭仰起,拘樓的身子挺直,望著遠處。 這時,一個都頭戴鬼面,身披大擎,身材高大的人從遠處的轉角轉了過來。他步子不是很大,但異常沉穩,每一步落下,彷彿能將地面的一切都定住。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一 來人一直走到碑事兩丈外時才停下腳步,一雙深沉而又逼人的眼睛盯著莫問天,像是要把他看穿。莫問天也以同樣的眼光望著他,只是他想看穿的不是對方的身體,而是他臉上的鬼面。 沒有人敢在他莫問天面前裝神弄鬼,眼前的這個人也不例外。一盞茶時間過去後,莫問天放棄了,他越看越覺對方高深莫鍘,心裡壓力也越大。雙眉微微一皺問道:「你就是近來的風雲人物地藏菩薩?」 來人除了方劍明之外還會是誰,怪笑一聲,道:「不錯。」 莫問天道:「我聽天鷺子說過你。「 方劍明道:「哦,我倒想聽聽他是如何評價在下的?」 莫問天笑道:「他說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方劍明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問天道:「他想邀你加入天馨宮。」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可惜在下對權勢絲毫不感興趣,如果在下有意權貴的話,早在天山的時候,就己經和天鷺子言好了啊莫問天想了想,忽道:「聽說那批不義之財已經落到了你手中?」 方劍明怪聲道:「是的,可惜天馨子沒有親至,不然的話,那批不義之財說刁『定就是他的了。」 莫問天笑道:「比起那批不義之財來說,這大孚靈鷺寺中的寶物才是值得所有武林中人動心的寶貝。」 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天馨子不親自去搶腸批不義之財,卻來大孚靈馨寺與人下棋,難道大孚靈鷺寺當真藏著無比珍貴的寶物不成?」 忽然想起少林寺的叛徒大成和尚,當年受瓦刺指使,假意和玄通大師交好,趁玄通大師不備,偷走「通天鏡」一事。 那「通天鏡。」是一件非同尋常的寶物,非但能打開魔山的大門,運用得當的話,還能增加自身的實力。不過,它寶貴是寶貴,但在天鴛子這等高手眼中,又怎會值六得如此大動干戈? 莫非寺中還藏著更厲害的寶物? 想到這,他不由朝周風望去。周風見他望來,早已料到他心中所思,想了一想,道:「大孚靈鷺寺歷史悠久,出過不少奇人,但說到寶物,就晚輩所知,當屬通天鏡最為厲害。難道天鷺子是為了通天鏡而來?」 莫問天哈哈一笑,道:「通天鏡會放在天鷺子的眼裡嗎?」頓了一頓,道,地藏菩薩,你來此絕非看熱鬧這麼簡單,你想知道那件寶物是什麼,只要你闖過了我這一關,到大雄寶殿前一看便知。」 方劍明笑道:「說實話,在巨肩不想和你比試。」 莫問天道:「難道我又想與你比試嗎?職責在身,得罪了。」說完,竟從碑事中走了出來。他動,方劍明也沒困著,只是他是前進,而方劍明是後退,他出了碑亭,方劍明則從原地向後退了一丈這時,周風、朱祁嫣和孟三思都退到了邊上,他們心知兩人一旦動手,必定是風雲變色,是以遠遠觀望,生怕被波及。 莫問天站定腳步,皺眉道:「你怎麼不出手?」 方劍明笑道:「你是前輩,在下應該有所禮讓。」 莫問天哈哈一笑,笑聲中左手五指忽地破空抓出,指風凜然。 這一抓轉眼即到,換成其他人,勢必是手到擒來,但他知道地藏菩薩絕非等閒,這一抓怎會得手? 因此,不等招式變老,腳下滑動,化爪為掌,急電拍出此老武功果然了得,方劍明才避開了他的一抓,便覺一股極強的力道瞬間打至,忙一翻手掌,霍地擊出。 『砰」的一聲,兩人身形幌了一幌。莫問天大吼一聲,直震得周風三人耳鼓嗡嗡作響這一霎時,莫問天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何曾再像一個患病的老者? 出手如電,狀如猛虎下山,轉瞬攻出二十四掌。二十四掌一氣呵成,看上去就像是一掌,但卻從不同的方位撞向方劍明。 方劍明發出一聲怪笑,身形飄動,在掌風之中不停地旋轉,那驚濤駭浪的掌力在他四周翻動,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擊中。 方劍明的這等打法,簡直是在玩命,雖說他筋骨堅硬如鐵,不畏掌勁,但莫問天乃前元時期的人,內力深厚,一旦被他的掌力掃中,雖不一定能將他打傷,但總能叫他吃痛。他以身犯險,看上去就像是在賭博。 奇怪的是,莫問天的掌力每每要打中他時,他總能巧妙之極的閃開,兩者的距離,微似毫髮。 莫問天狂攻三十招,一共打出了七百二十掌,但仍沒能將方劍明難住,心中吃了一驚。 右手中的籐條辭然飛起,捲向方劍明,宛如蟒蛇出洞。 方劍明一時大意,險些為籐條卷中,好在他輕功已超凡入聖,一個轉身躍起右腳在籐條上一點,急電竄出,一掌拍向莫問天莫問天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好的應變,急忙抽身後縱,手中籐條同時回打方劍明身形在半空一滾,翻落丈外,腳才落地,莫問天的籐條已經攻至。籐條這次不再是軟軟的,而是直如木棍。若被戳中,再堅挺的身體也吃不消「好!」 方劍明大叫一聲,上身一偏,電光石火間伸手一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朋友(下) 這一抓正是少林龍爪手的一招,此刻經他使出,比起昔年,不知又快又準了多%「啪」的一聲,方劍明的手落在籐條上,五指一緊,牢牢握住忽聽「嘩啦,聲響,兩人手上加勁時,腳下一沉,竟把兩丈大小的一片地面震得塌陷。須知殿前不是黃土,乃是打磨過的硬石,眨眼就成了粉末,顯見兩人內力之深兩人越陷越深,到了最後,已完全落入深坑之內周風、朱祁嫣、孟三思站得遠,沒法看見坑內情形,只能憑陣陣的氣流從坑中衝出,猜想兩人的較量異常激烈不久,從坑內衝出的氣流越來越大,形成一股巨大的風柱,繞著坑邊急速旋轉。忽聽「卡嚓」一聲,不遠處那座碑事的石柱裂開,裂口越來越大,終於在「轟」的一聲巨響中,瞬間侄魷泉。 就在碑事被毀的一瞬間,坑內傾身(一道精光,隨後,兩條人影急電似的沖天而起,在半空互擊八掌。每一掌擊過,天空便響起一聲悶哼,就像是打雷似的,幾朵秋雲像是害怕了似的,偷偷地溜到了一邊就在兩人第八掌交擊的時候,大孚靈馨寺的大雄寶殿前,一個身穿黑衣,渾身透出一股強大氣勢的老者手執一枚黑棋,拾頭望了一眼天空,忽地往棋盤上落去坐在黑衣老者對面的是個年老和尚,此時,他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額頭隱隱出汗。見黑衣老者下了這一步棋,他眼光一掃,驟然覺得大勢己去,處處都是死路,白棋已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哇」的一聲,老和尚真氣攻心,張口一吐,鮮血將棋盤染得通紅。不管黑棋還是白棋,全都成了紅棋。 「師兄!一個身穿錦袍,器宇不凡的魁偉老頭驚叫一聲,從數丈外狂掠而至,伸手將搖搖欲墜的老和尚扶住老和尚面如金紙,看上去活不了多久,望著對面的黑衣老者,張張嘴,道:施主玄功超凡,貧僧敗了。」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長身而起,道:「大師棋藝精湛,敝人深感佩服,若非大師精力不及敝人,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那魁偉老頭才將老和尚交給趕上來的一個錦衣待!,聽了這話屍面上大怒,喝道:「天馨子,我與你拼了!」話聲一落,疾躍而起,一掌轟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隨手一掌拍出,只聽得「轟」的一聲,那魁偉老頭被震得悶哼一聲,遠遠飛出,落地後連退了十三步才站穩腳步。 「大膽!」 十五個錦衣侍!齊聲大喝,飛躍而出,捷如鷹華。十五把利劍同時出鞘,劍光閃耀,寒氣森森,刺向黑衣老者黑衣老者正眼也未瞧一眼,雙目一瞪,十五裊罰帛衣!侍!的劍才抵到他戛前三尺,便片片寸斷慘哼聲中,十五個錦衣!侍!嘴角出血,橫飛出去,摔落在地。「坐「誰敢再妄動一步?休怪本宮主大開殺戒!」黑衣老者口中厲喝,眼睛卻盯著一對夫婦。 這話才說完,忽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駭然的力量從前投傳來。 黑衣老者面色微微一變,剛一回頭,只見一條人影矯若神龍,沖天飛起,疾如閃電似的越過長長地一段天空,向大雄寶殿飛了過來。 這人的速度太快,除了黑衣老者之外,誰也沒看清他是誰。眾人正自驚駭,黑衣老者厲喝一聲,人如炮彈一般射出,迎向來人兩道人影在大雄寶殿前的上空相撞,強大的兩股真氣互相衝擊,形成爭股斤大的風柱,地面狂風肆虐。剎那間,天地暗了下來,原來是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 當太陽衝破烏雲,恢復了先前光亮的時候,黑衣老者和來人身形騰躍,各自飛落一座殿頂。 「撕」的一聲,來人面上的鬼面突然從中破開,露出一張四十餘歲,留著兩撇鬍須的男子臉龐此時,他的嘴憑正留著一絲鮮血。伸舌舔舔,他笑了,笑得十分古怪,好像不相信自己會受傷,也好像是因為找到了真正的勁敵而興奮黑衣老者筆直挺立,面上毫無表情。從他身上,你再也看不出絲毫力量,但他散亂的長髮隨風飛舞,遠遠望去,異常的恐怖。 良久,黑衣老者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撕裂氣流,雲層為之一震「地藏菩薩,不要逼本宮主,本宮主現在還不想與你為敵,你若定要管這裡的事,本宮主縱然自損三千,也要把你毀於掌下「天馨子,你與本菩薩的朋友為敵,便是與本菩薩為敵,本菩薩能不管嗎?」 聽了方劍明的話,天馨子一征,道:「閣下不是獨來獨往嗎?誰是閣下的朋友?」 方劍明伸手一指,所指的人卻是那魁偉老頭。 天鷺子暗道:「奇怪,他怎麼會是朝鮮大君李芳武的朋友?」正在驚奇,忽見方劍明的手臂一動,指向了那對夫婦,開口笑道:「還有他們。 如此一來,天馨子更加奇怪,暗道:「連長白雄獅!天國的弟子都是他的朋友,看來這地藏菩薩不單單是武功高強那麼簡單啊那魁偉老頭上前一步,昂著頭道:「尊駕就是地藏菩薩?」方劍明道:「不錯。」 魁偉老頭詫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怎麼算是你的朋友,閣下是不是認錯了人?」方劍明笑道:「沒有認錯忽聽那對夫婦中的男子道:「尊駕可否下來,在下患有眼疾,看不清楚尊六駕。」 方劍明道:「花兄雖然患有眼疾,但比許多人都看得清楚。你要我下來,我便下來。」說完,將身一縱,從殿頂一躍而下,飄落至地。 那對夫婦中的男子雙眼柔和地「看」著方劍明,過了一會,面上忽然一喜,道:「是你?!」 方劍明道:「是我,花兄。 驀地,天馨子怒喝一聲「出來」,翻腕一掌劈去,一股巨大的力量排空掃出,遠達數十丈兩條人影在數十丈外詭異的緩緩升起,左首那個人面上帶笑,在空中向天鴛子一拱手,十分瀟灑的道:「天鴛兄,有禮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虛子的心事 眾人見了這一手功夫,都不禁駭然 天馨子眉頭一皺口冷冷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衣虛子,無崖子,你們來幹什麼?」說著,身形一幌,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人已落到地面那兩人哈哈一笑,踏空飛步,轉眼來到近前,降落至地。 太虛子笑吟吟地道:「天馨兄,你來幹什麼,洲門便來幹什麼。」 天馨子冷哼一聲,道:「妄想,本宮主要的東西,你們想都別想。」 太虛子淡淡一笑,道:「天鴛兄,你以為你一人能對付地藏菩薩麼?」 天馨子傲然道:「他不是本宮主的對手。」, 聽了這話,方劍明一點也不生氣。早在天山的時候,他便對天馨子甚是忌憚,先前和他交手一場,發覺他的太乙神功業已修練到了相當成熟的境界,自己真要和他{死裡拼的話,勝算只有四成太虛子笑道:「天馨兄的武功,我與無崖兄都是佩服的,但請天鴛兄不要忘了,地藏菩薩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布手。」 天馨子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場上,道:「幫手?你說的不會是李芳武和花自流夫婦吧?」 太虛子道:「當然不是。」 天馨子眉頭一皺,道:那是什麼人?」 「是我們。」隨著話聲,周風、朱祁嫣、孟三思趕到場中,站在方劍明身邊天鶩子哼了一聲,道:「不自量力,莫問天人呢?」 周風笑道:「他老人家己經走了。」 天鷺子一征,道:「他怎麼走了?」 周風道:「他不是地藏菩薩的對手,所以先回天馨宮去了。」天鶩子想了想,道:「他走了最好,免得又要說本宮主濫殺無辜。哼,你們再加上地藏菩薩,本宮主也對付得了。」忽聽四聲長嘯傳來,四條人影騰幸躍落,站在了方劍明身邊,卻是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和白依人龍碧芸望了天鷺子一眼,道:「如果再加上我們四人呢?」 天鶩子面色一變,以他的眼光,所來的這四個女子,武功之高,井不在宮中的七煞神君之下,如果再加上她們的話,這一仗自己的勝算微乎其微。 這時,一群僧人從大雄寶殿後面跑了上來,直奔入殿,人人口中大呼「主持。」內中不乏七老八十的老僧。 天馨子面色一沉,道:「這些和尚是你們救出來的?」 東方天驕冷笑道:「是又怎麼樣?天鴛宮的人,除了你這個宮主有點本事之外,其他人都是笨蛋。」 天馨子一咬牙,道洲儼好,你們有一套。這筆賬,總有一天,本宮主一定會找你們算清。」 東方天驕道:「天馨子,你少胡吹大氣,你還跑得了嗎?」 天鶩子神色一凜,他倒不是怕地藏菩薩這州人,而是擔心方慮聆的兩個展會主如果趁此匆會和地藏菩薩聯手,後果將不堪設想。 太虛子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道:「天馨兄,你算來算去,總不會算到有今天吧?」 天馨子儘管心中吃驚,面上卻不表露,冷冷地道:「我天鶩宮與你太虛殿己勢同水火,你們真要與人聯手的話,那就放馬過來,不過,本宮主就算是死,也能拉一兩個人墊背。」長虛子目射一道精光,似乎己經心動周風察言觀色,趁婦慫恿地道:「兩位前輩,這等大好機會可是千載難逢。貴州螃天鴛宮都是武林中的一大勢力,今日加能除掉天鴛子,天馨宮再無人是兩位的敵手,到時貴殿把天馨宮的人馬收過來,如虎添翼,武林之中,誰還會是貴殿的對手?」 天馨子聽了這話,面上籠罩一團殺氣,喝道:「臭小子,你再敢胡言亂語,本宮主第一個要你的命。」周風見他怒視著自己,不知怎地,心頭微微一寒,想說的話吞了回去。一向高傲的周風在天馨子面前都不免這樣,顯見天馨子的武功確實高人一等太虛子何嘗不想趁此心會除去這個最大的對手昔年,他、無崖子以及天馨子共同輔助朱遵林,本以為能將他推上皇位,誰料會遇到以方劍明為首的一批武林志士的抵抗,適逢瓦刺攻入京師,朱遵林以國家為重,情願放棄了奪回皇位,是以,他們才沒有成功事後,天鶩子很是不滿,與朱遵林鬧翻,一言不合,還將朱遵林打傷。當時他們就在」卿無,論武功,太虛子和無崖子自認都在朱遵林之上,但要打傷他,也要在百招之外,可天鴛子出手沒多久,就將朱遵林打傷,這等身手是他們兩個萬萬不能辦到的。從那以後,兩人心中對天鴛子都有些畏懼。 分道揚鏡之後,太虛子和無崖子聯手,以太虛子為首,創立了太虛殿,廣招人才,漸漸壯大。而天馨子的想法和他們一樣,要在武林中創下一片基業,先是收服了大成等人,也就是現乙:天鷺宮中七煞神君,之後四處拉攏江湖高手,不管出身如何,凡是願意效力,都一併接收。 經過幾年的發展,太虛殿天鴛宮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論武林地位,已不在少林、武當、丐幫等幫派之下,比起勢力最強的正天教來說,表面上也不見得差多少。 這幾年,太虛殿和天馨宮各自發展勢力,但都沒有起過什麼大的衝突,凡是太虛殿的地方,天馨宮極少鬧事,相應地,凡是天馨宮的地方,方慮聆也絕少踏入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一旦利益大到必須爭奪時,方慮目呂干天鴛宮早晚會發生火拚就拿藏寶圖一事來說,若非方劍明假地藏菩薩之名揭破其中詭計,這兩派的人勢必大打出手不可昨日,雙方為了那批不義之財而廝殺,正是最好的例證。只是,雙方萬萬沒想到的是,半途殺出一個地藏菩薩倒迷罷了,一個不知來的雙頭怪物卻險些將雙方的人全都毀於劍下太虛子一想到這事,便覺得內中有極大的古怪,事後想來,那批不義之財分明就是個陷阱,是有心人故意設的套子他與無崖子之所以沒有前去劫那批不義之財,倒不是因為早就知道那是個套,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派人去劫。 三天呱他得到風聲,聽說天鶩子去了大孚靈鷺寺,他生怕什麼寶貝被天馨尋得了去,到時就算拿到了那批不義之財,只怕也是得不償失,因此,便與無崖子也來到了大孚靈馨寺,一探究竟。 一探之下,又驚又喜,覺得沒有來錯。原來,天馨子確實是來搶取一件寶物的,大孚靈馨寺的主持一淨大師為保寶物,與天馨子借下棋較量功夫,但結果不敵,還被天馨子打成重傷,被人抬到了大雄寶殿裡養傷去了。 正巧有兩批人在大孚靈鷺寺做客,一批就是那對夫婦,兩夫婦與大孚靈鴛寺有些淵源,在一淨天師落敗後,與天馨子鬥了一場,奈何天馨子武功太高,兩夫婦的雙自合璧敗給了他最後,另一批人的那個老和尚忍不住出來和天馨子鬥棋。那老和尚武功極高,棋藝更是精妙,天馨子的武功雖在他之上,但和他鬥了兩日,直到剛才才把他斗%這一切,都看在太虛子和無崖子的眼裡,兩人本想等天馨子拿到寶物之後,再出來與他爭奪,誰料到方劍明會突然來到,與天馨子鬥了一場。 兩人還道這是天賜良機,只要天鷺子和方劍明拼得你死我活,到時兩人一出手,還不是將他們斃於掌下? 誰曾想,天馨子發現了翻門,迫不得已,只好顯身。 太虛子琢磨了一會,忽然問無崖子道:「無崖兄,你意下如何?」 無崖子道:「太虛兄,你覺得誰才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太虛子想了想,哈哈一笑,道:「誰都不是。」 無崖子道:「我們太虛j沒不天馨宮一向河水不犯井水,這次為了那批不義之財動手,你說值不值得?」 太虛子面色一沉,道:「太不值得了,那分明就是一個陷阱,如果讓我查出是誰在暗中算計本殿,本州繪將傾盡所有的力量,將之毀滅。」 無崖子道:「當今武林,誰最希望本殿與天馨宮鬥得兩敗俱傷?」 太虛子沉思道:「少林、武當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九成不會是他們,除了這兩派之外,正天教、波斯聖教、南海飛魚幫都有賺疑,而其中又以正天教的嫌疑最大。」 聽了這話,東方天驕忍不住怒道:「胡說,正天教堂堂正正,怎麼會做出這等卑鄙的事來?你們自己得罪了人,被人算計,那是你們的事,但不要把正天教牽連進來。」太虛子和無崖子怔了一怔,忽然面露殺氣,望向東方天驕。 無崖子冷笑道:「姑娘是什麼人?與正天教有何關係?」 東方天驕一時口快,說漏了嘴,心中後悔,嘴上卻道:「我是什麼人與你有何干係?正天教一向光明正大,武林之中,誰都知道,我只是實話實話,難道非要與它有關係才會幫它說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淨大師 話聲剛落,站在另一邊的天馨子面色忽然一獰,森森目光,向東方天驕投去。 東方天驕見了,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嘴。 不過很快,天鷺子眼神移開,落在了方劍明臉上,嘿嘿一笑,道:「獨孤教主,你的易容術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高明,連我都沒看出來。」 方劍明微微一征,忍不住笑了一聲,道:「天馨宮主,你認錯了人,本菩薩絕非獨孤教主。」,天鴛子道:「獨孤教主,你堂堂正天教的教主,領袖天下第一大教,幾時成了藏頭露尾之輩?」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本菩薩早已說過不是獨孤教主,你不相信,那也沒有辦法。」 天鶩子征了一征,道:「你當真不是獨孤九天?哼,如果不是的話,那你是誰?」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我,地藏菩薩。」 天鷺子正要開口,太虛子提職似的乾咳了一聲,道:「天鷺兄,他是不是獨孤教主,目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沒有他,你我派去的人,只怕都要被那雙頭怪物殺得一個不剩。」 天馨子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本宮主感激他不成?」 太虛子笑道:「感不感激,全在你我,就算真的要感激,也不是這個時候。天馨兄,我與無崖兄都想好了,不知你想好了沒有?」 天鷺子神色一變,道:「你們當真打算和他聯手對付我?」 太虛子道:「誰說我們要下他聯手?」 天鴛子奇道:「難道不是?」 站在太虛子旁邊的無崖子哈哈一笑,道:「天鶩兄,你想錯了,我們要聯手的不是他而是你。」 天鷺子一聽,驚喜不已,道:「此話當真。」 太虛子道:「絕無虛言。」 方劍明見太虛子和無崖子居然同意和天鷺子聯手,心中不由大驚,天馨子已經是極難對付的了,再加上他們兩個的話,己方就算加上剛才自己說的那些朋友,也根本佔不了什麼便宜,甚至還有可能會損失慘重他眉頭不禁一皺,想了一想,怪笑道:「兩位倘若與天鷺宮主聯手,武林之中,確實無人能敵。不過,兩位想過沒有,這會給兩位帶來什麼好處呢?只怕到時候天馨宮主翻臉不認人,要取兩位的性命,真正的大贏家絕不會是兩位。」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你地藏菩薩是一塊最大的絆腳石,除掉你,對於本宮和方虎聆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太虛兄和無崖兄這麼做,是明智之舉,你要怪的話就怪自己愛多管閒事。」說完,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眼看就要出手。 龍碧芸、周風等人見他即將發難,忙身形一晃,手握劍柄,與方劍明站到了一條線上,孟三思大吼一聲,一躍而出,喝道:「我孟三思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你們上前一步。」 那對夫婦手握劍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即便是魁偉老頭,也帶著一批錦衣侍!形成一個半圓,暗中運功,隨時出手。 太虛子忽道:「各位有話好說,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天鶩子呆了一呆,喝道:「太虛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太虛子笑道:「天鴛兄先別生氣,我與無崖兄是答應和你聯手,但你該怎麼感謝我們?」 天鷺子想了想,道:「我天鷺宮有無數珍寶,只要你們幫我除掉地藏菩薩,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太虛子「嗤」的一笑,道:「天鷺兄,你真會開玩笑,難道我太虛殿的珍寶還算少嗎?」 天鷺子道:「那你……」說到這,面色大變,道:「難道你想要那件寶物?」 太虛子道:「不錯。」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好心幫我,原來也是另有目的臀」 太虛子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天馨兄,要不要我們幫忙,只在你一句話。」 天鷺子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太虛子道:「天馨兄不答應,大家一拍兩散便是。」 天鶩子道:「一拍兩散,你們也休想拿到那件寶物。」 太虛子微微一笑,道:「天馨兄這次的目的,全是為了那件寶物,如果無功而返,豈非太不值得?那件寶物這麼珍貴,我與無崖兄也不想占天馨兄的便宜,只要寶物到手,」自們一人一份,絕不吃虧。」 天鷺子冷笑道:「你們兩個真會計算,寶物分成三份,你們佔兩份,我卻只佔一份,這還不吃虧?」 太虛子哈哈一笑,道:「天鷺兄武功蓋世,我與無崖兄都自認不是你的對手,雖然們我和無崖兄各得一份,但加起來比天鴛兄的那一份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怎麼會讓你吃虧呢?」 天鷺子道:「吃不吃虧我心裡最明白。」話雖這麼說,但此時此刻,他又能如何,那件寶物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得到一份總比沒有得到的好。萬一讓地藏菩薩得了去,後果之嚴重,絕非一件寶物那麼簡單。 因允片刻之後,他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你們。」眼見太虛子和無崖子動也不動,絲毫沒有準備出手的意思,不由沉聲道:「兩位這算怎麼回事?」 太虛子笑道:「天馨兄先別忙,小弟有幾句話要和地藏菩薩說。」 天鷺子冷聲道:「把他宰了便是,還有什麼可說的?」 太虛子道:「話不能這麼說,地藏菩薩不是說能對付就能對付的,為大家著想,有些話是非說不可。」 方劍明當然不想和他們硬拚,自己拼不過,大不了可以跑,但其他人呢,他總不能眼睜睜的不管吧,是以聽了這話,笑道:「太虛殿主有話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太虛子道:「尊駕武功之高,世所罕見,敝人自認絕非你的敵手。」 方劍明道:「太虛殿主過謙了,讓我說的話,在下這點微末功夫,根本就不值得殿六主出手。」 太虛子笑了一笑,道:「咱們也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敝人想問你和這大孚靈鷺寺的寫掙大師可有關係」 方劍明想了想,道:「基沒有關係。」 太虛子道:「這就是了,既然沒有關係,尊駕又何必淌這灘渾水?」說到這,望向天鴛子,道:「天鴛兄,我記得你和一淨大師有個約定,只耍你勝了通惠大師,他就會把那件寶物交出來,是不是?」 天鷺子道:「不錯。一淨老和尚怕我將寺中的和尚都殺光,才會與我有這個約定,要不是地藏菩薩這個愛管閒事的人跑出來,此刻那件寶物早已落到了本宮手中。」哼了一聲,朝大雄寶殿喝道:「一掙,你這老禿驢說話不算話,早知如此本宮主一路殺到底,還怕搜不到那件寶物?真是枉費本宮主一片心機,可恨!」 話聲剛落,忽聽殿內傳出一聲長歎,只見一個相貌清痕的老僧,雙手合十,領著一群僧人走了出來。 方劍明一見老僧,只覺心口「砰」的一聲,心曠險些跳了出來,全身顫抖,眼含淚花,若不是迫於形勢,他早已跑上去面對老僧跪下,道一聲「澹台師父」。 原來,這老僧不是別個,正是武林四友中僅存的澹台弼(即舊版中的西門先生),方劍明一手高絕無比的易容術,便是他所傳授的。 方劍明長大成人,剛出江湖的時候,極得武林四友的照顧,他早已把四人當成自己的爺爺。病書生殷無極、醉道人、笑老頭笑不語先後戰死,方劍明都異常悲痛。祁連山大戰後,方劍明為逃避武林盟主之位,匆匆離開祁連山,以至於連澹台弼也沒有辭別。 他怎麼也想不到澹台弼會出家為僧,還做了大孚靈鷺寺的主持,取名為一淨。 看到澹台弼,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時候的那段歡快時光,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紛至杳來,一時之間,他忘了身在何處。 澹台弼,不,現在應該是一掙大師,走出大雄寶殿之後,道了一聲啊彌陀佛」,平靜地道:「施主罵得對,貧僧慚愧萬分。」 魁偉老頭一聽這話,急了,道:「澹台兄,難道你真要……」 一掙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如今法號一淨,李施主請不要再叫貧僧的俗家名字。我佛慈悲,只要宮主能放過大孚靈鴛寺的所有僧人,貧僧願意將那件寶物交給你。」 天鷺子聽後,面上不禁一喜,道:「老?…一掙大師,此話當真?」 一掙大師道:「希望宮主能信守諾言。」 天馨子大笑道:「只要大師把寶物交給本宮主,本宮主畢生絕不動大孚靈馨寺的一草一木,此外,還會大力修繕。」 一掙大師道:「敝寺香火還算旺盛,不勞宮主費心,只盼宮主在武林中少造一些殺孽。」說著,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木盒出來太虛子忽地大叫:「大師不可。」 一掙大師道:「有何不可?」 太虛子道:「大師想過沒有,這件寶物要是落到了他的手中,武林必將掀起浩大的腥風血雨。血手門一事,大師想必還記憶猶新。比起聶皇傑,他的武功如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風波息 一掙大師道:「聶皇傑武功非凡,除自身的血手神功之外,還練了八大悠悠書盟中的逆天典和死神之淚,當年若不是方大俠,武林中只怕沒有人能將他逼得自殺以謝天下。天鷺宮主的太乙神功已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據貧僧估計,聶皇傑倘若還活著的話,兩人不相伯仲。」 天鷺子聽到這,哼了一聲,道:「聶皇傑算什麼?他若活著,本宮一百招左右便可將他擊殺。」 一聲冷笑飄來,天鷺子扭頭看去,見是方劍明,不由沉聲道:「你笑什麼?」 方劍明道:「我笑你大言不慚。聶皇傑武功通神,豈是你可以比的?那姓方的大俠武功雖高,但也不是聶皇傑的對手,要不是他知道了聶皇傑的秘密,聶皇傑會輕易自殺?聶皇傑若活者,聽見你這話,定要把你分成兩半。」 天鷺子氣得一掌拍出,喝道:「你幫聶皇傑說話,莫非是血手門的餘孽?」這一掌暗含太乙神功的真力,掌風隱隱帶著一股道家的無上是氣。 方劍明冷笑道:「你把血手門的餘孽收做手下,莫非想做第二個聶皇傑?」口中說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上發出,將身邊的人送出好遠,大睡神功瞬間發出。 兩人這次交手,雖非傾盡全力,但也用上了七八分力。眾人感覺一股氣浪襲來,不住的後退,太虛子和無崖子雖然沒有後退,但心中也自震驚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出,方劍明悶哼一聲,噎瞪噎退了三步,嘴角再次流血。天鶩子雖然沒有受傷,但長髮更加散亂,顯得有些狠狽,隨後,他運起太乙神功,週身湧出光芒,將一股古怪的力量迫出了腦中光芒轉瞬即逝,天馨子伸手一指,語聲頗為驚奇地道:「地藏菩薩,你練的是什麼古怪功夫?」 方劍明佯裝狂笑一聲,道:「天鴛子,你怕了吧?」 天鶩子冷哼一聲,道:「怕?本宮主有太乙神功護體,任何邪魔功夫都侵不進來,何怕之有?」 方劍明道:「要不是本菩薩的功夫還沒練到家,此刻你早已躺在了地上。」 天鷺子哈哈一笑,道:「太乙神功乃道家至高無上的武功,本宮主若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任你武功多高,也傷不了本宮主半分。」 這時,忽聽太虛子道:「一掙大師,你看到了吧,強如這位地藏菩薩,也不能打傷天馨宮主,如果你把那件寶物交給他,等他神功大成,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天鷺子扭頭朝太虛子望去,目光一瞪,隱藏殺氣,喝道:「太虛子,你是不是想找死?」 未虛子週身湧起一股奇強的力量,目光迎著天馨子一對,道:「天鴛子,本殿主還會怕你不成?」 兩股無形的氣勁在半途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天鷺子身形微微一晃,太虛子卻是退了一步。」 無崖子一見情形不對,忙出來道:「太虛兄,你忘了我們的目的嗎?」 太虛子道:「我當然沒忘,但是天鷺子想獨吞寶物,難道你我放任不管?」 無崖子道:「那件寶物當然不會讓他獨吞,但現在也不能和他鬥起來啊。自然,你我聯手,並不怕他,可是,如果我們三人兩敗俱傷的話,豈不是讓人撿了個大便宜?你我再輸的話,今後想要翻身,那可就難了。」 他這話雖是對太虛子說的,但何嘗不是針對天鶩子說的。天鷺子再糊塗,也聽得出來,將身上的殺氣收回,道:「太虛兄,無崖兄,咱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無崖子笑道:「造誡長算數。」, 天鴛子道:「那好,咱們先殺了地藏菩薩,其他的事好商量。」 無崖子道:「天鷺兄誤會了,我們只是幫你對付地藏菩薩,倘若他不出手阻攔我們拿寶物的話,我們是不會出手的。」說完,朝方劍明看去,道:「尊駕可要想清楚了,是戰是和,全在於你。」 方劍明聽後,沉思起來,沒等他想由個萬全之策出來,一淨大師已開口道:施主的好意,貧僧心領了,大孚靈馨寺已經沾了鮮血,不能再有廝殺,所有的罪業都讓貧僧一人承受吧。」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大師不可。」 一淨大師卻沒有理會,道了一聲啊彌陀佛」,對天馨子道:「施主拿了寶物,是否就此離開?」 天馨子道:「當然。」見一掙大師欲仍手中的木盒,面色一變,忙道:「大師先別仍。」他雖然狂傲,但一點也不笨,一淨大師倘若把這個燙手的東西交扔給自己,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到時只怕在場的三大高手會同時出手攻擊,他就算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 略一思索,計上心來,道:「一淨大師,請問這太乙先天丹的總數為多少?」 方劍明等人聽了這麼久,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寶物名叫太乙先天丹。 一淨大師也不隱瞞,道:「總共有二十四粒。」 天鷺子陰沉沉一笑,道:「那正好,請大師將二十四粒分成兩份,一份八粒一份十六粒。八粒那份,請派一名弟子拿給敝人,至於十六粒那份,大師想送給誰就送給誰,敝人絕不多管。」 太虛子和無崖子聽了這話,均是吃了一驚。這個時候還能挑撥離間,除了他天鷺子六之外只怕再無別人。 無崖子嘿嘿一笑,道:「太虛兄,你是太虛殿的主人,那份太乙先天丹,你先收著,千萬不要讓人看了笑話。」 太虛子笑道:「無崖兄,你我意氣相投,任他如何挑撥,也不能離間你我的感情。」 天馨子聽後,恨得緊咬牙根,換成往日,他非要和兩人好好的鬥上一番不可。一淨大師生怕一個處理不好,引起一翻爭奪,大孚靈鴛寺就此碟血,因此,忙叫來一個僧人,讓他去取了一個木盒,從先前那個木盒中拿出八粒太乙先天丹,放在第二個木盒中。 然後,又叫出兩個僧人,讓他們分別把盒子送給天鷺子與太虛子那兩個僧人雖然很不情願,但因為這是主持的命令,只得照辦。眼見兩人分頭朝天鴛子和太虛子走去,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好在沒有什麼事發生,兩個盒子順利的到了天鶩子和太虛子手中。 天鷺子一拿到木盒,便縱聲大笑,笑過之後,目射寒光,望著方劍明道:「地藏菩薩,你有沒有膽量與本宮主決一雌雄?」 方劍明怪笑道:「有何不敢?不過,本菩薩最近有事,你要比的話,盯間得推後。」 天鷺子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三個月之後,本宮主傳話江湖,約你相見到時不見不散。」 方劍明大聲道:「不見不散!」 天馨子一聲長嘯,縱身躍起,就在同時,太虛子和無崖子並肩躍起。天馨子往南,太虛子和無崖子往東,轉眼之間,三人遠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話說當年(上) 等三人一走,方劍明飛步來到一淨大師身前,推金山,倒不柱似的一撲通聲跪倒在地,納頭便拜。 一淨大師大吃一驚,急忙伸手去拉他,誰料任憑自己如何發力,都拉不起方劍 明,不由急道:「施主,快快請起,貧僧受之不起方劍明顫聲道:「澹台師父,請恕弟子不肖,讓你老受苦了一淨大師望著他,征怔出神。突然間,他看出了對方是誰,天下還有人的易容術能瞞得住他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方劍明。 一淨大師身軀微微一抖,有些激動地道:「孩子,原來是你,你沒寫履左好,我受的這點苦算不了什麼。」將方劍明拉起,這次方劍明沒有反抗。 方劍明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恢復真正的面貌。那對夫婦走了上來,男的是花自流,女的則是水如冰水如冰盯著方劍明,好像在他臉上尋找些什麼,突然她一喜,滿臉的激動,緊緊地抓著花自流的手臂。 花自流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出嬌妻此刻的心情,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方老弟,你來了最好,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必去絕命崖了。 那魁偉老頭睜大眼睛望著方劍明,彷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過了一會,他用力揉揉眼睛,確定眼前之人就是方劍明後,大叫一聲「主人」,飛跑上來。 眼看就要跪倒,方劍明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將他托住,道:「李大哥,你現在是朝鮮的大君,這一跪我萬萬受不起。 魁偉老頭是武狂,也就是李芳武,只見他滿臉的激動,大聲道:「不,您受得起,不管我的身份如何變化,您都是我武狂的主人,這一輩子,我跟定你了。一日為主,終生為主。主人,您讓我好想念! 這時,一淨大師遣散一干僧人,回過頭來道:「此地非敘舊之地,咱們到知客廳去。」在他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了知客廳。李芳武的師兄,也就是通惠大師因為受了內傷,已經被人送下去療養。 落座之後,龍碧芸等人也都恢復了原來的面貌。一淨大師等人滿腹疑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一時之間,場上甚是安靜。 短暫的沉默之後,方劍明張口娓娓敘述,把這些日子的經歷,撿那重要的都說了出來,最後,才輕歎一聲,道:「武林中人都以為我和司馬衰宇同歸於盡於絕命崖,其實,我們兩個都沒有死。 李芳武面色一變,道:「司馬震宇也沒死?」 方劍明道:「他命大,被他的義父救活了。 李芳武道:「他的義父是誰?」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也不清楚。」頓了一頓,笑道:「我與兩位公主掉落絕命崖,本以為死定了,誰料,我們掉下的地方,正好是一口深潭,這才沒有喪命。只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即便是掉入深摸,沒死也受了極重的傷,幸虧有人救了我們。 孟三思驚奇道。「絕命崖下還住著人?這人豈不是世外高人?」 方劍明道:「你們只怕想都想不到救我們的人是誰。」抬頭望著一掙大師,道:「澹台師父,你老人家見多識廣,能猜得出是誰嗎?」 一掙大師想了想,面色一動,道:「莫非是華幫主?」 方劍明奇道:「你老怎麼猜出來的?」 一淨大師道:「華幫主也是從絕命崖掉下去的,他武功蓋世,想來還活著,除了他之外,我也想不出還會有什麼人。 方劍明笑道:「其實,救我們的除了華大哥和楊大姐之外,還有一個老前輩。 李芳武一征,道:「老前輩?」 方劍明道:「是的。這位老前輩昔年因為殺了許多武林中人,被武林人士圍攻,無奈之下,從絕命崖上跳了下去,算起來,他在絕命崖下已經一百多年了。 李芳武和孟三思吃了一驚,一淨大師雙手合十,道:啊彌陀佛,這位前輩現在一定改惡從善了,我佛慈悲。」 方劍明道:「這位老前輩當年受了重傷,掉下絕命崖後,一雙腿折斷,百年來,都是以雙手代替雙腳行走,十分辛苦。幸虧那絕命崖下一年四季的生著一種野果,偶爾也會出現野獸,這位老人家就是靠著這些才存活下來的,而洲門在絕命崖下的這幾年,也是吃那些野果和野物才得以生存。絕命崖下,縱橫千百里,地方雖大,但四處都是絕壁,稍一不慎,便會迷路,我們花了許多時間,在一隻鳥的帶路下,才找到了一條出來的通道。沒有這隻鳥的話,我們這輩子只怕都要被困在崖下。」 孟三思一聽,笑道:「主人,你說的這隻鳥,一定是那名叫廖風流的怪鳥吧。」 方劍明道:「正是它。我們也不知道它是從什麼地方飛來的,有一日,我見它掉進潭中,半天飛不起來,一時好心,救了它,它感激我,就認我做主人。」 剛說到這,忽聽廳外一個聲音道:「誰在說我老人家的壞話?是不是不想混啦?」一隻怪鳥飛落窗口,顧盼生威。 方劍明等人一征,東方天驕詫道:「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的?」 小鳥得意地道:「我老人家無所不知,一日萬里,這點小事還難得住我嗎?」 忽聽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僧人跑了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篩裡慌張地道:「主持,不好了,有……」 一淨大師還以為又來了武林中人,面色一變,道:「是不是又來了江湖中人?」 那僧人喘了一口氣,道:「不,不是,是一匹馬。」 一淨大師狐疑地道:「一匹馬?」 那僧人道:「一匹神勇不凡的馬,一路闖進來,誰也靠近不得,你老再不去看看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麼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知道赤首神龍也跟著來了,不禁哭笑不得,對小鳥道:「都是你幹的好事,你一個來就算了,還把它也帶來,你還嫌不夠亂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話說當年(下) 小鳥道:「它要跟來,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成對它說:喂,兄弟,不要做我的跟屁蟲,好好呆著吧。」 方劍明求饒道:「好好好,算你對,是我說錯了話,那我現在求你去把這件事解決掉,你不會推辭吧?」 小鳥擺起了極高的姿態,道:「你求我?我沒聽錯吧?」 方劍明見它還拿腔作勢的,恨得牙根癢癢的,面上卻和氣地道:「是,是我求你,你老人家現在滿意啦?」 小鳥得意的笑道:「滿意,我太滿意了。」說完,從窗口飛走了。淨大師對那僧人交代了幾句,那僧人便出去了。 李芳武半開玩笑著道:「主人,這隻鳥與阿毛一樣神奇,只是性子不一樣,還能張嘴說話,你罩得住它嗎?」 方劍明道:「比起阿毛來,這傢伙讓人又恨又愛,有時候我拿它簡直沒有辦法。」 頓了一頓,問道:「李大哥,花兄,你們怎麼會突然到這裡來得?」 李芳武一聽,來了興致,打開話匣子般地道:「察主人,我自從回朝鮮後,便幫助大王處理政事。我什麼都不懂,樣樣都要學,弄得我焦頭爛額的。直到今年年初,我才把朝內自己處理的事安排得井井有序,我當時就想到中原來找您。可我的師兄,硬是不放我走,說什麼再過一些日子再去中原不遲。我聽了,只好再等等。 上月,我見大王主政甚是得體,已用不著我幫他,頓時起了一走了之的念頭。師兄一眼看穿我的心事,挽留了我三日,第四日那天,他突然說要到中原走一趟。於是,我便和師兄一起離開了朝鮮,要不是師兄也來的話,我才不會帶著那些侍!。 路上,正巧遇上了花老弟夫婦,聽說他們要來大孚靈鷺寺,我師兄對大孚靈鷺寺早已如雷貫耳,說此寺乃佛門一大聖地,不可不去,硬拉著我同行。我與花老弟交談的時候,才聽說您幾年前已和司馬衰宇在絕命崖同歸於盡,我當時嚇壞了,趕到大孚靈鷺寺之後,本想就去絕命崖一探究竟,誰料到天鷺宮的人會突然來到,以致耽擱了。不然的話,我此刻只怕已到了絕命崖,哪裡壞能和主人相見。」 花自流則道:「祁連山大戰之後,澹台前輩一心向佛,不久便出了家,還做了大孚靈鷺寺的主持,這事只有我夫婦知道。先師與前任主持玄通大師一向交好,我們對大孚靈鷺寺也有一定的感情。幾年沒來,甚是想念。我夫婦這次前來,望一掙大師,二是北上絕命岸探訪方老弟的蹤跡。沒想到方老弟誤打誤撞,也來到了大孚靈鷺寺,這正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說到這,笑了一笑,道:「方老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與如冰有了一個兒子,今年已經三歲了。」 方劍明聽後,喜道:「是嗎?恭喜花兄。」 花自留一臉的幸福,道:「小傢伙白白胖胖的,身體十分健康。我這次出來本想帶他出來,但如冰說孩子還小,也就沒帶,將他交給了一個鄰居照看,否則讓他見見你這個大名鼎鼎的叔叔,也算是一種福氣。」 方劍明笑道:「這福氣將來會有的,等我什麼時候有了空,我一定去長白山看望這個小侄兒。」想到自己身邊雖然美女如雲,但至今仍沒有成家,心頭不由苦笑。 這時,周風忽然問一淨大師道:「大師,那太乙先天丹是怎麼回事?你老從何處得來,又怎麼讓天馨子知道的?」 一淨大師長歎了一聲,道:「此事說來也都怪我不夠謹慎,你們可知道這五台山在佛學興盛之前是什麼所在嗎?」 一淨大師道:「早在佛學傳至五台山之前,五台山本是道家的地盤。《道經》中的紫府山,便是五台山。一千多年前,東漢明帝派了兩個使者到西域求法,兩個使者回來之後,還請來了兩位天竺高僧,一個叫摩攝騰,另一個叫竺法蘭。那洛陽城外的白馬寺,乃我中原佛學的祖庭,便是明帝救令建造,給兩個天竺高僧居住的。後來,兩個天竺高僧離開白馬寺,來到五台山,當時叫做清涼山,見一峰異常奇偉,形似天竺的靈鷺寺,便奏明明帝,請求在山中建寺。由於當時這裡是道家的地盤,明帝不敢忽視,便要兩家鬥法,約期焚經。結果是道經盡毀,佛經完好無損。因此,大孚靈鷺寺得以建成。從那時開始,佛學遂在我中華逐漸發展興盛起來。到了盛唐,因唐王曾得僧人之助,稱帝后,大宏三寶。這個時期,五台山佛教鼎盛,寺院多達三百餘所,僧尼萬數,當之無愧為佛教聖地,譽為佛教四大名山之 六 五台山的佛教這般興盛,道家便相應的漸漸式微。有一年,五台山來了一個精通煉丹術的道士,自認武藝超群,要與一代高僧澄觀大師比武。兩人鬥了三日,最後以澄觀大師獲勝而告終。那道士也不離去,就在山中結廬煉丹。他花了極大心血,煉製了二十四粒太乙先天丹。臨死之前,將它們藏在了地底,留待有緣人。」 眾人聽到這,不禁駭然變色。那澄觀大師乃唐朝人,佛法精深,貴為國師,那道士能與之大戰三日,顯見功夫之深。他所煉的丹藥,論年代,也有個五六百年。 幾百年前的東西突然出現,難怪會驚動天鷺子這等高手。 一淨大師繼續說道:「這件事因為年代久遠,誰也不知真假,但寺史扎記已把它當做故事記了下來。我也是偶爾翻閱經卷時,從中得知的二數首軍來了玉台山多次動土,但都沒有發現那太乙先天丹。前些日子,本寺因為要擴建一座殿宇,便請了一些工匠。不曾想,在那殿宇附近挖出了一個鐵盒。我聽說這事以後,趕去一看,竟從鐵盒中找到了那二十四粒太乙先天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章 開封白家(上) 「也怪我一時粗心大意,驚喜之下,沒有當即將它藏好,而是隨口與寺中的幾個長老說這便是寺中札記中所記載的那太乙先天丹。當時,四周有請來動土的工匠,也不知是誰聽到了,把這事傳出去,被天鷺宮的宮主聽到,才會興起這場風波。唉,早知如此,當時我若一狠心,把它毀掉,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後果。」 周風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大師此言差矣,幸虧大師沒有毀掉它,不然大孚靈鷺寺從此將要從世上消失了。」 一淨大師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周風分析道:「天鴛子既然已經得到風聲,當然會不遺餘力的前來搶奪。大師若把太乙先天丹毀了,他要麼不信,定要大師交出,大師交不出,他一怒之下豈能放過寺中僧人?就算他相信,他也會遷怒於大師,一且大開殺戒,大孚靈鷺寺將是一片血海,豈非從此成了人間地獄?叫我說,大師為保全這佛門聖地,將太乙先天丹交出去,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一淨大師沒想到她會有這等見解,自己當時是為了不忍見寺中僧人被枉殺,才會與天鷺子有約定,至於是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他想都沒想過,不由道:「真的嗎?」 方劍明自然明白周風的心意,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順著她的口氣道:「澹台師父,我現在想來,您這麼做才是對的。想那天鷺子心狠手辣,如果他今日得不到的話,他日也會前來搗亂,大孚靈鷺寺必將不安。與其整日擔心,索性給了他便是。 好在也不是天鷺子一人得到了太乙先天丹,將來他的太乙神功大成,想那太虛殿的兩位殿主自身武功也進入了不起的境界,他們絕不會任天鴛子胡來的。即便他們不管,我也會管,武林中的有志之士都會出來,到時他縱然神功通天,也難敵整個武林,就如當年的血手門主一樣。」 一淨大師聽了這話,這才多少放有些寬慰,但仍有些自責地道:「雖是如此但將來他們所造的殺孽,我是脫不了干係的。」 李芳武哈哈一笑,道:「大師,你沒奮出家之前,何曾是這等樣子?你還沒看明白嗎?武林紛爭,自古就有,江湖中哪天不死人?哪天不有廝殺?你以為沒有太乙先天丹,他們就不殺人?好啦,咱們也不必在這件事上糾纏下森。對了,主人你先前說你不是聶皇傑的對手與聲道是真的嗎?我當時聽了這話還恨得不得了。」 方劍明正色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他的武功確實在我之上,只是他想要我的命的話,也必須付出極重的代價,當年他若把我殺了,自己重傷之下,也難逃眾武林人的圍攻。幸而我在關鍵時刻全力施展神功,發現他的秘密,他一時心灰意冷,索性成全我,弄得好像是我將他擊敗了似的。」 龍碧芸道:「難怪當年聶皇傑會突然自殺,想想也是如此,死神之淚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要不是聶皇傑的武功到了相當境界,又怎會與之一起毀滅?武當前輩陳天相大俠當年因為要以自身正氣化去死神之淚的邪氣,坐關數十年,但結果還不是一樣徒勞無功?何為正?何為邪?又有幾個人能說清。」 此話出自別人之口,或許還情有可原,但出自龍碧芸之口,著實令人料想不到。周風目中閃過一道異光,彷彿是讚賞,又或者是其他東方天驕幾疑這話還是不是龍碧芸說出的,怔了一怔,道:「龍姐姐,俗話說正邪不兩立,難道正和邪當真分不清嗎?」 龍碧芸笑道:「不是分不清而是難以分清。」說到這,望了一眼方劍明,突然有了主意,道:「你說地藏菩薩是正是邪?」 東方天驕一呆,道:「方哥哥當然是正的。」 方劍明朝他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兒龍碧芸笑道:「你說他是正的,但有些人說他是邪的,因為地藏菩薩戴著面具,見不得人(聽到這話,方劍明好不委屈)。他來去無蹤,高傲自大,誰也不正眼瞧一下,遇到看不慣的人,都想出手教訓,你說換成別人,還會說他是正的嗎?」 沒等東方天驕開口,鳳非煙接著龍碧芸的話腔道:「其實,說來說去,這是一個標準的問題,但誰的標準是正確的呢?沒有答案,因此,往往那些武功高強,性格孤僻的高手就成了亦正亦邪的人物。」 這個道理,東方天驕也不是不明白,她只是有些奇怪龍碧芸也會有這等想法而已。按理來說,慈航軒乃武林正義的化身,說話行事都要秉承正統,除惡務盡,可龍碧芸身為軒主,卻不是這麼看,換成其他人,也會覺得驚奇。 東方天驕歎了一聲,道:「龍姐姐,我還以為我很瞭解你,現在我才明白,我是多麼的幼稚。」、。 龍碧芸道:「東方妹妹,你也不能這麼說自己,是人都會改變的,只要自己心中永遠保持著那顆赤子之心,便已經足夠了。」 方劍明聽了這話,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聽過,仔細一想,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話是他在一次和龍碧芸聊天中偶然說起的,沒想到龍碧芸會記在心上,此時還拿來對東方天驕說。 東方天驕聽得像是出了神,忽地拍手道:「這話說得太好了,龍姐姐,你真不愧為慈航軒的軒主,小妹今後仍需向你多多學習。」 龍碧芸掩口笑道:「我哪會說出這種至理名言,若非有人對我說過,我與東方妹妹一樣也是後知後覺。」 東方天驕瞄了一眼方劍明,嘴一撅,道:「方哥哥真是偏心,你要是也把這話說給我聽,我今日怎會出醜?都怪你。」 方劍明啼笑皆非,只好自認倒霉,向她賠罪。一淨大師見他們相處如此和諧不禁為他們高興。 他自從出家後,心靜如水,什麼事都不喜不悲,沒想到這幾日的連番遭遇,竟已使得他大憂而又大喜。 驀地,腳步聲響起,一個僧人走進來道:「李施主,通惠大師內傷加重,你快過去瞧瞧我怕他……」 李芳武大口舒驚,哩的一聲竄起,往外就跑,方劍明等人隨後也趕了上去。 來到一間禪房,只見通惠大師躺在一張雲床上,不住的咳嗽,嘴上還殘留著血漬,顯是剛剛吐過血,還沒有來得及擦拭。 李芳武悲痛地叫了一聲「師兄」,撲到床頭,要為通惠大師運功療傷。 通惠大師不讓,道:「師弟,我快不行了,你不要浪費功力。天鷺宮主武功通玄,我與他鬥棋,早就想到會有這個結果。」 一掙大師走進來道:「阿彌陀佛,通惠師兄仗義出手,貧僧感激不盡,如果能救通惠師兄,貧僧縱然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忽聽有人笑道:「澹台師父,你老不用說得這般嚴重,讓我試試,或許能治好大師的內傷。」隨著話聲,方劍明與其他人一擁而入。 通惠大師抬頭望了望方劍明,苦笑道:「施主的好意,老鈉心領了。」 方劍明道:「大師先別說喪氣話,你老怕晚輩的內力不夠嗎?實不相瞞,別的武功晚輩不敢說行,但內力嗎,晚輩確實有些信心的。」說完,身形一晃,到了床邊,伸手一抓,將通惠大師的手腕抓在手中,一股強大的內力輸送出去。 通惠大師突然全身一震,「哇」的一聲,一烏血噴出李芳武失聲大叫:「師兄。」 方劍明笑道:「李大哥,你別擔心,我就怕令師兄吐不出來,他既然已經吐出壓在心口的這灘血,至少還能活五六年。」 通惠大師吐了那口血之後,面色竟然好了血多,驚異地望著方劍明,道:「施主內力之深,遠在老柄之上,老鈉深感佩服。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不等方劍明自我介紹,李芳武已眉飛色舞地道:「師兄,他就是我曾經和你說的那個主人。」 通惠大師聽後,喜道:「原來是方大俠,貧僧這條殘命是你救的,請受貧僧三拜。」說完,便要在雲床上下拜方劍明嚇得面色一變,急忙將他拉住,道:「大師休得如此,晚輩救你,乃是出自一片赤誠,根本就沒想過要大師感謝。」向李芳武使了一個眼色,李芳武頓時明白,道:「師兄,你好好養傷,感謝的事,就讓我來做吧。」硬把通惠大師按住,扶著他躺下。 眾人出了禪房,眼見天色不早,一掙大師吩咐齋房備飯,大家就在知客廳中吃過。飯後,六女在夜色下回轉客棧,方劍明和孟三思則是留在寺中過夜。孟三思與李芳武一見如故,秉燭夜談,方劍明多年不見一淨大師,有許多話要和他說,當晚,兩人在方丈室內談了大半夜,才各自歇息。 次日,通惠大師的內傷好了大半,趕來向方劍明道謝,雖非昨日那般要下拜但來來回回說了不少感激的話,弄得方劍明好不尷嗆。 如果不是遇到一掙大師,方劍明本打算今天就趕路的,但好不容易見著這個「親人「,他又怎捨得離開?因此,他一連住了三日,陪著一淨大師。 一淨大師於日前從龍碧芸哪裡得知他們要去慈航軒救醒白依怡,便硬著心腸「趕「方劍明離開。方劍明落了一把眼淚,拜別「澹台師父」,出了大孚靈馨寺,又朝這座千年古剎拜了三拜,才下山而去。 與他一同離開的,除了孟三思之外,還有李芳武。李芳武決定不回朝鮮去,他要師兄在寺中將傷完完全全養好之後再回朝鮮,而自己則跟隨分劍明,與孟三思做他的哼哈二將,從此躍馬江湖。到了鎮上,三人與龍碧芸等人會合,縱馬揚鞭,疾馳而去有事便長,無事便短。眾人曉行夜宿,一連趕了六七天,出了山西地界,終於進入了河南境內。 這一日,終於來到了河南的省會開封。開封是我國八大古都之一,曾先後有七個王朝在此建都,因此也叫「七朝古都」。該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古城,乃中原地區最為縈華,古跡眾多之所。 古城牆氣勢雄偉,城內規模宏大,街道寬闊,人口稠密,不愧有「八省通筒」 和六勢若兩京「之稱。 此時正值金秋十月,開封城中,一片花海,十里飄香。原來,開封種菊之風盛行,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唐宋年間,開封菊花馳名大江南北,與洛陽牡丹並稱雙絕,而明清兩朝,更是興盛。 方劍明等人進了城後,下馬邊走邊看。街道兩旁,不時冒出各種各樣的菊花那是城中百姓自家種的。眾人指指點點,不覺忘了身在何處。 一路行去,菊花的品種越來越多,簡直有目不暇接的感覺。清新撲鼻的菊花香飄來,彷彿把人帶到了花的天堂。 孟三思一邊走一邊道:「開封菊花遠近聞名,我曾多次來開封賞菊,只是我這個大老粗不懂得那麼多,見什麼樣的菊花好看,就到它的面前亂湊。前年,我來開封賞菊,正在遊玩,忽見一個少年迎面走來。那少年腰間掛著一枚玉珮,甚是珍貴,我一時手癢,使出空空手段,想把它拿來玩玩,誰料到,我竟遇到了高手。玉珮沒拿到手,反而被那少年將懷中的一張銀票拿去了。」 方劍明等人一聽,都是一奇,心想他這個老手怎麼會失手?莫非那少年的空空術還在他之上? 孟三思笑道:「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那少年是開封大戶白家的公子。」 龍碧芸道:「開封白家?莫非是開封有名的老武師白金鵬白老前輩的孫兒?」 孟三思道:「主母說對了一半,那少年確實是白金鵬家的人,但他不是白金鵬的孫兒,他是白金鵬的獨生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開封白家(下) 聽了這話,朱祁嫣笑道:「據我所知,白金鵬確實有個獨生子,那是他五十三歲那年所娶的小妾生的。白金鵬老來得子,十分珍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白金鵬之子與我們的年紀差不多,想來也是二十四五的樣子。 東方天驕奇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朱祁嫣道:「有一年我來開封遊玩,白金鵬消息靈通,查知我的身份,親自前來請我到他府上賞菊,我不好推辭,只得前去。他有一座菊花園,大得驚人,號稱開封第一,遊玩的時候,我偶然問起他的家事,他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可惜的是,他的兒子當時不在府上,聽說被他的師父叫走了。」 龍碧芸道:「這就難怪了,白金鵬的名聲在開封是數一數二,伯放叩江湖,武功比他高的,比比皆是。如果他兒子繼承的是他的武學,想來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令孟老失手,原來是另有名師。」 周風道:「能調教得出這等身手的人,想必是個武林奇人,卻不知是何方高人?」 朱祁嫣道:「我當時也問了白金鵬,但白金鵬支支吾吾,老說不清,我也沒有為難他。」 方劍明笑道:「武林奇人的性格一向古怪,定是白金鵬得了吩咐,不敢說出那人。」朱祁嫣道:「這倒也是,想當初銀片門的長老況天祿收我皇兄為徒弟的時候,我皇兄死活都不肯告訴我他的師父是誰,害我胡猜了半天。」她所說的況天祿,就是「神手,雲天藍的師叔,而雲天藍正是「聖手,何飛的師父,論起關係來,朱祁任,也就是現在的皇上,還是何飛的小師叔。況天祿為幫徒兒爭奪皇位,已在京城和「牛魔」鞍舊嗚飛的老娘拼了個兩敗俱傷,最後兩人都一命嗚呼了眾人許擊勸聊,轉了幾條大街,找了一家雖然不算大,但十分安靜的客棧。孟三思把西院全包了下來,各人進房稍作梳洗。 眼見天色不早,眾人出來,隨便吃了頓晚飯,正要回轉客棧眩,忽見一個管家樣兒的老者迎面走了上來。 方劍明一眼就看出對方身懷武功,對方一雙眼睛望著自己,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正在納悶,那老者來到近前,滌深地施了一禮方劍明站定腳步,詫道「老丈,你這是為何?」 老者笑問:「請問公子可是姓方?」 方劍明聽後,吃了一驚,道:創老丈怎麼知道在下姓方?」老者笑道:「這麼說來,當真是方公子啦,我家老爺有請。」 方劍明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朱祁嫣望了老者一眼,道:「請問你家老爺是w老者恭敬地道:「我家老爺便是開封白金鵬白老爺子。」 方劍明驚奇地道:「白老前輩怎麼知道在下姓方?我與他素不相識,他怎麼會請我?」 老者道:「這個……這個,老漢也不清楚,到了菊花園,方公子當面問我家老爺,我家老爺定會給方公子解開疑團。 周風忽然冷冷一笑,道:「我們與白金鵬沒有交情,你請回吧。」 老者一聽這話,急得變了臉色,道:「公子切莫生氣,我家老爺是誠心有請各位,各位倘若不賞臉的話,我家老爺責罵下來,老漢實在擔當不起。」 周風道:「既是誠心相請,他為何不親自前來?你在府中是幹什麼的?」 老者道:「實不相瞞,老漢是白府的大管家,府內的大小事務,一向都由老漢料理。我家老爺近來身體抱恙,不能親自前來,老漢在這裡向各位道歉。」 朱祁嫣頗為關心地道:「你家老爺得了什麼病?「老者苦笑一聲,道:「我家老爺的雙腿己經不聽使喚了。」 眾人聽後,都是吃了一驚 龍碧芸道:「這是怎麼回事?老丈能否說得詳細些。」 老者道:「各位答應老漢的請求嗎?」 方劍明笑道:「既然白老前輩真心相請,我們又怎會不去?」老者大喜,道:「各位請隨我來。」在前帶路。 不久來到一輛大馬車旁,眾人跟隨老者上了馬車,那馬車十分寬敞,坐了十個人,都不顯得擁擠。 方劍明坐定之後,問道:「老丈貴姓?」 老%方劍明道:「原來是張管家。不知白老前輩的雙腿是怎麼回事?」 張管家歎了一聲,道:「我家老爺一向仗義疏財,根本就不會得罪人,但就在半個月之前,一天夜裡,來了一個蒙面人,自稱什麼地藏菩薩,說要和老爺算一筆舊賬,沒等我家老爺反應過來,那地藏菩薩一腳踢來,我家老爺碎不及防,竟是被他踢斷了雙腿。事後,我家老爺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都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眾人聽後,又驚又怒。這人假冒地藏菩薩之名,來白府行兇,簡直就是給方劍 明抹黑。真正的地藏菩薩呂然啤氣有些古怪,但也外伸付一件壞事,這個人分明就是想把地藏菩薩的名聲搞臭。 方劍明忍住心頭的怒火,面上笑道:「這地藏菩薩好大的膽子,他若還敢來白府行兇的話,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麼人。」張管家道:「我家老爺要是聽到了方公子這句話,一定感激萬分,只是那地藏菩薩著實厲害,方公子今後遇到他的話,千萬小心。」 方劍明道:創有勞張管家關心。」 閒聊了一會,馬車頓住,顯然己經到了白府門外。眾人下得馬車,拾頭望去,大門匾額寫的卻不是「白府,二字,而是「菊花園,三字朱祁嫣十六歲的時候來過菊花園,如今再來,卻i是另一番心情,望著那塊匾額,出了一會神,若非白依人叫她,她還沉靜在回憶之中進了菊花園,放眼望去,全是菊花。正值華燈初上,花海在綵燈的照鯉下,分外的妖燒。大瓣的,小翰的,單管型的,松針型的,雀舌型的,蜂窩型的各種各樣,競相開放,誰也不讓誰。陣陣香氣飄來,沁人心脾,走在其中,不覺沉醉其中。 張管家道:「各位請先賞菊,老漢這就去請老爺過來。」說完,退出了菊花園。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武林霸業 這菊花園果然夠大,通道縱橫左」普,宛如迷宮。朱祁嫣對它依稀還有些印象,便帶著龍碧芸、周風、鳳非煙、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從左邊的一條路上過去,勸擊均遊玩。 孟三思和李芳武則是跟隨方劍明,從右邊的一條路過去。不知不覺,三人不禁被各類菊花的千姿百態所迷住,時而駐足觀看。 奇怪的是,那白金鵬一直沒有出現。眾人剛有興致,一時也沒有多想驀地,方劍明突然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抬頭望去,只見遠處有座涼享,菊花掩映之下,虛無縹緲,說不出的詭異方劍明呆了一呆,不由抬腳朝涼享走去。孟三思和李芳武也沒怎麼在意,各自站在自己喜愛的菊花旁觀賞,待發現方劍明沒了蹤影,才唸唸不捨的趕了上去。 沒等他們轉過那條小道,方劍明的聲音陡然傳了過來:「李大哥,孟老,你們先別過來。」李芳武一聽,面色一變,道:「主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方劍明語氣沉穩地道:「暫時沒有問題,我叫你們過來時,你們再過來,聽清楚了嗎?」 李芳武和孟三思道了一聲「是。」也沒有什麼心思賞菊,運功靜聽,誰料聽了半天,竟是什麼也沒聽到,不由吃驚,恨不得走過去看個究竟,但又怕方劍明責怪,只得焦急的等待著方劍明轉過那條小道之後,忽覺心口蘭瓶,一股巨大的力量襲辛,忙心神一沉,將呼吸調得均勻,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朝前往去。 涼享內,此刻正坐著五個人,五人中四人各佔一角,中心一人。方劍明只是看了一眼,便己看出他們是誰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坐在涼享中心的那個人,正是崑崙山賣呆蟻塔的蛤蟻老人符無憂,處於四角的四人卻是苗疆六大王中的刀王繆虛初、火王紅鬍子、拳王刑千%方劍明認出五人之後,面色變得異常凝重,灤深地吸了一口氣,朝前走去,走到距離涼亭三丈開外時站住步子,道:「五位,久違了。」火王紅鬍子哈哈一笑,道:「方公子,你總算來了。」方劍明眉頭一皺,道:「真正叫我來的是五位?」 紅鬍子道:「不錯。」 方劍明道:「這麼說來,白金鵬是和你們串通好的?」紅鬍子道:「可以這麼說,但也不能這麼說。」 方劍明道:「請教。」 紅鬍子道:「白金鵬的雙腿的確是斷過,但又被我們治好了,他惹不起洲門,只得與我們合作。」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你們假我之名,可曾問過我?」 紅鬍子大笑道:「地藏菩薩雖是你方公子第一個借來用,但並不代表就是你的,我們借來玩玩有什麼打緊?」 方劍明眼光一轉,道:「只來了你們五個?其他人呢?」 拳王刑千里聽了這話,冰冷地道:「對付你還用得著其他人?我們五個就己足夠。」 方劍明忽然沉聲道:「我要見司馬震宇,叫他出來見我。」 刑千里道:「地皇若在此地,你別想生離開封。」方劍明一征,道:「他沒來?不是他要見我嗎?」刑千里冷笑道:「當然不是他,這次我們是奉主人之命來找你的。」 方劍明又是一怔,道:「我與貴主人素無往來,他找我做什麼?」 刑千里道:「主人要我們代他跟你說一句話。」 方劍明道:創什麼話?。」 刑千里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方劍明聽後,微微一笑,道:「貴主人莫非還在為崑崙的事生氣?」 刑千里怒道:「上次若不是你多管閒事,崑崙派早己俯首。」 方劍明笑道:「貴主人是做大事的人,如果真為這}事而來找在下算賬的話,那也太沒有度量了。」刀王繆虛仍道:「這次當然並非為崑崙之事而來。」方劍明奇道:「那是為了什麼?」 繆虛切道:「公子可記得車家兄弟?」 方劍明整尾道:「車家兄弟是誰?」 繆虛切道:「就是被你殺掉一人的那個雙頭怪物。「方劍明神色一凜,道:「是它?」想了想,變色道:「它也是你們主人的手下?」 繆虛仍道:創當然。」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那個圈套也是你們主人設下的?」 豬王宋天獨發出一聲爆笑,道:「方公子,你總算不笨。可惜的是,車家兄弟沒有完成任務,那批財物也落到了你的手中。」方劍明淡淡的笑道:「這你就錯了,那扣J討物我己經請人拿去救災,各位想要回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宋天獨道:「那批財物雖然價值連城,但也沒放在主人眼中。最主要的是,你不。」「方劍明眉宇一冷,道:「貴主人想為他報仇?」 宋天獨道:「要報仇的人是車家老二。」 方劍明道:「車家兄弟心狠手辣,連武功低微的人都不放過,我若不殺他們,杏子林便會成了人間地獄。不錯,我是殺了車家老大,要不是車家老二逃得快,他也早己死在我的手中。他要找我報仇,我隨時奉陪。」 宋天翅笑道:「方公子一身正氣,人人皆知,繆某也不得不佩服,只是……」 方劍明道:「只是什麼?」 宋天獨道:「一個人武功再怎麼高,若沒有許多布手的話,都難以成大事。」 方劍明心頭一動,不覺笑道:「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方某真想幹一番事業的貳當年就不會辭去武林盟主之位,貴主人如果把我視為他的對手,那就大錯特錯了。」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符無憂開口道:「你是不是對手,今後自會明白洲門這次前來,只想聽你一句話。」 方劍明道:「什麼話?」 符無憂道:「做了你該做的事後,立刻退隱江湖,今後天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插手。」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道:「聽閣下之意,你們這次重出江湖,是想獨霸江湖,一統武林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玄妙太極(上) 符無憂道:「此等霸業,千古未有,如果真的做到,將會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這等霸業的確是前古未有,不過,各位想必也聽說過血手門之事,此乃前車之鑒,各位難道想重蹈血手門的覆轍嗎?」 符無憂冷聲道:「區區血手門又算得了什麼,要不是它……」說到這,突然頓住了,面色一沉,道:「方公子,怎麼選擇,全在於你。不過,老夫得提醒你一句,你若不照辦的話,後果自負,將來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方劍明道:「你這是提醒還是威脅?」 符無憂道:「說是威脅,你又能如何?」 聽了這話,方劍明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冰冷,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方劍明一向是吃軟不吃硬。」頓了頓,道:「說實話,我這次重現江湖,並不想再管任何武林紛爭,你們的宏圖霸業在我看來,只是過眼雲煙。但是,誰若為了一統武林而傷害我的朋友,我縱然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他。」 符無憂忽地站了起來,沉聲道:「這就是你給的答案?」 方劍明道:「不錯!」 符無憂道:「看來我們是沒得商量的餘地了。」 方劍明道:「有是有,只不過你們未必肯聽罷了。」 符無憂道:「你說來聽聽。」 方劍明道:「你們開山立派,甚至是擴大自己的地盤都可以,這無論是誰都管不著。」 符無憂冷笑道:「如果僅是如此,老夫一人就已足矣,又何必還要與人聯手?」 武林之所以混亂不堪,缺的正是一個統一的領導機構,只要有了一個如同武林盟主那樣的人,武林才會安寧。所以,不管是何門何派,除非從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否則,必將納入這個機構之內。 方劍明道:「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惜的是,誰都不甘心臣服。」 符無憂道:「誰若不臣服,誰就得死!」 方劍明道:「這個江湖不是誰家的,倘若誰的武功高,誰就可以取別人的性命,這與殘暴又有什麼分別?」 符無憂道:「江湖本來就是如此,弱肉強食而已。」 方劍明冷笑道:「好一個弱肉強食,說來說去,都是這句話:順我者昌逆我者符無憂道:「你既然明白,又何必這般固執?」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錯,我是固執,但我倒要問你一句,武林如果真的出現這麼一個機構,誰的權利最大。」 符無憂道:「當然是這個機構的主腦,換句話說,也就是武林盟主。」 方劍明道:「你能保證這個武林盟主是個正直的人?」 符無憂征了一怔,道:「既然他能坐上這個位子,想來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方劍明冷笑道:「是武功不會差到哪裡去,還是人品不會差到哪裡去?倘若是後者,我無話可說,倘若是前者,哼,武功高不一定人品好,這種人當上武林盟主,危害更大,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當年有不少人都想推在下為武林盟主,我之所以推辭,那是因為我不敢保證我能做到真正的大公無私,稍一不慎,所產生的危害將無法計算,因為一時的痛快而給武林造成巨大的災難,這個武林盟主不做也罷。」 符無憂沉衷黔:「照你這麼說,豈非是讓武林處於散亂之中?」 方劍明道:「散亂並非全無不是,至少目前是均衡的。或許有一天,武林需要這麼一個機構,但那恐怕己纖是很多年前的事,我這輩子是沒有希望看到了。」 符無憂道:「方公子,你的見識的確是與眾不同,不過,你要明白,老夫走過的橋要比你吃過鹽多,就目前的江湖局勢來看,很快就會重新洗牌。多則三年,少則一年,武林必將處於大一統之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我恭喜各位,終於能當上武林皇帝,魚肉天下了。」 符無憂一聽這話,氣得臉色一白,喝道:「豈有此理!」雙袖一翻,從涼亭中飛出,向方劍明急電撲到,一掌拍出。 方劍明毅然不懼,出掌還擊,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瞪瞪瞪」退了三步,符無憂卻被反震回涼亭。 兩人甫一交手,繆虛切、宋天獨、紅鬍子、宋天獨鬼魅一般飄出涼亭,落在了四周,將四方的去路全都封住了。 方劍明眼光一轉,怪笑道:「怎麼?你們當真想聯手對付在下嗎?」 符無憂從涼亭中躍出,喝道:「你也太抬高自己了,老夫一人與你相鬥便是。」在他們五人中,也只有他才有資格和方劍明一較高低,四飛苗疆大王的武功高則高矣,但要和方劍明單打獨鬥,還差了一截。四人聯手,或許能勝過方劍明,但也不是百分之百。 方劍明就怕他們不顧身份,全部一起上,到時自己窮於應付,多半要處於挨打的局面,待見只是符無憂一人出手,放心了不少,哈哈一笑,指著符無憂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曾經敗在武當張真人的手上這件事是符無憂一生的恥辱,要不是張三豐,他也不會跑到崑崙山去,怒吼一聲,道:「張老匹夫仗著內力深厚,論本事,他又能高到哪裡去?」 方劍明道:「是嗎?那好,我便用他老人家傳授給我的太極拳與你交手,我的太極拳自是萬萬比不上他老人家,如果你連我都戰勝不了,可見你是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符毛憂微微一凜,但很快,他陰沉沉一笑,道:「這正好,等老夫擊敗你,再去找張老匹夫算賬。」 方劍明笑道:「我看你這輩子是沒有希望了,因為我不會敗給你的。」說完雙臂緩緩展開,做了一個「野馬分鬃」之式,端的是氣勢非凡,無懈可擊。 苗疆四大王看了,面色都是一變,繆虛切道:「老符,他使的果然是太極拳你可不要大意啦。」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玄妙太極(下) 符無憂心中雖然有些驚疑,但嘴上卻道:「我與張老匹夫打過,難道還看不出這是太極拳嗎?哼哼,只怕是中看不中用。」話罷,疾掠而上,一拳朝方劍明面門打去。 方劍明微微一怔,這等打法也只有尋常的武師才會使出,有些檔次的武師一般都不屑使用,更何況是江湖中的高手。 不過,方劍明卻沒小看這一招,暗自運功,雙手劃圓,看似不經心的一拳打出,只聽「澎。」的一聲,兩人的身子都是震了一震。 方劍明心頭一驚,暗道:「這老傢伙內力之深,竟不在我之下。」 符無憂則是暗道:「難怪司馬衰宇會提醒我,原來這小子的內力當真這等渾手機輕鬆厚。 兩人心中各自震驚,但手上卻沒閒著,不一會兒,兩人便已鬥了三四十招這三四十招的打法,落入一般人眼中,非得笑話不可,說快不快,說慢又不慢,就好像兩個朋友在對練似的,但這等打法落入苗疆四大王眼中之後,他們的眼睛就再也沒有眨過,而是瞪大了眼珠瞧著。 在他們看來,換成自己上場的話,這三四十招雖然也能接得住,但所消耗的力氣絕對要比與勁敵斗上千招還要大得多。 別看兩人發招狀若無力,其實兩人全身已罩滿了真氣,一舉手一投足,所帶的力道,實不在數萬斤之下,只是兩人控制得極好,不讓力道外洩,否則,一半大的菊速花園都要毀於兩人的攻擊之下須臾,兩人又鬥了二十來招。就在這時,兩人的打法突然變了,符無憂陡然加快攻勢,瞬息間攻出八腿十三掌外加三十六指。 太極拳的要領是以靜制動和以柔克剛,符無憂既然把速度提高了上百倍,相應的,方劍明的打法也陡然加快,這就叫你快我也快。 符無憂越功藏快,方劍明越撤越疾,不多時,旁觀的四大王己看不清兩人的招式,只見兩條人影旋轉在一處,形成一個丈大的圓球。 驀地,兩人身形一分,站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才你一招我一招的鬥起來。 這一次與上次截然相反,動作之慢,恰似蝸牛,直看得人心裡有急又癢,幸虧四大王不是尋常人,否則早已掉頭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不知不覺,兩人交手已過三百餘招,但兩人依然是勝負未分。忽聽「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碰,各自退了三步。 方劍明身形未穩,突然閃電撲出,左手劃圓,帶起一股奇強的暗勁。符無憂斗了多時,體力多少有些消耗,想化解暗勁卻突然發現有些力不從心,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人已被暗勁帶得輕輕一震。 方劍明怎會放過這等心膾,一聲長笑,一掌拍出,正中符無憂的肩頭。符無憂連退了三步,面上幽轟,一聲爆喝,拳腳齊出,好似頭髮了瘋的豹子方劍明擋了十餘招,竟是被逼退了數丈外,好在太極拳玄妙忘,方劍明雖不能說己將之練得出神入化,但也早已是爐火純青,以意運氣,借力打力,任符無憂的攻勢如何勁疾,都能一一化解掉。 五十招過後,方劍明越打越有信心,雖不能說必勝符無憂,但已立於不敗之或許有人會問,方劍明當年與武當大俠陳天相相鬥時,用的也是太極拳,結果是方劍明將陳天下擒住了。怎麼到了現在,方劍明使出太極拳,反而才和符無憂鬥了個半斤八兩?難道符無憂的武功還要在陳天相之上? 其實,論武功,陳天相當在符無憂之上,只是他與死神之淚相鬥了數十年,內力不免有所損耗,加上神智不清,而方劍明使得又正好是太極拳,處處克制他,他才轟毛愁方劍明摘住。陳天相若是處於清醒狀態,以方劍明當時的太極拳,又怎麼可能擒得住他?別說擒他,只怕自身都難保。 四百招過後,符無憂的神色愈來愈震驚,別看他發了瘋似的攻擊,其實他比誰都要清醒,這般打下去,自己必敗無疑。 論武林輩分,他都要在南張北李這個時代的人之上,比起苗疆六大王來,他也大了不止十歲。如果敗給方劍明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子,豈不是丟盡了面子? 他正想找個機會逃跑,觀戰的四大王卻已經站不住了。 繆虛初哈哈一笑,道:「太極拳果然厲害,繆某也來玩玩。」一縱身,加入戰圈。 紅鬍子大叫一聲,衝了進來。幾乎就在同時,宋天獨和刑千里一躍而上,還沒出招,兩人已被捲入了戰圈。 如此一來,六人打做一團,根本就分不出誰是誰。四大王雖然加入進來,但也不全是和符無憂合力對付方劍明,他們也會突然攻擊符無憂。 祠厄憂知道他們的心思,非但沒有著惱,反而暗自感謝他們。 他們五人來此的目的,並非是與方劍明拚個你死我活,只是想給他施加壓力,就算方劍明真的不肯聽警告,他們也不會為此而要聯合起來把方劍明置於死地再說,人心不同,誰都有怕死的時候,有一天他們真的聯手的話,只怕未必能齊心。又有誰願做第一個冤死鬼呢?真正能齊心的,只怕也只有車家兄弟那種人了所以,這世上並沒有完美的事情,正常的人,一般都不會齊心,不正常的人,反而能齊心協力。上天從一個人身上拿走一件東西時,也必定賦予了他另一件東西。 就在六人打開的時候,周風、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朱祁嫣、白依人那頭也出現了不尋常的狀況。 六女遊玩多時,周風第一個感覺不妙,道:「白金鵬怎麼搞的?怎麼還沒有來?他就算腿斷,要來的話也早該來了。難道……」 朱祁嫣道:「周姐姐,我們不可亂猜,白金鵬這人一向好客,開封府的人都說他很講義氣,我想他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吧。 東方天驕不滿地道:「這人也真是的,把我們請來,卻又去處理其他的事,這算怎麼回事?好在他的菊花園夠氣派,不然我早就掉頭走了,哪還管他來不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原來是你 龍碧芸想了想,道:「這事沒這麼簡單,你們想想,知道我們身份的,少之又少,白金鵬是從何得來的消息?他把我們請來,當真是好客而已?」 鳳非煙笑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如今看來,這白金鵬確實有些古怪。」 白依人道:「你們都說有古怪那一定就有古怪,我們趕快去找劍明哥哥,離開這裡,免得再生事端。」 話聲剛落,忽聽一個笑聲傳來,六女均是一驚。一瞬間的功夫,十三個黑衣人出現在四周,形成一個包圍圈這十三個黑衣人面罩黑紗,身材不一,胖瘦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是高手,一等一的高手。 周風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內中一個人壓低聲音道:「我們是什麼人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們千萬不要妄動。」 周風冷笑道:「本公子倘若妄動,你又能怎樣?」 那人依然壓低聲音道:「周小姐,瓦刺公主,老夫知道你很厲害,但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周風聽後,大吃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陰沉沉一笑,道:「老夫不僅知道周小姐的身份,還知道其他人是誰。」 頓了一頓,道:「這抬是慈航軒的軒主龍小姐,這位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小姐,這位是昔年飄香宮的宮主鳳小姐,這位是我大明巾幗公主朱小姐,至於這位,嘿嘿,豈不正是天地盟的聖女白二小姐。」〔新版中,天地盟是假明主(也就是假太上) 在奪得白蓮教主龐木春(也就是殷木春)之位後,所改的名字}六女一聽,均是滿臉駭然,他能認出一兩個,倒不怎麼稀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全都認出來了。如不是早己知道六人的身份,又怎會說得這般清楚? 周風冷冷一笑,道:「白金鵬果然有問題,他請我們來此,壓根是沒安好心。」 那人笑道:「周小姐,這你就錯了。第一,他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這麼辦。第 二,我魯絕沒有惡意。」 鳳非煙鳳目一掃,道:「這還叫沒有惡意?」 那人笑道:「六位若能一個時辰之內不亂走動,老夫保證絕不會有人與六位為敵。」 忽聽白依人失聲叫道:「不好,劍明哥哥定是遇到了麻煩。」 她不叫還好,一叫頓時讓其他五女全變了面色。六女嬌叱一聲,玉掌護胸,飛奔出去。十三個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動,忽地雙掌齊出,十三股巨大的勁力將六女逼得又回到了遠處。 周風芳顏震怒,玉手摸著了劍柄,語如寒冰地道:「你們再不閃開,休怪我劍 下無情!」 先前那人道:「六位請息怒,方公子不會有事的。」 周風道:「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話嗎?」 那人道:「方公子武功多高,我想各位都比老夫清楚,他若有事,你們去了也六女一聽,覺得也是,但她們不見心上人,心情自是很亂周風道:「世上的事井非武功都可以解決,你們如果使出下三濫的手段,那呆頭果腦的小子難保不會中招,要我們相信你的話,除非讓我們過去見他。」那人哈哈一笑,道:「周小姐,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請你們來雖然有些卑鄙,但還至於卑鄙到使用下三濫的手段。六位且放心,一個時辰之後,方公子要是還沒過來,老夫頭上這顆六陽魁首就是六位的,如何?」 六女一商議,覺得還是暫時聽這人的話,方劍明如果真的出事,他一定會事先發出嘯聲。再說,四周這十三個黑衣人渾身都透出強大的力量,六女倘若真的和他們拼上,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分出勝負的。 六女商定之後,果然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周風忽然指著開口說話的那人道:「你在我們面前敢自稱老夫,我要看看你是什麼樣子。」 那人大概是怔了一征,片刻之後,才道:「老夫這副尊榮醜陋得緊,六位小姐看了,夜裡只怕會做惡夢。」 周風冷笑道:「這個理由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來。」往前走了一步,喝道:「你究竟摘不摘下面罩?」 那人沉聲道:「周小姐,你不要逼人太甚。」 周風又往前走了一步,道:「你不想摘下面罩也行,但你得出來與我比一場,我就不信我摘不下你的面罩。」 那人對周風想是有些忌憚,沉默了一會,道:「周小姐既然想看,老夫若再推辭,也未免他不達人情了。」說完,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老臉。 白依人見了,驚呼一聲。 那人張嘴一笑,道:「白二小姐,礁來你還記得老夫。」 白依人定了定神,道:「我當然記得你,你是假冒本盟盟主多年的那個波斯人手機輕鬆。」 那人笑道:「難得白二小姐還記得老夫,只是假冒二字從何說起?天地盟乃老夫和聖母聯手創立的,龐木春根本就沒出過力。」 白依人道:「這已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想問你,你究竟加入了什麼組織?為何要與劍明哥哥過不去?當年若不是他,你們早就被波斯聖教的人抓走了。」 那人確實是昔年假冒龐木春的波斯人,只聽他道:「不錯,當年要不是方公子挺身而出,別說聖教的人不會放過我們,就算是龐木春,也不會輕易讓我們走。這一件事,我是感激方公子的。至於我加入了什麼組織,白二小姐今後自知。我膽大再大,也不敢與方公子為難。本組織的高層要和方公子談些有關武林未來的事情所以才會請他來此。不管結果如何,方公子都不會有事的,白二小姐請放心。」 六女一聽,心中都是一驚。這人當年是天地盟的盟主,武功極高,想不到如今加入什麼組織之後,竟連高層都算不上,那這個組織也未免太龐大了。 六女猜來猜去,最境添是龍碧芸和周風同時想到了崑崙派的事,兩人嘴上沒說,但已隱隱抓到了些什麼。 方劍明和符無憂以及四大王斗了半響,兀自沒個結果。符無憂和四大王見方劍 明不但內力深厚,而且還悠長不絕,不禁心驚。 他們都在想,難怪當年各大門派都想推他為武林盟主,果然是有其道理的。 正在這時,一條人影忽然疾電一般凌空躍至,大喝一聲『住手」,人在半空一翻,手一振,一柄光芒耀眼的寶劍豁然出鞘,朝戰圈一插六人眼見寶劍無比鋒利,井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心頭均是一震,各自罷手,躍出數丈外。 方劍明落在了涼亭內,符無憂落在了菊花上,四大王則是落於一處,並肩而立。 六人定睛一看,無不驚奇,原來來人是個比方劍明還要小一兩歲的少年這少年的寶劍已經歸鞘,冷冷的眼光一掃,道:「是誰把我爹爹的腿弄斷的? 快跟本公子站出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晨飛 刑千里望了少年一眼,道:「你就是白金鵬之子?」 少年道:「不錯。」 刑千里笑道:「令尊雙腿是老夫踢斷的,同樣,治好他的雙髓也是老夫。」 少年忽然向他施了一禮 邢千里不由一怔,道:「你這是幹什麼? 少年道:「我這一拜,是感謝你治好了我爹爹的雙腿。」刑千里呆住了,片刻之後,大笑道:「你這娃兒真是有趣。」 少年面色忽然一沉,道:「但是你欺辱我爹爹之事,我不能不管,你出招吧。」 刑千里愕然道:「你要老夫出招?」 少年道:「是的。」 刑千里道:「老夫沒有聽錯吧?」 少年道:「除非你是聾子。」 刑千里對他雄來球有興趣,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知道老夫是誰嗎?」 少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刑千里哈哈一聲大笑,道:「娃兒,老夫真佩服你的勇氣。老夫告訴你,老夫就是苗疆六大王之一的拳王刑千里。你或許沒有聽說過老夫的名號,但你總該知道夏王明玉珍吧。九十多年前,老夫受聘於他的帳下,不知打敗了多少自認武功高強的人。老夫縱橫天下的時候,你爹爹都還沒有出世呢。」 少年道:「那又如何?難道就能胡作非為,不把別人當人看了嗎?」 刑千里幾時被人如此教訓過,但他非但沒有大怒,反而笑道:「娃兒,白金鵬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算是他的福氣。你要和老夫比,老夫就成全你,不過,你得告訴老夫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白晨飛。」 刑千里道:「好名字。你是後輩,老夫讓你三招。」 白晨飛道:「不用,一招就夠了。」 刑千里道:「好,夠膽識,一招……」不等他說完,白晨飛說出一句話,險些令他氣得暈倒,只聽白晨飛道:「我說讓你一招。」 刑千里雙眼一瞪,注視著白晨飛,強大的氣勢透體而出,直逼白晨飛。白晨飛腳下不丁不八,看似隨意,其實己在身周布下了一道氣勁刑千里瞪了白晨飛一會,見他仍舊面不改色,不蔡心驚方劍明看到這裡,對白晨飛不由刮目相看,姑且不說他的武功如何,單憑他為了老夫,不畏生死的向刑千里挑戰就己經是許多年輕人所不能辦到的這時,白晨飛緩緩地抽出了寶劍。劍長三尺三寸,通體純黑,渾然無跡,它看起來並不怎麼鋒利,反而有一種寬厚,它像上蒼一隻深邃的眼睛,默默帥汁視著一方劍明見了這把劍,心頭不禁吃了一驚,這把劍絕非尋常寶劍可比,難怪剛才一插進戰圈,六個人都退了出來邢千里看了一會寶劍,眉頭一皺,扭頭看向繆虛初,問道:「繆兄,你對兵器一向甚有研究,可知道這鄉叫什麼名字?」 繆虛切一尾吹思,忽地神色一驚,脫口而出:「湛滬劍。」隨即大聲道:「傳說這把劍是上古春秋時期的鑄劍大師歐冶於采五金之英,太陽之精所鍛造的,它出世的時候,湛然有神,服之有威,歐大師撫劍落淚,賦予了這把劍無堅不摧而又不帶絲毫殺氣的力量。刑兄,你千萬不可大意。」 白晨飛聽後,望了一眼繆虛仍,道:「前輩見識不凡,晚輩佩服。」繆虛初道:「不知這把絕世寶劍,白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白晨飛道:「此乃家師所傳。」 繆虛初神色一凜,道:「令師是……」 白晨飛道:「請恕在下不便道出。」 繆虛初笑道:「明白,明白。」 白晨飛目光一轉,落向刑千里,道:「在下己讓你一招,現戶二診是我出手的時候了,不管你能否接住,我只出一劍。」眾人聽了這話,全都是一怔。白晨飛的口氣也太大了,刑千里好歹也是一個絕頂高手,他只出一劍,難道就能讓刑千里落敗不成? 刑千里一聲大笑,道:「娃兒,做人有時候不能這麼狂傲。」白晨飛吸了一口長氣,好像在運力,過了一會,緩緩地道:「是否狂傲,你一試便知。」話罷,一劍刺了出去方劍明見了他出劍的姿勢,心頭一震,豁然想起了《天河寶錄》帶給他的古老武術。這一劍看似平淡無奇,實已包含了天地間所有劍術的精華,不能說它是最強的,但它卻是劍術的先河。 刑千里見他惕騰騰的一劍刺來,不覺笑了起來,但轉瞬間,這笑容便僵在臉不出的詭異。 這一劍,刑千里竟是看不到它的破綻,也無法想出破解之法,眼看劍尖即將落在他的身上,忽聽他大吼一聲,使出了八極斷魂拳,既然無法破解,那就不要破解,與他鄉了。 「砰」的一聲,白晨飛人如飛鳥一般躍出,落在數丈,刑千里一步跨出,面色依如先前那般,笑容僵在臉上…… 一滴鮮血從他的拳頭滑落,他中劍了,他受傷了 符無憂看得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什麼,深深望了白晨飛一眼,一揮手,道:「走。」話罷,人己消失在場中。 繆虛初發出一聲長嘯,與紅鬍子、宋天業施展輕功,轉瞬出了菊花園。三人剛走,刑千里歎了一聲,將身一晃,消失無蹤十三個黑衣人聽得嘯聲之後,齊刷刷的退走,眨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碧芸等人見翻門離去,趕緊跑到了涼享該均令,此時,正好是方劍明叫季芳武和孟三思過來的時刻六女來到之後,只見白晨飛,均是愣了一愣東方天驕手一按劍柄,對白晨飛喝道:「你是什麼人?」 白晨飛望了她一眼,不知怎麼回事,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異樣的滋味,從此在他G底生出,再也揮之不去。 東方天驕見他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柳眉一揚,怒道:「本公主的話你沒聽見嗎?你到底是誰?」 白晨飛自覺失態,面上微微一紅,拱手道:「在下白晨飛,請問……」 東方天驕喝道:「好啊,白晨飛,白轟鵬是你什麼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惺惺相惜 白晨飛一呆,道:「那是家父。」 東方天驕怒道:「好啊,你們父子幹的好事,今天本公主若不……」 方劍明見她快要發麟,忙道:「東方妹妹,不可如此,白公子是個好人。」 東方天驕道「好人?他要是好人,又怎會為難你?」 方劍明苦笑道:「為難我的人己經走了,白公子具桿付來幫我的。」 東方天驕「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我說呢,就憑他,還能難得住方哥哥你?」方劍明聽得直搖頭,走上來,朝白晨飛一拱手,道:「白公子,她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白晨飛道:「這位小姐快人快語,在下怎會放在心上?在下反倒是要向各位說一聲對不起。」方劍明道:「白公子此話怎講?」白晨飛道:「我爹爹為人所迫,將各位引到這裡來,險些害了各位,在下代他老人家向各位賠罪。」說完,深深一躬。 方劍明忙上去將他扶住,道:「白公子不必如此,在下…… 忽聽「澎」的一聲,方劍明雖將白晨扶起,但兩人的身子都是晃了一晃。兩人心中均是大吃一驚。 方劍明暗道:「這白晨飛好生厲害,不止身負古劍術,而且內力竟也這等深厚。」白晨飛心中則是想道:「這姓方的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內力完全在我之上,聽師父說,以我這般年紀,內力已經是世間稀少的了。 這一剎那,兩人突然有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龍碧芸望了兩人一眼,笑道:「方郎,白公子,你們要站到幾時?」 白晨飛「啊」了一聲,道:「失禮,失禮,各位初次光臨,頓令寒舍蓬草生輝,若不嫌棄的話,請到大廳奉茶,容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方劍明笑道:「盛情難卻,我等只好叨擾了。」與白晨飛並肩而去,談笑聲風,竟是忘了龍碧芸等人。 東方天驕滿臉不樂,道:「這姓白的有什麼好?」龍碧芸笑道:「他有什麼好,我們看不出來,但有人偏要欣賞他,我們又能奈何?」 東方天驕跺跺腳,道:「真是搞不值他。 周風道:「咱們再不跟上,待會又生出事故,那就會笑掉大牙了。」話罷,當先追了上去,龍碧芸等人隨後也追了上來。 季芳武和孟三思落在最後,兩人一臉困惑,直到這時,兩人都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白府就在菊花園的東側,比起菊花園來,白府要大得多。白金鵬生性好客,光是客廳,就己建了七八座白晨飛將方劍明等人帶到最雅靜的一間客廳後,叫丫縣端上香茗,寒暄幾句,告了一聲罪,說是去請白金鵬來相見。 這次,方劍明十分放心,任他自去 過不多時,白晨飛與一個銀髮老者走了進來。那銀髮老者一進門,便雙手一抱,道:「方公子,以及各位,白某有罪,在這裡向你們道歉了。」說完,便要彎腰下拜。 方劍明站起身,走上去將他拉住,道:「我們知道這不是白老前輩的錯,全都怪那些人,白老前輩快起。」 這時,忽聽孟三思大笑道:「白兄,你還記得在下嗎?」白金鵬望了望孟三思,低頭想了想,抬頭起來道:「兄台是……」 孟三思道:「兩年前,我不滿令郎偷偷取走我身上的銀票,前來找你理論,難道白轟月周「啊,了一聲,道:「原來是孟兄,失敬,失敬。」 白晨飛道:「難怪我見前輩這麼眼熟,原來一爹爹,他來找過你麼?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事?」 白金鵬笑道:「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我當然沒告訴你,免得你又去得罪孟兄。」孟三思哈哈一笑,道:「其實得罪白公子的是我,若不是我先去招惹他,又怎會失手?白公子為人厚道,最後找了家酒店,請我喝酒,還把銀票還給了我,只是我當時心裡憋氣,打聽到白公子就是白兄的令郎,便去找白兄。那料白兄客客氣氣,招待得十分周到,我心中慚愧,只得半夜偷偷跑了。」聽了這事,眾人都笑了起來白金鵬生平接待的客人無數,這件事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所以見了孟三思,一時之間也記不起他是誰來。 白金鵬十分健談,像拉家常一般說了一會,才記起還沒有請教方劍明等人的名字。其實,他也只知道方劍明姓方,至於名字,那也是一頭霧水方劍明也不隱瞞,直接說出了的名字。白金鵬聽後尹驚得站了起來,連道久仰,待他得知龍碧芸等人是誰之後,更是驚得不住的說抱歉,反倒是白晨飛,比他還要鎮定得許多。 白晨飛雖也聽過方劍明等人的名字,但他性喜遊玩,不太在意江湖中事,因此反應也就不會很強烈。這次要不是他又出外去了,老父只怕也不會為人所迫,那麼一來,他也不會和方劍明等人碰面。 用過宵夜,白金鵬父子聽說方劍明一早要去少林寺,也就不再挽留。兩父子幾乎將眾人送到客棧之後,才回白府翌日,方劍明起了個大早,眾女送他出客棧,豈料白晨飛早己在外等候,一見方劍明,便要相送。 方劍明與他甚是談得來,讓他送了一程,然後道:「白公子,我此去少林,一兩天後便可回轉,這一兩天,要勞煩白公子招待我的這些劇友了。」 白晨飛道:「方?一方兄,我這麼叫你,你不介意吧?」 方劍明笑道:「白兄,我又怎會介意?」 白晨飛大喜,道:「方兄放心去吧,在方兄回來之前,我一定竭盡全力,將方兄的朋友招待好,只可惜方兄有事要辦,不然的話,小弟定要帶方兄領略一下開封的勝景。」 方劍明道:「將來有的是機會,那就這麼著吧。」飛身上馬,向白晨飛一拱手,然後,朝龍碧芸等人點了點頭,拍了拍赤首伸龍。赤首神企放開四蹄,如飛而去,連塵土都不帶起一分方劍明的身影才消失在遠方,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笑道:「這傢伙終於走了,我這次可以盡情的遊玩,不怕有人在我耳邊聒噪了。」 龍碧芸等人聽後,哭笑皆不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回來了 方劍明一騎西去,不出一盞茶功夫,早把開封城拋得遠遠的。坐在赤首神龍肩上,宛如坐在雲端,兩旁的物體無聲無息的遠去、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當時,河南下轄八府一州,即彰德府、衛輝府、懷慶府、河南府、開封府、歸德府、汝州、南陽府和汝寧府。開封府是較大的一個州府,少林寺所在的登封,隸屬河南府,而河南府就在開封府的邊上。 兩個時辰後,出了開封府地界,進入河南府的管轄範圍內。由東而來,要去少林寺,得途經中岳嵩山。赤首神龍連金山都不放在眼裡,何況縣肖山,四蹄依然翻飛,履平地。不久,過了嵩山,少室山已遙遙在望方劍明重回故土,心情當然不會不激動,只是比起當年來,他已較為平靜,讓赤首神龍放滿了速度,往少林寺而去。 少林寺,這座千年古剎此時正處於一片寧靜之中,因為,該下是寺中僧人做午課的時候。眼看距離山門越來越近,方劍明眼前不由浮現起了小時候的歡快時光「那個貪睡的小和尚如今又回來了。」他心中的另一個自己在雀躍驀地,三道人影從山門兩邊躍了出來,方劍明定睛一看,雖不認識,但業已看出他們是羅漢堂的武僧。 為首的武僧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方劍明飛身下馬,朝三人雙手一合,道:「三位師兄,師弟這裡有禮了。」 三個武僧征了一怔,為首武僧道:「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方劍明笑道:「在下方劍明。」 三個武僧一聽,瞪大了眼珠,為首武僧道:「阿彌陀佛,少林乃佛門清靜之地,施主休得開這等玩笑。」 方劍明道:「我真的是方劍明啊,我當年的法號叫做覺醒,三位師兄總該聽說過吧。」 為首武僧道:「施主既然知道覺醒師弟是我少林寺的人,就不應該開這等玩笑。」 方劍明見他不信,苦笑一聲,道:「敢問三位師兄如何稱呼?」 為首武僧道:「小僧法號覺圓,他們兩位是小僧的師弟,法號分別叫做覺化、覺心。」 方劍明道:「原來是覺圓、覺化、覺心三位師兄,不知我師父可在寺中?」 覺圓道:「誰是你的師父?」 方劍明乾笑道:「我自稱方劍明,那我的師父就是清成大師啦,三位師兄請我師父出來一見,便知我的真假。」,覺圓哼了一聲,道:「你冒充什麼人不好,偏要冒充我覺醒師弟。我們三人雖然沒見過覺醒師弟,但也聽說過他的事跡,覺醒師弟早在幾年前己同大魔頭司馬震宇同歸於盡了,這件事武林中人都知道,施主難道一點也沒聽說過?」 方劍明道:「我當然聽說過。那好,姑且我不是方劍明,那有請三位代我通報一聲,就說地藏菩薩光臨少林寺,請貴寺掌門出來一見。」 三個武僧一聽,大吃一驚,頓時擺開架勢,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 方劍明奇道:「三位大師,你們這是幹什麼?」 覺圓望著他,不相信地道:「你就是地藏菩薩?」 方劍明笑道:「我說我是方劍明,你們不信,我說我是地藏菩薩,你們也懷疑,你們究竟想讓我說是誰你們才相信?」 覺圓道:「你說是你覺醒師弟,我們一百個不信,但你說你是地藏菩薩,我們還方劍明一楞,問道:「為什麼?」 覺圓道:「因為今天將會有一個大人物來本寺。」 方劍明一聽,越發奇怪,道:「什麼樣的大人物?」 覺醒一征,道:「難道不是你?」 方劍明正想說不是,但轉念一想,怪笑一聲,道:「怎會不是我?少林寺果然戒備森嚴,我假冒方劍明,你們也都看得出來,佩服,佩服。」 站在覺醒右邊的覺心眉頭一皺,道:」你……你這麼年輕,會是……「方劍明不等他說完,哈哈一笑,道:「覺心大師,你還不相信嗎?」說著,往後屈指一彈,十數丈外的一穎大樹渾身一震,落下無數的樹葉三個武僧猛吃一驚,這等功夫,他們可萬萬辦不到,就算是用掌,翻門頂多也就能打出兩三丈而己。十數丈之遠,非得有幾十年的內力不可。 如此一來,三人都相信了,覺圓叮囑了兩個師弟一聲,疾快的跑回寺中奈報。 不多時,忽聽鐘聲在寺內響起,先是兩列僧人出來,隨後才見一個身穿襲裝的僧人,領著一批和尚走了出來方劍明定睛一看,臉上不由露出歡喜之色。那身穿襲裂的僧人正是大師伯清遠原來,大方禪師辭去少林掌門之位後,掌門由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暫代,祁連山大戰後,大苦禪師戰死,之後掌門之位便由大方禪師的大弟子,江湖中素有「小達摩。」之稱的清遠接任。中,少林新添了這麼一個人物,為的是後繼有人) 走在清遠方丈左右的四人,正是大方禪師的其他四個弟子,即清智、清玄、清和、清成。清成的身材比當年又肥壯了不少,一個人佔去了兩個人的位子。 沒等眾僧辛沂,方劍明大步朝前奔去。覺心和覺化伸手一攔,誰料攔了個空前方除了赤首神龍外,已不見了方劍明。回頭望去,方劍明早己奔出數丈。兩人驚得目瞪口呆,幾疑看到了鬼怪眾僧不聲間,忽見一條人影閃電一般衝到,正自驚疑,那人影猛地一頓,雙膝跪倒,磕頭叫道:「師父,大師伯,二師伯,三師伯,四師伯,明兒不肖,前來看望你們來了。」 五僧均是一楞,旋即,清戍滿附哦動地一掠而出,別看他身材比當年胖,輕功卻已超出當年數倍。落在方劍明身前,將他扶起,顫聲道:「你……你當真是我那……自小貪睡的明兒?」目注方劍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又驚又喜,要抱方劍 明,但一來方劍明健壯了不少,二來他的肚子太大,怎麼抱都抱不順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人物 眾人見他動作滑稽,好些人都忍不住想笑。清成也自覺不雅,摸了摸下巴,拉起方劍明的手,道:「四位師兄,你們瞧。他可是明兒?哈哈,原來這孩子還活著,真是謝天謝地,阿彌陀佛,如來佛祖,大慈大悲的的觀世音菩薩。 覺圓站在群僧之中看到此處,面上通紅,恨無地洞可鑽。他旁邊的一個武僧低聲道:「你不是說來人是地藏菩薩嗎?怎麼變成了覺醒師弟。」覺圓紅著臉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你看我的笑話不是?」 這時,清遠方丈拉著方劍明的手,問道:「孩子,你自稱地藏菩薩,難道那地藏速菩薩就是你假扮的?」方劍明恭敬地道:「寮大師伯,那是師侄一時興起,胡亂所為。師侄知道這冒犯了菩薩,還請大師伯責罰。」 清遠方丈道:「你的性子與從前還是一棋一樣,你來少林寺看望我們,大師伯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責罰你?」頓了一頓,笑道:「江湖中人都叫我『小達摩,比起你來,大師伯的罪過可就大了。」 方劍明知道大師伯一向開通,昔年行走江湖時,快意恩仇,因此,他現在雖然做了掌門,還是喜歡開玩笑。 清遠方丈牽著方劍明的手,正要率領眾僧回轉寺內,忽聽一個聲音道:「清遠掌門,軒轅某剛到,難道你這就想回去了嗎?」 聽了這個聲音,眾人一驚。這話是從何處傳過來的,連方劍明都沒聽出來突然之間,遠方的一棵樹上多了一個人,轉眼,那人出現在山門外。只見這人身材高瘦,穿著一件略顯寬大的長袍,頭戴一頂遮陽斗笠,沿邊是一圈長長的黑紗,到達胸口清遠方丈鬆開方劍明的手,走出山門,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軒轅施主莫非就是本寺要等的人?」 那人道:「不錯。」 清遠方丈道:「施主的姓氏十分少見,不知與絕跡武林將近兩百年的軒轅世家可有關係?」 那人道:「有。」 清遠方丈道:「昨日來的哪位施主也是軒轅世家的人?」那人道:「不是。」 清遠方丈道:「他與施主是什麼關係?」 那人道:「他是軒轅某的義子。」 清遠方丈神色一驚,道:「施主光臨敝寺,不知有何見教?」那人道「我那義子呢?」 清遠方丈道:「他昨日也是如同施主這般打扮來到,最後與敝寺的羅漢堂首座覺顛師侄進了密室,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那人道:「很好。」 清遠方丈見他惜言如金,又不得不先說道:「施主若不嫌棄的話,請到知客廳奉茶。」 那人道:「不必。」頓了一頓,道:「貴寺的藏經閣在哪?」 清遠方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藏經閣乃敝寺禁地,請恕貧僧不便相告那人道:「你不說,軒轅某也知道怎麼走,了因大師還健在嗎?此話一出,眾僧一片震驚。中,藏裡呱邢屑嚇芍飛釋寄稽夕清智一躍而出,沉聲道:「施主怎麼知道了因祖師之事?」那人道:「軒轅某沒有告訴你的必耍,你們只需回答軒轅某的問話便是。」 清智哼了一聲,道:「少林寺乃佛門聖地,豈容你在此裝神弄鬼?請回吧!」 話罷,隔空一掌打出,這一掌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推山掌」。【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推山掌」乃外門功夫,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發掌看似緩慢,但所帶起的力道當真有推山之勁。清智習練此絕技已有四十多年,這一發掌,頓時湧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 那人一動不動,好像不曾看見似的,眼看掌力就要撞在他的身上,忽見他袍袖一拂,「推山掌」那至剛的力道竟是突然間化為烏有清遠方丈見後,叫了一聲「二師弟。」隨後雙手合十,朝那人行去。步下恰如行雲流水,不著一絲痕跡,勸擊均譜:「軒轅施主武功精湛,貧僧不自量力,也來討教一二。」他的速度不是很快,但轉眼已距離那人不及兩丈那人站立如故,宛如石像。眼看兩人相距不過八尺,場中忽然刮過一股輕風,清遠方丈再也不能向前踏上一步。 他心中一片駭然,自當上掌門之後,他便開始修煉方劍明找回來的易筋經,如今已略有小成。想不到眼前這人的武功之高,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身為少林掌門,豈能示弱?正要運起全身內力,尋求和對方一拼。 那人忽道:「清遠方丈的武功當世罕有,軒轅某領教了,只可惜軒轅某找的人不是你。」話聲剛落,一個和尚從寺內奔跑出來,邊跑邊喊:「察掌門,了因祖師要見來客,他老人家要方丈不必為難來客。」 清遠方丈一征,就這一怔的功夫,那人己消失了蹤跡。忽聽半空響起「澎,的一聲,兩條人影從半空飄落,卻是方劍明和那人。兩人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所有的人都沒看清他們是幾時騰飛,幾時交手的方劍明一臉的凝重,望著對方,在他的感覺中,這人武功高深莫鍘,比之天鶩宮的天鶩子,絲毫不多讓「他到底是誰?究竟想幹什麼?」 方劍明腦中畫滿了問號 那人只是看了方劍明一眼,便把眼光移開,好像生怕方劍明多看他一眼,就會認出他來似的。 「你是少林寺的人嗎?」那人問道 方劍明道:「是。」 那人道:「貴寺的了因大師請軒轅某前去藏經閣,你敢不聽他的話?」 方劍明道:「我當然要聽他老人家的話。」 那人道:「那你這是為何?」 方劍明句地道:「我只想證明,我們少林寺讓你進去,並不是怕你,也不是武功不如你。」那人道:「你已經證明了,我可以進去了嗎?」 方劍明稍微由於一下,但很快將身一閃,道:「尊駕輕便。」 那人雙手一背,看也不多看場上一眼,大步進了少林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章 武林至尊 那人對少林寺好像並不陌生,走了一會,出得寺院,穿過一片樹林,再經過一條小溪,便見藏經閣聳立在遠處。 那人身形一幌,落到了藏經閣十丈開外,停下腳步,微微一躬身,道:「軒轅某前來拜見大師。」 藏經閣內傳出了因大師蒼老的聲音道:「軒轅施主遠來是客,請進。」 那人走到藏經閣外,伸手一推大門,大門便緩緩地打開了,踏入藏經閣之後大門便又緊緊地合上。 藏經閣的經書已全部擺到了閣樓上,整座大堂除了蒲團之外,別無他物。 一個老僧背對著大門的方向。左右兩邊,各自坐著一個老僧,卻是藏經閣長老大真禪師和前任掌門大方禪師。 大方禪師雙眼微閉,雙手合十,嘴上在動,也不知道在念什麼佛經。 那人眼見身前擺了一張蒲團知道是給自己準備便毫不客氣的坐了緊來。雙手一合,那人道:「今日前來打攪大師,實是罪該萬死。」 背對大門的老僧正是了因大師,只是他仍然沒有轉身而已,緩緩地道:「軒轅施主來自軒轅世家?」 那人道:「不是。」頓了頓,解釋似的道:「亡妻是軒轅世家的後代,為紀念亡妻,某家自稱軒轅氏,也並不算過分。」 了因大師歎道:「施主對妻子情深,令人讚歎。軒轅世家沉寂天下兩百來年如今要重出武林,任誰都當之不住。」 那人道:「兩百年前,四大世家稱雄武林,而四大世家中,軒轅世家位列第一。可惜的是,中原武林不懂得團結一致,為蒙古所分化,最後導致大宋江山淪為蒙古人的鐵蹄之下。」 了因大師歎了一聲,道:「有關軒轅世家的事,老鈉也聽寺中前輩提起過。軒轅世家乃黃帝后代,一向被視為武林正統。三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教的祖師重陽真人與軒轅世家的家主軒轅無敵,決戰於華山。兩人鬥了三天三夜,重陽真人以險勝一招而獲勝,之後兩人約定,每隔十年,他們兩人都會邀集天下高手,在華山絕頂比武。那時候,華山派還只是一個小門派。沒想到的是,就在重陽真人五十八歲那年,他率領七大弟子返回關中,突然羽化於開封。有人說他是因為不聽金,國皇帝的命令,而被毒死的,也有人說他是被天下第一劍的軒蜻夏禹劍震傷而活不過六十歲。重陽真人死後,軒轅無敵因為找不到對手,不久便也鬱鬱而終。從那以後,武林在一段時期內,沒有一個人敢自稱或被稱為天下第一高手,就算是重陽真人最傑出的弟子,長春真人也只得了個北方第一高手的稱號。」 那人笑了一聲,道:「重陽真人主張儒、釋、道三教平等,三教合一,光憑這一點,他就能當得上天下第一的稱號。他的徒子徒孫雖然都很傑出,但因為有軒轅世家,以及貴寺的存在,長春真人再如何宣傳學說,都無法比肩其師。別看他曾經統領過天下道門,但在武學修為上,遠遠比不上重陽真人。」 了因大師歎了一聲,道:「軒轅世家自軒轅無敵死後,再無一個軒轅無敵那樣的傑出人才,但在之後的一甲子時間內,武林中沒有一個門派敢與軒轅世家為敵。 有一年,宋蒙兩國聯手滅了金國,蒙古於第二年建都於和林。誰料,蒙古人野心勃勃,次年開始大舉南侵,但在宋廷、江湖豪傑以及千百萬百姓的的抵抗下,蒙古被擊退。之後的十數年,蒙古屢次侵犯,但都被宋軍奮勇殺退。這時,蒙古大汗看出軒轅世家充當了中原武林的領袖,便派出眾多高手,潛入中原,盜走了軒轅夏禹劍,隨後散播謠言,說軒轅世家的軒轅夏禹劍已丟,不配領袖江湖,又唆使江湖敗類出來搗亂,軒轅世家從此一跋不振,終於在南宋滅亡之後,絕跡武林,消失天下。」 那人道:「南宋滅亡後,蒙古一統天下,為所欲為。十數年後,武當派逐漸捲起,武當祖師張三豐真人在一次武林大會上奪得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距離重陽真人奪得天下第一高手稱號卻已是一百四十餘年。當時,除天下第一高手張真人之外,武林還有三大高手,也就是銀龍劍蒙金叉閻羅以及貴寺的了空大師。」 了因大師道:「張真人武功蓋世,當得上天下第一。他年少時拜在碧落宮張雲,庵道長門下,遍閱釋道儒三家經典,之後,又被張道長引介給他的好友,也就是敝寺的一代武僧覺遠大師門下。覺遠大師將畢生所學傳給張真人後,讓他上山,去會天下高手。哪知道,張真人有一日到了終南山,被一代武林奇人,也就是火龍真人拿住,強收他為弟子。更有勝者,有人傳說張真人在隨火龍真人練武的時期,撿到了重陽真人的武功秘發。不管這個傳言是真是假,張真人的武功的確是融匯百家他被稱為天下第一也是實至名歸。」 那人突然歎了一聲。 了因大師問道:「施主緣何歎息?」 那人道:「可惜貴寺的了空大師,為了武林正義,追殺魔頭殺神,雖將殺神誅殺,但在回寺途中,卻不知去向,成了武林一大謎團。倘若沒有這個變故的話,少林之興旺,絕非今日可比,也不會讓武當趕上來。」 萬與S 了因大師道:「阿彌陀佛,世事皆有定數,勉強只能是徒勞而已。」 那人道:「大師難道沒有想過,讓少林成為武林至尊?」 了因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少林從沒有妄想過做武林至尊,老鈉何德何能?敢有此念頭?」 那人道:「大師過謙了。」頓了頓,道:「軒轅某今日是專程來領教大師的無上武學的,還請大師不吝賜教。」 了因大師歎了一聲,道:「施主,你心中已入了魔,還是聽老鈉來念一段經文吧。」 那人斷然道:「不必。」 了因大師又歎了一聲,道:「武林至尊對於施主來說,當真這麼重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地一線指 那人道:「為了亡妻,軒轅某不得不這麼做。」 了因大師道:「施主說的不是真心話。」 沉默了一會,那人緩緩地道:「大師,你是得道高僧,又何必追問原因呢?你們佛家不是常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嗎?」 了因大師合十道:「不錯,老鈉太執著於一念了。不過,老鈉有一句話要告訴施主。」 那人道:「大師請說,軒轅某洗耳恭聽。 了因大師道:「天下絕非少林一家,須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那人道:「這個問題軒轅某早已想過,如果軒轅某連少林都說服不了,又何談說服天下?」 了因大師道:「如此說來,施主君算第一個說服少林?」 那人道:「可以這麼說。」 了因大師聽後,不由振聲大笑,震得四壁作響,道:「老鈉多問一句,施主倘若說服少林,下一個目標將會是?」 那人道:「武當。」, 了因大師想了想,忽然驚聲道:「施主想說服陳大俠?」 那人道:「我連大師都想說服,何況是他?」 了因大師道:「論輩分,陳大俠是在我之下,但論年紀,老鈉比他還耍小,他的武功也在老鈉之上,你或許可以說服老袖,但真要說服陳大俠,實在是難如登天。」,那人道:「別人以為做不到的事,軒轅某偏要做出成績來。 了因大師道:「施主有此雄心,難懷會有這般想法。事到如今,老鈉只好領教施主的高招了。」說著,便要轉過身來。 忽聽大真禪師道:「有弟子在此,何須你老動手。」朝那人雙手一合,道:「施主介意貧僧出手嗎?」 那人道:「藏經閣長老的武功,一向都比其他長老要高,軒轅某領教。 大真禪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忽地一掌隔空拍出,正是少林金剛掌。 那人立著不動,忽地袍袖一翻,只聽「砰」的一聲,大真禪師的金剛掌力竟己被化解,自身也被震得幌了一幌。 大真禪師道了一聲「施主好功夫」,左手二指虛空點出,正是金剛指,右手緩緩推出,正是般若禪掌那人右手食中二指往空一指,隨後又往地一指,驟然間,憑空生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金剛指和般若禪掌都全部化解了。 大真禪師變色道:「這是什麼指力?」 那人道:「軒轅世家的天地一線指。軒轅某自紛濟又後,從來投有展酬吐,如今遇到大師,便獻醜一二,請大師多多指點。」 大真禪師不信他的指上功夫能化解一切,隨後使出了「少林散花掌」、「因陀羅抓」、「燃木刀法」以及「去煩惱指,四大絕技。無奈的是,軒轅世家的天地一線指果然神奇無比,都將四種絕技一一化解掉了,大真禪師身軀連震四下之後,不得不服,長歎一聲,閉目唸經。 這時,大方禪師雙目一張,神光隱現。 那人道:「大方禪師閉關多年,功夫想必越發精深。」 大方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軒轅施主武功之高,世間罕有,貧僧不才,那人道:「請禪師賜教。」 大方禪師隔空一掌拍出,卻是平平常常的一掌,但所暗含的勁道卻是大得驚人。那人想是覺得大方禪師比大真禪師更難對付,終於一掌拍出。 「砰」的一聲,那人坐著不動,大方禪師的身子卻是輕輕地幌了一幌。 大方禪師面不改色,隨即使出了「大慈大悲手。」。這項武功乃七絕之一,大方禪師修習多年,加上經過幾年的閉關,一經出手,便有出神入化之效。那人使出天地一線指來抵擋,但並沒有像先前那麼輕鬆。 空氣中呼嘯著閃過一道精光,隨後便是一團氣流在兩人之間不斷地激烈翻滾須臾,大方禪師使出了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 那人手指忙個不停,起先還是一隻手,後來變成了兩隻手,無數股奇異的力量頓時湧現,與「大慈悲大悲手」的力量相抗著。 百招過後,陡聽「波」的一聲異響,那人身形幌了一幌,但就在同時,大方禪師面色一白,輕輕地哼了一聲,將雙手收了回來那人合十道:「禪師承讓了。」 了因大師雖然沒有轉身,但已「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他能擊敗大方,的確是有備而來。 就在這時,藏經閣外傳來腳步聲。來人想是故意將腳步踩得很重,老遠就聽得到。腳步聲在一守距離停下,一個聲音傳來道:「弟子方劍明前來請安,若有需要弟子之處,弟子自當竭盡所能,為少林分憂解難。」 三僧聽了這話,面上都是一喜,尤其是大方禪師,喜得全身不由顫抖了一下了因大師雙手合十。」~臉的肅穆,道:「阿彌陀佛,佛佑我少林。」頓了一頓,笑道:「孩子,你沒事就好,這裡的事你不必操心,你暫且在外等候吧。」聲音不大,但經他之口,距離經藏閣還有一段距離的方劍明已聽得清清楚楚。 方劍明道:「是,弟子遵命。」 了因大師忽地緩緩轉過身來,面向那人。雙手合十,雙目微微一張,神光閃爍,面上一派莊嚴,聲如洪鐘一般地道:「施主決意要說服老鈉嗎?。」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發了出去,罩向那人那人雙手一翻,在胸前做了一個如同法印似的姿勢。瞬息之間,一股怪異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只聽「澎」的一聲,了因大師端坐不動,那人身形一晃,面紗輕輕地細歡起,露出了半截下巴大方禪師似有所覺,微微地創咦」了一聲,想了想,一時之間沒有想j歌刁臉上不禁露出困惑之色。 那人笑道:「了因大師果然不愧為當世神聖,軒轅某請教了。」話罷,站了起來。脫掉長袍,露出一身勁裝,就在他的腰間,緊貼身子,掛著一柄寶劍。 了因大師的目光落在那柄寶劍之上,面色陡然大變,叫道:「軒轅夏禹劍?」那人朗聲一笑,道:「大師法眼如電,不錯,這把劍正是軒轅世家的祖傳軒轅夏禹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下第一劍 軒轅夏禹劍乃天下第一劍,十大神劍之首。相傳,此劍乃眾神采首山之銅皇帝帝所造,後來傳給了夏禹。這把劍或許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但它代表的含義,遠遠超出了自身的力量。傳說,誰得到這把劍,誰就能一統江湖?就是武林至尊。 那人將寶劍解下,十分珍貴的拿著手中。了因大師定睛望去,只見劍柄一面刻著農耕畜癢之術,一面刻著四海統一之策。 不錯,這的確是軒轅夏禹劍! 了因大師心頭震動,半響,問道:「施主找回了軒蜻夏禹劍,難懷會有成為武林至尊的氣概。 那人道:「軒轅某會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奮鬥下去。 了因大師輕歎一聲,道:「軒轅夏禹劍的威力確實不同凡響,但施主不要忘了,昔年的軒轅無敵雖有此劍在手,但依然沒能坐上天下第一的位子。 那人哈哈一笑,道:「重陽真人武功雖高,但結果還不是被軒埠夏禹劍震傷,終究難逃一死。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軒蜻夏禹,四海稱臣。」手一揚,軒蜻夏禹劍豁然出鞘。一股王者的力量頓時四散,將整個大堂籠罩三僧不由駭然,睜大眼睛望著,只見寶劍劍身一面刻著日月星辰,另一面刻著山川草木。如果這還不是軒轅夏禹劍的話,天下便沒有第二把劍是軒轅夏禹劍了。 三僧齊聲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股祥和神聖的力量陡然出現,將那股王者之氣漸漸逼退。 那人一聲長笑,道:「雖說佛法無邊,但又怎能管得了軒轅大帝的力量?」飛身掠起,一劍刺出。這一劍,分明就是古劍術,經軒轅夏禹劍使出,更有一股直衝雲霄的勁道。 劍尖衝破所有阻礙,一份份地福沂坐在正中的了因大師。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雙手合十,面相莊嚴,口中禪唱不斷,了因大師忽地飛了起來,渾身湧出一股金光,卻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極為難練的「阿羅漢神功」。 劍尖一觸金光,便發出噬噬的聲音,金光跳動,好似火樹金花。 須獷那人手腕一震,低沉地喝了一聲「破軒轅夏禹劍的劍尖一熱,王者的力量頓時刺破金光,刺向了因大師的胸口。 了因大師仰天一聲歎息,瞬間連出八大絕技,先後是「澄靜指」、「摩訶指」、「多羅葉指」、真無相劫指」、「光明拳「風雲手」、「龍旋掌」以及「裂裝伏魔功」。他一邊施展絕技,一邊懸空。那人一劍在手,追著不放,好像非要置了因大師於死地不可。 待了因大師施展到第八項絕技時,他的人已飛退到距離身後壁板不及一尺,忽聽他大吼一聲,正是「佛門獅子吼」,震得那人身形一滯,就在這電光石火,了因大師脫下裂裝,宛如一片黃雲一般蓋向了軒轅夏禹劍。 那人想抽劍,但己然不及,連帶手臂,全被蓋在了黃色裂裝之下就在這剎那間,兩人出盡全力,奮力抵抗,那人半身湧出強大而又亢奮的真氣,方劍明若在這裡,必會驚奇這般力量和自己的「醒神經」毫無二致。另一半身卻湧出如同天羅般強大的真氣,兩股真氣雖然沒有合二為一,但相互衝擊,形成一股龐大的勁道,撞向了因大師所發出的佛門無上真力。 「轟」的一聲,藏經閣突然間連震十三下。蓋住軒轅夏禹劍的黃色襲裳忽然化作片片飛羽,好像蝴蝶一般,滿空飛舞。 那人後翻七個觔斗,每翻一個觔斗塗身都要巨震三下,七個觔斗翻完之後落地時,人恰好站在大門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了因大師從半空飄落,面色顯得有些蒼白,一手撫著肩頭,鮮血順著手指流出,滴落在地上。 這時,大力撰師和大真禪師都不在禪唱,而是縱身躍起,落到了了因大師身邊。了因大師身軀一搖,險些顛例,好在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扶住了他。 那人站在門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大師神功果然了得,軒轅某若非仗著神劍在手,早已落敗。」 了因大師深吸一口內氣,自覺己給軒蜻夏禹劍震傷,心知活不了多少日子,也不得不佩服神劍的威力,輕輕推開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向前走了兩步,合十道:「施主就算沒有軒埠夏禹劍,單憑武功,也足以稱雄武林,老鈉領教了。」頓了一頓,道:「施主若不介意的話,可否摘下斗笠,讓老鈉看看你到底是誰。」 那人胸口起伏,喘氣甚粗,顯然自身也耗去了不少力氣,片刻之後,才聽他道:「三位大師看了之後,是否永不說出?」 了因大師道:「老柄答應施主便是。 那人道:「好。」話罷,伸手摘下頭上的斗笠 大方禪師似乎已猜到他是誰見了他的相貌之後,歎息了一聲。從這一簧飯息中,了因大師已曉得大方禪師和對方相識的。 那人嘴角流著鮮血,但他擦也不擦,又把斗笠戴上。把軒轅夏禹劍掛好,穿上長袍,又恢復了先前的神秘。 「大師,軒轅某可以走了嗎?」那人道。 了因大師道:「施主請便。 那人一躬身,合十為禮,轉身而去。當他打開大門之際,了因大師忽道:「施主,老袖最後有一句話要說。 那人停下腳步,但沒轉身,道:「大師請說。 了因大師道:「時勢能造英雄,但也可以毀了英雄,望施主好自為之。 那人聽了這話,腳下毫不停留,果斷的跨出了大門。這一跨,不僅表示他沒有把了因大師的話放在心上,同時也表明了他永不回頭的決心。 方劍明在經藏閣外等了多時,遙見那人從藏經閣中走出,不知怎麼回事,心中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說客(上) 那人腳步不大,但速度極快,轉眼走到近前,望了方劍明一眼,道:「年輕人,話可以亂說,但路卻不能亂走,一旦走錯,將萬劫不復。」發出一聲古怪的笑揚長而去。 方劍明站著琢磨了一會兒他的話,好像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不明白,一甩頭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道:「管他的,我先去看望三位老人家。「舉步走到經藏閣外,躬身道:「弟子可以進來了嗎?」 他本以為三位高僧立刻會讓他進去,那料,只聽了因大師的聲音傳來道:「孩子,你晚上再來吧,你先去看看覺顛如何了。」 方劍明聽後喻都然一驚,道「是。」悄悄地退了十丈,一轉身,如飛而去。 他便跑便想:「據大師伯說,世明哥與昨天來的一個神秘人進了密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想必那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鬥了一日,兩人兀自沒有勝負。我得趕去看看,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我也好及時出手。」 他擔心吳世明會出事,腳下跑得飛快,轉眼就回轉寺中。見師父正迎面走來,一把抓住清成的手,道:「師父,密室在哪?」 清成一愣,道:「什麼密室?」 方劍明道:「就是世明哥和那神秘人所進的密室。」 清成「哦」了一聲,道:「那密室是覺顛師侄當上羅漢堂首座之後,供他練功而新建的,一般的人還不能進去呢。」 方劍明道:「快帶我去看看。」 清成呵呵一笑,在前帶路,協擊勸道:「你慌什麼?覺顛師侄已不比往日,這幾年來,他除了勤練神龍棍法之外,還得到了了因祖師的大力指點,論武功啊,不見得比你差呀。不過,話得說回來,我清成的弟子是差點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的人覺顛師侄再厲害,也不可能鬥得過你。」 方劍明見他這般誇讚自己,不禁啼笑皆非,天下哪存師父這樣誇弟子的,除了清成之外,只怕再也沒有別人不久,兩人來到了密室外。那密室建造得比較大,除幾個大門外,連窗口都不有一個。三個老僧盤膝坐在門邊,見清成帶著一個年輕人走進來,不進微微一征「清成師侄,你來做什麼?這位是誰?」內中一個老僧道。 清成笑道:「三位師叔,你們還看不出我帶來的人是誰嗎?」 三個老僧目注方劍明,過了一會,片驚疑,先前那老僧道:「施主好生眼熟,好像……」是什麼,一直沒說出來。方劍明失蹤了好幾年,他不一時之間也不敢砍定,一旦認錯,面子上可不好過。 方劍明上前朝三人逐一行禮,道:「弟子給三位師叔祖施禮啦。」那老僧臉上湧出一股激動,道:「你當真是明兒」 方劍明道:「明兒實在不肖,這麼久才來看望蘭位師叔祖。」 其餘兩個老僧又驚又喜,同時起身,將他拉起,一個老僧道:「孩子,原來你還活著,真是謝天謝地,這幾年,你都到哪裡去了?」 方劍明道:「弟子落下絕命岸後,僥倖未死,幾個月前才找到走出絕命崖的路。這幾個月來,因為俗事纏身,來往奔走,直到這時,才來少林。」清成笑道:「三位師叔多半還不知道吧,最近江湖上叱吒風雲的那位地藏菩薩。三個老僧齊聲驚疑的叫了一下,先前那老僧笑道:「你這孩子依然這麼頑皮,不過,你揭開藏寶圖的詭計,也算是做了一件為武林造福的事。」頓了頓,歎道:「當年你若肯接受武林盟主之位,現在的武林,恐怕未必像如今這麼亂。」 另一個老僧道:「師兄,話不能這麼說。年拯人牛性灑脫,喜歡無拘無束,你叫這孩子做武林盟主,只怕也未必能將武林治理得好。想當年,武當祖師張真人奪得天下第一後,不光是全真道士,天下武林,誰不想推他為武林盟主?但張真人還不是推辭掉了。之後,又有人建議敝寺的了空祖師做武林盟主,為此,了空祖師閉關三年,才斷了那些人的念頭。幾年前,若不是為對付血手門,誰也不會選什麼武林盟主。要做武林盟主,非得德武雙修不可,即便是德武雙修,也傳灌自己願不願意。」 先前那老僧聽了這話,搖頭苦笑道:「大能師弟,我只是感歎了一下,你卻說了這麼多,你能不能給我一些面子。」 那老僧笑道:「明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師兄話裡哪有責怪之意,我一時口快,倒沒想這麼多。」 先前那老僧道:「我幾時責怪明兒了?」 那老僧道:「還說沒有?清成師侄,你,他究竟有沒有說?」 先前那老僧道:「清成師侄,你仔細想想,我話裡是不是有責怪明兒的意思?」 兩僧拉著清成,非要他說不可,清成左右為難,好在第三個老僧站出來道,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一百五六十歲了,還像小孩子一般鬥嘴,何曾有半點長輩的樣兒?」 那兩個老僧聽後,也不再爭辯,都道:「師兄教訓得極是。」 原來第三個老僧是菩提院的長老大慈禪師,而前兩個老僧分別是羅漢堂的長老大玄禪師和般若堂的長老大能禪師。少林有一閣(或者叫一殿)三院三堂,即藏經閣(藏經殿)、戒律院、達摩院、菩提院、羅漢堂、般若堂和知客堂。除藏經閣和知客堂只有長老之外,不管是戒律院、達摩院、菩提院,還是羅漢堂、般若堂,都還有首座一職。能做長老的,武功不一定很高,但首座卻必須有真本事。五個首座,原由前任掌門大方禪師的弟子清遠、清智、清玄、清和以岌上不天學輩的武僧擔任。清成是大方禪師的第五弟子,本也可以當首座的,但因為他當時一來要教方劍明練武,二來比起四位師兄,武功差了一截,也就沒當上。不過,因為他是掌門弟子,身份也算超然,雖無職無權,但同輩僧人見了他,也得尊敬。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說客(下) 戒律院的院長老大苦禪師死後,達摩院長老大悟禪師轉為戒律院長老,達摩院長老之位改由原先擔任首座的大學輩武僧接任,這就空下了一個達摩院首座的位子,而原先擔任戒律院首座的掌門大弟子清遠,當上掌門之後,這個位子也空了下來。 最後,經眾僧商議,讓清成做了般若堂首座,而原菩提院首座清智成了戒律院首座,原羅漢堂首座清玄成了達摩院首座,原般若堂首座清和成了菩提院首座,剩下的羅漢堂首座就由覺顛擔任。 當時,覺顛才出家一年,而且又是覺字輩的僧人,說什麼都輪不到他,但因為他武功夠高,了因大師又常常把他叫去聆聽法音,因此,他便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你還別說,覺顛當上羅漢堂首座之後,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練功和指點羅漢堂覺字輩弟子身上有一年,普陀山的高僧,也就是天都聖人余天都生前的好友空明大師來少林寺參遏,閒暇之餘,指明要和覺顛比試比試。這一戰,沒有分出勝負,但覺顛的名聲卻越發響亮。有那好事者,還把他與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相提並論,說最想看到的一場大戰,就是這兩人什麼時候來一次比武。自然,這不排除是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但現在的覺顛,確實已被列為絕頂高手的行列昨日來的那個神秘人自與覺顛進了密室之後,兩人都一直沒出來,三位長老怕出什麼事,所以一大早就來到密室外等候。 眼見日已西斜,忽聽密室大門傳來一聲輕響,很快,大門打開,從中走出兩個人來。當中一人,正是吳世明,也就是現在的覺顛大師。與他走出來的人,這時也不再戴著斗笠,三十六七的樣子,論年紀,他己步入中年,但臉上始終帶著迷人的微笑。 (特別註明一下,新版中,方劍明十歲出寺,十二歲掉無名崖,十八歲出道二十歲落絕命崖。身邊的女人除白依怡外,都比他小。白依怡與他初次相見時,定為十六歲,大他六歲,原先比他大的周風和龍碧芸分別比他小一個月左右和三個月左右。覺顛離寺那年,差不多十八歲,大方劍明七八歲,而司馬雇宇比覺顛大兩三歲,所以,如今的年紀在三十六七的樣子) 方劍明一見那人的相貌,不由失聲道::「是你?」 那人笑道:「不錯,是我 大能禪師看了看這人,怒道:「原來是你,你來少林寺麼?本寺不歡迎你那人笑道:「我來看望我的弟弟,大師難道不許嗎?」 大能禪師正要說些什麼,覺顛開口道:「你雖然是我的哥哥,但我早己出家,已是空門之人,今後,咱們也不要相見了。」聽他的話,想來是承認有這麼一個哥哥的了顯然,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司馬震宇。 方劍明既然認出他來了,對剛才那神秘人自然也猜到了八九分,道:「今天來的大人物就是你的義父?」 司馬雇宇道:「是的,方兄與他老人家想必見過了面吧。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見是見了,但我沒見著他的面。你的義父可神秘得緊忽聽覺顛叫道:「你……你是劍明?」 方劍明扭頭看向覺顛,上前行禮,道:「劍明見過世明哥。」 覺順一把抱住他,哈哈大笑,甚是瘋狂。他一見方劍明,便忍不出會瘋攤,這幾年的苦修,算是泡湯了過了好一會,他才鬆開方劍明,笑道:「你終於來看我們了。 方劍明望了一眼司馬震宇,道:「是他告訴你的?」 司馬震宇咳嗽了一聲,道:「方兄,能否借一步說話。」方劍明正也有話要問他,遂對覺顛道:「世明哥,我去去就來。」辭了師父和三個長老,與司馬震宇騰身而去。 兩人出了少林寺,走到一片樹林中,半天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司馬震宇率先打破沉靜,道:「方兄,符老前輩他們已找過你了吧?」 方劍明道:「我們昨夜已經見過,還打了一場 司馬衰宇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的 方劍明道:「在我們還是對頭的時候,你就已經很瞭解我。你的義父派他們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司馬震宇道:「如果是我來做說客呢?」說時,收起了笑容。 方劍明一驚,道:「司馬兄,我們都是大難不死之人,應該都清楚生命的珍貴。難道你就不能勸勸你的義父?」 司馬雇宇歎了一聲,道:「個中緣由,非三言兩語所能道清,我也是身不由己方劍明正色道:「司馬兄,你當真甘心為你的義父賣命?「司馬雇宇道:「我這條命是他老人家救的,他要我去死,我也必須去死。所謂做人不可忘思負義,我再世為人之後才明白過來,可惜已經遲了,我的命已不在我手中。」 方劍明也知他的難處,換成自己,只怕也無法選擇,試問對於一個救過自己性命的人,你能反抗嗎?不錯,你可以反抗,但你得背著忘思。倘若你是梟雄,或者之類的什麼雄,什麼罵名都無所謂。 英雄之所以難當,正在於此。所以,有時候,人最怕當英雄,因為顧忌太多。 行啊,你要當英雄,那好,衝鋒陷陣,你第一個上;上山打虎,你一個去打;刺殺奸賊,你身先士卒;你就算有一百條一千條命,都不夠你拼。 亂世出英雄,狗屁,亂世出奸雄才對,因為英雄們都死光了。 方劍明沉吟了一會,道:「司馬兄,誰做詳客都沒用,我什麼性格我還不清楚嗎?承諾可以說,但也不是這麼說的,也不能說得太多。」 司馬衰宇望著他,長長地歎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只能說四個字:珍重,小心。」說完,轉過身軀,大步而去。 方劍明揚聲道「司馬兄請代小弟跟你的義父說十六個字: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聲音迴盪林中,似乎久久未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中陰謀 曉月初升,星斗滿天,這一晚月色,靜謐之中,帶著幾分的耀眼。這本是個個不適合夜於人出沒的夜晚,可就在一座林外,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人蒙著面,到了林外,便單膝跪地。 不久,林中傳出一個聲音道:「進來。」 蒙面人一挺身,急射進林,人在半空一翻,居然遠達數十丈,這一手功夫,當真是驚世駭俗落地後,蒙面人又是單膝跪地,只是,他這一次跪的卻是一個背對著他的長袍人。長袍人抬頭望著夜空,嘴上念著什麼,好像在數天上有多少顆星層似的過了一會,長袍人舉起右手,他的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碧玉扳指,珍貴之中帶著七分詭異,緩緩地道:「一號,我們很久沒見了蒙面人低聲道:「是的,主人。不知主人這一次要屬下殺誰?」 長袍人笑了一笑,道:「這次除了殺人之外,還要與人接頭。」 蒙面人道:「請主人吩咐。」 長袍人道:「你立刻趕往西域。」 蒙面人道:「是!」 長袍人拿出一張紙,反手一丟,那張紙便平穩地向蒙面人飛去蒙面人不動,眼看那張紙就要飛到他眼前,他雙手一舉,那張紙便落在了他的手上,只聽長袍人道:「身為一個殺手,除了能殺人之外,有些事也要必須學會,你明白嗎?」 蒙面人道:「明白。」 長袍人道:「殺了波斯聖教的十級法王贊比甘,有問題嗎?」蒙面人冷冷地道:「沒有問題。」 長袍人道:「好,事成之後,你就依照紙張上的指示找與你接頭之人,以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蒙面人道:「屬下遵命長袍人一揮手,道:「去吧 蒙面人道:「屬下告退。」退了十數步,猛一轉身,如飛而去一頓飯時間過後,又是一條人影來到了林外,長袍人道了一聲「進來」,那人才敢走進林中長袍人佑然望著夜空,嘴裡依然是念著什麼,片刻之後,才緩緩地道:「天馨宮的情形如何?」 月光照射下,來人赫然是天鴛宮的客卿司徒寒松,只聽他念報告一般道:「左一峰和邵赤陽己被我收買,那浩川自從被土老怪重傷之後,一直沒回天鴛宮,不知去向。其他護法,全都呆在宮內,莫問天從不問宮中之事,天鴛子得到了玄天太乙丹,此時也不知躬右什麼地方閉關修煉。」 長袍人哈哈一笑,道:「天鴛子啊天鴛子,我就等著你將太乙神功練好,到時與你鬥起來刁有看頭。」頓了一頓,道:「有沒有辦法讓天鴛宮的人對付姓方的。」司徒寒松笑道:「天鶩宮的二堂主應初涯以及他座下的十三神裊恨不得把地藏菩薩一口吞掉,只是他們不知道地藏菩薩就是姓方的罷了。」 長袍人道:「這就好。」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仍給司徒寒松,道:「把這個拿給應初涯。」 司徒寒松何等心思,一看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將藥瓶揣入懷內,道:「應初涯與三堂主一向交好,他要去對付姓方的,三堂主一定會幫忙。另外,七煞神君中的火煞神君太叔讓和土煞神君奚仲發自太乙神功有所小成之後,很是自大,我若再捧捧他們,他們一定也會去對付姓方的。可筍奮煞神君雲中岳和木煞神君凌雲子明明看出周風的身份,卻畏於她的手段,一直沒敢跟其他人說出來。」 長袍人道:「這樣就好,只要不讓雲中岳和凌雲子知道對付的人中有周風,他們一定前去,此外,凡是可以煽動的人,你務必盡量煽動,總之是人越多越好。」 司徒寒松問道:「盟主可是想真的對付姓方的了?」 長袍人笑道:「此時叫我盟主,還為之過早。姓方的不聽警告,我當然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司徒寒松面上一喜,道:「有盟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長袍人問道「你也想去湊湊熱鬧?」 司徒寒松冷笑道:「這小子踢了我一腳,這一次我一定要找回來長袍人道:「他可不是好對付的,你如果也去的話,最好小心些司徒寒松道:「多謝盟主關心,萬一不行的話,我第一個就跑,他又能奈我何。」 長袍人哈哈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張小紙條,扔了過去,道:「該縣講攻的大致時間,你隨淚隨變就是了。」司徒寒松看了一眼紙條,陰沉沉一笑,手一運勃,紙條頓時化為灰燼,然後一躬身,道::「盟主,我告辭了長袍人點點頭,並不言語。 司徒寒松一轉身,飛步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長袍人忽然一揮手,黑暗中躍出一條人影,只見這人身材瘦小,渾身沒幾兩肉,但眼睛卻寒氣森森長袍人道:「小鬼。」 那人躬身道:「屬下在!」 長袍人道:「你想不想為你大哥報仇?」 小鬼道:「想,可惜醉道人這老匹夫己經死了 長袍人道華非你忘了還有一個人嗎?」 小鬼目中射出殺氣,道:「屬下當然沒忘,屬下這幾年勤練劍法,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殺了她。」 長袍人道:「這就好,我會給你十二個一等一的殺手,任你調度小鬼道:「主人,屬下雖然很想殺了仇人,但只怕……」 長袍人笑道:「你在這段時間裡率領十二個人前去,雖說不一定能殺了她,但一定能給卜個地方帶來重創。」說完,發出一張小紙條小鬼看了一眼小紙條,一張嘴,將紙條扔進口中,然後躬身道:「屬下明白了。」一幌身,隱如黑暗之中。 長袍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目射寒意,令人發寒。過了一會,只聽他叫道:「哥舒狡貌「在!,聶一個聲音在林外響起「我交待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去吧 「是」。 三更過後,一條人影落進林中,上前一步,施禮道:「教十急招屬下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長袍人笑著拉起這人,道:「你跟防我劣年,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嗎?我想讓你把小姐叫回去那人一怔,道:「教主,小姐的脾氣,您比屬下還清楚,屬下只怕?…」 長袍人笑道:「我自有辦法,你附耳過來。」 那人聽後,往前湊了一下,長袍人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那人道:「教主此計一定能行,屬下這就前去安排。」 長袍人親熱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等著你的好消息。」 那人向長袍人施了一禮,退出了林外。 待他走後,長袍人嘴角滑過一絲冷酷的笑意,自言自語地道:「方劍明啊方劍 明,這是你自找的,老夫己經警告過你,你偏不當回事。希望經過這次的教訓,你能知難而退。不過,哼哼,慈航桿;這次一定能把你連根拔起。」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右手在眼前狠狠一握,甚有力量,拇指上的扳指越發吸人眼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該放下了 同樣的一個夜晚,有兩個人穿過一片竹林,向前走了一會,來到了少林寺的藏經閣外。這兩個人是方劍明和覺顛。 兩人在閣外停下步子,覺顛輕聲道:「祖師爺,弟子可以進來了麼?」 了因大師的聲音在閣裡響起,道:「你們進來吧。」 覺顛推開門,與方劍明進了藏經閣。方劍明隨手把大門合上,回頭望了一眼,只有了因大師一人,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不在這裡,想是到後山絕壁上的石洞中去了吧。 了因大師含笑朝兩人點點頭,示意兩人在他旁邊的兩個蒲團坐下『兩人坐下之後,覺顛忽然面色微微一變,道廣、祖師爺,你受傷了?」 了因大師笑了笑,道:「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我還挺得住。 方劍明道:「祖師爺,能把你老的手腕給弟子看看嗎?」 了因大師道:「你以為我是在騙你們麼?」 方劍明道:「弟子不敢。 了因大師道:「級起爭滅,一切都有定數,我能活多久,你們不必方女右心上。」 兩人聽了這話,心頭都是一震。了因大師雖然沒有說明,但話中顯然己有訣別之意。這次恐怕是兩人與他最後一次相見了。」,了因大師道:「我佛有云:隨心、隨緣、隨性。你們兩個都是我少林百年來最傑出的人才,應該明白我的話。」 方劍明道:「弟子明白,你老的意思是,耍我們不要悲傷,不要難過,好好地活下去。」覺顛接道:「祖師爺,你放心吧,我們會遵從你老的意思的了因大師十分寬慰,笑道:「你們能明白,說明我沒有看錯人。少林以及武林的未來,就全靠你們這一代了。」 覺顛道:「祖師爺,我們會為武林正義而與邪惡抗爭到底的。祖師,弟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了因大師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知不知道午間來的那個軒轅施主是誰?」 覺顛道:「弟子正是此意。」 了因大師道:「癡兒,癡兒,知道了又如何?你們只要明白,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就行了。」指著自己的心,道:「這裡,是一切念的源頭,好好珍惜它。」目中射出奇異的光芒,望著大門,彷彿早已把大門看穿。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虛幻方劍明和覺顛靜靜地坐著,沒有出聲,好像生怕一出聲,就會驚擾了這難得氣氛過了良久,了因大師異常平靜地道:「有其因,必有其果。你們靠近我一些。」 方劍明和覺顛朝他坐沂了一些,幾乎是貼著他的身子,只見了因大師嘴裡低低地說了些什麼,方劍明和覺顛面帶驚疑,張大了嘴巴,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過了一會,了因大師道:「記住,到時候就去見大方,我己經吩咐迥池了,他知道怎麼做。」不等兩人開口,他又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今該是放下的時候了。」抬起手臂,指著虛空,面上露出一種微笑,道:「你們瞧。 兩人隨著他手指望去,卻什麼都望不到 「我已經看見佛祖了。」 方劍明和覺顛一怔 了因大師雙手合十,長長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此後儷命然不動,面上依然帶著那笑。 兩人心頭一震,齊道了聲「祖師爺」,恭恭敬敬地給了因大師磕了三個響頭方劍明心中沒有悲傷,反而感激上蒼,感激它讓了因大師去得那麼愉快,不帶一絲的痛苦。正如了因大師所說,該是放下的時候了,一個人,到老若是還放不下,活著就等種苦痛。人必須學會放下。 在少林寺待了一天半,他便辭別了師父,辭別了覺顛,辭別了…… 站在山門外,望著古寺,想起幼時的種種,他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他忍住了淚水,一仰頭,躍上赤首神龍,飛馳而去當他趕到開封白府的時候,正巧遇到白晨飛帶著龍碧芸他們遊玩回來。龍碧芸等人,包括李芳武和孟三思在內,心情都十分的好他不想讓他們知道少林寺發生的變故,簡短的說了幾句,便對白晨飛笑道:白兄,這兩天多謝你了。」 白晨飛道::「方兄何必言謝?這是小弟應該做的。方兄,你能否多留一日,後天再走,如何?」 方劍明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晨飛道:「說實話,我這人朋友少得很,難得和方兄談得來,不想就且比泊女你離去,我想明日與你單獨出去走走,隨便帶你遊覽了一下開封。」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樣,我若不答應的話,未免太不近人情。那咱們這就說定了,明天你可要好好地帶我遊覽一番。」 白晨飛大喜,道:「方兄放心,我一定會讓你一飽眼福方。」劍明笑道:「白兄還忘了一句。」 白晨飛一怔,道:「忘了那一句,還請方兄指點。」 方劍明道:「除了一飽眼福之外,還要一飽口福,難道不是嗎?」 白晨飛笑道:「對極,對極。」 這一晚,方劍明睡得很香甜。不知怎麼回事,他許久沒有睡得這麼濃的時候了。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竟己是日上三竿,不禁搖頭苦笑閉眼的時候,才不過二更,一睜眼,太陽居然己經曬到了屁股上。他試著了運了運氣,發覺真氣比往昔似乎更加充沛,心頭大喜白晨飛本來早就來了,但聽孟三思說方劍明還在大睡,便沒打擾,與孟三思聊了半天。後來,李芳武也加入進來三個尖男人,二老一少,當然不會聊什麼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他們在聊自己的見聞。 當方劍明梳洗完畢,來見白晨飛的時候,三人正聊得起勁。「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方劍明問道李芳武道:「主人,我們在聊自己去過的地方。我本以為自己的見聞己經夠廣博的了,沒想到白老弟的見聞遠在我之上,他去過的地方,比我不知多了多少。」 白晨飛笑道:「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打小就喜歡到處遊玩,除了跟隨師父學武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自然就去了不少地方。不過,這世間地大物博,想全部遊玩,卻絕非一輩子所能做到的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動,但沒有立刻問,笑了笑,道:「真是慚愧,在下一覺睡到這個時候,讓白兄久等了。」 白晨飛道:「這說明方兄完全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好事,好事。時間也還充裕,咱們游幾個出名的地方,也算足夠了。方兄下一次來開封,我一定帶你游個夠。」兩人結伴而行,白晨飛先帶方劍明逛了一下大街,順道吃了好幾種小吃。之後,便去了大相國寺。大相國寺位於城中心,乃著名的佛教寺院。北宋時,多沙注建,佔地極廣,寺僧眾多。魯智深倒拔楊柳說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知客僧見是白晨飛戴客人來遊玩,十分熱情。在開封,就算是僧人,也不會不知道白府的大名。 游完大相國寺,兩人又去了包公湖。包公湖畔有座包公祠,祠內展有包公銅像,以及龍、虎、狗銅鍘。毗鄰包公祠的卻是延慶觀延慶觀原名重陽觀,是為紀念全真祖師重陽真人而修建的。傳說,重陽真人就是在這裡羽化的。 兩人游了包公祠後,走到延慶觀外,只見一個小道士坐在觀外的一張凳子上,面前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不少占卜和算卦用的東西。仔細一瞧,那小道士咪著眼睛,腦袋一點點的,正打著瞌睡呢。 方劍明見了,忍俊不住,抬頭一看,險些笑出聲來。原來,桌子一湧,綁著一桿高高的竿子,一面布隨風飄搖,上寫著十五個大字,赫然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總共一千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道士米磬 方劍明不由望了白晨飛一眼,白晨飛己明其意,指著打磕睡的小道士道:「這小道士名叫米磬,跟隨師父來延慶觀單已經五個年頭。剛來的時候,才十歲左右。」 方劍明道:「他的師父呢?」 白晨飛笑著搖搖頭,道:「這兩師徒奇怪得很。剛來的時候,由師父幫人占卜算卦,十次有五次不中,人家來踢卦攤,他們也不管。等人一走,又開始擺起卦攤來。三年後,師父把卦攤交給了徒弟。你還別說,這小道士比他師父高明,十次有七八次是准的方劍明聽得哈哈一笑,道:「也就是說,另外兩三次也是不中的了。」 白晨飛道:「那兩三次呂然不中,但人家見他年紀小,也就沒找麻煩,更不好意思叫他退錢。」頓了一頓,道:「開封城裡,誰都知道這兩師徒。自從小道士開始幫人算卦之後,他的師父便沒一日不折騰過,要麼酗酒,要麼賭博,要麼跑去古吹台把一張破胡琴拉得嘎子嘎子響。人家喊他,他有時理都不理。只有這小道士,整日裡守著個卦攤,生意清淡得很。可偏偏招牌大得驚人,什麼『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只怕劉伯溫在世,也沒這麼大的口氣方劍明笑道:「如此說來,他們師徒還是奇人白晨飛道:「奇是奇,不過不是神奇的奇,是奇怪的奇。有一次,家父見米磬的日子過得清苦,便給了他一些銀子,他起先不要,後來要是要了,但又轉手交個他師父賭博去了。你說氣不氣人?」方劍明越發好笑,走上幾步,在桌上敲了幾下。術碧想是睡意正濃,連頭都不抬一下「方兄,你想找他幫你算卦嗎?」白晨飛問道方劍明道:「是的。」 白晨飛道:「我看不用了,你想接濟他的話,放下銀子走了便是。這招牌也就是唬唬外地人,開封城裡,誰都知道他們的底細。」 方劍明笑道:「你不是說他十次有七八次能說中嗎?既然有說中的時候,何妨算他一卦?縱然算得不准,也沒什麼損失。」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米磬頓時被驚醒,「啊,了一聲,道:「公子,要算卦嗎?」見了邊上的白晨飛,面上微微一紅,道:「原來是白公子的朋友,小道失禮了。」說著,起身行了一禮。然後,搬了兩張舊得不能再舊的凳子,請兩人坐下。 白晨飛道:「米磬啊,我的這位朋友想請你幫他算一卦,你可要用些心。」 術磐道「是,米磬一定盡龍」問方劍明道「公子想問什麼?」 方劍明道:「問前程。」 術磐道:「請公子在桌卜防便拿起一件什物,然後往桌上一拋方劍明年鄉然道:「這麼簡單?」 術磐道:「就是這麼簡單。」 方劍明隨手拿了一枚制錢,往桌上一仍,只見那枚制錢撞在一個捧鑄的什物上,發出一聲輕響,然後滴溜溜的滾到了一張形式麻雀的邊上術磐看了看制錢,嘴裡嘰嘰咕咕的念了些什麼,然後神色一變,道:「公子這次可是要南下?」 米磬道:「公子此行本是吉兆,但……」說到這,望了白晨飛一眼,沒敢說下去。 方劍明笑道:「不妨事,有什麼便說什麼。」 米磬嚥了嚥口水,道:「公子讓小道說,小道就直言不諱了。公子南下,是為救人而去的,是不是?」 方劍明道「是。」 術磐道:「公子認為這次一定可以救人嗎?」 方劍明怔了一怔,但還是回答道:「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有百分之九 十。」 米磬想了想,忽然歎了一聲,道:「公子可否聽小道一句話?」 方劍明道:「你請說。」 米磬道:「不要南下,要南下的話,也得過了一個月。」 方劍明道:「為什麼?」 米磬道:「天機不可洩露。」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道長不給個說法,何以叫我信服?」米磬道:「小道不敢妄稱道長,公子還是叫小道的名字吧方劍明道:「那好,米磬,我問你,我南下是不是會有凶險?」米磬道:「南下途中倒是沒有危險,只是到了之後,會有麻煩。」方劍明此行的目的地是慈航軒,他如果說去的途中會有危險,那還可能。但是,到了慈航軒之後,難道真有麻煙嗎?這可能嗎? 方劍明半信半疑,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米磬,這是你的%術磐道:「公子可是不相信小道的話?」 方劍明道:「我只信一半,南下可能會有麻煙,但一旦到了那個地方,是絕不會有麻姻的。」 米磬道:「公子不信的話,這銀子我不能收。」 方劍明道:「為什麼?」 米磬道:「這是小道的規矩,凡是來算卦的,誰說不信,小道就不收錢,誰說信,小道就收錢。至於准不准,那是另外一回事方劍明聽後,哭笑不得,望了白晨飛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果然沒說錯,奇是奇,但不是神奇的奇,是奇怪的奇方劍明道:「那好,我相信,這銀子你總該收下了吧?」 米磬搖搖頭,道:「小道還是不能收。」 方劍明簡直要瘋了,道:「為什麼?」 米磬道:「公子口中說信,其實心中不信。」 方劍明無奈地道:「你怎樣才肯收下銀子?」 米磬想了想,道:「小道再問下一群公子是不是一定要南下。」 方劍明道:「當然。」 米磬道:「公子真要南下,小道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或許可能化解危機。」 方劍明道:「什麼辦法?」 米磬道:「找小道的師父。」 方劍明一怔,道:「找你師父幹什麼?」 米磬道:「小道的師父可能會有辦法。」 沒等方劍明開口,白晨飛笑了起來,道:「你不是說有辦法?」 米磬道:「對呀,小道的辦法就是找小道的師父,小道的師父可能會有辦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壞消息(上) 兩人一聽,全都傻了。若非兩人脾氣好,不然,說他師徒是騙子就已經是夠客氣的了。 方劍明耐著性子道:「令師目前在哪?」 米馨道:「小道不知 方劍明幾乎耍跳起來,道:「那我如何找他? 米磐道:「小道只知道今晚師父會在古吹台拉胡琴,公子要找小道師父的話,可以去哪裡找他。不過,公子去的時候,最好是一個人去,小道師父脾氣不好。 白晨飛張張口,要說些什麼,方劍明己起身道:「好的,到時我一定去。」 米磐伸手拿起銀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後喜滋滋的放入懷中,道:「公子,白公子,你們慢走,小道不送了。 方劍明和白晨飛走了一會,白晨飛道:「方兄,你當真會去古吹台? 方劍明道:「去看看又有何妨?」 白晨飛道:「我怕你去了,又會失去一錠銀子。」 方劍明笑道:「這沒什麼,我就只想看看米馨的師父是何等人物而已。或許我與他倒是知音呢。」 白晨飛歎道:「方兄既然要去,小弟就不多說了。」 方劍明看看天色,道:「咱們下一個地方是哪? 白晨飛道:「咱們去天波府。 方劍明一聽,喜道:「莫非就是北宋老英雄楊令公的府邸? 白晨飛道:「正是。 天波府位於城內的西北隅,兩人來到時,正是遊客最少的時候。兩人把東、西、中三個院落逛了個遍。白晨飛來過無數次了,幾乎每一件東西都能說出個故事來。方劍明聽得津津有味。 游完之後,白晨飛便帶方劍明走到開封城最大的一家酒樓上來。掌櫃一見是白晨飛,趕忙上來施禮。 原來,這家酒樓有一半的股份是白家的,另外一家,也是城中一個大富。白晨飛算得上是半個少東家。 白晨飛叫了不少菜,正想問方劍明喝什麼酒,忽見他望著窗外一處,不由隨著他的眼光望去,只見兩個布衣漢子站在一個花攤前,挑來挑去的。 「方兄,有什麼問題嗎?」白晨飛問道。 方劍明努努嘴,道:「那兩個布衣漢子跟了我們好長一段時間。 白晨飛面上一沉,道:「豈有此理,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白府的貴客嗎?方兄,你且稍等,待我……」 方劍明笑道:「白兄不必如此,他們要跟就讓他們跟吧。」 白晨飛道:「方兄這般氣度,倒叫小弟慚愧。這兩個人八成是城內哪個的,見你和我走在一起,想是來探聽消息。」 方劍明道:「白府在開封首屈一指,怎麼也有人打白府的主意嗎?」 白晨飛道:「不瞞方兄,家父平生最好朋友,但也嫉惡如仇。城裡的人物雖然多有打點,但也難免開罪過人。這些人表面上對家父甚有禮貌,但暗中都想絆倒家父。這幾年來,他們請了不少外地的高手,本想對付家父的,那料我正好學成回來,有一次教訓了一個前來搗亂的傢伙,他們才收斂了不少。有我在,他們倒不敢做些什麼,但偷偷摸摸的,總叫人討厭。若非家父叮囑過我,我非得把這些敗類踢出家門。」 完這話以後,才發現掌櫃還站在邊上,甚是不好意思,道:「只顧說話,忘了問方兄要喝什麼酒。 方劍明笑道:「什麼樣的酒都行,量足夠就行了。 白晨飛道:「好。」對掌櫃道:「劉掌櫃,讓酒保先給我們上三罈酒過來,不夠的話,我會向酒保要,你忙你的去吧。」 掌櫃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很快,酒保抱了三罈酒過來。兩人十分海量_干喝了三大碗。不久,酒餚先後端上,異常豐盛,有好些都是方劍明沒有吃過的。 吃喝了一會,方劍明想起先前要問之事,開口道:「白兄,在下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白晨飛道:「方兄,你儘管問。」 友容明道:「令師不知是何方高人?」 白晨飛道:「這話若是別人問起,小弟決計不會說一個字。但方兄問起,小弟是知無不言。小弟三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家父請了遠近聞名的郎中來診治,但都沒有法子。就在這時,家師與他的一位好友路過此地,聽說此事以後,登門來見家師的那位朋友精通歧黃之術,看了小弟的病情後,說公弟得了一種罕見的病,除了需要藥物治療之外,還需內功深厚之人,用真氣化解之家父聽後,便請求兩人施救。家師和他的那位朋友心腸好,答應家父救小弟。在兩年的時間裡,家師每天都用自身內力幫小弟化解體內的毒索,家師的那位朋友卻找了許多藥物,煮給小弟吃。兩年後,小弟的病好了,同時也發覺身體起了變化,最後才知道兩位老人家在救小弟的同時,已經給小弟打下了深厚的武學基礎。從那以後,小弟就成了家師的弟子。家師住在山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要小弟去他老人家那裡學藝。直到小弟十八歲那年,家師才沒有叫小弟到山中去。小弟出師之後,家師要求我除繼續修煉武功之外,還不可隨便顯露武功。因此,家父的那些武林中事,小弟一向是不聞不問,反倒是走了許多地方。說來慚愧,家師是誰,小弟也不甚明瞭,只知道他老人家姓姜。反倒是家師的那位朋友,他老人家的外號,我記得一清二楚。」頓了頓道:「他老人家外號叫做『毒手郎中』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會起這個外號。 他說他早些年的時候並不叫『毒手郎中』,而是叫『聖手郎中』。因為有許多武林中人前去找他治傷,而他往往是藥到病除,所以被稱為『聖手郎中』,但後來,他救了一個武林中人,那武林中人反而要殺他,結果是他的妻兒都被那武林中人殺了,而他毒死了那武林中人。從那以後,他便對武林中人十分痛恨,便改名為『毒手郎中』。那些武林中人從此再也不敢去找他治病,生怕他一惱恨起來,病沒治好,反而多了另一種病。」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壞消息(下) 方劍明聽到這,怎麼想也想不起有這麼個人,心道:「芸兒的見聞一向很廣,我回去問問她,或許會知道。」喝了一口酒,道:「白兄,冒昧的問一句,你的佩劍當真是令師給你的嗎?」 白晨飛一怔,道:「方兄此話何意?」 方劍明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有一位朋友,他的佩劍也叫湛滬。」 白晨飛吃驚地道:「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稀奇了。」忽然想起什麼?啊,了一聲,道:「我記起來了,這把劍也不是家師的。三年前,家師把這把劍 給我的時候,大致說過這麼一句話,他說:徒兒,你現在的武功己經十分了得啦,如果有一把寶劍的話,就更加厲害,正好為師最近得了一把寶劍,現右就把它送給你。」 方劍明想了想,道:「莫非我那位朋友與令師是認識的?」 白晨飛還投開口,忽聽樓梯聲響,走上來三個大漢,吵著要酒保快上酒方劍明一見三人的打扮,就知道他們是正天教的人,只聽內中一個大漢道:「真是要命,你們說,教主為何下令,三日之內,一定要找到公主。」 另外一個大漢聽後,「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沒酒難道就不能堵住你的嘴嗎,你值什麼,不要亂說。 方劍明本不想聽,但因為事關東方天驕,他不得不聽,運功一聽,只聽先前那大漢低聲道:「我不佰?難道你值?」 那大漢道:「你還跟我頂嘴?我知道的事比你多了。 先前那大漢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 那大漢四下看了看,道:「告訴你吧,據我打聽到的消息,天後她老人家運功不慎,這個了。」先前那大漢道:「哪個了?」 那大漢道:「說你沒見識就是沒見識,運功不慎,當然會走火人魔,說不定現在二,以後的話沒說下去。 第三個大漢咳嗽了一聲,冷冷地道:「你們還要不要命了?你們想死,我可不想死,都別說了。」之後,三人沒再說話,匆匆吃了一會,結賬下樓而去方劍明自從聽了他們的話後,心中便有些擔心。他曾抄錄了一份《醒神經》給天後東方珍,那《醒神經》違背武學常理,強行練習的話,走火入魔算是輕的了因此,三人一走,方劍明便借口吃飽了,與白晨飛下得酒樓,趕回客棧到了客棧,天己黃昏,龍碧芸等人正在院中聊天。方劍明不等她們開口詢問自己今天去了哪些地方,便把剛才聽來的話說了出來。 東方天驕聽後,面色慘白,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直到掌燈時分,東方天驕才神色憂鬱。龍碧芸拉著她的手道:「東方妹妹,你見了貴教的人嗎?他們怎麼說?」 東方天驕道:「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說到這,語聲己經硬咽,伏在龍碧芸的肩膀上,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龍碧芸拍著她的後背,道:「別哭,有什麼事,姐妹們一起為你分擔。就算是天大的事,我們也不會不理的。」諸女也都過來安慰這時,李芳武和孟三思才從外面回來。一進院子,孟三思便道:「奇怪了,開封城怎麼多了不少正天教的人,公主,貴教的人是不是……」眼見氣氛不袱,立即閉口過了一會,東方天驕的情緒才安定了些,道:「師父她老人家的身體確實出了問題,我聽季叔叔說,師父因為強行修煉大天羅神功第九重,險此擊火歎魔,幸虧教主救了她,但她現右昏昏迷迷,嘴裡一直說要見我,我知道師父一定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周風道:「季叔叔?莫非是你們正天教玄武堂的堂主季塗威?」東方天驕點點頭周風道:「連他都出來找你,可見這件事十分嚴重。東方妹妹,你是不是打算回去?」 東方天驕點點頭,道:「季叔叔要我今晚就動身,我因為……」 周風道:「什麼都不要說了,你去吧。一日為師終生為母,在令師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不去。」東方天驕抬頭看了看方劍明,想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方劍明道:「東方妹妹,你周姐姐說得一點沒錯,你就和季堂主一起回去吧,見了獨孤教主和東方阿姨,代我問候一聲。」想了想,跑了出去。很快,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根「火須人參」的長鬚,遞給東方天驕,道:「你拿這個去,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白依人拿出一塊絲巾,給東方天驕包好 東方天驕望著側門,眼淚又嘩嘩的流了下來,道:「我一我?…,龍碧芸笑道:「我們是一家人,你可不耍說什麼感激的話,快去吧,代我們姐妹問候尊師一聲。」 東方天驕「嗯」了一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才轉身而去方劍明道:「孟老,麻煩你送公主一程。」~孟三思道:「主人,你放心吧,我見到公主與正天教的人會合之後,才回來。」 孟三思去後,眾人也沒什麼心情,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題,方劍明儷譚祝發生在延慶觀外的事。眾人一聽,都笑方劍明成了冤大頭,總算驅散了沉悶方劍明問龍碧芸道:「芸兒,你知不知道毒手郎中這個人?」 龍碧芸面色一變,道:「為什麼這麼問?」 方劍明道:「我與白兄聊天的時候,聽他說他師父有一個朋友,叫做毒手郎中,所以想問問你。」 龍碧芸道:「毒手郎中是五十年前的人物,他當年不是叫毒手郎中,而是叫聖手郎中,因為妻兒被一個他救過的武林中人殺害,他痛恨武林中人,所以,才改名為毒手郎中。這五十年來,江湖中倒不曾有過他的消息。據說,這人的醫術並不在藥仙前輩之下。」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難怪,難怪。」 坐了一會,方劍明看看夜色,道:「你們早些睡吧,明早我們便要趕路了。」 周風道:「你當真要去古吹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章 古吹台上聽樂聲 方劍明道:「去見見米磐的師父也不算一件危險的事,你們該不會不放心吧?」朱祁嫣笑道:「周姐姐不是怕你的安危,她是怕你銀子的安危。」方劍明哈哈一笑,出了院子,叫住一個夥計,道:「小二,向你打聽一下,古吹台怎麼走?」 那夥計道:「這麼晚了,公子還要去古吹台?」 方劍明點點頭。 夥計道:「古吹台在城外,出城後,往東南走三里路,便到了。」方劍明道了聲謝,出了客棧。夥計望著他走出門,笑著搖了搖頭古吹台,也叫吹台,就是現在的禹王台。相傳,春秋時晉國有名的盲人音樂大師師曠曾在此吹奏。西漢初年,漢文帝封其子劉武於大梁,為梁孝王。梁孝王喜歡風花雪月和吹拉彈唱,就在此鑄了高台,整日吹奏,故叫吹台。 後來,他又在附近興建宮殿,種植花木,這一代就叫做梁園。入冬之後,這裡的風景十分迷人。可惜的是,梁園後來因為受到戰亂的影響,而逐年荒珍了。到了此時,卻只剩下一座三四丈高的吹台外,其他地方異常荒涼,長草沒膝,一到夜晚,便有些陰森可怖。(台上的碧霞元君祠是二十多年後,即1482年才建的) 方劍明來到古吹台的時候,老遠就聽到了胡琴的聲音,只是拉琴人的技藝實在太糟糕,拉得就跟鋸木頭似的,在這樣的夜晚聽起來,越發刺耳。 方劍明笑了笑,從懷中拿出藍潮簫,鳴嗚的吹奏起來。簫聲雖是跟著胡琴聲走,但別有一番風味。 過了一會,拉琴人好像是存心要和方劍明作對似的,把胡琴拉得有一下沒一下的,十分難聽。方劍明也不管他,把簫聲也吹得有一下沒一下的。雖說如此,但聽起來,比起胡琴聲,不知好了千百倍。 又過了一會,拉琴人又變了拉法,反正是有多難聽就拉得多難聽。方劍明微微一笑,跟著他走。你要什麼樣的調,我就給你什麼樣的調。 之後,拉琴人顯是生氣了,不斷地變換拉法,胡琴聲就一個字:爛。方劍明跟著變化,但簫聲聽在耳裡,十分舒適,就一個字:好。這也是方劍明的技術高明,換成別人,任誰都吹不出這等效果。 一住香時間過去後,忽聽台上傳來一個聲音:「誰在和我作對?」胡琴聲停了。 方劍明放下藍潮簫,笑道:「在下前來請教,前輩勿怪。」那人道:「有你這麼請教的嗎?我拉得多好聽,你吹得就跟鬼哭似的,壓根兒就不在一個檔次。」方劍明道:「前輩的胡琴聲乃妙音啊。」 那人道:「咦,你也聽出來了?」 方劍明道:「古時候,沒有任何樂器,人們怕拍手,就是音樂。前輩的胡琴聲就跟那拍手聲一樣,雖然簡單,但卻是最自然的聲音。」 那尺哈哈一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上來吧。」 方劍明沿著石階,走上古吹台。只見一人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塊石頭上。看他身穿道袍,顯然是個道士。 方劍明抱拳道:「晚輩見過道長。」 那道士頭也不回一下,道:「你來找我幹什麼?」方劍明道:「道長今日與令徒見了面麼?」那道士道:「啊,你是我的徒兒介紹來的,好啊,實在太好了。嗯,先給一錠銀子。」方劍明苦笑一聲,隨手扔了一錠銀子過去,正好落在道士的身後。那道士反手一抓,將銀子撈了去,也像白天的米碧一般,擦了擦,才放入懷中,道:「你要問什麼?」 方劍明道:「在下可以南下嗎?」 那道士道:創可南下。」 方劍明道:「奇怪了,令徒說不可南下,你卻說可南下,在下究竟該聽誰的呢。」 那道士道:「你喜歡聽誰的就聽誰的。」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聽說令徒的技藝在你這個做師父的之上,那我就聽令徒的了。」,那道士突然急了,道:「不可聽,不可聽。」 方劍明道:「為什麼?你不是說我喜歡聽誰的就聽誰的嗎?」那道士道:「你若是調頭就走,當然是喜歡聽誰的就聽誰的。可你偏偏說我不如那我徒弟,實在氣煞人也,你必須聽我的。」 方劍明道:「但令徒說南下會有危險啊。」 那道士道:「他道行淺,知道有危險但沒有辦法,我道行高,知道有辦法解決。」「什麼辦法?」「銀子。」 無奈,方劍明又給了他一錠銀子 那道士收了銀子後,也不知道本做彗什麼,忽然道:「接住。」一個紙團扔了過來方劍明伸手撈住,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去朱仙鎮找朱八爺。 方劍明道:「然後呢?」 不一會,又是一個紙團飛過來。方劍明接住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向朱八爺要。方劍明又道:「然後呢?」 又是一個紙團飛來,方劍明展開一看,只見寫著:朱八若不給,就搶回來。 方劍明第三次道:「然後呢?」 那道士道:「怎麼那麼多然後?快走,快走。」 方劍明笑了笑,朝他的背影一拱手,走下了古吹台方劍明汗擊劣久,只見三道人影躍上古吹台,朝那道士大步走去,中間一人邊走邊道:「臭道士,你剛才與他說了些什麼?」~那道士回過頭來,道:「沒說什麼啊。」只見這道士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樣子,模樣十分普通左右兩人突然拔出佩刀,亮了一亮。那道士嚇得「媽呀」一聲,便要逃走,卻叫中間那人伸手一抓,竟給吸到了手中。僅此一招,便可看出這人是一流好手「想走?臭道士,要命的話獻舒快說,否則,別怪大爺呢你不客氣。」那人厲聲道。 那道士動彈不得,求饒地道:「真的沒說什麼,他問我能不能南下,我哪裡知道能不能南下,就對他說可以南下。我就是想騙他一點銀子而己。」那人冷聲道:「你還不說老實話?」「我說的就是老實話。」 「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既然不說,我就送你去閻王殿前見閻王。」說著,一隻手掌提了起來那道士道:「我真的什麼也沒說啊。」 那人冷哼一聲,猛地一掌劈下,道:「就算什麼都沒說,你也死定了,就讓我送你去見你的徒弟吧。」眼看手掌就要落在道士的頭上,忽聽一聲歎息飄來「誰?」那人剛說了這麼一句,忽覺昏睡穴一麻,咕咚一聲倒地,其餘兩人,在他倒地的剎那,也倒在了地上一條人影飄上古吹台,朝道士走去。月色下,來人卻是剛走的方劍明。 「你……一你怎麼沒走?。」 「我要是走了,誰來救你?」 「哎呀,可不是,多謝,多謝。」 「哈哈,朋友,你不必裝了,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呀,就是一個會算卦的道士。」方劍明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看了一會,笑了起來,忽然向他施了一禮,道:「晚輩方劍明,拜見百前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朱仙鎮與朱八爺(上) 那道士「咦,了一聲,道:「你叫我什麼?」 方劍明道:「江湖百曉生百前輩。」 那道士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方劍明笑道:「澹台師父的易容術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晚輩自從學會之後,多少能摸出些軌跡。能使得澹台師父幫他易容的,除了他老人家的好友,就是非一般的人,加上前輩你在延慶觀外幫人算卦,我一猜就猜出來了。」 那人哈哈一笑,翹起大拇指,道:飛怡大俠,你果然厲害。」方劍明道:「百前輩,別叫我什麼大俠,就叫我劍明吧。」 那道士道:「你也別加我日麼前輩,叫我一聲百大哥就行了。」方劍明道:「這恐險……,那道士道:「家師與刀神楚前輩論交,你我均屬同輩,你叫我一聲百大哥,沒什麼大不了的。」方劍明道:創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頓了頓,道:「百大哥,你剛才怎麼不出手?」 那道士笑道:「我知道你會去而復轉,就在均卜觀看,所以就沒出手。」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萬一我不出手呢?」 那道士道:「那我就只好去見閻王爺了。」 方劍明面色忽然微微一變,道:「令徒……, 那道士笑道:「我卜徒兒,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對付這樣的角色,十來個都沒問題,你放心吧」」。 方劍明解開先前抓住道士的那人穴道,那人悠悠醒來,猛地躍起,向外就逃,可惜他哪能逃得過方劍明的手,一把就將他揪到了手中,往丈外一扔,道:「你敢跑出古吹台,我便敢打斷你的腿。」那人在方劍明面前,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知怎敢動一步?嚇得面色慘白,道「大俠9命,大俠饒命。」 方劍明道:「說,你們都是什麼人?誰派你們來的?」說時,望了地上的兩個人一眼,卻是那兩個丫衣漢子那人道:「小的張彪,乃幽靈門的堂主。這次行動,是門主派我們來的。」方劍明道:「幽靈門?」 那道士笑道:「幽靈門是開封的一個地下組織,門主叫洪三通『擅使幽靈鬼爪。」方劍明「哦,了一聲,問那人道:「洪三通叫你們來做什麼?」那人道:「他叫我們跟蹤大俠,看大俠和什麼人接觸,然後把那人殺了。」 方劍明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人道:「小的不知,門主這麼吩咐,小的就這麼做。」方劍明道:「真的不知?」那人道:「小的真不知。」話剛說完,頓時被道士點了昏睡穴。 那道出j草:「這等小角色能問出什麼,縱然是洪三通,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他們也都是給人跑腿的而己。」 這時,忽聽台下傳來術馨的聲音道:「師父,我來了。」話聲一落,一人疾躍而上,手中提框兩個人,正是米磐只見他背著一個咆裹,將兩人往扔,拍拍手,道:「師父,這兩個傢伙想害我,我點了他們的穴道。」 那道士笑道:「做得好,做得好,快來見過你方叔叔。」 術馨過來向方劍明行禮道:「術馨見過方叔叔。」方劍明點點頭,他的徒兒文慕楓,雖不見得會有術馨大,但也是十三四歲了那道士道:「徒兒,你把這五個人找地方藏好。。 術碧道:「是。」開始動手,在他動手的當兒,那道士道:「劍明老弟,澹台前輩的易容術神妙無方,除了他之外,只有你才能布我恢復原來的相貌,有勞你啦。」 方劍明道:創百大哥,你不想再扮算卦道士了?」道士道:「再扮下去,可就要穿幫了。」 方劍明便施展奇妙的易容術,昌他弄回來了原來的相貌,果然就是江湖百曉生這時,米磐己處理好那五個人,見了師父的真正樣子,不禁笑道:「師父,原來你是這個樣子,比原來的樣子還老。」江湖百曉生道:「你以為師父還是年輕人啊?我等這一天,己經等了足足五年。」 方劍明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湖百曉生道:「家師臨終前給了我一個錦囊,那錦囊中便是要我假扮道士,在延慶觀外等候有緣尤,你到開封的第一天,我在路邊看到了你,當即意識到你就是那有緣人。」從懷中摸出半枚制錢,遞給方劍明,道:「記住,到了朱仙鎮後,立即找朱八爺,然後向他索要金縷衣。他若不給,你就給他這半枚制錢,到時他一定給。」 方劍明道:「這……」 江湖百曉生道:「別問這麼多,將來自會明白。」頓了一頓,道:「我們師徒該走了,不走的話就走不了啦。劍明老弟,一路保重。」說完,與米斡施展輕功,如飛而去。 方劍明雖然稀里糊塗,但心知百曉生叫地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便也不再多想,下了古侯台,往開封城而去。至於那五個人,只是被點昏睡穴而己,十二個時辰之後,自會醒來。曰。 次日,方劍明等人剛起來,白晨飛便來相送。不見東方天驕,他好像有些不自然,面上微紅地問道:「方兄,東方公主呢?」 方劍明道:「她有事,回正天教總壇去了。」 白晨飛變色道:「什麼事這麼急?」 方劍明也不瞞他,道:「她的師父身體不太好,派人叫她回去看望。」 白晨飛「啊,了一聲,道:「她師父想是得了什麼病,唉,我家裡有一支千年人參,早知道的話,一定拿給她。」聽了這話,朱祁嫣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掩嘴而笑。白晨飛將方劍明等人送出城外之後,匆匆趕回去了,與往日的熱情大為不同眾人行了一會,朱祁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劍明問道:「你笑什麼?」 朱祁嫣道:「你不覺得白公子特別關心東方姐姐嗎?」 方劍明道:「大家是朋友,彼此關心又有什麼?」周風道:「我早說付他縣呆子,你們還不信?這會,白公子只怕己經拿著千年人參,去追東方妹妹去了。」 方劍明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周風道:「我怎麼不知道?這裡除了你之外,全都知道了。」方劍明道:「你的意思是?…」 周風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方劍明笑道:「東方妹妹腸麼可人,白兄喜歡他,也是人之常情。」周風道:「奇怪了,我也是天生麗質,怎麼沒人喜歡我?」 朱祁嫣咯咯笑道:「誰說沒人喜歡,這不正有一個嗎?還呆頭呆腦的呢說完,一揚馬鞭,拍馬飛馳而去。 周風叫了聲創鬼丫頭「,追了上去。龍碧芸、鳳非煙和白依人輕笑一聲,也追了上去。 朱仙鎮,位於開封城南四十多里處,相傳是戰國時魏國義士朱亥的故鄉。南宋初年,抗金英雄岳飛曾在此大敗金兀朮。明,清時期,朱仙鎮就己是全國四大名鎮之一眾人策馬奔馳,不多時,便趕到了朱仙鎮。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朱仙鎮與朱八爺(下) 入鎮之後,眾人在街上一家酒館歇腳,順便吃個便飯。飯後,方劍明的酒保道:「酒保,這朱仙鎮上可是有一個朱八爺?」 那酒保道「沒錯,是有一個朱八爺。」 方劍明道:「請問他住在何處?」 酒保道:「八爺在我們朱仙鎮是大人物,公子找他老人家,可是有重要的事?」 方劍明點點頭,道:「的確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求見八爺。」 酒保笑道:「既是這樣,請公子稍坐片刻,小的去和掌扣譚譚,然後就帶各位去八爺的莊上。」周風聽了這話,詫道:「你不幹活啦嗎?」 酒保道:「我們東家和八爺是好朋友,八爺的朋友就是我們東家的朋友,有小的帶各位前去朱府,省事多了。」說完,退下去了過了一會,酒保走上來,垂手道:「各位,請隨小的來。」 眾人出了酒店,在酒保的帶路下,轉了幾條大街,鑫J郊外,踏上一座石橋。 石橋的盡頭,是一座佔地極廣的莊園,門匾卜赫然是兩個大字:朱府朱祁嫣見了,笑道:「朱八爺的府上可真氣派,京城大員的府邸,也未必及得上。 酒保回頭笑道:「各位是從京城來的嗎?」 方劍明隨口道:「是的。」 酒保笑道:「小的聽說八爺有個很要好的朋友住在京城,各位大概就是哪個朋友的親朋吧。」 方劍明「唔,了一聲,既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轉眼來到莊前,一個漢子走出莊來,道:「小王,你帶這些人來幹什麼?」酒保道:「他們是來找八爺的。」,那漢子「哦」了一聲,道:「你先回去吧,趕明兒我請你喝酒。」 酒保道:「多謝五哥。」回酒館不提。 酒保走後,那漢子掃了方劍明等人一眼,見他們有老又少,男的英武不凡,女的堪稱絕代佳人,知道絕非尋常人物,抱了抱拳,道:「不知各位尊姓大名,找我師父何事?」孟三思上前幾步,道:「你是,八爺的弟子?」 那漢子道:「在下朱五,是八爺的第五弟子。」 孟三思道:「我家主人要見朱八爺,你去請令師出來。」 朱五道:「尊駕是?」 孟三思眼一瞪,道:「黑白通吃孟三思。」 朱五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孟前輩,不知朱府何處得罪了你老?」孟三思一愣,道:「誰說你們得罪了老夫,是我家主人要見朱八爺。閒話少說,快去叫令師來。」朱五道了一聲「各位稍等」,飛快的跑回莊去。不多時,只見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帶著五個漢子飛步走出莊來,遠遠的就拱手笑道:「稀客,稀客,不知孟兄駕到,朱某有失遠迎,尚請恕罪」。、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朱八爺?」 老頭來到近前:道:「不敢,不敢,小弟朱侖,在孟兄面前,怎敢稱八爺?」 孟三思道:「我家主人找你有事,你和他說吧。」說完,退到了方劍明身後朱侖面色一變,心想孟三思這等人物也會有主人?這個主人豈不是更厲害?目%方劍明微微一笑,拱手道:「八爺,在下有禮了。」 朱侖忙回禮道:「豈敢,豈敢,公子請到莊內奉茶。」說時,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甚是恭敬。須知他都不敢輕易得罪孟三思,何況是孟三思的主人? 眾人在朱侖的帶路下,進了莊院,來到大廳。大廳很是氣派,足以擺放十張大桌。朱侖吩咐下人備飯,然後又叫丫縣端上香茗。那五個漢子,包括朱五在內,齊刷刷的站在朱侖身後,想必都是他的徒弟方劍明看了看四周,笑道:「八書府上好生氣派,在下路經此地,聽說八爺就住在鎮上,特來拜訪,若有冒昧之處,多多瀚海。「朱侖道:「公子說哪裡話,朱某在朱仙鎮是有些名氣,但在江湖上,卻不值,難得公子光臨,朱某不勝榮幸。」頓了一頓,道:「敢問公子貴姓?」 方劍明道:「在下姓方。」 朱侖道:「原來是方公子,未知方公子在臨敝莊,有何見教?」方劍明道:「見教二字不敢當,在下來此,是想向八書借一樣東西。」 朱侖面色一變,望了孟三思一眼。孟三思怎會看不出他的意思,大笑道:「朱兄,你望我做什麼?我己經洗手不幹了。你放心,我不會打貴莊的主意。」朱侖笑了笑,顯得有些尷尬,道:「原來孟兄己經收山了,失禮,失禮。」問方劍明道:「不知方公子要借什麼?只要朱某有的,一定相借。」,方劍明望了望他身後的五個漢子,朱侖道:「方公子儘管直說,他們都是朱某的弟子,可靠的很。」 方劍明想了想,道:「在下想借金縷衣。」 『什麼?」朱侖聽了這話,面色大變,站了起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八爺,有什麼不妥嗎?」朱侖瞪著方劍明,語氣冷冷地道:「方公子,朱某敬你是孟兄的主人,但也請你尊重朱府。我這裡沒有金縷衣。」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怔住了,道:「八爺當真沒有金縷衣?」 朱侖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方劍明道:「這就奇怪了,難道百大哥騙我不成?」說完,掏出那半枚制錢,正要拿給朱侖看朱侖忽然面色大變,喝道:「你們都出去,給為師守在門外,誰敢靠近一步,殺。」朱五等人道了一聲「是」,退出了大廳,將大門閉上朱侖望著方劍明手中的那半枚制錢,道:「方公子,朱某能否過目你手中的東西?」 方劍明笑道:「在下正有此意。」一彈制錢,飛了出去。朱侖伸手一抓,將制錢抓在手中。之後,只見他緊盯著半枚制錢,面色異常激動。過了一會,掏出半枚制錢來,與先前那半枚制錢一對,正好是一枚制錢。 朱侖神色嚴肅,將兩個半枚制錢貼身收好之後,忽然朝方劍明屈膝下拜。 方劍明面色一變,右手一拂,一股力道送出,叫朱侖拜不得,訝然道:「八爺,你這是幹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的好漢! 朱侖道:「恩公,朱家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五十多年。朱侖這一拜,是代朱家感謝恩公的。」 方劍明道:「八爺且聽我說,那半枚制錢並非在下所有,是一位朋友交給我的。 朱侖道:「家父曾有遺訓,見制錢如見恩公,身為朱家後代,不得不拜。」硬要下拜,但無論他如何使勁,都休想跪下去。 方劍明心中暗道:「百大哥啊百大哥,你這次可害苦了我。」想了想,面上一正,道:「八爺,如果你把在下當成只公,恩公的話,你聽是不聽?」 朱侖道:「赴湯蹈火,朱侖也在所不辭。」 方劍明道:「好,你先站穩,不得再拜。」 朱侖猶豫了一下,歎了一聲,道:「恩公既然這麼說,朱侖就照辦好啦。」站直了身子。 方劍明道:「八爺請坐。」 朱侖道:「恩公在上,朱侖不敢坐。」 方劍明佯裝面色一沉,道:「叫你坐就坐。」 朱侖頓時嚇了一跳,坐了下來,但也只是半個屁股貼椅。 方劍明道:「八爺,那半枚制錢普普通通,何以會有這等威力?」 朱侖道:「回恩公,此事說來話長。「頓了一頓,說道:「家父年輕的時候曾是開平王常遇春將軍帳下的一員小將。有一日,家父在軍中遇到了一個奇人,那位奇人看了家父幾眼之後,便和家父攀談起來。也許是家父的忠厚打動了那位奇人,那位奇人把一個錦囊送給家父,說到了危急關頭,打開錦囊,可救全家。家父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位奇人就是軍中的副軍師鐵冠道人。鐵冠道人乃絕世高人他送錦囊給家父一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家父便一直珍藏著錦囊。開平王病死後家父跟隨藍玉大將軍征戰多年,因多次立功,得以封侯。藍玉大將軍莽是一位將才,可他後來不懂得收斂,居功自傲,驕橫跋馗,終於招來殺身之禍。一日太祖皇帝下旨,以謀反罪將藍玉大將軍下獄。家父追隨藍玉大將軍多年,藍玉大將軍下獄之後,家父心知會受牽連。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受牽連的文武官員多達數十,家父的名字就在其中。家父想起鐵冠道人的那個錦囊,打開一看,又驚又喜。原來鐵冠道人早已料到朱家會有此一劫,早有計策應對。後來,家父依照錦囊中的計策行事,果然沒有遭受殺身之禍,全家得以保全。那一年,我才十歲大小。那一場禍事,牽連極廣,被殺頭的差不多就有兩萬多人,幸虧有鐵冠道人的錦囊妙計,我家才得以平安。六年後次明發生了靖難之役,成祖皇帝攻下京城後,四處捉拿保皇派的人。家父是保皇派的一員,也在捉拿的名單中。就在我全家即將遭受大難的時候,突然來了五個蒙面人,將我全家救走,並送到了安全之地。那五個蒙面人救了我全家之後,當即走了四個,只剩一個。家父一問,竟然發現剩下的那人正是鐵冠道人的弟子,即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萬事通前輩。家父為報答此等大思,把一枚制錢斬成兩半,一半給萬事通前輩,一半留著。今後,不管是誰拿另一半制錢來,朱家都要視為思公。無論恩公有何要求,就算全家拼了性命,也要盡力去辦。」(藍玉案發生於1393年,是朱元璋屠殺功臣的一大政治事件,與另一事件,即胡惟庸案,合稱「胡藍之獄」。經過這兩次事件之後,明朝開國功臣幾乎被殺盡) 方劍明等人聽了,這才明白其中的緣由。方劍明歎道:「原來其中還有這些故事,那金縷衣之事?」 朱侖道:「恩公想要金縷衣,朱侖給恩公便是。」 方劍明疑惑地道:「當真有金縷衣?」 朱侖道:「金縷衣是朱家世世代代保存下來的寶衣,許多年來,朱家雖然有此寶物,但都不敢顯露,因為一旦顯露,必將給朱家帶來滅頂之災。請問恩公,不知這半枚制錢是誰贈予恩公的?」 方劍明道:「就是萬事通前輩的大弟子,江湖百曉生。」 朱侖沉思了一會,忽然笑道:「難怪思公會知道附產有金縷衣,想來也是百曉生說給恩公聽的。」 方劍明道:「若不是百大哥,我非但不知金縷衣,甚至連八爺是誰都不知道。 慚愧,慚愧。」 朱侖道:「恩公現在就想要金縷衣嗎?」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道:「這金縷衣可是八爺的祖傳之物?」 朱侖道:「恩公不知金縷衣的來歷?」 方劍明苦笑道:「我只聽百大哥說過這個名字,至於它的來歷,有何用處,均%朱侖道:「說起這金縷衣,卻要追溯到戰國時代。朱家的祖先,就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門客朱亥。」 方劍明驚道:「啊,想不到八爺是義士之後,方某失敬了。」 朱侖一提到朱亥,神情便變了,一臉的崇拜,道:「一千七百年前,秦國攻打趙國,趙國向魏國求援。魏國派大將晉鄙率十萬大軍前去支援。秦王得知這個消息後,派人威脅魏王。魏王一時害怕,下令晉鄙停止前行。魏國公子信陵君得知後多次請求魏不發兵。可魏王不聽,無奈之下,信麟聾便自籌了車馬,打算率領門客去救趙國。經過城門的時候,遇到了隱士侯贏。侯贏聽說信陵君要去救趙國,立刻獻出一計,讓信陵君去找魏王的寵妃如姬幫忙,讓如姬去魏王的房內竊出兵符,因為信陵君曾為如姬報過殺父之仇,如姬果然把兵符盜了出來,交給信陵君。信陵君正要趕往晉鄙處奪取兵權,侯贏又要信陵君帶上一個勇武過人的門客,於是,信陵君便帶上了先祖。臨去之前,侯贏把一件寶衣送給先祖,說晉鄙如果不交兵權的話,可把他擊殺,這件寶衣名叫金縷,無論什麼樣的兵器,都刺不穿。信陵君到了軍營之後,雖然拿出兵符,但晉鄙始終不肯交出兵權。於是,先祖舉起手中鐵錐將晉鄙殺了,而自身也中了晉鄙一劍,好在有金縷衣防身,才沒有事。這樣,信陵君奪得兵權之後,率領大軍,前去支援趙國,終於擊退了秦國。而就在信陵君到達晉鄙大營的那天,侯贏面北自殺了。」(這就是歷史上的竊符救趙,史記中有記載,筆者多加了金縷衣這件寶物) 周風聽到這裡,歎道:「這是竊符救趙的故事,故事中的人,不管是信陵君、如姬,還是朱亥、侯贏,都當得上千古奇人。」 朱侖道:「侯贏死後,先祖一時找不到侯贏的弟子,於是就把金縷衣藏了起來,留待侯贏的弟子來取。料不至朋是,先祖沒有等到侯贏的弟子,自己因為出使秦國,而被秦王扣住。秦王要先祖為他效力,先祖不同意,秦王便把先祖關進了虎籠裡,威脅先祖。籠裡的老虎見了先祖,便要撲過來吃先祖,先祖怒叱一聲,那老虎頓時被嚇得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秦王無奈,只好將先祖囚禁起來。先祖心知無法回魏國,便用一死來報答信陵君的知遇之恩。先祖頭撞柱子,柱斷而不死,最後,用手扼喉,喉斷而死。」 眾人聽了,不由肅然起敬。什麼叫好漢?這才是真正的好漢衛武林中的打打殺殺,在這等人面前,何其渺小。 朱侖道:「先祖死後,金縷衣便由朱家的後人保管了下來,直到如今。」 方劍明起身道:「原來金縷衣是這麼來的。既是如此,方某不敢再要金縷衣。 先前得罪之處還望八爺不要見怪。」 朱侖道:「恩公,這金縷衣,你是非取不可。」 方劍明一怔,道:「為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縷衣 朱侖歎道:「如今想來,鐵冠道人一脈,或許就是侯贏的傳人。這金縷衣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方劍明道「可是……」 朱侖苦笑了一聲,道:「就算思公不來取,有人也會來搶奪。」 方劍明變色道:「怎麼回事?」 朱侖道:「最近有人鬼電畢祟的出沒於敝莊一帶,雖不一定是為金縷衣而來,但遲早要對敝莊不利。這金縷衣,朱家多半是保不住了。 方劍明道:「八爺查出是什麼人了嗎?」 朱侖道:「回思公,朱侖沒查。」 方劍明奇道:「為何不查?」 朱侖道:「該來的總會來,查到了又能怎樣?結果還不是打個你死我活。」苦澀的笑了一笑,起身道:「思公與各位稍坐片刻,朱侖這就去取金縷衣。」他去了一會兒,回來時,雙手卻還是空空如也。 「思公,可否請您隨同朱侖一起前去取金縷衣,我的七位哥哥都想拜見思公。」朱侖一一揖到底方劍明暗道:「原來他排行老八,難怪會被稱為八爺。」口中道:「也好,晚輩也想見見義士的其他後人。」起身與朱侖出了大廳。門外,除了朱五之外,其他四個漢子卻不知去向兩人在莊內走了一會,來到一間石室外。石室位於莊院的盡頭,方劍明雖然看不見,但早已發覺石室四周隱藏著二十多個人。看情形,有可能就是朱府的護院。 朱侖道:「思公請進。 方劍明推門而入,才走了幾步,忽覺七股強大的力量撞來,叫了一聲「八爺這算怎麼回事?」,雙掌一翻,發出排山倒海似的力道。 「轟」的一聲,整個石室為之一震 忽聽「撲通,聲響,七個老者走了上來,朝方劍明跪了下去,身後的朱侖也跪了下來,口中都道:「請思公責罰。」 方劍明轉念一想,頓時猜到了八九分。想是他們認為金縷衣太過珍貴,要試試自己的武功,能否保得住它。他雙手一抬,發出八股力道,將八人扶了起來。八人見他有這等功力,不禁駭然「八位不必如此。這金縷衣如此寶貴,七位前輩這麼做,也是職責所在。」方劍明笑道。 只聽七個老者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歎道:「思公有這等武學造詣,我等便可放心了。思公這般體諒我等,實令我等無地自容。」 方劍明道:「比起各位的先祖來,晚輩又算得了什麼?」那老者防手一抓,一張椅子到了手中,將椅子擺在最前方,率領包括朱侖在內的其他老者一起躬身道:「恩公,您請上坐。」方劍明知道再跟他們客氣,勢必會多費唇舌,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下那老者道:「七位弟弟,大哥就去取金縷衣。你等且陪著恩公?」說完,朝石室深處走了過去。 朱色解釋似的道:「思公,這件石室表面看起令不大,伯直誦地底數十丈。每隔一丈,都會有一道機關,所以,誰想咨牛奈縷衣的話,必須破掉全部機關。」方劍明聽得一驚,又聽朱侖道:「天下或許有能破這數十道機關之人,但就算被他破了,他也群拿不到金縷衣。」 方劍明道:「為什麼?」 朱侖道:「因為金縷衣放在一個連寶劍都斬不破的箱子裡面,而要打開箱子,同時需要七把鑰匙。」 方劍明心中一動,道:「這七把鑰匙各自放在八爺的的七位哥哥身上。」朱侖道:「思公果然聰明。」頓了一頓,道:「拋開這些不談,如果當今武林真有人能破得了那數十道機關,除非他自己還是一個宗師級的絕代高手,否則,也必將葬身於地底,因為這石室下埋著足以炸毀三座大屋的火藥。」 方劍明只覺頭皮發麻,幸虧孟三思之前不知金縷衣這件寶物,要是讓他知道世上有金纓衣,而又知道金纓衣就在這裡,一時手癢,前來,那可就魂飛魄散了。轉念一想,不由笑了,孟三思或許能敵得過朱侖,但他的七位哥哥,無一不是好手,孟三思一個人,別說金縷衣,只怕連石室都進不了。 這洲,又聽朱侖道。」「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最可怕的是,那七把鑰匙雖然能打開那個箱子,但自身卻十分脆弱,稍值武功之凡,一運力便可折斷,少了其中一把,那箱子便永遠打不開。」方劍明道:「換句話說,如果有人盜走了箱子,他也得不到金縷衣,因為各位都是朱亥的後人,絕不會貪生怕死。那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時制住七位前輩在那之前,至少己經有一位前輩折斷了一把鑰匙。」 朱侖道:「不錯。無論是誰,武功有多高,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同時。」 過了好一會,方劍明等人才聽見石室深處傳來腳步聲,很快,那老者抱著一個箱子走了上來。只見那箱子渾身漆黑,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打造的,週身一共有七個孔,想來是七把鑰匙的鑰匙口七個老者掏出七把長有一寸的鑰匙,分別插入箱子的七個孔中,片刻之後,箱子緩緩地打開,一件說不清是什麼材料織成,發出淡淡金光,薄如蟬翼的寶衣整齊的放在箱內。 方劍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將金縷衣拿出,石室頓時大亮,金縷衣金光照人,耀得人雙目刺疼。 就在這時,忽聽石室外有人喝道:「是誰?「 一個聲音道:「是我。」 朱侖聽聲音,知道是自己的第三個弟子朱三,眉頭一皺,走出門去,道:「我不是叫你和朱大到莊前看護嗎?你怎麼來了?」朱三面色驚惶地道:「師父,莊外來了一大批幽靈門的人。幾個護院上前與他們交涉,竟全都被他們殺害了。」朱侖面色一沉,冷聲道:「幽靈門,你敢殺我朱家的人,我朱家與你勢不兩立!」 「八弟,該來的總是要來。朱家的勢力雖然不大,但也不能讓別人騎到頭上來。」隨著話聲,七個老者從石室中走出,最後才是方劍明,而說話的人,不是從石室取金縷衣的那個老者。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鐵椎 朱侖變色道:「七位哥哥,你們想出手?」 那老者道:「凡是與朱家有關的事情,都將在今日做一個了斷。」 方劍明道:「有需要晚輩效勞之處,晚輩一定盡力。」 那老者道:「恩公,如果沒有別的事,你還是和你的朋友離開吧。」 方劍明一呆,正想問為什麼,那老氮一揮手,大聲道:「把我們的兵器拿來。」很快,只見七個護院各自舉著一把大鐵椎,來到場中。 七個老者右手一提,便將大鐵椎拿在手中。每一個大鐵椎不下七八十斤,但他們七人單手拿著,輕如無物,力量倒真不小方劍明當然沒有立刻離開,他跟在眾人身後,來到莊外,只見龍碧芸等人也己經出來,站在莊前,望著石橋對岸。 方劍明抬眼望去,不禁吃了一驚。石橋腸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最前面是兩百個弓箭手,每一個人都己箭在弦上。弓箭手之後,卻是二十多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有老的,也有年輕的,有男的,也有女的,甚至還有僧道,只差沒有尼姑和小孩。 在這二十多個人之後,卻是幾百個身穿黑衣,手持大刀的勁裝漢子。反觀朱府這邊,除了五十個弓箭手之外,其他的人,就算包括方劍明等人在內,也不過兩百來人。雙方人數的比例,至少也是三比一。 方劍明悄悄走到李芳武身邊,問道:「李大哥,這些人是都是幽靈門的人?」 李芳武點點頭,但又搖了搖頭,道:「不全是,弓箭手與那些黑衣大漢,倒全縣幽靈門的,那些騎著馬的,至少有一半不是幽靈門的。想來是幽靈門門主洪三通請來的高手。」 方劍明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個身披黑色斗篷,面頰陰冷,清瘦的人身上,問道:「那渾身透出一股陰氣,披著斗篷的人是不是幽靈門的門主洪三通?」 李芳武道:「他就是洪三通。」 這時,七個老者和朱侖來到了弓箭手之後,隔橋與幽靈門的人遙遙相對。 朱侖冷笑一聲,道:「洪門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洪三通冷冷地道:「八爺,洪某有禮了。這七位難道就是八爺的七個哥哥?」 朱侖道:「是又怎樣?」 洪三通陰森森一笑,道:「洪某今日得見七位的金顏,真是三生有幸。」朱侖的大哥,名叫朱恆,只聽他沉聲道:「朱某今日見到了幽靈門主,也是一件稀罕之事,幽靈門主怎麼也不為我們介紹介紹你的朋友?。」洪三通發出一聲大笑,道:「閣下想必就是八爺的大哥吧。 朱恆道:「不錯。」 洪三通道:「不知朱府今日來了什麼客人,也請朱大哥介紹介紹。」 朱恆道:「朱府的客人與這件事無關,不需要介紹。」 洪=湧譜:「那我也可以說,這件事與洪某的朋友無關,翻門也不用介紹了。」 朱恆哼了一聲,道:「幽靈門與朱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卻不知今日幽靈門為何要傾巢而出,對付朱府?」 洪三通道:「今日來此,想跟朱府借一件東西。」 洪三通道:「朱家一向豪氣,幽靈門主想借什麼,儘管開口。」 洪三通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洪某想借金縷衣 朱恆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金縷衣,好說,好說,不知幽靈門主想借多少件?」 洪三通一征,道:「朱大哥,請你把話說明白些,免得大家誤會朱恆道:「唐朝的杜秋娘有一首詩,名叫金縷衣,開頭兩句是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這金縷衣不就是金線織成的衣嗎?朱府雖不敢說富甲一方但七八件金縷衣,也是拿得出來的。」 洪三通面色一沉,忽然獰笑道:「朱老大,你敢耍本門主?」 朱恆道:「幽靈門人多勢眾,朱某怎敢耍你這個當門主的?你要金縷衣,朱某立刻就去取,如果你不要的話,就請你帶著你的人馬,離開朱仙鎮。」 洪三通面色陰沉沉的,忽地將手一揮,道:「邵堂主,你去稱稱他的斤兩。」 話聲一落,只見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從馬上一躍而起,掠過石橋,手中利劍一振,灑出一片劍影,刺向朱恆,口中還冷笑道:「朱老兒,這是你自找的!」 他的身手與昨夜被方劍明制住的那個名叫張彪的堂主差不多,所以話才說完,劍尖距離朱恆不過三寸,轉眼就要刺著了朱恆的胸膛忽聽朱恆一聲大吼,非但沒有退後,反而前進了一步,身軀微微一側,手中的大鐵鐵椎猛地掄起。 只聽「砰」的一聲,之後,伴隨著一聲慘叫,那邵堂主橫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上身己被大鐵椎砸得凹陷。創璞通」一聲,掉進潤裡,成了一具浮屍,鮮血染紅四周的水面。 眾人為之吃驚,尤其是洪三通_萬萬沒想到邵堂主竟連一招都接不下就這樣給廢掉了,看來,他是有些小看朱家的人了。 朱恆往前踏上一步,手中大鐵椎高舉,威風凜凜地道:「這等角色,朱某殺了都覺是一種侮辱。洪三通,你有膽量,就上來與朱某一較高低。」 洪三通面色一沉,正要出戰,忽聽他身邊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笑道:「門主,這等人物何須您親自出手,就由屬下代勞了。」 洪三通道:「施老弟,這一場全仰仗你了。」 那青年淡淡一笑,將身一縱,落到了石橋上,望著朱恆,笑道:「在下幽靈門副門主施不邪,見過朱大爺。」 朱恆眉頭一皺,喝道:「廢話少說,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施不邪微微一笑,道:「朱大爺好大的火氣。」右手從腰後拿出一管竹笛,「啪啪啪」的輕打了左手掌心三下,然後一抱拳,道:「請朱大爺貝易教。」身形一是二轉眼逞近朱恆,手中竹笛點向對方的「靈虛穴」。出手之快,根本就是超一流好手。 朱恆身形一閃,避過之後,舞動七八十斤的大鐵椎,眨眼間練攻了九椎,風聲呼嘯,三丈之內,勁風凜然。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幽靈門主 施不邪的輕功雖然不俗,但連避九椎之後,自身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輕敵,手中竹笛揮動,帶起嗚嗚之聲,遍襲朱恆身上的大穴。朱恆怎會怕他,大鐵椎頻頻出擊,將氣流激盪的呼呼作響。 不多時,兩人交手三十餘招,兀自不見勝負。方劍明看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李芳武見了,道:「主人,你擔心朱老大鬥不過姓施的小子?」 方劍明道:「論武功,朱前輩並不在姓施的之下,論氣勢,姓施的更是落了下風,但朱前輩一味狂攻,長久下去,必將不消。這或許是朱家椎法的打法,但與姓施的對敵,就顯得有些失策了。」李芳武笑道:「主人,幽靈門的人甚是討厭,你讓我去把他們打發走了算啦。」 方劍明變色道:「不可。」 李芳武一怔,道:「為何不可?」 方劍明道:「這是朱府與幽靈門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朱府乃是朱亥的後代,個個都是真漢子,就算落敗,也不會要人相助,否則,就是對他們的不敬。」說到這裡,面色突然一變,低低地叫了一聲壞好」,正想出手時,忽見周風不知何時己經摘了一朵菊花放在手中,微微一笑,便放下了心。 就在這時,場中激鬥兩人各自發出一聲大吼和長嘯,各出絕招,只聽「砰」的一聲過後,施不邪左膀被大鐵椎碰了一下,嘴角流血,退了好幾步,而朱恆的肩頭被竹笛點中,整隻手臂一麻,手中的大鐵錐險拿不住。幸虧他拼了一股勁,才沒有將大鐵椎丟落,饒是如此,他的手臂已不聽使喚,休想舞動大鐵椎他正想把大鐵椎換到另一隻手,忽聽『琳琳唯」三聲,三枚銀針從施不邪的竹笛中射出,直取他的心臟部位,想閃避已來不及就在這危急關頭,一朵菊花詭異的飛出,攔住了銀針的去路。三枚銀針插入菊花中,再也沒有出來。菊花一偏,落在了朱恆邊上。 施不邪面色大變,他的銀針一向是例無虛發,想不到這次竟失了手,而且還是失手在菊花上。那發出菊花的人,手段之高明,簡直是令人駭然洪三通看到這裡,面色一沉,望向方劍明這邊,冷冷地道:「這是我幽靈門與朱家的事,各位還請不要插手!」 周風哈哈一笑,道:「本公子不來不想插手,但姓施的使出這等下流手段,實在太令人不齒。」她目前的穿著雖然是女兒身,但因為女扮男裝慣了,一開口就是「本公子」。 洪三通可不管她是男是女,冷笑道:「這並非比武,談什麼下流不下流?閣下最好別多管閒事。」 周風面色一沉,道:「原來幽靈門都是下三濫的角色,難怪江湖中聽都沒有聽說過。」 洪三通心中大怒,但他述冶三忍住了,冷哼一聲州悶扁形一晃,落到了石橋上,道:「施老弟,你暫且退下。」 施不邪肩頭受了傷,也不敢再和朱恆鬥下去,得令之後,飛身退下洪三遙月又手在胸前一抱,道:「朱老大,你遠不是本門主的對手,把你的兄弟全都叫上,本門主一人足可應付。」 朱恆喝道:「大言不慚。」 洪三通面色一沉,猛地一掌拍出,道:你敢不信? 此時,朱恆早己把大鐵椎換到另一隻手上,見狀,舉起大鐵椎凌空一揮,發出呼嘯之聲,只聽「砰」的一聲,洪三通魏如泰山,朱恆卻「咀瞪噎,退了三大步如此一來,便是方劍明,也覺有些驚疑。幽靈門在開封或許真的是大有名氣,但在江湖中,也只能算是三流門派而己,想不到洪三通的武功竟這般高明。 洪三通獰笑一聲,道:「朱老大,不想這麼快就死的話,就讓你的兄弟們一起%朱侖和六個老者眼見洪三通武功這等厲害,生怕大哥有所不鍘,不約而同的走了出來。 朱恆回頭道:「八弟,你是朱家的掌門人,這一戰你不必參與。」 朱侖變色道:「大哥…… 朱恆道:「大哥的話,你聽是不聽?」 朱侖雖然是朱家的掌門人,但長兄如父,他豈能不聽?只得退了下去。那六個老者與朱恆站成一條線,手中各自提著大鐵椎,乍一望去,十分嚇人。膽子不夠之人,別說相鬥,連看都己嚇破了膽子。 洪三通一揮手,幽靈門的人馬退出了七八丈外。朱恆一擺手,朱府的人也退到了莊門內,隔著竹籬觀看,方劍明等人也退到了竹籬內。 其實,方劍明早就想說金縷衣就在自己身上,但他怕這麼一說,會傷朱家的心。朱家是朱亥的後人,豈會貪生怕死?如果要方劍明出頭,他們寧願選擇自殺。 就算方劍明說金縷衣在自己身上,能暫時將幽靈門的關注引到自己身上來,但自己一走,幽靈門的人,甚至與幽靈門有關的人,絕不會加討牛家。 不錯,武林是要講江湖規矩的,但很多時候,都是不講什麼規矩的。講規矩的往往比不講規矩的死得早。這也是江湖的殘酷之處兩邊的人都退開之後,朱恆將手中的大鐵椎一揮,冷冷地道:「幽靈門主,朱某再說一次,朱府沒有金縷衣。」洪=誦陰森一笑,道:「有沒有己經不重要,因為你殺了本門的一個堂主,本門主要血洗朱府。」 朱恆道:「就算拿不到金縷衣,你也會這麼做?」 洪三通冷笑道:「當然。」 朱恆道:「好,朱某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回頭道:「八弟,這一戰事關朱家的名譽,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要出手。」朱侖顫聲道:「大哥,我也是一「朱恆冷聲道:「朱家不能沒有你,你肩上的重住更大。有時候,活著比死更艱難,你明白大哥的話嗎?」 朱侖眼焦濕潤道「七位哥哥,八弟明白。」 朱恆朝方劍明望去,突然朝他吟看了下去 方劍明驚道:「前輩請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歸於盡(上) 朱恆卻沒有起來,道:「恩公,我知道您很想出手相助,但朱恆在在此求您,您以及您的朋友,都不要出手,行嗎?」 方劍明沉吟道:「這……」 朱恆突然「咚咚咚」磕起頭來,方劍明嚇得大叫道:「朱前輩,不可這樣,我答應你,你快起來。 朱恆道:「有思公這句話,朱某就放心了。」站起身來,回過頭去,望著洪三通,道:「洪三通,朱家的事,我己交待清楚,你呢?」 洪三通大笑道:「本門主武功高強,豈會死在你們手中?又何必要交待朱恆道:「你最好交待一下,否則,後悔都來不及。 洪三通冷笑道:「不用說了,本門主絕不會死在你們手中。 朱恆道:「洪三通,不要說我沒有給你機會,這是你自找的。六位弟弟,你們準備好了嗎?」 六個老者齊聲道:「準備好了。」 朱恆道:「既然準備好了,那還等什麼?殺!」話聲一落,舉起大鐵椎,第一個衝了出去。緊接著,六個老者大吼一聲,揮舞大鐵椎,掠了出去。 七人一前六後,裝如猛虎下山,轉眼到了石橋上。洪三通面上帶著獰笑,動也不動,好像覺得等陣仗根本不值得自己皺眉。 六個老者的身形突然加快,超過了朱恆,於是,七把大鐵椎夾著逼人的力道合擊站在橋心的洪三通。 「呼」的一聲,洪三通人如幽靈一般從七把大鐵椎之中飛出,在半空發出一聲鬼魅般的笑聲,手一揚,身上的斗篷突然脫下,隨手一甩,斗篷旋轉著飛出,正中一個老者擊出的大鐵椎。 「澎」的一聲巨響,那老者嘴兔流血,人如急電般落入河中,但轉眼又從河裡衝起,悍不畏死的揮舞著大鐵椎,勇猛無比的朝洪三通殺去。 此時,洪三通伸手一抓,將彈回來的斗篷拿在手中,與包括朱恆在內的六人激鬥起來。那老者加入之後,戰況更加凶險。無論是誰,都是拚命的打法。 洪三通雖然自負,但面對這樣的打法,也不得不提起十二精神來。他手中的那件斗篷也不知是什麼寶物,與大鐵椎相撞,竟是一點傷害也沒有。他更是借斗篷之力,往往能將對方震傷。 數十招過後,洪三通身上無一處傷痕,而七個老者身上,至少各有三道傷痕,全都是被斗篷割傷的。鮮血從他們身上流出,但他們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又是數招過去,洪三通雖然依然沒有受傷,但他的雙臂已幾乎被震得麻木,如不出絕招的話,倒地的一定是自己眼見一把大鐵椎擊來,洪二通冷哼一聲,手中斗篷石蕩,將大鐵椎震開?左手便出「幽靈鬼爪」快如鬼魅般擊中一個老者。 那老者硬是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只是口中鮮血狂噴,橫飛出去,落地後便再也沒有動過。就在他擊飛老者的剎那間,兩把大鐵錐已攻至身後,激烈的勁風將他的長達吹起,獵獵作響。 洪三通身軀急電般半轉,手中斗篷罩了出去,頓時將兩把大鐵椎蓋住,而洪三通的人幾乎是同時竄了起來,雙爪抓向兩個老者的天靈蓋。 「啪啪」兩聲,那兩個老者天靈蓋碎裂,從空中飛落。 洪三通連斃三人,不禁得意的發出陰笑聲。陰笑聲中,只見他雙手抓住斗篷一抖一甩,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法,在兩把大鐵椎還沒有掉落之前將它們拋了出去,正好撞上兩個老者的大鐵椎。 「轟轟」兩聲巨響,四把大鐵椎頃刻間破裂。那兩個老者「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讓人驚駭的是,兩人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衝了上來,兩人四掌齊出轟向洪三通。~洪三通怒喝一聲:「找死!」一手空出,伸臂一推,五指彎曲,吐出一股白氣。同一時間,他的另一隻手將斗篷一翻,發出尖銳的嘯聲,蓋住了右面擊來的一把大鐵椎。 這一剎那間,形成了這麼一個局面:洪三通站在中間,左手邊是兩個全力發出劈空掌力的老者,右手邊是不斷催動真氣,灌入大鐵椎的一個老者。洪三通的面色忽黑忽白,頭髮根根直立,顯然也是盡了全力。 這等機會,朱恆豈能放過?一聲厲吼,大鐵椎脫手而出,夾著萬斤的力道砸向洪三通的後心。大鐵椎一脫手,他的人便虛脫的坐到了地上,顯然已經沒有力氣。 洪三通背後雖然沒有長眼睛,但又怎會沒有發覺大鐵椎飛來?一發狠,運起全身功力,雙臂向外暴漲了半尺。 只聽「轟轟」兩響,左邊的兩個老者離地飛起,落在數丈外,沒了呼吸:右邊的那個老者五官流血,十分恐怖,連退了八九步,才仰面栽倒。 『砰」的一聲,大鐵椎砸中了洪三通。不過,他及時避開要害,吐了一口鮮血之後,往前衝了數丈,停下腳步時,人已站在河邊。再往前一步,勢必落河不可。 那把大鐵椎卻被他的護體真氣震得遠遠飛出,落下時砸斷了一顆柳樹,沸起一股水%「惻「的一聲,洪三通將斗篷一揚,披在了身上,只露一張臉在外面,面色蒼白得令人驚心。轉過身來,朝朱恆一步步走去方劍明等人心中均是吃了一驚,想出手但又不便,忽聽朱恆發出一聲歎息,雙眼睜開,望著洪三通道:「洪門主武功驚人,朱某不得不佩服。朱恆臨死之前,有個請求,不知洪門全殉否答應。 洪三通冷笑道:「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請求?本門主絕不會放過朱府一人。 朱恆道:「如果朱恆願意交出金縷衣呢?」 洪三通聽了,這才停下腳步,道:「哼哼,血洗朱府之後,難道還怕找不到它?」 朱恆哈哈一聲大笑,一笑,便牽動傷勢,嘴角鮮血直湧,他也不擦,道:「金縷衣藏在何處,只有我的六個弟弟知道,八弟也不知曉,現在我的六個弟弟都死了,唯一知道金縷衣下落的就只有我一人。你想要金縷衣,只能從我口中得知,否則,你便是挖地三尺,也休想找到金縷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同歸於盡(下) 洪三通了想,覺得這話有些道理,遂冷笑道:「你打算用金縷衣換朱府上下的性命?」1白朱恆道:「不錯。」 洪三通道:「你以為本門主會相信你嗎?」 朱恆道:「信不信那是洪門主的事,你不答應,儘管動手,讓金縷衣永遠埋在地底。 洪三通氣得一揚手,但想了想,一咬牙,道:「好,本門主答應你。 朱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道:「八弟,給大哥拿一根竹棒。」 朱侖心裡一直在流淚,聽後,忍著悲傷,拔起一根竹棒,走上去,交給朱恆。 朱恆掃了場上一眼,道:「把你的六個哥哥都抬下去吧。 朱侖顫抖著道了一聲「是」,叫護院把六個哥哥的屍體抬了下去。 朱恆道:「八弟,為了保全朱家,大哥願意承擔所有的罵名,希望你能明白。 朱侖道了一聲「大哥」,跪了下去,面上一片沉痛,眼淚終於忍不住滾下。朱府的所有人,也都跪了下來。 朱恆長歎了一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你不要難過,今後朱家就全靠你了。」轉過身去,道:「洪門主,我知道你絕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也沒有打算活著,我只希望你拿到金縷衣後,給我一個痛快。」 洪三通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全屍的。」 朱恆道:「你跟我來吧。 洪三通面色一變,道:「幹什麼?」 朱恆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洪門主竟是如此膽小,朱某如今等於是武功全廢,連八歲頑童都能把我推倒,難道洪門主還怕我搞鬼嗎?」 洪三通臉一沉,道:「誰說本門主害怕?你把金縷衣拿出來,豈不是更好?」 朱恆哼了一聲,道:「朱家好歹也是朱亥的後人,洪門主這麼說,也未免太過分了?洪門主既然不敢去,那好,就請你先殺了我,然後再血洗朱府洪三通暗道:「這老傢伙連站都站不穩?還能搞什麼鬼?我何必怕他?」口中道:「好,你走前面,我若發現情形不對,拼著不要金縷衣,第一個殺你,然後屠殺朱府。 朱恆道:「我若搞鬼,害死了朱府上下兩百多條人命,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洪三通一想,覺得十分合理。他雖然沒有和朱家打過交道,但也聽說朱家的人一向最重義字,不然的話,朱侖也不會被人稱作八爺。並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被人稱為八爺的,有些人,武功再高,一輩子也不會得到別人一句真心的尊稱。 朱恆用竹棒做杖,慢騰騰的走入莊內,很多人都想去扶,但都不敢去扶。你去扶他,等不起他。這種倔強令人可敬,但也令人可歎。 洪三通跟在朱恆身後丈外,除了臉之外,整個身子藏在斗篷中,好像生怕別人發現什麼似的。原來,他被大鐵錐擊中後,左肩成了爛肉,十分難看,他不想讓外人看到,這才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不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莊內,消失在遠處。一時間一分分的過去,就在幽靈門的人等得不耐之際,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地面為之晃了一晃,馬兒驚院的嘶叫起來。 這一聲巨響過後,朱侖的眼淚又不禁流了下來。方劍明聽到這聲巨響後,心中一震,什麼都明白了:朱恆將洪三通引入石室,發動機關,那些火藥爆炸,兩人自此%幽靈門的人呆了好一會,忽聽一個堂主道:「不好,門主一定上了朱老頭的當,現在只怕已經遭遇不幸了,兄弟們,咱們與朱家不共戴天,殺進朱府,為門主報仇。「他這麼一煽動,幽靈門上下頓時群激湧動,那兩百個弓箭手跑上幾步,彎弓射箭,箭如雨下。 不等朱全令反擊,只見兩條人影從人群中躍出,聯手向外發出一道氣浪,形成一股數丈大小的氣罩,百分之八十的剪都被震斷了,其餘的箭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擋在了莊外,後面這股力道卻是方劍明發出的。 躍出來的兩個人是孟三思和李芳武,兩人往場中一站,出手如電,轉眼各自抓了十餘支箭。隨手一甩,箭去勢之快,不下強弓。 只聽「哎喲」聲不斷,立刻倒了三十多個弓箭手。換成以往,兩人才不怪他們是死是活,但跟了方劍明後,知道方劍明宅心仁厚,不到危機關頭絕不出手殺人。 是以,兩人也只是傷了人而已,並沒有要一個人的性命其餘的弓箭手見了,嚇得後退,一時之間,都不敢射箭。兩道人影從馬背上躍起,落到弓箭手之前,內中一人伸手一指,怒道:「這是我幽靈門與朱府的事,你們插什麼手?」 李芳武哈哈一笑,忽地一掌拍出,水面激起一股水浪,捲向那人。那人嚇了一跳,縱身後掠。幸虧退得及時,不然被水浪打中,主碧別二受傷是另一回事,面子丟了才大事。 那兩人心知不是李芳武的對手,也不敢掠過來,嘴裡罵罵咧咧的。李芳武也不生氣,與孟三思站在原地,縱聲大笑。 驀地,一條人影從馬背上射出,落在橋頭。李、孟二人斜眼一看,只見這人是個道士,背著一把劍。 孟三思笑道:「你也是幽靈門的人嗎?」 那道士陰沉沉的笑道:「我與洪門主乃是舊識,兩位不是朱府的人吧?」 孟三思道:「不是。 那道士道:「既然不是,兩位請站到一邊去,貧道要找朱侖理論孟三思道:「老子如果說不呢? 那道士冷笑道:「閣下最好把招子放亮些,得罪了貧道,休怪貧道出手狠辣。」 孟三思哈哈一聲大笑,道:「老子的招子亮得太陽都會失色,你是什麼東西?」口氣這般大。」 那道士忽地將手往前一推,一股陰風乍起。孟三思面色一變閃開三尺,只聽遠處傳來僻啪一聲,一棵高大的竹子竟是斷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聯手 到此處,面色微微一變,叫道:「孟老,這是哀牢山紅葉真人的獨門絕技,拍風三絕掌,你老小心。 孟三思笑道:「原來是拍風三絕掌,果然有些門道。」語聲一變,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你也吃我一掌。」向道士隔空劈出一掌那道士不知是十分自負還是根本不知與他交手的是誰,冷冷一笑,一掌迎出,只聽「蓬」的一聲,一股水柱沖天而起。那道士身形幌了一幌,孟三思卻是退了一步那道士面色微微一變,喝道:「你是什麼人?」 孟三思心中吃驚,這人的武功比起自己,要高了半籌。聞言,冷笑道:「你又是誰?」那道士道:「貧道乃紅葉真人的徒弟,道號渡寂。」 孟三思道:「原來是紅葉真人的弟子,在下孟三思。」 渡寂道人眉頭一皺,道:「可是黑白通吃?」 孟三思笑道:「不錯。」 渡寂道人道:「孟兄當真要架這個梁子?」 孟三思回頭望了一眼,方劍明知道該是自己出去的時候了,從莊內走出,腳下不快不慢,就好像一個尋常人一般。 孟三思和李芳武同時將身一晃,站到了他的身後兩側。渡寂道人整眉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方劍明笑道:「好說,好說,在下複姓地藏。」 渡寂道人一征,道:「有這個姓嗎?」 方劍明道:「怎麼沒有?只是道長沒有聽說過而己。」渡寂道人道:「公子剛才不是說過,絕不插手嗎?」 方劍明笑道:「我只說我不插手洪三通與七位前輩的爭鬥,我可沒有說過其他的事不插手。」 渡寂道人面色一沉,道:「公子的口才這般好,飾不知功夫怎麼樣?」說著,使出了「拍風三絕掌。」手掌推出,陰風乍起沒等方劍明出手,李芳武大喝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主人無禮。」說著,一掌拍出。 只聽「砰『的一聲,場上刮過一陣大風,李芳武身形幌了一幌,而渡寂道人卻是退了一步。這麼一來,漪右僧人心中吃了一驚,暗道:「孟三思或許鬥不過我,但這人的武功確實在我之上,他是什麼人?這相貌堂堂的公子又是什麼人?」 他正在猜想,忽聽龍碧芸笑道:「昔年紅葉真人與大理段家的一位高僧印證武功,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紅葉真人的武功由此可見一斑。據說拍風三絕掌的最高境界,只要輕輕往空一拍,十丈之內,敵人便可倒下。道長的拍風三絕掌雖然可觀,但距離最高境界,似乎還差了不少。」 渡寂道人道:「家師武功蓋世,貧道怎麼能和他老人家相比?姑娘對拍風三絕掌這麼瞭如指掌,卻不知是何方高人?」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道長何必問我是誰?道長與洪=通呂然有舊,但剛才你也看到了。洪三通心狠手辣,朱前輩將他引入後莊,同歸於盡,這也是洪三通自找的,怎麼能怪朱家的人?」 渡寂道人那說得過她,支吾了一下,道:「貧道不管,貧道決不能坐視不理。」龍碧芸道:「道長莫非也是為了金縷衣而來?」 渡寂道人想說不是,但自己明明就是為它而來,說是呢,又怕人恥笑,過了一會,惱羞成怒,道:「是又怎樣?」 忽聽周風道:「是的話,這件事我們管定了。」說完,縱身掠出,但她不是掠向橋頭,而是掠向一個漢子那漢子站在朱侖身後,正宋鬼攀祟的用右手去拍朱侖的後腰。不等他拍著,周風己一手提著了他的衣領。那漢子想掙扎,但哪能動彈半分,頓時被周風提著躍出莊外,將他往扔。 朱侖變色道:「姑娘,你這是……」 周風冷冷一笑,道:「八爺,他是你的第幾個團弟子?「朱侖道「第三個弟子,名叫朱三。」 周風道:「好一個朱三,說,你為什麼耍暗算八爺?」朱三面色蒼白,右手放在身後,道:「我……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周風道:「把你的右手拿出來。」 朱三面色驚慌,道:「不一不……一「忽地右手一揚,兩枚銀針射出。周風豈能叫銀針射中?護體神功一運,頓時將銀針震飛,銀針劍尖漆黑,顯然是帶毒的朱侖看到此處,己然明白,心中驚怒交集,最後卻化為一聲長歎,道:「朱 三,為師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對為師下此毒手?」 朱三翻身跪倒,磕頭道:「請師父饒命,請師父饒命,家母落在幽靈門的手中,弟子為了救家母,不得不??…語聲變成了大哭。 朱侖聽了這話,想了想,歎道:「難怪兩個月前你從外面回來之啟丁神色有些不對,只是我當時沒有太在意而己。後來,我見你母親不知去向,問你,你說她回老家去了。原來,你是騙我的。」 朱三眼中流淚,哭道:「弟子自知罪該萬死,但家母在落在他們手中,弟子沒有法w朱侖道:「我不會怪你,你也是一片孝心。你走吧。」朱三抬起頭來,叫聲「師父」。 朱侖閉上眼睛,道:「在我沒有改杏十意之前,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這一輩子都不耍讓我看到你。」 朱三磕了三個響頭,失魂落魄的走了。路過漪寂道人身邊時,忽覺一股陰風襲身,此時他哪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剛走完石橋,人便悶哼一聲,倒地而亡。 只聽渡寂道人冷冷地道:「貧道最恨對師父不敬之人,你這樣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死了算啦。」眾人一聽,就知道是他下的毒手。 朱侖眼中滾出幾滴眼淚,他不是為朱三哭,而是為自己而哭。如果早些察覺朱三的異常,或許能夠勸說他,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周姐姐,你怎麼知道朱三會暗算八爺?」白依人問道。這也是所有人都想問的周風淡淡一笑,道:「先前眾人朝朱大爺下跪的時候,你們大概沒發現,朱三猶豫了一下。我看出他有些不對,便暗中注意他。他要暗算八爺,我就把他揪了出來。」 許多人聽了這話,不技暗自吃驚,這個大姑娘的觀察力著實令人駭然。 朱侖道:「多謝姑娘救了朱某一命。」深深一揖 周風道:「八爺不必客氣。」 這時,只見一條人影從馬背上躍起,落亦演寂道人身邊,笑道:「道兄,你一人只怕未必是這位公子的對手,咱們聯手,如何?」 渡寂道人轉目望去,見是一同前來的那位和尚。這和尚笑嘻嘻的一張醚,與早己浙柑的笑老頭笑不語倒頗為相似,只是,他筍起來,目中總帶著一種殺氣,與笑不語目中的那種和氣,不可相提並論。 渡寂道人並不認識他,甚至根本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要不是因為洪三通,他也%「大師當真要和貧道聯手?」渡寂道人道那和尚笑道:「難道道兄不想要那金縷衣?」這話真直接,一下子就說中了渡寂道人的心事渡寂道人面色一沉,正想說些什麼,忽聽方劍明笑道:「各位何必這麼麻煩,金縷衣在我身上,你們想要,就來找我好啦。」話聲剛落,只見人影閃動,瞬息之間,方劍明、孟三思、李芳武四周多了九個人除了渡寂道人與那和尚之外,其他七人分別是一個雙目森寒的老者,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一個面色冰冷的青年,一個擔胸露懷的連鬢鬍子大漢,一個頭戴金箍的頭陀以及兩個長相一般無二的中年劍客洪三通請來的高手,除了以七九人之外,還有兩個人。只是這兩個人都沒有動,此時仍端坐在馬上。 說兩人不關心金縷衣,他們卻一目不瞬的望著場上。說他們關心呢,卻又沒像其他人那樣趕過來圍住方劍明。當真是令人莫測高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章 出神入化(上) 方劍明微微一笑,朝那兩人望了一眼,對孟三思和李芳武道:「李大哥,孟老,你們暫且退下。」 李芳武和孟三思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九個人只關注方劍明,至於李芳武和孟三思,他們倒沒有為難。 方劍明環眼一掃,微微一拱手,笑道:「各位想必都是為了金縷衣而來,不知如何稱呼?」 那雙目森寒的老者淡淡道:「在下錢南浦。」 那半老徐娘掩嘴吃吃一笑,道:「奴家金孔雀 那臉色冰冷的青年冷冷地道:「呂別離!」 那連鬢鬍子大漢大笑道:「我叫杭屠。」 那頭戴金箍的頭陀單手在胸前一豎,道:「酒家金頭陀。」 那兩個中年人異口同聲地道:「我們是常世兄弟,我叫常言東(常言西)。 那和尚笑道:「貧僧笑和尚 渡寂道人道:「貧道就不用再自我介紹了吧。」 方劍明客套地道了幾聲「久仰」,話鋒一轉,道:「各位都是洪三通的朋友?」除了渡寂道人說是之外,其他人都表示不是。杭屠道:「洪=誦算什麼東西,他也配是我的朋友?我之所以和他走一塊,全是為了金縷衣。」方劍明道:「各位何以知道金縷衣就在朱府?」 杭屠道:「聽說的。」 方劍明道:「聽誰說的?」 杭屠一征,道:「不知道。」 方劍明奇道:「在下這就不明白了,各位莫非都是聽說的?」 笑和尚笑道:「別人是怎麼知道的,貧僧不想打聽,至於貧僧,卻是和杭老兄樣,也是聽說的。 方劍明一個個望去,見了他們的表情,頓時明白,所有的人都是聽說的。看來,這根本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好把這些高手引來朱府這時,他習明白,江湖百曉生何以會讓他來朱府,先不說幽靈門,單是這些人中的其中一個,就有可能會給朱府帶來極大地災難。 他略一沉思,笑道:「不瞞各位,金縷衣己落在我的手上,各位想要的話,儘管找我,千萬不耍為難朱府那名叫呂別離的青年道:「誰知道你使的是不是調虎離山計。 方劍明仰天一笑,道:「憑我地藏菩薩這塊金字招牌,想來也不會說謊吧。」 此話一出,九人驚,便連腸兩個端坐馬上的人也不由睜大了眼睛。 金孔雀吃驚地望著方劍明,道:「你一你就是地藏菩薩?」 方劍明笑道:「金大姐莫非不信?」 金孔雀道:「傳說那地藏菩薩武功神通,內力深厚,而你…… 方劍明道:「各位若不信,何妨一試?」 「好!」呂別離冷喝一聲,忽帥伏劍出鞘,劍尖一抖,劍影灑出,幌出十三條金花,遍襲方劍明身上十三處穴道這等劍法,超一流高手也未必使得出來,但方劍明是何等人物,微微一笑,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將長劍震開。 呂別離只覺手腕一沉,手中劍險些保持不住,心頭大駭,失聲叫道:「你果然就是地藏菩薩。」說話之間,己連接攻四十八劍,劍劍追魂,劍劍快逾閃電無奈他的對手是方劍明,這四十八劍對於方劍明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題,身形飄動,疾如鬼魅,別說劍身,就連鄉風也不曾碰著方劍明的身體呂別離自知武功差他太多,一縱身,退回原位。 錢南浦看得眉頭一皺,道:「公子的身手當得卜是驚世駭俗,錢某自愧不如不過,那金縷衣是個寶貝,錢某絕不會因為不敵公子而放棄爭奪方劍明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道理我明白。」 錢南浦目光一掃,道:「八位,有沒有興趣一起向這位公子領教幾招。 杭屠哈哈一笑,道:「我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當然會找幫手。」 呂別離冷哼一聲,向前走了一步,顯然是同意了。 金孔雀吃吃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絲巾,笑道:「奴家也想向公子請教。」 金頭陀將手中的一根禪杖一揮,勁風呼呼 笑和尚笑嘻嘻的合十道:「阿彌陀佛,地藏菩薩在上,小和尚得罪了。」他看上去雖然己經五十出頭,但在「地藏菩薩,面前,豈不是個小和尚? 筍寂僧人緩緩地抽出寶劍,一言不發。常氏兄弟手按劍柄,同時向前跨上一步。 一時之間,九股極強的力量,無形的朝方劍明捲了過去。方劍明淡淡一笑,全不方如生心上,道:「依人妹妹,給我一根濘捧。 白依人聽了,嫣然笑道:「好的。」抽出一根釣捧,隨手往方劍明扔了過去九人壓根就不相信這長嘲嬌弱弱的女子能把竹棒扔到方劍明手中,正等著看好戲,誰料,那根釣棒在丈外稍微頓了一下之後,竟衝破無形的力道,落到了方劍明手%如此一來,九人都是大吃一驚,均是心想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武功這等厲害,自己若與她對敵,連一分的勝算都沒有一霎時,九人心中不禁有些動搖。金孔雀吃吃笑了一聲,笑聲雖然動人,但誰都看得出十分勉強,只聽她道:「公子,動手之前,奴家有件事需要說明。 方劍明笑道:「金大姐請說 金孔雀道:「奴家自得知公子就是地藏菩薩之後,再也沒有爭奪金緩衣之心,之所以會與他們聯手,完奮是想領教公子的高招,絕沒有存心要和公子為難。」 方劍明道:「金大如快人快語,在下明白。」 金孔雀道:「十招過後,奴家掉頭就走,將來既不會與朱府為難,更不會與公子為敵。」 這話說完之後,忽聽渡寂道人冷笑道:「金孔雀,莫非你怕死不成?」金孔雀臉色一沉,道:「渡寂,別以為你是紅葉真人的徒弟就可以目中無人,老娘告訴你,老娘並不怕你。你今日如果還能活著離開朱仙鎮,老娘就在洛陽等你,你有種的話,就不要不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神入化(下) 渡寂道人冷笑道:「金孔雀,你想找死,那也怪不得我。好,咱們洛陽不見不散。」 笑和尚聽到這,忙笑道:「兩位何必鬥氣呢?咱們現在是處於同一條戰線上不要為了一時意氣,傷了彼此的感情。 呂別離冷笑一聲,道:「你與他們有感情,我呂別離跟他們可沒有感情。 笑和尚面上也不生氣,笑道:「是,是,是,呂老弟說得極是。」 錢南浦咳嗽了一聲,道:「這一戰,各位最好放開心中成見。不然,這一戰也不必打下去了。 金孔雀笑道:「錢大哥,瞧你說的什麼話,小妹和渡寂的口角之爭那是以後的事。小妹再笨,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放棄領教公子的高招。」 渡寂道人道:「貧道今日只為金縷衣而來,當會全力以赴。 錢南浦道:「好,你仁璐個既然能識大體,那錢某就放心啦。」目光一轉,道:「不知哪位先打頭陣?」 話聲未落,只聽常氏兄弟同聲道:「我們兄弟打鬥陣。」人如閃電般飛出,雙劍合璧,刺向場心的方劍明。這常氏兄弟話不多,但出手卻是極為的凌厲。 方劍明笑道:「來得好。」手中竹棒一挑一橫,頓時便將兩柄暗藏著極強真力的利劍封住了。常氏兄弟大叫一聲,劍上力道加重,只聽「砰」的一聲,常氏兄弟連退了好幾步,方劍明站立如故,手中竹棒別說斷裂,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就在常氏兄弟後退的當兒,錢南浦和笑和尚一掠而上,前者雙掌一搓,口中沉沉地低吼了一聲,雙掌揮舞,夾著排山倒海的力道攻向方劍明:後者雙手成爪,爪風凜然,抓向方劍明。 方劍明長笑一聲,手中竹棒瞬息間左右一點,錢南浦和笑和尚面色一變,疾飛而起。兩人離地的剎那,渡寂道人和呂別離不約而同的刺出了手中劍。 渡寂道人除了掌上功夫厲害之外,劍法也不低,寶劍一振,頓時化為十數道劍 影:呂別離是用劍的好手,這一劍乍一使出,劍光暴漲,幾稱趕蓋了太陽的光芒方劍明始終保持不動,手中竹棒疾快的左挑右點,上刺下擋,轉眼之間,已將錢南浦、笑和尚、渡寂道人、呂別離迫退了丈外。 別看他出招輕鬆,其實,招式已化腐朽為神奇。眼力之準,若非他這樣的無上高手,萬難做到。 刊阿」的一聲大吼,杭屠飛奔來近,手中的一把巨斧斬出。巨斧破空聲,猶若巨浪拍岸,一股狂風籠罩住了方劍明。奇怪的是,在方劍明一尺之內,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方劍明手中竹棒破空一點,與巨斧插身而過,不等巨斧攻入面門兩尺,竹棒微微朝左一振,然後身形一晃。霎時,杭屠狂若奔牛般揮舞著巨斧從他身旁掠了過%這倒不是杭屠武功不高,而是方劍明巧用了「四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他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極,「四兩撥千斤」經他用來,比其他人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杭屠武功再高,也得著了道兒。 金頭陀正兇猛的一禪杖朝方劍明身後劈來,忽然不見了方劍明,而是變成了杭屠,心中一驚,想後退、閃避都業已來不及。 只聽「轟」的一聲,巨斧和禪杖相接,兩人都覺手腕一麻,身子幌了一幌。兩人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揮動竹棒,已和其他七人交戰於一處。杭屠一轉身,揮舞巨斧,加入了戰圈,隨後,金頭陀也加入了進去方劍明以一根竹棒抵禦九個高手,面上依然帶著輕鬆的笑容,好像再多來幾個,他也應付得了。 金孔雀的兵器就是她手中的那塊絲巾。那絲巾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經她一揮,三尺之內,勁風嘶嘶,香味更濃。她輕功卓絕,比起其他八人,都要高出一籌,是以,她是動得最快的一個,但也是攻得最少的一個。別人攻了五六招,她才攻了一招,不過,沒進攻的時候她也沒閒著,繞著戰圈轉動,尋找機會出手。 眾人眼見方劍明不動腳步,只動手臂,便將九個高手逼得不能靠近。有的驚歎,有的心灰意冷,有的高興,有的妒忌。 不多時,方劍明已接了尤火總共數百招,但他的面色仍熱如故,口中即不氣喘,真氣也不減弱。九人心頭駭然,這才真正的意識到對手實是他們所料想不到的那般高。 不久,金孔雀歎息一聲,第十招使完之後,退出戰圈,拱手道:「公子武功蓋世,奴家心服口服,告辭。」話聲一落,將身一躍,騰空而去,連坐騎都不要了。 她不得不服啊,她雖然只攻了十招,但十招都是她的看家本領,但結果是連方劍明兩尺都靠近不得,試問再打下去,又有何用? 方劍明笑道:「金大姐慢走,在下不送了。」。」那兩個觀戰的人見他仍能談笑自如,面色不禁變了一變,互相望了一眼,彷彿已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什麼,猛地縱身躍起,飛過石橋,朝戰圈撲來。 內中一個厲聲道:「都給老夫閃開,老夫要和他較量較量。」 沒等兩人出手,方劍明長嘯一聲,瞬息間連出八招。竹棒幻化為數十道棒影將圍攻的八人逼出了數丈外。這還i戛方劍明心底厚道,如果他再加一份力,八人勢必或多或少的受傷不可。 「哈哈,兩位好高明的騰舉術,請恕在下無禮了。」方劍明口中說笑著,人突然沖天而起,如疾起的大雕,手臂一伸,竹棒點向半空中的一人。 那人面色一變,懸空飛退 方劍明如飛鳥一般直追,竹棒距離那人始終保持在三尺左右。轉眼之間,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數十丈外。忽聽方劍明笑道:「兩位是一塊的嗎?」竹棒往後一伸正好隔開了也是凌空追來的另一人的攻擊。 前面那人怎會放過這等機會,一聲冷哼,霎時不退反進,出掌如電,一掌拍向方劍明胸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殘陽、如血 方劍明左手二指一驕,瞬息點出。指掌相距未及一尺,那人的手掌便不可再前進一分,宛如遇到了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那人心頭一驚,失聲叫道:「這是什麼指?」方劍明笑道:「尊駕管他是什麼指?總之是好指就行了。」說話之間,他以一敵二,右棒左指,與那兩人激鬥著出了百丈開外。眾人望見,歎為觀止。 其實,方劍明所使用的正是病書生殷無極傳給他的烈火指。這烈火指練到至高境界,一經使出,便有無堅不摧之力。當年,殷無極傳鰭和:的時候,便有預言,說烈火指到了他手忠,一旦大成,將不知其屬性。部中病書生的看家本領為烈火指) 烈火指本屬於金、木、水、火、土中的火性,攻擊性極強,一旦使出,不達目的便不罷休。豈料,現在到了方劍明手中,卻成了防禦性的功夫。殷無極若還在世的話,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在此之前,方劍明也曾使用過烈火指,只是當時沒有成熟,而且因為甚少使用,效果不是很大。現在為了對付那人的掌力,一時興起,想試試烈火指的究竟練得如何,結果別說別人,就是他自己,也有些喜出望外。 三人越鬥越越遠,一彈指的功夫,三人早已去得老遠。眾人轉目望去,卻只見得三個黑點。須臾,三人又從遠方斗向這邊。眾人見三人單憑一口真氣懸空而不落,都是驚奇。 驀地,只聽方劍明的聲音傳來道:「兩位端的是好功夫,咱們天上打過了,也到水上打打。」說話之間,人突然從半空掉落,雙腳落於河面。不知怎麼回事,那兩人好像被方劍明吸住了似的,跟著他一起落到了水面上來。就這一落的功夫,方劍明又和三人各自攻了六七招。錢南浦等人呆立場中,心中早已沒了鬥志,但因為想看結果如何,也就沒有立刻離開。 這時,三人踩著水面,從河的上游鬥到了莊外。眾人定睛望去,不禁瞪大了雙目。原來,三人身上都透出一層光圈似的東西,心知那是體內真氣外洩所致。奇怪的是,那兩人發出的真氣顏色極濃,而方劍明真氣的顏色卻極淡,若不是仔細看還當真看不出來。 一般來說,真氣越強,顏色就越濃。但誰也沒想到的是,方劍明那顏行棲淡的真氣竟抵住了兩個顏行棲深的真氣,這簡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如果他將真氣外洩到極致的話,那兩人只怕會當場被震飛。 忽聽一聲厲嘯傳出,原來是方劍明身前那人久攻不進,終於激起了他的凶性使出了絕招。嘯聲中,只見他將手一招,手中頓時多了一把一尺四寸長的刀,猛地一揮,刀光恰如殘陽,砍在烈火指發出的無形勁氣上。 「吮」的一聲過後,那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而烈火指的無形勁氣也為刀氣所震破。方劍明微微一驚,就在這一瞬間,身後那人也使出了絕招。那人右手一揚手中多了一把長劍,看似隨手一揮,但劍光卻如鮮血一般瀰漫開來。方劍明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到一股可怕的煞氣,如血一般的煞氣。 「噹」的一聲方劍淤幣補棒與長劍相擊發出金屬碰撞似的響聲。方劍明儘管看不見竹棒,但已發覺竹棒已被長劍傷了一道痕跡。這麼一來,三人都是大驚。方劍明吃驚二人刀、劍功夫竟是如此的詭異,而那兩人卻在驚疑為何沒有將方劍%這時,忽聽龍碧芸驚異地叫道:「殘陽刀法和如血劍法,兩位可是一甲子前就已名動天下的殘陽、如血兩位前輩。」方劍明身前那人哈哈一聲大笑,道:「想不到江湖中還有人記得我們兩個。」嘴裡說著,手上卻沒閒著,刀出如電,瞬息連攻七七四十九刀,刀光如黃昏時分的殘陽,有著一種別樣的妖媚。 方劍明出指如風,頃刻間,也還擊了四十九指。他左手忙著應付身前之人,右手卻也沒閒著,手中竹棒疾如飄雨,與身後那人的長劍在瞬息間連鬥了數十劍。 轉眼工夫,三人已至石橋邊上。橋底距離水面不高,以三人的高度,勢必撞上不可。忽聽方劍明長笑一聲,身軀半轉,如鬼魅一般改變了打法,變成竹棒迎戰短刀,烈火指力敵長劍。就在這半轉的功夫,三人從河面縱起,直上十數丈高下。眾人抬頭望去,三人卻打成一團,再也分不清誰是誰。殘陽般的刀光,鮮血似的劍 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蛛網般的球狀體,陡聽「嚼啪」的一聲,一道人影衝破密集的刀光和劍光,化作一道光影,落在了石橋中心。 隨後,兩道人影疾落而下,一個站在方劍明左邊,一個站在方劍明右邊。左邊的是使刀老人,右邊的是使劍老人。兩人一刀一劍指著位於中心的方劍明,面上籠罩著一層寒氣,眸子內閃著驚人的異芒。 方劍明手中的竹棒斷了一截,斷掉的那截早已被刀氣和劍氣攪為碎粉,消散在微風中。方劍明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雙目既沒有望著使刀老人,也沒有望著使劍老人,他望著手中的竹棒,好像在觀賞一件珍貴異常的寶貝。 三人一動不動,時間彷彿已經凝固了似的。場外之人氣不也敢出一口。一盞茶時間過去後,方劍明嘴角突然滑過一絲奇異的微笑,手中竹棒像變戲法似的旋轉著飛起。除了方劍明外,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使刀老人和使劍老人,眼光隨著竹棒移動,直至它最後落下,深深地插入了石橋,露出小半截在外。使刀老人和使劍老人的目光從竹棒上移開,落到了方劍明身上。兩人眼中有一種驚詫,也有一種無奈。各自歎息一聲,把刀劍收起,朝方劍明微微一抱拳。能當得起他們這般大禮的,細數武林,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方劍明抱拳左右一晃,算是回禮,笑道:「兩位前輩,承讓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威風 使刀老人歎道:「我們兩人二十歲出道,三十歲成名,四十歲連敗當時江湖上的四十六個高手,五十歲後,刀劍合璧,未嘗一敗。六十年前,因性情寡合,退隱江湖,隱居山中。六十年後,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也自認沒人能破得了刀劍合璧之術。想不到,唉,想不副公子以一根竹棒,就破了我們的刀劍。此等絕世武學當真是深不可測。」 方劍明道:「兩位前輩的刀法和劍法均屬當世罕有,晚輩僥倖衝出刀劍之中可謂驚險之極,若不是手中有根竹棒,身上只怕早已中了兩位的刀劍。」使劍老人道:「公子真是謙虛,今日若不是遇到公子這等高手,我們兩個老不死恐怕還處於坐井觀天,狂傲自大當中。請恕老朽多問一句,公子當真是那地藏菩薩?」方劍明道:「如假包換。」 忽聽龍碧芸道:「兩位前輩該次也是為了金縷衣而來?」使劍老人道:「是的。」龍碧芸越眾而出,朝使劍老人略一施禮,道:「尊駕可是江如血前輩?」使劍老人撫髯道:「不錯。」龍碧芸朝使刀老人施禮道:「尊駕想必就是蘇殘陽前輩了。」使刀老人口中「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龍碧芸道:「兩位前輩本是世外高人,何以會突然來到開封?難道金縷衣之事,兩位前輩也是聽人說的?」蘇殘陽和江如血沒有立刻回答,看他們面上表情彷彿在思索些什麼,過了一會,江如血才緩緩地道:「請恕老朽現下不便說出,他日姑娘自可明瞭。」龍碧芸見兩人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蘇殘陽望了望方劍明,道:「公子既然得到了金縷衣,今後的麻煩只怕會接踵而至。」方劍明笑道:「多謝蘇老關心,晚輩會小自保管好金縷衣的。」江如血大笑道:「蘇兄,你也太藏菩薩這個招牌了。不錯,今日之後,金縷衣之事必將傳遍江湖,但又有幾個人敢來和地藏菩薩搶奪?」蘇殘陽冷笑了一聲,道:「武林中多的是貪婪之輩,明知是自取滅亡,可偏偏要來送死,哼,這不正好有一個?」話聲一落,身形一晃,落到了橋頭,瞪著一人。 那人正是渡寂道人,他見蘇殘陽擋住去路,口中微哼了一聲,道:「你這是幹什麼?」蘇殘陽道:「幹什麼?老夫倒要問你想幹什麼?」渡寂道人道:「貧道要再和地藏菩薩斗一次。」蘇殘陽不屑的道:「就憑你?你們九個人都打不過人家你一個人豈不是送死?」渡寂道人冷聲道:「貧道的事,你最好別管。」蘇殘陽哈哈一笑,道:「紅葉真人本已夠狂的了,沒想到你電匕他還要狂,這難道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渡寂道人面色一怒,喝道:「不要說我師父的不是,你敢不敢接貧道的拍風三絕掌?」蘇殘陽一怔,旋即沉聲道:「好小子,你有種,竟敢向老夫挑戰,老夫成全你便是。」 渡寂道人聽後,縱身後退,落到兩丈開外,沉肩吸氣。不多時,一張臉變得十分幽藍,很是詭異。蘇殘陽眉頭一皺,好像看出了些什麼,但他自忖武功高強,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仍舊大模大樣地站在橋頭。 陡聽渡寂道人張嘴大叫一聲,雙掌平推出去,只一瞬的功夫,三股陰風乍起。 蘇殘陽「咦」了一聲,翻腕一掌拍出。只聽「砰砰砰」三聲震響過後,孫殘陽身形幌了一幌,詫道:「想不到你的拍風三絕掌竟然練到了第一絕,能同時發出三股力道。」渡寂道人悶哼一聲,後退了七步,瞪著蘇殘陽,好像很不甘心。 蘇殘陽面色一沉,喝道:「要不是看在令師的份上,老夫這一掌若再加一份力,你不吐血才怪。滾吧!」渡寂道人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道:「姓蘇的,貧道鬥不過你,但家師一定會來找你。」蘇殘陽大笑道:「他不來找我們,我們也會去找他。」渡寂道人冷笑一聲,將身一縱,越過河面,到了對岸,頭也不回的去了。 渡寂道人一去,錢南浦、笑和尚、金頭陀、呂別離、杭屠以及常氏兄弟哪裡還會留在場上,不一會兒功夫,走得一個不剩。便是幽靈門的那些人,眼見地藏菩薩這等厲害,怎還敢來找麻煩,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跑得早沒了蹤影。待人逃跑之後,蘇殘陽和江如血放聲大笑,笑聲中,兩人騰空躍起,轉眼消失在天邊。 一日後,一座精緻的小樓中,兩個老人正在對弈。就在兩人殺得難分難解之際,忽聽步聲傳來,一個身穿長袍的男子走進樓裡。兩個老人見了,起身道了一聲「教主」。那人笑道:「蘇老,江老,你們不必客氣,坐,坐,坐。」口中說著走到一張凳子上坐下,道:「打擾兩位供奉對弈,還望兩位供奉不要見怪。」這兩個老人是蘇殘陽和江如血。 只聽江如血道:「教主何出此言?教主盼咐的事,我和蘇兄未能辦到,該是我們向教主請罪才是。」那人笑道:「兩位都是本教的供奉,地位超然,能有什麼罪?」話鋒一轉,問道:「兩位供奉可否談談感受?」蘇殘陽和江如血沉默了一會,同聲說了四個字,這四個字就是—高深莫測。 這個評價好像早在那人的意料之中,那人輕輕地「哦」了一聲,道:「這次有勞兩位了。」蘇殘陽想了一想,道:「教主,我與江兄打算去一趟哀牢山,會會紅葉真人。」那人笑道:「兩位的心意我明白,這件事不用麻煩兩位。」蘇殘陽道:「紅葉真人不好對付,教主莫非想讓別的供奉去招攬他?」那人道:「這次我想親自出馬。」蘇殘陽和江如血聽後,便沒再說話,因為根本就不需要多說。 過了一會,那人道:「有件事需要再麻煩兩位。」蘇殘陽和江如血起身道:教主儘管盼咐,這一次我們一定將功贖罪七」那人笑著搖搖手道:「兩位不必說得這麼嚴重,我想麻煩兩位去收服錢南浦那些人。錢南浦等人的武功也算可觀,今後自有用處。」江如血道:「這件事包在我和蘇兄身上,不過,渡寂那小道士……」 那人笑道:「這人不必管他,只要我把他的師父請來,他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蘇殘陽和錢南浦點頭道:「教主說得是。」那人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的雅興了。」蘇、江二人起身道了一聲「教主慢走」,送出樓外。 那人出了小樓,在花間小道走了一會,迎面走來兩個人。那兩人在不遠處停下,內中一個臉上戴著半副面具的人走上幾步,朝那人躬身道:「屬下余一平參見教主。」那人點點頭,道:「余總管,你帶來的人可是施不邪?」余一平道:「是的。」那人道:「把他叫過來吧。」余一平回頭道:「施不邪,還不快上來參見教主?」施不邪面色顯得有些激動,小跑著到了近前,彎腰道:「施不邪拜見教主願教主洪福齊天,德澤蒼生。」那人笑了一笑,道:「施不邪。」 施不邪忙道:「在。」那人道:「不必如此拘束。我問你,幽靈門現下的情形如何?」施不邪道:「回教主,本門一不,幽靈門自從洪三通死後,群一群蛇無首,時刻面臨著解散。」那人道:「我給你一個任務,你可願意去辦?」施不邪大喜,道:「請教主盼咐,小的縱然是赴湯蹈火,也絕不辜負教主的厚望。「那人道:「幽靈門良勞不齊,你挑選一部分人出來,充當你的下屬,然後把幽靈門解散,並警告他們,誰今後再敢胡作非為,小心頸上人頭。」施不邪激動得顫聲道:「小的謹遵教主盼咐。」 那人道:「從今以後,你就在余總管手下做事吧,有什麼事就找他。」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施不邪的身份。施不邪趕緊下跪,磕頭道:「屬下施不邪拜見教主。」那人道:「起來。還有事嗎?」施不邪站起來道:「察教主,朱府……」不等他說完,那人截口歎道:「世上忠肝義膽之人越來越少了,朱八一家不愧是朱亥的後代。」對余一平道:「盼咐下去,今後誰要是敢對朱家無禮,就是對我無禮格殺勿論。」余一平道:「是。」施不邪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他沒有往下說去若是說出什麼不當的話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者離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親 秋風蕭蕭,夕陽殘照,正是深秋時勞乙滿山黃葉,隨風飛舞,飄落於山道上走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時,正有一行人騎著馬兒,走在武夷山脈中的一條道路上。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子也有美女。不管是誰見了他們,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們是武林中人。 這群人正是方劍明一行。經過半月的趕路,他們終於來到了慈航軒所在的武夷山中。武夷山,地處今福建的西北部,江西省東部,是兩省的交接一帶。綿延群山,高峰入雲,水草豐美,幽谷清泉,溝壑險峻,無一不顯示了武夷的風姿。 早在四千年前,武夷山就已開始有人在此勞作,並逐步形成了別具特色的「古閩族」文化。武夷山,風景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山水環繞,堪稱一絕進入山中後,龍碧芸身為主人,當然少不了要給周風等女介紹武夷山的風情。 眾人笑不斷,身上的疲勞早已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黃昏時分,眼見來到了慈航軒所在的山下,忽見十幾個綠衣女子從一片樹林中走了出來,老遠就做出了迎接的姿態。 來到近前,那十幾個綠衣女子齊身下拜,異口同聲的喊道:「參見軒主。」 龍碧芸笑著叫她們起來,然後問為首的綠衣女子道:「我出外的這段時間裡,軒中一切安好?」 那綠衣女子道:「回軒主,軒中一切安好。只是……只是……」 龍碧芸道:「只是什麼?」 那綠衣女子道:「屬下聽山上的姐姐們說,這幾日來,龍二師祖身體有恙,一到深夜,便咳嗽得厲害。」 龍碧芸面色一變,道:「嚴不嚴重?」 那白衣女子道:「屬下曾問過老軒主,老軒主說沒什麼大礙。」。 龍碧芸歎了一聲,道:「當年要不是血手門的人攻上山來,師叔祖也不會那般拚命,以至於落下了內傷。」說完之後,稍早司眾人往山上行去。坐騎交給那些綠衣女子,唯獨赤首神龍是個例外,跟著眾人後面,登山如履平地。 那些綠衣女子見了,十分驚奇。山上的姐妹聽說軒主回來,很多人都跑下山來迎接,頓時,沉靜的慈航軒熱鬧了起來。 到了山上,老軒主,也就是龍碧芸的師父龍紫吟,與幾個同輩姐妹迎面走了上來。龍碧芸趕上幾步,除了向師父行禮之外,還向其他長輩行了禮。龍紫吟含笑點頭,其他幾個中年女子則是向龍碧芸行了禮,口稱「軒主」。 龍紫吟見來了這麼多人,不禁有些詫異,沒等她開口詢問,李芳武哈哈一笑朝她一抱拳,道:「龍軒主,還記得在下嗎?」慈航軒的軒主早已是龍碧芸,但李芳武一向稱龍碧芸為主母,所以他所說的龍軒主,指的是龍紫吟。 龍紫吟看了看他,面色微微一喜,道:「你老是武狂前輩?」 李芳武笑道:「龍軒主還記得在下,在下好高興。」 龍紫吟道:「武前輩,你不是去了朝鮮嗎?」 李芳武笑道:「龍軒主,我原是朝鮮人,但我覺得中原才是我的故鄉,我做了幾年的朝鮮大君,見一切安定之後,便又回到了中原來。」說完,指著孟三思,問龍紫吟道:「龍軒主,你還認得他是誰嗎?」 龍紫吟看了一眼孟三思,笑道:「原來是孟前輩,紫吟失禮啦。」 孟三思忽地朝龍縈吟拜了下去,嚇得龍紫吟面色一變,躍到一邊,吃驚地道:「孟老,你這是做什麼?」 孟三思道:「龍軒主,你是主母的師父,也就是我孟三思的長輩,我見了你,當然要給你行禮。」 龍紫吟哭笑不得,道:「孟老說得哪裡話,你這一拜紫吟可受不起。」 這時,方劍明走上來向龍紫吟施禮道:「晚輩見過龍姨。」 龍紫吟望了他一會,突然顫聲道:「你是方一方掌門。」方劍明做過峨眉派的掌門,龍紫吟乍見他,不敢過於親近,只得稱他為「方掌門」。 方劍明道:「龍姨,你老就叫我一聲劍明吧。」 龍紫吟定了定神,笑道:「好,你叫我龍姨,我也當得起,那我以後就叫你劍 明瞭。」頓了一頓,歎道:「自從你掉下絕命崖之後,芸兒的頭髮全白了。這些年來,可苦了芸兒。今後,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方劍明道:「我知道是我害苦了她,所以,我這次到慈骯軒,一是來救依怡姐。」這話說得眾人都是一征,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向龍紫吟提親。就算是當事人龍碧芸,也呆住了。場上靜了一會,忽聽李芳武和孟三思大笑了一聲,朝龍紫吟拱手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龍軒主,恭喜,恭喜。 龍碧芸聽到這,暗道:「這冤家要提親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提呀,真是羞死人啦。」面色微微一紅,飛也似的跑了。周風等女格格笑著,追了上去。 到了晚上,慈航軒的一間大廳中,紅燭高燃,披紅掛綵,人來人往,濟濟一堂。龍紫吟坐在最尊貴的位子上,接過方劍明雙手捧上的香茶,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然後正式改口叫他為「劍明」。 這個定親儀式十分的簡單,但在場的人都十分歡樂。尤其是孟三思和李芳武,入席之後,兩人一碗一碗的喝酒,幾乎沒有停過。 原來,慈骯軒的女弟子平日除了習武,哪裡有這等輕鬆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件喜事,她們哪不開懷暢飲。眼見李、孟兩個老頭子談吐十分風趣,又平易近人,便都湧上來給兩人敬酒。兩人是來者不拒,直喝得酩配大醉,不知東南西北。鬧到半夜,眾人才各自安息。 更深人靜之後,方劍明在龍碧芸和白依人的陪同下,來到了一線巖上的精舍外精舍內,一張釣床上,躺著一個白衣勝雪,絕美無比的女子。她看上去像是在沉睡,但如臉卜的笑意卻是那麼的動人,彷彿能把世上最堅硬的冰雪融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進步 白依人進了精舍後,坐在竹床邊的一張小凳子上輕輕地的哭泣,時不時的用手去撫模那白衣女子散在枕間的長髮,嘴裡低低的叫著「依怡姐」。 方劍明站在門邊,就那麼看著,好像生怕一進去,就會把夢中的白衣女子驚醒。龍碧芸陪著他站了一會,然後拉起他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走上去,拍了拍白依人的肩頭,白依人回過頭來,淚人似的道:「龍姐姐,依怡姐的命為什麼這麼苦?」龍碧芸歎了一聲,道:「依人妹妹產嚼比太傷心了。我們有了火須人參,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依怡姐救醒的。」 白依人站起身來,弱不禁風似的倒在了龍碧芸懷中。龍碧芸拍拍她的香肩,在她耳邊低語道:「我們回去歇息吧,讓他一個人在這裡陪著依怡姐,我想他此刻一定有許多話要跟依怡姐說。」…… 白依人點了點頭。兩人走出精舍,輕輕的關上門。兩女走後,方劍明仍呆呆的站了一會,然後才長歎一聲,走到竹床邊坐下。 望著熟睡中那張恬靜美麗的臉,他俯下身去,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然後拿起她的一隻手,緊緊握在手裡,嘴裡低沉而又深情地道:「依怡姐,我來看你來啦你這些年還好嗎?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罵我,罵我這麼久才來看你。是我不對,我早就應該來看你了。你放心,我這一次再也不會離開,我要陪在你的身邊,直到你醒來。你知道嗎?我已經找到了火須人參,只要有了它,按照七根叔的藥方,你一定會醒來。你醒了之後,我要好好的待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傷害……」 他越說越傷心,淚水終於從眼中滴落。他任男兒淚流淌,只管說出心中對白衣女子的相思。面對一個清醒的人,他或許不會這般傷心,但面對一個昏迷中的人他徹底的放開了心懷,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不知道說了多久,反正精舍外的天邊已開始泛起魚肚白色,他才覺得有些疲乏,最後伏在床邊沉沉地睡著了。 夢中,他見到了白依怡。她微笑著望著他,好像要對他說些什麼「依怡姐,你好了嗎?」他見白依怡不開口,便打破了沉寂。 白依怡不回答,只是微笑著看他。他伸手去拉她的手,但卻拉了個空,他心中驚慌,張開雙臂去抱,但什麼都沒有抱著,而白依怡卻又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他大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回答,回答的是他自己,自己的回聲「這是怎麼回事?」。耳邊彷彿有人在嘲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依怡姐……」他高呼,奮力的想去抱住她,但無論他怎麼努力,抱住的全是空氣。 很久很久過後,他累了,一跤掉到了地上。抬起頭來,白依怡那張微笑的臉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摸她的臉,但什麼也沒摸著。 這時,他才意識到,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虛幻。他心中升起一種無力感,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武功為什麼進入了無上境界,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 他想仰天長嘯,發洩心中的苦悶,但無論怎麼張口,都發不出聲音,好像他已經成了一個啞巴。不知道喊了多久,他心中生出一種害怕。他明知道這是在夢中,但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他懷疑自己真的成了啞巴。 忽地,白依怡不見了,站在面前的換成了龍碧芸。他想問龍碧芸,但什麼也問不出,他心中著急,伸手一抓,卻像抓破了水面,龍碧芸就像水中的倒影,一陣漣漪之後,不見了。 不久,周風站到了他前面。他歇了很州良久,然後傾盡全力一抓,但結果還是一樣。 四週一片漆黑,無盡的漆黑。面前之人不斷變化,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不是他認識的,但不管是誰,他都一個人也抓不著。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廢人,他忽然雙手緊緊地箍住自己的脖子。這一刻,他竟是想毀滅自己。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弱,人也輕鬆了許多,靈魂彷彿已經出竅。 驀地,一個聲音在耳邊大吼:「懦夫,你這個懦夫,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 他心驚,因為這是不休師父的聲音。他睜大眼睛,想看清清楚四周,但四周還???」?在片漆黑。 「不休師父,是你嗎?」他鬆開雙手,大聲問道。沒有人回答,但他像吃了蜜桃一般高興。 「我能出聲了!」他大叫,他長嘯,他高歌,他翻觔斗,像個頑皮的孩子。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眼前就算是一座高山,他也能一掌劈開,眼前縱然是一條大河,他也能一腳踏干他在無盡的黑暗中將平生所學以及所看的武功一股腦的使了出來,使到疾處,體內似有一股強烈的慾望要往外衝。雙掌往外一推,黑暗中響起轟隆隆之聲。一抹光亮在遙遠的地方閃爍,雖然十分微弱,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夠了。 他奔向光亮,每走十丈,便發出強大的掌力,要把這黑暗徹底擊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多少掌,反正他距離那光亮越來越近,眼看就要來到它的前面。忽然,光亮沒了,他大叫一聲,向光亮消失處閃電寧卜去。 「砰」的一聲,他沒有撲著光明,而是掉到了地上。這一掉,想是十分沉重,一張眼,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看看自己,不覺笑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滾落到了地上,頭還隱隱作疼。 他敲了敲腦袋,跳了起來。這一跳卻陡然飄了起來,險些撞到屋頂,幸虧他及時運氣,往下一沉,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如此一來,他心中大奇。睡了一覺之後,無論內力,還是輕功,比之往日,都要進了一大步,莫非武功又增進了一層? 他心中歡喜,扭頭望向白依怡,見她一臉微笑,彷彿也在為自己高興,心中越發高興。忽聽腳步聲來近,他隨口問道:「是芸兒嗎?」走過去把門打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深 「啊……」的一陣驚叫,龍碧芸等人站在門外吃驚地望著他,李芳武更是指著他道:「你一你是主人?」 方劍明心中好笑,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自己變成了鬼,嚇著了他們似的。他自認為十分瀟灑的笑了一笑,聳聳肩,道:「怎麼?才過了一晚?你們怎麼都不認得我啦?」 孟三思吃驚地道:「一晚?不是一晚,是五天。」 方劍明一征,道:「五天?你們說我睡了五天?」 龍碧芸走進精舍內,拿了一個銅鏡出來,道:「你看看你自己。」說完,禁不住失聲笑了起來方劍明狐疑的照了照鏡子,這一看,頓時呆住了。鏡中的自己,滿嘴鬍子,下巴還生著寸長的鬍鬚,猛一看去,像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更奇怪的是,頭髮蓬亂目中閃著令人不敢遇視的精芒。 『天呀,這五天來,我究竟做了什麼?」他心中驚呼。 孟三思驚奇而又興奮地道:「主人,我聽主母說,你在修煉一種名叫大睡神功的武功,想不到竟會如此神奇,真是令我大開眼界。這五日來,精舍的門怎麼打也打不開,並有陣陣白氣從中透出。若非我親眼所見,我還不敢相信世上當真有這等神奇的武功。」 方劍明摸了摸下巴的鬍子,頗為得意。龍碧芸忙叫人打了一雜趕民來,方劍明梳洗了一下,感覺還像個人,只是因為沒有修剪鬍子,看上去也比真實年紀大了好幾歲。不過,他留著鬍子,倒顯得十分成熟。 望著鏡中的自己,他笑了一笑,道:「我感覺我現在很不錯啊。」 忽聽窗邊一個聲音道:「當然咯,現在看起來才像個男人嘛,你早就該這樣打扮了。」 方劍明不用扭頭去看,就知道是小鳥。 「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會誇我?」 小鳥「呸」了一聲,道:「誰在誇你,你沒聽出我是在損你嗎?」 方劍明笑道:「不管是誇是損,我都願意聽,因為我現在渾身舒坦,好像吃了什麼仙果似的。」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道:「險些忘了,我還要熬藥給依怡姐喝。」 龍碧芸笑道:「這種事還等你來做嗎?我們早就依照藥方,熬好了藥,你只管拿給依怡姐喝便是。」說完,走出門去。很快,又走了進來。 李芳武忽然笑道:「主人,我和孟老弟這幾日喝了火須人參熬成的湯,自覺功力大增,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的表現?」 方劍明笑道:「好啊。」 眾人出得精舍,孟三思和李芳武便拉開架勢,遙遙相對,你一掌我一掌的劈著,比之以前,明顯有了進步方劍明一時高興,掠到場中,向兩人招招手,道:「你們儘管發力,我看看我究竟進步了多少。」 孟三思和李芳武道了一聲「是」,向站在中間的方劍明連劈了三掌。誰料,方劍明站著一動不動,只覺有風從身上吹過,不由奇道:「你們沒發力?」 李芳武和孟三思一愣,都道:「發了啊。」 方劍明道:「發了多少力?」 李芳武道:「我發了六分力。」 孟三思道:「我發了七分力。」 方劍明搖頭道:「不夠不夠,你們有多少力就發多少力,不要有什麼顧忌。」 李芳武笑道:「主人,這可是說的。」 方劍明大笑道:「出手吧,你們要是能把我震動,那就說明你們武功是增進了。」話才說完,只聽李芳武和孟三思長嘯一聲,雙肩一沉,運起全身功力,雙掌一翻,往方劍明推去,兩股巨大的力量爆掃而出。 站在一旁觀看的周風等人也覺心驚,發現兩人的勁道比往常大了一倍不止。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道:「不夠,不夠。」雙手一分,輕輕望空一拍,便將兩股巨大的力量化為無形這般一來,所有的人都吃驚地望著他,好像在看著什麼怪物似的「再來!」方劍明大聲叫道。 李芳武和孟三思忍不住心頭的驚奇,不斷的朝方劍明發掌,兩人的掌力可以說是驚濤駭浪了,但方劍明只要一伸手,便將他們發出的力量化解掉。這等功夫,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了。 周風忽然一躍而出,一掌拍向方劍明。方劍明笑道:「好,你們都上來。」口中說著,右手一揮,周風人未來到他身前,就給一股奇怪的力道引到了別處,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雖說周風沒有出全力,但以她的武功,這般輕易的被方劍明隔空震開,顯見方劍明的武功已經往前進了一步。龍碧芸等人看出方劍明的武功增進之後,心中都是歡喜,紛紛躍上,都發出掌力來攻擊方劍明。 方劍明哈哈大笑,雙手左右開弓,不慌不忙,將源源不斷的掌力或是化解,或是引到一旁,總之是,看上去無比的輕鬆。他越打越開心,出手越來越快,忽而太極拳,忽而烈火指,忽而少林龍爪手,忽而手刀,忽而手劍一各種各樣的武功,一一使來,少則一兩招,多則四五招。期間,他還使出了《天河寶錄》帶給來他的那一套古老拳法,雖然最精妙的那些招式一時之間沒能領會,但稍微粗淺的招式已,盡在能貫通。 直到他覺得盡興之後,才停下身形,掃了一眼,不禁愣住了。原來,其他人都遠遠地站到了精舍邊,驚異的看著他。遠遠地,一個綠衣女子手中提著個茲子,似乎已經看傻了方劍明苦笑了一聲,拍拍手,將身一縱,落到那綠衣女子身邊,道:「這族子裡放的是蕩藥嗎?給我吧。」 那綠衣女子驚醒討來,將籃子遞給了方劍明,但又急忙縮了回去,道:「已經冷了,我拿回去熱熱。」 方劍明笑道:「不用拿回去了。」一伸手,籃子便到了手中。那綠衣女子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他是怎麼拿走娃子的方劍明提著帳子進了精舍,從中拿出一個白玉杯和一個瓷罐。他將手放在瓷罐上沒多久,罐中的湯藥已經被他深厚的內力烘熱了。 把湯藥倒入白玉杯,他扶起白依怡,溫柔地給她餵下。白依怡雖然是在昏迷中,但仍能不自覺的張開嘴來喝藥。這幾年來,她就是靠喝各種補藥來維持內息。 白依怡連喝了三杯以後,果然有了些起色,方劍明明顯感覺得到她身上有了一種生氣。這種生氣雖然還不能讓白依怡立刻醒來,但只要她每天堅持喝上三杯,相信不久即可睜開眼睛,望望這大千世界。 白依怡和方瀅瀅雖然都是被聶皇傑的逆天典打傷,以至昏迷不醒,但說實話,白依怡受的傷遠要在方瀅瀅之上,加上她之前又「死」過一次,所以,她沒有像方沒沒那般,在一個時辰內醒過來方劍明明白這個道理,他沒有失望,反而充滿了希望。因為,早晚有一天,白依怡會醒過來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安 一連幾天,都是方劍明親自去精舍裡給白依怡餵藥。每到晚上,他來看白依怡時,均會給她輸送真氣,希望能把她早些喚醒。有時,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白依怡對他的回應,哪怕這個回應十分的弱小,但總是給他帶來一陣驚喜。 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來探望白依怡之外,他所有剩餘的時間都花在了指點李芳武和孟三思的武功上。其實,李芳武和孟三思的武功放在江湖中已經是棲高了,尤其是李芳武,昔年的八怪之一,武功早己是超一流。 只不過,因為他們上了點年紀,又得不到高人的指點,因此,進步很慢。如今,兩人吃了「火須人參」後,功力大增,而方劍明與兩人切磋之際,往仕箭指出他們招式上的漏洞,幫他們彌補了不足。因此,兩人進步極快,睡覺時都會偷著樂方劍明見他們的武功確實有了極大的進展之後,一方面仍每天督促兩人勤奮苦練,一方面把那套古老的拳法傳授給兩人。本來這套古老的拳法非要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才能領會,以李芳武和孟三思現在的功底,還達不到這個標準。但有方劍明這個名師在旁不厭其煩的指點,兩人私底下又特別的刻苦,半月之後,兩人%這三招在方劍明看來,還上不得檯面,但用來對付一些絕頂高手,還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這半月來,方劍明沒有親自去給白依怡餵藥,而是由眾女輪流來給她餵藥。只是一到晚上,方劍明都會抽出一個時辰來看白依怡。儘管白依怡依然沒醒,但方劍明感覺她的生氣一天比一天強烈,他希望有一天當自己醒來之後,有人會來告訴他,白依怡已經醒了。 這種等待是一種煎熬,但也是一種幸福。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得多,有時候等待反而是一種甜蜜的享受,因為人們都不清楚所等待的哪一天會實現,因此,每一天都充滿了期待。不過,話也得說回來,等待也是有期限的,如果無限制的等待下去,不管是誰,恐怕都受不了。 又是五天過去了,方劍明在一2右夜裡看過白依怡之後,終於露出了著急的神色,只是他的耐性一向很好,出來時並沒有沒把這種神色表現在臉上。 第二天,他把李芳武和孟三思目到跟前來,要他們去一趟西域。李芳武以為他要「趕。」自己和孟三思走,不由急了,道:「主人,我們哪裡做得不對?你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改。」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有你們這兩個忘年交,是我的福分,我怎會說你們做得不對?」 孟三思道:「李兄,你別著急,主人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方劍明點點頭,道:「我想讓你們去一趟西域,也不是心血來潮。我告訴過你們,我收了一批西域的武林人士,他們說要去尋找一片土地開拓,建立門派。我怕他們會被波斯聖教的人騷擾,所以想派你們去看看,必要的時候,與他們一起處理幫務。」 李芳武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嚇了我一跳。您放心吧,我和孟老弟到了西域之後,會代主人向那些人問好的。」 孟三思則問道:「主人,白大小姐最近有什麼起色?」 方劍明道:「我感覺到她快要醒來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沒能睜開眼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孟三思沉思了一下,道:「會不會是藥方……」 方劍明搖搖頭,道:「你們沒見過七根叔,不知道他的厲害,論醫術,他甚至要在藥仙前輩之上,他開的藥方,絕對沒有問題。或許……一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我一時之間也沒想到。」 李芳武道:「主人何時來西域看望我們呢?」 方劍明想了想,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答應過依怡姐,她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下山。你們到了西域後,張老他們要是找到了地方,你們就幫著張羅,記住,別太大張旗鼓了。」 李芳武笑道:「好的,我也想去看看那些朋友。主人哪一天來,我們就哪一天奉主人為幫主,到時候再慶祝也不遲。」 方劍明道:「這有些委屈他們了,要是在中原的話,我一定請很多人來捧場,熱熱鬧鬧的,在西域,不見得會有那麼多人。」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到時想要熱鬧,那還不容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保證天下武林,至少有一半的人來觀禮。」 這話雖然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但世事總是變化無常,當方劍明開山立派的那一天,他雖然沒有請太多的人,但卻來了不少人,算得上是武林中百年難見的盛事之次日,李芳武和孟三思辭別了眾人,往西域而去。方劍明也不知道這一別,多久才能相見,因此,他查送了十數里,千叮萬囑,才返回慈航軒。 一連三日,方劍明把自己關在屋中,誰也不知道他在屋裡做些什麼,當他出來的時候,明顯比三天前滄桑了一些,鬍子更多,鬍鬚更長,要不是眾人與他相熟只怕一時之間也認不出他是誰來。 他的眼神更逼人了,就算是龍碧芸和周風見了,也都能感覺到一種寒氣。她們猜想這是他的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所出現的徵兆,但他們只猜對了一半,另一半是方劍明心中隱隱有了一種不安。在他叫李芳武和孟三思去西域的那一天,這種不安就已經悄悄的出現了,只是當時沒有表現出來而已經過三天的閉關修煉,他自覺武功有所增進,但那種不安卻越萊越明顯,忍不住要從眼中流露,彷彿在他眼裡,任何人都是他的假想敵。 他突然要單獨見鳳非煙,鳳非煙這些日子除了偶爾出來外,大多時間都在屋中精修,乍見方劍明變成這副模樣,心中不由一疼。她不奢求能成為方劍明紅顏知己,但至少,她和方劍明已經了很要好的朋友,就算站在朋友的立場,她也要表示自己的關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眼淚 「方兄,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依怡姐還沒有醒來,你心裡著急。」鳳非煙的話,既得體而又充滿了關懷。 方劍明道:「我心裡是有些著急,但這不是主要的原因,我深信依怡姐能夠醒過來的,這是遲早的事。我現在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鳳非煙道:「什麼事?」 方劍明翎了想,苦笑著道:「說來奇怪,我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到有什麼大事即將降臨。」 鳳非煙沉吟了一會,道:「是不是因為司馬衰宇的義父警告你這件事?」 方劍明道:「好像有關,但又不像是。 鳳非煙道:「莫非是為了百曉生前輩……」沒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方劍明道:「我記得百大哥的徒弟米馨說過,他要我們不可南下,南下的話也得一個月後。我們到慈航軒也快一個月了,但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 鳳非煙笑道:「你當時不是不相信嗎?再說,沒有動靜是好事啊,你怎麼反而憂愁起來了?」 方劍明道:「大動之前就是大靜,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百大哥不會無緣無故的在開封等我,為此,他整整做了幾年的道士。這裡面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我沒有百大哥那樣的本事,可以預先算出未來的事。 鳳非煙道:「方兄,請聽我一言,好嗎?」 方劍明道:「你說。」 鳳非煙道:「不要多想,就算真的會有大事發生,那也是未來之事,而目前,至少還是平靜的。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些事,不管你怎麼努力,都擋不住,何不放開心懷,迎接未來的所有之事?」 方劍明只是一時為心魔所迷而已,聽了鳳非煙的話,頓時心境開明,眼神雖然仍是犀利,但心情總算和緩了不少,笑道:「我或許是祀人憂天了,鳳小姐,……」 鳳非煙幽幽地道:「方兄,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你怎麼還是這般見外? 難道小妹在你眼裡,還是飄香宮的公主,抑或是大漠之城的城主?」 方劍明忙歉意地道:「在下失言了,只是我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 鳳非煙道:「你比我年長,叫我一聲鳳妹,我今後就叫你方大哥,可好?」 方劍明笑道:「甚好,甚好,那在下就托大了。鳳妹,聽你一席話,遠比我胡思亂想好得多,我想……」從懷中拿出一件寶衣出來,道:「這件金縷衣就送給你,當做禮物吧。」 鳳非煙一驚,道:「這件禮物太貴重了,小妹不敢接受。 方劍明道:「本來,這件寶衣不是我的,我沒有權力將它送給任何人,但百大哥既然要我去取它,顯然是想把它交給我保管,以便用之。以我現在的武功,有沒有金縷衣,都無所謂。風兒、芸兒以及祁嫣妹妹都有了稱手的寶劍,依人妹妹在仙人谷住了好幾年,我外婆一定給了她不少寶貝,因此,這件寶衣,我覺得給你最合適,至少它能防身。 鳳非煙想了想,見方劍明懇切的望著自己,不好再推辭,只得起身道:「大哥既然這般說,小妹就收下了。」伸手接過金縷衣。她是女孩子家,對這等東西自是歡喜,展開一看,屋內頓時金光閃閃。伸手一摸,輕軟之極。 鳳非煙看了一會,才把金縷衣收起,向方劍明道:「謝謝方大哥方劍明笑道:「鳳妹,你說這句話就太見外了。今後,說不定我還要你幫我的許多忙呢。 鳳非煙道:「方大哥的事就是小妹的事,只要小妹力所能及,絕不會令大哥失望。 方劍明哈哈一笑,走出門去,到酒窖抱了兩大罈酒來,與鳳非煙暢飲。鳳非煙酒量雖然不小,但終究是女孩子家,哪能比得過他,大半都被他喝了。 喝飽之後,方劍明便大睡,一直睡到夜裡,他才起來,去精舍看望白依怡。精舍裡多了一張床,此刻,白依人伏在上面,熟睡著。 方劍明溫柔地給她蓋好被褥,然後摸了摸她的頭。白依人似乎要醒來,但嘴裡低低的叫了一聲「依怡姐」,又自睡去。 方劍明心中一酸,這些日子,照顧白依怡最勤的就數她。不見白依怡醒來,她似乎比方劍明更心急,人也消瘦了不少。 歎了一聲,方劍明坐到竹床邊,拿起白依怡的手。她的手已不像剛來時那麼冰冷,異常的暖和。如果說這樣的一隻手還不是正常人的話,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隻正常的手了,但白依怡為何還不醒來呢?莫非她在等什麼? 方劍明猜不出。他感覺白依怡恢復了正常,但是,什麼原因使得她睜不開眼就是他所猜不到的了。那張笑臉越來越動人,彷彿已不是人間的微笑。方劍明望著這笑,不覺癡了。 良久之後,他回過神來,輕歎一聲,道:「依怡姐,我不清楚過了這麼多天你為什麼還不睜開眼睛看看我,但我知道你是清醒的。如果你心中還在坦怨我,不願睜開眼睛,那我不會怪你,因為這是你的權利。但我希望你能張眼看看依人妹妹,這些日子,最苦的就是她。你和她就像親姐妹一般,只要你能睜開眼看她一下,我相信她心中一定很快活。 他喃喃的說了許多,至於都說了些什麼,第二天也忘了。這就好比一個人獨語,心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是無意識的,事後一想,卻是什麼都不記得。 他說累了,站起身來,輕輕地歎了一聲,轉身而去。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兩滴眼淚從白依怡的眼角滑落,只是,方劍明己經看不見了,他若是看見的話,一定會欣喜若狂。 兩天之後,方劍明一個人來到後山,他望著白雲,感受著秋風,心中似有一股氣要發洩出來。站了許久,他猛地仰天長嘯,嘯聲震天,直衝天宇。這嘯聲持續了足足一盞茶時間,直把山中的飛禽走獸驚得亂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醒來 呆呆的望著天空,不知過了過久,他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料想是有人向他這邊奔來。一條人影在遠處出現,幾個起落之後,落到他身後,喜滋滋地道:「方大哥,依怡姐醒過來了。 方劍明一聽,大喜,轉身,顫聲道:「祁嫣妹妹,依怡姐當真醒了?」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朱祁嫣滿臉歡喜的點點頭,道:「是的,你快去看看吧方劍明沒動,他在享受這事帶給他的喜悅。過了一會,他才身形一飄,向一線巖飛奔而去。到了一線巖,精舍內早已站滿了人,龍碧芸、周風、鳳非煙、白依人全都在場。白依怡仍然躺在竹床上,只是她早已醒來,正和白依人說著話。 一見方劍明闖進來,白依怡別過頭去,看也不看他。方劍明搓搓手,叫道:依怡姐。」白依怡毫不理會。周風等人不知她為何要生方劍明的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方劍明又叫了一聲「依怡姐」,異常的輕柔,好像怕說大聲了,會讓白依怡著惱。這次,白依怡倒是轉過了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望著白依人,道:「妹妹,這人是誰?」 方劍明一聽,嚇了一大跳,變色道:「依怡姐,你不要嚇唬我,難道你又忘了我嗎?」 白依人被白依怡的話說愣住了。白依怡醒來的時候,明明是好的,她既然能認得自己,那就沒有道理不認得方劍明。 白依人急道:「依怡姐,你一你不認得劍明哥哥了?」 白依怡冷冷地道:「我沒見過他。 周風一聽這話,心中在笑,別看白依怡比她大,但她從龍碧芸哪裡得知白依怡的事後,也把當成了「妹妹」,白依怡說沒見過方劍明,分明就是在說謊。她聽出了這點,龍碧芸也聽出了這點,甚至鳳非煙也聽出了些什麼。 只有白依人當了真,急得花容失色,拉著她的手道:「依怡姐,他是劍明哥哥,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想一想,一定能記起來的。你想想。」 白依怡見她說著說著,就要哭起來,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只記得這個人總說我調皮搗蛋,給他惹事生非。 白依人一征,旋即破沸為笑,道:「依怡姐,你騙我,原來你還記得劍明哥哥,我還怕你忘了他。 白依怡「嗅嗤」一笑,道:「像他這樣的個大傻瓜,我哪會忘記?他當年抱著我一起跳下斷崖,與我共患難了六年,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當年還是個小屁孩,他的每一件鎮事,我都能一五一十的道出。我怎麼會忘記他?」 方劍明一呆,征征地道:「依怡姐,你的記憶全都恢復了?」 白依怡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不高興?怕我跟她們說你的模事?」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怎敢不高興,只要你一切安好,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盡在洗耳恭聽。」 白依人面色忽地一板,道:「好,那你走近些,我有話對你說。 方劍明乖乖地走上去,白依怡猛然坐了起來,道:「我既然是你的依怡姐,也就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站著聽長輩說話的嗎?」 方劍明彎下身子,道:「請依怡姐訓話。」 白依怡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方劍明嚇了一跳,想掙扎,但怕白依怡生氣,也就沒敢動。 只見白依怡將嘴湊在他耳邊,像一隻母老虎似的大聲道:「你說,你什麼時候又有了這麼多相好?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還有沒有龍妹妹和東方妹妹。龍妹妹和東方妹妹都是你的未婚妻,你這麼做,對得起她們嗎?哼,先不說她們,依人妹妹呢,她對你的好,比你對她的好,不知多了多少倍。還有祝妹妹,紀妹妹,哪個不是喜歡你?現在好了,又多了周妹妹,朱妹妹和鳳妹妹。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妹妹? 你究竟喜歡的是誰?你別跟我說,你誰都薯歡。你那麼說的話,是不是打算把龜示下的美女都收下。哼,你艷福不淺啊,你胃口真大啊。」 方劍明被她一頓胡罵,說得面色通紅。偏偏他又拿白依怡沒有辦法,只有唯唯諾諾。 白依怡忽地一把揪住他的鬍子,道:「哎呀,你的鬍子都這麼長了,什麼時候長出來的?怪好玩的。 方劍明啼笑皆非,表情十分尷尬。白依怡的脾氣忽而像那冷冰冰的白依怡,又忽而像夢中的綠衣姐姐,現在又像『死。」而復生後的那個頑皮而又好動的白依怡。 一時之間,他幾疑自己是在夢中 「哎喲」一聲,他只覺下巴一疼,不覺叫了一下。白依怡格格笑著,手中拿著一根鬍鬚,輕輕一吹,鬍鬚飄飛,好像在跳舞似的。 方劍明摸了摸下巴,道:「依怡姐,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白依怡白了他一眼,道:「我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你這叭真會冤枉人。」 眾人見她嘻嘻笑著,知道己經風平浪靜。龍碧芸笑道:「依怡姐,你餓不餓?」 白依怡一聽,大叫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肚子道:「你不說我感覺不出餓,你一說,我倒覺得好想吃東西。走走走,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留這個傻子在這裡傻站著,我有好多話要和你們說。」跳下床來,一手拉著白依人,一手拉著龍碧芸眾女說笑著,出了精舍,往山下走去。方劍明呆呆的站在門邊,目送她們遠去,最後,才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 他本以為白依怡醒來後,那場面,一定是稀里嘩啦,個個淚流滿面,呼天搶地。沒想到,結果卻是這麼一個喜劇化的場景。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一種鳥鳴聲,那鳥鳴聲十分奇特,像兩面鐵器在互相擊打似的。不用看,他已經知道小鳥正向一線巖上飛來。 「你在發什麼愣呢?強敵就快到慈航軒了。」小鳥飛到他跟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方劍明詫道:「你說什麼?什麼強敵?」 小鳥道:「好像是波斯教的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章 臨危授命 方劍明笑道:「什麼好像?你能不能說清楚些,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鳥道:「我說波斯教的人向慈航軒這邊過來了,你是聾子不是,沒聽到嗎?」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鳥道:「我頭一次來武夷山,當然要好好的逛逛,這些天,我幾乎把武夷山全逛遍了,哪裡有什麼,我都一清二楚。我今天起了個大早,優哉游哉的飛了一兩百里,忽見一大批人在趕路,騎馬的騎馬,坐靳的坐轎,來勢洶洶。這方圓百里之內,除了慈航軒外,便沒有別的武林門派,難道不是衝著慈骯軒來的? 方劍明道:「除了最後一句有用之外,其他的都是廢話。」 小鳥笑道:「沒有廢話,又哪能看出什麼才是有用的話?」 方劍明反駁不得,道:「你確定是波斯聖教的人?」 小鳥道:「我老人家雖然只看了兩眼,但早己認出人群中有波斯教的五大狗屁使者。」 方劍明變色道:「什麼?波斯聖教來了五大使者,那豈不是說只有一個大使者沒有來?」 小鳥道:「波斯有多少大使者我可不管,我只知道他們來勢洶洶,好像和誰有著深仇大恨似的。他們若是來尋慈航軒的麻煩,慈航軒這次可真是要玩完了。」 方劍明冷笑道:「他們真敢來找麻煩,我便要他們有來無回。 小鳥眼中露出一種凝重之色,它一向嬉笑怒罵,胡言亂語,很少有這種眼神方劍明見了,問道:「你在擔心? 小鳥點點頭,道:「波斯教是一個很古老的教團,早在唐朝的時候,這個教團就來過中土,並興盛了幾十年。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與正天教鬧翻,正天教聯合武林中的各大勢力,經過一番爭鬥之後,才把他們趕出了中土。數百年來,波斯教一日不想到中土來傳教,並一統武林。這次他們從波斯來,井佔據了西域,滅掉大漠之城,顯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敢冒然得罪許多人。我要說的是,不可小瞧波斯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永遠沒有錯。」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小鳥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顯然,波斯聖教這次既然來了,壓根兒就沒安什麼好心。他「嗯」了一聲,像風一般飄了出去。很快,他找到了龍碧芸她們,一開口便是:「芸兒,慈航軒來了強敵,快做好迎敵的準備。」 龍碧芸等人正在陪白依怡用餐,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都是一愣。 方劍明道:「波斯聖教。」然後把小鳥的話轉述了一遍龍碧芸聽後,面色顯得異常凝重起身走了出去。不久,她把慈航軒的所有門下都叫到了練武場上來。慈航軒自從被血手門攻擊過一次後,後來又因為祁連山大戰,損失了一部分人,而這幾年,慈航軒沒有再招收門人,所以,現在慈航軒的人並不多,連同打雜燒火做飯的一些下認,加起來也不到兩百人。 方劍明等人趕到練武場上時,正見龍碧芸站在一個石台上,神色嚴肅地道:慈骯軒今日可能有了大難,我身為軒主,定會全力以赴,以求保住慈骯軒數百年的基業。但是,我不能看著慈航軒的門下白白送死。五師叔。」 一個白衣中年女子走出來道:「在 龍碧芸道:「您把慈航軒的財物分出一份來,拿給下人們,讓她們即刻離開慈航軒,今後慈骯軒若還留存的話,歡迎她們回來。」 那白衣中年女子道了一聲「是,趕去分發財物。突然,人群中傳來陣陣哭泣聲,原來是有些人不願意離開,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個綠衣中年女子走出來道:「在。」 龍碧芸道:「芸兒有一副重擔要委託你老,不知你老可願意承擔? 那綠衣中年女子道:「軒主請說。」 龍碧芸道:「六師叔,我知道你老行事一向沉著,在芸兒的眾多師叔之中,你是最沉得住氣的一個。現在我只想要你回答我,願不願意?」 那綠衣中年女子一時之間不敢出聲,她心中已隱隱猜到了什麼。忽聽人群中有人道:「龍二師祖和老軒主來了。」人群自動分開,只見龍如黛(也就是上部中的龍嬌嬌)和龍紫吟在四個劍脾的擁護下走了上來,龍碧芸忙跳下石台,走了上去。 龍紫吟望著龍碧芸,道:「芸兒,你覺得事態很嚴重嗎?」 龍碧芸道:「波斯聖教不會無緣無故的從西域來武夷山,他們分明是沖慈航軒來的。這次慈航軒所遭受的災難,可能要比上次血手門來攻更嚴重。徒兒身為軒主,不得不為本軒的未來考慮。」 龍紫吟道:「好,芸兒,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師父一定支持你。」轉過頭去,對那綠衣中年女子道:「六師眾從芸兒交給你的任務,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你就答應吧。」 那綠衣中年女子聽後,想了想,道:「大師姐,連你都這麼說,那我就答應了。」 龍碧芸面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一正面色,道:「六師叔。」 那綠衣中年女子道:「在。」, 龍碧芸道:「你願意承擔重任嗎? 那綠衣中年女子單腿跪下,道:「慈航軒的列位祖師在上,弟子龍紫軒在此立誓,不管這次責任有多重大,弟子都願意承擔,哪怕是死,弟子也不會說半個不字。」龍碧芸道:「好,我現在就以軒主的身份命令你,即刻帶上三十名弟子,繞道離開慈航軒,走得藏訴越好。從此以後,六師叔就是慈骯軒分派的軒主。如果武夷山的慈航軒就此絕跡江湖,還請六師叔把慈航軒的基業流傳下去。」說到這,朝龍紫軒跪了下去龍紫軒面色大變,忙站起來走上去把龍碧芸扶起,道:「芸兒,你當真要六師叔這麼做嗎?」 龍碧芸道:「請六師叔務必答應芸兒。」 龍紫軒歎了一聲,道:「好,我答應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來勢洶洶 龍碧芸從懷中拿出一本秘岌,交給她道:「六師叔,這是本門的至高武學《春夏秋冬岌》,今後,慈航軒的香火可能就要由你老傳下去了。」 龍紫軒顫抖著雙手接過秘岌,將它貼身收好,然後拜別軒中的姐妹,在極短的時間內束裝佩劍之後,帶著三十個慈航軒女弟子離開了慈航軒。這時,場上還剩下一百多個慈航軒的弟子。 龍碧芸目中含淚,大聲道:「今日可能是本軒生死存亡的日子,我不想看到本軒的姐妹和長輩因此而遭遇傷害,你們都去吧。」 那一百多個女弟子突然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道:「生為慈航人,死為慈航鬼我們願與慈航共赴劫難。」 龍碧芸顫聲道:「這一戰,生死未卜,你們根本沒有必要。」 一個女弟子大聲道:「軒主,我們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孤兒,要不是老軒主和各位師叔,我們早就餓死在街頭。不管生死,我們都是慈航軒的弟子。軒主就算要我們走,我們也不走,誰敢侵犯慈航,就是侵犯我們,我們必將以手中之劍,來捍!慈航的尊嚴!」 龍碧芸聽了這話,感動得想哭,但她強忍住了。一個個的望過去,這些慈航軒的女弟子中,有比自己大的,也有比自己小的,但無論多大多小,此刻,她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龍碧芸顫聲道:「有你們這樣的好姐妹,我身為軒主,不得不感動。好,我們就聯起手來,看波斯聖教能夠把慈航怎麼樣?我在此對天發下誓言,不管是哪位姐妹戰死,只要我龍碧芸還活著,必將為她報仇!」轉過頭來,對龍如黛道:「師叔祖,你老……」龍如黛斷聲道:「芸兒,你不用勸我了,我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裡。」 龍碧芸又望向龍紫吟,龍紫吟笑道:「芸兒,你真為師父好,就不要說那些要師父離開的話。」望了望龍碧芸,突然歎了一聲,像是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似的,但最後卻是高聲道:「劍明。」 方劍明走上來道:「龍姨,你老有和盼咐?」 龍紫吟盯著她,神色嚴肅地道:「我不管你今後會有多少紅顏知己,但芸兒是我親手把她交給你的,你今後若敢有負於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方劍明道:「龍姨,我不敢保證我能照顧芸兒多久,但我可以在此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必將為她擋去一切災難。」 龍紫吟笑了,笑得十分開心,道:「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話罷,面向那一百多個女弟子,道:「我慈航軒能屹立武林數百年,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擊垮的,就讓我們下山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要與本軒為難。」 正要率領眾弟子下山,忽聽山下傳來一個聲音道:「慈航軒軒主何在?請下山一見。」 龍紫吟冷哼了一聲,帶著眾弟子往山下趕去。十幾個與龍紫吟同輩的慈航軒弟子簇擁著龍如黛,也趕下山來。而龍碧芸則是和方劍明等人走在一起,往山下趕來。 眾人來到山下,只見波斯聖教的人已在一片草地上擺開架勢,遠遠望去,陣勢齊整,大有氣吞山河之勢,人數之多,至少也有上千人。內中高手之多,竟不下百數。陣勢的中心,是一張八人抬著的軟轎,轎上坐著一個人,至於他的長相,因為有白紗遮掩,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隱隱約約見到他手中好像拿著一根法杖似的東西。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中微微吃了一驚,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能感覺到對方是一個可怕的高手,如果不出他意料之外的話,這個人有可能就是波斯聖教的教皇。 陣勢最前,端坐馬上的五人分別是「智善使者」巴赫曼、「仁威使者」沙裡瓦爾、「大地使者」斯潘達、「淨水使者」捕海亞以及「火焰使者」阿迪貝。稍微靠後的一批人,同樣也是騎著馬的,除了馬蘭迪之外,方劍明都叫不出名來。 馬蘭迪是十級法王中的代表人物,也就意味著,這一批人要麼是十級法王,要麼就是最高級別的護法,也就是九級護法。 方劍明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想不到波斯聖教這次會來這麼多人,這等陣仗,別說慈航軒,只怕武林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門派能夠相抗衡。」他突然想到了司馬衰宇的義父,那個能與了因大師一較高低的神秘人,武林中,能和波斯聖教分庭抗禮的,大概也就是以他為首的這股還未正式打出旗號的力量了。 雙方對持了一會,只聽智善使者巴赫曼十分傲慢地道:「你們之中,誰是慈航軒軒主?」不等龍碧芸開口,龍紫吟越眾而出,道:「我是。」 巴赫曼怔了一怔,道:「聽說慈航軒的軒主龍碧芸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你看起來最少也有四十歲了,怎麼會是龍碧芸?」 龍紫吟道:「我是龍碧芸的師父。」 巴赫曼「哦」了一聲道:「原來茹了匕既然你這個師父出來本使者就不用見龍碧芸了。本使者問你,本聖教與你慈航軒無冤無仇,你們慈航軒為何要殺害本教龍紫吟道:「閣下說話最好講證據,本教的人幾時殺了你波斯教的人?」 巴赫曼面色一沉,道:「本使者問你,你的徒兒是不是去過本教總壇?」 龍紫吟正在想怎麼回答,龍碧芸走出來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巴赫曼望了龍碧芸一眼,皺眉道:「你就是龍碧芸?」 龍碧芸道:「不錯。」 巴赫曼的目光在她腰上的寶劍看了一眼,冷笑道:「本使者問你,你是不是去過本教總壇?」 龍碧芸道:「是又如何?」 巴赫曼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三個蒙面女子中的一個了,其他兩個呢?」 朱祁嫣大步走出,道:「還有我。」 巴赫曼道:「第三個呢?」 朱祁嫣道:「她不在這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巴赫曼沉聲道:「她到何處去了?」 方劍明忽然躍出,道:「你很想知道?」 巴赫曼見只有他一個人是男子,心頭微微一奇,但很快,他吃驚地問道:「你可是地藏菩薩楚夢蕭?」 方劍明大笑道:「你還有些見識。」 巴赫曼道:「哼哼,地藏菩薩,本教也正要找你算賬,也好,今日把事一起解決掉。說第三個蒙面女子是誰鄉電j雲了何處?」 方劍明道:「就怕我說出來,你們不敢去找她的麻煩。」 巴赫曼冷笑一聲,道:「就算你不說,本使者也知道了她是誰,她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天驕,是不是?」 方劍明微微一驚,笑道:「你既然知道了,為何還要來問我?」 「巴赫曼目中射出一道殺氣,冷冷地道:「正天教當年也只是本教的一個支脈本教早晚會把它收回來。」 「放屁,放屁。」一個聲音道。 巴赫曼臉色一沉『粕頭望向天空,只見小鳥飛在半空。 「你說什麼?」巴赫曼冷聲道。 小鳥道:「我說你在放屁,臭不可聞。我老人家對正天教雖然也沒什麼好感但我老人家得說句一實話。正天教的歷史,比起你波斯教,不知長了多少,怎麼可能是你波斯教的支脈?想當年,你波斯教來大唐傳教,要不是和正天教合作,當時怎會那麼紅火?其時,正天教並不叫這個名,因為和你波斯教合作之後,雙方互利互惠,都發展壯大起來。俗話說一山容不了二虎,終於有一日,你波斯教想凌駕於正天教之上,要正天教臣服。正天教當時的勢力雖然頗為不如你波斯教,但也不可小視,當時的教主一面逢迎你波斯教,一面卻暗自聯合了武林中的各大勢力。最後,你們來了一個大廝殺,你波斯教和正天教都兩敗俱傷。迫不得已,你波斯教只好退出了中土。哼哼,這些事別人不知,我老人家可清楚得很。」 巴赫曼聽後,面色一沉,道:「胡說八道,本教來中土的時候,你這隻小畜生也不知道在哪,還敢在此妖言惑眾。」 小鳥怪笑著道:「可笑,可笑,你這小老兒知道我老人家活了多少年嗎?」 小鳥道:「告訴你,我老人家出生的時候,你波斯教還不知道在哪角落裡呢在我老人面前說老?我呸,你波斯教也配。」 巴赫曼大怒,忽地一掌拍了過去。小鳥距離他至少也有十五六丈,但這一掌的掌力說到就到,只聽「啪」的一聲,小鳥「哎喲」一聲,掉落一根羽毛,向高處飛去。 小鳥一邊飛一邊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偷襲小老兒,你跟我老人家記住我老人家要是恢復了力量,哪怕只是一成,我老人家非得一腳把你踢到九霄雲外不可。」越飛越高,終於只剩一個小黑點。 巴赫曼面色陰沉,喝道:「地藏菩薩,它可是你的寵物?」 方劍明冷笑道:「巴赫曼,你敢向本菩薩的朋友動手,待會叫你好看。」 巴赫曼哈哈一笑,目射精光,道:「地藏菩薩,你的武功的確是很了不起,但今天,你也是插翅難逃。」目光一轉,望向龍碧芸,道:「龍碧芸,本使者問你本教的十級法王贊比甘,是不是你殺的?」 龍碧芸詫道:「我連贊比甘都不認識,為何要殺他?」 巴赫曼冷哼一聲,道:「贊比甘在我波斯聖教,武功也是一流的,憑你一個人,只怕還殺不了他。說,是不是你和這個小姑娘以及正天教的東方天驕聯手殺的?」 龍碧芸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動怒,嬌叱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區區一個贊比甘,本軒主可沒放在眼裡。」 忽聽火焰使者阿迪貝喝道:「大膽!」坐在馬上,一掌推出,一股炎熱的氣浪捲向龍碧芸。 龍碧芸道:「這裡是慈航軒,可不是你波斯教的總壇。」口中說著,春夏秋冬岌神功中的夏字訣發出,玉手吐出一股熱浪,迎向阿阿迪貝發出艘氣浪。 兩股都是火性的勁道在半途相撞,發出「砰」的一聲,中間的氣流像是燃燒了似的,發出嗤嗤之聲。龍碧芸身形晃了一晃,而阿迪貝坐下的駿馬卻是吃痛般的叫了一聲,後退了幾下。 阿迪貝心中一驚,叫道:「你使的是什麼武功?」 周風飄身上前,嘲笑似的道:「你連《春夏秋冬岌》都不知道,還敢來慈航軒生事,莫非是嫌命長了不是?」 不等阿迪貝開口,忽聽淨水使者波海亞微微一笑,道:「姑娘真是伶牙利嘴卻不知功夫如何?」 周風笑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捕海亞笑道:「正有此意。」話猶未了,屈指一彈,一滴水珠向周風疾射而到。周風冷笑一聲,覷準水珠,猛地彈出,那股水珠受了一股奇強的勁道,倒飛回去。 捕海亞面色微微一變,但她仍然笑道:「姑娘的武功果然高明。」將長袖一拂,水珠便即不見。 周風心下吃驚,暗道:「這女人的武功顯然要在與龍妹妹交手的那人之上,我不用劍的話,絕不會是她的對手,但即便是用劍,頂多也就能和她打個平手。」心中尋思著,所以也就沒有吭聲。 這時,只聽巴赫曼道:「龍碧芸,慈航軒是不是你做主?」 龍碧芸還沒開口,龍紫吟已經開口道:「有什麼事找我便是,我徒兒也是要聽我的。」 巴赫曼道:「好,本使者就與你商議商議。拋開本教法王的死不談,本使者問你,你答不答應,率領慈航軒的所有門下,歸順我波斯聖教。」 龍紫吟冷笑道:「什麼法王之死,原來都是借口。要本軒歸順,這才是你們來慈航軒的目的。」 巴赫曼沉聲道:「本使者再說一次,本教的贊比甘法王確實被人殺了,他是被人用劍殺死的。憑他的武功,能用劍將他殺死的,除了三聖觀音之外,本使者想不出誰敢殺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姥姥 朱祁嫣道:「你為何一口咬定是我們殺的?」 巴赫曼道:「第一,你們用的都是寶劍,一般的劍哪能殺得了贊比甘法王。第 二,敢與我波斯聖教作對的,除了你們,還會有誰?」 朱祁嫣笑道:「你的第一點說錯了。論劍法,比我高的人,武林中比比皆是你太抬舉我了。至於第二點,你或許說對了,天下沒人敢和你們波斯教作對,但我們敢,因為自古以來邪不勝正。 巴赫曼盯了她一眼,忽然讚道:「好,小姑娘,你夠膽量。」望向龍紫吟,道:「本使者剛才說的事,你答是不答應?」 龍紫吟冷冷地道:「換成是你,你可答應?」 巴赫曼冷笑道:「這麼說來,你是不答應啦?」 龍紫吟道:「本軒就算從此絕跡江湖,也不會屈服於你波斯教。 巴赫曼冷喝道:「本使者片好意,沒想到你慈航軒這般不識好歹,既然你們不肯歸順,那就別怪本教辣手摧花。你們慈航軒,便是我波斯聖教向中土武林進軍的第一刀。 忽聽一人怒喝道:「你波斯蝕有什麼了不起,誰敢出來與你姥姥一較高低?」 隨著話聲,龍如黛飄身上前,手中挺著一把利劍。 龍紫吟和龍碧芸見了,都是一驚,一個叫「師叔」,一個叫「師叔祖」。 龍如黛左手一揮,道:「紫吟,芸兒,你們都不必說了。你們誰也不要上來我縱然戰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哼」的一聲冷笑,一道人影翻飛出來,落在龍如黛身前,只見這人六十來歲。」就來,身材不高不矮。 龍如黛喝道:「來者報名,你姥姥劍下不死無名之輩。 那人哈哈一聲大笑,指著龍如黛道:「老太婆,你胡吹什麼大氣,我九級護法莫維斯要是敗給你,我就給你當兒子。 龍如黛冷笑道:「你姥姥可沒有你這麼醜的兒子。」說完,一劍刺了過去。莫維斯冷冷一笑,伸手便去抓劍身,顯得十分狂傲。 龍如黛厲嘯一聲,將全部功力加在了劍上,忽聽「噹」的一聲,然後便是「撕」與「啪」兩響。兩條人影一合即分,龍如黛連退十數步,手中利劍斷了半截肩上也中了一掌,嘴角流著鮮血。莫維斯旋轉著退出兩丈外,大腿早被利劍劃傷鮮血泊泊的冒出。 莫維斯一時大意,一條腿階些就此廢了,不禁又驚又怒,指著龍如黛道:「你這個瘋婆子,難道想和本護法同歸於盡?」 龍如黛厲聲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手中斷劍脫手飛出,射向莫維斯,旋即,她縱身掠起,朝莫維斯撲了過去。 莫維斯自忖單打獨鬥,一百招左右便可擊敗龍如黛,但龍如黛一心要和他拚命,加上他腿上受了劍傷,武功不免打了折扣,本來是穩操勝券的,現在卻變成了東躲西藏。 龍如黛攻了二十多招,見莫維斯只顧閃避,不敢接招,不由嘲笑道:「姥姥我還倒你有多了不起,原來也只是一隻縮頭烏龜。 莫維斯雖然不太明白這話的含義,但龍如黛將它比作烏龜,他是聽得出來的不由怒火中燒,身形一頓,雙掌夾著雷霆萬鈞的力道轟向龍如黛,怒道:「瘋婆子,你敢罵本護法?本護法要你的命! 龍如黛正是要他這樣,發出一聲古怪的笑,功運全身,雙掌一翻,迎向莫維斯。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場上捲過一道狂風。 「跨跨跨」,莫維斯退了三大步,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龍如黛嘴角滑過一股神秘莫測的微笑,莫維斯見了,心頭不禁一寒,還沒有來得及穩住身形,龍如黛突然「飛」了起來,一掌印向莫維斯的胸膛。 剎那間,莫維斯但覺呼吸緊迫,全身的血液彷彿凍住了似的,奇寒無比,他雙臂一振,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體內爆發,一拳轟向龍如黛的手掌。 龍碧芸和龍紫吟見了,驚叫一聲「不要」,撲了出去,但方劍明早已先她們一步掠出。幾乎就在同時,巴赫曼從馬上一躍而出,冷笑道:「地藏菩薩,你想做什麼?」話聲未落,兩股巨大的力量在場上相撞,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方劍 明闖入勁風之中,右手一拉被震飛的龍如黛,左手隔空拍出。巴赫曼衝破勁風之後,提不斷後退的莫維斯,另一隻手亦是隔空拍出。 兩股無上的掌力相碰在一起,發出一陣金屬似的響聲,旋即,六股咫風沖天而起,直達十數丈高下,泥土翻飛,氣勁四散。許多人只覺勁風罩面,隱隱生疼。 方劍明拉著龍如黛落地後,一動不動,但眼中卻閃耀著奪人的精芒。巴赫曼提著莫維斯落地後,禁不什往後退了兩步,心中大驚,暗道:「這傢伙的武功進步得好快。 方劍明將龍如黛交給趕上來的龍紫吟和龍碧芸,然後便盯著巴赫曼,神情顯得十分的冰冷,一股古怪的力量從他身上緩緩地散開。就在他拉住龍如黛的那一刻他已察覺她受了極重的內傷,根本活不了多久。不過,就算這樣,龍如黛也是賺了。莫維斯的武功本是在她之上,但結果是莫維斯重傷在她的掌下,不要說還能與人交手,三五天內,連床都下不了。 巴赫曼將被凍得昏死過去的莫維斯隨手一扔,一個九級護法縱身躍起,張開雙臂,將莫維斯接住,然後幾個起落,躍到陣勢之後,給莫維斯療傷去了。 龍如黛倒在龍紫吟的懷中,淒然一笑,道:「紫吟,那小子死了沒有?」 龍紫吟強忍悲痛,道:「師叔,那人雖然沒死,但已給你老打成重傷。 龍如黛輕歎一聲,道:「老了,體力不行了。我要是再年輕十歲,那小子必死無疑。 龍紫吟道:「本軒的《春夏秋冬岌》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無論對手多厲害一定不會讓他佔半分便宜,即便是戰死,亦能傷敵三千。師叔,你己纖做得夠好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談判破裂 龍如黛張嘴大笑,鮮血從她口中流出。笑過之後,她忽然一把抓住龍紫吟的手臂,氣息微弱地道:「紫吟,師叔先走一步,你和芸兒要保重。」 龍紫吟伸手擦去她嘴上的血漬,目中含淚,顫聲道:「師叔,你並不孤單,紫吟一會兒就會下去伺候你老人家。」 龍如黛道:「紫吟,你不用……」 龍紫吟道:「師叔,事到如今,還由得我們選擇嗎?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歸順波斯教,一條是拚死抵擋。以今日的慈航軒,又怎會是波斯教的對手?師叔,你放心吧,我們就算死,也不會站污慈航聖軒的名字。」 龍如黛面上閃過一種迴光返照般的笑意,道:「好,不愧是慈航聖軒的弟子我走也走得安心了。」這話說完以後,雙眼輕輕地閉上,再也沒了呼吸。走得如此安詳,就像睡著了一般。 龍紫吟和龍碧芸沒有痛哭,龍紫吟將龍如黛抱起,走到一邊,把她放下,對著她的遺體磕了三個頭,然後抽出佩劍,走到方劍明身邊。 方劍明見她大有一拼到底的架勢,忙道:「龍姨,你暫且退下,事情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龍紫吟淒然一笑,道:「劍明,事到如今,你以為他們還會給我們活路嗎?」 方劍明道:「龍姨,波斯教人數眾多,慈航軒的弟子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你讓我與才嶸交涉交涉,或許還能有轉機。」 龍紫吟道:「劍明,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所以我只給一灶香的時間,他們若就此退出武夷山,此事也就罷了,他們若繼續留在這,我慈航軒上下,即便是戰死,也要與之抗爭到底。」 方劍明道:「龍姨,我不能保證他們匆粗匕離開,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來維護慈航軒的利益。」 龍紫吟「嗯」了一聲,退了下去。龍碧芸正要問她些什麼,她低聲道:「芸兒,先讓劍明與他們交涉交涉,萬一真不行的話,我一聲號令,大家一起衝殺過去。你要想鑫法逃出去,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龍碧芸道:「不,師父,你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和他們硬拚到底。」 龍紫吟道:「糊塗,你能拚得過他們嗎?我們再多一倍的人,也打不過他們。」 龍碧芸道:「師父,你既然也知道他們厲害,那我又怎麼能逃得出去?反正逃也逃不了,倒不如與他們硬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只是一隻是害苦了軒中的姐妹。」 龍紫吟歎了一聲,道:「天要亡我慈航軒,今日就算有天兵天將,也難以挽回劣勢。」一把抓住龍碧芸的手顫聲遣;「芸兒慈航軒今日難逃大劫如果你能逃出去的話,以後要好好的活著。武林中向來是弱肉強食,沒有一個門派能長長久久,本軒能屹立這麼多年,已是罕見的了。」 這時,只見方劍明往前走了幾步,朝巴赫曼一抱拳,道:「巴使者,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巴赫曼道:「有,那就是你和慈航軒,全都歸順本教。」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巴使者,凡事不可逼人太甚,須知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真要打的話,即便是你波斯教的教皇,我也未必會輸於他。到時候伏屍遍野我敢保證,有一半的人是你波斯教。」 巴赫曼冷笑道:「你少嚇唬本使者,你們這些人中,除了你難纏麼外,其他都不堪一擊,你能保得住幾個人?還是乖乖的歸順吧石,」 方劍明道:「巴使者,我們中原有句話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知你聽沒聽說過?」 巴赫曼道:「本使者也曾聽說過,只是,今日之情勢,乃我強你弱,你們想活命,就得歸順。」頓了一頓,忽然笑道:「本使者想起一件事,有話想問你。」 方劍明道:「你想問什麼?」 巴赫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從你現在的這副摸樣看,你已三十多歲了但要是剃掉鬍子,應該也就二十一二到二十五六之間,據本使者所知,中原有此等年輕高手的,好像只有一個人。」 方劍明道:「誰?」一 巴赫曼道:「方劍明!」 方翻明聽後,猛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巴使者,如果我說我是方劍明,你信不信?」 巴赫曼道:「本使者信。因為根據摩可多描述,你與方劍明實在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方劍明道:「貴教這次西來,緣何不見摩可多等人?」 巴赫曼冷聲道:「他們辦事不力,有辱本教聖體,早已被關起來了。」 方劍明道:「難怪,難怪。」頓了一頓,道:「你既然已經猜出我是誰,就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這個人一向與人為善,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招惹誰但誰若逼我太甚,為了保命,我絕不會手軟。」 巴赫曼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中原的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本使者問你,子母長生瓶可是在你手中?」 方劍明道:「摩可多既然已經回波斯了,你這一問豈不是多此一舉?」 巴赫曼目射寒光,道:「你把子母長生瓶交出來,或許還能撿回一條性命。」 方劍明道:「你的意思也就是說就算我把子母長生瓶交給你們,你們也不會放過慈航軒,是吧?」 巴赫曼面上湧起一股殺氣,道:「不瓷盆是誰,殺了本聖教的人,除了歸順,便是死,沒有其他得路可選。」 方劍明道:「當真沒有別的路可選?」 巴赫曼道:「沒有!」 方劍明想了想,道:「據說貴教的武學博大精深,卻不知是真是假?」 巴赫曼道:「你不想試試嗎?」 方劍明抬眼望了一下軟轎,道:「巴使者,不知現下是你做主,還是轎上的人做主?」 巴赫曼道:「暫時由本使者做主。」 方劍明道:「轎上所坐之人,可是貴教的教皇?」 巴赫曼道:「你不需要知道。」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巴使者有沒有興趣與方某比劃比劃。」 巴赫曼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 方劍明道:「方某的意思是說,如果方某落敗,方某今後不但歸順你波斯教還會把子母長生瓶獻出來。」 巴赫曼陰沉沉的笑道:「如果本使者落敗,我波斯聖教就得離開這裡,是不是?」 方劍明激道:「巴使者莫非沒有這個膽量?」 巴赫曼哈哈一聲大笑,道:「方劍明,本教勝券在握,本使者又何必要與你比劃?你不用枉費心機了。」說完,雙掌緩緩提起,掌心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道:方劍明,本使者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交不交出子母長生瓶?」 方劍明面色一沉,從懷中掏出木戒指,戴上之後,目中閃著令人驚駭的煞氣冷聲道:「我方劍明今日倒要看看你波斯教有多厲害!」 巴赫曼喝道:「姓方的,你既然不識抬舉,那就休怪本聖教大開殺戒,將你們殺個雞犬不留。殺!」話聲一落,第一個衝了上去,雙掌印向方劍明。 就在他衝出去的剎那,其他四個大使者也隨後從馬上一躍而起,急射而出。龍紫吟正要下令迎擊,方劍明卻雙肩一晃,雙臂一展一振,一股巨大的勁風憑空產生,將身後數丈外的一干人等逼得後退了好幾丈。 方劍明口中冷冷地道:「誰敢動慈航軒上下人等的一根頭髮,方某殺無赦!」 猛地騰空躍起,雙掌一翻,迎向巴赫曼。 「轟「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掃,風雲變幻。巴赫曼忽覺雙臂被震得酸疼,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從口中吐出,忙飛身急退。 方劍明長嘯一聲,瞬息間發出四股力量,擊向其他四個大使者。四個大使者翻腕出掌,各自劈出強大的勁道。 「砰砰砰砰」四聲響過之後,四人均被震得落下地來,面上儘是一片驚駭,怎麼也不相信方劍明會有這等功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前者死! 方劍明在半空翻了幾個觔斗後落地,穩如泰山,動也不動。面色除了有些蒼白之外,就跟沒動手之前一樣,渾身還透出一股無人可以撼動的力量。 巴赫曼心中驚疑,將手一舉,阻止了身後要撲上的一群高手,冷聲問道:「姓方的,你你這麼打,很快就會耗盡體力的,你一點也不怕?」 方劍明往前踏上一步,身上那股力量杯時加重了幾分,臉上泛起一股濃烈的煞氣,道:「怕?我地藏菩薩幾時怕過?這次誰敢上來,我一招就要了他的命。」一指巴赫曼,冷聲道:「包括你在內!」 巴赫曼是何等人物,但聽了這話以後,不知怎麼回事,心頭起了一股寒意,眼光不敢再瞪著方劍明,而是略微移開了一些。 場上靜了一會,巴赫曼忽地叫道:「哈梅爾,你上去試試。」 只見一個七十來歲的波斯老者道了一聲「是」,縱身掠出,他好像存心要顯示自己的本領,單憑一口真氣,便劃過了三十餘丈的天空,人如飛鳥般落向方劍明,雙掌w方劍明冷哼一聲,閃電般彈起,只聽「蓬」的一聲,眾人根本就看不清方劍明是如何出招的,那哈梅爾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摔了出去,正好滾落到巴赫曼腳下。 巴赫曼低頭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哈梅爾全身無一絲傷痕,但早已斷氣。 也不知方劍明用的是什麼武功,擊中了他身上的哪個部位,死得這般的詭異。 方劍明翻身落地,面色依舊,嘴裡進出一句話道:「不要逼我大開殺戒!」 巴赫曼和其他四大使者見他這等強悍,一時被嚇住了,不由退了幾步。本來以他們的身手,還怕過誰來?但方劍明一口氣和他們五人交手,將他們攔住,之後又眨眼間殺了一個十級法王,這等武功,簡直是聞所未聞。這一刻,方劍明好像是戰神附體了一般。 巴赫曼正在思考如何對付方劍明,忽聽馬蘭迪大笑一聲,道:「咱們不要被他表面上的氣勢嚇唬住了,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擒下他,便是大功一件,跟我殺。」疾如雷電般掠了出去。 一聽這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心動,而想出手的,也有五分之一,真正動手的,卻有五個。這五個人中,有兩個十級法王和三個九級護法。在馬蘭迪掠出的瞬間,他們也幾乎是同時掠出。 論武功,五人也只比馬蘭迪稍遜一籌而已,尤其是那兩個十級法王,一直看不慣馬蘭迪隱隱是十級法王中的頭,如果這次能將方劍明拿下,今後兩人在教中的地位,%六人速度之快,轉眼就越過了五大使者頭頂,朝方劍明疾撲而去。不知怎麼回事,馬蘭迪的身形突然緩了一緩山山動這一緩的電光石火之間,落後他一步的五個高手瞬時超過了他,向方劍明發發動了勢若雷霆的攻擊。 這五人聯手攻擊一人,換成別個,武功再強,只怕也得先避開再說,但方劍明卻沒避,也沒立刻出手,眼看五股強大的勁力就要撞在他的身上。碎然,他仰天長嘯一聲,身上爆發一股詭異的力量,將五股勁力摧枯拉朽般全都震散。 那五個高手吃了一驚,想變招時已來不及,唯有運起全身內力。方劍明身形如電,瞬息間攻出兩腳、兩掌和一指。五聲慘叫幾乎在同時響起,五條人影翻飛出去,「啪嗒「落地後,再也沒有起來就在方劍明擊斃五人的剎那間,馬蘭迪人已來近,運足了內力,拍向方劍明。 方劍明單掌一接,只聽「轟」的一聲,馬蘭迪嘴裡吐出一口血箭,飛退出去,足足破空百丈才從半空落下,落地後便坐下來運功調息。不過,他的目的已達到了。 方劍明一掌將馬蘭迪震傷之後,輕輕的哼了一聲。這聲輕哼本是極為的弱小幾乎就像是平常人的呼吸,但已經被那坐在軟轎上的人察覺。 怪嘯聲中,那人勢如脫兔似的從軟轎中飛射而出,手中一根法杖點出,遍襲方劍明身上十六處大穴。這人身法之快,當真有一瀉千里之勢,出手之狠,猶在巴赫曼之上。 方劍明一時抵擋不住,腳下急退,瞬間打出了十三股勁力。那人如影隨形,左手輕輕月州軍,發出一股奇強的力量,將十三股勁力全都化解掉,右手的法杖距離方劍明始終保持在一尺開外。 方劍明一退再退,眼看退了七八丈,忽聽他大吼一聲,一拳打了出去。這一拳正是古拳法中的一招,頓時起了不可思議的效果。那人猛然向後翻了一個觔斗,飄若樹葉般落在地上,法杖往桿,冷冷地道:「好!」雖然就說了一個字,但他身上的氣勢卻如蛛網一般攻向方劍明。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的武功高得驚人,自己就算不受傷,想要勝他的話,只怕也得在四百招以後。察覺對方的氣勢已鋪天蓋地的襲來,忙運起大睡神功,體內的真氣源源不絕的湧出。 兩人表面上雖然沒有出手,但已暗中較上了勁。場外之人,忽覺一股古怪的力量逼來,除了極少數人外,全都被逼得不住的後退。 那人眼見方劍明受了內傷之後,竟然還能和自己對抗這麼久,心頭吃驚,手中的法杖一緊一搖,一股奇異的聲音從法杖身上傳出尹登時,那人身上的力量暴增了五分。方劍明腳下一晃,退了一步。 那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但這冷笑很快就冰凍住了,方劍明退了一步後,運起了腳底的醒神經,身上的力量同樣也增加了五分,並隱隱有將那人震退之勢。 那人冷聲道:「姓方的,你既然如此頑抗,本教皇就成全你。」他身披著一件斗篷,除了臉之外,全身都包裹在斗篷裡。話聲一落少後,斗篷突然粉碎化為無數片細小的黑色飛羽,乍一看去,詭異中有三分美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對手 那天一張冷冰冰的臉霎時變得黑如墨汁,一雙眼睛卻泛起白光。轉眼間,那日光猶如實質,終於射出,撞在方劍明身前一尺開外。 沒有震天巨響,也沒有氣流的波動,但方劍明節的身形卻是晃了一晃。片刻之後,那人的眼中又泛起白光,急射而出,撞在原先的位置上。這一次,方劍明再也承受不起,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可他仍是沒有後退半步。 深吸一口氣,方劍明瞪大了雙目,目中煞氣越來越濃,終化為實質,從雙眸中飛出,打在那人身前一尺開外,將那人的身軀震得劇烈的搖了一搖。 那人面上閃過一道駭人的殺氣,喝道:「沙裡瓦爾,薩法希維,你們上來助本教皇一臂之力,本教皇就不相信收拾不了他。巴赫曼,待本教皇控制住場面之後你就帶人上去殺了慈航軒的人,一個都不要留!」話猶未了,手上的法杖又緊了一緊,終於傾盡了全力。那法杖不斷的發出怪響,詭異的聲波一浪又一浪的襲向方劍明。 沙裡瓦爾和那名叫薩法希維的人一掠而出,落到他的身後,坐了下來,雙手十指結了一個古怪的印,然後往方劍明的方向一指。兩股古怪的力量從他們身上湧出,與那人身上的力道合在一起。登時,那力量翻了一倍,氣勢之盛,無人可敵。 沙裡瓦爾在六大使者中排行第二,武功僅次於巴赫曼,功夫精深自不必說。那薩法希維雖只是十級法王,但滿頭白髮,看上去不下百歲,教中資歷比起六大使者之首的巴赫曼也不遜色言因此,也是一個可怕的敵手。 忽聽「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猛地後退了數步,身形搖搖欲墜,但他硬是一咬牙,吃力的將身形穩住之後,將所有能用的功夫全都用上了。一霎時間,從他身上湧出數股力量,不斷的迎擊著襲來的勁道無奈的是,他面對的是波斯聖教的「教皇」以及兩大高手,片刻之後。那人借助沙裡瓦爾和薩法希維的真氣,已漸漸佔了上風,並把四散的力量開始收縮,形成一個七丈大小的無形球體。那誰也不敢輕易上前嘗試相碰的勁力就只在七丈的圈內來回流竄,發出詭異的嘶嘶聲。 方劍明眼見教皇已掌控了場面,心頭大驚,但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別說支援其他人,自身都有些難保。 巴赫曼確定場面已被那人控制之後,冷冷一笑,當先掠出,從旁如離弦之箭般射出,一掌拍出,掌風如柱,頓時便將兩個慈航軒的弟子震飛出去,一命嗚呼。 龍碧芸大怒,正想上去和他交手,白依怡卻早她一步躍出,一掌拍向巴赫曼笑道:「你這個醜老頭竟敢胡亂殺人,你也嘗嘗姑奶奶的厲害。」 巴赫曼不屑的冷笑了一聲,翻腕一掌拍出,本以為這一掌,至少也能將她震傷。誰料,轟的一聲過後,巴赫曼身形晃了一晃,心中吃驚。 他雖然只用了三成的力道,但與白依怡交手之後,發覺她才是這群女人中最厲害的一個。他冷哼一聲,甩手一掌,將攻出來白依怡震退,然後施展絕學,與白依怡激鬥在一起。論武功,他比白依怡勝了一籌,但因為白依怡是個「怪胎「,出手往往不計成敗,儘是些古里古怪的打法。一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