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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八絕》全集【精校版】

作者:天魔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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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大和尚與他的俗家弟子

少林寺。

千年古剎。

武林九大門派之首。

少林寺後山,一個胖胖的大和尚正給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講學武的好處。

小孩懶散的樣子,顯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盯著草地上一條尾指大毛毛蟲。

「徒兒,你怎麼不聽為師說話?」

「沒有。」

「那你在幹什麼?」

「我在聽師父說話。」

「徒兒,你說在聽為師說話。那為師問你,剛才為師都說了什麼?你能告訴為師嗎?」

「師父,我知道你又在考我了。你剛才在說我們少林寺功夫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功。武當派,峨嵋派,還有什麼天山派,都不是我們少林寺的對手。師父要我好好練習武藝,將來為師父增光,廣大師門,是也不是?」

「唔,你既然明白為師的一片苦心,為何又要整日睡大覺。其他師兄起早貪黑練武,而你呢,吃了又睡,睡了又吃,難道你以為光是吃吃睡睡,就能提高武功麼?」

「哎呀!師父,我可沒有說這樣就能增長功夫。師父不知道嗎?我在後山發現了一本武功秘笈,我起名叫做『大睡神功』。那本書現在還在我懷裡,依照上面所說,人在睡夢中練功可是清醒時的百倍呢!」

「唉,癡兒,癡兒!為師叫你把那本破書扔了,你就是不聽……不行,為師的不能讓你毀在邪書手裡!」

大和尚身形前趨,左手五指一伸,向小孩懷內探去。

小孩「呵呵」一笑,機靈的退後一步,躲了開去。

大和尚大叫道:「好呀,為師倒要看看你從那本破書裡領悟到了什麼!你要是能接下為師三招,為師就不再為難你,而且還要稟明掌門,給你更多自由空間,讓你整日睡覺,你看如何?」

小孩低頭想了一想,抬起頭來,一對圓大的眼睛忽閃忽閃,懶懶道:「師父,你就看著辦吧!」

大和尚道:「如果你在三招之內被我抓住,那又如何?」

小孩道:「聽憑師父處置。」

大和尚道:「好,看招!」

身形一動,「少林龍爪手」第一式「龍出海」,右手向小孩肩頭抓到。

別看小孩年紀小,但是他好歹在少林寺待了六、七年時間,平時雖不曾勤學苦練少林功夫,對於少林寺的很多武功招式還是非常的熟悉。

他明白這點,那就是多知道一些武功招式就能獲得更多的對敵手法。

「少林龍爪手」的這一招開頭式,他閉著眼睛也能想像得出走勢,見狀咧嘴一笑,小腰一扭,翻身倒下,雙手一撐地面,彈出丈外,輕輕鬆鬆躲過了大和尚的第一招。

「這是什麼功夫,難道是你自創的麼?想不到我的徒兒也會自創武功,阿彌陀佛!為師今生可算收了一個好徒弟,應該多多燒香拜佛!」

也不知這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諷刺小孩的刁鑽古怪。

說話的功夫,第二招「龍戲水」飛快打出,小孩身形一晃,險些讓師父抓個正著,好在他敏捷的及時的一躍,跳出三尺外。

「咦,想不到這一招也被你逃過去了!小子,不要得意,這最後一招才是為師看家本領。」

說罷,雙手一攏,一張,向小孩飛身撲來。眼見就要抓著了小孩的衣領,誰知小孩臨危不亂,不慌不忙將小身子一卷,如皮球一般滾出丈外。

雙腳著地,回過頭來「嘻嘻」的看著師父,笑道:「師父,現在你該沒話說了吧?」

大和尚睜大雙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平時異常懶惰的弟子,怎麼也想不通這一手功夫是從那裡學來,少林寺的武功並沒有這一招。再說了,大和尚雖未運用功力,但他這一手功夫曾在少林寺諸多後輩弟子身上試過,從來沒有一次落空,怎麼到了徒兒這裡就不行了?

大和尚知道他這個徒兒在少林當代第四代弟子中最聰明,不然掌門也不會特別優待這個弟子。可是他再怎麼聰明,平時不見他練功,手段也高不到那兒去,怎的就躲過了他的這一招呢?

「徒兒……你……你告訴為師,這一手,你什麼時候,從那裡學來的?」

「呵呵,師父,我也不瞞你,這是我在『大睡神功』中領悟出來的。」

「放屁!」大和尚不由自主罵了一句髒話,道:「你那本破書,為師又不是沒有看過?為師從頭至尾翻了一遍,何曾有半點的武功招式,全是叫人睡覺的歪論。你要是倒著睡覺,為師也不稀奇。但你要說剛才那一手功夫是從那破書上學來,說什麼為師也不相信!」

小孩雙眼一翻,道:「師父,我想你是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我並沒有說我是從書裡照搬學來,我說的是從書本裡領悟出來。我在睡覺的時候,隨時思考招式的變換,師父那一招本來是可以將徒兒一把抓住,只要師父一步一步走過來,徒兒鐵定是在劫難逃。正因為師父來得過快,料不到徒兒會有這一手,匆忙之間,就讓徒兒逃了出去。不信的話,師父還可以再來。」

「罷了,罷了,掌門師伯常說你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為師還當你不過有一些小聰明而已,誰知道在武功方面,你卻是將為師大大比了下去。走,咱們回寺,為師不是個不講信用的人,這就給你去掌門師伯那兒美言幾句,讓你多睡多吃,好好領悟出更了不得的武功!」

大和尚一拉小孩,向寺內行去。

第一卷 第二章 山谷和木頭人

大和尚拉著徒弟走進禪房,突然看到房間裡有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心中吃了一驚。正待仔細一看,那人已是轉過身來。

「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大和尚驚異的問道。

「四師弟,你們到那裡去了?我都找你們半天了!」

大和尚呵呵一笑,道:「大師兄,不好意思,讓你好找。我和明兒一大早到後山練武,如今才回來,怎麼?大師兄,有事麼?」

來人是一個偏瘦的和尚,身著青色的僧衣,大大的鼻子,模樣看起來有一點讓人好笑,只見他鼻翼一動,道:「大事!你不知道嗎?四川唐門的唐老爺子今天要帶弟子前來拜訪掌門師伯,說是來切磋武藝,以武會友。我找你是來叫你同我去安排一些事,大家都很忙,就你們這一對到挺悠閒的。」

大和尚不好意思的笑笑,摸了摸光頭,滿身的肥肉一搖,笑道:「好啊,大師兄,這幾日都把我閒得沒事幹,怪沒意思的,有什麼事,大師兄儘管吩咐就是。」

大鼻子和尚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孩,笑道:「明兒,你想不想找些事幹,可是很好玩的。」那個叫「明兒」的小孩雙眼一眨,道:「大師伯,是什麼好玩的事?要是比得上吃飯和睡覺,明兒倒要考慮考慮。」大和尚聽了,搶在大鼻子和尚之前,說道:「你這小子,怎麼那麼貪睡和好吃,你大師伯叫你去做事,當然是有重要的事要安排,你怎麼能不去呢?」

明兒小嘴一張,道:「師父,你怎麼耍賴,你不是說要向掌門師祖伯美言幾句,讓我多自由一些麼?現在怎地又要求我做事了。其實,我也不是懶得什麼事都不想做,而是覺得事做了就要有所收穫,做了事什麼都沒得到,還不如睡覺呢,大師伯,你說明兒說得對吧。」

大鼻子和尚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小鬼頭,也不知心底想的都是些什麼。好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就在屋裡睡大覺,等著一會兒吃飯,我和你師父到外面去,午間唐老爺子就要來了。」

說著,同大和尚走出了禪房,在他們出門之前,明兒說了一句話,讓大和尚險些摔倒。

「師父,可不許耍賴皮,我的消息可是最靈通的。我要是知道你沒有在掌門師祖伯那裡美言,下次我就不給你做『烏龍湯』!」

大和尚苦著胖臉,嘴裡嘀咕著道:「真是的,又要來要挾為師。」已是跟在大鼻子和尚身後,走出去了。

他們二人一走,明兒歡呼一聲,道:「什麼四川唐門,難道就是暗器功夫天下第一的唐門?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我聽說四川那個地方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偏偏要跑到這裡來,真是搞不懂這些武林人是如何想的,我還不如睡一會兒,等著吃飯。」

明兒說著,一頭栽倒在床上,雙眼一閉,不一會「呼……呼……」的聲音傳來,這小子竟睡著了,真的是說睡就能倒頭睡著,怪不得他要練什麼「大睡神功」,看來他的骨子裡倒是跟這一門神功有著及其投緣的地方。

「咦,我怎麼又來到了這個地方?」明兒的聲音在空氣中遠遠傳出,只有他一個人聽見。明兒在睡夢裡不知怎地來到了一個山谷內,這山谷長滿了花花草草,不知名的參天大樹直指天空,不時的有野獸在山谷中走動,它們看到明兒,都歡叫一聲,表示他們的善意,明兒也向他們打了招呼,來到山谷深處,在這裡有一個高達一丈,寬及八尺的山洞。明兒輕飄飄的向山洞內走進,他看看山洞內的情形。嘴裡低聲道:「還是和上次一樣,那個木頭人又在那睡覺,不知道他這次會不會讓我進入山洞的最裡面。」

他仔細的看著山洞裡躺在地上的一個木頭人,那木頭人真是奇怪之極,左手斜支著木腦袋,雙眼緊閉,鼻翼一扇一扇的,看樣子是在睡覺。天!木頭人會睡覺,說出去,打死你你都不相信。可是這一切看在明兒眼中,倒是習以為常。那木頭人躺在洞內兩丈遠的地方,他的身後一片光亮,洞壁上也不知放著什麼放光的寶物,竟然使得洞內亮如白晝,那山洞延伸開去,在十丈之處,向左一轉,卻是朝著左面彎了過去,誰也不知道這洞府究竟有多長,看不見裡面究竟還有什麼。

明兒低頭想了一想,臉上露出一副詭異般的笑容,輕移左腳,接著又把右腳抬起,一步一步的向木頭人走近,來到木頭人身前五尺左右,明兒向左一轉,正想從木頭人的左首穿過。

「小傢伙,當真以為我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嗎?」

山洞內響起一個聲音,也不知道此人在那。

明兒嚇得全身一抖,稚氣的小臉微微一紅,張嘴道:「木頭叔叔,打攪你睡覺了!」

「我說過了,別叫我木頭叔叔。我的年紀當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還嫌不夠,不是跟你說了嗎?等你的功夫練到了第二層,我才能讓你進去,否則你想都不要想!」

原來說話的人是木頭人。奇怪了,這木頭人口沒張,身體一動不動,他是怎麼說話的。真是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特別多。

「呵呵,木頭叔叔,外面我都玩膩了,我想進去看看。你也不能老是借口我的功夫不到家,不讓我進去啊!」

「哼……說不讓進,就不讓進。功夫不夠什麼都別想!」

明兒又是撒嬌,又是討好的說了半天,那木頭人竟然沒有再說話。姿勢依舊如前,也不知道他把明兒的話聽進去沒。明兒說得口乾舌燥,沒有說動對方,心下有氣。跑到外面,指著那些花花草草,把氣憤發洩到它們頭上,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不讓進就不讓進,誰希罕!我還不如睡覺呢。」他正要倒頭入睡,一隻粉嫩手伸到他的耳垂輕輕一捏,明兒大怒,跳起來,叫道:「誰呀,怎麼偷偷摸摸的摸人家!」明兒回頭去找來人,可是四周除了花花草草和大樹外,那裡見到有什麼人。

「咦,奇怪,怎麼會沒人?剛才是誰捏我的耳朵?我來此已經有三年了,還不曾見一個活人呢,我找找看。」明兒急速的回身,再回身,轉了好幾個圓圈,還是什麼也沒發現,正在苦惱,那隻手又偷偷的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明兒哈哈一笑,向那隻手抓去,回身就是一拳。

身後什麼也沒有。拳風掃處,竟然搖得花花草草擺來擺去,幾棵參天大樹亦是被掌風掃動,「簌簌」的落下無數的樹葉。要是他師父在此,看到他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深厚的內力,非得驚訝得三天不吃飯。

「還是沒人……會不會是……啊,莫非是……是鬼不成,我的媽呀,真的有鬼呀,快跑……鬼呀……」

「鬼你個大頭鬼,起來了,唐門的人來了,掌門師伯叫我們去迎接。」

大和尚的聲音在明兒耳畔響起,明兒雙眼一睜,師父那胖胖的肉臉出現在眼前,原來是從夢中被師父給叫醒了。看到一張肥臉就在眼前,明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大叫道:「鬼呀……」

「鬼你個頭,走。」大和尚一把抓起明兒,將他從床上提了起來。

第一卷 第三章 唐門大佬

四川唐門以暗器功夫名震天下,如果你要說這江湖中,那一家的暗器功夫排在第一,如果唐門排在第二,那麼就不會有誰敢大言不慚的說他排在第一。其實說到暗器功夫,江南雷家也能和唐門一拼,只不過雷家更注重於研究火器。對於暗器的使用和研究,僅僅次於唐門。

這次唐門的老爺子——唐震天帶著一批家門子弟來少林寺,立刻就成為了少林寺的大事。少林寺雖然是九大門派之首,地位超然。可是人家唐門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武林幫派,實力就算不如少林寺,在某些方面少林寺也得對他們禮讓三分。

是以一大早,少林寺內的僧人,上至掌門,下至第四代弟子,都在忙著。可笑明兒兩師徒一大早就到後山「練功」,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客人來拜訪少林寺。

唐老爺子最喜歡人家叫他「唐門大佬」,因為在唐門除了幾個數十年不在江湖走動的老輩人物外,唐老爺子的資格最老,輩分最高。他今年已是七十有三,膝下有六個兒子,三個女兒,孫子更是多得他也記不清。反正一到過節的日子,唐門子弟來給他拜節,都能把大門擠破。唐老爺子喜歡熱鬧,他覺得這人的一生,要是冷冷清清的,死了作鬼也是孤孤單單,實在是划不來。

是以他這一次上少林寺,帶了三個兒子,七八個孫子,還有一大批的唐門家將。一大批人走在一塊,倒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來到少林寺下時,江湖中人都知道唐門的唐老爺子要上少林寺,至於他為什麼要上少林寺,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江湖的好事之輩,紛紛的傳言,唐老爺子要和少林掌門「大方」禪師一比高低。唐老爺子的子孫們也要和少林寺的和尚較量一番。這一來倒在少林寺的前前後後出現了一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這些江湖中人閒著沒事,竟然要來看看唐老爺子在少林寺究竟做些什麼。

可是非常叫他們失望,他們暗中觀察了三天。唐老爺子只是同掌門大方談經論道,期間偶爾提到武功,也是一句代過,顯得輕描淡寫,讓那些江湖人莫名其妙。於是大批人走了,只剩下少部分的好性子的人在等著看熱鬧。

熱鬧的開始,就在出沒於少林寺附近的武林人快要走盡時。少林寺特辟了一塊超大的院子,在那裡,少林寺的僧人和唐門的人相對。唐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端著一杯茶,喝了一口,哈哈笑道:「大方大師,可笑那些江湖中人的耐性太差,不能見著我們切磋武藝。好了,現在就只有幾個老鬼在暗中偷看,我們的比武該開始了吧!」

大方禪師心頭苦笑,這唐門大佬真是多事,來少林寺遊玩便罷了。偏偏極力要求和少林寺的僧人切磋武藝,少林寺的僧人又不是好狠鬥勇之輩,怎麼能夠對他們唐門出手,切磋二字說得好聽,說白了,還不是在暗地裡要同少林寺一見高下。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難道真的要切磋切磋嗎?」

「呵,大方禪師,你不要當心了,我們只是點到為此,不動刀動劍。我聽說你們少林寺有七種絕藝,隨便拿出一種就能夠將我們唐門打得落花流水。我們唐門的暗器功夫只要不是殺人,想來不會傷著人的。」

這唐老爺子說話倒是口沒遮攔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說少林的絕藝將唐門打的落花流水,又說他們唐門不會傷人。說他老奸巨猾,又不像,但是說話帶著「瘋瘋癲癲」的口吻,實在讓少林掌門大方窮於應付。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過譽了,少林寺的七絕那裡比得上唐門千變萬化的暗器功夫,只不過是用來強身健體罷了。」

「哈哈,大方禪師,你這就不痛快了。這幾天我陪著你演戲,將那些好事之徒騙走,可把我累得,如今我也放開了,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大師可不要見慣。」

「唐老施主,有話儘管說來,老衲聽著。」

唐震天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笑道:「天下武林同道,那個不知道少林寺內有七絕秘笈。易筋,洗?」醒神三經,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東西,大慈大悲手,屠龍棍,天蟬刀,阿難劍,那一絕藝不是名動天下。我聽說大師擅長『大慈大悲手』,想來有著奪天之功,在後輩們比完之後,我可要向大師請教請教!」

大方一聽唐震天對少林的七絕極為熟悉,心頭一驚。想到這老傢伙要幹什麼,難道他只是為了比武切磋而來。聽到對方提及七種絕藝,大方心中又是一痛,外界那裡知道,他們少林寺的少林七絕是名存實亡,什麼易筋,洗?」醒神,珍本都不在寺內,屠龍棍,天蟬刀,阿難劍的秘笈只有上卷或者下卷,唯獨大慈大悲手還算好,不過也是一個殘本,弄得大方練這個大慈大悲手,在最後關頭總是不得要領,苦惱了好幾年。

如今聽到唐震天提到七絕,他面上一陣苦笑,道:「唐老施主,你那裡知道,我們少林寺的七絕早已是傳到外界,不知所蹤,老衲也不瞞你,老衲的大慈大悲手也只是練了七式,恐怕要讓唐老施主失望了。」

「呵呵,大師說笑了,別不是大師瞧不起唐門,故意這麼說吧。」

「阿彌陀佛,老衲不敢妄語。說的話是千真萬確,一個字都沒有假。」

唐震天聽到這,得到大方的肯定答覆,突然說道:「這就對了,看來那個地方的天蟬刀和天蟬刀的秘笈是真的了!」

大方一聽,雙目圓瞪,驚得站了起來。他身邊的幾個師弟已是心中大吃一驚,恨不得跑過去,一把抓住唐震天問個明白。

第一卷 第四章 比武(一)

唐震天的話一出口,大方禪師立馬站了起來。

大方面上一片震驚,道:「唐老施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恕老衲愚魯,敢問唐老施主此話怎講?」

唐震天道:「大師,你要是不說出少林七絕流落在外,我還不敢說出此事,既然以你一派掌門人的身份都如此說,那麼,看來貴派的絕藝是真的落到了外界。不瞞大師,你們少林寺的天蟬刀和天蟬刀法,我已知曉在什麼地方!」

「什麼?唐老施主,你的話可是真的?」

「哈哈,我唐震天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我敢以唐門的信譽保證,我的話沒有一句摻假,不過……」

大方一聽到對方知道「天蟬刀「的下落,滿臉激動,道:「唐老施主,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不過什麼?」

「其實我也不敢肯定我家老三見到的刀是不是天蟬刀,但是以我想來,貴派的天蟬刀和秘笈失蹤,這麼多年也不見它們出現於江湖,不是埋沒在深山裡,就是被人拿去苦練刀法至今沒有成就,否則早有人拿出來顯寶……哈,大師,你以為我說的對是不對?」

「阿彌陀佛,老衲完全同意唐老施主的看法,這天蟬刀關係到少林的興衰榮辱,萬望唐老施主告訴老衲,老衲感激不盡。」

唐震天聽到大方的口氣,顯得非常的客氣。心頭一樂,笑道:「大師,這有何難。只要我們兩家比武切磋過後,我就叫我家老三仔仔細細的將他所看到的進過說出來,到時貴派派人前去取刀,豈不是很好。」

說著,一雙大眼看著大方,看他如何是好。誰知大方非常乾脆的說道:「既然唐老施主這麼熱心切磋,少林寺再要推辭,豈不是不給唐老施主的面子。以老衲看,我們先從小一輩的開始,不知唐老施主以為如何?」

「呵呵,妙極妙極。我正有此意。老二,你看叫誰打頭陣。」

唐震天旁別站立著的三個中年漢子,其中一個高高的微一彎身,道:「爹爹,德兒近年的功夫大張,不如讓他去領教少林絕技,也知道少林的正宗武學究竟如何厲害!」

「好,就叫阿德去吧,可不要大意!」

唐震天話一說完,從後面七個青年人裡跳出一個黑衫少年,先是向唐震天一拜,道:「爺爺,你就放心吧,德兒不會弱了唐門的名聲,你老就看我的了!」

說完,轉過身,走上前去,向少林寺的方丈大方禪師一施禮,道了聲好,接著又是向達摩院的長老和戒律院長老還有幾個同大方是一輩的和尚逐一施禮,這才高聲說道:「在下是唐門的唐德,向各位大師問好,不知那位大師前來賜教,在下在此恭候。」

他話一說完,立時就從少林寺四代弟子中走出一個年輕的和尚,模樣倒是挺英俊的,不知為何要出家作了和尚,可惜了他的人才。這個時候,明兒正站在師父的身邊。大和尚是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的大弟子清成和尚,在師父和掌門師伯與眾位師叔師伯面前,自然沒有座位,他也是站在大苦的身後,他的旁邊是明兒。明兒看了看走出去的和尚,向清成大和尚悄悄的問道:「師父,覺真師兄上去了,你看他能不能打敗那個唐門的唐德?」

「噓……,明兒,小聲一點。當心讓他們聽見了。為師的又不是神仙,怎麼能在他們動手之前知道誰更厲害,論暗器,覺真師侄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可是這比武又不是比暗器,誰有什麼絕活儘管使出來,誰還怕誰呀!」

突然大苦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嚇得清成立即低下頭去,嘴裡細聲念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戒嗔,戒狠,戒色,小僧剛才差點破戒矣,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明兒聽了,小臉憋不住一笑,心頭暗道:「得了吧師父,你口口聲聲說你要戒嗔,戒狠,戒色。我倒是沒見你找過女人,什麼戒嗔,戒狠,都是說著玩的。你訓我的時候何曾不狠,前些日子我只不過拿了你一點吃的,就大發雷霆。呵呵,真是好笑。」

偷眼看見師父仍然低著眉,嘴裡唸唸有詞,差點為之笑破肚皮,只是忍在心底,偷偷直樂。明兒在向場中望去時,那個唐德已是和師兄覺真教上了手。覺真使的是少林的「龍爪手」,一招一式極為到位,他的內功有些火候,手掌到處,傳來輕微的風聲,看得少林寺的僧人們點頭稱好。再看對方,唐德雖守多功少,但他們唐家最厲害的是暗器,拳腳上有這麼好的功夫已是難得。唐德同對方打了數十招,見對方越戰越猛,自己仗著要好輕功和一套武林中常見的拳法,支撐了這麼多功夫已是不錯,心頭一動,大聲道:「覺真師傅,唐德要出真功夫了,小心!」

覺真聽到他出聲招呼,心下大生好感,躲過對方的一拳,道:「好,唐兄弟出手吧,小僧接著就是。」

他話剛一出口,嗖嗖的數道黑芒直奔左臂而來。來勢之快,當真快如閃電。從此便可看出唐門的暗器功夫之快。覺真一式「燕子翻身」,數粒木做的圓形暗器擦肩而過,覺真心中叫了一聲「好險」,眼光一掃,對方又是三枚暗器發出,一枚在前,兩枚在後,閃電擊到。

「哎呀,不好。」青城看了,脫口而出。明兒奇怪的問道:「怎麼了,師父?」清成搔搔頭,說道:「你覺真師兄八成要輸了,嚇,這唐門的暗器果真防不勝防。」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分,覺真躲過了前面一枚暗器,後面的兩枚來不及躲,雙臂一張,雙掌一合,竟把兩枚暗器給抓在手裡,手心暗暗生疼。正自高興,身後一聲輕響,感到什麼東西在肩頭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唐德微微一笑,向覺真道:「承讓了,覺真師傅。彫蟲小技,貽笑方家了!」

原來,覺真閃過去的第一枚暗器就在覺真抓住後兩枚暗器時,突地打了一個旋兒,覺真不知此招,暗器在他肩頭一觸,好在這枚暗器已是強弩之末,也好在不是什麼尖銳的利器。覺真只感有物接觸,沒有多大的事。看到唐德暗器的妙招,覺真心下亦是佩服,自己雖輸了,讓少林丟了面,可是也不能就灰溜溜的下去,覺真雙掌合十,道:「唐兄弟的暗器功夫果然高明,小僧拜得心服口服,今日一比,唐門功夫真是讓小僧大開眼見了。」說著,翻身退回了眾僧之中。

唐德微微一笑,在老爹和爺爺的眼光讚賞之下,也下去了。不知下一次少林寺會派出什麼人來。少林寺輸了第一場,第二場無論如何是輸不起的。大方禪師向達摩院的大悟禪師看去,大悟眉頭一皺,低聲向身邊的一個弟子也不知說了什麼。

一個和尚一步一步走了出來,面上帶著嘻嘻的笑容,手裡拿著一根棍子,他極力的要裝成一副老成的樣子,可是看在別人眼裡,他那副模樣,那種神情,就像街頭的小癟三一樣。

「少林寺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子?」

唐震天看到此人,心中暗想,險些笑了出來。

第一卷 第五章 比武(二)

唐震天第一眼看到出來的和尚,心中好笑。可是第二眼就覺得這個和尚不一般,非但不一般,簡直是大大的不一般。和尚的頭頂沒有戒巴,像是還沒有真正的剃度。他的一個光頭在太陽光下,看起來閃閃發亮。明兒見到這個還沒有真正出家當和尚的光頭少年走出來,一步一步向場中行去,心底開始樂了。

明兒見他一搖三晃的走路樣子,呵呵的笑道:「師父,你看覺顛師兄上去了,這下我們少林寺是贏定了!」清成大和尚看到這,面上亦是一片欣喜,道:「就你在這裡饒舌,明兒,你怎麼知道你覺顛師兄會贏?」明兒笑道:「師父又來考我了。師父,覺顛師兄是我們少林寺第四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他能會不贏麼?再說了,我前幾天見到某個人和覺顛師兄切磋,某人還拿他沒辦法,師父,這個人是同師父一輩的,你知道麼?」說完,向師父擠擠眼,表情古怪。

清成臉上一紅,低聲罵道:「臭小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和你覺顛師兄切磋的?」

明兒笑道:「啊,那個人是師父呀,當時我離得遠,倒沒看清是師父。」

清成道:「好小子,又在譏笑為師。對了,話又說回來。覺顛是少林寺的青年一輩的高手,可他不是天下青年中的第一高手呀,萬一他輸了怎麼辦?」

「呵呵」明兒一笑,道:「這很容易看得出來。掌門師祖伯要達摩院的大悟長老出人,達摩院的弟子武功是少林寺中最優秀的弟子,大悟長老有可能把身手一般的叫出來麼?我們少林寺可是輸了第一場。弟子不知道掌門師祖伯和大悟長老心理想些什麼,不過,師父,你看對面的唐老爺子,他的臉色變得真是好笑。他大概看出了覺顛師兄不是好相與的。」

清成聽了明兒的話,笑道:「你這小鬼頭從那裡學來得武林話語,什麼好相與,小心被你師祖聽去,讓他來打你的皮……阿彌陀佛。」想到要說的話極為不雅,連忙換了一句話,道出一聲「阿彌陀佛」,算是對佛主的尊敬。明兒聽得又是一笑。

那個走出來的,動作有些像街頭癟三,而又被少林寺非常看重的光頭少年,來到場地中央,手中的那根短棍腰間一插,古里古怪的打了一個稽手,道:「小僧是少林的覺顛,不知那位唐門施主前來賜教。」唐震天又看了他一眼,突然大叫道:「唐影,你上。」

唐震天親自點將,看來他是對這個覺顛非常的看重,否則就不會親自叫人出來應戰。

一個少年凌空一個觔斗,翻落在覺顛的身前一丈,這一躍便可看出他的輕功端的是不可小覷。在少年一輩中,這一手輕功也是不多見的。

「在下唐影,向覺顛師傅討教。」

這是一個瘦瘦的少年,面上帶有一點的女性的柔弱,可是他決不是女人。他有喉結。覺顛笑道:「原來是唐門的唐影施主,失敬,失敬。小僧曾聽聞唐施主三年前大戰魔教的虎壇使者,原來就是閣下。待會還要望施主手下留情。」

覺顛說話有些古怪,一會兒是施主,一會兒又是閣下。少林寺的人聽了,倒有大部分的人面色極為難看,都在心底想道:」快點出手吧,話怎麼這麼多!」唐影微微一笑,道:「覺顛師傅,你知道我的名氣,我卻對你毫無所知,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我,覺顛,少林寺當代第四代弟子,沒有正式的出家。武功尚可,絕技是一根棍子,現年十七,沒有婚娶,不知施主可否滿意?」

唐影滿意的點點頭。他滿意,少林寺的人就不滿意了。覺顛的師祖,達摩院長老大悟已是大聲叫道:「覺顛,開始比武吧,不要再說了。唐老施主都等的不耐煩了。」

覺顛回頭一笑,道:「好的,師祖,我就要動手了,你老不要催了。」

回過身來,面上一片沉寂,竟是讓人看不出他一絲的波動。唐震天看得一驚,身子坐直,一目不瞬的盯著覺顛。心道:「好傢伙,這下影兒要吃大虧!」大方和大悟看得臉上微微一笑,看樣子對覺顛的表現極為滿意,剛才的不快亦是一掃而光。他們也知道這覺顛在少林寺待了十多年,說話,行事有些不合常理,但偏偏他是一個學武的奇才,少林寺裡除了明兒外,還找不出比他更聰明的人來。

唐影神色一變,臉上收起笑容。真正的打量起對方。看年紀比自己還小,腰間插著一根短棍,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不出他那裡有厲害的地方。唐影少年成名,十五歲那年大戰魔教虎壇使者,一舉成名。在那一戰,他敗在虎壇使者手下,可是虎壇使者卻成了他的忘年之交。稱讚他的功夫在少年一輩中可以排在前十。可見唐影的功夫不是吹的。

「覺顛師傅,小心了!」

唐影想先下手為強,一打招呼。三顆木做的暗器打出。他不像唐德那樣,剛一出手是使用拳腳。他一出手即是唐門的絕技——暗器功夫。唐影打算速戰速決。贏得快同時輸得也不慢。

「剛才覺真師兄敗在唐德施主的手裡,現在我就用龍爪手來會會閣下。」

覺顛說著話,手底下不慢,少林龍爪手打出。他這一番出手,便可看出他要比覺真的武功精微不少。龍爪手在他手中使出,隱隱有一派宗師的風度。唐影的暗器使得又快又刁鑽,往往讓覺顛防不勝防。可覺顛的龍爪手不是吃素的,暗器到,不是被打飛,就是被抓在手心。覺顛打到興頭處,左手收集的一把木做暗器閃電發出,他竟然回敬了對方一把暗器。

覺顛的暗器功夫當然比不上唐影,不過他一把暗器撒出,唐影料不到這一手,倒把唐影逼得退了三步。唐影面上一紅,雙腳一點地,縱身而起,道:「小心了。」一串暗器打出。覺顛突地拔出腰間的短棍,神色凝重的看著暗器的軌跡和打來的方向。

「來得好。」覺顛心頭一樂。手中短棍快如飛虹,「篤篤篤」數聲響過,覺顛將暗器打落在地。「著!」唐影又是一聲大喝,「未必!」覺顛頭也不回手中短棍穿過脅下,棍頭一翹,居然打中了一枚暗器,就像他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好!」唐震天看得禁不住叫了起來,身子已是站直。

唐影的人在空中,見到沒有偷襲中覺顛,心底一驚,雙手一張,漫天的的黑影向覺顛打到。這麼多的暗器,幾乎把覺顛整個人給罩住,覺顛不知如何破它?

覺顛哈哈一笑,身子在原地打了五個陀螺,撒出一片棍影。黑影,棍影交織在一塊,「篤篤篤」聲不斷,聽起來倒像是樵夫的伐木聲,極為的悅耳。

「這就是『屠龍棍』法嗎?」唐震天上前踏了一步,睜大眼珠。

「阿彌陀佛,這是覺顛自創的『回龍棍』,並不是『屠龍棍』,唐老施主以為怎樣?」

「好,小小年紀,就能自創招式,少林寺果然是藏龍臥虎。」

就在他們二人說話的功夫,唐影雙腳普一著地,覺顛身形如電,手中的短棍輕輕的指在了唐影的左胸一寸之處。唐影胸口微喘,想是剛才那一招幾乎已將全身力氣用盡。覺顛這一棍在向前一動,便是唐影失敗的時候。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唐影敗了。看來覺顛是不負眾望,贏了這一場。

第一卷 第六章 比武(三)

見到唐影和覺顛退下去後,唐震天大步走向場中,對大方禪師說道:「大師,你們少林寺真是能人輩出,其他的人就不用比了,大師,下來同我一比如何?」已是站在場地中央,面向大方禪師。大方禪師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真的要比嗎?」唐震天笑道:「大師,你千萬不要推辭,我久仰大師的『大慈大悲手』至今未逢對手,想來是驚天動地的絕世神功,以唐某看來唐門還不是對手,不過……我只要求大師只出兩招,兩招過後,算來我也不會敗,大師更不可能會輸。省得面子上不好,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大方心頭微微一怔,緩緩走近唐震天,道:「敢問唐老施主,這兩招如何比法?」

唐震天道:「其實很簡單,我聽說大師的『大慈大悲手』,攻是天下第一厲害的掌法,守是人間第一等的妙招,我見獵心喜,大師攻一招,守一招,讓我開開眼界,也讓小兒門知道什麼真正的好功夫!」

大方沉吟一會,道:「好吧,老衲恭敬不如從命。不過老衲的『大慈大悲手』學得不好,且是從殘本學來,真要同唐老施主上天入地的暗器功夫比起來,恐怕沒有多大的用處!」

唐震天道:「大師過謙了。」

大方道:「那裡,那裡,阿彌陀佛。」

兩人相距兩丈,一個老和尚,少林寺的掌門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個唐門的大佬,唐門的掌權人,跺跺腳,江湖也得為之一動。他們兩人都是年在七十以上,成名多年。平時就很難得出手,別說外人,就是他們的弟子也很少見他們出過手。處在他們的位置,以他們的身份,要動手也得有一個很大的理由。

唐門的弟子,唐震天的兒子和孫子俱是睜大雙眼,看著唐震天,這可是很難遇到的事情,他們今日只要見到唐震天出手,總要有所收穫,至於收穫的多少,那要看個人的修為和智力了。少林寺的弟子也是睜大雙眼,一目不瞬的盯著方丈,就是坐在椅子上的幾個長老一級的人物亦是挺直身子,他們和大方是一個輩分,多少知道大方的武功路子,可是他們也不知道大方的「大慈大悲手」到底有多厲害,你以為作為少林寺的七絕之一的大慈大悲手是那麼好見的?

大方之所以能練「大慈大悲手」,還是他的身份使然。以他少林寺掌門的身份,如果沒有過人的本領,又何以服眾。當初,大方之所以選擇「大慈大悲手」,實在是因為少林寺的七絕中「易經,」洗髓」,「醒神」三經已流失多年,而「屠龍棍」,「天蟬刀」,「阿難劍」不知所蹤,只留下這三絕的內功心法和招式,但也是有上無下,或有下無上。就只有「大慈大悲手」還算完整,不過也是一個殘本,大方也只學了其中的七式。

明兒看到大方和唐震天對站了片刻,還不見他們動手,不禁用手打了打口,道:「哎呀,真是好睏,怎麼還不動手,這麼大的太陽,誰受得了呀!」

「噓……明兒,就你多嘴,你沒看到方丈師伯正和唐老爺子對決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別人都想目睹,你可倒好,還打瞌睡!」

清成低聲訓道。

明兒小嘴一撅,道:「師父,我知道掌門師祖伯和唐老爺子的厲害,可是他們站了半天,不見動手。明兒看得很累,當然要想睡覺了,這可怪不得我。」

「好了,好了,你就再堅持一會,掌門師伯就要動手了,你看……」

明兒順著師父的手指望去,只見大方禪師右腳微微一動,閃電般的已近唐震天的身前,他是如何這麼快的,旁人竟然不知道,就是幾個少林長老看了,心中亦是暗暗吃驚,憑他們的神眼也只是見到大方劃空一閃,就躍到唐震天的身前八尺,別人只是見大方一動,就貼身到了唐震天身上。眾人心頭大震。

唐震天一直盯著大方,眼角一瞟大方的身子似是一動,知道石破天驚的一招就要降臨。急忙飛身直退,手裡扣了一把木作的暗器,他的暗器比唐德,唐影的還小的多,是以手裡倒是抓了一把。唐震天龐大的身軀一直退,大方緊跟,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尺,出手可及,但誰都沒有出手。繞場轉了三圈,唐震天始終擺不脫大方的緊跟,這時大方一聲「阿彌陀佛!」,雙手閃電出擊。大慈大悲手的第一式「大發慈悲」已是攻出,沒有任何的驚天動地,也沒有什麼花裡胡梢的招式,就像這一手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要在改變一下,它就不像樣子。這就是「大發慈悲」的妙處所在!

沒有漫天的掌影,只有大方的兩支手臂。普普通通的人的手臂,向唐震天擊出。唐震天神色一變,一雙老眼暴射一道精光。在他眼裡,大方的一雙手居然不見了,但是又知道這一雙手正在攻來的途中。他要是一大意,大方的一雙手隨時都可能要了他的老命,雖然打死大方,大方也不會傷了唐震天。「好!」唐震天暴喝一聲,不退反進,卻向外撒出一把暗器,同時雙掌一分,閃電般的飛出。

誰也料不到唐震天會將暗器撒出去,那可是他的法寶,怎麼不向大方撒去,偏偏要向外撒,這真是邪門。少林寺的幾個長老同時立起身來,雙眼圓睜。

場中的兩人不動了,他們似乎沒有動過,剛才的那一番追逐和出手,不過是別人的幻覺。大方的一隻手緊緊的貼著唐震天的一隻手,來了一次極為親密的接觸。大方的另一隻手停在唐震天的肩上三寸之處,沒有劈下去。他不是不想劈,那怕是輕輕一觸對方的肩頭。可是他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一尺之距,正有十幾枚的暗器虎視耽耽的盯著自己。

唐震天的另一隻手斜飛,五指微鬆,誰都看得出,那停在大方身後一尺之遠的十幾枚不停互擊的暗器同他斜飛的手大有關係。儘管大方的手離唐震天最近,有著佔了上風的意思,可是你也不能說唐震天輸了,唐震天的暗器一樣也可以在大方擊中唐震天時,緊跟著擊中大方。倘若這暗器是利器,更是沾上劇毒,你說誰死的更快?沒有答案。

「哈哈!」「阿彌陀佛!」在兩聲大叫中,大方和唐震天幾乎是同時收手,唐震天斜飛的手一動,那在空中互擊的暗器到了一閃而沒,入了掌內。大方那只劈到唐震天的手突然消逝,兩人各退一丈。

「好,好,好,大慈大悲手的攻勢果然厲害,唐某佩服!」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的暗器功夫當真不愧是威震武林,老衲得見絕技,今生足夷。」

其實,唐震天的那一手向外撒暗器的功夫是他臨危之時想出來的。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唐震天心想:「既然我破不了你的大慈大悲手,那我就同你來一個『魚死網破』。」他念頭一起毫不遲疑的向外撒出暗器,他對他控制暗器的功夫比喝水還有信心。他知道他最多擋住大方的一隻手,大方的另一隻手就是他的致命所在。是以他飛出另一隻手,根本就不管大方的那一隻手。

唐震天希望的是大方的手掌落到他身上時,他的暗器亦能大打在大方的身上,這樣一來,誰也沒有輸,誰也不會贏。唐震天只望如此,不曾有贏的心思。他果然賭對了。

「大師小心,下來是我的殺招,你可要當心了。」

唐震天提醒大方道,陡然全身一緊,像一根被擰緊的物件,發出一股尖銳的氣勁,顯得極為的震撼人心。大方微微一笑,腳下不丁不八,隨意的那麼一站,一股無形的氣流在他四周湧動。

唐震天猛地飛身而起,凌空就是一把暗器,「唰唰刷」擊向大方,大方雙手緩緩一抬,大慈大悲手的第三式「慈悲為懷」閃電出手,這一次可同上次出手不一樣,上次是攻,這次是守,一攻一守,其間的變換豈能一摸一樣,是以這一次大方的手「多了」。」大方的四周突然多了無數的手掌影子,大方的人已是不見,只見漫天的暗器來來往往,反覆不停的打在大方的手掌影上。

唐震天三個起落,已是發出一百多次的暗器。他身上的暗器好像總用不盡,一招就來。他的速度快的驚人,眾人眼前一花,他又是三個起落。直到第四此三個起落。他的人才完全停下不動。雙眼圓睜,看著地上落滿的暗器,那些暗器竟然被大方的大慈大悲手打出去,在地上畫出了四個大字。

「千手追命!」

這正是唐震天最出名的絕技。

第一卷 第七章 明兒

唐震天看到地上的「千手追命」四個大字,心頭一震,哈哈笑道:「大師果然不愧為一派掌門人,唐某的這點彫蟲小技竟被大師看穿了,佩服。」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的『千手追命』手法,乃武林一絕,怎麼能說是彫蟲小技。依老衲看來,唐老施主的暗器功夫已是登峰造極,要不是老衲有此一招,老衲還不知如何破解這一招呢!」

「好了,大師,我們的比試完了,我也知道大師心急天蟬刀和天蟬秘笈的下落,怎好讓大師心中著急,這個大廳不遠有幾個老傢伙在看著咱們,我們到內室裡說,謹防隔牆有耳。」

大方禪師回過身去,向少林僧眾道:「大家都下去吧,請幾位長老到內室一談。」

少林弟子陸陸續續的離開這個大廳,明兒和師父也回到了禪房裡。明兒打了一個呵欠,道:「師父,我好睏啊,我要睡覺,下午叫我吃飯。」清成拿他沒法,只好讓他上床睡覺。就在他和大師兄去做事的時候,遇到掌門,他履行諾言,在掌門那裡為明兒美言了一番,掌門聽到明兒小小年紀,竟然讓師父吃憋。知道少林寺又出了一個奇才。也就答應了要給明兒更多一些自由。

以往明兒是每隔兩天就要去挑水,劈柴的,如今他是一周內只做兩天的活。明兒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睡覺,玩耍。少林寺當代弟子中的第四代弟子,年紀在十五至二十五之間。就只有一個明兒,今年才八歲,清成一個人帶著明兒這個小傢伙,時常為之頭疼。

明兒的原名叫方劍明,當年大方在外雲遊時,走到北方的一個村落裡,見得四下都是死人,房舍也被燒燬過,屋內洗劫一空,知道這個村遭到了馬賊的襲擊。大方從死人堆裡撿回一個還有一息尚存的嬰兒,將他帶回少林寺。見他胸前帶著一個玉珮,上面刻著「方劍明」三個字,想是他的父母極為疼愛他,叫人特地打造了一個玉珮,在上面刻上嬰兒的名字,以示父母對他的愛之深。

方劍明的名字少林寺中人也不是很多人知道,大家都喜歡叫他明兒,他也有一個法號,叫覺醒,是掌門親自給他起的,因為自從大方禪師將方劍明帶回少林寺,方劍明就呼呼大睡。睡醒之後就狂吃,狂吃後又拉得多,幾個長老見了極為奇怪。

長老們研究了好幾天,始終不得要領,只好任他大睡大吃。等到方劍明有個三歲的時候,他的大睡大吃中吃是減少了,可是大睡卻不曾減弱,依舊如故。大方叫了戒律院的長老大苦禪師,把方劍明托付給他,正好大苦的徒弟清成沒有收徒,就讓清成收方劍明為徒,大方特意給他起了一個法號,叫做「覺醒」,那個意思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夠醒過來,過正常人的日子。

誰料到方劍明的睡意隨著年紀的增長,更本就沒有回復到正常人水平,雖然已不像小時候那樣整天吃了誰,睡了吃,可是他的睡意平均要比一個普通人多出一個半時辰。往往是少林寺的武僧門在夜裡練功練到深夜,方劍明早早去會周公。早上,只要不是落到方劍明挑水,劈柴。一般情況下,方劍明要睡到日上三桿。在師父的一頓婆婆媽媽下極不情願的起身。

三年前,也就是方劍明五歲那一年。他在後山玩耍,不知怎地就睡著了,睡夢中突然來到一個山谷裡,這山谷長了好多的花花草草,很多不知名的參天大樹夾在其中,顯得非常的幽靜。這山谷居然四季如春。方劍明玩了一會,突然發現谷內有一個山洞,方劍明人小膽大,跑進去一看。只見洞裡斜躺著一個木頭人。他去摸木頭人,木頭人居然說話,嚇了方劍明一跳,好在方劍明人小,還不太懂事,他那知道木頭人就不能說話。

他叫木頭人叔叔,木頭人訓他道:「不要叫我叔叔,我做你的爺爺的爺爺還不夠呢。」

木頭人告訴他少林寺山後,某個山洞有一本書,叫他去挖出來,回去好好看看。方劍明當時習字已有一年多,聽說看書,好不高興。一高興就大叫起來,那知道已是從夢中醒來。方劍明將夢中的遭遇當成真的。果真找到那個山洞,從洞裡的一處挖出一本書來。

他當時就興沖沖的跑到禪房裡,將他在山洞裡得的書拿給師父過目,清成以為是少林寺那一位祖師的武功秘笈,高興的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開頭就是一句「嗚呼,人之一生,在一睡而,不睡無以成大事。」青城越看越看覺得這個著書的人簡直是在放屁,這不是叫人墮落嗎?人人都大睡,這事誰來幹?還要不要活下去了。清成看到十分之一,實在看不下去,將書丟在方劍明懷裡,道:「明兒,這是什麼狗屁的絕世神功。你不要聽這個人的胡說八道,為師知道你喜歡睡覺,可是你千萬不要聽他的,知道嗎?」

方劍明道:「哦,知道了,師父。我只當把它來識字就得了。」

清成沒有問他這書究竟是怎麼來的,清成只當是徒兒在後山玩耍,無意之中發現的,可笑那個著書的人說,看到這本書,認真按本書所說的來作的人將來必是一代宗師。

開玩笑,睡覺也能成宗師。那我清成豈不是要成為超級大宗師!

清成看後這麼想。

方劍明自從撿到那本書後,每日做夢,都會來到那個山谷裡。木頭人叫他一定要認真的看那本書,照上面所說的去做。方劍明不明白其中的奧妙,但是一聽木頭人說,練成此「大睡神功」,將來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惹得方劍明口水直流,他一個小孩子,當然喜歡吃。也不再把師父的話放在心裡頭。認認真真的練了三年,直到如今。

奇怪的是,方劍明練了這個所謂的「大睡神功」後,睡意居然回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沒有以前那麼貪睡。他把這事同師父一說,清成正奇怪他近來怎麼不貪睡了,聽說他練了「大睡神功」後,才有此反應。清成將信將疑,不在反對他練,可是告誡過徒兒不要沉迷太深。

方劍明自從練了這個功夫後,發現自己在睡夢裡也能練功,而且速度極快。他高興得了不得,又將這事告訴了師父,清成還以為徒兒走火入魔。摸摸他的頭,邁邁他的經脈,一切正常。清成當他是胡言亂語。

那一日,在少林寺的後山,清成又聽到徒兒提及睡夢中練功強過平時百倍,一怒之下,才發生了兩人過招的事。方劍明漸漸的知道他所遇到的事有些古里古怪,沒敢說出去。是以除了師父知道他有一本「破書」外,少林寺內沒有一個人知道方劍明究竟學了什麼。

少林寺的人只知道那個叫「覺醒」的小師弟,小師侄,小徒孫,腦袋瓜非常聰明,平時不怎麼刻苦努力練功,但武功底子卻是不錯。掌門大方對他是極為疼愛,雖很少來看他,卻關照過清成和一些僧人,對清成不能以少林的規規矩矩來約束他。

這三年來,誰也不知道方劍明的武功到底如何。清成曾教過他「少林龍爪手」的功夫,還有一些江湖中常見的莊稼把式。方劍明不知足,央求藏經閣的大真長老給他看了一些藏經閣的外部書籍,內部書籍和最裡面的秘笈卻沒有讓他看。這樣一來,方劍明的心頭倒也藏了不少的東西。

清成見徒兒睡下後,想起剛才見到掌門師伯和唐老爺子的對決。有很多地方雖不明白,但他清成又不是笨蛋,從中多少領悟了一些東西,立即出了禪房,見左右無事,跑到寺後去回味自己領悟的心得。

第一卷 第八章 天蟬現

少林寺的一處密室內。

少林掌門大方禪師和幾位長老,唐震天,唐震天的三兒子唐雷,分賓落座。

大方道:「唐老施主,現在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唐震天望望唐雷,道:「老三,你將事情的進過說出來吧。」唐雷道了一聲「是」,清清嗓子,道:「各位大師,不瞞你們。在下這一次到川貴的交接處蒼龍谷一行,當真是驚險之極。在下在蒼龍谷內發現了一個秘密。」

極為大師聽到蒼龍谷三字,臉色不禁一變。

蒼龍谷可不是那一個人就隨便可以進去的地方。在蒼龍谷內,有毒氣和猛獸。而且還有數不清的沼澤陷阱。沒有一定的功夫在身。別說進去,就是在蒼龍谷附近也是待不長久。蒼龍谷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很少有人知道。大多數不怕死的武林人物進去後,就沒有在出來過。是以這個地方成了許多江湖人想去看而又十分畏懼的一處所在。

聽到唐雷進去後,竟然安然無恙全身而退。少林長老們不由細細的打量起這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見他頜下留有長鬚,面目倒是清俊,少年時候必是一個漂亮的小伙。他究竟有多高的武功,能進蒼龍谷而又退出。就是長老們自己心中對於這個蒼龍谷也不得不要小心應付。

「阿彌陀佛,唐老施主後繼有人,恭喜恭喜。那蒼龍谷凶險萬端,唐施主竟能全身而退,其武功機智和應變能力,當真是非同小可。」

唐震天哈哈一笑,道:「大師,你們都想錯了,雷兒那裡有那麼大的本事。你們不知道,他到蒼龍谷是得到唐門的准許,沒有唐門的意思,小兒那裡敢一個人前去探險。」

大方一怔,道:「哦,不知唐老施主此話怎講?」

唐震天道:「唐門近二十年來,在研究暗器方面已達到了一個頸瓶,唐門最厲害的暗器,也是最恐怖的暗器是沾了劇毒的,這點幾位大師業已知曉。那蒼龍谷內很少有人進去過,就是有人進去,也沒人清楚。唐門苦於這些年找不到世上難遇的藥草,只好派雷兒一人前去探察。在他的身上,帶著唐門最厲害的解毒靈藥和最厲害的暗器裝置,這些東西在身,雷兒只要小心行事,讓過沼澤陷阱,想必就能進去後安然退出,再加上雷兒的武功也不算差,進蒼龍谷倒是有驚無險。」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不過唐雷施主有此膽識,實在是不可多得。」

唐震天哈哈一笑,又叫唐雷將話說下去。

「在下一個人到了蒼龍谷的谷口。這是我第三次到此,以前我也來過兩次,但只是在谷內一里之地就不在深入,生怕遭遇不測,這次我有寶貝在身,當然不怕裡面的毒物和猛獸,我一個人展開輕功,逕往谷底縱去,大約有一柱香的功夫,我來到了蒼龍谷底,只見此地倒是長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也不知那些有毒無毒,那些是可以作為解藥的藥物,我只好戴著特製的手套,一樣摘了一點。

我越走越覺這裡實在太恐怖,地上零零落落的躺著一些死骸,也不知這些人死了多久。我摘了不少的藥草,正自慶幸這次沒有遇到什麼大怪物,突聽得谷內有人的長嘯之聲,那嘯聲尖銳利耳,我運集全身功力,頭上冒出了冷汗,還是覺得不好受。也是我一時好奇,那嘯聲停後,便隱隱的有人的大喝聲傳到,我尋著聲音,走了兩里遠近,抬頭看見一處山崖上正有一個人影施展壁虎游牆的輕身功夫,那人手裡提著一把大砍刀,刀光閃動,壁上紛紛的掉下碎石。我心頭大駭,在仔細一瞧,只見繞著他的身體一尺,有一把怪模怪樣的寶刀,竟然自己會主動攻擊人,真有點像是那個劍仙的飛劍一般。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嚇得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時那人大喝聲中,硬生生的一刀劈在那把寶刀之上。

那寶刀可也奇怪,搖了一搖,全身泛起一股綠色的光芒。」那人大叫一聲,道:「不來了,不來了,又被你打下去了。」說著他的人閃電般的落在地上,大砍刀一抖,擊在一方巨石之上。那巨石竟吃不住這一記,頓時粉身碎骨。我一見他落地,急忙躲了起來。偷偷的查他於那把寶刀。

那把寶刀,在空中飛了一會,颼的一聲已是射入一個山洞內。我見那個使大砍刀的人是一個大漢,我怎麼看都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紀,覺得他很大了,可是覺得他又不算老。那大漢低聲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騰身一躍,三兩下消逝無蹤。

我見他走後,急忙要去看看那把寶刀。我進到山洞洞口。山洞也不過兩丈見方,正中是一方大石,石上放著一本古舊之極的書籍,我定睛一看。天呀,我當時心中暗叫,這不是少林的天蟬秘笈嗎,那書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天蟬秘笈四個字,那把寶刀端端正正的躺著書前,沒有任何的動靜,剛才把一番驚天動地的打鬥,就像沒有發生在它身上一樣。

我正想抬腳進去好好觀察一番。不料那洞口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擋住,握運集全身功力一推,抨的一響,我騰雲駕霧般的飛了出去,好在我及時一個『千金墜『,才將身子立穩。有人已是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真是不自量力,那個洞口老子都進不去,你多大的道行,也想進去嗎?」

我一定來人的聲音,正是剛才同天蟬刀打鬥的那位大漢。生怕他要對我不利,急忙退開,誰知他早料到我有此招,緊緊的跟著我不放,口中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到此地?說」

就是一抓向我抓到。我見他是一招平平常常的一抓,可就是躲不開去,危機之間,發射了唐門特製的暗器裝置,這裝置唐門一共就只有五中,每一種僅能發射三次,暗器均有劇毒,過後三十年才能造出,是在危機之間的保命東西。我想這一發,那個大漢中了暗器,他要是求饒,我就給他解毒藥,如若不然,就讓他死去得了。可笑我我是在做夢呢,那大漢臉色只是變了一變,道:「你是唐門的人?你走吧,下次再來,決不輕饒。」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躲過我們唐門最厲害的暗器的,只覺身子一輕,眼前花草飛舞,大樹倒飛,我已是站在了離山洞一里多的地方,那大漢遠遠的看著我,話也不說了。

我見他沒有傷我,那還敢在停留,匆匆出得蒼龍谷,將此事告知家父。好在這一次是不虛此行,倒是摘了不少的東西。幾位大師,事情的進過就是如此,依我的愚見,想必那天蟬刀和天蟬秘笈是真的了,天下間除了貴寺的天蟬刀,又那裡找得到一把這般有大神通的寶刀。」

唐雷將他的一番經歷說出,只聽得眾人聳然動色,就是唐震天第二次聽到,亦是重溫了一次驚心動魄。大方禪師深深歎了一口氣,道:「那個大漢是什麼人?居然武功那般高強,天下第一的名號恐怕已不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所能勝任的,這人要是一出蒼龍谷,獨孤九天的天下第一名號就要被他摘去。」

說完,雙眼一睜,道:「阿彌陀佛,誠如唐施主所言,這刀正是敞門消失多年的天蟬刀。天蟬刀自動攻擊,靈性越發厲害,倘若被惡人拿去行惡,江湖又不平靜矣,阿彌陀佛,希望不是如此。」

第一卷 第九章 無名三僧

大方禪師的話一出口,幾位少林長老齊聲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密室內頓時顯得無比的神聖。唐家父子不禁為之感染,亦是面色肅然,那裡還有半絲的世俗之態。

大方站起身來,向唐家父子躬身一禮,嚇得兩人立刻站起,道:「大師,你這是……」大方道:「唐門來給少林報信,老衲代表少林向唐門表示感謝,兩位千萬不要推辭,尤其是唐雷施主,假如沒有施主的這一行,敞門的天禪刀隱埋深山,少林兀不自知。若是天禪刀被匪人拿去作惡,作為少林掌門,老衲罪過大矣。」

說著,給唐家父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大禮,唐家父子不由有些受寵若驚,可是在大方的堅持之下,兩人受了這一大禮。

唐震天道:「大師,其實唐門這次來少林還有一些事,不知說出來,大師可否答應。」

大方見到這個一向快人快語的唐門大佬也有遲疑的時候,心中一愣,想了一想,道:「只要不是違背江湖道義的事,老衲一定盡全力,為唐老施主辦到。」

唐震天道:「不瞞幾位大師,近來不知為何,唐某總是感到武林大亂將起,為唐門的將來著想,我想與貴寺結些善緣,不知可否?」

大方身為一派之尊,那裡聽不出唐震天的話意來。按唐震天的意思,就是想同少林寺「結義」,因少林寺是出家人,雖是江湖究大門派之首,唐震天也不好以江湖人的口氣來與大方說明,僅僅說了「結緣」兩字。大方呵呵一聲朗笑,道:「這有何難。唐老施主,就沖唐門千里迢迢的來給少林報信這一點,老衲就能答應唐老施主,更不要說唐門同少林一樣是歷史悠久的一大門派,唐門的實力有目共睹。少林能和唐門結緣是再好不過。武林要是紛爭再起,敞門,唐門,還有一向與少林交好的武當,想來定能為武林作一大事,為武林分憂解難,這倒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老衲豈能拒絕。」

唐震天聽了大方的話,叫了一聲「好」,喜道:「現在唐某才知道大師亦是一個快人快語的人,唐某就是對這種人佩服,有大師的一句話,唐門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大方笑道:「唐老施主,假如少林有難,希望唐門能夠解難。」

唐震天哈哈一笑,道:「當然。唐門就是剩下一個弟子,也能在少林求助之時,挺身而出。這幾日在少林盤桓多日,收穫亦是不小。明日唐某就要返回唐門,將此喜訊告知幾位家叔,他們定是歡喜無比。」

大方道:「幾位前輩身體可否鍵朗?請唐老施主回去後,務必將老衲的祝福送與幾位前輩,老衲在少林為他們祈福。」

在兩人的大笑聲中,少林和唐門第一次結義,這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然而此事除了少數的人知道,外界那裡知曉。武當派一向同少林交好,如今一來,他們三大勢力結為一股。其實力可想而知,就是天下第一的魔教也得為之退讓三分。

在少林寺的的後山,一處隱秘的所在。

高高的陡崖下,一條人影飛快的縱躍而至,此人一身長袍大袖一翻,人已如一隻大鳥般沖天而起,一示「一鶴升天」,高高躍起五丈上下,呼的一聲,竄入陡崖上一個隱秘的洞內。那人進得洞來。卻聽得有人從洞內發出話來:「是大方師侄麼,你進來吧。不必告知。」

來人正是少林寺的掌門大方禪師,不知道他為何到此?這個地方極為隱蔽,就是少林寺的弟子,沒有幾個知道這個所在。看來大方對此地相當熟悉,轉了幾個彎,已是到了洞府深處。只見洞內好不寬敞,光線通明。三個老得不知年紀的老僧,白眉如霜,白袍似雪,盤膝而坐。在他們的身後,筆直的站著三個白衣少年和尚。這三個少年和尚手中分別拿著三件兵器,左邊那位是一根棍,棍長三尺,粗如嬰兒手臂,其上雕著一條飛龍。右邊那位手裡端著一把長劍,劍長八尺一寸,取九九八十一之意,劍鞘緊閉。這麼長的劍,天下還有誰能閃電拔出?

正中那位,手裡拿著一把刀。此刀同一般的刀一樣,毫無奇特之處。只在刀鞘之上刻著數十隻翩翩欲飛的銀色蟬兒。難道這就是天下聞名的天蟬刀?其他兩件兵器,莫不成是屠龍棍與阿難劍。這誰又知道呢?明白人不點破,那裡有人清楚,除非你去將人家手裡的兵器拿來一試。不過這種可能性你以為有多大?

「三位師叔,大方施禮了!」大方稽首道。

正中那位端坐在一張蒲團的白眉和尚雙眼輕輕一啟,精光四射。顯見內家功力深厚無匹。只聽他道:「你坐吧。有什麼事麼?」

這人正是大方剛到洞邊時,說話之人。

大方來此也不下十次,每次都是坐在老地方,此次亦不例外。

大方坐下後,道:「三位師父,師侄有一件大事相告。」

「什麼大事?難道是獨孤九天業已飛身上天。」

大方道:「不是,孤獨九天依舊在閉關修煉他的『大天羅神功』。師侄相告之事關係到少林,更是關係到武林。」

老和尚雙眼一亮,道:」什麼事讓掌門師侄口中如此莊重。」

大方一字一句的道:「天……禪……刀……出現」

這老傢伙真是會營造氣氛。

大方話一出口,其他兩位無名老僧雙眼暴睜,精芒畢露,一時那洞內的光線似也給比了下去。

久久的,三個老僧沒有說話。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是正中那位無名老僧道:「大事,果然是大事。老衲三人等這一天,花了一甲子的時間。天禪刀,你可是終於出現了。看來老衲要親自為你跑一趟。」

話鋒一轉,望向大方,奇道:「這天禪刀出現,是誰告訴掌門師侄的?」

大方道:「唐門唐震天的三兒子唐雷。」

無名老僧道:「唐震天?難道是唐龍的兒子。」

大方道:「不錯。」

無名老僧輕聲一歎,道:「想不到他也有兒子了。」

大方心頭暗笑,道:唐震天的大兒子今年也有五十出頭了,你現在才知道他有兒子,豈不是要叫唐震天氣個半死。

大方當然不敢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當下將與唐門結義的事也說了出來,無名老僧笑著說道:「你已是一派之尊,這種事你不必問我們,可以作主。天禪刀出現,呵呵,老衲得出去透透風了。」

大方突然面露難色,道:「師叔,有一事師侄未說。天禪刀的身邊有一個武功極高的大漢,雖沒有將天禪刀收服,想來時日不多。」

「哦,這人這麼厲害。」

「依師侄看來。此人的武功比師侄還要高出不少。」

無名老僧一聽,雙眉一揚,笑道:「老衲的一身老骨頭看來是要動一動了。事不宜遲,明日一早,我就動身,請掌門師侄安排一下,我想帶幾個弟子前去歷練歷練。」

大方道了一聲:「好的。」

其實他心中早想到了這一點。

第一卷 第十章 初出少林

夜裡,禪房內。

一張床上,方劍明正自睡得香甜。

突然,一個人影從窗戶翻落進來,來人是一個光頭和尚。只見他向方劍明走過去,突然腳下一晃,低聲罵道:「什麼味道,這麼熏人,害的老子差點摔了一跤。」

看到方劍明還是依舊弄睡,不禁為之叫絕。屈身來到方劍明的身邊,搖搖方劍明的身子,方劍明嘴裡咕嚕了幾句,兀自不醒。光頭和尚笑道:「這小子,怎麼睡得這般死。看來師祖伯給他取的法號『覺醒』,實在是太對了,這般沉睡,在武林中早被人宰了。師祖伯當真是慧眼知人。不過對我的心思就是不理會。」

當下猛地一搖方劍明,方劍明「嚇」的一聲,從夢中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看眼前的光頭和尚,並不覺得慌張,只是低聲道:「覺顛師兄,你這是幹嗎呢?我正在睡覺,怎地把我叫醒了。要是被隔壁得師父發現,他又要說我了。」

這人竟是那日同唐影比武,大獲全勝的覺顛。這個覺顛行事說話,有點古里古怪。少林寺除了幾個同他要好的弟子外,其他人都嫌他胡言亂語。方劍明本來也是有點古里古怪的傾向,可是他人小,那裡又會被人討嫌。他也是覺顛幾個要好的「哥們」之一。天才們本來就是古里古怪的,那平常人規規矩矩的,你可曾發現他們有什麼很好的特長。

覺顛笑了一笑,往床頭一坐,將方劍明擠到裡頭,道:「我的小祖宗,你睡得那般死,我卡嚓一聲,給你一刀,你不是早死了。」方劍明呵呵笑道:「那很好呀,師兄,那時我就可以沒日沒夜的睡覺,還得多謝你的成全呢。」覺顛雙眼一翻,道:「就你這小鬼頭比我還難伺候。我問你,今天掌門師祖伯對你說了什麼?」

方劍明道:「沒什麼啊,他只是要我和師父同幾個師叔出去歷練歷練,沒什麼大事。」

覺顛道:「這還不叫大事?我想出去遊玩,師父和師祖都不許呢。」

方劍明道:「得了吧師兄,你都出去好幾次了,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

覺顛笑道:「沒辦法啊,在這個整天唸經的地方再待下去,我會發瘋的。」

方劍明道:「我看師兄本來就是一個『瘋人』,再要發瘋,豈不是成了正常人,那還不如一個正常人呢。」

方劍明的這話一說,也不知是他惠根深厚,還是他胡言亂語。倒把覺顛說得一怔,半天才道:「小師弟,我覺得你真的太適合出家當和尚了。在少林寺內,沒有人可以讓我吃憋,就你一人,常常讓我不知所措。唉,我們要是能換一個身份,那該多好。」

方劍明呵呵的摸了一下頭上的寸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方劍明道:「師兄,這麼晚了,你來找我不會只是談天說地吧。」

覺顛道:「我想讓你在師祖伯那兒,為我美言幾句,也讓我出去歷練歷練。」

方劍明突然坐起來,露出裡面的小衣,潔白的肌膚一亮,覺顛看了,想到:小孩就是小孩,肌膚嫩得就像女人一樣。方劍明道:「不行呀,師祖伯早料到你會來找我的。他說了,你要是來找我說這事,就叫我跟你說此事不能讓你去。」

覺顛聽了,希望頓時破滅。心頭不禁為之一暗,方劍明見了他的氣餒樣子,安慰道:「師兄,你要是想去的話,不如我跟師父再說一下,我不去了,就讓你去吧,反正我對於出去也沒多大興趣。」

覺顛聽到這般話,心頭一熱,道:「不了,小師弟,你有這般心思,為兄就很感激不盡了。你的好,我會記住的,那一天你有什麼難處,只要你說一聲,為兄就是上天入地,也得為了辦了。」

方劍明雖然聰明,可惜年紀實在太小,但那裡知道覺顛的話裡有話。

方劍明奇道:「咦,師兄,你這話甚麼意思?」

覺顛道:「我不想出家。」

方劍明道:「你可以跟師父說啊,他一定會同意的。」

覺顛歎了一口氣,道:「沒用的,在我十歲那年,掌門師祖伯就說了,在我十八歲的那一天就為我剃度。」

方劍明「哎呀」一聲,道:「那不是只有一個月,師兄就要真正的出家作和尚了。」

覺顛道:「是啊,不知不覺,我在少林寺也待了近十八個年頭,真是懷念小時候掌門師祖伯對我的好。」

方劍明道:「是呀,我那年進少林寺的時候,一進寺門就看到了師兄大展神威,將三位師兄逼得連連後退,好不厲害。」

覺顛奇道:「不對呀,你進少林寺那年,才多大,就跟小不點似的,你認識我嗎?」

方劍明搔搔頭,笑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年掌門師祖伯背著我進少林寺,那時我正睡著,突然就聽到有人大叫之聲,睜眼一瞧,就見到師兄一把打退了『覺然』師兄,至今還在腦子裡呢,這麼好幾年過去,師兄的樣子依舊沒變。」

覺顛聽了,呵呵一笑。他也不清楚為何方劍明在還是嬰兒的時候,竟能看見並記住事情,看來這聰明的人,從一出生就住定了不平凡。

兩人聊了一會,覺顛告辭。又是從窗戶那兒,縱身躍出。

第二日,方劍明還在睡夢中,就被師父叫醒。

起身後,隨便吃了點東西,打了一個包袱,到少林寺外等候。

方劍明長到八歲,頭一次出遠門,小兒心性,臉上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見了誰都叫一聲「好」。少林僧人聽了後,大笑著摸摸他的寸頭,歡喜得很。

他們這一行有七個人,除了方劍明師徒外,還有五個手中俱是拿著兵器的大和尚,方劍明知道他們是達摩院的高僧,同師父是一個輩分,他得叫一聲師叔或者師伯。

七人等了一會,只見寺內走出掌門大方,陪著一個頭上戴著一頂小帽的白眉老人,走了出來,那白眉老者身後緊跟著一個英挺的少年,頭上戴著一方當時頗為流行的帽子。肩上背著一個用灰布包著的東西,看樣子是一把刀。方劍明看的暗暗叫奇。

此時,大方同兩人走出寺門,大方雙手合十,道:「兩位慢走,老衲不送了,阿彌陀佛,一路保重。」

白眉老者點點頭,轉身行去。

他的身後還是緊跟著那位英挺少年。

方劍明師徒和五個少林高僧急忙跟上去,還真怕這兩個人走得過快,將他們落下。

方劍明這一出少林寺,誰也沒有料到,當他重複少林寺時已是八年以後,當年的小孩兒已長為一個十六歲的朝氣勃勃的少年郎。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豫地第一棧

就在方劍明一行離開少林,由河南向川貴一帶出發的時候,少林寺在他們出門不久,又派出了一行和尚出外,接著是第三批,弄得某些在暗中查看的江湖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該向那一批人追蹤下去。反正是逮著那批就跟上那批。

由河南登封出發,這一群有和尚,有小孩,有白眉老者,還有一個書僮般的英挺少年,倒是吸引了不少的人。作為一個江湖人,如果還不知道這一群人大有來頭,還前去招惹他們,實在是混的太不像樣了。他們每至一處,當地的地痞流氓立時收斂了一些,不敢前去找麻煩。就是當地的武林豪客,或者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世家子弟,也對他們是非常的客氣。

他們一行,曉行夜宿,不一日就過了登封的地界。

方劍明頭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他平時待在少林寺內,見到的都是光頭和尚,整天對著他們,也被晃得心中老大不舒服的。方劍明長這麼大,也只是去過山下一個離少林寺不過二十里路的鎮上。這是他出過最遠的一次門。如今在路上見到各地的風土人情,很多好玩的東西,當地百姓的方言。把方劍明樂得心頭直叫大好。

師父清成當年也在江湖中遊歷過十來年,對江湖上的情形是這一行中最熟悉不過的能手,他見方劍明雙眼睜得溜園,一張小臉透著喜氣,心下大樂,以為這樣一來,倒是一件能將他好睡的毛病治去。方劍明有時見了好玩的東西,清成都極力的給他買到。讓他在手裡把玩個夠。方劍明見到師父對自己這般好,心中想到:師父真夠意思,對我這麼好。我得好好的聽他的話。

那五個少林高僧在少林學藝數十年,下山不多,但是他們修為深厚,那裡又能為這花花世界著迷。兀是將手中的大刀,鐵棍,方便鏟,拿得緊緊的,倘有不開眼的傢伙前來生事,他們立時就能將來人打得抱頭鼠竄。非常奇怪的是拿兩個從少林寺內出來的白眉老者和英挺少年,話卻是不多。清成問他們話時,白眉老者多是以點頭,搖頭示意那少年只有在白眉老者問他話時,才開頭說話,但也是惜言如金。

這一日,他們一行在客棧裡打尖。

這客棧是鎮上的一家大客棧,本來他們是不想再此打尖的,按白眉老者的意思是人多口雜,他們一行的目標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過於惹眼。但是他們找來找去,實在找不到第二家客棧,氣得清成在肚裡暗罵道:這作吃飯生意的在這個地方的壟斷可是不小,這客棧是什麼來頭,都將吃飯的生意全給包了。

他們只好選擇進了這一家客棧。

方劍明抬頭一看這客棧的名字,只見上面寫著「豫地第一棧」,好大的口氣。方劍明低聲對師父笑道:「師父,這家客棧是什麼來頭,所起客棧名這般大。你知道嗎?」

清成心中也覺古怪,這裡離少林寺也有四百多里的路程,不歸少林寺管,清成奇道:「我好幾年沒有出外,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家客棧?真是奇怪。這年頭,什麼樣的人都不少見,什麼樣口氣都有,和尚我是越發的跟不上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師父也有不知道的時候,我還以為師父知道這個客棧的名頭呢。」

清成低聲道:「明兒,你可甭笑為師,這個客棧為師的雖不知底細,想來他起了這麼一個大名,我們還是小心為妙。這家客棧看來也是近幾年才出來的。」

他們低聲交談的功夫,那個白眉老者在前,帶著他們數人走進客棧內。

「各位聖僧好,各位大爺好,你們幾位要住店吧。呵,我們『豫地第一棧』可不是吹的,你幾位要住什麼樣的房間,只要說出來,本店就會讓你如願以償。」

白眉老者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懂你們客棧的規矩,這麼說吧,給我們來一間偏院,就我們九個人住,其他人不要進來,這辦得到吧?」

小二道:「客人看你說的,就知道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好的,小的這就前面帶路,各位可要跟緊了,本店實在太大了,住的人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物都有。各位客官一看就知道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小的曉得你們有大本領,不過,本店有個規矩,在店內任何人都不得動手,客官只要不生事,誰也動不了你。我先給幾位提個醒,因為我見幾位都是生面孔,不知道本店的規矩。」

這店夥計甚是多舌,一路帶著九人在走,他的嘴中兀自說個不停。

聽了這話,白眉老者雙眉一皺,道:「這話不用你多說,我也知道。豫地第一棧,呵呵,口氣蠻大的嗎。不知你們的店主是和方神聖?老夫也走過多年江湖,不知聽過沒有?」

小二一見這老者雙眉都老成白色,曉得人家是武林中的老前輩,不敢大意,嘻嘻一笑,道:「我是一個底下人,那裡知道我們店主是什麼人,我就知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以前好像是武林中的人,你老也許聽說過他,還說不定是他的朋友呢。」

白眉老者隱跡多年,本已是心如死水,聽了他這話,不由心中大笑,想道:我的朋友?哈哈,老夫好久沒聽到這話了。

小二帶著九個人,轉了好幾個院落,來到一個較為偏僻的院落。

小二回頭笑道:「就這裡了,這個院落十分的幽靜,客官看還滿不滿意?」

白眉老者打量了一下地形,見這個院落還算可以。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小二道:「你幾位是到前廳去用餐,還是叫小的將飯菜拿到院子裡來?」

白眉老者看了看清成,清成道:「老伯,你們幾位在這裡吃罷,我帶著明兒到前廳看看。」白眉老者微微頜首,算是答應。當下他們到屋裡,清成和方劍明將肩頭的包袱除下,向白眉老者告知一聲,清成拉著方劍明的小手,朝前廳行去。

他們倒要看看這「豫地第一棧」的前廳到底有多大的氣派。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客棧風雲

清成大和尚拉著方劍明,師徒二人來到「豫地第一棧」的前廳。

只見眼前一亮,兩人為之大為歎服。這客棧果然不愧為豫地第一棧,光是前廳吃飯的地方,戰地面積就很寬敞,少說也能容的下上千人。不僅如此,這前廳裡分為三層,最上一層,看樣子是給大人物們預備的,只要你是大毫,或者是極有身份的人物,便有可能做到最高。第二層是一般江湖人物,還有少有資財的人準備的,第三層則是普通人的地方,魚龍混雜,客商,販夫走卒,倒顯得非常的熱鬧。

一個小二帶著微笑,上前問道:「兩位客官,你們是做那一層?」

清成道:「我們就坐第二層吧,對了,小二,你給我們來一些素菜,不要酒,和尚我可不是酒肉和尚,不過我這徒弟,算不得是和尚,你給他來一點上好的肉菜,不要太多了。再拿一籠饅頭和兩碗米飯。」

方劍明笑道:「師父,看你說的,倒是把我說成是一個貪吃的人了。」

兩人在小二的帶領下,找了一副座位,只見這第二層的人物卻是最多的,既有武林人,又有打扮得有些闊綽的老爺少爺。他們二人的座位正是靠著一扇窗戶的地方,在黃昏的斜陽照射下,看見外面的景色,不禁為之賞心悅目。

見小二下去,清成打量一下四周,笑道:「明兒,這個位置實在好極了,你老是說為師的在伙食上虧待你,這次沒有旁人,我讓你吃個夠,叫你知道為師並不是一個吝嗇的人。」

方劍明道:「師父,我們出來這麼多天。我都吃了好多的好吃東西。吃來吃去,總是覺得這花花世界裡的東西還不如我親手調製的『烏龍湯』好吃,雖然是素食,但我精心研究了兩年的東西,豈是別人能比的。」語帶驕傲,一張小臉也是漲的通紅。

清成笑道:「呵呵,明兒,你可不要驕傲啊,你要知道這世界好的東西太多了,為師的承認你做的『烏龍湯』堪稱一絕,讓為師也為之食指大動。不過,你想呀,我們才出來幾天,你還沒出河南地界,還未嘗到真正的好東西,旁的不說,就是川貴的菜餚,那種辣,那種麻,呵呵,多一分則太重,少一分則太輕,恰恰到好處,等你到了那裡,我帶你去嘗嘗。」

方劍明笑道:「師父,你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中歷練,難道沒有吃過大魚大肉,也沒有喝過酒嗎?」

青城一聽,忙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正色道:「看你說的,為師是一個心誠的和尚,那裡會去沾染那些世俗的東西,不過這酒嗎,呵呵,為師倒是喝過一點點……「看到方劍明笑嘻嘻的小臉,道:「你不要笑,你知道為師喝的是什麼酒麼,那是素酒,為師當年幫了別人的一次忙,盛情難卻之下,才喝了那麼一點點素酒,你以為為師當真是去和那火辣辣的酒。」

「咦,師父,你沒喝過酒,怎麼知道酒是辣的。」

「這……咳,我沒喝過,難道就沒聽過酒的味道嗎?」

方劍明呵呵一笑,見小二端著一個盤子,走上前來,一一的將飯菜,饅頭,放在方桌上,問還有什麼吩咐。清成說有事再叫你,你下去罷。那小二躬身退了下去。

方劍明見桌上擺著的菜有辣子雞,立刻動箸,夾了一塊肥嘟嘟的雞腿,小嘴一張,吃進嘴裡,大嚼。突然問道:「師父,你這麼胖,是怎麼吃的?」

清成道:「這那是吃的,這是練功練出來的。」

方劍明不信的道:「真的嗎?師父,出家人可不能打妄語。」

清成面孔一紅,道:「為師的實話告訴你,這副身材一半是好吃給吃出來的,一半卻是練功練出來的,這是一個秘密,你可不能對外人提及。」

秘密?

方劍明心道:這是什麼秘密,你長得那麼胖,誰都看得出來,這怎麼是秘密呢?練功練成你這個樣子,哈,叫全天下的瘦子都去連你的功夫,那這個世界豈不是瘦子要絕種。

他師徒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吃飯。

陡聽得下面有人吵吵鬧鬧的,好像有人在吵架。接著便是幾聲啪啪的響,大家正自奇怪,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豫地第一棧」鬧事。大家正要看好戲,下面的吵鬧聲卻停息了。隨著篤篤的上樓聲,兩個怪模怪樣的人走上樓來,三隻眼睛一掃,其中一個叫化子模樣的低聲罵道:「他奶奶的,那些小子真是不開眼,連乞丐爺爺的路也敢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另一個卻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大漢,肩頭背著一把大刀,樣子有些兇惡,聞言,也是罵道:「他媽的,老子找了半天找不到一家可以葬五臟廟的地方,好不容易才看見這個什麼『豫地第一棧』的地方,嚇,口氣倒是真大,老子餓了半天,那容這些小子囉嗦。」

他兩人不乾不淨的話一出口,立時有許多人眉頭打皺,有人說道:「你們兩位是什麼人?連這裡的規矩都不知道麼。」

「什麼規矩?是誰定的,老子走了這麼多年江湖,上過數不清的館子,還不曾聽過有什麼規矩的,難道不是一個體面人就不能上的來嗎?」

那人一樂,道:「喲,你還知道你不是一個體面人,失敬,失敬。」

「他奶奶的,你跟我他媽的滾出來,不要躲在人群裡面,給我打哈哈,老子今天就那你開刀。」

那人冷冷一笑,道:「嚇,我好怕呀。我就是不出來,看你把我怎地?」

這兩個人,看樣子是江湖中的人物,剛才在下面被小二攔住去路。那小二也是有些勢力,見乞丐穿得破破爛爛的,渾身不乾淨,就想讓他們在一樓就餐。不料兩人這是看不起他們,大怒出手,將幾個店伙仍得摔了出去,一樓的人想看好戲,倒是不曾出去管,再說也管不了呀。

兩人罵罵咧咧的就上得二樓。

他們三隻眼睛在人群裡搜尋,可就是不知道那個諷刺他們的人是那一位,不由氣的暴跳如雷。方劍明見他們的樣子奇特,行動古怪,低聲呵呵的笑了一下。

「是誰在笑?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給老子出來。」

那個獨眼大漢罵道。

眾人聽他一口一口的老子,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才當得起「老子」,不少人心中動怒,這些能坐在二樓的人,有些是豫地第一棧的熟人,有些是武林中的漢子,都是有一定地位,見他們兩人在這胡罵,自忖身份高貴的人不屑出手,有些人又怕他們二人聯手,是以都沒有出來。只是有人在說什麼這裡不許動武,你們兩位想鬧事,那是找錯地方了。

二人聽了,一臉的狂傲,說正想見見那位朋友來打發他們呢。

他二人見沒人出來,哈哈一笑,正想找個位子一坐。

有人已是冷笑道:「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鬧事?我三天不在這裡,何方的牛鬼蛇神也出來混世,招子給我放亮點,連得罪了什麼人也不知道,還混個屁。」

隨著話聲,三條人影騰空躍上二樓。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聖手何飛與雁北雙邪

這三個人的輕功相當高明,他們只是輕輕的一飄,就從一樓飄了上來。

這一手露得好呀,有人識得這三個人,面上不由露出了微笑,好像這三人一到,是什麼事都能擺平。清成仔細的打量了這三個人一眼,突然面色一變,心頭暗震,道:這個傢伙什麼時候來到這裡了,看來這兩個不長眼的傢伙要吃苦頭了。

低聲對方劍明道:「徒兒,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方劍明道:「是誰呀,師父,他們很有名麼?」

清成道:「這話不好說,你看著吧,一會自會知道這人的來歷。」

方劍明正自奇怪,那三個人已是向前踏上三步,當前一位是一個束髮,發間有一個銀片的中年人,面色沉鬱,看樣子對這兩個在此地鬧事的人甚為惱火。他身後是兩個打扮有點像官爺的錦衣大漢,手中拿著寶劍。臉色冷冰冰的。

乞丐和獨眼人見到這三人,卻是不認識,不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他們二人結伴行走江湖也有十七八個年頭,那裡會被幾個陌生人嚇倒,乞丐雙眉一展,道:「你是什麼人?想多管閒事嗎?」

束髮中年人聽了,嘿嘿一聲大笑,道:「這怎麼是管閒事,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我的一個朋友管轄的地界,身為他的朋友,我豈能置之不理。說吧,你們二人是什麼人?到此做什麼?」

乞丐聽得心頭一愣,暗道:你這傢伙是什麼人?口氣還真大,你的朋友又是什麼人,這堂堂大明朝的土地,豈是你說管就能管的。不過,老子還是小心為妙,不要在陰溝裡翻了船。他正打算如何對付這人,旁邊的獨眼人怒聲罵道:「你他媽的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們兄弟是什麼人。我們就是威震江湖的『雁北雙邪』,你聽說過老子們的名頭嗎?」

束髮中年人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嘲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小子,你們好好的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會事?為什麼要在此地鬧事,雖然你們的師門來頭不小,可是在我眼裡,我隨時就會將你們抓入大牢。」

獨眼人「嗤」的一笑,罵道:「他媽的,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想抓我們兄弟,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

「你」字在唇上打轉的那一瞬間,束髮中年人身後的兩個人手按劍柄,冷聲喝道:「大膽,找死。」就要拔劍出鞘,束髮中年人一聲怪笑,道:「少安毋躁,他們不認識我,難怪由此一說,不過,我『聖手何飛』可是頭一次被人家在面前叫老子,嘿嘿嘿,……好玩啊……」

「聖手何飛」一報出他的名號,在座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尤其是武林中人更是驚詫莫明。乞丐和獨眼人聽到這人是「聖手」何飛,心頭一跳,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來。那個獨眼人心中更是罵道:老子怎麼會得罪這個老傢伙,完了,完了,看樣子今天是要遭一頓暴打了。

你當這聖手何飛是何人?乞丐和獨眼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還怕他怎地?

原來這聖手何飛是當朝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之一,武功高深莫測,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中混過數十年,十年前受到皇上的禮遇,也是在老友的推薦下,當了錦衣衛的副統領,那錦衣衛的大統領卻是皇上的得力助手司馬無風,聽說師門出自魔教。何飛自當了這錦衣衛統領,平時很少在江湖中走動,有事的時候往往是他的手下替他代勞,那還能讓他操心。

這一年他因受一個朋友托付,帶著兩個錦衣衛衛士,來到河南境內,臨走時,大統領司馬無風囑咐過他,要注意當地武林人物的動態,這也是當朝皇帝的意思,他們這些錦衣衛的設置,一來是為了打擊顛覆朝政,對朝廷不滿的反賊或者是有不軌的文人墨客。何飛在這個「豫地第一棧」待了半年,倒是遊玩了不少地方,卻也不見得有什麼人不軌,突然想起一個朋友來,這個朋友是當時河南的都指揮使(地方統兵長官)路淵重,他立刻備了厚禮,前去拜訪,在那待了三天,這日回來就遇到了這檔子事。

本來說作為一個武林人,還怕官府嗎,但是那也僅指地方上的官差,他們這些高來高去的江湖人殺了人,犯了事,大可一跑了之。遇見朝廷的錦衣衛那就有些不好辦了,人家也是高來高去的人物,手中又有大權,你怎麼鬥都鬥不過人家。是以乞丐和獨眼人知道這三個人的來歷後,心中大鼓起來。

「如今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人,該知道我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口氣了,怎麼著?想怎樣擺平我呢,我等著你們二位,可不要讓我失望啊。」何飛語帶譏諷的說道。

「這……何統領,我們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你老,尚請原諒。今日是我們兄弟出門日子不對,你想怎麼著,儘管言明,在下兄弟挺著。」

乞丐語氣溫和,示弱道。

何飛笑道:「剛才是誰說什麼來著?」我是什麼東西?對呀,我的確不是什麼東西,我是一個人,是聖手何飛,我打你這不開眼的傢伙……」

何飛說變就變,話未說完,突然暴射出去,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的,「啪啪」兩聲,就在那個獨眼人的臉上狠狠的抽了兩下,他的人又是凌空一翻,落回原地,雙手縮在袖內,看不見他的手什麼模樣,他的兩手抄在身後,笑瞇瞇的看著前面的兩人,好像他剛才什麼也沒做。

「我要不是看在『雁北五老』的面子上,今日就抓你們投入大牢,吃一頓皮肉之苦,回去後給我收斂一些,少給你們爺爺丟臉,『雁北五老』當年是何等的英雄好漢,如今出了你們這兩個臭小子,越混越不知天高地厚,狂傲自大。」

那兩個人見他說出爺爺的名字,嚇得動也不敢動。那被抽了耳光的獨眼人,面頰上兀自留著五指印,也不敢用手去觸摸。他們在江湖中說不上是大惡人,但也是飛揚跋扈,同一些三教九流內的壞人交往頗多,也染上了江湖匪人的習氣,本來他們的爺爺「雁北五老」當年也是江湖中的好漢,可是五老就只有老二,老三各有一個兒子,那兩個兒子又只有一個兒子,乞丐是「雁北五老」的老二的嫡孫,叫燕寶,獨眼人是老三的嫡孫,叫燕貴。他們二人是五老的寶貴孫子,是以非常的得到縱容,他們的父親又極為護短,見他們在外胡作非為,都沒有告訴給「雁北五老」。

「雁北五老」老了,閒居在家納福,那還管得了許多。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孫子居然被稱作「雁北雙邪」。

燕寶,燕貴兩兄弟今年也有三十二三,他們從十五六歲就在江湖中鬼魂,仗著是「雁北五老」的孫子。倒也混的有模有樣,燕寶喜歡打扮成乞丐模樣,將自己弄得極贓,這樣一來,人家瞧不起他,得罪他,他就可以大打出手。燕貴八歲那年同華山派的掌門孫子打架,一個抓瞎了對方的眼睛,一人砍斷了對方的左手,是以燕貴在那個時就是一隻獨眼。看人是用一隻眼睛瞄人,今日他在何飛面前稱老子,恐怕也同他只剩一眼睛有關係。誰叫他一眼將人家看扁了。

「雁北雙邪」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灰溜溜的就「滾」下了樓。他們在出了客棧大門時,那個獨眼燕貴傳聲道:「姓何的,你有種,我鬥不過你,下次我叫我爺爺來收拾你。」說完,生怕何飛趕上來,同著哥哥燕寶飛快的遛出好遠,得得的馬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竟已是遠去。

何飛聽了燕貴臨去之言,哈哈一笑道:「我恭候你爺爺的大駕,看他們來是不來會我。」說完,對著客人們笑道:「如今麻煩已去,眾位儘管就餐,我就不打攪了。」說著,帶上身後的兩個錦衣衛士飛身而下,消逝不見。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螳螂捕蟬

方劍明和清成二人見聖手何飛將「雁北雙邪」燕寶,燕貴兄弟驚走,客棧內又恢復了平靜。大家有開始吃喝,一些人談到方才何飛的威風,不禁嘖嘖有聲,方劍明聽了,心中想道:這何飛怎麼這麼厲害?難道比掌門師祖伯還厲害麼。問師父道:「師父,這個何飛是什麼人呀,那個雁北雙邪又是那裡人,他們二人見了何飛,怎地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被人家抽了兩記耳光,大氣也不敢出。」

清成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為師的告訴你,以後你要是在江湖上行走,千萬不要得罪何飛這一類人,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麼嗎?」

方劍明道:「是什麼?」

清成道:「當今皇上身邊的人,他們是威風赫赫的錦衣衛,知道吧。他們這一些人同東廠,西廠的人,都是十分的厲害,有時顯得很殘暴。你年紀小,不知道,將來長大了,自會懂得。」清成說到東廠,西廠時,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在方劍明的耳邊細語。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們就是錦衣衛,怪不得這麼威風。」兩人一邊說,一邊吃。兩人都是好吃之人,清成雖是一個出家人,但身材肥胖,他的肚子可不小,一大籠的饅頭全讓他給吃了,桌上的素菜和一碗米飯被給吃個盡光。方劍明也不虛多讓,一碗米飯下肚,其餘的菜都到了他的小肚子裡,方劍明呵呵笑道:「師父,今天我可吃的飽了,待會要呼呼大睡了。」

清成一拉方劍明,叫過小二,準備付帳,那小二問道:「你兩位客官是不是要在此地待上一晚?」

清成道:「不錯,這怎麼了。」

小二笑道:「我們客棧有一個規矩,明天一早你們連房費一起交吧,我們的帳房先生會記在賬上的。」

清成聽後,把錢收起,拉著方劍明下了樓,一路直向他們住宿的院落行去。

回到院落,進了屋,清成叫方劍明先睡,他自己一人來到那白眉老者的房門外,輕輕的扣門,道:「老伯,我是清成,有話要對你老說。」

只聽屋裡那個白眉老者道:「好,你進來吧。」

清成進得屋來,見白眉老者正端坐在桌旁靜靜的飲著茶水。他的身旁兀自立著那個英挺的少年。

清成道:「老伯,你們位吃過飯了吧?」

白眉老者點點頭。以目示意,叫清成隨便找一張椅子坐下。

清成坐下後,道:「老伯,清成方才在前廳裡仔細看了一下,這『豫地第一棧』可是不小,我發現倒是有很多江湖人在此落腳,不過除了少數很有名氣外,其他的都是名不見經傳。對了,老伯,你知道『聖手』何飛這個人嗎?」

白眉老者眉頭一皺,道:「聖手何飛?……唔……當年我在江湖中行走時,還不曾聽到這麼一個人,我倒聽說過一個叫『神手』雲天藍的人,他是『銀片門』的掌門,不知道他與這何飛是什麼關係?」

清成聽到這話,心中暗暗吃驚,想道:這個老頭真是一個老怪物,那「神手」雲天藍都死了十多年,他既然還活著,不見老態,聖手何飛的歲數也是六十出頭,他竟然不知道,想來他隱跡江湖多年,大概不下百齡了吧。

想到這,說道:「老伯,那個何飛正是雲天藍的弟子,雲天藍已死去多年。」

白眉老者道:「原來雲天藍死了,可惜他一身好武功,你提這個姓何的做什麼?」

清成道:「老伯還不知道吧,何飛如今已貴位當朝錦衣衛的四大幅統領之一,身份顯赫。方纔他在前廳趕走了兩個鬧事的武林人士,好不威風。本來出家人是盡量少管這些事的,再說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不能多生事端,可是他錦衣衛副統領來到河南,難道是有什麼大事不成?是否同少林有關,貧僧不敢妄猜,但想來又有什麼武林人物被他們盯上了。」

白眉老者聽到這何飛的身份是錦衣衛副統領,覺得很奇怪,詫聲問道:「奇怪,『銀片門』什麼時候跟官府勾結上了,『銀片門』有一個規矩,門中弟子不得在朝為官,這何飛好大的膽子。」

清成聽得一愣,他並不知道「銀片門」有這個規矩,其實對於「銀片門」他也是知道不多,只曉得「銀片門」是武林中一個極為隱秘的門派,他們住在那裡,江湖中人並不知道。一般的江湖人只曉得銀片門當代的掌門是誰,有那麼一兩個門中人在武林行走。這「銀片門」同另外的「劍谷」,「魔刀門」,還有「慈航軒」合稱武林最隱秘四大門派。門中弟子不多,可是他們的人一出江湖,個個是絕代高手。

清成道:「老伯,這貧僧就不清楚了。不過貧僧倒是聽說過如今的『銀片門』掌門是雲天藍的一個師弟,想來雲天藍一死,他們也不甘寂寞,在這個掌門的允許下,同朝廷有所往來。」

白眉老者沉吟片刻,道:「看來是如此了。」

接著又同清成說了一些閒話,最後道:「清成師傅,我們這一次到蒼龍谷,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我知道你的心底也很納悶,不知我們為何到那個極端凶險的地方,不過到了那個地方,我自會告訴你。」

清成在屋內聊了幾句,向白眉老者告辭,回到屋裡,就著油燈看了大半天的經書。

是夜,月亮半圓,似一枚小小的象牙兒。烏濛濛的雲朵同月牙兒玩耍,一會跑到它前面,一會又緊跟在它身後,很多時候調皮的遮住月牙兒,令月牙兒好不著惱。

清成正睡得香甜,突然聽到屋頂似有夜行人路過,腳踩著屋瓦發出輕微的動響。清成立馬飛身而起,眨眼間已是穿好外衣,來到窗戶邊上,不要看他長得肥胖,可是動作絲毫不受影響,輕功和反映俱是一流。輕輕的打開窗戶,清成翻身落到窗下,雙腳輕輕一點地,已是飛上了屋頂,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說時遲那時快,看準遠處的一個黑影,展開輕功,緊緊的跟了上去。

就在清成離開不久,一條人影輕輕的從空中落下,只見是一個全身黑色勁身衣的蒙面男子,他雙眼一翻,暴射精光,冷冷的眼光看著清成遠去的身形,身形一動,劃過院落,凌空飛渡了七丈之遙,緊跟清成後面。

他是誰?為什麼會在此地?難道他一直就盯著清成一行不成。

「阿彌陀佛,老衲多年不出江湖,牛鬼蛇神依舊並不見少。」

一個老者身形如一道輕煙,緩緩升到屋頂,也不見他如何發力,靜靜的跟在後面,淡淡的月光下,他的一雙白眉,分外的亮眼。

第一卷 第十五章 誰是黃雀?

清成緊緊的跟在那個夜行人身後,見他對這家「豫地第一棧」極為熟悉,就像是他家裡一樣,清成跟在他身後,越來越納罕,心想:這客棧未免太大了吧,極目望去也見不到頭,難怪有這麼大的口氣。這客棧的老闆還真是一個人物。同時有想到:這個傢伙是誰?怎地對此好不熟悉,看來他以前來過這裡,不然就是客棧裡面的人。

清成心中想著,突然見前面那個人身形一低,向一座院落撲去,跟著身子一伏,那人已是緊緊的貼在一個屋脊之上,那人四下一打量,身子飛快的一個「倒捲銀簾」,如一隻蜘蛛般掛在房簷下。

清成心想:他要做什麼。

清成怕走進了,被他發現,正好見到那個院落裡長著兩顆參天大樹,清成像蕩鞦韆一樣,輕輕的穿如其中,哎呀,清成腳方著樹,腳下一歪,弄得樹身微微一搖,嚇得清成急忙貼在樹幹上,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是誰?……何人在外面?」屋內有人大聲喝道。

「呀」的一響,窗戶打開,露出半個身子,那個倒掛在屋簷下的人早已是身形一動,回到屋頂,趴在瓦上。「喵」的一聲,從樹上傳來一聲貓叫。

「咦,原來是你這只浪貓,昨天把你打發走了,今日又來煩人,還不快滾。」那個大開窗戶的人嘴裡說了幾句話,有低聲罵了幾句,又把窗門緊緊閉上。

清成心道:好險,幸虧我夠機靈,不然就被發現了,嚇,我活了四十來歲,還是頭一次學貓叫,說出去真是丟臉。那個伏在屋頂的人,趴了半響,又故技重演,吊在房簷下,這次他放心了。伸出一隻手,食指輕輕的在嘴上粘了一些唾沫,然後在窗紙上開了一個洞口,將腦袋湊近。

清成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心中顯得有些焦急。

他卻不知道,那個夜行人將眼睛湊上去時,看到了一件非常耀眼的「寶貝」,那個寶貝是一個白色的玉瓶,瓶身調著一龍一鳳,龍張牙舞爪,鳳雙翼齊展,看起來栩栩如生。瓶高不過一尺,正端端正正的放在屋內的一張八仙桌上。桌旁正有三個人仔細的欣賞著這件寶物。

那三個人,一個是位方臉,長眼,身著白袍的中年人,是一個大嘴巴,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大漢,第三位卻是一個賊眉賊眼的瘦小漢子,方才開門那人正是那個白袍中年人。

只聽那個大嘴巴的大漢,雙眼一瞪,道:「他奶奶的,這種寶貝也叫你這小子偷了來,老天對你真是不薄,說吧,你出多少價碼?

那瘦小漢子嘿嘿一笑,道:「二爺,看你說的,我張飛幹這一行也有十多個年頭,從來沒有失手過。說白了,這是為什麼?說一句不中聽的話,這是因為我的『偷功』不錯。老天對我薄不薄,這我還沒有想過。」

那個白袍中年人雙眼緊緊盯著面前的玉瓶,頭也不轉,問道:「我說張飛,你能確定這是『長生瓶』嗎?」

瘦小漢子笑道:「大爺,我張三說是『長生瓶』,決不會錯,如假包換。」

白袍中年人還是沒有看張三,盯著玉瓶,奇道:「張三兄弟,不是我們不相信這個寶貝,你要知道這『長生瓶』是天下至寶,只有少林的『易經』,『洗髓』,『醒神』堪堪可比,是魔教的大寶貝,魔教高手如雲,你是怎麼弄出來的?」

瘦小漢子嘿嘿笑道:「大爺,張三是怎麼得到這個寶貝的,不勞你煩心,總之這『長生瓶』現在在我手裡,只要你出得起價碼,我立刻拱手賣與你,別的就不要多說了。」

那個大嘴巴的大漢,看了半天看不出這「長生瓶」有什麼好處,不禁氣悶的道:「這撈子『長生瓶』太過古怪,我『賽李逵』看了這麼久,看不出它好在那裡,聽說它能增長人的功力,藏有無數的珍寶,我怎麼看不出來?」

不用張三解釋,那個白袍人已是移開目光,看著大漢道:「二弟,你要是看得出這寶貝的妙處在那,它也就不是『長生瓶了』。天下至寶,豈是凡夫俗子所能一眼看得出來的,想那獨孤九天天下第一高手,至今仍是琢磨不透內中的秘密,我們一時那裡能夠看出。」

「那我們還買他做什麼?」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一時看不出,可並不代表我們永遠看不出呀。俗話說:工夫不負有心人,憑我『單刀鬼見愁』諸葛不凡的手段,我就不信弄不出其中的秘密。對了,張三兄弟,你究竟出多少價碼?」

張三嘿嘿一笑,伸出六個指頭,並不說話,那個「賽李逵」雙目一瞪,道:「六千兩……」張三嗤的一笑,神色大為不屑,「賽李逵」道:「六萬……」張三搖搖頭,一字一句道:「六十萬兩……純色的黃金,諸葛大爺,你干是不幹?」

「賽李逵」一聽,按耐不住,跳起來叫道:「我的媽呀。你小子是獅子大開口,我們去那裡弄這麼多金字。」張三嘿嘿笑道:「這要問你大哥了,你不要小看你大哥,他可是大有來頭的人。」賽李逵不禁向大哥諸葛不凡看去,面露狐疑,諸葛不凡低聲一笑,道:「看來張三兄弟對我是瞭如指掌。」張三道:「那裡,那裡,幹這行的,要是對顧客不清楚,早晚得在陰溝裡翻船,我還是喜歡跟知道的人打交道。」

正說到這,那諸葛不凡突然全身一緊,雙耳一豎,冷笑道:「何方朋友光臨,還不出來麼。」白袍一晃,身形如電,從窗戶射了出去。張三聽到有人在外偷聽,臉色一變,急忙將桌上的「長生瓶」收在一個盒子內,緊緊抓在手裡。

屋外已是「辟啪辟啪」聲不斷,諸葛不凡和來人閃電般過了八招,那人正是倒吊在屋簷下的夜行人。只見他兩人拳打腳踢,行動如風,一個使的是「八卦游身掌」,一個使的是「九宮太極拳」,都是江湖中普通人都會的拳腳功夫。不過他們兩人使來,並不像一般武夫那樣注重招式,他們注重的是氣勢。

他兩人打了五十餘招,誰也奈何不了誰,諸葛不凡大喝道:「我同閣下在兵器上一見高下,刀來……」站在一旁的賽李逵仍出一把大刀,諸葛不凡飛身接住,腳一觸地,又是躍起,「刷刷刷」三刀,刀刀奪命,刀聲凜然,大有一刀劈下小山之勢。

那個夜行人冷冷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樣東西——正是極為難連的軟劍。

軟劍如一條躍動的飛蛇,上下晃動,令人眼花繚亂。

「好,閣下好劍法。」

諸葛不凡大叫一聲,大刀一格夜行人的軟劍,這才看清來人的面目,見對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既不醜陋也不英俊。心底暗道:這人這麼陌生,是什麼人?

兩人在院落裡大戰起來。好在這個院落只住了他們兄弟,那個叫張三的住房並不是這裡,沒有驚動其他的人,「豫地第一棧」的規矩是不得動武,可是偏偏有人不買帳,在此大打出手。那個聖手何飛來了,豈不是要氣個半死。

「什麼人?你……你想幹什麼……」那個張三突然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臉上蒙著黑布,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冷冷的看著張三。這黑衣人是如何出現的,在場的人誰都沒有看出來,輕功端的詭異之至。黑衣人冷聲道:「來了……」

伸手一抓,就像張三手裡的盒子抓去。

賽李逵見狀,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連我們的東西也敢搶。」

飛身越過來,一腳踢出。黑衣人看也不看賽李逵的腿腳,輕輕的一格,一抓,就把賽李逵的腳抓在手裡,賽李逵暗道:不好。人已是騰雲駕霧般摔出數丈開外,砸在一個窗戶上,嘩啦一響,賽李逵摔了一個手腳朝天。

諸葛不凡和那個夜行人正打得熱火朝天,他們都想極力阻止黑衣人將「長生瓶」搶去,奈何他們絞在一塊,一刀一劍不敢鬆開,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張三手中的盒子就要被黑衣人奪入手中。

「哈哈,貧僧來會會你」

一個人已是從院中的一棵樹上飛身落下,少林龍爪手閃電向黑衣人當頭落下,抓風激盪,吹得樹葉紛紛直落,到看不出清成的內功這般的驚人。「好」黑衣人低聲一喝,一拳打出,拳風驟出,一股強大的內家勁力吹得他身上的衣襟獵獵直響。

「砰」的巨響,清成那一身肥胖的身軀,如陀螺一般在空中打著旋,退回到樹上。清成單手一粘一支樹枝,動作麻利的一蕩,飛身落到黑衣人的身前一丈遠近,緊緊盯著黑衣人,如臨大敵。

此時,數聲長嘯忽遠忽近的傳來,衣襟破空之聲響起,也不知有多人發現了有人在此打鬥,竟是向此地紛紛趕來。

第一卷 第十六章 長生瓶

數道人影,劃空而至,這四個人都是站在房頂之上,抱著棒子,冷冷的旁觀,大有坐山觀虎鬥之意,那個黑衣蒙面人低聲冷笑,啞著嗓子道:「這下夠熱鬧了,來了這麼多朋友,嘿,這個長生瓶的魅力可是不小。」清成看著面前這個黑衣蒙面人,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現的,他躲在樹上,看了許久,這人居然就在他附近不遠,清成毫無所知,要不是對方急於搶奪寶貝,恐怕他還是不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那頭夜行人和諸葛不凡刀劍一分,諸葛不凡飛身回到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賽李逵旁邊,關心的道:「二弟,你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賽李逵道:「大哥,不可要小心這個蒙面人,他的力氣可真是不小,我不過摔疼了而已,並無受傷。」

那個黑衣蒙面人抬眼一望前面半丈距離的張三,冷笑道:「你是要本座硬強,還是乖乖的將長生瓶送上來,本座下次出手,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

張三看到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人,心頭著慌,知道今天是倒了大霉,他本想用這個長生瓶賣一個大價錢,以後的歲月就能過得舒舒服服。沒想到他手上有長生瓶一事,不知為何被這些人知道,他們若要搶奪,自己是萬萬保不住的。

突聽嘿嘿的笑聲傳來,三條人影劃空落到院中,其中一人笑道:「小子,不要聽他的嚇唬,我們三把你的長生瓶買了,你的安全由我們來負責,不知你意下如何?」張三心頭一喜,叫道:「好……前輩,只要你出二十萬兩銀子,我手中的長生瓶就是你的了。」張三心想「他媽的,反正今晚是要栽了,老子就只給你二十萬兩銀子,你們這些武林大毫,那一個的身價不是好幾百萬的,這點錢對於你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張三的話一出口,只聽得有人怪笑一聲,原來是站在東面屋頂的一個禿頂老者,長得怪模怪樣,脅下夾著一支枴杖,只聽他道:「很好很好,要是這長生瓶能夠用價錢來買,我『青城一拐』吳如耿願意出三十萬兩來買你手中寶貝,你又如何打算。」

張三還沒有開口,先前那人已是罵道:「好你個吳如耿,你以為你們青城派很了不起麼,我們的衡山派還怕你們不成?」

吳如耿哈哈一笑,道:「你們衡山派又怎麼了?老子這一次是單槍匹馬,有種就把你們衡山派的人叫齊了,老子一個一個的打發掉,省得你們衡山派在九大門派中處在第九,丟人現眼的。」

這話一出口,立時將那三個衡山派的人氣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人六隻眼珠子狠狠的盯著站在屋頂上的吳如耿。你道他們為何這般要在言語上打架。原來這個衡山派一百多年前只是一個十來個人的小門派,有一次他們的掌門在無意中救了一個江湖怪傑,那個江湖怪傑感激他們,就傳了幾套功夫給掌門人,掌門欣喜若狂,在那江湖怪傑走後,居然有模有樣的率領著衡山派的弟子,在武林中爭得一席之地,被江湖人排在了九大門派的最後一位。

青城派是排在第八,受到了衡山派的威脅,雖不至於兩派傾巢而出,大打出手,但暗地裡少不了要你來我去的鬥上一把。這武林中的九大門派按排名,就是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崑崙,崆峒,黃山,青城,衡山九大門派,那個人人皆知的丐幫卻是武林第一大幫,並不被江湖人排在裡面。

眼看那三個人就要通吳如耿大打出手,那站在西面的人淡淡的笑道:「大家都是有錢人,我孤家寡人一個,窮得響叮噹,不知這位兄弟看得起我不?」

張三抬頭一看,見是一個穿的極為乾淨的漢子,衣服上打著幾個補丁,這人他並不認識,只好說道:「你是那一位……?」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不認識我麼?我是丐幫的淨衣門弟子,你不會連丐幫都不知道?」

張三聽了,心中大叫道:天呀,今晚是什麼日子,這些大門大派都來了,看來我是討不了好處了。

眾人一聽這個長相一般的漢子居然是天下第一幫的的弟子,心頭暗震,丐幫弟子在全天下那可是數十萬之眾,誰敢與他們作對,就是當今皇上也不敢輕易的去那丐幫的人開刀。如果要說有一個江湖門派能同丐幫一較高低,那這個門派既不是少林,也不是四大隱秘門派,而是有天下第一高手存在的魔教。

眾人見丐幫的人也混來這趟水,知道今日得手的把握又減了七分。

突聽得那個黑衣蒙面人哈哈的狂笑起來,語出驚人的道:「什麼衡山派,什麼青城派,還有所謂的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你們不要在這裡耍威風,本座如今離這個小子只有半丈,本座一伸手就能將他的長生瓶奪下,將來練成絕世武功,一個一個的把你們滅掉。」

「你敢……」

「好大的口氣……」

「衡山派等著你來……」

青城,丐幫,衡山的人紛紛叫了起來。

驀地,一個聲音傳來,道:「慢來,慢來,你們這麼多人要搶這什麼長生瓶,究竟這個長生瓶有什麼好處,值得你們如此大動干戈,恕老傢伙我不明白,誰說來聽聽,這長生瓶的好處在那,是不是真的,在出手搶奪也是不遲呀?」

眾人聽了,心中都道:這傢伙是誰?居然連這個天下至寶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

大家朝來人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正是屋頂上北面的一個老頭子,頭髮半百,此時正坐在瓦上,很悠閒的說著話,看著下面的群雄,小眼睛一迷一迷的。

在淡淡的月光下,眾人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早已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裡。清成和尚心頭一樂,想道:這老傢伙是什麼人?說話怪逗人的,咦……這人有點面熟,我在那見過……慢著,啊……他是……這個老怪物怎麼也來了。清成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當年是見過這人的,至於這人還記不記得就不知道了。

「你是什麼人?連這個長生瓶都不知道嗎?」

諸葛不凡發話問道。

「嘿,老傢伙又不是包打聽,什麼都要知道呀。老傢伙平生只知道練武,會會真正的天下高手,這個長生瓶關老傢伙何事,我本來是睡得好好的,突然聽到隱隱有打鬥之聲,接著就是夜行人的破空之聲,想來是有武林人在此打架,老傢伙一時心癢,就來看看。」

諸葛不凡一聽,道:「原來閣下是適逢其會。閣下不知道長生瓶是何物,卻有很多的江湖人為之爭得頭破血流,這長生瓶原是上古時期的一件寶貝,後來不知為何落倒了魔教手中,被他們視為教主至寶,歷代教主都能從中得到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武功和雄厚的內家功力。聽江湖傳言,這個長生瓶能夠助長人的功力,內中藏有一個寶庫,得之富可敵國,至於其他的功能,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聽了,大笑道:「荒唐,荒唐,這鬼東西真有這般好處,老傢伙實在不能相信,武功是靠自己勤學苦練出來的,那裡有什麼捷徑,休得胡言亂語。年輕人們……老傢伙勸你們不要癡心妄想,這鬼東西一定是某些人不懷好意,說出來騙人的。」

他話剛說完,眾人正在琢磨他的話,有人哈哈大笑,道:「不錯,李老前輩說得實在大快人心,我何飛來了,看你們這些江湖人還敢不敢在此生事。」

隨著話聲,聖手何飛帶著一群人大步走進院落裡,頓時燈火通明,將院落照得如同白晝。

第一卷 第十七章 錦衣衛護寶,大東廠來人

聖手何飛帶著的這一群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這些人都是穿著軍服,頭戴軍盔的大明士兵,手中拿著鐵槍,是朝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用來保衛一方大員的親身武士,這些人正是何飛從他的那個朋友路淵重都指揮使大人那裡借過來用的。

聖手何飛一進大院,先是向那個頭髮半百老頭子抱拳道:「李前輩,好久不見,不知身體可好?」那個老頭一打量何飛,突然想起這個人是誰,笑道:「很好,很好。不知你師父他老人家如今怎麼樣了,他的『神手功』恐怕也練到了第九重了吧。」

何飛神色一黯,道:「先師已於十年前仙逝而去,李前輩難道沒有聽到麼?」

老頭一怔,道:「你師父死了……唉,可惜,可惜,老傢伙又少了一個對手。」

何飛淡淡一笑,道:「先師雖逝,但我們『銀片門』的武功那裡又會落下,南宮前輩要想切磋武藝,何飛繼承先師遺志,定不會叫李前輩失望。」

「哦,是麼」老頭看了看何飛,一雙小眼暴睜,全身發出一股龐大的氣勁向何飛滾滾湧到,何飛面露微笑,雙手依舊攏在袖裡,往前踏上一步,硬受了這一記。老頭見何飛受了他一記,絲毫沒有被震動,面上不禁露出興奮的神色,笑道:「果然是明師出高徒,二十年前,你的武功不過是一流好手,想不到今日卻隱隱有一代宗師之風,好,改天老傢伙一定同你打上一架。對了,你……這些人是什麼人,你和他們……」

何飛道:「不瞞李前輩,我如今已是當朝錦衣衛副統領,是官家的人。前輩不要驚奇,師父在臨終前已交代過了,我們歷代祖訓業已成舊,我在朝為官,亦是大勢所趨。」

老頭臉上神態變化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末了,老頭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也怪不得你了,老傢伙在此顯得多餘,還是走開為好。」說著,身形一動,八步趕蟾輕功展開,轉眼消失在夜色裡,誰也不知他究竟去了那裡。他居然對那個天下至寶「長生瓶」毫不心動,這種人放眼江湖少的可憐。

何飛一到,眾人不敢造次。

何飛見老頭走了,這才抬眼望向群雄,一個個在他們身上掃過,見到清成時,心頭一震,道:這個和尚難道是少林寺的人?見到諸葛不凡和賽李逵,心道:原來是你這個大富豪。越過那站在角落裡的普通的中年人,卻是不認識。及至見到三個衡山派和那個脅下夾著枴杖的禿頭老者,心中冷笑道:好呀,九大門派也來人了,不過你們想同我們錦衣衛鬥,還差了許多。

目光落倒那個身上有補丁,穿的乾淨的漢子身上,這人他當然不會認識,只是見他氣度不凡,又穿著打有補丁的乾淨衣服,立時想到了丐幫。

不會吧,連丐幫的人也來了。

何飛心中暗道。

何飛最後的目光落倒那個黑衣蒙面人身上時,覺得這人的身材有點面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那見過,將他蒙著面,一副見不得人樣子,不由大怒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蒙著面,難道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跟我從實招來。」

蒙面人啞著聲音,冷笑道:「何大人,你好威風啊,這長生瓶難道你也要插上一腳。」

何飛道:「你知道我?那好,把你的;臉上黑巾摘下,看看你究竟是什麼人?」

蒙面人道:「本座是一個無名小輩,露出真容,恐怕要讓何大人大失所望。」

何飛大喝道:「廢話少說,本統領叫你摘下面罩,你敢不聽?」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何大人,你有本事儘管親手摘下本座臉上黑巾,何大人的聖手之名,本座倒要見識見識。」

突然,那個站在何飛身後的左首錦衣衛士,低聲在何飛耳中低語數句,何飛面色和緩下來,也不再爭著要看對方的面貌。轉向張三,道:「你叫什麼?」張三道:「我叫張三」何飛道:「好,張三,我不管你手中的長生瓶從那裡得來,你跟我上京城去,將此物獻給皇上,皇上定會重重有賞,你去是不去?」

張三一聽,嚇得面色發白,道:「去……去,小的哪敢討賞,只要皇上他喜歡,小的就是送與皇上,也是心甘情願。」

張三每說一句話,心頭都在滴血,暗暗罵道:他媽的,用皇上來壓我,老子鬥不過你們,行吧。早知道如此,老子就是賣給一個武夫也甚於今日的情形。他知道這東西到了皇上手裡,皇上不問他從那裡偷來的寶貝就算好了,那還敢要賞賜。

何飛哈哈一笑,眼睛一掃群雄,道:」那位朋友還想要這寶貝嗎?」

大家聽他說要把這個長生瓶獻給皇上,就算心中不滿,也不敢說出來,誰說一句不滿的話,就要面臨滅門之禍,那蒙面人只是冷笑連連,衡山派的人,青城派的吳如耿,諸葛不凡,賽李逵,清成都沒有說話。那個普通面目的中年人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丐幫淨衣門的弟子雙眼望天,也沒有說話。

只是那個站在南面房頂上的人,此時怪笑一聲,飛身落倒院中,面朝何飛,道:「慢著,我有話說。」

何飛見居然有人敢出頭找「皇上」的麻煩,冷笑道:「你是何方神聖,難道你想同皇上爭奪寶物不成?」

那人哈哈一笑,道:「何大人,你不要拿這麼大的帽子扣我,我承受不起。」

何飛道:「那你還敢出來阻攔?」

那人笑道:「何大人,你想錯了。我不是阻攔你將這個長生瓶獻給皇上,而是覺得寶貝要用在恰當的地上。當今王公公神功蓋世,這長生瓶獻給皇上,還不是等於是獻給王公公,王公公是皇上最親信的人,何大人,你把這長生瓶獻給皇上,早晚要被皇上賜予王公公,與其這般麻煩,還不如直接獻給王公公,也能在王公公面前得到許多好處?」

他話一出口,群雄大驚失色,就是何飛,也不由呆了一呆,他實在想不到這人會是大太監王振的手底下的人。

東廠的人也來插手此事,事情越來越不好辦,令何飛一時頭疼起來。

第一卷 第十八章 你走陽關道,我走獨木橋

聖手何飛是什麼人?他是錦衣衛的副統領,皇上身邊的親信。這錦衣衛最大的頭頭就是皇上。你說何飛還怕誰來著?何飛作為江湖人,當然不用去看當官人的臉色,可是他既然在朝為官,就不得不有所顧忌,這最大的顧忌就是當今「大太監」王振。

這個王振是明朝英宗時的一個宦官,本是蔚州人。他沒有做太監時,是一個讀書人,但因為屢試不舉,「淨身」當了公公。他起先是給宮內的小太監教授讀書識字。他奉承巴結了不少了,又得到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朱祁鎮「明英宗),太子叫他為「先生」,這種殊榮令王振非常的吃得開,及至朱祁鎮登基當了皇帝,任命他為掌私禮監。這個職位可不了的,是明朝宦官二十四衙門中最高的,也就是說,王振在太監中的地位是最高的,他就是宦官的老大。

明朝在中國歷史上本就是一個宦官專權十分嚴重的朝代,那王振掌管私利監後,一手遮天,欺上瞞下,利用英宗的寵信,在朝廷內形成了他的關係網,幾乎是把大明朝控制在手裡。還好當時有一幫重臣在英宗左右,倒也讓王振不敢隨意亂來,一年前,朱祁鎮的母親,張太后逝世,王振見他最大的障礙已去,就開始精神抖擻起來,胡作非為。

何飛在京城的時候,王振命人摘下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掛在宮門口不准宦官干政的鐵牌,又在皇城大興地土、排除異己。何飛身為錦衣衛副統領,也不敢得罪他,就是他的頂頭上司,錦衣衛大統領司馬無風也在暗地裡叫何飛少管閒事。何飛以前是江湖中人,對這種伎倆看得多了,當然不會傻到自以為是的要去皇上面前說王振的不是,再說了,他們錦衣衛也不是什麼好人,隨便抓人,那是常事。

何飛不知道眼前這人的底細,只好笑問道:」不知你是王公公的什麼人?」

那人笑道:「好說,好說,我是王公公的一個學生。我的父親是山西的都指揮同知,與這裡的都指揮使路大人有舊,何大人你和路大人是好朋友,恐怕也聽過家父的名緯,他老人家叫張天蒙。」何飛一聽,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這人他沒有見過,可是他曾聽到好友路淵重說起,這張天蒙武功倒也過得去,可就是非常的會巴結人,對王振更是視為「親爹」,內中人都知道這姓張的是王振的人。如今他的兒子在此,自稱是王振的學生,要將這個天下至寶「長生瓶」獻給王振,好巴結王公公,倒是同他老爹有得一拼。

何飛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張老哥的公子,失敬。不知張公子在江湖中可有名號?」

那人道:「何大人,不瞞你說,我的師父就是江湖中的九大門派之一『黃山』派掌門人重陽老人坐下大弟子『狂雨劍』任佟,我叫張青雲。」

何飛一笑,道:「哦,原來是張賢侄,這麼一說,張賢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既有黃山派的身份,又是王公公的得意門生,實在是一時無倆。」

張青雲忙道:「那裡,那裡,何大人才是一個大人物呢。」

何飛不想與他糾纏下去,抬頭一望時,見居然走了不少的人,只剩下張三,諸葛不凡和賽李逵兩人站在那,正向這頭看來。原來那些武林人物見管家出面,況且又是皇上和大太監王振,誰還敢出手搶奪。只得鬱鬱不快的走了。何飛只顧著思量著怎麼對付這個王公公的人,倒是不曾關心他們。

何飛以前在江湖中混過多年,知道武林人並不是很怕朝廷中人,把他們惹急了,反咬你一嘴,那是大大的不妙,是以就算他知道這些人悄悄離去,他也不好伸手攔住。只要他們不在次地鬧事,不在爭奪這長生瓶,何飛那裡還想多生事端。

見張三正焦急的看著自己,問道:「張三,你這是為何?我又不打你,不罵你,更不會殺你,你為何這般模樣?」

張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何大人,你就饒了小的吧,小的可不敢跟你們鬥,我手裡的『長生瓶』,何大人儘管拿去,張三分文不要,全當是送給皇上他老人家的見面禮。」說著,就將盒子塞在何飛的手中,騰身一躍,上了屋頂,轉眼不見,看不出他的輕功倒是不耐。

何飛聽了張三的話,心中一樂,道:皇上才多大年紀,你就叫他老人家,哈,真是一個活寶貝。隨手將盒子遞給張青雲,道:「張賢侄,『長生瓶』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保護好呀,小心別讓人搶去了。」

張青雲道:「勞何大人費心了,說實話,我的同門正在附近,我召之即來,個個是江湖中的一把手,誰不長眼就儘管來,黃山派還怕過誰?」

何飛聽他口氣蠻大的,笑了一笑,沒有說話。這時諸葛不凡拉著賽李逵二人走過來,諸葛不凡笑道:「何大人,久仰大名。」壓低生意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何飛知道他的身份,輕輕一笑,道:「好」便朝張青雲道:「張賢侄,我先行一步」帶著兩個手下和一群士兵,諸葛不凡二人跟在身後,出了院門。

這一鬧倒是鬧了大半夜,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天空的最東邊就泛出了白色,眼看天就要亮了。

清成悄悄的離開那個院落,越過幾個房頭時,突聽身後有人說道:「清成師傅,那個蒙面人的功夫如何?」

清成那裡會想到身後有人,嚇得一回頭,肥胖的身軀一轉,大驚道:「你……你……」及至見到是同自己一路的白眉老者,心神一定。

大奇道:「咦,老伯,你也出來了麼?方纔那一幕你老人家大概也看見了吧。」

白眉老者點點頭,不緊不慢的與清成齊頭並進,向前縱躍,道:「我都看見了,你也許看不出來,那個普通面容的夜行人帶著一張人皮面具,他和那個蒙面人一樣,看來是見不得人。不過他的功夫還沒有放在我的眼裡,那個蒙面人才是一個高手啊。」

清成道:「不錯,老伯,貧僧與他對了一掌,那一掌我用上了八層的力道,據貧僧估計,他只用了四層,想來他是江湖中的一個大人物。」

白眉老者聽了,微微一笑,道:「清成師傅,其實你看錯了。那個人只是用了二分的力道,整整二分的力道。」

清成一驚,想到:你是怎麼看出來的?當時你又不在場。他還以為白眉老者來到,是在他同蒙面人對了一掌之後,同著那些被驚動的人來的。清成道:「老伯是如何看出來得?」白眉老者傲然說道:「憑我的一雙眼睛。那蒙面人極力想將功夫隱藏,還是被我看了出來。」

說著,身形一晃,落到院中,正是他們住的院落,白眉老者推門進入房間,頭也不回的道:「清成師傅,有一句話想來你不會沒聽說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有要事在身,還是走好我們的獨木橋為是,不要去管什麼陽關道。」

清成胖臉微微一紅,知道此話的含義。

回到屋內,打坐起來。不知何時,睜眼一看,窗外已是亮堂堂的。新的一天來臨,他們新的路程就要啟程,不知前面還會遇到什麼事。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約法三章

第二日,清成將方劍明喚醒,這小子昨晚睡得好不香甜,那裡知道在客棧裡發生了什麼事。清成付了房費和昨晚的用餐費,又在客棧裡用了早點。當下,他們一行九人又開始上路了。

他們行了兩天,過了河南的邊界,進入湖北境內。這裡民風又自不同,說話的口音也是大為差異,方劍明聽到當地人說話的口音,學了半天,沒有學會,氣得直惱,只是學會了一句罵人的話,叫「你個婊子」,清成聽了說他幾句,方劍明嘿嘿一笑,不以為意。

那白眉老者和他和身後英挺少年,見了只是微微一笑,那五個少林武僧卻是板著個臉。這一日來到長江的一個渡口。只見那長江之水遠遠滾來,淘盡了多少塵埃。又有多少的歷代文人墨客為他唱讚歌,魏晉時的阮籍有詠懷一首:湛湛長江水,上有楓樹林。

皋蘭被徑路,青驪逝??。

遠望令人悲,春氣感我心。

三楚多秀士,朝雲進荒淫。

朱華振芬芳,高蔡相追尋。

一為黃雀哀,淚下誰能禁。

又有唐朝李青蓮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一詩: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

唯見長江天際流。

此詩後成絕唱。

方劍明見了這麼大的「河」,不禁詩興大發,念了幾首在少林寺中學到的古詩詞,來表達他第一次見到長江,對於它的熱愛。白眉老者聽了,微微一歎,道:「多少年來,有多少武林豪傑神功蓋世,早晚還是躲不過死去一劫,你看這長江之水,它只是往低處流,從不計較什麼得失,那裡有人間的爭名奪利。」

方劍明聽了,道:「老爺爺,我聽掌門師祖伯說過,人為萬物之靈,有七情六慾,要是沒有這些,我們有何以成為世界的主宰呢?這河水你不要看它一直往前流,其實它也是知道歡樂,愁苦,悲傷的,不然它的聲音有何其動聽。」

白眉老者一聽,這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這個「少林寺內第一聰明人「來。他曾聽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娃兒是如何的聰明懂事,當時他只是以為是小孩子小小聰明罷了,就是和他相處了這些日子來,也不曾好好的與他說過話。如今聽他說這等含有禪理的話來,對方劍明立時刮目相看。

清成在旁聽了,心中暗自高興。方劍明是他的弟子,他當然要引以為傲。白眉老者認真看了方劍明數眼,突然低聲道:「你的話很不錯,可惜你同佛主有緣又是無緣,今生做不了真正的和尚,一根好苗啊。」

清成一聽,大為不信,心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徒兒做不成和尚?我就是一個和尚,難道明兒將來要離開少林寺不成?

突然想到明兒總有一天長大了,要出去闖蕩江湖,一旦離開自己,自己還真有些不適應,心中不由一黯。俗話說:人有七情六慾。就是和尚也不能免俗。清成又算不得是什麼虔誠的和尚,有著心傷之事,也是常事。

他們幾人正自談著,看到一艘大船緩緩到來,在渡頭一靠,拋錨後,片刻,有一對人馬從船上走了下來。當先一位手裡牽著一匹極為威猛的駿馬,他的人卻是長得非常的瘦長,看上去就如一枝釣魚桿一般,看年紀不過四十上下。他身後跟著八個身著勁裝,斜背大刀的大漢。

只見得他們下得船來,那人瞟了他們一夥人,面皮一皺,沒有說話,已是同方劍明他們錯身而過。驀地,有人大叫道:「姓江的,老身問你,你們魔教那個胡不歸在什麼地方?老身要找她算帳。」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夾著一道勁風向那個瘦長漢子衝到。

方劍明一行回頭一看,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頭髮半百的老婆子,她衝到瘦長漢子身前,伸手一抓,手指一觸對方的衣襟,不知為何手指一滑,就像碰到了冰塊上一樣,什麼也沒抓到。

白眉老者一看,笑道:「這人端的好功夫呀。」

清成心中一動,想到一個人來。

那個老婆子見沒有抓到對方,又是一掌飛出,瘦長漢子微微一笑,斜身一轉,老婆子的手掌雖碰到了他的左臂,可是就像碰在蛇皮上一樣,她的手掌沿著人家的左臂滑下……不等招式變老,老婆子騰身一躍,飛起一腳,踢向對方的左跨。這一招使得未免狠了一點。

瘦長漢子不為所怒,依舊面帶微笑,硬接了老婆子的一腳。白眉老者看到這,笑道:「這下有好戲看了。」話聲一落,那個老婆子的人已是打著觔斗,翻出數丈開外。方劍明見了,拍手笑道:「好看,好看。」原來那老婆子的腳尖一觸對方的跨骨,正想發力,那知道對方的武功好不奇怪,她發力之處,就像是陷進了泥沼裡,接著那「泥沼」一彈,變做很有彈性的東西,將老婆子高高彈起,翻落到遠處。

瘦長漢子呵呵一笑,道:「孫大娘,胡兄的去處,我確實不知,你還是到別處去找吧。」

老婆子大怒,喝道:「姓江的,老身知道你們魔教的人欺負我們老幼無力,好,苦兒把我的鐵琵琶拿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躲過我的鐵傢伙的。」

說著,向左首招手,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長得乾乾淨淨,面色有些約黑。她的手裡正拿著一個鐵琵琶。小女孩臉一紅,道:「奶奶,你……算了吧,我們還是走吧。」那老婆子見她不肯把鐵琵琶遞過來,氣道:「你這丫頭,真是不識好歹,我要為你爹爹報仇,難道你不想嗎?」

瘦長漢子聽了,收起笑容,正色道:「孫大娘,你可不能胡說,胡兄與你的兒子比武,那是在你兒子的強迫之下。你兒子比武失敗後,不知為何死在妓院裡,這事可怪不得胡兄,我們魔教更不會去害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我可以以我魔教蛇壇使者江烽的身份向你老保證。」

那個老婆子聽了,口中只是冷笑,突然飛身過去,將孫女手中的鐵琵琶奪了過來,轉身朝江烽揮到。江烽真是一副好性子,見狀仍不生氣,身形一閃,躲過去後,翻身一跳,就落到了馬鞍上,打了一個口哨,笑道:「瘋了,瘋了,這孫大娘是瘋了」雙腿一夾馬腹,一抖韁繩,那馬猛地躍起,落到了一丈五之外,蹄聲得得,已是出了十幾丈,孫大娘追已是不及。那些大漢見頭兒走了,紛紛上馬,手中韁繩大了一個響鞭,蹄聲如雷,跟在那個魔教蛇壇使者江烽後面,早已去得遠了。

老婆子氣得在後面用別人聽不懂的土話罵著,小女孩聽了,臉上更是漲得通紅。老婆子罵夠了,轉身望向小女孩,低聲一歎,離開了渡口,小女孩急忙跟上去,拉著奶奶的衣服,兩個人就在這一場「鬧劇」又塔上了茫茫的未知旅途。

方劍明見他們遠去後,道:「師父,他們真可憐,我要是他兒子,就不會去跟那個姓胡的比武。」

清成道:「是啊,他們二人確實可憐。不過這世上還有許多更可憐的人,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又常常受到官差的騷擾,將來你長大了,可要多多救濟他們,也不枉為師教你一場。」

「那好,師父,我從今以後不大吃大喝了,你可不可以做到,跟我約法三章?」

清成一怔,道:「什麼約法三章?」

方劍明道:「師父,只要我們見到窮苦之人,不管多少,我們都要接濟他們;見到不平之事,能挺身而出,仗義出手;遇見邪惡之徒,死一萬次也不足惜的人,也要將之伏首。不知師父可否做到。」

方劍明這話一出口,震驚了他們幾位,誰也想不到他不過八歲,就能說出這般話了,清成活了數十年,第一次感到了自己還不如一個八歲小孩,清成哈哈一笑,道:「好徒兒,就憑你這些話,為師就算是死,也死得毫無所憾了。」方劍明的小手和師父清成的大手一擊,清脆的響聲在空中傳出。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天龍」蓋「地虎」

一行九人,過了渡口。

白日趕路,夜晚住宿,不過半月,已是離蒼龍谷越來越近。這日他們行到黔北一帶,在一家野店裡過夜,清成向那個店主打聽蒼龍谷的具體位置。那個店主聽到他們要去蒼龍谷,嚇得面無人色,大驚道:「客官,恕我多說,你們千萬不要去這個蒼龍谷,前幾日有幾個人江湖上的人,一起進去後,就沒有在出來過。聽人說,他們進去的那一夜,有人聽到了猛獸咆哮的聲音,唉,我看八成是被猛獸給吃了。」

清成笑道:「我們與他們不同,他們的武功只是一般,我們進去就是除掉這些害人的猛獸的,你告訴我吧,不要為我們擔心。」

店主看了看清成,見他長的肥胖,一點也看不出他那裡能夠打的過那些又高又凶殘的猛獸,懷疑的道:「客官,你可不要以為那些猛獸是小貓小狗一般大。我聽人說那蒼龍谷內,生有一種體形龐大的野獸,夜間出來尋食,老虎豹子見了,都要懼它三分,那野獸有這麼大,這麼高,你能殺的了它?」

店主說著,比著手式,將那野獸的體形描了一個大概。清成看了,見他比劃的是一隻高有一丈,粗有五尺的龐然大物,大為不信,道:「店主,你不是嚇唬人吧,那裡有這麼大的猛獸。」

店主道:「哎呀,客官,我可不是騙你,我要是騙你,你們的住宿費我分文不取。說實話,那野獸我雖沒有親眼見過,可是前面十里有一個王家村,那天有人被怪物咬了,我跑去一看,我的媽呀,半個身子不知被什麼怪物齊齊咬斷,死得真慘。」

清成半信半疑的點點頭,向他問明白了蒼龍谷的方向。

第二日,天微微亮,一行九人出發。

清成走在最前,然後是白眉老者和那個英挺少年,方劍明跟在白眉老者的身旁,他的手被白眉老者拉著,最後則是那五個少林武僧。清成走在前面,一邊探路,一邊在心底暗暗記好路途,免得到時找不到回去的路。走了十餘里路,見遠處有炊煙飄起,原來是農村人以開始做早反了。

黔地農村的人起得一般比較早,吃過早飯後,就要到田里幹活。他們在農地裡幹活,干到中午時,等著家裡的人來送午飯,在一旁吃了後,休息片刻,有開始勞作,顯得極為的辛苦。

其實在中國的歷代農村,農民都是被壓搾的對象,一來是地主老財,二來是官府官差,三是當地的黑惡勢力,四是土匪或者馬賊綠林道上的人。可見他們是這個世上最最辛苦的人。

清成他們是江湖中人,當然並不很清楚老百姓的苦處。作為江湖人,他們本來就是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之中,他們沒有什麼劃分,只以武功的高低來鑒定層次。他們要麼是獨來獨往,行蹤不定,見到大戶人家,一出手,一次都能得到好幾年的開銷,要麼就是武林中的大門小派,靠著收取保護費,維護一方安全,更不濟是挨著官府,充當官府的大手,以此為生。

像少林寺,武當派之類的大門派,有一部分人是從事商業活動的,朝廷也對他們極為優待。他們或者做生意,富可敵國,如江南的雷家,山西的前葉齋等等,或者是門派中人在外給大戶人家子弟,傳授武藝,那個黃山派的張青雲,就是因為他的老爹是山西的都指揮同知,有權有財,這才得以拜在黃山門下。

清成一行身上的銀兩帶得充足,更本就不用擔心沒有錢花,少林寺的經濟來源有香客的香燭錢,又有遠近各地大富豪,地方大員的捐贈,他們又在寺裡自己栽種素菜瓜果之類,幾乎就沒有多大的開銷。平時習武唸經,作法事,到也是沒有什麼煩惱。唯一頭疼的事就是武林中人將他們列為九大門派之首,是江湖白道,正義的化身,是以每一年,江湖人都能看到在外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少林和尚。

自從那一天方劍明同師父約法三章一來,方劍明吃得少了,只以腹飽為準,他省下錢來,見到窮苦之人,甚至見到丐幫的人,都要送人家一點小錢。白眉老者見了,笑道:「明兒,你這不是虧了你自己麼,天下之大,窮人之多,你能救得了嗎?」方劍明道:「老爺爺,這我知道,但是只要我們每一個人都能救濟他們,那麼窮人就會更少,救一個,少一個。總有一天會好的。」

白眉老者聽了,實在猜不透這小傢伙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搖了搖頭。

此時,清成見到炊煙起,知道這裡有人煙了。

回頭笑道:「老伯,過了這個村莊,有十里路程就到了蒼龍谷,我們是到村裡休息,還是繞道而行?」

白眉老者看看天色,道:「今日我們就進蒼龍谷,不要耽擱了。」

說時,拉著的方劍明的左手一緊,道:「明兒,我帶你走。」說著,飛身而起,展開輕功,如一道輕煙般去了十丈之遙,清成見了,心頭暗驚,急忙跟上,那英挺少年騰身一躍,如一隻飛鷹般在山間道上忽高忽低的飛奔,五位少林高僧那敢落後,紛紛展開輕功,一時數條人影在道上林間追逐奔騰。

他們這些武林高手一施展絕頂輕功,那裡要得多少功夫,已是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

「咦,什麼人?」白眉老者身形方一著地,就聽得有人說道。

白眉老者不禁吃了一驚,暗道:好啊,這人是誰?老衲居然沒有發現他,難道是「天榜」或者「地榜」中人,身形一晃,飄出三丈開外,抬眼一瞧。

只見那人話聲一落,從一株大數上直直的跳下,腿步彎,落地無聲。

那人看了白眉老者一眼,心頭一震,道:「閣下且慢過來,在下正和人在此拚鬥,見了分曉之後,你們在進去不遲。」

只見他身後不遠處立著一塊高有三尺的石碑,上面被人用內家真力貫注手指,開石書寫了六個大字。

「蒼龍谷

擅如者死」

原來此地就是令武林中人聞風喪膽的凶險之地——蒼龍谷「嗖嗖嗖」數聲響處,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凌空躍到。

清成見了那個人,張嘴就想說話。

「噓……」方劍明豎指在唇邊一噓,像螞蟻似的說道:「師父,安靜,那個大叔正和人比鬥呢。」

清成見這裡就那個人一人,那裡還有第二人。心中暗自納悶,想道:這是不是撞見鬼了?那人在那兒獨自沉思,明兒怎麼知道他和人比鬥?還有那個武功高深莫測的老伯也是,不知道他看出什麼端倪來了沒有?

靜,靜,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移動,在這蒼龍谷外,樹林之旁,九個活生生的人,大氣不出,看著前面的一個漢子。

那漢子一副莊稼人打扮,露著胸膛,濃眉大眼,不高也不矮。他站在那裡,好像就是站了千百年,雙眼微閉,雙手貼著大腿。突然,他動了,動作奇怪之及。只見他腦袋一歪,嘴裡也不只在說些什麼,大概是在用「傳音如秘」的功夫同人對話,驀地一跳,向左劃空一移,打了一個旋兒,接著又是跨上三大步,每一步都有一丈之距,旁觀者只見得他又是跳,又是跑的,有時雙手揮舞,動作極慢,像小孩子玩耍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那漢子全身猛地一震,伸出一掌,擊在一株大樹身上。大樹絲毫不動,冷冷的看著,好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漢子胸膛流出一串汗珠,突然大聲叫道:「好,好。今此又給你比了下去,等我回去之後,想到破解之法,定來找你。」

說完,人已是憑空升起,竟然生到樹頭,踩著柔細的樹尖,從眾人頭頂高高越過,轉眼消失不見。

白眉老者突然「哈哈」一笑,聲音遠遠傳出道:「好功夫,當世有如此功夫,想來就是『天榜』或者地榜中人,閣下不知是那一位?」

一個聲音輕飄飄傳到眾人耳朵。

「老夫乃『天榜』刀神,方纔那人是『地榜』的飛龍子,你又是何人?報上名來。」

他話剛說完,突聽嘩啦嘩啦的聲音響起,那棵被飛龍子擊中的大樹如下麵條似的,全身斷裂為無數根細小的樹枝,「轟」的又是一聲巨響,掉在草地上,堆得老高。那飛龍子好恐怖的功力,好厲害的掌勁。這一掌打在人的身上,你以為會如何?

除了死亡,還是死亡,沒有其他選擇。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刀神

六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個不會武功,但是學究通天的武林書生,他叫「武林萬事通」,有一年,他突然向江湖中人宣告了一分名單。這是他親自寫的,為武林高手排名的一張榜單。榜單上分別名列了二十位高手,天榜十名,地榜十名。

天榜是當時最傑出的武林高手,他們的年歲從五十到七十之間不等,大多數是武林中的獨行客,行蹤詭秘,很少在人面前顯露功夫,當時魔教的教主獨孤動天,就是排在天榜第一位,其實這天榜上的人,並不是按武功的高低來排名的,他們的武功在當時已是超凡如神,只是因為影響力不同,故排名才有先後。

那地榜上的人,卻是四十左右,至今若是有人活著,最小的也是九十出頭。地榜上的人,武功並不比天榜上人差多少,甚至有一些地榜上的人比天榜上的人更為厲害,只因他們年歲不在同一個階段才有天榜,地榜之分。

像現在的魔教教主,天下第一高手獨孤九天,才是近三十年來捲起的高手,他的年紀也是不會太高於少林掌門,武當掌教,唐門大老等等一派至尊。至多就比他們大上個三四歲。

那「武林萬事通」寫下這一份名單後,不知所蹤,大概是怕沒有排在榜單上的武林高手前來找他理論,甚至叫他修改榜單,不然就大打出手。「武林萬事通」只好隱跡而去,不再出現於江湖。

那天榜,地榜上的人,至今還有多少人存活,沒有人知道,隨著新一代武林高手的捲起,俗話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他們既很少現蹤江湖,自然被人淡忘,除了上了年紀的人,那小的一輩更本就不曾聽到過他們的事跡。

像清成這一輩,除了一些好打聽武林秘事的人,他們對天榜,地榜甚為陌生,更別說小於他們的少年一代。

話說那個人聲傳到眾人兒裡,白眉老者微微一笑,道:「山野無名之輩,怎能在天榜高手面前妄提小名,閣下就叫我『無名』吧。」

那人哈哈一笑,遠遠傳來,就像在耳邊說話一樣,道:「無名……哈,我記得少林寺的高僧中有一代弟子,是以無字輩命名,我試探過了你的內功有少林寺的心法,你和他們是和關係?」

白眉老者心中吃驚,他想不到這個刀神這麼厲害。他用帽子將光頭罩住,就是為了不讓外人知道他是和尚,這個刀神身在數里之外,僅靠發出的一股超強氣勁就能探測出他的武功底子,而自己只是探測到對方是一個超絕高手,知道他叫刀神,當年在天榜上排名第五,其他一無所知。還沒交手,就已是隱隱的給人家比了下去。

白眉老者一聲長嘯,頭上小帽化為翩翩飛舞的碎步,散落在草地上,露出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頭,除了那個英挺少年之外,大家驚得目瞪口呆,這麼多天的相處,他們居然不知道他們身邊的這個白眉老者原來是一個和善,一個正宗的和尚。

「阿彌陀佛,老衲正是少林無字輩弟子,多年不用法號,施主就叫老衲為無名吧。」

那人輕聲一笑,道:「你是為天蟬刀而來?」

無名道:「天蟬刀乃是少林的七絕之一,多年前被外人盜走,今日老衲風聞天蟬刀在此,就帶著少林弟子前來走訪一下,看此事是否是真。」

刀神笑道:「那個告訴你的人,恐怕就是唐門的弟子吧。」

無名道:「不錯,是唐門的弟子告知,不過老衲卻是從師侄那裡聽來的。」

刀神問道:「如今少林是誰當家?」

無名道:「大字輩大方,不知施主聽說過沒?」

刀神笑道:「無字輩的少林僧人,老夫知道有數的幾位,對於你,我都不認識,何況是大字輩的人。」

無名道:「他的師父是上一界的少林掌門,老衲的大師兄,當年也是地榜中人,我師兄叫無空,想來施主不是沒聽說過吧?」

那人嘿嘿一笑,道:「原來是無空,他人呢?」

無名道:「阿彌陀佛,大師兄早已逝去多年,至今也有二十多個年頭。難道施主同大師兄有舊麼?」

刀神歎道:「老夫從沒與他見過一次面,只是慕名而已,料不到他還活不到九十歲就已經離開人世,真是天妒英才。」

他這話要是叫外人知道,恐怕會有九成九的人還道他是在此胡言亂語。一般的人活到八十歲就是長壽了,有活到九十,甚至一百高齡的,在人的眼裡就是一個老壽星了。其實刀神的話也是沒錯,以他們那種高絕的身手,活七十歲是小意思,八十歲上下是他們的黃金時期,那時要內功有內功,要修為有修為,要見識有見識,還怕誰來?

刀神說大方的師父無空,活不到九十死去是天妒英才,倒也不是一句胡話,有一定的道理。不過這道理是放在真正武林高手那裡,其他地方,還是不要亂說為妙,否則就成了笑話。

想那刀神是天榜上的人物,六十年前,最少也是五十出頭,今年恐怕也有一百一十多歲,這還是把他視為最小的天榜人物,真實的年歲說出來不是得把人給嚇昏過去。

方劍明聽了刀神的話,笑道:「老爺爺,你的年紀很大麼?」

刀神道:「很大?呵呵,這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比起這個少林寺無名和尚來說,我比他還要大上二十多歲不止,你說我大是不大?」

除了無名和那個英挺少年,其他人聽得一呆,想道:天呀,這老傢伙這麼大,就跟怪物一樣。無名心中暗存:我今年一百零三,大師兄要是活著,也是一百一十左右,看來天榜中人的確是老傢伙了。

方劍明怪聲道:「哎呀,那豈不是成了老怪物,不對,不對,太師祖都仙逝了那麼多年,你怎麼可能活得這麼長?」

刀神一笑,道:「小娃兒,你才多大年紀,怎麼能夠知道我們這些高手中的高手有多厲害,你要是看到我的面容,豈不是要把你嚇死。」

方劍明道:「我才不相信你會把我嚇死呢?」

他話剛說完,刀神一字一句的大叫道:「刀……神……來……也。」樹林中,捲起一股狂風,面前人影一花,一個手裡提著一把大砍刀的威猛大漢來到方劍明身前。他是怎麼來的,除了無名看出一點端倪,其他人那裡看得出。

方劍明拍手笑道:「哈哈,終於把你這個老傢伙引出來了,你躲在什麼鬼地方說話,不見你的人影,都把我給鬱悶死了,如今你可沒有把我嚇死吧。」

刀神縱橫江湖那麼多年,還沒有人敢跟他開過玩笑,聽了方劍明的話,氣的雙眼瞪圓,只差沒有吐出一口血來。「好你個小毛頭,居然敢騙老夫。」

「咦……我什麼時候騙你了。是你自己跑出來的,我又沒有要你跑出來,如今你沒有把我嚇死,可見你說的話都做不得數,虧你還自稱是什麼天榜中的高手,還叫什麼『刀神』」

刀神被方劍明抓住剛才說話的語病,數落了一頓,心頭不禁感到又氣又笑,心想從那裡跑來的小小娃兒,這般膽大,還跟老夫鬥嘴。問道:「你這小娃兒是什麼人?難道你也是少林和尚?」

方劍明道:「我都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刀神大笑道:「好,好,老夫佩服你的膽量。小鬼頭,老夫實話跟你說,老夫六十年前被人叫做刀神,是天榜上的高手,數十年來,打遍天下至今為逢敵手,說起我的名號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方劍明「嗤」的一聲,笑道:「你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我就沒有聽說你的名字,我師父平時就沒提到你,我只知道魔教的獨孤九天是天下第一高手,難道你比他還要厲害。」

刀神神色一怔,想了一想,道:「你說的獨孤九天,是不是獨孤老兒的大徒弟?」

方劍明那裡知道他說的獨孤老兒是誰,聞言道:「什麼獨孤老兒?我不知道。」

一旁的無名說道:「刀神施主說的是獨孤動天吧。」

刀神道:「還是你這個老和尚曉事,不錯,我說的獨孤老兒正是獨孤動天,他的弟子何時成了天下第一高手?」

無名對此事也是不甚清楚,他在少林寺內閉關修煉功夫,同時又是三個守護少林武功秘笈的三大神僧之一,對這種事不甚瞭然。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清成,清成急忙道:「師叔祖,那獨孤九天三十年前繼任魔教教主後,魔教聲勢大增,他在十年前同武當掌教長虹真人比武,第一百領三招將長虹真人打敗,是以被江湖好事之徒稱為天下第一高手。」

刀神聽後,哈哈一笑,道:「當年老夫與他師父大戰,也不曾敗與他師父,只是在氣勢上不如那老兒,如今他徒弟被稱作什麼『天下第一高手』豈不是比那老兒還要厲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劍明突然說道:「誰叫你老是待在這鬼地方,不出去看看天下的變化。」

刀神一愣,道:「你怎麼知道我待在此地多年?」

方劍明一笑,道:「你連獨孤九天都不知道,除了不在江湖中走動,待在這鬼地方,難道還有什麼好解釋的麼?」

刀神聽他提及他待在此地的事,面上平靜下來,好像是在感歎歲月的飛快流逝,說道:「三十多年,彈指一揮間,老夫在這蒼龍谷與天蟬刀相鬥,可是真的過得很快啊……小娃兒,你說我看起來很老嗎?」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險些要將方劍明笑死。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石碑刻字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刀神,心頭暗道:咦,他多大了?說他不過四十歲,那是假的,但是他的人怎麼看了就是那麼的有神,又沒有老態,難道這就是老怪物麼?他看著看著,不由將在睡夢練就的「大睡神功」用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突然變得霧濛濛的,一個數字浮上心頭,脫口說道:「你今年一百二十百歲了?」

「好小子,你怎麼知道我的年齡,說……」

刀神身形一動,飄到方劍明身前,一把就將方劍明抓起,高高的舉在空中。誰也不知道方劍明是如何知道刀神年齡的,他們對於刀神會來這一手也是始料不及,就連無名大師也是來不及出手擋住。無名還真怕這個刀神傷害到方劍明,無名如今是越來越喜歡方劍明這小鬼頭,他知道少林寺的復興恐怕要落在方劍明的身上,是以見刀神不顧身份,對方劍明對手。無名大吼一聲,在這一聲裡,不禁用了少林的「獅吼功」,道:「施主有話好說,萬萬不可對一個小孩子出手,有什麼事,儘管向老衲施來,老衲一併接下就是。」

吼聲一出,空氣中出現了絲絲的波動,林中樹葉簌簌直落,除了刀神,旁人都是運功極力的想擋住這一吼。清成一邊運功相抗,一邊想道:還是老傢伙們厲害,我以前還以為自己算的上是一個高手了,那知道在這些老傢伙面前什麼都不是,他們要是想殺死我,就跟踩死一隻螞蟻般那麼容易。

刀神一愣,對於出手對付方劍明,他也是在心驚之下,才有此作法,平時他才不會出手呢,刀神將方劍明慢慢放下,笑道:「嘿嘿,小娃兒,跟你打,沒意思,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年紀的,在這個世上除了當年的『武林萬事通』外,還沒有人只道知道老夫的生辰,你是如何得知的?「方劍明被他一抓,心頭也是一跳,見他對自己並沒有懷意,道:「我也不知道,我看著你,然後眼前一閃,好像知道了你的年齡,隨口就說出了一百二十八歲。你當真是一百二十八歲麼?」

刀神道:「這麼說你是猜的了,你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聰明,若是練武,將來要超過老夫。」說著,雙眼冒光,神采飛揚的看著方劍明,那意思是對方劍明極為的看重。清成和無名看到刀神的模樣,心中叫道:要遭方劍明呵呵笑道:「我很懶的,非常的貪睡,怎麼能成為你這種大高手呢?」

刀神道:「是嗎?那也不算什麼,老夫當年雖然不懶,但是我師父總說我很笨,你看我如今還不是成了絕代高手。怎麼樣,我看你不是和尚,不如拜老夫為師吧?」

他話剛說完,只聽有兩個人約而同的說道:「不行,他是少林寺的弟子,怎麼能做你的徒弟。」

刀神回頭一看,見是無名和一個肥胖的和尚,指著清成道:「你這肥和尚是什麼人?」

方劍明道:「他是我的師父。」

刀神道:「哦……咦,這麼說,你是有師父了。」說著,極為不屑的看著清成,那樣子好像是方劍明在他手裡練功,是大材小用了,清成就不配當他的師父。清成見了他的神情,心中大怒,想道:刀神就很了不起麼,我打不贏你,難道就不許我收徒弟。

清成好歹是一個和尚,這要是放在一個江湖人的身上,早就跟這個刀神拚命了。雖然知道人家對付自己是輕而易舉,但有一句話叫「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稍微有點血性的漢子那裡會對別人的鄙視無動於衷。

無名道:「阿彌陀佛,刀神施主,這小孩雖沒有剃度,但是他自小在少林寺長大,也算的上是半個少林弟子,將來他究竟做不做和尚,要等他長大之後作出決定。現在他既是身在少林,少林寺就不能容許外人將他收為徒弟,再說,他也已經有師父了,收他為徒之事,還是不提為妙。」

刀神道:「無名和尚,你可不要弄錯了,我只是見他聰明可愛,才有此意,既然他有了師父,老夫怎好『奪人之所好』,老夫多年不走江湖,這點道理還是懂得。」

無名道:「看來是老衲多慮了。」

刀神突然道:「我們的廢話也說得太多了,你們既然是來找天蟬刀,想來是有備而來。天蟬刀本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老夫要是攔住你們的去路,恐怕將來不好混下去,這樣吧,無名和尚,你在這塊石碑上用少林金剛指力刻上一個字,我就送你們進谷,並且還替你們打發一些猛獸,如何?」

無名向那塊石碑望去,心道:這有何難?道:「施主此話當真?」刀神哈哈一笑,道:「刀神從來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無名想道:本來以為少不了要和這個老怪物打上一架,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在石碑上刻字,對於旁人來說,難上加難,對於老僧,呵呵,還難不住我。

想著,抬腳向石碑走近,方劍明,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俱是雙眼睜大,看無名是如何在石碑上寫字的。

無名看著身前的石碑,想道:老衲該寫什麼字呢……好,老衲就寫一個無字,倒要讓這個刀神知道少林無字輩的弟子並不比他們天榜上的人差。

想畢,輕輕的伸出右手食指,觸在石碑之上,待要用少林金剛指力寫下一個「無字」,食指一觸石碑,感覺上有點不對頭,丹田一沉,雙腿一分,馬步排開,竟然對這塊石碑無比的看重。

清成一怔,想:在石碑上刻字,這也難不到我,不過我功力當然不及師祖他們,也只能在石上寫出淺淺的一道字跡,師叔祖是怎麼會事,半天還不寫字。

大家等了半天,見無名還是以馬步的姿勢站在石碑前,右手食指點在石碑上,動也不動,不知他到底是寫不寫字。

刀神見了,張嘴笑道:「你們以為這是普通的石碑麼?這是老夫特意從南海背過來的『玄鐵石』,老夫二十年前在上面寫了七個字已是累極,你們多大的道行,真以為自己是神仙,想寫就寫。」

眾人並不知道這這「玄鐵石」是什麼東西,但看無名滿面凝重的神色,遲遲不下指,就知道這石碑是多麼的堅硬。過了一會,無名頭上冒出一層汗水,突聽他暴喝一聲,道:「誰說老衲不能在這石上寫字?」右手食指飛快的在石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繁體的無字,末了在石碑上深深的點了一指,他的人也是騰空一躍,翻落到原來站立的位置,一雙白眉幾乎要飛出,雙眼金光閃閃,顧盼之間,震人心魄。

刀神見他居然能在石碑上寫字,面色一怔,半天才哈哈笑道:「好指力,好功夫,其實少林寺何止七絕,這金剛指又那裡比七絕遜色。」

無名沒有說話,他不敢說啊,最後那一指,接著又是一躍,幾乎將全身的勁力用盡,渾身騰不出力來。他只是在暗暗的調息。

方劍明拍手笑道:「太師祖好高的指力,明兒為你鼓掌。對了,刀神老前輩,既然我太師祖在那個什麼『玄鐵石』上寫字,你還不帶我們進谷嗎?」

刀神道:「老夫說的話自然算數。」

清成低聲對方劍明道:「明兒,你太師祖在調息內勁,此時不易動身,你叫這個刀神等一會兒。」

方劍明轉過頭去,想對到身說什麼,刀神笑道:「你倆的小把戲,瞞得了老夫嗎?我早就知道無名老和尚在調息,此事何須多說,等他調息好了,我們在走不遲。」

說著,一把拉住方劍明,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同方劍明聊起天來,把清成冷落在一旁。清成見方劍明同刀神聊得好不高興,心中也是為他高興。他知道這種高手,對於什麼人來說,都沒有壞處,相反,他對你好,那是你的福氣。先前刀神對他露出不屑的神色,他也忘得一乾二淨。

等到無名調息完畢之後,已是過了響午時分,無名一睜開眼,道:「阿彌陀佛,好堅硬的『玄鐵石』,刀神施主能在上面刻下七個大字,老衲佩服之至。」

刀神哈哈一笑,道:「走吧,不然你這個小徒孫就要說我說話做不得數了。」將手中的大砍刀隨意的掛在腰間的褲帶上,帶著九人向蒼龍谷內行去。

就在他們離去不久,蒼龍谷外,樹林之中,不知從什麼地冒出一個黑衣蒙面的人來,他靜靜的站在一株大樹旁,露在外面的一雙眸子冷氣森森,突然空氣之中傳來衣襟劃空而過聲,兩條人影從樹林中飛射而出,來到近前,兩人屈膝跪下一腿,低著頭道:「報副教主,神功不凡大教主正在途中,片刻就到。」

哪個黑衣蒙面人冷眼一掃兩人,嘴裡沉聲道:「大教主來了麼,很好,很好,你們到樹林外給我守著,不許任何江湖人接近,勸阻無效者,格殺勿論,本座先進這這蒼龍谷,為大教主探探路,你們知道嗎。」

「是,知道。」兩個人飛身進入樹林深出,也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看他們的身手,江湖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嘿……嘿……嘿,長生瓶本座不在指望,讓他們鬥下去,那東西早晚還是那姓王的公公的,天蟬刀呀天蟬刀,這次我看你往那裡跑。」黑衣蒙面在樹下冷冷的笑道。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論道

刀神在前,九人在後,在蒼龍谷內走了片刻功夫。只見得這蒼龍谷當真是景色迷人而又凶險萬端。他們這一路行來,見到了山高林密,溪河縱橫、人跡罕至,還遇見了好幾次的沼澤地,方劍明聽刀神說那裡是沼澤,不能去,他小孩心性,撿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往刀神指的方向砸去。咚的一聲,那巨石一會兒就陷進去,那裡還能見到它的蹤影。這一下把方劍明驚訝的連連叫險。

刀神見了,笑道:「其實更險的還在後頭呢,這泥沼還難不倒我們江湖人,稍微有些真功夫的人,要是踩著了泥沼,運用輕功還可以逃得一命,在這谷內還有一種瘴氣,特別的駭人,人一聞到它的氣味,就會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好在這幾天不是它出沒的日子,否則我們就有一點麻煩了。」

方劍明聽他說得這麼厲害,問道:「刀神老爺爺,難道這裡除了你,其他人都活不下去嗎?」

刀神笑道:「我在這蒼龍谷待了這麼多年,什麼麻煩都遇到了,泥沼難不住我,一般的猛獸也不在話下,那瘴氣對於我來說,也不甚害怕,我只是屏住呼吸,運用龜息大法,也能行走自如。唯一叫我頭疼的是一隻巨大的野獸,我與它斗了許多年,也不曾將他殺死,只是殺的它大敗而逃。」

清成一聽他的話,問道:「刀神前輩,這蒼龍谷難道真有那麼大的野獸?」

刀神道:「那還有假,老夫都同它打了許多年。那傢伙也是狡猾,見打不過我扭頭就跑,它皮厚肉粗,我的無上掌力對它沒有多大用處,我一動刀,那傢伙就見機逃開。」

清成道:「我聽人說,它前些日子咬死了一個人,半截身子都被吞下去了,此事是真了?」

刀神哈哈一笑,道:「那畜生也不知咬了多少人,唯有那一下次可算是為一方百姓除害了。」

大家聽了,心中詫異,暗道:這是怎麼會事?難道那個野獸還做了什麼好事不成。見眾人都是面露狐疑,刀神道:「你們那裡知道,那個被咬死的人在此地是一個大惡霸,仗著他老爹的勢力,壞事作絕,我本也想為名出海,可是這種人除了一個又來一個,我能殺得完嗎?那日,那小子在追逐一個女子,不由跑到了這樹林裡來,他追上女子,就欲要強姦,還沒有得逞,就聽樹林中一陣狂風刮過,腥風大氣,可笑那小子還不識好歹,兀自要擺平那個女子,那野獸好像知道這小子瞧不起它,頭上的一隻銀角給了那個正施暴的小子一下,那小子當場血流滿地,剩下半條命,回頭見是一個龐然大物,嚇得屎尿不禁,那女子也是被嚇得渾身打抖。那野獸接著一張嘴,就將那小子的上半截身子全吞了,對那女子看也不看,嘴裡大嚼著走了,他媽的倒像是一個行俠仗義的大人物……哈哈,你說這傢伙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眾人聽他將此事道來,才知道事情的進過原來如此。

無名道:「阿彌陀佛,這世上的壞人真是無處不再,這麼偏僻的地上也少不了壞人橫行,那畜生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將來墮入地獄,閻王也得在功德譜上記上一筆,讓它少吃一些苦。」

刀神道:「老和尚,老夫好奇怪,你們當和尚的是不是隨時隨地忘不了要在說話前,念上一句阿彌陀佛?」

無名道:「阿彌陀佛,施主說笑了。千百年來,歷代高僧對佛主無比敬仰和嚮往,誰心底有佛主就會有無窮的力量,什麼事皆能化解,佛主可謂是這世上解脫痛苦,力量的化身。我們少林僧人身處江湖,倒是不能忘了這一點。」

刀神聽了,笑著搖搖頭,表示他不很明白。

方劍明見了,笑道:「刀神老爺爺,你不喜歡佛主嗎?」

無名,清成,五個少林武僧臉色齊是一變。這種話他們可不敢說出口,誰說出來,是要被視為叛逆之徒的。刀神聽了一愣,道:「我不信佛,但是總覺得這世界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左右著我們,你武功再高,也不是它的對手,也許這就是和尚們說的佛主吧。」

方劍明道:「真的嗎?」

刀神道:「比如說吧,人是要死的,沒有不死的人,武功再高也逃不出這個圈子,究竟是誰控制著我們的生死,誰也不知道;還有,這人有聰明人,有傻子,有好人,有壞人,這又是誰誰規定的呢,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至今還沒有窺出一點門道來、老夫只好將這些上天早已安排好的東西,稱作神奇的力量,它不像佛家要找出一個對象,如如來佛主,觀世音菩薩,我說的神氣力量是無形的,無處不再,誰也不清楚他究竟在那裡,有多大的法力。」

刀神這話一說,無名道:「阿彌陀佛,刀神施主,我們佛家的佛主也是無處不再,法力無邊,他們化身千萬,解救世人的痛苦,依老衲看,施主說的神奇力量也是佛主的一種化身吧。」

刀神一笑,道:「我對佛家那一套不甚清楚,可是我說的神奇力量並不等同於佛主,佛主化身千萬,而神氣力量是無形的,他並不存在任何世人的身上,他冷眼看著這個世界,有時發怒,有時歡喜。佛家總要找出一個人來作為他的替身,為他們宣揚教化,可是神氣力量從沒有代言人,它就是它,這也是老夫認為它同佛主最大區別。老夫自從二十年前踏上無上刀道,就時時想突破人的極限,老夫練了那麼多年功夫,到頭來還不免一死,老夫心有不甘。所以老夫在這蒼龍谷同天蟬刀,和那畜生斗了這麼多年,老夫想從中窺出一點道行,然而除了修為有所提高外,什麼也沒窺出……唉」

方劍明笑道:「這麼說,刀神老爺爺,那山中從高往低出流淌的河水,那四季山花的變化,還有我們平常看見的打雷下雨,甚至下雪,冰雹,都是有一種神氣的力量支配這麼?」

刀神笑道:「不錯,你倒是能舉一反三。不過你說的都是經常見到的東西,還不稀奇。我當年去過很多地方,見到這世上很多神奇的東西,他們或是南海狂暴的龍捲風,或是東海深處的火焰山的爆發,那力量單靠人力,那裡能夠擋得住它們。以後你長大後,見到這世上什麼稀奇古怪,不是我們所瞭解的事物,可以說,他們都是神奇力量的一種表現。」

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突然大聲說道:「為什麼人會長大呢?刀神老爺爺,難道這也是神奇力量使然?」

方劍明此話一出,就是刀神也被弄得一愣,更不要說其他人,大家都想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方劍明。他們從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他們這些江湖人,自小到大,到老,除了練武,在武林中闖出名聲,幾乎就沒有想這種問題,就是刀神也是在感到武功達到一個極限之後,無奈之下,才會琢磨這些事。

如今方劍明小小少年,突然提到他們早已視為平常的問題,倒是把他們搞得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刀神慢慢說道:「你說得很對,然而這問題沒有人會答得出來,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神奇力量的範疇。我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一自以為人長大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但是你一問,我倒是越來越糊塗了。既然人為什麼會長大是正常不過的事,那還有什麼是不正常的呢?人連自身的秘密都不清楚,談什麼外界,豈不是捨近求遠亦復可笑。」

方劍明本是無心之言,想到就說,那裡會料到將刀神給難住,說出一番感慨來。

無名聽到這,覺得這話頭說下去,越來越是沒一個准,低聲宣了一句「阿彌陀佛」。道:「《心經》有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我們小小的世人那裡體察得出世間的無上佛道。刀神施主,明兒童言無忌,自是由他,隨他。我們有何必計較這世上的無窮大道,還是多做些功德無量的事,此生無撼矣,不知天蟬刀離此還有多遠?」

刀神笑道:「好了,這種事不說了,說了也是白說。老和尚,你不要心急,你看過了這個峽谷,在走數里就到了。」

無名心道:老衲等了數十年,怎能不心急?

突然,方劍明驚訝的叫道:「哎呀……這裡,那裡,那麼多死人,好可怕啊。」

刀神道:「他們都是進谷來尋寶的江湖中人,有的是自相殘殺而亡,有的是中毒而死,有的是被猛獸咬死。他們身前無論多麼風光,到頭來死時沒人知道,暴露在風吹雨打之下。江湖人就是這樣,死了連個葬身之處也沒有。」

刀神說完,提醒大家說道:「你們小心了,這裡有些花草千萬碰不得,它們劇毒無比,當年我就吃過它們的虧,當初那個唐門小子進谷的時候,正值天蟬刀出洞,谷中猛獸淨皆隱伏,這毒草難不住唐門的人,那小子那日進谷,福大命大,可算是碰上了好日子。」他說著話,展開輕功,在山谷中不快不慢的騰越。

方劍明被無名一把拉在身前,展開輕功,緊緊跟在刀神身後,聞言笑道:「刀神老爺爺,怎麼我沒有見到什麼猛獸啊?」

刀神長嘯一聲,道:「那些傢伙都被老夫打怕了,怎敢來送死,它們的頭兒況且不是老夫的對手,誰還敢出來送死,嘿嘿,跟好了,老夫前面開路」

只見他高大的身子在空中換了幾個姿勢,雙掌一劈,狂風四起,一路掃蕩過去,二十多丈的距離盡皆在掌風襲擊之下,他的人已是如一支離弦之箭,飛過前面的峽谷。身後九人緊跟其後,不敢有絲毫落下。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破洞

穿過前面的峽谷,十人一路飛奔,速度快到極點,不需片刻就已經來到一處頗為寬闊的所在。看起來,此地的風景還是非常的美麗的,既有小溪淌淌流出,三面環山,花草無數,在一處有三丈高的陡坡上隱隱的見到一個山洞。想來那就是天蟬刀「居住」的地方了。

方劍明距離此地越近,心中突然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不知怎麼會事,總有一種熟悉的聲音在召喚著自己,他的人也覺得極為的睏倦。方劍明打了一個呵欠,道:「我好像睡覺啊,太師祖,我想睡覺。」

少林僧人看到立刻就要見到天蟬刀,心頭都十分激動,連那個十分沉默,很少說話的英挺少年面色也不再緊繃,臉上現出一種莫名的欣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對於方劍明的話他們都沒在意,刀神不知道方劍明的毛病,聞言笑罵道:「臭小子,你昨晚沒有睡飽是吧?現在什麼時候就很睏了。」

方劍明道:「刀神老爺爺,你不知道,我自小就很貪睡,如今可是好多了。要是你看到我小時候的貪睡樣子,豈不把我給罵死……呵呵。」

刀神無奈的搖搖頭,飛身一縱,上了那個陡坡。其他人等也跟著飛上。十人到了坡上,不由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的向山洞逼近。來到洞前,少林寺的九個人終於看到了他們只是聽說過,而從未見過的少林七絕之一——天蟬刀。

方劍明大叫一聲,道:「不行呀,我好困……我要睡了。」頭一低,伏在無名的懷裡睡了起來。清成見了,低聲道:「這小子,見了我們少林寺的至寶,還不仔細的看看,竟然給為師睡起來了,真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無名聽了,笑道:「你不要怪他了,這許多日子,他跟著我們旅途奔波,一個小孩子也破不容易,就讓他睡睡吧。」

清成道:「師祖,其實我也不是怪他,只是覺得他睡覺的功夫實在了得,不說天下第一,大概說到睡覺,明兒一定排在前十,這種功夫要是交給我,我倒情願拜他為師了。」

清成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無名凝神細瞧洞內一方大石上的一把鞘上刻著無數飛舞蟬兒的刀,刀的長度同一般刀差不了多少。那刀似乎在沉睡中,無名慢慢的放出一道細小的內勁,還沒進洞,便被一道無形的罡氣給擋住了。老和尚心中暗震,想道:原來這洞口被人施了一個氣界,是什麼人這麼厲害,運用這般大神力來保護天蟬刀。

心中想著,已放棄了要硬破這個氣界的打算。刀神那裡看不出他的動靜,笑道:「老和尚,怎麼樣?這個人厲害吧,老夫以前也是不知底細,還吃了暗虧,你倒是一個見機行事的人。」

無名道:「刀神施主,天蟬刀什麼時候才會出洞?」

刀神掐指一算,道:「大概就是後天吧。」

無名道:「這不好辦了,要等到後天才能出洞,那時可能此地就會被一群武林人物堵住,天蟬刀即使出來,老衲也不敢說能一一打敗他們,天蟬刀豈不是很危險。」

刀神沉吟一下,突然大笑道:「老和尚,老夫有一個建議,不知可行?」

無名道:「阿彌陀佛,刀神施主儘管直說。」

刀神道:「老夫一生,從未與人聯手,今日就破例而為,憑你我兩人的神功,看是這氣界厲害,還是我們聯手的神功厲害,不知意下如何?」

無名一聽,朗聲一笑,道:「能與刀神施主聯手,實是老衲的福氣,好,老衲倒要看看這人留下的氣界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無名在少林寺的後山石洞內,一待就是數十年,精研武技,說實話,內功修為都不下於地榜上的高手,況且他在少林寺內學的是刀法,天蟬刀早已失蹤,但是寺內還留有半卷的天蟬刀譜,雖然其上一大部分儘是說經論道,在後面還是寫下了三記刀法。無名憑此三刀就能橫掃武林。

刀神也是施刀的,他的年紀要大無名二十多歲,但是無名的師兄,上一界少林掌門無空是地榜上的人,地榜和天榜中人,年紀雖然相差有三十歲左右的,可是在輩分上他們都是一個輩分。無名說他同刀神聯手是他的福氣,那是因為看在刀神的年紀上。

當下,無名將懷中的方劍明遞給清成,叫他們數人都退了開去,為他們護法。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知道事關重大,哪敢小心,全身功力密佈,五個高僧手中的兵器撤了出來,兩個大刀,一個長棍,一個利劍,一個方便鏟,守在洞口不遠處。

刀神,無名站在離洞口一丈遠近的地方,腳下不丁不八,無名一雙白眉下垂,雙眼微閉,刀神高大的身才顯得極為的威猛,一雙大拳頭緩緩收緊。雙眼睜得老大。

一霎時,除了溪澗的輕微流水聲,什麼都是靜悄悄的,空氣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氣流在滾動。驀地,兩聲大喝幾乎同時出聲「開……」「破……」,刀神和無名同時出手。他們兩人其中一人放眼江湖,幾乎沒人能勝過他們,如今要聯手起來對付前人留下的一道氣界,不知結果如何。

他們的聯手,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能接下,這人還沒有出現呢,也許將來會有,現在卻是沒有這種人。

風本是微微的吹著,此時立刻變得狂風大作,那天空的雲,似乎知道這兩個百歲之上的老人聯手一擊,勢不可擋,也偷偷的跑的遠遠的,生怕「城門失火,池魚遭殃」。這一擊實在太可怕了,站在外圍的樹人只見得兩人身形一動,一人用拳,一人用掌,拳是劈山拳,掌是開山掌,以兩人為出發點,空氣中一股股的氣浪向外排山倒海的湧出,數人站立不住,竟然被逼得躍下了山坡,遠遠的看著。

「啊,好恐怖的功力。」清成不禁張大了嘴。

「是啊,當真是石破天驚」一個武僧開口接道,臉上充滿了敬仰,崇拜之色。

只見無名在在右,刀神在左,無名雙掌凌空前伸,刀神一對大拳前推,兩道勢如海潮的驚天力道,源源不斷的湧向洞口的氣界。究竟是今人的聯手厲害,還是前人的功夫更上一層樓,很難預料。

在蒼龍谷外,離樹林地還有三里的地方,一群人飛速的向著蒼龍谷行來。四個大漢抬著一頂軟轎,轎上斜躺著一個模樣古怪的老者。這老者頂上頭髮濃密,全是黃色,一雙眼珠閃動之間泛出綠光,身材魁梧得很,看他的模樣,不是中原人士。

刀神和無名一出手的瞬間,這個黃發老者似有所覺,面色一動,雙眼暴睜,眼中綠光大漲,顧盼之間,誰也不敢與他對視。

「什……麼……人在此動手?哈哈哈,終於遇到高手了,哈哈哈……」

黃發老者狂聲笑道,大手一揮,喝道:「全力出發,不要讓我錯過了,天蟬刀,我對你勢在必得,你想逃也逃不掉。」

數十人加大腳程,騰越如飛,如快馬一般,朝蒼龍谷飛速靠近。

刀神和無名聯手,內家功力源源湧向洞口,洞口不過一丈見方,但是在那裡有一層先天罡氣罩著,內家氣勁打在罡氣上,開始還不見有動靜,片刻,金屬之聲大起,洞口現出一層黑色的氣流,洞中的天蟬刀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輕輕的吟出聲來,雖是輕聲,聽在刀神和無名耳中,也是清晰可聞,兩人心頭一喜。

「開……」

「破……」

兩人全身功力用上。

「轟」的驚天巨響遠遠傳出,碎石紛飛。洞口居然被開到了三丈見方,那層罡氣亦是消失不見。

一條人影閃電一般向洞內射去。

刀神和無名大喝道:「賊子爾敢。」奈何兩人全力一擊,身上在一眨眼功夫那裡能提出勁來,那人的速度也是快到極點,論身法並不下於一派掌門的身手。兩人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向洞內撲到。

那人一進洞內,狂笑出聲道:「哈哈哈……天蟬刀,武林至寶,少林七絕之一,如今本座看你往那裡走,哈哈……」運功於手,閃電般的一抓,將天蟬刀緊緊的抓在手裡。

刀神和無名見了,心中大驚。他們沒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給別人「做嫁衣裳」。要是早料到有此一招,還不如不開洞。

那人正是暗中隱藏的黑衣蒙面人。

只見他看了看大石上的天蟬秘笈,伸手就要去抓。突聽他大叫一聲,道:「你還做垂死掙扎。」他雙手緊緊的將天蟬刀抓在手裡,看不見他的面目,想來是極為的鐵青。

天蟬刀全身顫動,似要掙脫黑衣蒙面人之手,黑衣蒙面人心中大驚,見天蟬刀的力量越來越大,他將全身功力用上好像也無濟於事。此時清成,五個武僧,英挺少年已湧到洞口,清成見了此人,大驚道:「你……你不是那晚的黑衣蒙面人嗎?……你怎麼……」

英挺少年面色一緊,劈出一道掌風,黑衣蒙面人「啊」的一聲,雙手一鬆,天蟬刀飛出了洞外,吟聲大作。黑衣蒙面人飛身一躍,掌風從他左肩越過,隱隱生疼,心中驚道:這少年好厲害。

這時刀神和無名正好接上內勁,內功恢復個八八九九,長嘯出聲,震得洞內石壁紛紛掉下石屑,那兩道嘯聲,遠遠傳出,一股驚天的怪嘯同他們相應和,亦是遠遠傳來,蒼龍谷內千獸狂嘶,一時風雲為之變色,那千獸之中又出現一聲震天巨吼,咚咚咚的巨響傳來,想是那只龐然野獸正在向這頭跑來。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黃發老怪

天蟬刀一出洞口,「聽到」嘯聲,野獸吼聲,不甘示弱,刀身帶著刀鞘,劃空飛舞,吟聲一聲大過一聲。無名見大石上的天蟬秘笈不見,知道是被黑衣蒙面人拿走。飛身向黑衣蒙面人撲到,大喝道:「賊子,將天蟬刀譜留下。」黑衣蒙面人見無名說到就到,他還料不到無名這般快就內功恢復,心頭一慌,將手中的天蟬刀譜遠遠仍處,叫道:「教主,天蟬刀秘笈。」回首一掌,同無名硬接了一掌。

「哇」的一聲,黑衣蒙面人胸口一震,吐出一口血來,將面上的黑面罩弄得一塌糊塗。他的人亦是飛出十丈開外,落腳「登登登」的連退七步,口裡嘶啞大笑道:「嘿嘿,好功夫,果然不愧為少林神僧,本座甘拜下風。」

無名一掌劈出,同黑衣蒙面人硬拚一掌,也不由退了一步,呼吸微急,暗道:那晚老衲還是小看了這賊子,依他的功力,同掌門師侄大方有得一拼,賊子自稱本座,不知是那路人物?

天蟬秘笈高高拋出,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兩條人影同時向空中飛到,二人雙掌劈出,陣陣真氣流動,眾人紛紛走避,只有天蟬刀全身顫動,歡快的繞著兩人飛舞。兩人一掌對上,溪澗裡的小溪不禁滯留了片刻,飛砂走石,花草亂飛。

「砰……」的一聲長響,兩人各飛數丈開外,冷冷的盯著對方。天蟬刀刀鞘一橫,將天蟬秘笈接住,在空中輕聲吟著,沒有飛走,大概是要看看這兩個人的一番打鬥。

「嘿……嘿……嘿,你是什麼人?「來人是一個黃發的古怪老者,發話道。

刀神並不認識他,問道:「閣下又是什麼人?來此何干?」

此時一群黑衣人從遠處飛身而至,其中四人還抬著一頂軟轎,這一群人大部分都是黑衣勁裝的大漢,走在前面,一字排開的卻是八個黑衣蒙面人,他們的打扮同先前那個黑衣蒙面人一模一樣,只是高低胖瘦不一。

那八個人走進前來,同著先前那個黑衣蒙面人高聲宣道:「恭祝神功不凡大教主奪得天蟬刀,橫掃武林,稱霸江湖。」數十名黑衣勁裝大漢跪下一腿,聲如洪鐘的叫道:「祝大教主奪得天蟬刀,稱霸武林,五湖四海,無人能敵。」

數十名武功不凡的大漢喊出聲來,竟然並不比那躲在林中,山草間的千獸齊吼還要弱。黃發老者聽了,面上一片高興,點著頭,笑道:「很好,很好,你們只要跟著我,將來天下就是我們的了。」說完,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其他人見了這番場面,被弄得哭笑不得,這黃發老者怎麼這麼講究排場。刀神發出一道暗勁,試探了一下八個黑衣蒙面人,感覺他們的武功並不比先前那個人差了多少,心中一震,道:從那裡來的這麼多高手?隨便一個就是一方之豪,這黃發老鬼到底是什麼人?本事這般大,居然讓這些人在他手下當差。

「阿彌陀佛,施主是什麼人?依老衲看來,施主好像不是中原人士?」

黃發老者笑道:「不錯,我不是中原人,我是瓦刺人,我聽說你們中原有什麼天下第一高手,名叫『獨孤九天』,還有什麼九大門派,四川唐門,江南雷家,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武林高手,我自幼練得神功,想來中原武林會會天下高手……哈哈,沒想到,我到了魔教總壇,那獨孤九天兒自稱閉關修煉什麼『大天羅神功』,不跟我打。我只好在中原武林四處找人切磋,沒有一人是我一合之手。原來真正的高手在此,老和尚,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無名道:「老衲無名。」

黃發老者一聽,並不聽說過。抬眼望向身邊的九個黑衣蒙面人,一人踏上一步,在他耳邊低語了數句,又退了回去。黃發老者笑道:「我知道你這個老和尚是誰了,你是少林寺的無字輩高僧,好,我正想找上少林寺會會你們的掌門,你既然是他的師叔一輩,想來武功更高,待會我要同你較量較量。」

無名朝方纔那個低語的人看去,白眉一展,冷冷的看著那人,那人低著頭,不敢與無名對視,好像生怕無名對他發怒。

刀神淡淡的看著這些人,突然說道:「你們是為天蟬刀而來?」黃發老者道:「不錯,我聽說天蟬刀乃武林一寶,少林七絕之一,想來看看它有多大的道行,如今看來,果然是一件好兵器,我不施刀,但是我可以把它送人。」

眾人一聽,心中叫道:好傢伙,這天蟬刀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他居然還想送給別人,難道他就不心動嗎?

旁人那裡知道這黃發老者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人。那九個黑衣蒙面人也只知道這個黃發人自稱「黃發老怪」,來自瓦刺,到中原會遍高手,還要暗中辦一件大事,大事是什麼,他不曾言明。他們九人在一年前統統被黃發老者鬼神莫測的武功打敗,黃發老者逼他們發誓效忠與他,為他辦事,將來必會成就一番大業。威逼利誘之下,九人跟著他,把他叫做大教主,自己卻都是副教主,一年來,倒是收了不少的小兄弟。

刀神笑道:「你以為你能奪得天蟬刀?」

黃發老者傲氣十足的道:「那是當然,沒有十層的把握,我怎麼回來此地。」

刀神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黃發老者道:「你是誰,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功夫很高。」

刀神笑道:「老夫六十年前被叫做刀神,那時你小子恐怕還是一個年輕人,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

黃發老者驚訝的道:「不錯,我今年八十有六,難道你的年紀很大麼?」

刀神笑道:「你問問你手底下的人,老夫想來他們不會不曾聽過老夫的名頭。」

刀神將他的名字報出,那九個黑衣蒙面人齊皆身軀一震,似乎想不到這個看年紀不過四十上下的大漢,竟然會是六十年前天榜第四的刀神。俱是睜大眼睛看著刀神。先前那個暗中隱伏的黑衣蒙面人飛身而出,在黃發老者耳畔說了一會。

黃發老者臉色微微一變,道:「想不到中原武林高手還有你們這些老傢伙存在,倒是我小覷了你們,不過,年紀大又怎麼樣?難道我還會怕了你不成?」

說時,發出一股超強的勁力向刀神湧到。刀神踏上一步,如同天神一般,也是發出一股驚天勁力湧出。兩下一接,黃發老者蹬的退了一步,刀神腳下微微一動,卻是沒有退出。這一下誰都看得出來,那黃發老者吃了大虧。

黃發老者前來中原武林,會了不少高手,沒有一人是他的對手,如今吃了這個大虧,心中一怒,喝道:「好,我與你再來比過。」騰身一躍,轉眼已臨刀神頭頂,伸手一探,刀神微微一笑,雙拳一分,一畫,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圈,黃發老者身軀一震,凌空打了三個觔斗,復又凌空撲到。

「咦……」刀神還真想不到這黃發老者的身法這般古怪,居然沒有被震開,刀神雙拳一錯,喝道:「滾……」

「未必」黃發老者人在空中,雙抓排開,姿勢如同一隻大雕一般,從刀神頭上越過,身形一折,從刀神身後一抓抓到,所拿穴位正是背後命門所在。刀神聽風辨向,知道黃發老者要下毒手,心頭狠起,解下腰間大砍刀,頭也不回的就是劈空一刀。

「叫你滾還不滾。」

刀神喝道。

黃發老者臉色一驚,沖天飛起,遠遠落在三丈之外。腳一著地,回過身來,面色鐵青的道:「好刀法,果然不愧為中原的一代高手。」

刀神大砍刀凌空一劈,嘩啦一聲,遠在十丈外的一處石壁被刀氣隔開一個裂縫,刀神厲喝道:「不要命的儘管來搶天蟬刀。」

那天蟬刀此時正圍著他打轉,刀身上兀自躺著天蟬刀秘笈,對方數十人不敢動彈半分。黃發老者突然大笑道:「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好漢不敵人多』,今日我的手下如此眾多,還能打不過你們不成?給你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是要天蟬刀還是要性命。」

「阿彌陀佛,老衲身為少林僧人,豈能讓你把天蟬刀取走,你們儘管人多勢眾,老衲一干人等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阿儀,把我的刀拿過來。」無名大聲說道。

只見英挺少年從背上解下那把用灰布包著的刀,打開灰布,將刀遞到無名手裡,無名聯刀帶鞘,劈空一揮,刀聲響起,有若虎吟。天蟬刀聽到這個刀聲,立時飛了過去,繞著無名手中的刀「看」了半天。

「啊……這不是天蟬刀嗎?」

「怎麼會……事,天蟬刀怎麼會有兩把,呀……」

除了無名和那個叫「阿儀」的英挺少年,盡皆動容。

那刀居然和天蟬刀一模一樣,刀鞘上的飛蟬都是栩栩如生,倘若放在一塊,誰又能分別得出那一把才是真正的天蟬刀?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傾城一刀

這把無名手中所拿的刀,同天蟬刀打造得一模一樣,不知內情的人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原有。當年天蟬刀失蹤,少林寺少了一個長老級的人物,明白人就知道天蟬刀是被這位長老偷走。少林掌門大發雷霆,派下少林十八金身羅漢,下山前去尋人。花了二十多年始終沒有找著那個長老的蹤影,只好回寺。

天蟬刀既然是少林八絕,當然不能讓外人知道。於是少林掌門特地請了當時的鑄劍大師,按天蟬刀的模式鑄了一把刀,同時又鑄了屠龍棍和阿難劍(這兩樣寶物同樣在先前被外來人盜走),是以每一代的高僧都學了一招半式的少林七絕之一,手中的寶物原來都是贗品。三百多年過去,隨著世事的變遷,少林寺還是找不回寶物,外界卻是一直傳著少林七絕的威名。

無名將手中的「天蟬刀」拿出來一擺,頓時將某些人給驚住了。

刀神也是一愣,道:「老和尚,你這刀……」

無名笑道:「你們說它是假的也好,是真的也罷,只要它能殺盡這世上的壞人,就可以叫做天蟬刀,有何必搶求它的鋒利和靈性呢。」

刀神一聽,哈哈笑道:「好,好,少林高僧果然是少林高僧,世人禪不透的玄機被老和尚一句給道破了,哈哈,老夫這許多年算是白活了。」

黃發老者冷冷的看著兩人,這裡的人對他有威脅的就是無名和刀神,他要警惕這兩人。只見他揮揮手,九個黑衣蒙面人向無名和刀神圍過來,外圍則是數十名黑衣大漢。

刀神與無名站在一塊,此時,清成把方劍明叫醒過來,他們一干人緊緊的跟在兩人的身後,手中拿著兵器的,恨不得一下子打過去,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是這又有什麼呢?江湖中人,要是怕死就不在武林中混了。他們既然已身在江湖就隨時準備著死亡的來臨。

方劍明見一群黑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會事。

一抬眼見到空中的天蟬刀。心頭一動,不知怎麼會事,他總就得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天蟬刀好像是他的一個故人,正在等著他的到來。天蟬刀輕吟一聲,突然放棄了琢磨那把假的「天蟬刀」,飛舞著向方劍明飛來,清成見了,還以為它要對方劍明不利,伸手就是一掌,天蟬刀扭身一轉,已是繞過了清成,來到方劍明身前。

方劍明突然神智變得一模糊,不由自主的說道:「是你嗎?」

吐出的口音竟然不是他的口音,倒像是一個老人說出的話。

眾人皆驚。

黃發老者舉手一揮,大大的袖袍一甩,喝道:「等等,看看再說。」

天蟬刀突然歡快的的跳動起來,身上的天蟬秘笈掉了下來,方劍明伸手一抓,已是將這少林寺的寶物抓在手裡,那一刻,誰又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對方劍明的福氣羨慕得要死。人人都想得到的天蟬刀秘笈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到了一個八歲出頭的小子手裡。

「你……是把這個給我麼?」

方劍明驚聲問道。

天蟬刀居然鞘尾輕點,那樣子就像在說:「是啊,是啊,就是給你的。」

方劍明道:「我不會施刀啊,我拿著沒有用,再說了,我聽說這天蟬刀秘笈本是我們少林寺的東西,你還是送給我太師祖吧,就是那個白眉和尚,他的武功可高著呢。」

天蟬刀向無名「看了看」,突然全身一搖,似是不同意。眾人見了,心中驚異不定,這天蟬刀未免太同人性了吧。方劍明說的每一句話,他好像都能弄明白是怎麼會事。刀神與他打了數十年,也沒同它真正的交談過,只是以動作來表達他們之間的打鬥。

刀神心中叫道:老天爺,虧我同這天蟬刀毗鄰而居數十年,還沒與它深交過呢,這小子一來,就跟天蟬刀攀上了交情,唉,難道老夫真是老了,不受歡迎嗎?

方劍明見天蟬刀「搖頭」,道:「這樣不行嗎?那就不好辦了,不如你和我去少林寺吧,那裡才是你的家,你已有很久沒有回家了。」

說到後面幾句,語聲又變得極為的古怪,好像此時方劍明被誰使了「還魂術」,有鬼伏在他的身上,在同天蟬刀敘舊。天蟬刀突然不動了,停在空中,像是在沉默。

此時,那黃發老者向一個黑衣蒙面人一使眼色,大叫道:「給我殺光這些人。」

話聲未了,他的人已向刀神猛撲過去,刮起一股狂風。

八個黑衣蒙面人向無名撲了過去,無名冷笑道:「還真是看得起老衲,來了這麼多人。」迎上去,竟想以一敵八。

數十名黑衣大漢抽出腰間的兵器,揮舞著向清成,英挺少年,五個少林武僧撲過來。那剩下的一個黑衣蒙面人則是身形一縱,朝方劍明撲去。說時遲,那時快。刀神已與黃發老者接上手,各交了六招。刀神見到方劍明要遭,揮手一招,已是將方劍明吸到他的身前。

刀神大笑道:「好卑鄙的小人,;連小孩子都要動手嗎?」

黑衣蒙面人沒有抓到方劍明,跺腳飛身前來,同黃發老者和戰刀神。

天蟬刀卻是發癡一般,靜靜的停在空中。對眼前的打鬥沒有放在心上,還在對剛才方劍明的那一句話苦苦的思索著。

無名全身佈滿了少林內家功力,他是童子之身,修為豈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只見他週身一丈沒有人可靠近他,他隨手揮出一刀,刀聲有若龍嘯虎吟,刀氣縱橫,無人感輕試其鋒。那八個黑衣蒙面人儘管伸手也是超絕,奈何他們在內力上大大不如對方,修為有比不上無名,被無名死死的拖住。他們單論一個人武功,在無名手底下都能接住三四十招。八個人加起來豈是好相與的,不過江湖中的打鬥又不是簡單的數學字數相加,如果那樣的話,找出一百個有二十年功力的人來,豈不是能對付有二百年功力的人。

其實那一百個二十年功力的人又哪能是身懷二百年功力的人的對手,那人只消將全身功力聚滿,週身形成一股先天罡氣,那裡還能讓人近得他身前,一拳一腳,就能將一百個人一一收拾掉。不過話又說回來,人終究是人,不是神,總有累倒的時候。

那八個人既然一時半會拿無名沒轍,只好又反過來死死的圍住無名,早晚要把無名累死不可。

最危險的還是清成他們,他們七人都是被好五六名大漢團團圍住,手中的刀劍紛紛向他們砍到。那英挺少年武功極高,並不下於清成,他使的是少林達摩指,一指點出,嗤嗤聲響。那些大漢紛紛走避,立時又圍了過來。清成使的是少林龍爪手,這是他最拿手的功夫,期間又夾著一些江湖中人常用的把式,倒弄得圍住他的大漢們不好下手,再加上他的輕功不錯,雖然有刀鋒沿肩劃過,或者劍鋒從脅下穿出,倒是沒有什麼受什麼傷。

那五個武僧如同狂獅一般,衝入黑衣人圍住的圈子裡,兩刀,一劍,一棍,還有一個重大的方便鏟,直殺的他們身上流滿了血跡,也不只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無名偷眼見到他們那頭險象環生,少林獅子吼發出,道:「真是蠢笨,還不結陣對敵,難道要讓他們活活把你們累死不成。」

清成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他們少林寺有好幾種陣法,有一種便是七個人的,那英挺少年既然是無名的隨身行者,自然也知道這個陣法。他大喝一聲,殺出一條道來,於另外六人回合,結出一個陣來,雖沒有扭轉劣勢,但是那裡像剛才那般殺的極累。

刀神以一敵二,毅然不懼,他手中的那把大砍刀隨他近一百年,出生如死,有如患難與共的兄弟,刀雖不是絕代寶刀,然而卻也是一把極為鋒利的兵器。大砍刀在內力的貫注下,刀芒漲出三尺,深深刀氣,將黃發老者和黑衣蒙面人籠罩住。

黃發老者一雙鐵爪,在內力的貫注下,亦是拖出尺餘的爪芒,同大砍刀一碰,響起金屬之聲,他身形如飛雕一般,忽來忽去,讓人捉摸不定他的去向。黑衣蒙面人將全身功力提到極限,在這兩個超絕高手的勢力範圍,他可不敢粗心大意。儘管他的武功同兩人不是一個檔次,然而他的武功也不可小覷,刀神又要顧著方劍明,倒是讓他乘虛而入,弄得刀神不好對付。

方劍明突然大聲道:「刀神老爺爺,你不要管我,我的武功並不差啊。」

刀神道:「小子,給我待著,不要亂動,你以為這是好玩的。」

方劍明極為沮喪的只好乖乖待著。

驀地,黃發老者長嘯一聲,嘯聲遠遠傳出,猶如雕鳴。夾著排山倒海的勁力向刀神當頭撲下,那黑衣人雙眼寒光暴射,連環七掌劈出,每一掌均是雷聲隱隱,也將真功夫施了出來。刀神大笑一聲,喝道:「老夫不久前,悟出一記刀法,叫做『傾城一刀』,今日就拿來開鋒。」

刀神突然不動,就在黃發老者的雙抓打到時,他高大的身子猛地三個旋子,捲起一股狂風,使出了「傾城一刀」。這一刀,沒有人可以抵擋,因為它的威力是在刀神一百多年的功力貫注之下,只有躲避也許才可以,然而既然是傾城,你有怎麼會躲避的開呢。

大砍刀發出一股股的真氣源源不斷的向兩人衝去,黃發老者和黑衣蒙面人飛退,他們的身形如一道閃電劃空飛出數丈外,大砍刀追著他們,只差一尺之距,兩丈……兩丈……又是兩丈,他們二人將全身的功力用上,似乎仍然不能擺脫大砍刀的威脅。

黑衣蒙面人「哇……哇……哇」的聯噴三口鮮血,受了嚴重的內傷,然而大砍刀並不因此罷休。

黃發老者臉色數變,突然大喝一聲,雙爪聯揮,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卻是向外打出的。七個黑衣大漢不由自主的身子飛出,當了擋箭牌,大砍刀的刀芒狠狠的撕碎了七人,撒下一蓬血雨。刀神見狀,大怒道:「卑鄙,無恥。」

黃發老者嘿嘿一聲冷笑,猛地面色大變,原來刀神張口噴出一股血箭,黃發老者來不及避開,被擊在左胸。刀神又是大喝一身,大砍刀凌空一揮,黃發老者身軀一震,再一震,連接八震以後,黃發老者面色蒼白的掉下地來。

啞著嗓子道:「嘿……嘿……果然是……是傾城一刀,我……我不是你的對手。」

盤腿一坐,運功調息起來。

刀神一刀擊出,內力皆被抽空,他的人站在那裡,手中大砍刀斜飛,大砍刀光芒四射,就如天神一般,誰能接住刀神的「傾城一刀」?

獨孤動天倘若在世,不知他可不可以接得下?這已是成了一個誰也無法辦到事,因為獨孤動天早已離開了人間。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天蟬三式

刀神的傾城一刀擊出,讓黑衣蒙面人受了嚴重的內傷,黃發老者也受了重傷,八個黑衣大漢消失得乾乾淨淨。這一刀除了刀神又有誰能使得出來呢?刀神不愧為刀神,刀神就是刀神,刀法不是如神,又怎麼能被稱作刀神,當年「武林百事通」老先生可謂是說出了真正的刀神,他所評出的刀神沒有讓他失望啊。

刀神一刀將內力抽空,大砍刀兀自光芒流動,刀氣四溢,誰又知道他的人已是毫無半絲的力氣,隨便一個小孩子就能提刀將他殺了。

那頭,數十名大漢已倒下了十五六名,再加上被刀神撕碎的八個,如今只剩下二十多人,然而此刻清成等人已是強弩之末,身上早就沾上了團團血跡。那血跡裡既有自己的,更多的卻是敵人的。

使方便鏟的武僧一個不防,其實他那裡是不防,他的腳下已是顛顛撞撞了,被一個黑衣大漢狠狠一刀劈在背上,他的人轉過身來,冷冷的看了那人一樣,手中重大的方便鏟一揮,將他斬為兩截,武僧嘶聲吼道:「少林弟子從沒有怕死之人,掌門人,弟子去了……」

回身一鏟,將一人鏟死,數柄長劍沒入他的胸前身後,他雙眼兀自瞪得老大,冷冷的看著前面的一位黑衣大漢,壯烈身死。

「不……」方劍明見了,哭出聲來。

「師兄……我們來了……掌門人……弟子在少林數十年,從沒有跟少林丟過臉。」

剩下的四個武僧各殺一人,被數柄長劍穿死而亡。

清成見了,慘然一笑,對英挺少年道:「這位師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法號,但是作為少林弟子,從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輩,你還年輕,還有路要走,我為師弟抵擋,師弟帶著明兒逃出去。」

說著,回頭看著圍上的二十多人,全身一震,肥胖的身軀暴漲開來,接著又迅速瘦下,少林龍爪手傾力一擊,正是龍爪手最厲害的一招「龍飛舞」,方劍明見了,大叫著奮不顧身的撲了過來。那英挺少年面上還是一層冷淡,突然身形一動,搶在清成前面,少林達摩指發出,衝入迎面而來,如一群虎狼的黑衣大漢裡面。

英挺少年回頭一笑,他竟然笑了,道:「要死……師弟來,師兄……你……還有明兒。」

十指起發,十道指勁透指而出,快如閃電,射了穿十人的身體,倒下了半數,英挺少年全身勁力用竭,動也不動的被十來柄長劍穿過,鮮血狂奔。

「殺了你這小子」

「大哥,老子為你報仇了。」

那些剩下的黑衣大漢踏過英挺少年的屍體,向清成撲到。

清成哈哈大笑道:「明兒,師父死了,你要好好的活著。」此時他的人已是變得極瘦,少林龍爪手揮出,打翻了五個黑衣大漢,眼看三柄長劍就要穿過他的身軀。

方劍明正在撲來的途中,見狀大驚,雙眼翻出一層層的黑光,他此時不禁將在睡夢中練就,已有小成的「大睡神功」全力使出。他一個小小的身軀,似乎已超出了輕功的極限,說到就到,方劍明見到師父要被利劍穿胸,也顧不得殺不殺人了。

方劍明雙手一揮,少林龍爪手使出,正是第一招「龍出海」,這一招師父教了他數百遍了,他雖然聰明,可是清成總是說他姿勢不對,要他練了無數遍。如今他含怒出手,姿勢雖然彆扭,可是自有一種莫名的氣勢,比之清成使出,好像還要霸氣十分。龍若不霸氣,又怎麼能夠是萬獸中的王者。

「啪啪啪……」二十多聲響過,那飛撲而到的二十多人紛紛被方劍明一雙小小的肉掌打得飛了出去,摔倒在兩丈之外,半天爬不起身。誰會想到方劍明有這麼大的力氣,一下子就將二十多個,每人均是重有一百五六斤的人打飛?就是對他最瞭解的清成看得也是一呆,喃喃自語道:「呵呵……原來你這小子偷偷的在練功,為什麼又不讓為師的知道呢。」

方劍明將大漢們打飛,向清成懷內一撲,哭出聲道:「師父……你……明兒不讓你……」清成淒然一笑,道:「你看我們少林寺的弟子有怕死的麼,你清嚴,清明五位師伯死的真是壯烈,就是與我們相處了不到一月的阿儀師弟,他是為了我而死的,你以後要記住,我們少林弟子從沒有一個怕死的人,誰怕死就不是少林弟子,為師不知道你將來會不會是我們少林弟子,但是你自小在少林長大,為師已視你為少林弟子,你要記住今日死的六個少林先輩,他們不會白死的……明兒……為師今日見了你大發神威,知道少林有希望了,你偷偷練功,為師怎麼會……會……」

清成頭一歪,身軀一軟,竟然昏死過去。方劍明還以為師父死了,大哭著搖著清成的身軀,突然覺得清成胸口心臟還在跳動,心中一喜,他平時涉獵極廣,知道如何為人輸送內力,當下就將清成扶住,手掌按在清成的穴道上,真氣一吐,湧入清成體內。

清成雙眼一睜,醒轉過來,知道再不要調息養傷,一條老命當真是撿不回來了。

無名正與八個黑衣蒙面人打得驚心動魄,那八人想將他死死的累垮,無名又要把他們拖住。打了不知多少時間,無名漸感真氣有些浮動,剛才在蒼龍谷外用金剛指寫字,本已是內力大受損傷,在破洞之後又同八大高手打了這麼長時間,他又不是鐵人,當然此刻會感到真氣浮動,隱隱有些不濟。

突見刀神「傾城一刀」擊出,大發神威,打得敵人死傷十來人,連最厲害的黃發老者也是受了重傷,心中一喜,哪知接著就是少林五個武僧和那個叫「阿儀」的英挺少年(其實是一個光頭和尚)殺敵後身死,無名對那阿儀極為愛護,作為重點培養高手,哪知一出少林不到一月就魂飛天外。他回去後怎麼向掌門師侄大方交待。

無名心頭火氣一層蓋過一層,達到極點時,突然變得相當的和緩,無名的臉色也變得安靜下來,冷著一張老臉,一雙白眉輕輕顫動,突然長嘯一聲,道:「少林七絕已數十年不在江湖出現,你們就欺少林無人了嗎?老衲今日拼著一條老命,也要讓你們知道少林寺功夫厲害。」

無名說完,揮刀逼退三人,飛身躍出丈外,假天蟬刀高高舉過頭頂,天蟬刀身龍吟虎嘯之聲不斷,這時那真正的天蟬刀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發出刀吟聲,要與假天蟬刀一比高下。

無名一對白眉下垂,雙眼微閉,心中湧現出當初所看到的留在少林寺內的天蟬刀殘漏秘笈僅有的三式刀法,那三式刀法,第一式叫「蟬出」,第二式叫「蟬舞」,第三式叫「蟬寂」,那著書的少林高僧告誡後人,此三式要配合天蟬刀使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無名此時那還管許多,大不了一死罷了。心頭現出三式的走勢路線,假天蟬刀一揮,他的人飛身而起,高高衝上十來丈,向八人撲下。八人抬頭望去,想要走避,突然好像就被點住穴道一般動彈不得,八人心中大驚,這不是等死嗎,八人奮起全身內力掙破無名的控制,八人八掌,毫不保留的全力向上一擊。

時間好像凝結住了,無名的身軀定著半空,假天蟬刀向下飛舞,八人八掌的劈空掌力源源不斷的湧向刀身,一人哇的大叫著,飛出去,接著又是一人,又一人……直到第六個人飛摔出去,無名才翻身一倒,落在數丈開外,面帶微笑,動也不動,一對白眉微微下垂,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遠方,那裡好像有著什麼魔力,吸引著他的目光。無名只是瞧著那裡,如一個思鄉的遊子見到了故鄉的山水,他不想放過一草一木,都要把他們記在心頭,以便平復心中的激動。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風波息

八個黑衣蒙面人,六人受重傷,兩人受輕傷。天蟬三式一擊,威力無匹,在八個高手心中已深深的刻了下來。誰又會忘得了這驚天動地的一戰呢?

兩邊都是兩敗俱傷,不過少林一夥只剩一個方劍明完好無缺,那邊還剩下受了輕傷的兩個黑衣蒙面人,只有他們還有再戰一力。兩人目露凶光,狠狠的盯著方劍明。

突然聽得巨吼一聲,咚咚咚的聲音傳來,一隻龐然大物走了過來。只見它長的身高一丈有餘,寬有五尺,頭大如鐘,頭頂生著一個銀光閃閃的銀角,身後拖著一條大尾,兩眼珠子一轉,看了看四下裡的情況,得意之極的狂吼起來。

兩個黑衣蒙面人見著怪物真是龐大,互相遞了一個眼色,突然飛身而起,兩人四掌拍出,掌風激盪,那龐然怪物退了幾步,大叫著撲了過來。兩人本以為他們的掌力可以將這傢伙震翻,至少要讓它受傷,那料到這傢伙皮可真厚,肉可真粗。僅僅是退了幾步,這下激起它的野性,撲過來要講二人擺平。

左首那位黑衣蒙面人大喝一聲,在地上拾起一把大刀,飛身越過它的頭頂,回手就是狠狠的一刀,這一刀貫注了他數十年的內力,就是石頭也會被砸得粉碎。陡聽「光」的一聲,那把大刀居然沒有傷著人家,反而被它的皮肉弄得捲曲。

那人落地時,心中啞然,驚道:「這大傢伙難道練有金鐘罩,鐵布裟,十三太保橫練不成?」

右首那人笑道:「它的皮厚,普通刀劍那裡是它的對手,咱們可要小心了。」說著,兩人騰越如飛,繞著怪獸,劈空掌力連環劈出,意欲把這傢伙震死。劈出了七八十掌。」那怪獸絲毫不見傷痕,把他們兩人驚懼得。

此時那天蟬刀飛到方劍明旁邊安靜下來,方劍明看著師父,見刀神仍在閉目調息,太師祖卻將那姿勢保持得一毫不動,心頭沒來由的暗震,奔了過去,拉著無名的袍袖,道:「太師祖,你……你怎麼……啊,太師祖,你……師父,太師祖他……他已仙逝了……嗚嗚」方劍明想到這些日子無名與他的相出,對他非常要好,此時無名已逝,怎不叫他心痛,淚兒不禁簌簌的流了下來。

清成身軀一震,「哇」的吐了一口血,立刻又閉目調息,不敢有半絲的大意。但是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逼死太師祖,你們殺死了五位師伯,又殺死了阿儀哥哥,如今有逼死了太師祖……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嗚嗚。」

方劍明挺起身來,摸了一把眼淚,大聲叫道:「要是我練好武功,他們都不至於死,你們要搶天蟬刀,好,天蟬刀在我手裡,你們告訴天下的人,就說天蟬刀被我方劍明拿了去,他們要是敢來找我,我方劍明就叫他用決此念。」

這時那個黃發老者雙眼一睜,嘿嘿笑道:「小娃兒,你真是大言不慚,小小年紀也會說如此大話,你將天蟬刀送給我,我饒你一條小命。」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有本事就來拿。」

「你們跟我將他拿下」

他向那二十幾個黑衣大漢下令道。

那些大漢剛剛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方劍明那一手,把他們打得莫名其妙,心中生出恐懼來,又見黃發老者受傷在身,他們遲遲不敢動手,生怕又被方劍明的那一手打得又躺回到地上。

方劍明道:「你都自身難保了,還在這裡命令誰呀,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替他賣命,剛才你們沒看見嗎,他用你們兄弟的性命救了他自己,一點也不憐恤你們的生命,你們作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我八歲小孩真為你們感到臉紅。」

說得那些大漢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這下更是沒有人存有動手的想法。

突聽那頭傳出一聲巨吼,那怪獸似是被兩人打得有些疼了,發瘋似的用頭上銀角去頂,身後巨尾狂掃,一時飛砂走石,場面甚是壯觀。那兩個黑衣蒙面人極為狼狽,左穿右跳,險些就讓怪獸給打中。

兩人暗自後悔,不該來招惹這個傢伙,如今想脫身卻是大為不易,黃發老者見他們的狼狽樣子,大喝道:「將這畜生引到這邊來,我有辦法對付這畜生。」

兩人聽了,向這頭飛躍過來,那怪獸那會放過他們二人,此時它正大佔上風,後肢一擺,騰空而起,前肢狠狠的朝兩人追到。

黃發老者怒喝道:「你們給我閃開。」

兩人閃了開去,看他有什麼法子對付這怪獸。黃發老者猛地將身一躍,騰空躍起,伸出雙手,在怪獸身上連點數指,那怪獸似是知道厲害,想要跳開,那料到沒有跳出,已是被點住了穴道,給定在那兒。黃發老者落地後急忙喝道:「去收拾那個小子,將天蟬刀和秘笈拿回,然後殺死他們的人,一個也不放過」說完,立刻閉目調息。

那怪獸渾身不動,被定在那兒,模樣古怪之極,一雙大眼急得團團直轉,看得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他們想不到這個大教主還會來這一手,居然能認識動物的穴道。

兩人大笑聲中,回過頭,朝方劍明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不怕死的在跟我刀神踏上一步。」

刀神一睜雙眼,厲喝道。同時緩緩起身,原來他已經調息完畢,恢復了內力。那兩人見刀神站起,嚇得全身一顫,邁出的一隻腳也給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刀神道:「你們跟老夫滾,老夫不屑殺了你們這些小人,誰要是敢在著多待一會,老夫必將他打得屍骨無存,日後自會有人來找你們算帳。」

黃發老者強睜開眼,冷冷一笑,道:「刀神,今日你不殺我,來日你會後悔的……走,死人不要管了。」兩個黑衣大漢過來將他扶起,放到那頂軟轎上,他們一行,相互攙扶著出了蒼龍谷。他們的身影消逝不見時,刀神站口吐出一口鮮血,道:「好險,好險」急忙坐下閉目調息。

這一役,黃發老者一夥死了數十個大漢,連黃發老者在內,重傷了九個人,只有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和二十多個黑大漢精神還好,然而也快要到了油燈枯竭的地步。他們此行沒有奪得天蟬刀,有死傷那麼多。回去後,黃發老者將手下遣散,只帶著九個副教主回瓦刺,他們的傷要想完全的恢復,沒有個一年半載休想成功,當他們重返中原時,已是六年以後,他們在中原武林刮起了腥風血雨,那一場風波連大明江山也是岌岌可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方劍明得了天蟬刀,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天蟬刀弄得少林寺死了五個武僧,一個正年少有為的青年俊傑,最叫人心痛的是少林寺少了一個超級高手,實力大大減弱。

方劍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天蟬刀,埋怨的道:「都是你不好,為什麼要出來,不然也不至於有一場紛爭,死了那麼多人,你根本就是一把魔刀。」

伸手從懷內拿出天蟬刀秘笈,微微一歎,又拿回懷裡。此時天已近黃昏,他們這一場打鬥,居然整整用了三個多時辰。方劍明肚子「咕咕」的叫起來,他看了看兀自在調息的刀神和師父,又看了看那個巨大的怪獸,接著將五個少林武僧和阿儀,無名七人的屍骸抱到一塊放著,想到他們永遠不會在睜開眼,與他說話,又獨自垂淚。想了一下,還是他心好,又忙活了半天,將那些大漢的屍骸聚到一塊,免得被野獸吃了去。

這樣一來,夜幕降臨,方劍明生起一堆大火,照得四下洪亮,從包袱裡拿出一些饅頭,烤地焦黃,倒是美美的吃了一頓,添飽了肚子。

他看著師父和刀神一動不動的坐著調息,心中胡思亂想,不一會兒,竟已漸漸的沉睡下去。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夢裡夢外有何別

這裡也是一個山谷。

但是,在這裡,沒有紛爭,沒有刀光劍影,更不會死人。在這個山谷裡,任何有生命的生物都是平等的。它們在這裡存在了好久好久。

這裡有四季的劃分,然而總是冬暖夏涼。山谷內有花有草,還有參天大樹,許多不知名的野獸溫和的行走在山谷內,它們有時會抬眼去看看一個正坐在谷中一方大石上的小孩。

那小孩雙目緊閉,頭上留著兩寸多長的亂髮,模樣倒是長的不算很壞,挺耐看的。只見他一動不動的盤膝坐著石上,鼻子裡「呼嚕呼嚕」的響著,像在睡覺又像是在練一門極為古怪的武功。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小孩睜開雙眼,一道黑芒從眸子裡閃出,他的人輕飄飄的飄出數丈開外,在山谷內奔跑起來。

只見他一雙小腿一邁就是一丈之距,那山谷好不寬大,他奔跑了半個時辰也沒有跑全,他的小身子在林中的樹枝上一蕩,人又飛出五六丈外。他見到了奇形怪狀的野獸,還笑著向它們打著招呼,野獸們對他甚是友善,衝他都歡叫了數聲。

小孩熱身完畢以後,在谷內打了一趟拳法,接著又跑到一條小河裡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他將衣服脫在河邊的一塊巨石旁。等到他洗完澡,從河水裡渾身赤裸的走出,他的胸前掛著一塊似鐵非鐵,似玉非玉的牌子。

「呵呵,好痛快呀,要是每天都這麼過,那真是太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巨石走近,來到巨石邊時,突然見沒有他的衣服,四周又仔細找了一下,還是沒有發現。

「咦……真是奇怪,我明明是放在這兒的,一會兒工怎麼就不見了,是誰在跟我開玩笑啊。」

小孩摸摸頭上濕漉漉的短髮,一時不知是誰把他的衣服拿走了。

「呀……這叫我怎麼出去,雖說沒有人在這裡,但是這樣出去總是不雅,喂,是那個寶寶貝貝調皮,將我的衣服拿走了,快點還給我吧,一會我做好吃的給你吃。」

沒有聲音答應他。

「嘿嘿嘿,你們不要鬧了,我還得穿衣呢,難道你們不想吃我親手做的烏龍湯嗎?」

突聞一聲嬌笑,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呸,誰希罕你的烏龍湯,難道我就不會作嗎?」

小孩心中一驚,他在這谷內待了也不是一年半載,谷內有什麼人他都知道,這谷中出了一個還像幾分人的木頭人外,那裡還有半個人影,如今聽到這個聲音,是他從沒有聽過的,怎麼不讓心裡吃驚。

「你……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這裡,你是如何進來的?」

「呸,須你來得,我就不能來了,實話告訴你,我在這谷內已生存了不知多少年,你還沒來時,我就已在這裡了,都是你霸佔了我的地方。」

小孩哈哈笑道:「胡說,你在胡說,你說你早已在這裡,我來了好幾年怎麼都沒看到你?」

「呸」的一聲,一條人影飛快的奔了過來,小孩抬眼一望,見是一個長的像仙女一樣的少女,臉上一紅,急忙雙手一捂,將下身遮掩,嘴裡道:「喂……喂,你怎麼跑過來了,快退開……退開。」

少女嬌嗔道:「你才多大一點,也怕我看見了,哼,誰希罕看你,這是你的衣服,拿去。」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小孩的衣服,仍在草地上,跑得無影無蹤。

「喂……喂,你跑什麼,我又不會怪你。」小孩嘻嘻笑著,穿上衣服,在四下裡找了一下,那少女卻如同空氣一般,消失得找不到她的半絲蹤影。

這個小孩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

他見找不到那個仙子一般的少女,想到還有那本「大睡神功」秘笈不見了,大聲道:「喂,我說你把我的東西放那裡去了,那可是我的寶貝,我還沒看完呢。」

「呼」的一聲,從左首拋過一個東西,方劍明伸手一抓,將東西牢牢的抓在手心。低頭一看,正是「大睡神功」秘笈,那個仙子少女卻看不到她的蹤影。

方劍明心中驚疑,暗道:「難道她是鬼不成?輕功這麼出神入化,壞了,壞了,我可不是她的對手。」心中想著,趕緊跑到山谷中的山洞內,見了那個依舊斜躺的木頭人,道:「木頭叔叔,這谷內有鬼,你可要小心了。」

木頭人口不張,道:「臭小子,不要叫我叔叔。什麼有鬼,青天白日,鬼那裡敢出來。」

方劍明道:「這鬼不是一般鬼,她長得同神仙姐姐一樣,什麼閉月羞花,什麼沉魚落雁,都不能形容。我懷疑是王母娘娘的女兒下凡做了鬼。」

「呸,臭小子,神仙還會死嗎,這都不懂。這地方不會有人進得來的,實話跟你說,這是你的地方,誰也進不來,除非你將他帶進來,但是你現在功力尚淺,沒有個十年八年,休想辦到。」

方劍明一聽,樂了,道:「真的嗎?」

木頭人道:「那還有假,你小子快點跟我練功,我看你的功夫才練了兩層,離七層還遠著呢。」

方劍明一吐舌頭,一溜煙的跑出洞外。

他來到方才打坐的那方大石旁,這裡四處空曠,極目都是山坡和樹林,來了什麼人,他就一眼看得見。當下他拿出「大睡神功」秘笈,翻開上次看到的地方,認真看了起來。

突然有人在耳邊吹了一口氣,方劍明大喝一聲,道:「什麼人?」

四下一看,那裡有人。心中驚疑不已。猛地眼前紅光一閃,「呀」的一聲叫出,方劍明從夢中醒來,只見的身前的一對大火燒得將息,幹材一燒,原來是一根木材爆出火花,將他從夢裡拉回現實。

第一卷 第三十章 天亮了,開飯了

方劍明醒來,見柴火即將燒盡,抬起頭看到天邊漸漸的發白,那裡隱隱的現出了魚肚白色。心道:天要亮了,不知師父和刀神爺爺他們二人調息好了沒有?

轉過頭去,見師父兀自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刀神卻不知跑那裡去了。心下奇怪,道:這刀神爺爺跑那兒去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正自奇怪,聽得腳步聲響起,刀神雙手抱著一堆乾柴走了過來,見到方劍明睡醒,呵呵笑道:「你醒來了,我見這材要燒完,就去砍了一點柴火。我這大砍刀可不是吹的,既能殺人,又能砍柴,一刀兩用,誰又知道我刀神的刀也會有砍柴的一天?說出去,那些老傢伙又要笑我了。」

方劍明站起身,笑道:「我還以為刀神老爺爺不告而別了呢,沒想到是去砍柴了。」

刀神道:「不要叫我刀神老爺爺,叫我刀神叔叔,或者叫我刀神大叔,我看起來真那麼老嗎?我年紀是大,可我的面容並不顯老,要是讓外人知道我已經一百多歲,豈不要嚇死許多沒見過世面的人?」

方劍明笑道:「呵呵,那小子就不可起了,我就叫你刀大叔吧。」

刀神一愣,道:「有這個姓嗎?」

方劍明道:「那是當然,百家姓的性命可多著呢,什麼稀奇古怪的姓都有。」

刀神笑道:「那好,你就叫我刀大叔,那我也不客氣,就叫你方小子,你不會見意吧?」

刀神此話一出,還好是方劍明一個人在此聽見,若是外人在此,非得羨慕方劍明的福氣不可。刀神啊,那可是六十年前的天榜高手,這世上有多少人能被那個「武林百事通」瞧得起,他當初把刀神排在第四位,就是因為刀神的一把絕世神刀使出來,萬夫莫當,天下間有幾個人能接得住,這六十年的歲月過去,他們雖是老一輩的人物,論名氣自然不及當下各門各派的掌門人,但是「薑還是老的辣」,刀神如若復出武林,那獨孤九天的天下第一高手之稱恐怕也得讓賢。

刀神稱方劍明為方小子,那是一種溺愛,對方劍明來說,將他的身份一下子提高到了少林掌門大方禪師也沒有的輩分上去。方劍明聽了刀神的話,呵呵一笑,道:「刀大叔,你怎麼跟我客氣來了,只要你高興,你叫我什麼都無所謂,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

刀神道:「是呀,我也這麼認為,我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個小子了。唉,你要是早生數十年,我刀神說什麼也要把你收為徒弟,至少也要和你拜把子。」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我可不敢和你拜把子,不然我師父,掌門師祖伯他們怎麼稱呼你。」

刀神道:「我們交我們的,你和他們交你們的,我可不管。」

說著,加了一把木柴,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刀神看了無名的屍體一眼,歎道:「你太師祖死的太可惜了,你看他才一百出頭,武功又那麼高,正是你們少林寺的頂樑柱,他如今逝去,我想找他切磋也不能了。」

提到無名,方劍明道:「刀大叔,你說為什麼人要死呢?你看我太師祖,他在少林寺隱姓埋名,苦練武藝,大概這一生沒有害過什麼人,可是卻死了,雖然他的年紀也很大了,但他身體還很健郎,還可以再活個二十來年也不是問題,他怎麼就離開人世了呢。」

刀神臉色變得很嚴肅,道:「你太師祖他們死有所值,你要知道,他們為了保護天蟬刀,不讓外人將它奪走,用生命換來了天蟬刀的安全,那天蟬刀不在它出沒的時期,否則你太師祖他們就不會死了,唉,這也是冪冪之中注定了的,你太師祖要不是心急天蟬刀,也不會和我聯手破洞,消耗了不少的功力。讓那幫人耀武揚威的在此橫行,在我鼎盛之期,我一刀就能將那些黑衣蒙面人像切瓜一樣,一個一個殺死,那黃發老者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如今不行了,昨晚那『傾城一刀』是我勉力為之,損失了三層功力,這三層功力要想在有身之年補回來是不可能了。」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刀大叔,你的功力損失了嗎?」

刀神點點頭,沒有說話。

方劍明道:「刀大叔,你這是為了什麼呢,天蟬刀一事,本來同你毫無干係,你大可不必同他們拚命的,你置身事外也沒有人會說你的。」

刀神道:「方小子,你這是什麼話?我刀神說到做到,我答應過將你們好好的送進谷內,那意思也是要將你們安全送出谷,如今戰死了他們七位,我刀神心中有愧,不要在說什麼置身事外的話,那不是大丈夫的口氣。」

方劍明向刀神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刀大叔,小子受教了,你對我們的好,我方劍明會記住的。」

刀神搖搖手,哈哈大笑道:「放屁,放屁,我那裡對你們好了,你不要作這種小女兒態,我刀神祇是率性而為,見不得仗勢欺人的傢伙,老夫對那些傢伙看不順眼,就隨手打發他們。只是想不到他們的武功倒是挺不耐的,我算是失策了。」

突聽得有人說道:「阿彌托佛,刀神老施主為我少林寺損失了三層功力,我清成代少林寺向老施主行大禮。」只見清成和尚緩緩站起身來,走過來,慢慢的給刀神行了一個極為莊重的大禮。

「師父,你好了?」

方劍明驚喜的道。

清成給刀神行大禮後,對著方劍明道:「明兒,如今天蟬刀在你手裡,你如何處置它。」

方劍明一怔,道:「師父,我……我不知道。」

清成看了看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天蟬刀,因為這一把刀,間接的害死了少林寺六個高手,其中還有一個是超級高手,少林寺元氣打傷,清成回去後,又怎麼向大方交待。

此時,天空越來越亮,一輪紅日掙脫天極的群山,終於跳出,一時紅光朗照,蒼龍谷內一片光明。

刀神問及清成該如何處理無名他們的屍身,清成想了想,說還是用火花吧,當下刀神展開絕頂輕功,出谷去弄了三個盒子,回來時,青城和方劍明已將無名他們的屍首火花好,將骨灰裝入盒子(五僧一個,阿儀一個,無名一個),清成同方劍明也不禁暗自傷神了半天。

刀神見他們倆愁眉苦臉的樣子,突然指著那個被點住穴道的銀角獸,道:「你們看,那傢伙大概被黃發老怪點住了身上穴道,你們肚子也餓了吧,不如我們今天就吃火烤銀角獸,如何?」

清成急忙道:「刀神老施主,出家人怎麼能吃肉,施主不要取笑小僧了。」

方劍明為了緩和師父的不快,同時也是為了讓自己開心起來,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師父,你不吃肉,徒弟我可是不忌葷的,嘿嘿,今天我就要好好的弄一手,來一個爆燒銀角獸,呵呵。」

說著,一抬腳,向銀角獸快步走近,那銀角獸被定在那半夜,動也動不了,如今聽說方劍明要來一個「爆燒銀角獸」,嚇得眼睛拚命的直轉,在打什麼鬼注意呢。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吃飯去

劍明一步一步的向銀角獸走近,嚇得銀角獸全身皮肉緊繃,方劍明輕輕舉起手中的天蟬刀,作勢一劈,嚇得銀獸售眼角濕潤,幾乎掉下淚來。」咦,你哭了嗎,不會吧?我只不過是嚇嚇你罷了,看把你嚇得這副模樣,你的皮那麼厚,我要是真的吃了你,那我的皮豈不是成了世上最厚的人。我才不幹呢。」

刀神和清成聽了他的孩子話,不禁大笑起來,清成道:「明兒,那還不好嗎,你的皮有那麼厚,到時就是刀槍不入,誰還傷害得了你?」

方劍明道:「師父,我情願不要刀槍不入,也不要做世上皮最厚的人,那多難聽啊。」

刀神道:「這有什麼難聽的,方小子,這個銀角獸可不是一般的動物,你沒看到它方才大戰那兩個黑蒙面人,多麼的威風凜凜。」

方劍明道:「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人家一指點住了穴道,那黃發老鬼真是奇怪,不知道他從那裡學來的古怪功夫,居然會識得動物的穴道,刀大叔,動物真有穴道嗎?」

刀神道:「這我那知道,你不是聽他說來自瓦刺嗎,我想這是他們瓦此高手發現的,我們中原人,那裡會去研究這些東西。」

清成見他們提及黑衣蒙面人,問刀神道:「刀神施主,這些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你知道麼?」

刀神苦笑,道:「他們都是黑布蒙面,即使我見過他們,也認不出來,我在這蒼龍谷內待了這麼長時間,早已不打聽江湖中的事,咦,你不是常在江湖中走動嗎,怎麼也不知道他們。」

清成道:「也許我見過他們其中的好幾個人,可是他們蒙著面,我也看不出,依他們的武功,兩個我都不是對手,不知道江湖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高手。」

刀神道:「既然猜不出,那就不要猜了,說不定以後在江湖中還會碰見,他們可是同你們少林寺結上大仇了。」

清成臉色一沉,道:「不錯,他們無故來奪取天蟬刀,殺了少林寺的人,這筆帳早晚少林寺要向他們討會來。我們出家人雖說吃齋念佛,可也不是隨便任人欺負的。」

突聽方劍明驚叫道:「刀大叔,師父,你們過來呀,它哭得好傷心,你們就救救它吧。」

刀神和清成走過去,這才發現那銀角獸,因為解不了穴道,急得眼淚大顆大顆的遞下來,方劍明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看著。

刀神看了看銀角獸,沉吟片刻,道:「讓我來試試吧,說不定真能解開它的穴道。」

說完,走近銀角獸,縱身一躍,在將要越過銀角獸的頭頂時,伸掌一拍,拍在銀角獸的的身上,內力一吐,眨眼之間已是走遍了銀角獸的經脈。刀神突然感到前面有一道內力擋住去路,大喝一聲,就將那股內力破開,銀角獸的穴道也給解開了。

銀角獸獲得自由,先是長吼了一聲,接著跪下身來,向三人施禮,看著刀神時,似是不好意思,眼神顯得有些難為情。刀神知道這傢伙,這許多年來同他搗亂不少,也沒少要來打他的注意。如今它被刀神所救,它心裡有愧,自是感到不好意思。

刀神見了,笑道:「你這傢伙,以後跟我學乖點,不要胡亂傷害別人,今日救你,是看在方小子的面子上,不然我才不會救你,你要謝就謝他吧,」

銀角獸轉過身子,又朝方劍明施了一禮,弄得方劍明呵呵笑道:「你這大傢伙好不乖巧,好了,你不要謝我,你也該餓了吧,你可以回去了,記住,以後可不許傷害好人啊。」

銀角獸聽了方劍明的話,眼神一喜,對著三人高聲吼了幾下,咚咚的跑進了谷內深處。方劍明見它身體龐大,可是動作絲毫不受影響,相當靈活,不由想到了師父。

「師父,你怎麼變得這麼瘦,難道真是練功所致麼?」

清成笑著,摸摸方劍明的小腦袋,道:「為師不是早告訴過你嗎,我這肥胖的身材,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練了一種功夫,這種功夫是我們少林寺的獨門絕技,名字不好聽,叫『吃飯功』,你沒見我在少林寺的時候,飯量是全寺最大的,自從跟你約法三章以來,呵呵,我還真沒有一次吃飽過。」

方劍明聽了,忙道:「都是我不好,師父,我不跟你約法三章了,我自己跟自己約法三章吧。」

清成臉色一正,道:「明兒,這不行,江湖上的人最重承諾,你雖是一個孩子,我也不能同你反悔。」

方劍明道:「那怎麼辦,師父吃不飽,豈不是練功練不好了。」

清成笑道:「沒事,如今我這門功夫算是破了,要想從頭再來,時間也不夠了。你看我如今身材麵條,那還像以前那麼臃腫,這也是一種因禍得福吧。」

方劍明聽了,問道:「那會影響師父的功夫嗎?」

清成道:「會是會,不過影響並不很大,我有少林龍爪手在身,足可抵擋江湖中的一般人物。」

刀神突然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師徒還不餓嗎?老夫我都餓得肚子造反了,走,去老夫的洞府看看,我那裡有好吃的,饅頭也好,肥肉也好,都是多多益善。對了,方小子,你可會喝酒?」

方劍明搖搖頭,刀神笑道:「嚇,這那行,走江湖的人豈能不喝酒,走,今天老夫非把你教會不可,大和尚,你可不許攔我,就算是給我一個面子。」

說著,拉起方劍明就走,方劍明想起一件事,指了指那些黑衣人的屍首,道:「刀大叔,你行行好,將他們埋了吧。」

刀神道:「你倒是好心腸,那麼多人,叫我怎麼處理……」看了看四下,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就將他們埋在那個洞裡,我用神功將洞壁震碎,也算是他們的安身之所。」

當下,三人齊動手,就將數十個黑衣人的屍首搬進洞內,清成本來說什麼也不幹的,可是在方劍明的求情下,他才不情願的幫著忙。當刀神用掌力震得洞壁亂石落下時,清成也狠狠的打了幾掌,心中暗道:你們這些人殺了我們少林寺的人,我還跟你們收屍,真是不公平,我讓你們埋得越深越好,永世不得超生。

等到刀神幾乎將山洞用碎石埋住後,他們三人這才出發,由刀神帶著,去刀神的洞府用飯。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出谷

方劍明頭一次喝酒,酒量還不錯,喝了三兩小酒後,醉醺醺的倒頭又睡倒在刀神的那一丈見方的家內。清成見他睡得死氣沉沉,咬了一口饅頭,對刀神道:「刀老前輩,你怎麼把他給灌醉了?他還小,身體恐怕承受不了。」

刀神笑道:「大和尚,你是出家人,當然不知道這酒的好處。老夫跟你說,這酒實在是一個好東西,我們江湖人喝了,不僅能壯膽,而且有一個妙用,能活血養氣,對練武的人來說,只要不是貪杯如命,還是一個養身之道呢。」

清成驚異的道:「真的嗎,這麼說來,酒的好處真是太好了,可惜我出家人是滴酒不沾的。」

刀神道:「那還有假,我告訴你,六十年前,與我起名,同是排名在天榜上的一個老傢伙,外號叫『醉道人』,他一天要喝五斤的黃米湯,我與他相交甚淺,不過每次見他都是最醺醺的,從沒有見他有清醒的時候,他的武功……嘖嘖,厲害,令人防不甚防,我都在他手底下吃了暗虧。」

清成聽了,道:「刀老施主,這醉道人是什麼人物?」

刀神道:「他可不是真正的道人,他以前在一個道觀裡鬼混,與觀主的關係弄僵,他又好酒如命,觀主只好把他趕出了道觀,他倒是悠閒自在,四海為家,遇到不平之事,出手相幫,是一個風塵中的奇異俠士,武林中人見他總是醉醺醺,就叫他『醉道人』,說起他的年紀,大概比我小的不多,要是在世的話,如今也該是一百二十多了吧。」

清成聽了,心中暗自驚心,心道:這些老怪物,一個個的都成了精,武功又那麼高,人又活得那麼長,行事又是那麼獨立特行,難怪會成為武林人物頭疼的人物。

刀神沉思了一下,問道:「大和尚,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清成道:「唉,我有能如何,只好先回少林寺,好在這次是沒有白費功夫,我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天蟬刀好歹物歸原主。」

刀神道:「大和尚,有一句話說出來,恐怕你不高興?」

清成忙道:「道老施主,不要這麼說,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刀神道:「我和那天蟬刀在蒼龍谷斗了數十年,總不是它的對手,它如今是自由之身,恐怕不會跟你回少林寺,這個世上除了方小子能夠馴服它,誰也不能,奇怪的是天蟬刀怎麼會被方小子馴服呢,你們少林寺是不是有什麼方法?」

清成道:「刀老施主說笑了,少林寺那有這種本事,我也覺得很奇怪,天蟬刀在明兒的手裡,怎麼就變得很安靜,這裡面有著什麼蹊蹺?」

刀神低頭一想,問道:「方小子學過天蟬刀法嗎?」

清成道:「那兒呀,這天蟬刀法是少林寺的至寶,要不是我見得無名師祖使出來,我還不知道少林寺有人會呢。」

刀神道:「那這就更奇了,無名老和尚學了天蟬刀法,應該同天蟬刀有溝通之處,方小子沒學,怎麼反倒是方小子同它產生了共鳴,而無名沒有半點動靜,這真是有點邪門。」

清成苦笑道:「老前輩都想不出,小僧又那裡悟得出來,大概這就是佛主說的『宿命』吧。」

只見刀神搖著頭,口中道:「不對,不對,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等方小子醒來,我查查他的體內究竟有什麼寶貝讓天蟬刀對它心服口服。」

兩人又閒扯了半天,刀神突然道:「大和尚,我想把方小子帶到江湖上歷練一番,不知你可答應?」

清成一愕,沒說話。

刀神道:「怎麼?你是怕我照顧不好他嗎?」

清成忙道:「不是,我那裡敢這麼想,只不過小僧怕回去後不好向掌門師伯交待。」

刀神大笑道:「這好辦,你就對你們掌門說,我——刀神,天榜上的人要帶方小子出去玩玩,他還能不許麼?」

清成聽了這話,急忙道:「有刀老施主這一句話,小僧就放心了,明兒以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刀老施主儘管教訓他。」

刀神笑道:「哈哈,我那裡敢教訓他,說不定反倒是他教訓我呢。」說得清成不由朗笑起來。

翌日,清成帶著三個裝有骨灰的盒子,肩頭掛著一個包袱,腰間跨著那把假的天蟬刀(有用灰布包主),打扮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同刀神和方劍明二人揮手而別,本來方劍明是想把天蟬刀和秘笈交給師父的,那料到天蟬刀見方劍明要把他送出去,不客氣的飛出他的手裡,狠狠的在那個假的天蟬刀身上敲了三下,作為警告。方劍明只好作罷,本已是遞出手的秘笈又放回了懷裡。如今方劍明的懷裡,不僅有他視如寶貝的「大睡神功」秘笈,還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天蟬刀秘笈。

方劍明打小就同師父生活在一起,這一分別,又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不禁流出淚來,清成見了,心中也是傷心,道:「明兒,男子漢就不要哭哭啼啼的,師父會寺後,過一段時間會下山來找你的,我們很快就會相遇,你要聽刀老施主的話,知道嗎?」

方劍明點點頭,刀神突然從懷裡拿出一個木做的小刀,道:「大和尚,你若是在路上遇見不識好歹的人,就將老夫的信物拿出來,他們要是不識,你可以憑此信物找一家門前有斗笠的當鋪,要他們相助,他們一定幫你度過難關。」

清成接過小刀,謝了幾句,回頭就走。方劍明默默的看著師父遠去的不再肥胖的背影,默默的為師父祈禱。

方劍明同刀神在蒼龍谷內待了三天,這才收拾行禮,出得蒼龍谷。來到谷外的樹林裡,刀神突然一拉方劍明,道:「方小子,等一等。」

方劍明正自奇怪,刀神已是大聲笑道:「哈哈,你們這些傢伙,跟老夫出來。」

他話剛說完,樹林內人影婆娑,數排臉上塗的黑一塊紫一塊,赤著上身的威猛大漢走了過來,他們手裡都拿著勁弓,箭在弦上,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情人山莊

方劍明並不清楚這些人是何來歷,但刀神知道,他在這一片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這些人的底細。

「叫管事的出來答話。」刀神冷笑。

一株大樹上飛身落下一位藍色長衫漢子,斜背一把長劍,嘴唇上留著兩撇小鬍子。

「兩位是什麼人?到這裡做什麼來?」本地口音很濃。

刀神看了對方一眼,眸子內閃過一道電芒,令長衫漢子心驚。

「你們又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你們可知道這是老夫的地方!」刀神明知故問。

「我們是王老爺家的護院,奉命前來捉拿殺害王少爺的野獸。你說這是你的地方,那好,想來野獸就是你們所養,快把那畜生交出來,同我們一塊去見王老爺。」

刀神「嘿嘿」笑道:「有話好說,你們把弓箭對著我們,怪嚇人的,那劣畜一會就過來,你們等一會兒,它不該咬死了你們的少爺,如今活該它倒霉。」

藍衫漢子不知真假,試探的道:「我看你們的打扮像是走江湖的,怎麼跑到這裡來居住?」

刀神道:「沒辦法,老天讓歹人橫行,我們小老百姓活不下去,當然只有學桃花源裡的人,躲在深山,勝過在外面受盡欺負和壓搾,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藍衫漢子一聽,喝道:「好傢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對我大明朝有什麼不滿?」

「哎呀,我一個小老百姓,有幾個腦袋敢對大明朝有什麼不滿?只是活不下去了,才跑來這深山老林裡混一口飯吃,沒別的意思。」

說話間,數排手拿勁弓的赤身花臉大漢,一步一步向二人走近,來到三丈開外,停下來。

方劍明數了一數,一共有六排,每一排八個人,加起來是四十八人,四十八張勁弓,非同小可。

藍衫漢子眼珠一轉,道:「那野獸怎麼還不來?是不是你們故意在這裡拖延時間,好讓它跑掉。」

刀神傳聲給方劍明:「方小子,待會我說出手的時候,你就動手,我們打他個措手不及。嘿嘿,與這些蠢才玩玩倒挺有意思的。」

口中卻道:「大爺,你看,那野獸不是來了嗎?」

「在那裡?我怎麼沒看見?」

藍衫漢子和四十八個大漢全身一緊,眼珠四處亂轉,尋找野獸的蹤跡。

刀神哈哈一聲大笑,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蠢才,銀角獸來了,豈有你們存活的道理?讓老夫來打發你們,動手!」

「手」字剛從嘴裡吐出,隨手一掌,排山倒海的勁風吹得林間嘩嘩作響,前兩排弓箭手滾倒在地,亂作一團。

方劍明輕笑一聲,身形一縱,天蟬刀聯刀帶鞘灑出一片刀影,擊在第三排弓箭手的弓箭上,弓箭像紙糊的一般斷為兩截。笑聲中,第四排,第五排的弓箭手尚未來得及射箭,弓箭已被刀鞘斬斷。

藍衫漢子大驚失色,道:「第六排,給我射,射死他們,不要放……呃……」

刀神屈指一彈,一縷指風破空,正中啞穴,再也不能說話。

「你這小子吵吵鬧鬧,好不討厭,給老夫閉嘴!」

方劍明展開輕功,龍爪手使出,轉眼便將第六排的八個漢子擊倒。別看這些漢子身材高大,其實是空武有力,只是學過一些「黑虎掏心」之類的莊稼把式,焉能是武林人物的對手。

前五排大漢扔掉半截弓身,從腰間拔出了短刀,刀神哈哈一笑,道:「跟你爺爺動刀,真是笑死老夫了。」

身形一動,急如電光穿入人群,如流水一般灑過眾人身邊,眾人手中短刀吃不住一股大力,紛紛脫手飛出。

一時刀光雪亮,空中交相飛舞,碰在一起,「當當」聲不斷,奏出一曲簡單的曲子。

刀神拉起方劍明,飛身越過眾人頭頂,哈哈大笑,頭也不回,眨眼掠出了十幾丈。

這些人何曾見過這般人物,嚇得面無人色,再加上一百人,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神仙啊……神仙……」有人大叫出聲,撲通一響,跪在地上,對著刀神與方劍明消失的方向磕起頭來。

……

刀神和方劍明出了這片大樹林,放慢身形,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點住了那個長衫人的啞穴,叫他以後怎麼說話?」

「放心吧,我出手極有分寸,不出一個時辰,啞穴自解,到時又可以說話了。不過,十天半月內,他的嗓子要受苦啦。」

兩人說笑著,逕往西北方向投去。

經此一事,方劍明心情大好,吵著要去武林人物經常出沒的地方,刀神多年不走江湖,那裡清楚,只好帶著他四處奔走。

亂逛三天,來到蜀地境內,不再是人煙稀少,知道離繁花地帶已是不遠。

這一日走到一個大莊院外,繞到大門處,抬頭一看門楣,卻是「情人山莊」四個大字,字跡龍飛鳳舞,筆下頗見功底。

方劍明見了,奇道:「刀大叔,這莊園的名字好奇怪,唔,情人山莊,難道有很多情人?」

刀神一拍他的腦袋,笑罵道:「臭小子,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是情人嗎?不要亂說。這『情人山莊』老夫倒沒聽說過,不知道是何來路,老夫倒像見識見識。」

走上去「梆梆梆」的敲門,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走近,「呀」的一聲,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堵」在門邊,看了看他們,看臉上的神態,就像看牲口一樣,嘴裡嘀咕著:「小孩,太小,不要,中年人挺壯實,是一副好勞力,要是沒被看中就留在莊裡劈柴燒火算了。」

刀神不耐煩他的嘀咕,道:「咳,你是這山莊裡的管家嗎?」

那人驚奇的道:「你怎麼知道?」

刀神「嗤」的一笑,道:「我當然看得出,我叔侄路過貴莊,口渴想進去討杯水喝。」

「咦……你們不是衝著我們山莊來的?」

刀神和方劍明面面相覷。

「知道我們山莊的規矩嗎?」

刀神搖搖頭,道:「不知道,有什麼規矩?」

「你們可要想清楚,進我們山莊,以後就是山莊的人,除非能當上山莊的女婿或者少奶奶,不然,就只能在莊裡干苦力活。」

刀神大怒道:「豈有此理,這是什麼狗屁道理?把老夫惹怒了,一刀劈了你們山莊。」

「咦……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你不答應,走開就是,又沒有人硬拿你拉進來?好好說話,發的什麼火?」

「這規矩是誰訂的?」

「是我們老老爺訂的,怎麼了?」

「什麼人啊!定這種臭規矩,豈不是要很多人望而卻步。」

管家臉色不好看了。

「你小子想是活膩了,敢在這裡說老老爺的不是,江湖人有許多人想進都進不來了呢。今天老子心情好,不跟你計較,你們快跟我滾開,不要沒事找事。」

說完,就要關門。

刀神哈哈一笑,抬腳將大門生生抵住,管家見狀一怒,伸手就是一掌,正中刀神胸膛。

刀神硬受了一掌,若無其事。

管家心中一驚,怒喝道:「你小子是存心找事不成,也不睜大眼悄悄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撒野?」

將大門打開,衝上前來,伸手就拿刀神雙肩,出手勁風凜凜,頗有功底。刀神故意讓他拿住。

「小子,你跟爺爺躺下吧。」

管家發力去摔,對方腳底就像生根似的,紋絲不動,發了幾次力,仍然沒有搬動,心中生出恐懼。

他清楚自己的斤兩,每一次發力,就是千斤巨石也得被抬起,人家卻動也不動,還一臉懷笑的看著他,知道遇了到大人物。

正打算撤手,刀神抓住他的右肩,道:「乖乖,你摔不動我,我可要摔你了。讓我來教你怎麼摔人。」

隨手一丟,管家騰雲駕霧一般飛出好遠,幸虧他輕功了得,一個「巧翻雲」,身子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兒,落地回頭一看,距刀神不下十丈,心中大寒。

刀神大腳一起,將大門踢開,帶著方劍明闖進了院內。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三驚神手

管家見二人走進莊內,面色一變,道:「你們想幹什麼?」

刀神步步逼近,道:「老夫進來玩玩,難道不歡迎嗎?」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左面走廊裡走來一人,遠遠指著刀神和方劍明說道。

來人身法好快,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便到了刀神身前兩丈,「啪」的一聲,來人的氣勁同刀神的氣勁一撞。

來人吃不住刀神的氣勁,被震出兩丈。

「不錯,不錯,你比管家還好一點,但是也不夠看。」

來人臉色一變,他幾時受過這種「侮辱」,心頭大怒,五指一揮,裝如彈奏,家傳功夫使出。

「哦,原來是這門功夫,難怪如此囂張,你是仇天忍的什麼人?」

刀神問話間,立在原地不動同來人過了三招,一掌將來人擊退,來人聽他提到爺爺,心中暗驚:難道這看似中年的人與爺爺是一代的老前輩?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前輩莫非是我爺爺的朋友?」

「我算不上他的朋友,但早年彼此有一些交往,你不在祁連山,到這裡來做什麼?」

來人是一個四十出頭,相貌英俊的中年人,穿著一件寶藍色長衫。

中年人聽說刀神與爺爺有些交往,臉色稍微和緩,再次問道:「前輩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早已忘了,早些年,武林中人都叫老夫為刀神。」

「啊!原來是前輩,失敬失敬,我爺爺曾提到前輩的事跡。前輩當年憑手中一把大刀,獨闖天山,大戰天山七老,哪一戰,堪稱曠古絕今,令後輩如我等驚歎不已。」

刀神「哈哈」笑道:「這些都是年輕時的胡鬧之舉,不提也罷,你爺爺這些年身體還好吧?」

「托前輩惦記,我爺爺身體還算安康。」

兩人口中的「仇天忍」大有來頭,當年名列地榜,外號「琵琶驚魂手」,憑一套變化莫測的琵琶手功夫威震武林。

後來,「銀片門」有門下行走江湖,這門弟子卻是聖手何飛的師父,有「神手」之稱的雲天藍。

當時正值「武林萬事通」開榜十年,也就是五十年前,雲天藍三十出頭,不免輕狂,對仇天忍下了戰書,仇天忍當時年過五旬,論年紀,高出雲天藍一輩,沒有接貼,只是對外人笑言:「年輕人勇氣可嘉,就是口氣大,還需磨練磨練。」

雲天藍只當仇天忍小看他,闖進祁連山仇家,打傷了好幾個人,仇天忍迫不得已出來見面。

仇天忍不與雲天藍交手,只是在院裡的一株大樹上使出了琵琶手中最精妙的一招「反彈琵琶」,道:「此刻你會老夫的手段,老夫情願認輸。」

雲天藍跑過去一看,只見樹身密密麻麻佈滿手指印,每一指印,深達三寸,倒吸一口冷氣,話也不說,掉頭就走。

雲天藍回轉銀片門後,勤學武藝,五年後找上仇家,要與仇天忍再決高下。

仇天忍仍不與他交手,將他帶到後山一片石碑面前,道:「你試一試,看能不能擊斷石碑。」

「小小石碑,難奈我何?」

使出銀片門的獨門功夫,只一掌,就將一塊石碑打得碎裂。仇天忍見了,微微一笑,道:「就這點功夫麼?年輕人,回去再練五年。」

隨手就是五年前的那一手「反彈琵琶」,打在一塊石碑上,看也不看,掉頭就走,雲天藍見他走了,道:「你是什麼意思,我們……」話沒說完,石碑化為一堆粉塵散落在。

雲天藍臉色慘白,待了片刻,悄悄的出了仇家。

仇家人本以為雲天藍該知難而退了,沒想到雲天藍回銀片門,閉館苦練十五年,捲土重來,他這次來手上帶著一塊大石碑,一腳踢開仇家的大門。

仇天忍當時已宣佈退出江湖,見雲天藍又找上門來,從屋內緩緩走出,雲天藍看著他,冷笑道:「仇老頭,你看我的手段。」

竟然手當快刀使用,一刀一刀將石碑砍為三十餘截,這手功夫頓時驚住了仇家不少人,此時的雲天藍也不過五十歲,能有如此修為,真不愧為「神手」。

仇天忍點了點頭,好似讚許,卻突然冷笑一聲,道:「你落伍了,如今誰還去打石頭的注意,你跟我來。」

帶雲天藍到仇家練功房,房內放著一口巨鐘,仇天忍上去,還是那一手「反彈琵琶」,手指在巨鐘上一擊,響起「劈劈啪啪」聲……

仇天忍倒背雙手,緩緩離去,並丟下一句話:「看過之後,相信你不會再來,畢竟你也不小啦。」

雲天藍心中驚奇,跑上去一看,不知道看見了什麼,臉色很難看。

之後,雲天藍離開仇家,一年後,接任銀片門掌門之位,做了二十多年的掌門。

有人傳言,仇天忍第三次出手擊穿了銅鐘,又有人說仇天忍不會有如此厲害的功夫,他不過是在巨鐘上寫了幾個深達半寸的字,甚至有人誇張的說,仇天忍一記「反彈琵琶」,將銅鐘三分之一打得面目全非。

這件轟動的武林大事,刀神是知道的,他雖與仇天忍見過幾次面,有些交往,但人家把他視為前輩,他不好同人家交手。不過,他看得出來,仇天忍的武功很高。

管家對刀神沒有什麼好感,嚷著道:「三大少,他們前來鬧事,你可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中年人道:「福大哥,這位前輩六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與我爺爺同為天地榜中人,他老人家怎麼會鬧事?」

管家對江湖人上的人並不關心,什麼天地榜,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聽說刀神同仇天忍是同一個級別,不想再追究。

「既然同仇老爺子是一個時代的人,就不應該同我們計較。三大少,我還有事,你來處理此事吧,這事千萬不用鬧到老爺那兒,否則大家都要倒霉。」

說完,走入山莊內院。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夜探情人莊

刀神目送管家遠去,轉頭對中年人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裡,該不會是做了上門女婿吧?」

「前輩,我叫仇楓,不敢相瞞,我做『情人山莊』的上門女婿已經有十餘年。」

刀神笑道:「山莊的主人是什麼人?」

「我也說不清楚,內人一家以前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只是近十年來才在江湖中有些名聲,說來慚愧,在下自認武功不低,但同內人切磋武藝多年,一直不是她的對手。」

刀神奇道:「是嗎?看來這個『情人山莊』倒是有些實力,你在莊內待了這麼多年,難道就沒出去過?」

仇楓苦笑道:「出是出去過,但莊中的誘惑實在太大,我常常忍不住要跑回來。」

「你們仇家也是富貴人家,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你捨不得離開?」

仇楓看了看四下,壓低聲音道:「不瞞前輩,莊中有一個地下室,藏有不少武功秘笈,聽說少林洗髓經也在裡面,只是我沒見過,可是我卻看見過天山派的追風十三劍,像這種名動江湖的絕學,不下十餘門,又有幾人不心動?我想要把武功修煉到至高境界,總需博覽百家,所以……」

刀神不等他說下去,擺擺手道:「不必說了,年輕人好學是好事,不過,你爺爺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嗎?」

仇楓驚惶的道:「我爺爺為人嚴厲,我那裡敢說給他聽?我只說我入贅了四川一個武林世家,叫他們不要操心。」

刀神眼珠一轉,道:「既然你已是這裡的人了,我也不好再打聽下去。我侄兒一時好奇,闖將進來,得罪之處,請勿見怪,老夫還有事,告辭了。」

「前輩不進來坐坐嗎,喝杯茶水也可。」

「算了,老夫就不打擾,告辭。」

說完,拉起方劍明就走,仇楓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意。

刀神與方劍明在五里外的一個小鎮上落腳,隨便找了家客棧,刀神吩咐店伙把酒菜送到客房裡來。

方劍明惦記著仇楓的一些話,小屁股剛落座,迫不及待的問道:「刀大叔,你相信他的話嗎?」

刀神冷笑,道:「他將『情人山莊』的秘密告訴老夫,不是心懷叵測,就是試探老夫的來意。這小子看似好說話,其實城府極深,哼哼,想與老夫玩什麼花招,你還嫩了一點!」

「我們與他初次相見,他怎麼會玩花招?」

「我雖然不知道他玩的是什麼花招,但這小子不老實卻是真的。小子,你要記住,江湖中有一句話叫『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拋卻一片心』,你要是對誰都當真,遲早有吃大虧的一天。」

「想不到江湖這麼複雜,我在少林寺的時候,師父總是教我如何的講義氣,如何的英雄好漢,很少跟我說這些。」

刀神道:「做人的確是要講義氣,但是要分場合,朋友出賣你,你還跟他講義氣,我就不贊成。朋友可以不幫你,但絕不可以出賣,出賣朋友的人,連豬狗都不如!」

方劍明似懂非懂,想了一想,道:「刀大叔,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一走了之,還是……」故意不說下去,笑嘻嘻的看著刀神。

「小子,你可真對我的脾氣啦,我自然不會一走了之,今晚我們就去『情人山莊』走一遭,來一個夜探情人莊。」

方劍明顯得有些興奮,眨眨眼,道:「那我們豈不是成了樑上君子?」

「這是江湖中人慣用的手段,也不知是那一個傢伙傳下來的,我們只是遵照古訓,沒有什麼大不了,哈哈哈,晚上不會閒得無聊了。」

說定要做「樑上君子」,刀神不敢貪杯,也叫方劍明少喝一點。如今,方小子的酒量可不是當初菜鳥一級的了。

飯畢,兩人在院中散了一會步,回房歇息。

方劍明倒頭就睡,睡到半夜,被刀神叫醒。

「這麼早就出發啦?」他還以為才睡了個把時辰。

刀神笑罵道:「小睡貓,都深更半夜了,你是不是想留在客棧裡,我可……」

「刀大叔,不許反悔,你答應帶我去的!」方劍明一躍而起。

兩人出了客房,縱身上房,一輪明月高掛,月光如晝,還真不是一個夜行人出沒的日子。

刀神藝高膽大,牽住方劍明的手腕,施展輕功,一溜煙似的在房頂上縱躍如飛,片刻出了小鎮,往情人山莊的方向投去。

來到「情人山莊」院牆外,兩人身形頓住。院牆高達四丈,一般的人還真上不去,白天的時候不曾注意,如今可把方劍明難住了。

刀神道:「要做樑上君子可得要有真功夫,你有嗎?」

方劍明小鼻子一哼,道:「區區高牆,不在話下。」

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牆頭,氣運丹田,雙臂輕輕舒展,運功雙腿,足尖一點地,一式「白鶴沖天」,縱上了三丈五六,眼看雙手還夠不著牆頭,心中一聲大喝,雙腿一併,凌空轉了一圈,人竟然在這一轉間,上升了兩尺,雙手輕搭牆頭,躍了上來。

刀神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牆頭上,讚許的看著他。

兩人飛身落下,刀神從懷內掏出兩塊黑巾,一塊遞給方劍明,另一塊蒙在臉上,方劍明感覺新奇和好玩,學著刀神的樣子,蒙住臉盤,四下看了一看。

刀神稍一打量四周,揮揮手,朝左面一個走廊裡晃身而去,方劍明跟著掠身到了走廊裡。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歌舞幾時休,東廠要殺人

二人沿著走廊走了一會,奇怪的是這個院子靜悄悄的,非但沒有人住,連一個看守的人也不見。

刀神突然一拉方劍明的手,道:「前面有人,小心一點,跟我走。」

說完,輕輕一提方劍明的腰身,帶著方劍明如鬼魅一般,幾乎腳不著地的往前飛行。

刀神畢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怪物」,輕功已臻化境,方劍明只覺身旁景物不住的後退,他就像在空中飛行一般,好不奇妙。

轉眼之間來到一處假山林立的院子。

越過幾座假山,刀神似有所覺,帶著方劍明向一座高大的假山投去,兩人俯身貼在假山上,刀神傳音道:「小子,不要出聲,有人呢。」

方劍明順著刀神手指的方向看去,月色之下,院中風光頗有清涼之意,一座假山旁,擺放四把長椅,其上鋪有軟墊。

此時,正有兩個人坐在一把長椅上說話。

方劍明定睛望去,見左首是一個青年,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劍眉鳳眼,鼻若懸膽,本是一個俏郎君,可惜眼神顧盼間流露出一種驕氣,令方劍明生不出一絲好感。

方劍明將目光移向右首之人,神色呆了一呆,好像在那見過這人,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右首是一個貌美的少婦,眉宇間帶著一分憂愁,似乎有道不盡的心事。

青年在笑,道:「娘,你怎麼不搬回去同爹爹一起住呢,大家住在一塊,勝過這裡一人的冷冷清清。」

那美婦臉色一變,道:「俟兒,不要跟我提那幾個狐狸精,她們迷惑你爹爹罷了,還要來帶壞你。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少去她們那兒。」

青年道:「娘,是妹妹們拉我過去玩的,可不能怪我。至多我下次不會去了,作乖乖做你的好兒子。」

「俟兒,你同妹妹們打交道,娘當然不會反對。她們的母親雖然很壞,可她們也是苦命的孩子,你可不許欺負她們。」

「娘,如果讓我當了山莊的主人,我一定廢除山莊的諸多規矩。」

美婦急忙伸手一掩兒子的口,道:「你呀你,就是長不大,這種話下次不要亂說。要是讓你外公聽見,那還得了。」

「娘,你放心吧,這裡沒有人會來的,他們知道娘喜歡獨處,下人們也不敢輕易來此。」

美婦愛憐的看了看兒子,突然輕歎一聲,道:「娘不知道你在外面過得怎麼樣,可是你要記住,做人要與人為善。人都是有父母的,別人衝撞了你,該忍讓時就須讓。」

「娘,這話你都說了好幾百遍,你還不相信你的兒子嗎?」

「我當然相信你。不過,你在外面,千萬不要學你爹那樣,到處……」

「娘,我在外面是為山莊辦事,根本沒有空去玩耍,娘要是不信的話,我……」

「好啦,好啦,娘相信你就是。」

聽到這,刀神一拉方劍明,飛身出了院子。不久,來到一座湖邊,遠遠傳來歌舞聲。

刀神突然拉起方劍明縱上湖邊的一棵柳樹,不一會兒,一隊青衣佩刀武士從柳樹下走過。方劍明吐了吐舌頭,還是刀大叔厲害,遠遠就聽出有人來了。

二人等武士走遠,跳下柳樹,沿著湖岸疾行,那歌舞聲越來越響,終於讓二人發現是來自湖邊的一座高棚內。

刀神拉著方劍明縮身藏在山石中的陰暗處,藉著山石的夾孔,兩人向高棚上望去,方劍明眨了眨眼,看不清楚,有些著急,他對這些東西當然是充滿了好奇和新鮮,就在這時,一隻溫和寬大的手掌放到了他的肩頭,奇異的感覺的湧上心頭,霎時眼前一亮,棚裡的情形盡收眼底。

方劍明抬起頭來,剛想說什麼,刀神伸指在唇前一豎,示意不要出聲,又指了指高棚。

高棚中的高台上鋪著華麗的緞子,看上去相當名貴,非大富大貴之家絕拿不出這等貨色。十六個艷妝舞女,櫻唇輕啟,邊歌邊舞。左首端坐八名身穿白裙的絕色女子,或吹簫,或撫琴。

高台盡頭,坐著數十位男女,醜態畢露,一邊飲酒一邊觀賞歌舞。每一個男人身旁至少有兩位美嬌娘作陪。內中一男子最為風流,左右六位美女相陪。

這男子的容貌同先前那青年有些相似,瀟灑英俊,風度翩翩,再加上中年人特有的一股成熟,不知會有多少懷春女子傾倒在他迷人的微笑之下。

美男子對面卻坐了一個同當前氣氛大為向左的人。

太監!

那的確是一個太監,穿著宮中公公的服裝的,懷內雖沒有美女,可是身旁卻跪著兩個倒酒的清麗丫鬟。

美酒佳餚當前,太監卻沒有太多的興致。

美男子見了,含笑問道:「劉公公,你難得來敝莊,在下特意為你接風洗塵,莫非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劉公公一開腔,險些讓方劍明大笑出聲,聲音尖細,不男不女的道:「大少,咱家奉命前來,有勞貴莊配合,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讓姓于的知曉。王公公神機妙算,只要你我依計行事,姓于的這次死定了!」

刀神心頭一震,忖道:這太監定是東廠的人,看來東廠和『情人山莊』的關係不淺。東廠出來辦事,殺的多半是清官,不知這姓于的是誰?那王公公又是何人?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誤入陣,殺機伏

美男子聽了劉公公的話,笑道:「劉公公,王大公公對敝十分莊照顧,這點事情,我們還是能辦得到的。不過,你也知道,姓于的身邊有不少武學高手,想殺他有點難度。聽說他身邊有一個年輕人,跟隨十多年,姓于的不知被刺殺多次,就因為這個年輕人,沒有一人得手。不知公公將此人的身份調查清楚沒有?」

「咱家暗中查過,只知道他來自天山,但並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天山那麼大,一時也不能查清。這小子手中一把劍,實在有些嚇人,比一般的劍還要長上許多,至今還沒有人見他拔劍出鞘。」

美男子「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這個人的武功可以說是深不可測啦。」

劉公公道:「不錯。」

坐在美男子旁邊六個絕色女子中的一位,嫣然笑道:「劉公公,這年輕人無論多麼厲害,諒也不會是你們東廠高手的對手,加上敝莊從旁協助,姓于的這次是在劫難逃!」

劉公公聽了,有些得意,道:「很好,很好,咱家就喜歡聽這種話,試問天下,誰敢與我們東廠的人過不去。前段日子,因為魔教『長生瓶』一事,武林各門各派大動干戈,我們東廠的人一到,這些人就溜之大吉,對『長生瓶』再也不敢染指。」

美男子詫道:「不知這『長生瓶』一事是怎麼會事?還請公公道明,讓我等長長見識。」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一個江湖小賊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魔教的『長生瓶』,本來要暗中賣給江湖人,誰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風聲走漏,引起各派注意,爭相搶奪,後來被錦衣衛副統領何飛大人截住。王大公公的一個學生,師承黃山,正好路過,從何飛手中拿到長生瓶,在黃山派弟子的護送下,去京師獻寶,不料途中遇到數批蒙面人攔截,眼看黃山派抵擋不住,我們東廠的人馬如神兵降臨,風捲殘雲將之一舉擊退,長生瓶如今已到達京師,送到了王大公公的手中。」

美男子恭維的道:「劉公公,貴廠高手如雲,這些武林大門派哪裡有膽與你們作對。在下敬公公一杯,預祝這次行動馬到成功!」

兩人各乾了一杯,閒扯起一些閒話。飲酒作樂,欣賞歌舞,自得其樂。

刀神自覺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拉著方劍明退遠。

「刀大叔,錦衣衛的何飛我見過,你見過他嗎?」

刀神搖搖頭,道:「錦衣衛的高手,我只聽說過司馬無風,什麼時候多了個何飛?想必是後起之輩。方小子,站著別吭聲,待我來瞧瞧何處有寶。」

氣沉丹田,雙眼一翻,眸子霎時變得深邃,如同大海,深不見底,一種詭異的氣息向潮湧一般向四面八方漫延,各種聲音盡收耳底。

他這一發功試探,立時將方圓里許的情形「探」得一清二楚,正想將範圍擴大時,一種很強的吸引力向他發出了信號。

「咦……什麼寶貝,居然能令老夫為之心動!」

刀神將氣勁運足,朝信號傳來的地方探去,原來是來自西北方向。

「好傢伙!這是什麼寶物,竟然比天蟬刀還更有吸引力。」

一拉方劍明,身形一掠,急射而去,越接近「信號」,吸引力越大,體內的真氣幾乎要不受控制的脫體而出。

刀神目射精光,興奮無比,強力壓制浮動真氣,如閃電來到一座大屋子前,毫不遲疑的拔起身形……

「大膽狂徒!」

厲喝聲中,兩道人影至暗角飛出,如地獄的追魂判官,拔劍出鞘,化作數十道劍光向刀神和方劍明罩去。

「躺下!」刀神雙眼一瞪,竟使用內家真氣隔空發出一道無形氣勁,封住了兩人的麻穴。兩人利劍尚未遞近,「咚咚」兩響栽倒。

刀神和方劍明去勢不減不變,越過牆頭。

「不好。」

刀神察覺不妙,凌空轉身飛退。這一進一退,速度之快,捷如飛鳥,絲毫不拖泥帶水,渾然天成。

兩人剛退出圍牆外三尺,一聲冷哼傳來:「進去……」,一道怪異、陰冷的掌風將兩人推入牆內。

刀神從掌風中探知此人的武功絕不在己下,心中微驚,凝神戒備。

牆內本有一陣,兩人突然進入,觸動機關,頓時物換景移,變成了一個廣袤的廣場,無數兵器浮在空中,十八般武器無一不缺,詭異無比。

這陣法未免太離奇了。少林寺有十八羅漢陣,武當有七星劍陣,丐幫有打狗陣,刀神雖沒有見過以上三種陣法,但多少聽說過,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眼前這種有無數兵器的陣法。

他生怕方劍明不知好歹,觸動陣法,攔在了方劍明面前,卻沒看見後者進入陣後,雙睛突然變得一陣迷離,眨動之間,黑芒畢露。

「此陣何謂?」

陰冷的聲音答道:「『十八兵器奪命陣』!」

刀神面色一變,沉聲道:「尊駕怎麼會使『天南地北無音功』?」

「這並不是什麼獨門功夫,老夫為何不能使?」

「天南地北無音功」乃頂尖高手才能使用的功夫,這功夫並非真的無音,說話的人使出來,不管是遠在數里,還是近在直尺,聽者只能聽到話聲,卻休想聽出說者的位置。

刀神本想聽音辨位,找出陣法的陣眼,誰知人家早有防備,探測不到對方所在,心中不禁大為失望。

既然探不出對方所在,只好放棄這個打算,但是那股吸引力依舊如前,並沒有減弱半分,內家真力隱隱有破體而出之勢。

刀神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陰冷的笑道:「嘿嘿嘿……老夫就是山莊的主人老老爺,記住了,老夫叫老老爺!」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破陣,方劍明大發神威

刀神道:「你就是老老爺?」

「不錯。老夫活了一百多歲,無奈就只有一個兒子,老夫給他討了幾房老婆,本指望我西門一族發揚光大,誰知那不成氣候的蠢才,這方面不行,所生子女,盡多女子,男子只有兩名,還都是傻瓜。老夫一氣之下,就將山莊的名字改為『情人山莊』,廣招女婿。」

刀神既覺好笑又覺悲哀,道:「如你所說,貴莊的上門女婿不是一般的少,此刻在湖邊飲酒作樂的男子都是貴莊的女婿?」

老老爺陰笑道:「聰明,聰明。老傢伙,你雖然武功高深,可惜今日便要命喪黃泉。我要吸乾你的內力,你做好準備吧!」

刀神臉色一變,厲喝道:「老怪物,你修煉的是什麼邪門功夫,居然想把老夫的功力吸乾。」

老老爺道:「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你聽說過『四大邪書』和『四大聖書』嗎?」

「老夫當然聽說過。」

「老夫練的正是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老夫自認內功已是天下第一,誰也無法與我抗衡!老夫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我這山莊裡還有什麼寶物嗎?」

「什麼寶貝?」

「『洗髓經』也在我這裡……嘿嘿嘿……雖然只是全本的三分之一,但我才禪透其十分之二三。多年來,幸虧有這本秘笈,不然我早就練功走火入魔,半身不遂。這『四大邪書』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修煉,老夫縱然天眾奇才,倘若沒有洗髓經,豈能將『白骨地獄錄』練到了第八重?老夫故意用洗髓經吸引你來,為的就是你一身無上內力,倘不如此,你又怎會不顧一切的要來查看。」

刀神沉吟道:「少林七絕之一的洗髓經當真在此?」

「老夫不知道什麼是少林七絕,但老夫手中的確有一本洗髓經,上面還寫著少林寺秘笈五字,或許就是吧。」

刀神「哈哈」一笑,道:「你以為老夫是這麼好對付的嗎?你騙老夫來此,換句話,便成了老夫故意上當。待老夫先將此陣破了,再找你也不遲。」

「嘿嘿嘿,看是你厲害還是我西門一族的『十八兵器奪命陣』更厲害!」

話聲剛落,刀神大喝一聲,解下大砍刀,凌空一揮,排山倒海的刀氣將身前五丈之內的兵器震飛。然而,這些兵器甚是古怪,震出好遠又旋轉著飛回。

這一刀觸動了陣法,無數兵器呼嘯著朝刀神和方劍明圍上。

刀神毅然不懼,一手抱方劍明,一手拿大砍刀,在陣中四處遊走。刀氣凌厲,兵器還沒碰著刀身,已給震飛。

刀神想將兵器震碎,卻是不能。

遊走半天,不見方劍明有任何動靜,心中覺得奇怪,抽空低頭一看,險些氣得吐血。

原來方劍明竟已睡著了,雙眼微閉,鼻翼輕動。不知怎麼會事,小小的臉龐透出一股黑氣與殺氣。

刀神一愣,心道:這小子難道是中了毒不成?看樣子不太像呀。

因要一心破「十八兵器奪命陣」,不再多想,隨手一刀,將飛到身前兩尺的三把利劍及五把大刀震飛。

騰空躍起,四下掃了一眼,這一望,看出東南方位似乎有點門路,當下將大刀使得密不透風,刀氣暴射,週身兩丈不容兵器,宛如一個巨大的白球「滾」向東南方。

老老爺沒有再說話,想是對這陣法甚有信心,刀神根本奈何不得,他樂得在一旁觀看。

刀神一把大砍刀在手,氣勢如虹,當真有萬夫莫擋之勢,很快就衝到東南方向的圍牆下,突然一飛沖天,翻過圍牆,誰料越過牆頭後雙腳著地,仍然在廣場中。

刀神「咦」了一聲,橫刀如劍,向前一刺,那堵牆那裡是真的,不過是陣中虛擬物事,氣得刀神電閃九刀,劈出方圓四丈一塊空地,宛如一隻下山猛虎,朝東南方向衝去,心道:「老夫就不相信一直向東南衝殺,就不能出去,這廣場再大也該有個盡頭。」

他對陣法不甚明瞭,以為朝一個方向衝殺,早晚要給他將陣破去,卻不知陣法都有一個陣眼,找不到陣眼,跑一輩子也休想跑出去,只能是轉來轉去,徒豪力氣。

「好傢伙,這陣法確實厲害,我這一路至少衝殺上百里,還是沒有一個盡頭。當年被天山的幾個老傢伙用劍陣困住,老夫只消將全身功力貫注刀身,就將劍陣給攻得支離破碎。這陣比天山劍陣邪門多了!」

刀神對陣法的瞭解,限於數十年前和天山七老一戰。他當時憑著深厚的內力,玩命的打法,瘋狂的刀法,令天山七老在他手底下吃了大虧,還將天山劍陣破去。

其時,刀神剛被武林萬事通排位天榜,天山派的七個長老是天山掌門人的師弟,年紀比刀神小幾歲。刀神以一敵七,破了劍陣,令天山派大失顏面,天山派掌門鍾子丹從外趕來,同刀神對了一手,不分勝負。

刀神心知同鍾子丹打上千招,也未必贏他,見好就收。鍾子丹是天榜高手,排名第三,還在刀神之前。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昨日午間,仇楓提到刀神獨闖天山派的事,刀神說是「年輕時的胡鬧之舉」。當時他已接近七十歲,那裡還小?話中說明當時有些自大罷了。

刀神久攻不破「十八兵器奪命陣」,「洗髓經」的吸引力依然一波一波的襲來,難免有些心浮氣躁。蒼龍谷內失去三層內力,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要害,不然使出「傾城一刀」,也許還可以將此陣破去。功力不夠,勉強使出「傾城一刀」,先不說能否破陣,結果注定要脫力而亡。

就在這時,手中的方劍明一震,如泥鰍一般從他手中滑走,背對著他站在丈外。他居然沒有將他抓牢。

詭異的怪風刮起,方劍明緩緩轉身,雙眼一開,黑芒猶如實質,刀神竟不敢與他對視。

「你退下,讓老夫來破陣。」

說話的口氣,正是在蒼龍谷內初見天蟬刀時,對著天蟬刀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的嗓音!

方劍明的神情有些癡呆,有些冷漠,突然回手一掌,掌風如龍,硬生生劈開一片二十丈的空地。

這一瞬間,方劍明不認識了刀神,冷冷看了對方一眼,週身發出駭人的力量,天蟬刀慢慢舉起。動作雖緩慢,刀神卻知道這一舉的下一瞬間將有驚天動地的威力,因為這正是刀神畢生所追求的境界!

「咦……這小子怎麼了?」老老爺失聲道。

方劍明冷笑道:「殺!」

抽身一起,動作之塊,難以想像,轉瞬出現在正北方向。天蟬刀雖沒有出鞘,排出的刀氣撼動陣法,廣場似乎即將毀滅。

「不好!」

老老爺再次失聲驚叫。

一刀!

只是一刀,方劍明就將「十八兵器奪命陣」破去,飛舞在廣場上的無數兵器消失,廣場跟著也不見,二人處身一間大殿。

大殿雖大,擺設卻很少,大殿盡頭,一張大床之上,斜躺一人,背對二人,說不出的陰森。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還魂

方劍明依然冷酷著臉龐,大有天下獨尊之意。刀神見了,又苦又笑,想不明白這小傢伙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方劍明抬腳朝那人的背影走去,道:「把『洗髓經』給老夫交出來,饒你一條性命!」

「嘿嘿嘿……」陰笑聲中,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刀神見了他的面貌,大吃一驚,原來這老老爺鶴髮童顏,肌膚嫩如嬰兒,白玉一般,一對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睜,白光隱現。

「小子,你從何人手中學來的『借屍還魂』,這不是江西趕屍人的不傳之謎嗎?」

方劍明冷笑中帶有八分邪氣,道:「什麼借屍還魂?瞎了你的狗眼!」

「放肆!你要洗髓經?」

「廢話!」

老老爺臉色微微一動,道:「你知道『洗髓經』在那裡?」

「不就在你身上?!」

老老爺「嘿嘿嘿」長聲陰笑,道:「很好,很好,老夫雖然看不出閣下的修為有多深,可是單憑你破『十八兵器奪命陣』的身手以及一語道破『洗髓經』所在,老夫就知道閣下是一個勁敵。至於這個叫什麼刀神的,在他沒有損失內功之前,還可以同老夫一戰,如今嗎,嘿嘿嘿——」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現在不是你的對手,可是老夫卻很驕傲,因為老夫根本就沒有任何武功秘笈,武功全是一人領悟出來。」

這話雖是譏諷老老爺,卻將古往今來的許多人說進去。當年,刀神是魔刀門眾弟子中最笨的一個,師父見他資質「不良」,幾乎放棄他。他卻不氣餒,師兄師弟練十遍,他就練白遍,甚至千遍,直至將每一招練好。

刀神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在於勤奮苦練。如果沒有恆心,沒有強烈的毅力,沒有艱苦的努力,世上還有刀神這個人?他付出的遠遠大於獲得。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的,人人都愛走捷徑,以為世上有寶物等著自己,不好好練功。殊不知寶物豈是人人都能得到?

只有靠自己的勤學苦練和琢磨,才能練出這世上最強的武功。相信很多人都佩服這種精神,只是落到自己頭上時,卻不肯真的去付出!

老老爺聽了刀神的話,為之語塞,很快冷笑道:「俗話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敢在這裡狂傲?」

不等刀神說話,方劍明笑了,邪氣的笑聲令人極不舒服。

「好一個『成者為亡,敗者為寇』!」

慢慢的提起天蟬刀,刀身依然沒有出鞘,卻有一股殺氣以迅雷之勢將整個大殿籠罩。

老老爺心頭一跳,站起身來,臉色極端凝重

隨著天蟬刀每上升半尺,老老爺便會虛影一晃,上前一丈。

終於,天蟬刀被方劍明舉到了頭頂,老老爺的身形到了方劍明身前一丈。

老老爺身形未穩,突然下手,身軀一俯,五指如同狼爪蓋向方劍明天靈蓋。掌心凸現白骨,栩栩如生,躍越欲飛。

「受死吧,小子!」

空氣驟然一緊,方劍明突然矮了一尺,接著又是一尺,瞬間就被老老爺「白骨地獄錄」掌力震「入」地底,眼看就要徹底掩埋。

就在這時,方劍明張起寸許的頭髮根根樹立,「轟」的一聲巨響中,身軀破地而出,天蟬刀閃電出鞘。

刀光宛如霹靂,劃空一閃,無數蟬兒在空中飛舞。

刀神見了,長歎一聲,忖道:「原來這才是天蟬刀的真正威力!」

這漫天飛舞的蟬兒來自何處?誰也看不清楚,唯一能看清的便是蟬兒與刀身合為一體,刀指向那蟬兒功向那。

老老爺在方劍明破土的哪一刻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退,尚未弄清原因,眼前猛然襲來一片飛蟬,大吃一驚,趕緊後退一退再退,退無可退,只好運起內力,打出一道白骨影子,誰知竟抵擋不住飛蟬的威勢。老老爺臉帶驚駭,腳下使出「千斤墜」,雙手做前推之勢,兩行白骨影子堪堪抵住飛蟬。

「媽的!這是什麼魔刀?『白骨地獄錄』怎麼擋不住它?難道這『四大邪書』是吃素的不成?」

「不要再做垂死掙扎了,乖乖的把『洗髓經』拿出來,否則老夫一刀斃了你!」方劍明高聲厲喝。

老老爺心驚膽戰,內力似有減退之像,汗珠流出,童顏頓時大變,生出褶皺。

「尊駕快請收刀,『洗髓經』交給你便是。」老老爺幾乎要哭出來。

一聲冷哼,方劍明一個漂亮的旋轉,飛蟬消失,刀身歸鞘。

老老爺虛脫的喘了一口氣,就在這片刻間,「白骨地獄錄」算是白練了十年,方劍明哪一刀的威力實在太大了。

見方劍明冷煞的目光瞪著自己,眸子內還閃動著黑光,不敢多想,從懷內拿出一卷考究的書卷,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伸手接過,臉色突然一變,身子炒豆一般「啪啪」亂響,洗髓經反手拋出,正是刀神的方位。他一把抱住腦袋,痛苦的大叫道:「我的頭好痛,好痛——」恢復了童聲。

老老爺當機立斷,眼中充滿殺機,一掌飛出,狠狠的印在方劍明胸膛。方劍明鮮血狂噴,離地飛退。

刀神接洗髓經在手,見了這等情形,怒吼一聲,將洗髓經放入懷內,夾起迎面而來的方劍明,轉身拔腳就跑。

老老爺聽了刀神怒吼,還道他要來和自己拚命,凝神戒備間,刀神已跑出不遠,心知上當,惱羞不堪。

「還往哪裡跑?」

劈空掌力打出,狂風匝地,轟向刀神背影。刀神完全可以接下這一掌,但他畢竟是老江湖,知道「情人山莊」高手眾多,說不定還藏有高手中的高手,稍有耽擱,全身而退的幾率不明,不敢輕試,急忙功運全身,硬受對方的劈空掌勁,借力一躍,橫空飛步,撞破大殿之門。

殿外站著數十人,仇楓赫然就在其中,大門碎裂,眾人不禁一呆。

刀神「哈哈」狂笑,力貫大砍刀,喝道:「擋我者死!」

一刀劈出,一股充滿霸氣的刀浪排山倒海般轟出,氣流翻湧,難以呼吸。眾人無不大驚失色,怎敢上去找死,紛紛散開。

刀神這一刀簡直就是氣貫長虹,前方攔路的圍牆、草木、岩石,根本經不起刀勢,霎時粉身碎骨。

刀神夾緊方劍明,跟著大砍刀劈出來的大道,施展絕頂輕功,如飛而去。只留下呆望的眾人。

老老爺似有顧忌,並未出殿。

「我絕不會放過你們,殺——」借語聲,用意念逼出一股氣勁,瞬間追至刀神身後,刀神硬生生受了一擊,悶哼一聲,去勢卻不變。

他連受兩次攻擊,身受內傷,即出情人山莊,便慌不擇路的奔跑。一會是樹林,一會是草地,一會是高山,一會是山谷,神智開始逐漸不清,模糊中,不知該跑往何處才是。

第二卷 第四十章 是夢非夢

方劍明又來到了神秘的山谷,這次他是被奇怪的呼喊引進來的。耳邊傳來陣陣嬌喚,眼前不由浮現一個動人的身影。她正是谷內的綠衣仙子。

可是,當方劍明走進谷內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她,他聽到了一陣打鬥聲。他心中叫奇,這神秘的山谷外人不是進不來嗎?怎麼會有人在此打鬥?莫非是木頭叔叔和綠衣仙子打起來了?

急切間,大步跑進谷底,躍過幾座小山坡,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了常年練功打坐的地方。

一見眼前情景,氣呼呼的跑上去,大叫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此地早已面目全非,花草散落一地,大樹倒了十來根,祥和的氣氛因為兩個正在半空「劈劈啪啪」的打個不停的人弄得一塌糊塗。

其中一人正是木頭叔叔,動作雖然有些僵硬,看似不太靈便,卻穩居上風。

另外一個並不是綠衣仙子,怪模怪樣,你不能說他是人,因為他的身體接近透明,輕飄飄的樣子,風一吹來,好像就能被吹到九霄雲外。

方劍明見這「怪人」仗著「輕功」高明,才沒有被木頭叔叔打下去,暗覺好玩。

但見他們舉手投足間,樹木、花草、野獸、山石、河流皆受波及,哪裡還有心思看下去,怒道:「叫你們住手還不住手!你們在這樣打下去,我的家都要毀了,都跟我停下!」

木頭叔叔委屈的道:「不是我想動手,是他纏著我不放。小子,你怎麼把這個失心瘋的傢伙放進來了?」

怪人回罵道:「放屁,放屁,放你的大臭屁!什麼放進來?天下還沒有老夫闖不進來的地方。真他媽的笑死我了,木頭人居然還會說話。」

木頭叔叔笑道:「我可不會放屁,更不會放臭屁,奉還給你吧!」

怪人氣急,喝道:「你找死!」

木頭叔叔一聽,火冒三丈。數百年來,誰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倘不見你是天蟬刀的上一代主人,就憑你這句話,老夫一掌把你劈得煙消雲散,永世不得超生!」

怪人仍然不知死活的道:「胡吹什麼大氣,一百五十年前,老夫也不知殺了多少人。你是什麼東西,敢說這等大話?」

木頭叔叔突然一掌劈出,正中對方的胸脯。

怪人笑道:「老子是劈不著的,你——」

「誰說劈不著,給我破……」

怪人一聲慘叫,從半空中栽倒。

木頭叔叔罵罵咧咧的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不是被你活活氣死,就是被方小子罵死!」竟不再看怪人一眼,回洞去了。

方劍明見「大戰」終於停息,跑過去要將怪人扶起,怪人不讓他扶,輕飄飄站起來,瞪著方劍明,道:「你就是那小子?」

方劍明滿頭霧水,道:「什麼那小子?」

怪人看了看他,突然面露喜色,道:「原來真的是你!可讓老子找到你了。你小子知道嗎?自從天蟬刀認你為主之後,老子時刻想同你一見。這些天來,老子在這裡悶出個鳥來了,只好發發脾氣。不知從何處跑出一個會說話的木頭人,武功高得出奇,比當初那個險些把我打死的老和尚不知高明多少,他要老子不要胡鬧。奶奶的,老子可不是唬大的,就同他過了數百招。嘿嘿,誰……誰知他一直在讓老子,剛才那一掌,正他媽神了!」

方劍明聽得稀里糊塗,不知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加之他滿口粗話,「老子」滿天飛,皺起眉來,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你是天蟬刀的上一代主人?」

怪人呆了一呆,神色黯淡,說有多喪氣就有多喪氣,歎道:「說來話長,老——我本是一個樵夫,打柴為生,一日在山中遇到一個練功走火入魔的武林高手。他說要將手中的天蟬刀以及秘笈和一身內力傳給我,並要我幫他殺仇家。我不知道天蟬刀有何厲害,見他的身旁有一把很好玩的刀,又聽說能有高來高去的功夫可學,就答應了他。他將內功傳於我之後,道出仇家的名字,說這把天蟬刀是武林中人人都想得到的寶刀,要我好好保藏,叮囑我練十幾年功夫後,方能去殺死他的仇家。不久,他便死了。

我當時一邊打柴一邊練刀,打的柴越來越多,賣了好多錢,後來,我也知道了許多江湖中的事。

出山後,我憑著深厚的內力和十五招天蟬刀法,打敗了不少成名高手,這期間,我殺了傳功於我的人的仇家。

不知怎麼會事,我越來越喜歡殺人,不問對錯,也不知殺了多少,人家都叫我為『殺神』。

不久,一群少林和尚找上門來了,說我手中的刀是少林寺的寶刀,要收回去,還要我出家當和尚,不可再殺人。

奶奶的,老子當然不肯,與他們打起來。領頭僧人真不是東西,功夫出奇的好,擅長什麼『阿難劍法』。老——我練功沒有他的時間長,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重傷我之後也被我擊成輕傷,攔不住我,讓我逃到一個山谷中。

奶奶的,這時又遇到一隻銀角獸,見我好欺負,想將我做他的午餐,卻被我打跑,但我生機已斷,只好在谷內找了一個山洞,把天蟬刀和秘笈放在裡面。我想,這天蟬刀法,我只學了十五招,便能縱橫江湖,我要死了,也不能讓外人輕易拿去,就在洞口布了一層罡氣,除非機緣巧合或者有大神通之人,休想進去。

就在我用盡全力布完罡氣後,不知怎麼會事,感覺人輕飄飄的像是靈魂出竅,只見我的魂兒離我的肉身越來越遠。咚的一聲,也不知撞在什麼地方,就此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打鬥聲驚醒,一睜開眼,就見一個中年漢子正與天蟬刀打得火熱。我心中驚異,天蟬刀什麼時候能像飛刀一般自行攻擊人了?

我找不到肉身,只能停在半空,也不知道他們打了多少年,大概有三十多年的樣子。一天,一個小子闖進來,被中年漢子趕走,沒過多久,少林寺的人來了,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就在你和天蟬刀見面的時候,一股莫名其妙的神力突然用我的聲音傳到了你的身體中,問了一句『是你嗎?」,口音雖是我的,但說話的人並不是我。這太奇怪了,這人的武功未免太可怕了,說成神仙也不過如此。自從天蟬刀被你拿到,我就被那股神力吸到一個黑糊糊地方,接著就來到了這個谷中。現在你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來的原因了。」

方劍明就像在聽天書一樣,雖然弄明白了天蟬刀為何會在蒼龍谷的原因,但還是不明白這老傢伙為什麼沒有死乾淨?還留一個魂魄在這裡晃晃悠悠的。

方劍明問道:「你到底死了沒有?」

殺神一愣,笑道:「應該死了,不過卻沒有死乾淨。」

「你太不應該了,進來就罷了,還把這裡弄成這樣,看你把這些花花草草者折斷了,大樹也倒了這麼多,你——你還真愧為殺神!」方劍明譏諷的教訓。

殺神苦著一張老臉,身後突然出現木頭叔叔,屈指彈了一下殺神的腦袋。

殺神怒道:「什麼東西,老子……哦,原來是你!」

木頭叔叔見方劍明要說話,搖搖手,不讓他說,對殺神道:「你確實是沒有死乾淨。我可以超度你升天,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殺神高興的道:「什麼事你儘管說,我可不想就這副樣子長此下去。」

木頭叔叔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殺神笑嘻嘻的臉色突然一冷,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先前兩人大打出手,現在卻交頭接耳,宛如哥們,方劍明摸不著頭腦,傻笑問道:「木頭叔叔,我正要找你呢,殺神究竟是不是你拉進來的?天蟬刀為什麼會認我為主人?借我身體,借殺神的口音說話的人是誰?」

木頭叔叔道:「此刻你大難臨頭,這些事將來自會知曉,你快回去……」右手五指一張,發出一股大力,把方劍明打出夢境。

在這似醒非醒期間,有一種力量將他制住,神智不清,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說話,究竟說些什卻不得而知。

……

不知過了多久,「嘩嘩」的流水聲將他驚醒,睜眼一看,只見自己身處一個小河邊。刀神臥倒一旁,胸口血跡斑斑,大砍刀緊緊握在手中。

方劍明心頭一奇,暗道:「我們不是在『情人山莊』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抬頭看看天色,竟是黃昏時分。

難道過了一夜,是第二天黃昏?方劍明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聖書?邪書?

他爬起身,推了推刀神,喚道:「刀大叔,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在這裡?你受傷了?」

叫了半天,刀神呻吟一聲,緩緩張開雙眼,猛然坐直身子,道:「這是什麼鬼地方,方小子,你知道麼?」

方劍明一愣,道:「刀大叔,你不會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吧?」

刀神伸伸雙臂,只覺後背疼痛,咬了咬牙,低頭見胸前血跡,苦笑道:「還好,你我都沒有事。」

方劍明關心的道:「刀大叔,你一定是受了傷,都怪我!」

刀神調息了一下,道:「沒事,只是一點小傷,要不了老命!」

見了天色,詫道:「怎麼到了黃昏?難道是我跑了一天?

方劍明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話,問道:「刀大叔,昨晚究竟是怎麼會事,我記得我們闖進了一個漂浮著很多兵器廣場,但接下來我就失去了知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刀神苦笑一聲,將昨夜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問道:「我問你,你究竟是怎麼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方劍明吐了吐舌頭,道:「我也不知道呀,想不到附在我身體裡的這個人人如此厲害!」

「可不是,此人武功之強,可謂恐怖,我遠遠不是他的對手,老老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武林之中,確實是藏龍臥虎,天地榜上的人,也不過是一時的高手罷了。老老爺雖然不敵,但他的武功因為修煉了四大邪書中的一門,利用洗髓經功能保持進度,竟比當年的獨孤動天強上幾分。」

「什麼是四大邪書,什麼又是四大聖書?」

「我知道一點——」突然「啊——」了一聲,十分的關心的道:「你昨晚被擊了一掌,鮮血噴了一地,你的身體——」

「我沒事,刀大叔儘管放心。我一醒來,發現躺在這裡,身上並沒有不適。相反,刀大叔,你中了老老爺兩擊,你——你現在有什麼不適嗎?」

見刀神要起來,趕緊去扶,刀神道:「我還能站起來,此刻雖沒有多大力氣,對付一些小毛賊還是有用的。天快黑了,我們趕路要緊,找一個客棧住下方是正理。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兩人沿著河岸,往下流走。夕陽的餘輝灑在河面,泛起金光,兩人經此一難,多少有些慶幸,看什麼都覺得可愛起來。

「四大聖書與四大邪書的名氣並不下於你們少林寺的七絕功夫。四大聖書分別是『天河寶錄』、『神異經』、『春夏秋冬笈』、『破天決』。『天河寶錄』傳說已久,至今沒有人見過,也不知有何功能。『神異經』乃四大秘門之一——劍谷的震山之寶,聽說功能與少林寺的洗髓經相仿,使人修為深不可測,永不會走火入魔。『春夏秋冬笈』最為奇怪,乃『慈航軒』的秘笈,只有軒中資質最好的女弟子方能修煉,傳說有四種變化,暗合『春夏秋冬』四季的氣候象徵,端的驚人。『破天錄』乃丐幫神功,修煉此功,身體會有所變化,究竟有什麼變化,沒人能說情,修行越深,霸氣越足,可殺人於無形之中。

四大邪書其一乃魔教的『天羅策』,傳有大小天羅之分,獨孤動天當年就是練了『小天羅神功』才位居天榜第一。其二乃『白骨地獄錄』,其三乃『逆天典』,其四乃『死神之淚』。後兩門邪書久不現江湖,鮮有人知,我只聽說其名,卻不知為何物。

一百年前,『白骨地獄錄』曾危禍江湖,被一個魔頭學去,其身高不滿三尺,生如頑童,卻殺人如麻,引起武林公憤。當時,我初出師門,好打抱不平,參與了圍殺。最後一戰甚是慘烈,九大門派喪失眾多精英,方將魔頭逼落絕境,屍骨無存。

傳說欲練此功,需千人白骨,練成後,視個人修為吸他人內力。昨夜,幸虧附身之人出面,否則老老爺要吸我的內力,就算不至於讓他得逞,我的內力也要因慘烈一戰受到影響。

四大聖書和四大邪書並列江湖,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據為己有。任何一門,練個十年八年,想在武林中雄霸一方也不是難事。」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武林中的事真是奇怪,怎麼都想去爭奪寶貝呢?寶貝極少,想從眾多高手中將一件寶貝搶手,已經是難上加難,何況到手之後,萬一不適合自身修練,豈不冤枉?」

刀神道:「你年紀小,不知道武林中人爭的是什麼。武林中爭的是天下第一,威震一方,不外『名利』兩字,靠的是什麼?還不是武功?沒有過硬的武功,在江湖中非但立不住腳,便是別人也看不起。」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們少林寺現在也受到了欺辱,七絕不在寺中,江湖中人就不把少林寺放在眼裡了。」

刀神從懷中拿出「洗髓經」,遞給他,道:「方小子,少林寺七絕有兩絕業已找到,看來是要在你身上發揚光大。這卷洗髓經雖然只是三分之一,但老老爺修煉多年,也只能禪透其五分之一,可見洗髓經是如何高深,你要好好保管。」

方劍明想了一想,並不接過,推了回去,道:「刀大叔,因為我們,你的功力損失三層,這次又是你發現了洗髓經,反正我拿著也是沒用,你就先拿去修練,說不定能將功力修回。如果有一天你都學會了,歸還少林寺也不遲。」

刀神聽了他的話,呆住了,怔怔的看著方劍明,道:「你——不想看一看洗髓經寫著什麼?」

方劍明從懷中拿出天蟬刀秘笈,揚了揚,道:「我有這個,早已知足了。這秘笈我才看了一頁,竟然讓我禪了好幾天,可見好東西是不能多要的。不是有一句話叫『貪多嚼不爛』嗎?多了未必就是好事。」

回過頭去,指著山下的一抹火光,驚喜的道:「刀大叔,你看,那裡有人家。我們前去借宿一夜,我的肚子餓得咕咕的叫啦。」

拉著刀神,小跑著朝山下的火光處行去。刀神不由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怎麼想的。

山下,住著幾家獵戶,刀神說明來意,主人家見兩叔侄甚是落魄,讓進屋去。刀神向主人打聽此地何處,主人說是雲南元江一帶。

兩人聽了,暗自驚奇。刀神這一跑,居然從四川跑到了雲南境內,想一想真是夠嚇人的。

獵戶一家置飯招待,二人覺得非常過意不去,雖然只是粗茶淡飯,但鄉野之人的純樸由此可見一斑。

翌日,二人早早起床,留下一錠銀子,悄悄離開。刀神昨夜問好路程,向東一直行去。

這地方離元江城大概有一百多里路,二人沒有固定的去處,只好往熱鬧的地方去。當時,元江在雲南,算是比較大的城市,地方上一定少不了有武林人物。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元江城外

元江,位於雲南中南部,由於地處紅河流域元江中上游而得名。這裡的少數民族主要是哈尼族、彝族、傣族,當然也有漢人住在這裡,不過比重不太大。

元江既是一座縣城的名字,也是流域的名字。歷史文化悠久,自然風光綺麗,民族風情濃郁,距離省城昆明不過四百多里,因山川毓秀,物華天寶,古有「滇南雄鎮」盛名。

二人一路上貪看風景,刀神對當地風土人情並不是特別稀奇,方劍明則不然,指指點點,十分興奮。

走了多時,終於到了元江城外。

有人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又有人說:人心就是江湖。總之,只要有江湖,武林人就永遠不會絕跡。

還未進城,二人在官道上碰到了不少武林人,都是往城內趕,甚至有好幾批都是快馬加鞭,似乎城內有什麼重大的事即將發生,刀神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知有異,見路邊有個茶店,不急進城,拉起方劍明,走入茶店,道:「店家,上兩碗茶,這天真是夠熱的。」

很快,店伙拎著兩大碗上來,給每人倒了一碗,隨手把茶壺放在桌上,垂手問道:「兩位客人,還需什麼吃的?」

刀神見很多客人都要了花生、瓜子之類的小吃,道:「每一樣都來一些。」

不一會,店伙端上滿滿一盤小吃。方劍明打量著店裡的情形,發現有不少江湖中人,正想問什麼,刀神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有話待會再問。

就在這時,蹄聲如雷,「得得得……」傳來,刀神不用看,就知道上來了五匹快馬。

馬匹來得好快,轉眼間奔到茶店外,聽得有人笑罵道:「他娘的,這賊老天還讓不讓人活了。大哥,我等暫且在茶店喝碗茶水,稍作休息。魔門的人再凶狠,也不會不講信譽。」

刀神轉過頭去,只見五匹雄赳赳的駿馬上筆直的坐著五條大漢。說話的人是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痕的壯漢。

聽了他的話,為首的藍衣濃眉壯漢點點頭。五人翻身落馬,動作整齊劃一,站著馬旁。好傢伙,五人的塊頭不是一般的大,就如五座鐵塔,比刀神這等七尺大漢高出幾乎一個腦袋。

五人將韁繩繫在路旁幾棵大樹上,朝茶店走來,藍衣濃眉大漢道:「四位弟弟,這次來給童老爺子助拳,少不了要打打殺殺。想當年童老爺子是如何救我等性命,大家心裡清楚,今兒就是把命擱在這,咱也是認了!」

先前說話的刀疤壯漢道:「不錯,江湖中怎會有怕死的漢子?童老爺子救了我等一命,恩同再造。童老爺子有難,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說著,五人走了進來,一看茶店坐的大半是江湖人,刀疤壯漢「哈哈」笑道:「各位,來得好早啊,不知道是來助拳,還是來看熱鬧?」

在座的人都沒答腔,刀疤壯漢眼光一掃,微微哼一聲,道:「嚇,來了不少有名望的人,崆峒派、崑崙派、青城派,真是幸會,幸會。」

有人站起來,結帳離去。

五人找空位坐下,刀疤壯漢看著遠去的幾個人背影,冷笑道:「崆峒派真是不夠朋友。童老爺子與他們素來交好,想不到聽聞童老爺子有難的事,才派來幾個上不得檯面的弟子,枉自名列九大門派。」

藍衣濃眉大漢「咳」了一聲,道:「三弟,人各有志,豈能強求?你就少說一點些吧!」

刀疤壯漢道:「我就是看不慣這種不講江湖義氣的人!」

五人拉拉扯扯的說了些話,休息完畢,出手甚為大方,丟下一錠銀子,出了棚子,解開韁繩,飛身上馬,進城而去。

方劍明聽他們說起童老爺子和魔門,見他們走後,問道:「刀大叔,你知道童老爺子是什麼人嗎?魔門又是什麼?」

刀神皺眉道:「童老爺子?能被人稱為老爺子,此人必定有些威望——」想起什麼,道:「難道是他?我沒有進蒼龍谷之前,雲南的武林人物中,除了大理段家家學淵源外,還有一個叫童五洲的人比較出名。此人年約四十,仗義疏財,好打不平,武功雖然不高,卻頗有古風,這麼多年過去,被人尊稱『老爺子』,也不為過。至於魔門,我是聞所未聞,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話剛說完,鄰座有人問道:「前輩進過蒼龍谷?」

二人抬頭看去,卻是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看模樣二十出頭,長得不耐,一臉笑嘻嘻。臉上表情雖是嘻笑,但氣度不凡,頗有王孫之氣。

「蒼龍谷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老夫難道就不能進去嗎?」

刀神故意將話說得特別大聲,在座的人都聽清了,心中皆驚,無數道目光向這頭射來。

書生沒料到刀神會弄得眾人皆知,呆了一呆,道:「據傳蒼龍谷內凶險萬端,猛獸橫行,瘴毒遍佈,到處泥沼。前輩能全身而退,可謂世外高人也。」

刀神道:「蒼龍谷並非外界說得那般可怕,進谷而沒有返回的人,多半是因為貪寶自相殘殺而死。他們平白無故的去惹谷中猛獸,當然要遭到它們的攻擊,這又怪得誰來?」

「在下聽說谷中最厲害的是瘴毒,人一進去,任他武功再高,不出半個時辰,立刻橫屍。」

「年輕人,你也只是道聽途說。不錯,那毒瘴是厲害,但它出沒有時,只要你不在它的出沒期間胡闖,自然不會有事。」

書生站起身來,向他施禮,道:「小生受教,敢問前輩尊姓?」

刀神見他恭敬有禮,心生好感,道:「我姓刀,名字早忘了。是朋友就叫一聲刀老哥,不是朋友,叫什麼都作不得數。」

書生喜形於色,道:「刀老哥,俗話說『四海之內皆朋友』,進城後,不如由在下作東,請刀老哥和這位小兄弟浮一大白,不知可否賞光?」

刀神望向方劍明,意思是徵詢他的意見。

方劍明當然不會不同意,有白吃的機會,他肯聽是不會放過的,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不知大哥哥仙鄉何處,貴姓大名?」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魔門影現

書生苦笑道:「小兄弟客氣了,小生陳錦藍,江西人士。」

話聲剛落,四下喧嘩起來,許多人紛紛起身,七嘴八舌的問道:「尊駕就是武林六公子之一的『漂泊天下行,視名如浮雲』的程公子。」

陳錦藍哈哈笑道:「各位抬舉了。小生的陳乃耳東陳,非『混世魔王』程咬金之程。」

眾人空歡喜一場,都怪陳錦藍沒有說清,哪裡會想到自己的冒失。

這時,又有幾路人馬出了茶棚,朝城裡行去,棚子裡只剩下六個人。

陳錦藍看了一眼餘下三人,見是三個勁裝打扮的刀客,見他們遲遲不走,心頭一動,突然站起身來,向三人走去。

三名刀客臉色微微一變。陳錦藍走到三人面前,隔著座子對正中那位笑道:「這位老兄,我們好像在那裡見過,小生敬你一杯茶水,萬勿推遲。」

約抬手中茶杯,緩緩向前一遞,看似敬茶,正中那位刀客臉上突然一紅,悶哼一聲,連人帶凳退了五尺,險些撞上另一張茶桌。陳錦藍拿捏準確,非但沒有損壞店家東西,還把這名刀客給傷了。

旁邊兩位刀客勃然變色,操起桌上兩把大刀,「唰」的拔刀出鞘,怒罵道:「他娘的,竟敢找你爺爺的事,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陳錦藍見他們要動武,微微一笑,隨手一扔手中茶杯,飛身出了茶店,落在數丈開外,一仰頭,將從空中掉下的茶杯用嘴叼住,再一仰頭,茶水飲盡,動作說不出的瀟灑。

兩名刀客連同受傷的刀客飛身掠出茶店,朝陳錦藍圍了上去,受傷的刀客眼中盡赤,恨不得將陳錦藍剁為肉醬。

陳錦藍張嘴一吐,茶杯閃電擊向一個刀客,那刀客揮手就是一刀,刀風凜然。刀神見他手勁十足,沒有二十年的刻苦勤練,萬難有此手段。

誰知茶杯甚是刁鑽古怪,滴溜溜一轉,貼著刀鋒,繞到刀客身後,在他的「肩井穴」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

人影一晃,陳錦藍快如電光,逼近剩下的兩名刀客,雙手齊揮,將兩人打翻在地,兩人少不了被點了穴道。

從陳錦藍飛身出茶店,然後吐杯點穴,最後打翻兩人,不過轉眼之間,三名刀客被他擺平。這份身手,十分難得。

被茶杯打中穴道的刀客臉色漲得通紅,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找我兄弟的茬子。」

陳錦藍拍拍手,道:「小生最討厭不老實的人,到了這種時候,三位還想與我打啞謎嗎?」

刀客道:「打什麼啞謎?」

陳錦藍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三位為魔門辦事,難道還瞞得了小生?說!魔門都有些什麼人?」

三人臉色大變,卻是沒有說話。

「怎麼?三位的苦頭還沒有吃夠?」

一聽這話,先前那名刀客忙道:「實不相瞞,我兄弟並不知道魔門是什麼來頭,更不知道有些什麼人。我兄弟只是替人跑腿的角色。」

「真不知道?」

「正如閣下所說,到了這種時候,我還敢說謊嗎?」

陳錦藍屈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將他的穴道解開,道:「你們走吧,下次再要我看到你們為虎作倀,當心你們的小命。」說話間,將另外兩名刀客的穴道解開。

三人拾起地上的大刀,灰土蓋臉的走了,陳錦藍轉身朝茶店走來,道:「刀老哥,小兄弟,這三人——」

「啊——」三聲慘呼傳來。

陳錦藍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遠去的三人飛起數丈高下,凌空翻了無數個觔斗,然後像死豬一般栽倒。

將三人捲上半空的是一條白色綾帶,主人是男是女,誰也不知道,一來距離太遠,二來對方的動作實在太快。

陳錦藍喝道:「賊子那裡走?」騰身一躍,向兇手飛撲過去。

兇手冷笑一聲,道:「多管閒事的小子,老娘現在沒有功夫教訓你,下次定叫你知道厲害。」原來是個女子。說完,貼著草地如飛而去。

陳錦藍焉能放過,長嘯一聲,抬腳向前邁出一大步,竟達兩丈,向女子追去。

那女子輕功怪異之極,身體幾乎是貼在地面,如飛蛇一般遊走,速度之快,並不在於陳錦藍之下。

兩人的身影轉眼消失在遠方。

刀神忖道:「這女子使的身法不像是中原人的輕功,聽她口氣,年紀不小,不知出身何門?這陳錦藍不過二十出頭,竟把「八步趕蟾」的輕功練到一抬腳就是兩丈,的確是後生可畏啊!」

他不是特愛管閒事的人,自然不會吃飽了沒事幹,非去追那女子不可。

方劍明雖是第一次與陳錦藍見面,但對他頗有好感,擔心的問道:「刀大叔,你看陳大哥會不會有事?」

刀神道:「放心吧,陳小兄弟武藝非凡,不會有事的。」方劍明這才放心。

兩人出了茶店,走到城門下,守城官兵看了兩人一眼,便讓放行。

驀地,有人喝道:「喂,把斗笠拿下來。」

原來是一個官兵在對一個頭戴遮面斗笠的黑衣人說話。

黑衣人道:「這是那門子道理,難道不許戴著斗笠進城?」

官兵道:「你小子識相點,老子叫你把斗笠拿下來,你就得拿下來。」

黑衣人輕歎了一聲,將斗笠摘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道:「你看我的樣子像一個江洋大盜嗎?」

那官兵見了他的相貌,萬沒料到真的是「他」,驚呆了。

「這——你——你不是畫像上的——大盜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黑衣人將左手插在腰間,哈哈笑道:「我也覺得我的樣子不像大盜,可是我確實是你們要捉拿的人!」

不等其他官兵走近,身形躍起,踩著人群的腦袋,如飛而去,轉眼進了城。

眾官兵根本就來不及去追,急得在混亂的人群裡罵道:「他媽的,給老子閃開,奶奶的,叫你讓開,聽到沒有?讓江洋大盜混進城裡,老子拿你是問。」

「啪」的一聲,不知是哪個倒霉鬼挨了狠狠一巴掌,清脆的響聲混在雜亂的腳步聲中極為刺耳。

「誰敢打老子?操你——」

「啪」的一響,又挨了一下。這次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罵了。

這等場面,自然難不住刀神,他拉著方劍明,毫不費力的進了城,遠遠見黑衣人翻身上了一家民房,消失不見。

「這黑衣人的膽子不小,身為大盜,非但不怕官兵,還反來尋官兵的開心。」

「刀大叔,他當真是大盜嗎?」

「事實擺在眼前。江湖中無奇不有,這種事我見得多了,我還見過和尚娶媳婦。」

方劍明一怔,接著大笑起來,道:「和尚怎麼可以娶媳婦?刀大叔,你不是說笑吧?」

「這不是說笑。我跟你說,天榜上有一個僧人,外號叫『美和尚』,五台山出家。他行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美人。那大美人對他一見鍾情,死纏爛打,一直追到五台山。你一心向佛,只有辜負大美人一片深情。誰知,那大美人咬定他不放,苦苦等了三十年。三十年啊,人這一輩子有多少個三十年?美和尚畢竟不是成佛的料,對大美人也並不是沒有愛意,如此一來,終於答應和大美人成親。當年,我還送過大禮給這對老夫妻呢。」

「這個大美人是誰?想不到世間還有這麼癡情的女子。」

「她是江南雷家的千金。」

「江南雷家?」

「嗯,就是江南雷家。美和尚成婚的時候將近五十,算是個老新郎,如果還活在世上,如今也是一百一十多歲了。」

方劍明吐吐舌頭,做出吃驚的樣子。

刀神道:「兩人成婚後,沒過幾年,退出江湖,誰也不知道隱居何處,江南雷家派人找,也沒找到。我與美和尚頗有交情,所以知道得這麼詳細。現在應該是兒孫滿堂了!」

說到這,抬頭見街頭有一家規模頗大的酒店,走近一看,名叫「元江大酒樓」。大門外站著兩個勁裝漢子,根本就不像是跑堂的。

刀神正要抬腳往裡走,站在左首的漢子上前一步攔住,道:「請恕在下無禮,朋友可是來助拳的?」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酒樓上

刀神一怔,道:「不是。」

大漢道:「實在抱歉,此樓今日不營業,請兩位另尋他處。」

見有人進出,刀神大為不滿,道:「怎麼叫不營業?這些進出的人難道都是酒樓的跑堂?」

有人聽了這話,轉過身來,瞪了他一眼,刀神滿不在乎,那人嘴中說了些什麼,進去了。

大漢生怕刀神再口沒遮攔,解釋道:「實不相瞞,這家酒樓被我家主人包下來了,只招待前來助拳的人,朋友既不是來助拳的,請恕在下無法招待。」

刀神假裝一怒,道:「你家主人是誰,面子這麼大?老夫今天就要上去喝酒,看誰敢攔我?」

說著,作勢往裡闖。那大漢耐性極好,沒有發脾氣,只是擋在刀神身前,他的個子並不比刀神矮。

兩人面對面站在一塊,看似一個要進,一個要出,誰也不讓誰,頗有趣味。

正在相持不下,有人笑道:「這位兄台有禮了,我等是來為童老爺子助拳的,請兄台行個方便。」

正是陳錦藍。

大漢見是他,眉頭一皺,道:「朋友與這兩位是一夥的?當真是來給我家主人助拳?」

陳錦藍道:「哪還有假?你不相信?」

大漢忙道:「得罪,得罪,我家主人吩咐下來,凡是來助拳的,一律好生招待。三位裡面請。」

三人上得樓來,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遠眺,可以看見元江的支流從城中穿過,河水湍急,大有萬馬奔騰之勢。

酒菜端上,雖不是珍饈百味,卻也豐富,一老一小放開肚子,大吃起來,陳錦藍偶爾喝口酒斥兩筷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沒有追上那女子才會如此悶悶不樂。

刀神喝了一大口酒,抹著嘴角酒漬笑道:「陳老弟,沒有追上兇手,也不用如此垂頭喪氣。來,和老大哥乾一杯。」

陳錦藍與他乾了一杯,皺眉道:「刀老哥,那女子的武功甚高,但是我還沒有放在心上。我擔心的是今晚,你看看樓上的這些人,不少是混吃混喝的,哪裡像個助拳人的樣子?」

刀神道:「這麼說來,陳老弟是決定了出手相助。只是,我叔侄還不知道這童老爺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跟魔門結仇的?」

陳錦藍道:「說起童老爺子,可是一個大好人。他仗義疏財,時常接濟貧民,數十年如一日,不知救助過多少人。童老爺子的為人,我陳錦藍敢打保票,絕對不是欺世盜名之輩。至於他老人家是怎麼和魔門結的怨,我也不清楚。聽人說,三日前,一個自稱魔門的人向童老爺子發了一個貼子,聲言三日後的晚間有人自會來找童老爺子算舊帳,更可恨的是,此人口氣極大,說到時候,有人定能把童老爺子的——項上人頭提走。」

「魔門的人未免太囂張了,老夫倒想看看這個魔門是那路神仙。陳老弟,不知這魔門與魔教可有關係?」

「我查過了,並沒有任何關係,因為就在昨天,開始在傳他們放出的風聲,說五年後要取魔教而代之,口氣倒是大得驚人!」

刀神冷笑了幾聲,道:「笑話,真是笑話,他們要是真能取魔教而代之,老夫情願把腦袋割下來送給他們,祝賀他們。」

陳錦藍神色一動,道:「魔教乃江湖第一教,想要取而代之,的確是難上加難!」

方劍明突然想起在長江古渡頭碰到的魔教蛇壇使者江祥來。當日,江祥戲耍那老婆婆,武功獨到,他只是魔教十二壇使者中的一個,武學造詣甚高,魔教的實力可想而知。

魔教上下,身份最高的自然是教主,但在教主之外,還有一個公主,地位超然,名義在教主之下,但能組織長老會,對抗教主,甚至可以罷免教主,其存在就是為了限制教主濫用權力。

另外,魔教還有內外兩堂,俗稱「內白虎」和「外玄武」。內外堂主武功高深,權力極大,是教主的左膀右臂,直接聽命於教主。

總壇還有八大長老。這八個長老,論年紀,最少和教主獨孤九天一個輩分,有幾個還是上任教主獨孤動天時代的,武功高深莫測。

至於還有沒有更厲害的角色,卻不被外人所知,因為這是魔教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就不會外傳了。

其實,在外走動最為平凡的要算十二壇使者。這十二個人掌握著教中弟子的生殺大權,誰要是背叛魔教或者做了違背教規的事,這十二個人都能處置依規處置。

總的來說,魔教系統是這樣的,最高是教主和公主,下來是八大長老,然後是內外兩堂,接著是十二使者。

以下,就是各支壇的壇主。壇主下又分舵,每一舵最少也有一百多人。

「對了,我在長江古渡頭的時候,曾見過魔教十二壇使者之一的蛇壇使者,他擅長一門古怪的功夫,人家抓不住他,滑稽得很。」

陳錦藍道:「他的功夫可是大大的有名。」

刀神問道:「蛇壇使者換人了嗎?我記得蛇壇使者武功並不怎麼樣,充其量不過是二流身手。」

陳錦藍一怔,道:「刀老哥說的是上任蛇壇使者吧?此人早在十多年前就讓位了。獨孤九天上台以來,大力整頓魔教。現任蛇壇使者武功當得一流。」

刀神道:「這麼說來,魔教的勢力比以前豈不是更大?」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童老爺子勸說眾好漢

陳錦藍正想說什麼,酒樓上突然安靜下來,眾人都望向樓梯口。

此時,上來了三個人,卻是一老兩中年。不少人都站了起來。這人是什麼人何方神聖?竟有如此大面子。莫非便是今天主角?

果然,陳錦藍悄聲對兩人道:「童老爺子來了。」

只見這童老爺子生得豹眼獅口,長鬚飄飄,兩鬢斑白,面貌雖有些老態,精神卻很不錯,穿一件藍色長袍。

童老爺子眼光一掃眾人,朗聲道:「童某來遲,尚請恕罪。承蒙眾位來給童某助拳,老朽感激不盡。」

眾人都道「不敢!」

落座後,童老爺子想了一想,道:「各位俠義心腸,老朽無以為報,只能置薄酒招待。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老朽先敬各位一杯。」

說完,拿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

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突然乾笑幾聲,道:「想我童五洲行事自問心無愧,今次有人下戰書恐嚇童某,還是首次。也不知是家中那個下人將此事傳了出去,讓眾位為童某操心,老朽甚是感動——」

頓了一頓,道:「——不過,童某有一句話必須對大家說清,但說出來又怕大家不高興,心中矛盾之極!」

有人大聲道:「童老爺子,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童五洲臉上表情變化莫測,突然像下定決心似的道:「各位,童某與魔門的過節請不要插手。」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有人道:「這怎麼可以?我們來此就是來助拳的,這事我們非插手不可。」

童五洲早料到會有人這麼說,心中頗感欣慰,道:「各位的好意,老朽心領了。」說完,抄起桌上酒壺,咕嘟咕嘟,竟是喝得點滴不剩。

隨後,朝眾人一抱拳,道:「請各位聽老夫一句話,不要插手此事。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帶著兩個中年人下樓而去。他來得快,去得更是匆忙。叫別人不要插手的話說得有些不近人情。

內中也有真心來助拳的,見他如此拒絕,心生不快,但也有人不這樣想的,這些人認為童五洲是故意這麼做,想氣走他們。

當下,就有幾人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道:「魔門真是欺人太甚,如果讓童老爺子遇害,試問江湖道義何存?公理安在?」

站起身,憤憤然的下樓去。

正主兒走了,眾人隨後下樓,不久,酒樓上只剩下四個人,除刀神一夥三人外,還有一個少年。

刀神看了少年一眼,暗道:「想不到丐幫的弟子也來。」

那少年穿著普通,身上還打了幾個布丁,背背一對判官筆。

陳錦藍約約猜出對方身份,高聲道:「兄台有禮了,不知可否認識丐幫的『一筆翻天』黃長老?」

少年微微一驚,道:「家師名諱不敢言明,不知兄台是那一位?」

陳錦藍道:「小生陳錦藍,陳是耳東陳,不是禾木程。這位是刀前輩,這位是方劍明小兄弟。」

少年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笑道:「在下黃升,三位有禮了。」

陳錦藍眼珠一轉,道:「黃兄的姓莫非是——」

「陳兄果然高明。在下既是家師的弟子,又是他老人家的義子,從小跟他習武,姓名也是他老人家所賜。」

「相逢即是有緣,黃兄聽了童老爺子的一番話,不知作何打算?」

黃升沉吟道:「我這次路經此地,聽說有人找童老爺子的麻煩,特意留下來助拳。童老爺子俠肝義膽,不想我等涉險,難道我等該就袖手旁觀?」

「黃兄意思是——」

「很簡單,我等暗中潛伏,等魔門的人一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黃兄同我想到一塊去了。只要我等齊心協力,魔門勢必無功而返,好叫他們知道江湖道義尚存。」

「哼——」一聲不屑的冷笑傳來

「什麼人?」

陳錦藍與黃升立身站起,騰身一躍,穿出窗外。

「不用追了,人已去遠,兩位還是回來吧。」刀神的聲音道。

黃升的身形降落,眼看就要踩著行人,猛一抽背上的判官筆,輕輕點在一跟竹竿上,借力縱起,倒躍入樓。

一進樓,就見陳錦藍先他一步到了樓裡,剛做到座位上,心中暗暗吃驚。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相遇

黃升坐下,道:「來人好高明的輕功,我僅見人影一閃,來人就到了十多丈。」

刀神道:「看來魔門的人的確有些本事,來頭一定不小。兩位經常在江湖中走動,當真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說?」

陳錦藍與黃升相對苦笑。

陳錦藍喝了一杯苦酒,道:「難怪魔門的人口氣會這麼大,似這等高手,一門中多有幾個,想不狂也不成。」

說到這,一名店伙跑上來,張張嘴,想說什麼,臉上一紅,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刀神見了,哈哈一笑,推杯起身。

「走吧,我們再待下去,就真的成了饕餮鬼。」

四人下得樓來,刀神問道:「兩位作何打算?」

黃升看看天色,道:「時候尚早,前面有家客棧,正是在下落腳之處。倘不見意,同去那裡住下,不知意下如何?」

刀神道:「好,省得我找來找去的找不到一家好客棧,平白浪費精力,黃老弟推薦的客棧,想來也差不到那裡去。」

陳錦藍沒有異議,方劍明是刀神去那他就去那。

黃升下榻的客棧名叫「故來居」,讓人一見之下,倍感親切。

開了客房,各自回房休息。刀神與方劍明同住一房。

方劍明躺在床上與刀神閒聊了一會,便打著哈欠睡著了。

刀神正要休息,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刀神走過去打開門,見是陳錦藍。

陳錦藍進屋將門關上,正色問道:「請問刀老哥可是天榜上的刀神老前輩?」

刀神一呆,想不到過了許多年還有人記認得他。

「你認識我?」

陳錦藍拍了拍胸口,道:「這下我就放心了。晚輩自見了前輩腰間的大砍刀,想起家師生前提到的一個大人物,不由懷疑起刀老哥的身份來。先前在酒樓上,前輩那種處事不驚的風度,除了天榜高手外,試問還有誰能辦到?」

刀神笑道:「少拍我馬屁。令師是誰?」

陳錦藍神色一黯,道:「家師名諱『獨龍尊者』。」

「原來是他,難怪你會知道我——」醒悟過來,道:「原來令師已經仙逝了,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五年前。」

「可惜,可惜,地榜上又少了一個高手。你既然是他的弟子,老夫希望你能繼承令師的衣缽,將他的武學發揚光大。」

陳錦藍聽了,赧然一笑,道:「不瞞前輩,武林六公子的程錦藍正是晚輩。」

刀神沒聽過武林六公子之名,但見他先前沒有承認自己是「程錦藍」,奇道:「這是怎麼會事?」

陳錦藍道:「因為祖上曾與朱元璋爭奪過天下,多年被皇家追究,晚輩只能用『程錦藍』的名字闖出了武林六公子之名,但我的姓是陳,並不是程。」

神想了想,道:「原來你是陳友諒之後。」

陳錦藍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晚輩斗膽,依晚輩看來,方小兄弟巴成不是前輩的侄兒。」

「我倒希望自己有這麼一個侄兒,我這『假侄兒』是少林寺門下。」

「少林寺門下?確實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從小在少林寺長大,又有一個當和尚的師父,說不是少林寺的門下,未免有些過不去。」

陳錦藍笑道:「前輩是怎麼與他碰到一塊的?」

刀神道:「怎麼碰到的,可就話長了,待會再說。這小子是我從他師父那裡硬要過來的,我見他是一個可造之才,特意帶他到武林中歷練一番,將來還是要歸還給少林寺的。」

兩人在屋中說起悄悄話來,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

※※※※※※※※※※※※

方劍明正睡得香甜時,被刀神叫醒了。

四人出了客棧。黃升對這一片比較熟悉,由他帶路。

城中夜市熱鬧異常,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每戶人家外的屋簷下,都掛著燈籠。街上人來人往,雖然還不如中原大城市的繁華,卻也難得得很。

各種小吃擺滿街道兩旁,陣陣香氣飄來。

方劍明東張西望,一不小心,突然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兩人差不多高,腦袋親密的碰在了一塊。

「你走路怎麼不看前面,撞壞了我,你可要倒大霉的。」對方嬌聲道。聲音清脆,宛如百靈。

方劍明低著腦袋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聽對方的聲音竟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也不知那根神經出了問題,道:「撞傷你了嗎?讓我看看。撞在哪裡?是不是這——」

抬起頭來,不顧自己頭上腫起的小包,用手去摸對方的額頭。

突然,一道掌風向他胸口打到,掌力極強,似乎想把他一掌打死。

「小子,竟敢撞傷小姐,我看你是活膩了!」一個身著黃裙、侍女打扮的大姑娘凶狠的說道。

誰也沒料到這大姑娘說打就打,刀神彈出一道指風,喝道:「有什麼事好好的說,哪裡有你這樣的人?」

大姑娘臉色大變,翻身退回,拉住身邊一個七、八歲樣子的小姑娘,警惕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大姑娘長的貌美,脾氣卻暴躁,她身邊的小姑娘正是與方劍明撞在一起的小女孩。小女孩圓圓一張臉蛋,眉目如畫,粉雕玉琢,正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陳錦藍朝大姑娘一抱拳,道:「我這位小兄弟方纔已經道過歉,小生也在這裡也說一聲失禮。希望姑娘不要再動手,免得——」

大姑娘冷聲道:「免得人家說你們以多欺少!你們人多,本姑娘自然打不過你們,改天再來找你們算帳。」

黃升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

大姑娘瞪眼道:「我不講道理又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小姐,我們回去吧,下去遇到他們,一定要他們好看。」

小女孩見方劍明額頭仲起了一個大包,過意不去,再見他顯得很無辜的樣子,本想說些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卻變為「噗哧」一笑,笑聲中,已被大姑娘拉著走了。

方劍明抬頭見小女孩走遠,只覺心中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刀神見了,笑道:「小子,瞧你失魂落魄的樣兒,你要是喜歡那小女孩,大叔立刻把她抓來給你當小媳婦。」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痛說群雄,魔門來人

方劍明滿臉通紅,急道:「不是,不是。」

三人哈哈一笑,但覺有趣。方劍明見三人合起來笑他,小嘴一撅,心中卻把小女孩的倩影記在了心中,想揮也揮不去。

四人到達童府時,已有大批武林人站在童府外,一個看似管家的老頭正對一批要進人道:「各位,實在抱歉,今晚老爺不見客,請大家都回去吧。」

有人不樂,嚷道:「我等都是給童老爺子助拳的,你身為管家,怎麼如此不通情達理?我等武功雖然低微,可是『蟻多咬死象』,魔門的人不來則已,來了必讓他們好看。」

管家道:「老爺說了不見客,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要進去,除非把我制住了。」

有人道:「好,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管家閉起雙目,看神態竟是樂意被人制住。

突聽一聲輕歎傳來,管家臉色一白,回頭用顫抖的聲音道:「老爺!」

童五洲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下,身後跟著兩個中年漢子。

「老張,你又何苦這樣?」

「老爺,老奴實在不忍心——」

「要來的總要來,想逃也逃不掉,你進去吧。」

「老爺——」

管家老張眼中含著淚水,走下去了。

童五洲吸了一口氣,掃了一眼眾人,用一種冷靜得可怕的聲音道:「各位,要是瞧得起童某,就請離開此地。如果你們硬來的話,就是在陷童某於不仁不義之地。」

有人聽他說得如此嚴重,悄悄走了。一些與童五洲頗有交情的人當然不會罷休,道:「童老爺子,你這麼說,分明就不是把我等當作朋友。想當初,你幫我等的時候,多麼的慷慨,今晚有人敢找你的麻煩,我等豈能坐視不理?」

童老爺子道:「童某這麼做,恰是表明了把大家視作朋友。實不相瞞,魔門的人之所以找上門來,是因為童某當年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們的事,這是童某咎由自取。你們當真不肯走,休怪童某無情,閉門謝客。」

最後一句,誰都聽得出來,字字沉痛,字字堅決。

突聽有人大聲道:「童老爺子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行事坦坦蕩蕩,我不相信你老會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

眾人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刀疤壯漢,塊頭極大,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四條同他一般高下的大漢,五人如鶴立雞群,甚是扎眼。

童五洲看了五人一眼,道:「你們五兄弟也來了。」

刀疤壯漢道:「童老爺子有難,『中州五虎』怎能不來?七年前,我等因為吃了人命官司,被錦衣衛高手拿住,論罪要問斬,多虧你老發現其中蹊蹺,花了不少精力,為我等查出了事實的真相。我等殺的人其實早被人殺了。如此恩情,我等時刻銘記。今日本想報答,你老卻叫我等不要插手,我等在此等待,就是等你老的一句話,誰知你老——」

說到這,滾下幾滴虎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童五洲聽了,猛然大笑,笑聲中帶著無奈、悲憤、後悔、感激……

「童某活了七十三歲,自問一輩子問心無愧,今晚就是背負千古罵名,童某亦是甘願。朋友們說我不夠義氣也好,說我瘋了也罷,童某把話擱在這,誰要是硬來,童某立刻就死在他的面前。」

場面霎時變得靜寂無聲,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以往熱情的童五洲何以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

「中洲五虎」聽了,不禁淚流滿面,衝出人群,跑到樹下,解開韁繩,飛身上馬,仰天大叫道:「蒼天再上,『中洲五虎』在此立誓,童老爺子倘若被魔門所害,魔門就與我等不共戴天。」

立誓完畢,五匹怒馬「得得」的絕塵而去。

刀神見了,歎道:「似這樣的漢子,江湖上已不多見了。」

這麼一來,誰也不敢在童老爺子府外待著,紛紛離開。

四人繞到童府後門,乘著夜色,飛身而入。

刀神暗中發出氣勁,探測四周,竟發現有十多個人秘密潛伏在童府各個房屋頂上。他也不點破。

整個童府,居然沒有一個守夜的人,想是童五洲特意安排的。

四人來到一座大廳上,潛伏暗處,靜觀其變。

六個勁裝大漢站在大理石鋪成的院中,廳內燭光明亮,簷下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嘿嘿,童五洲,你果然是一條漢子。老夫佩服你的勇氣,可惜你今晚逃不過此劫。」

陰冷的笑聲傳來,一道人影橫空掠至,落在院中。六個勁裝大漢見了,不為所動。

來人是一個華服老者,頭髮半白,梳得整齊。他的人落到院中,站在原地不再移動,冷冷的看著大廳內。

廳內傳來童五洲的聲音道:「就尊駕一個人嗎?」

童五洲帶著兩個中年漢子從大廳內走出,三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

「老夫一人足以辦事,何須多人?怎麼樣?童五洲,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答是不答應本門開出的條件。」

「童某豈能為虎作倀?童某不願失信於人,自然不能失信於你們。你們打算怎麼辦?」

「童五洲,八年前,本門的聖母大人托付給你的事,你沒有辦好,算不算失信?」

童五洲冷笑一聲,道:「算!當時,童某並不知道那個渾身是血的的女人就是白蓮聖母,否則焉能上當?她懇求我將她的兒子收留,說自己躲過仇家的追殺後便來找我。童某見她可憐,一時心軟答應了她。不料,那孩子在童某手中還不到三天,就被一個瘋婆子搶走,我連一招也接不住。童某一時鑄成大錯,這些年來,四處尋找,悔恨不已。今已知你們是白蓮教的人,童某就算是自殺,也不會答應你們的無理條件。」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戴斗笠的白衣女郎

隱伏在暗處的四人聽了童五洲的話,除了方劍明外,三人都是一驚,想不到魔門竟是白蓮教。

白蓮教原是元末明初反抗元朝的一種民間力量,勢力龐大,教眾遍佈全國各地,在反元鬥爭中,出力不小。朱元璋得天下,坐上龍庭之後,於洪武三年,下旨將白蓮教宣為「左道」。同時被宣為「左道」的還有明教。

朱元璋下旨禁止白蓮教和明教的人活動,但是照樣有人在各地實行宣傳,朱元璋由於是明教出身,對與明教有些關聯的魔教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知道武林多異士,根本就不能徹底的剷除,所以任魔教發展壯大,借這股勢力來壓制武林中的不軌之輩。

對白蓮教眾則毫不留情,該殺就殺,該抄家的抄家,白蓮教徒不敢明著來,只好暗地裡行動。

數十年來,很少聽到白蓮教的消息,外界只道解散,誰知會死灰復燃,捲土重來,改名「魔門」,大有與天下第一教的魔教一較高低之意。

刀神向三人傳音道:「原來是白蓮教,難怪口氣這麼大。武林多事矣!」

陳錦藍傳音對刀神道:「前輩,江湖何曾有平靜的一天?『緹騎』隨時出現江湖,肆意抓人,鬧得民不聊生。武林中好狠鬥勇之輩,從古至今,從來沒有絕跡。武林不怕有理由的多事,就怕無中生有的多事。」

華服老者聽了童五洲的話,雙眼寒光一閃,冷冰冰的道:「老夫以三聲為限,你要是不答應,別怪老夫不客氣,血洗童府七十三口人。」

童五洲與他的兩個兒子(兩個中年人)面色大變,沒想到對方會查得如此清楚,手段更會如此毒辣。

童五洲的一個兒子厲聲道:「有什麼本事儘管衝我一家人來,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童家的人!」

華服老者不理會他,數道:「一!」

童五洲不知見過多少世面,此時亦被這種無情手段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華服老者道「你——你好狠——」

華服老者道:「二!」

就在「三」字剛要出口的當兒,笑聲傳來,道:「慢來,慢來,閣下口氣這般狂妄,老夫倒想見識見識?」

一條人影從屋頂上飛身落下,人沒著地,身形猛然一折,憑空前進丈外,蒲扇般的大手抓向華服老者。

就在這剎那,四面八方有十幾人高聲叫道:「童老爺子,休要聽他的恐嚇,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頓時,衣袂破空聲四起,十數條人影撲到院中,護在童五洲身前。陳錦藍、黃升、方劍明沒有現身,這是刀神特意吩咐的。

華服老者喝道:「找死——」

翻腕一掌打出,掌力如棉,暗潛摧心勁道,一旦擊中人身,表面無事,內臟卻會破碎,正是「錦掌」!

刀神「哈哈」笑道:「老夫三招之內抓不住你,就不姓刀。」

吐氣大喝,一股無形真氣自左掌掌心衝出。華服老者見對方竟能做到「隔空傷敵」,臉色一驚,他的「錦掌」根本還沒有練到至高境界,根本就無法相抗。

「聖姑——」

「什麼聖姑?」刀神右掌斜穿左掌上方,隔空真氣一吐,對方悶哼一聲,斜斜歪歪的退出數步,嘴角開始流血。

刀神如影隨形,搶在數道人影從天而降之前,伸手抓住華服老者胸口衣襟,封住了對方的穴道。

「都給老夫退後,誰不聽話,休怪老夫無情,叫他經脈寸斷,終生殘廢。」

從天而降的數人果然「聽話」,不敢再上前。

刀神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打量起這幾個人來。

站在最前的是個身著白衣、身材曼妙的女子,頭戴一頂遮面斗笠,將面目擋住,模樣是醜是美,無從看清。

一股寒氣撲面而到。

不錯,這個女人就是一塊寒冰!一個令人生寒的冰女人!

在她的身後,並排站著兩個中年婦人,身材豐滿,紅衣如血,惹人遐想。

站在最後的是三個青衣勁裝青年,腰間掛著無鞘短刀,刀身雪亮。

刀神在打量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

童老爺子見有這麼多人前來相助,甚是感動,哽聲道:「多謝眾位一片美意,老朽就算是死在這裡,此生亦足矣。」

只見一個身材高高的黑衣人走出一步,道:「童老爺子,我『斷腸劍』常樂乃江湖浪子,早就聽說你老是何等的仗義與俠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昔年之事,你已仁至義盡,魔門非但毫不領情,還想加害你老,實在是欺人太甚,今日有我在此,即使血濺五步,也要拚死相護!」

童五洲聽了這話,心情激動自不必說,就是刀神聽了,也覺豪氣頓生,「哈哈」笑道:「說得好!魔門如此不講理,我姓刀的就是看不慣這種作風,才要伸手一管。」

「你說你姓刀?」

白衣女郎開口了,語氣一如她的人,冰冷。

「姓刀又待如何?」

「能隔空一掌擊退風長老,放眼江湖,寥寥無幾,你究竟是誰?」

「丫頭,老夫說得很明白,我姓刀,刀劍的刀。」

「我知道你的功夫已臻化境,但本門高手如雲,不會怕你。就算是我,也不見得會敗在你手中。」

這話一出口,陳錦藍和方劍明暗暗吃驚。刀神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最清楚。這女郎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說出這等大話!

刀神沒有動怒,淡淡一笑,道:「很好,你雖是一介女流,但口氣不讓鬚眉,老夫來稱稱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說完,雙目微微瞇起,一道真氣襲向對方。這股真氣去得猛烈,甫一發出,頓時狂風四起,捲向白衣女郎。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銀面人

「閃開!」

白衣女郎冷喝一聲,身後五人急退,退出兩丈。

五人剛一起身的瞬間,白衣女郎嬌軀一轉,寒冷的真氣旋風般打出,竟將刀神如山真氣減弱一半,一雙白嫩嫩的玉手向前一推,一道冰寒掌力發出。

「轟——」

兩道勁力半途相會,地面承受不起兩股接觸的的力道,似被一隻無形巨手挖起數塊大理石。

大理石飛在半空,遲遲不落。

「好!」刀神大喝一聲,向前踏上一步,鬚髮飛舞,狀甚威猛,如若天神降臨。

「丫頭再來!」刀神又發出一道如山真氣。

白衣女郎剛才身形一轉,暗用師門的神妙功夫,化去刀神五分真力,看似輕鬆,其實消損了她的不少體力,豈能一用再用?

一咬銀牙,玉掌翻飛,瞬息連環拍出七掌,才將刀神第二道真力化去。

大理石哭泣著,化為塵粉,飄散一地,眾人駭然。

白衣女郎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冰冷如故。

突然,刀神氣機一跳,知道有高手將至,抬起頭望著夜空,眉頭一皺。

「刀神,別人怕你,老夫可不懼你!」

兩道無形的氣勁在半空相碰,刀神約感下身一沉,來人來得好快,人影一晃,已是站在院中。

來人頭也不回,道:「聖姑,你且休息,讓本護法來對付他。」

眾人瞧清了來人,不覺一怔,原來此人臉戴銀色面具,披著一件風衣,非但神秘,還很詭異。

銀面人一到,白衣女郎似是鬆了一口氣,退後三步,暗自調元。她剛才硬接刀神真真力,元氣受損。

兩個紅衣婦人與三個青衣漢子見了銀面人,正要向前行禮,銀面人將手一擺,冷冷的哼了一聲。

刀神目光如炬,道:「閣下認識我?」

銀面人怪笑道:「聽說過,雖沒有見過你面,但是憑你腰間招牌似的大砍刀,除了刀神,還會是誰?」

童五洲一聽這話,異常激動,他當然聽說過天地榜,連忙上前躬身為禮,道:「前輩原來就是六十年前鼎鼎大名的刀神。為了童某之事,不意驚動前輩!」

刀神道:「好說,好說。」話鋒一轉,道:「有什麼話待會再說,等我打發了魔門的人再敘不遲。」

童五洲眼見刀神和銀面人開始對視著,不敢再打擾,退回原位,面上表情怪異,忽而激動,忽而痛苦,忽而慘白,忽而沉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大高手互相對視了片刻,刀神將手中的「人質」鬆開,一推之下,解開對方穴道,華服老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到了白衣女郎身後。

刀神目光流轉,顧盼生威。

「你是誰?莫非也是天地榜上的人?」

「嘿嘿,本護法正是地榜上的一員。」

「想不到堂堂地榜人物,也會替人賣命,可惜,可惜。」

「本護法本來就是魔門中人,何來賣命二字?本人恭為天羅護法,為半門辦事,理所當然。刀神,奉勸你不要插手此事。」

「給老夫一個理由。」

「本門勵精圖治,隱忍多年,為的就是有出頭之日。如今正是本門復興的最佳時機,你插手此事,可知是要與本門為敵的。」

「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夫不怕與誰為敵。」

銀面人冷笑,想了一想,挑明厲害,道:「刀神,你真氣不定,必是受過什麼重擊。說實話,換在以往,我尚不敢輕攖其鋒。但如今,本護法勝券在握,不會賣你面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刀神傲然一笑,道:「這事老夫管定了!」

銀面人眼中閃過一道殺機,身形突然飛起。

不錯,他的確是飛了起來,上升六丈之後,頭下腳上的向刀神撲下,兩隻手臂圈成圓形,雙手緊握,拳頭對著刀神頭頂。

刀神面上一片凝重,雙眼不看頭頂,直視前方。

他瘋了不成?

就在拳頭就要打到刀神頭頂的時候,他猛然出刀。他的大砍刀本懸在腰間,出刀前就必須解刀,但誰也沒有看見他是如何解下大砍刀的。一道長達一丈的刀光沖天而起。

銀面人的身軀突然染上一層銀灰色罡氣,刀光與之相碰,發出電流碰擊之音。刀光如龍,繞著銀面人旋轉。

銀灰色罡氣在刀勁的刺激下,愈發暴漲,刀氣竟是傷不到半分,銀面人寸寸往刀神頭頂落下。

刀神陡然想起一人,大喝一聲,道:「拳罡魔君朱笑白,原來是你!」

大砍刀一收,一招「魚躍龍門」,身軀反彈瞬間,大砍刀光芒暴漲,束為一股霸氣十足、幾近翻江倒海之勢的白色光柱將銀面人震起老高。

刀氣縱橫,將眾人逼退。

銀面人冷哼一聲,並不畏懼,雙拳一分,劈出一道深灰色的罡氣,迎向刀神的刀光。

院中刮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厲風,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掀起地上的大理石,大理石碎裂,又被捲到空中。

院子正中的地面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就在眾人駭然期間,突聽有人怒道:「休得傷我刀大叔。」

一條小小的身影從暗處電閃出來,人在空中旋轉,飛蟬突然出現,將人影包圍,活像一團富有生命的圓球,劃空滾向銀面人。

這一刀,有個名堂,叫做「蟬生」,乃天蟬刀法的第四招。

生命才是這世上最強的力量!

對於這一招,方劍明並未完全禪透,只是將大概情形記在腦中,眼見銀面人衝破刀神防線,一拳轟出,罡氣驚人,而刀神的身軀一震,像是真力不濟的樣子,面上一白,看出刀神有難。

危機之間,不及多想,飛身竄出。

天蟬刀似有靈氣,一出鞘就如解放了一般,狂吟一聲,竟不受方劍明的控制,拽起方劍明以他平時速度的百倍朝銀面人殺到。

眾人何曾見過這等刀法,不禁看得癡了,魂兒跟著飛蟬舞動。

銀面人正要一拳將刀神重創,突感身後有一股駭人的殺氣撲來,護體罡氣竟有破裂之勢,嚇得冷汗直流。

知道重創刀神的希望破滅,回身一拳狠狠轟出,銀灰色的拳罡中飛蟬,竟是完全無用。

我的老天,飛蟬歡叫,吞噬拳罡。

銀面人膽戰心驚。這是什麼刀?如此恐怖!

見勢不對,急忙抽身,遠遠退到白衣女郎身邊,抬頭一看,見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孩,更為吃驚。

方劍明眼中投射黑光,令他不敢多看,拔起身形,大喝道:「走!」越過屋頂,消失在夜色裡。

白衣女郎、華服老者、兩個紅衣婦人、三個青衣漢子騰身而起,掠上屋頂,一縱身,消失不見。

在場諸人,誰也不敢去阻攔。

第二卷 第五十章 少林洗髓經

魔門的人一走,方劍明像喝醉了一般,顛顛撞撞,天蟬刀竟不知何時收入了鞘內。

刀神長吐一口氣,抱住方劍明即將倒下的身軀,對飛身落下的陳錦藍與黃升道:「這裡的事只好由你們善後,這娃兒的身體出了問題,不宜延遲,老夫要帶他回客棧。」

身形一晃,突然消失,他心急方劍明的內傷,不全力施為才怪。

刀神風馳電掣般來到「故來居」前,看也不不看緊閉的大門,越過客棧的大門,幾個縱躍,幾大步來到所住院落,推開房門,緊緊關上,橫抱方劍明閃到床頭。

低頭一看,小傢伙面如白紙,呼吸微弱,不敢遲疑,將方劍明放到床上,他跟著也上去,雙膝一盤,扶正方劍明,雙掌緊貼方劍明大穴。

刀神乃老處男,真力是先天真力,內功之純,世間少有。

方劍明當然是童子身,刀神的真力進入方劍明體內後,並沒有受到對方真力的排斥。

方劍明的內功底子很好。很小的時候,大方特意用少林秘方製作了一種湯藥,溶在水中,方劍明每天都要用這種水洗浴,整整泡了三年,等於是洗髓發經,無形中培養了堅固的元氣。

這種湯藥,也只是針對他的體質才有真正的成效,湯藥含有多種刺激藥物,平常的人泡多了,雖也有功效,但會得各種各樣得皮膚病,輕者搔癢,重者全身紅腫。因為方劍明奢睡,下水不久,就坐在桶裡睡著了。

說也奇怪,恰是這種沉睡,讓他有效吸收藥力,完全沒有任何後遺症。如果有人想學他,多半也學不來,因為強自入睡與運功入睡,都不等於自然入睡。

所以,別看他平時並不怎麼刻苦,體內的真力異常充沛。

刀神的先天真力如一條小蛇緩緩爬動,穿過無數經脈,終於來到了「任督」二脈,再過天地之橋,突然感到有兩股真力對他產生了敵意——不,應該是三股,只是這第三股過於微弱,起先沒注意,險些將它忽略。

「咦——這小子體內怎地如此古怪?白色的真力應該是在少林寺修煉的,黑色的是什麼?莫非跟天蟬刀有關?這未免太快了吧,幾天功夫,就這麼粗壯了。這一條細小的真力又是什麼,居然看不清,奇怪,奇怪——」

心頭嘀咕著,不敢輕易去打擾三股真力,用自己真力幫助方劍明運行一周天後,將對方胸前的暗傷治癒,收功下床,除掉方劍明外衣,打算給他蓋被子,只見他小衣內揣著兩本書籍,一本是天蟬刀的秘笈,另一本不知是什麼秘笈。

給他蓋輩子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他胸前掛著的似玉非玉的東西。

刀神還沒有見過這種「玉」,摸了一摸,只覺一陣清涼傳來,通體舒服,心中吃驚,暗道:「小傢伙身上的寶貝真多,不知這東西又是何物?」卻見玉珮上刻著「方劍明」三字,想來是家傳之寶。

刀神安頓好方劍明,才有空調元。先前同銀面人硬拚兩記,正要發出第三刀時,突感真力不濟,發不出功,知道是內功作怪。多虧方劍明及時出手,不然,若叫銀面人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調息半響,睜開雙眼,目光不如以前閃亮,暗自歎息,想道:「難道內功就這麼慢慢的減少嗎?唉,都是當初強行使出『傾城一刀』惹的禍。」想是這樣想,假如時光能倒流,他依然會使出哪一刀。

「對啦,我身上不是有洗髓經嗎?看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起身打開房門,天色大亮,看光景是辰時,陳錦藍和黃升沒有回來,叫來夥計,要了些吃的,在屋裡吃過,又把房門緊閉,從懷中掏出「洗髓經」。

看了看洗髓經封面,根本沒啥看頭。

刀神吸了一口長氣,令心中平靜,緩緩打開封面,第一頁是開篇前言,正楷小字。本來還當心是梵文,自己看不懂,誰知是漢文。剛看了兩段,便明白了此中原因。

開篇是這樣寫的:

惜少林正宗武學流失武林,窮五十年之久,收少林洗髓經全本。真本殘破,故將梵文譯為漢文,留待後人方便習研習。洗髓經共分三卷,余極為珍之。後人得其一卷,當可強身健體,長命百歲。少林武學,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余窮一生之力,禪易經洗髓之機,不覺老之將至,一人之力有限,望後人繼承並發揚之。

翻開第二頁,這樣寫著:

易筋換骨,五氣朝元少林洗髓,枯木還春,返老還童,遲老還機。

總義

如是我聞時,佛告須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於此。此名靜夜鐘,不礙人間事。白日任匆匆,務忙衣與食。三餐食既竟,放風水火訖。抵暮見明星,燃燈照暗室。晚夕功課畢,將息臨臥具。大眾鹹鼾睡,忘卻生與死。明者獨驚醒,黑夜暗修為——」(此處的總義乃筆者摘自《少林洗髓經》)

刀神祇覺這人必定是有大神通的前輩高人,每一行經文後,留下了這人的大段心得體會。洗髓經的經文本就不太多,這卷只是三卷中的一卷,經文更少,但這人的心得體會比經文多出十餘倍。

刀神試著自己去體會一段經文,卻發現只見「經文」,不見「要義」,看了這人的心得後,方有所感悟,不覺汗顏。此人非但是精通佛學的大家,更是絕代武學宗師。

翻至末頁,落名是「天智僧」,卻不見年代。

沉思了一下,便盤膝坐好,默想經文,良久,一道真力在體內流動,速度比平時快了幾近一倍。

他心頭大喜,只要堅持修煉,內功非但不會減少,還會恢復到原來的境界,有可能的話還能逐步增進。

引導真力在體內運行幾周天後,緩緩睜開雙眼,一道電芒從眸子中閃出,奪人心魄。

挺身站起,試著運功,輕輕一揮手臂,只覺內功有了一定的好轉。心中大樂。

回頭一看,見方劍明還在昏迷,隱隱擔憂,來到床前,伸手一探對方經脈,臉上一愕,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這小子的傷勢早已痊癒,此時,在濃睡而已。

等了一會,不見陳錦藍和黃升回轉,不禁感到奇怪。按理說,他們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

感覺飢餓,喚來店伙,上酒上菜。

他生怕方劍明出事,不敢離開。

直到亥時,小傢伙還是沒醒,刀神知他奢睡的毛病,但又怕他睡壞了身體,走到床頭,喊道:「方小子,快些起來。再不起來,待會就沒飯吃了。」

方劍明被叫醒,揉揉松腥的雙眼,一瞧刀神,跳了起來,叫道:「呀!刀大叔,你沒有事吧,真是擔心死我了!」

刀神假裝一板面孔,道:「你是在睡大覺中擔心我嗎?」

方劍明天真的道:「沒有啊。我看見銀面人一拳就要打在你身上,著急得躍了出來,以後的事就不清楚了。他們被打跑了嗎?我見你好像有真力不濟的樣子,是不是內功出了問題?」

刀神聽他如此關心自己,心頭感動,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大叔沒事了,壞人也跑了。你先吃飯,大叔慢慢說給你聽。」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聖母無情

刀神再次喊來夥計,添加幾道菜餚,滿滿擺了一桌。

夥計去後,方劍明對著滿桌菜餚,嘻笑道:「刀大叔,你把我當成了小豬不成,叫了這麼多好吃的。」

刀神道:「大叔就把你當成了小豬,還要感謝你這條『小豬』的救命之恩,倘若不是你及時出手,大叔這條老命就玩完了。」

方劍明不清後來發生的事,道:「這話怎麼說?陳大哥和黃大哥呢?」

「他們還在童府,我叫他們在那裡善後。唉,我真擔心童五洲,他性子極烈,固執起來,誰也勸阻不了。」

「他怎麼了?」

「他是那種把誠信視為生命的人,一旦沒有做到答應別人的事,自責心重,嚴重起來,會悔恨終身,到頭來大概免不了做出自殺的舉動。」

方劍明急了,起身催刀神道:「刀大叔,我們去看看童老爺子吧。他是一個大好人,可不能死,我們去勸勸他。」

刀神坐著不動,歎道:「不用去了,他們已經來了!」

方劍明凝神一聽,果然聽見院子裡響起腳步聲,接著有人敲響了房門,陳錦藍的聲音很著急的喊道:「刀老哥。」

「進來吧,門沒有拴上,是不是帶來了壞消息?」

陳錦藍和黃升推門進來,臉上都是一片悲憤,身上還帶著忙亂過的痕跡。黃升上身被利器劃破,頭髮凌亂,粘著些許塵土。瞧這模樣,倒是名副其實的丐幫門下!

方劍明急忙讓座。

陳錦藍搖搖手,道:「方老弟,你吃你的吧,不用如此客氣,有一件壞消息要告訴你們。」

方劍明搶著問道:「什麼壞消息?」

陳錦藍臉上一黯,道:「童老爺子自斷心脈,被人逼死了!」

方劍明睜大雙眼,不相信的道:「這怎麼會呢?是誰逼死了童老爺子?」

陳錦藍對刀神自責的道:「前輩,晚輩實在無能,你走後不久,天方透明,魔門來了一批手下,內中有幾個武功甚是了得。我與黃兄及那十幾名前來助拳的好漢齊心協力將他們逼在廳外。

正血戰的當兒,來了一個蒙面女子,自稱白蓮聖母,武功高強,一掌將我打退,又一掌將黃兄逼退。並叫魔門的人住手。大家才停手。

她對童老爺子說了一句『姓童的,見了本聖母,還不自殺謝罪?』

童老爺子自從見到女子現身後,臉如死灰,聽她說了這句話,不怒反笑,道:「很好,很好,你終於來了。當年老夫不自量力,有負所托,乃自做自受。老夫向來是說一不二,今日就還你一條性命』

我等聽童老爺子說出這話,有自殺之意,待要勸阻,童老爺子搶在前頭,對我等道:「承蒙各位瞧得起童某,前來助拳,童某萬分感激,深表謝意!』

對著我們深深施了一禮,轉過頭去,對兩位世兄道:「俠兒,義兒,你們要記住,為父是死得其所,我希望你們將來仗義要量力,不要從蹈為父的覆轍。不要心懷怨仇,切記,切記!』

話一說完,竟是自斷心脈,誰也攔不住。

白蓮聖母眼見童老爺子自殺,領著手下就走。此女蛇蠍毒心,枉自童老爺子在她危機之時救了她的兒子。黃兄氣她不過,抄起判官筆從後趕上,要和她決一死戰,誰知——」

說到這,沒有再說下去。

黃升苦笑一下,道:「陳兄不說,是給在下面子,這也不是什麼羞人的事。在下用了師門最厲害的一招『雙雁南飛』,白蓮聖母頭也不回,在腰間一探,抽出一把軟劍,電閃似的刺出數十劍,可憐在下身上的衣服就成了這般模樣。

她擊退我後,冷冷的道:「看在丐幫的面子上,本聖母不與你為難,告訴你,就算黃百鳴親自,本聖母一樣也要教訓他!』

在下聽她辱及義父,心中大怒,追上去正要出招,豈料,她出招疾快,頭也不回一掌反打出,掌風捲地而起,強大異常,在下學藝不精,抵擋不住,被掀翻了幾個觔斗。在下站定之後,一群人卻是走得一乾二淨。

在下與陳兄同著眾好漢,幫著兩位世兄處理了一下童老爺子的後事,差不多忙了一天,這才急忙趕過來告知刀前輩一聲。」

果然不出刀神所料,童五洲確實視「信譽」為生命。

「我早看出他有死意,我等要是硬要拉住他,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除非把當年丟失的孩子找到,才能使他安心。他既已尋了短見,就是找到孩子,也於事無補。」刀神歎氣道。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這個聖母真是一個不分恩怨的壞女人。童老爺子曾幫她照顧孩子,有恩於她。雖然這孩子後來被別人搶走了,但怎麼能怪到童老爺子身上?她不思回報,反而逼死童老爺子,實在可惡!」

刀神道:「他不逼童五洲,童五洲也不會好過。童五洲以俠義自居,依我判斷,當年他遇到聖母母子,心生俠義,要幫聖母照看孩子,好叫聖母逃生。聖母為情勢所逼,不得已才將孩子交給他,卻又沒有將來歷告知,或者是捏造身世騙過童五洲。如果他當時得知聖母來歷或許就不會如此莽撞了。另外還有一點,白蓮教,也就是今時的魔門,身為聖母,是禁止成婚的。這孩子真是她的孩子?如果也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呢?總之,除了童五洲,受害的人還有那孩子,也不知道後來是生是死」

對於白蓮教的事,三人都不太清楚,陳錦藍道:「想不到白蓮教還有這種教規。我只聽說白蓮教裡有三聖,即聖母、聖姑、聖女,女子當家。如今,多了一個天羅護法,還是地榜高手,說不定還有其他護法。」

刀神道:「應該不會有這麼多高手,那天羅護法,當年號稱『拳罡魔君』,武功獨步,堪稱一絕。他自稱天羅護法,或許還有一個地網護法與之相應。」

黃升道:「照此推斷,魔門的實力確實不一般。白蓮聖母的武功,大概不在護法之下。在下在她手底下連一招也沒有走完,即被羞辱了一番,算是在下學藝不精,但她居然口出狂言,要教訓家師。幫主若在此地,聽了這話,任她三頭六臂,除非道歉,否則休想出得童府!」

這話不僅含有崇拜幫主之意,還有一種信任,這種信任絕不是盲從,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話。

「貴幫幫主是誰?」

沒等黃升開口,陳錦藍突然肅然起敬,搶先道:「黃兄,讓我來說。」想了一想,對刀神道:「前輩,不知你聽沒聽過近十年來流傳最廣的一句口號?」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出城

刀神笑道:「近來孤陋寡聞得很,不知這句口號如何說法?」

陳錦藍緩緩念道:「『武林有豪客,江湖多俠士,若問華中翹,丐幫大老一』」

刀神道:「指的就是現任丐幫幫主?」

陳錦藍道:「正是。華幫主自接任幫主以來,率領丐幫弟子,誅惡徒,除奸臣,拒瓦刺,伸正義。江湖中人無人不敬,無人不曉。他大小數百場拚鬥,未嘗一敗。據傳,天下第一高手的人才是華幫主,而不是魔教教主獨孤九天。只因華幫主行事低調,不喜張揚,很多江湖人便都以為華幫主的武功只是一流水平。」

方劍明雙眼冒光,道:「對極了,對極了,我也聽說過華幫主之名,我師父曾對我提到他老人家。」

黃升與陳錦藍聽了大愕,接著「哈哈」大笑,黃升道:「方老弟,你說敝幫幫主是個老人家?幫主今年才二十八歲,如何當得起老人家?」

方劍明臉上一紅,赧然一笑,道:「哦,我一直華幫主是一個老頭子呢,原來是一位大叔!都怪我師父不曾同我說個明白,害我弄了一個大笑話。」

三人大笑起來,憂愁一掃而光。

刀神道:「聽你們的口氣,華幫主的武功一定是高深莫測了。」

黃升道:「我也不為幫主吹牛,我只說親眼見到的一件事。有一次,華山派的一個長老前來找幫主比武,幫主屢次退讓,後被逼不過,就與他走了幾招。幫主使用的招式,均為江湖把式,卻將華山長老驚走。據說,那長老回華山後,棄本門功夫不練,鑽心研究莊稼把式。」

刀神聽了,猛地站起,鬚髮無風自動,雙眼一瞇,道:「化腐朽為神奇,變平常為離常。好!好!老夫倒要考慮是否和他一戰。」

黃升臉上一慌,驚道:「前輩,你——」

刀神笑道:「休要驚慌,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與貴幫主切磋切磋。年輕的一輩中,難得有這麼好的對手。昨夜那個聖姑,武功亦是絕頂,因體質所限,才會被我兩掌打得身受內傷。」

黃升暗道:「別說兩掌,就是一掌,又有幾人能受得了?」

飯後,夜已深,各自睡下。

翌日,四人起來,梳洗完畢,到童府看望,祭奠過童五洲的靈位,在童府吃過午飯,便要告辭,童家人挽留不住,說了些感激的話。

刀神拉著方劍明出了童府,後面跟著陳、黃二人。

刀神邊走邊道:「兩位有何打算?」

陳錦藍道:「我是一個落魄的江湖書生,四海為家,走到那就是那裡,沒有一個必須去的地方。元江待了快半個多月,大部分地方都遊遍了,如今想到海南去看看。不知黃兄意欲何往?」

黃升道:「家師曾交待,要我在江湖中多結交些朋友。陳兄要到海南,在下正好沒處可去,想與陳兄結伴通行,可否?」

陳錦藍大喜,道:「結伴而游,勝過一人獨遊。」轉頭看向刀神,道:「前輩,不知你老和方老弟要去哪裡?」

刀神想了一下,道:「我這次重出江湖,不到半月,連遇高手,武林確實是藏龍臥虎。我打算擇一處深山,潛心修煉一段時間,然後再出山!」

當下,四人互相辭別,陳、黃騎上快馬,卷塵而去。

方劍明與刀神經過城門時,發現官兵的數量多了一倍不止,盤查甚嚴。

兩人出了城,遊山玩水般行走,往東南行了數十里,見前面有一個小鎮,兩人在鎮上一家客棧吃過晚飯並住店。

客房裡,刀神突然問道:「方小子,你想你的師父和師祖嗎?」

方劍明一怔,道:「刀大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帶我去玩了。」

刀神道:「不是。我看了洗髓經,果然是一門武學寶典,我意欲到山中修煉一年半載,怕你耐不住寂寞,想先把你送回少林寺。」

「原來是這樣,沒事的,我也想好好的練功,少林寺就暫時不回去了,等我將功夫練好後,再回也不遲。」

刀神心中一喜,他也怕方劍明離他而去。這些日子相處,他是把方劍明當作侄兒一般看待,雖說這個侄兒對於他來說,未免太小,但對方劍明,他是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的身世有些像方劍明,自小是個孤兒,想起小時候的孤獨,對方劍明倍加痛惜。

再說了,如果沒有方劍明在他身邊,他一個人在山裡,少個人說話,未免太寂寞。當初在蒼龍谷內,因為有銀角獸、天蟬刀「陪」他練功,這才免去寂寞之苦。

「這樣更好,我也要向你打聽一些事兒?」

「什麼事?」

「你全身是寶,你可知道?」

方劍明「呵呵」笑了一聲,道:「刀大叔,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除了天蟬刀以及刀法秘笈,我還能有什麼寶貝?」

刀神正色道:「這不是開玩笑。我昨日查過你體內的狀況,你的經脈古怪異常,體內有三股真力。一股是在少林寺正宗內功,可是另外兩條從那裡來的?前夜你從房頂上飛出,所使用的那一刀駭人之極,我自問強盛之時,都難以應付,你是如何做到的?即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將天蟬刀法修練到這種境界。」

方劍明一臉迷糊,道:「是麼?我真有這麼厲害?我還不知道呢!」

突然想起修練的「大睡神功」,不由叫了起來,道:「啊,我猜到了,大概都是他在作祟。」

從懷中掏出不知年代、古舊的「大睡神功」秘笈,小心翼翼遞給刀神,道:「刀大叔,你見多識廣,你看看這是什麼寶貝?我師父特瞧不起這本書,還不讓我練呢。」

刀神見他如此重視這卷書,還當是「絕世武學」,接過秘笈,正要打開,作難了,問道:「你不怕大叔偷學了少林寺的功夫嗎?」

方劍明道:「這書我師父視為無用,我正愁找不到知音呢。刀大叔,你要是也學會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刀神暗道:「這書裡究竟寫著什麼,清成那個大和尚居然看不出有什麼好處。」

想著,打開了大睡神功的封面,起首便是:

「嗚呼!人之一生,在一睡爾,不睡無以成大事!」

刀神一看到這句話,啼笑皆非,禁不住道:「這是什麼歪門邪說,難道就是你說過的『大睡神功』?」

方劍明眨眨眼,道:「對呀,這名字是我起的,是不是很難聽?」

刀神險些要笑出聲來,道:「原來是你自己起的名,這就難怪了!『大睡神功』的名字就像你師父練的『吃飯功』一樣,好不俗氣。少林寺不愧為千年古剎,武學秘笈中既有易筋經、洗髓經這般好聽的名字,也有如『吃飯功』,『大睡神功』這樣俗的名字,真不愧是容納百川。大叔說你的『大睡神功』俗氣,你心中不會嗔怪我吧?」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誰解其中味

方劍明笑道:「那裡會呢,我也自知這名字起得不好聽。不過我想,再好聽的名字也沒有用,一件東西倘有大用處,不必管它的名字怎樣,都是個好東西,若是沒有用的東西,名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呢?刀大叔,我說的可有道理嗎?」

這話將刀神怔住了,半天沒啃聲,最後才歎道:「老夫白白活了這麼多年,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沒想通,難怪你師父在我面前誇你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叫我好生照顧。這十幾天的闖蕩,你有時顯得有些笨笨的,原來是大智若愚。讓我再看看,這『大睡神功』還有什麼經人之言。」

眼光轉向秘笈,看著看著,臉上表情古怪,忽而大怒,忽而苦笑,忽而歎息,看到此處:「吾極為貪睡,一日從睡夢中醒來,眼前無數蝴蝶翩翩起舞。吾跟著起舞,樂哉悠哉。嗚呼!此功真乃天下第一,易筋經、洗髓經,統統是狗屁——」任他涵養再好,無法在忍受下去。

「這是什麼破書?方小子,不是大叔說你,難道你認為這書當真是絕世武功?」

方劍明見刀神突然發怒,呆了一呆,道:「沒有啊,我倒沒有覺得它是絕世武功,我只覺得它很好玩,刀大叔,你看這一段……」

拿過秘笈,翻到第三頁,指著一行讀道:「睡者,痛快人也,沉睡著,大痛快人也,睡著不知其睡而又覺其睡者,痛痛快快也!吾一睡半月,夢中習武,值白日數年矣!這話說得多好!睡夢中練功,是白日練功的百倍,這種事看似荒唐,對於我來說,卻很有道理?」

刀神向看怪物一般盯方劍明,最後搖搖頭,道:「老夫是不是在夢裡?這幾天來,怎麼沒有發現你中邪了?」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在胡說什麼呀,我那裡中邪了?我的確是在睡夢中練功,你們怎麼看不出這本書的好處呢。這書好像就是我的知音一樣,我還捨不得你們看懂它呢。」

刀神想了半天,忖道:「對了,這小子極為貪睡,想來是同這著書之人有共同的地方,他能從體會書中的妙處來,我等卻只當這書是狗屁,難道這就是俗話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沉思半響,道:「只有這麼來解釋了。這本書在你手裡是天下至寶,到其他人手中卻是狗屁不如。我看不懂這書,也弄不明白你所說的在睡夢中練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傳說武學至高境界,會出現一種狀況,就是所謂的『神遊八荒』,其實也並非真正的靈魂出竅,只因進入這種境界後,無時無刻都在暗自練功。睡覺的時候,真力也在體內四處游動,倘若有敵,人自會醒來,不怕被人暗算。這種境界千年難得一遇,當年達摩老祖,折葦北渡,少林寺面壁九年,盤膝靜坐,不說法,不持律,在內心深處苦心練功,終得佛家六神通,神遊八荒。看來這『大睡神功』與彼有著相通之處。你也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剛才是大叔失態了,大叔向你道歉。」

方劍明笑道:「刀大叔,你怎麼說到我們少林寺的祖師爺去了?這個功夫那裡能和祖師爺比啊?我是喜歡這書的禪機和古怪,才學它的。刀大叔,你和我是什麼人?就算你教訓我,也不必向我道歉,否則我回少林寺,師父得知我不不願聽你的教訓,他非得在我耳邊整天唸經不可。」

刀神哈哈大笑,道:「不錯,你和我是什麼人?刀大叔雖癡長你一百二十歲,與你無親無辜,但不知為何,特別的喜歡你。我一個人孤單的活了許多年,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與我說過這種暖人心腸的話,我——」只覺苦澀湧上心頭,憶起一些往事,老淚縱橫,話也說不下去。

「刀大叔,都是我不好,惹你不痛快了。你老要是不在意的話,小子現在就拜你為義父,不知你喜不喜歡?」

刀神一喜,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我求之不得,怎會不喜?傻孩子,以後你就叫我義父,我叫你明兒。」

方劍明「撲通」一聲跪倒,面朝刀神,磕了三個頭,道:「義父在上,請受明兒一拜。」

刀神拉起他,道:「頭磕了,如今我就是你的義父。但義父最討厭世俗禮情。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交往,不許跟我客客氣氣,規規矩矩的!」

方劍明一吐小舌,擠著眼道:「明兒才不會呢,我對我師父也是沒規沒矩的,才不會因為你是我義父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樣兒。不過,我如今拜你為義父,將來要是遇到我師父或者是師門的人,這可怎麼稱呼?」

「我們交我們的,誰管得了那麼多,他們想叫我什麼,隨他們的便。」

刀神收了方劍明作義子,高興得了不得,立刻出去,大半夜裡叫醒夥計。夥計還當這個壯碩的大漢得了夢遊症,嚇得渾身發抖,刀神見他沒出息,問明廚房所在,施展輕功,偷偷搞來了幾罈子酒和一些小菜,回轉屋裡,同方劍明浮一大白。

刀神喝著酒,道:「明兒,我還是犯糊塗,你體內有三股真力,一股來自少林正宗武學,一股來自大睡神功,那第三股呢?難道是和天蟬刀有關?」

方劍明道:「不會吧,我就只看了天蟬刀秘笈一頁,除了刀法外,什麼也不會,這天蟬刀秘笈並沒有記載著內功心法,只有刀譜,你看看?」

說著,就要拿出來給刀神看。

刀神一擺手,道:「不必了,這其中的玄妙我也不懂,就算看了也猜不出來。你師父教過你吐納沒?」

「教過一些,但我都是在夢裡做功課的,平日裡跳水,劈柴,陪師父走走拳腳,倒是有大部分在睡覺。」

「你運功調息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經體內藏著三股真力,一股黑色,一股白色,一股看不清、很微弱。」

「我以前運功時候,只覺體內有一股真氣存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股?也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

刀神一拍腦袋,笑道:「我真是糊塗,你內功尚淺,當然不會知道它們的顏色,你現在試著運功看看。」

方劍明盤膝坐好,照刀神的話開始吐納。

不一會兒,感覺到一股真力從丹田湧出,沿著經脈遊走,心頭一喜,暗道:「原來它這麼大了!」

突然,一股狂暴的真力從右手心的「勞宮穴」衝出,如野馬般向上跑,先經「大陵」、「內關」、「間使」,後闖「天泉」,直衝內脯,居然想去與先前那股真氣一交高低。

他沒有阻止,讓兩股真氣交戰半天,後起真氣突然轉身開跑,先前真氣大為得意,追了上去,不料,後起真氣好不狡猾,驀地殺回,來了一個回馬槍,將先前真氣撞退好幾步。

兩股真氣正鬥得不可開交,突然,一股極為微弱的真氣在頭頂「百會穴」出現,這股真氣古怪之極,像是喝醉了一般,慢騰騰的向下走,過「後頂」、「風府」、「啞門」,經「天柱」,一路往下,終於來到兩股真氣鬥毆的地方。

它雖然微弱,可是那兩股真氣像是後生見到了老前輩一樣,急忙給它讓位,它也當而不讓,還是慢騰騰的走著。

方劍明如同看了一出鬧劇,險些笑出聲來,好在他及時的將三股真氣收回,這才睜開雙眼,道:「好奇怪呀,真的是多了兩股真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義父,明兒查探過了,可是真的不知道它們的來歷。第一股真氣我還知道一點,大概就是我修習的少林內功,我雖然練得不多,可是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修練了,另外兩股我就不知道了,像是憑空多出來的一般。」

刀神聽了,連連叫奇,實在想不出,也不想多傷腦筋,叫睡覺。

兩人和衣躺在床上,漸漸睡去。

床頭的天蟬刀突然發出一道微弱的黑芒,像是在炫耀它的詭秘一般。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野店小驚

由於昨夜長談,又喝了酒,這一睡一直睡到巳時,刀神才緩緩醒來。

刀神梳洗完畢,見方劍明兀自濃睡,房裡還殘留著昨夜的酒氣。刀神打開房門、窗戶,給屋子透氣。只見院子中站著一個漢子,見刀神出來,他裝作出來散步的樣子,在院子裡溜躂了一會,回到了對面的屋子裡,緊閉房門。

刀神見了他這一番舉動,心中冷笑道:「小子,你還以為老夫沒發現你啊!你們魔門的人想跟蹤我們,要是有膽,就跟著吧,改天叫你們吃個大虧!」

刀神喚醒方劍明,到帳房先生那裡付清房錢,他昨夜不告而取了幾罈子酒和小菜,多給了帳房幾兩銀子。帳房先生一臉迷糊,還沒搞清是怎麼一回事,兩人風一般出了客棧。

刀神道:「明兒,當年義父在黔地一帶發現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我們就到那裡去修煉個一年半載,你說怎麼樣?」

方劍明笑道:「那好啊,義父去那裡,我就去那裡。」

二人便踏上了去黔地的路途。

曉行夜宿,過了幾日,出了雲南地界,來到貴州和雲南的交接處。

貴州省建於明朝永樂十一年(1413年),在全國是比較早的。「行省」的建置始於元代,當時全國的最高行政機關是中書省。因版圖遼闊而於各地設立「行中書省」,代行中書省職權,於是才有省一級行政建置,稱為「行省」,簡稱「省」。

元代除大都(今北京)附近由中書省直接管轄,屬「腹裡」之外,全國分為十一行省,西南設有四川、雲南和湖廣三行省。

明代在元代的基礎上增設兩省,於北京和南京之外,建立了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湖廣、雲南、貴州、四川、陝西、河南、山西、山東十三布政使司。

他們所到這一帶,隨處可見崇山峻嶺,林深茂密,半夜裡時常聽到野獸的嚎叫聲。

這一日,來到一個叫「福延」的地方。二人在路上走得口渴,在山間小路裡就是找不到飲水的地方。

走了半刻鐘,轉到官道上來,只見路邊擺著一個小飯鋪。

刀神心中大喜,拉著方劍明走進飯鋪內,對著一個胖大的中年人叫道:「店家,先給我們來一些水,然後再弄一點吃的來,你這裡有酒嗎?」

中年人笑道:「客官,你要喝酒?小店正好還有三瓶茅台酒,不知客官要是不要?」

刀神道:「是貨真價實的茅台酒嗎?我以前喝過,能分辨出它的真假,你不要騙我?」

中年人笑道:「客官,看你說的。我做的雖是小本生意,但講究的是童叟無欺,不信的話,客官你可以免費品嚐。」

只見他從桌子地下拿出幾壺酒,然後倒了兩大碗水,酒壺和水都拿了上來,放在桌上。

二人咕嘟咕嘟的喝乾碗中水,刀神叫店家上一些飯菜。刀神給自己倒了一小碗茅台酒,方劍明笑道:「義父,給我也倒一碗吧,我還沒喝過正宗的茅台酒呢。」

刀神給他倒了一小碗,道:「這茅台酒是頂級好酒,你可要慢慢的喝。」說罷,臉色微微一變,嘴皮子動了幾下,像是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

方劍明「呵呵」笑道:「好啊,我來嘗嘗這茅台酒的滋味。」

端起酒碗,慢慢的喝乾,刀神亦是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一碗下肚,方劍明滿臉通紅,傻笑道:「義父,這茅台酒咱好烈,我……我要醉了,我……」

「咚」的一聲,伏倒在桌上。

刀神見方劍明昏倒,臉色一變,轉首去看那個中年人,卻見對方滿臉奸笑。

刀神大吼一聲,站起身來道:「你……這酒中有毒,你是什麼人?為何……為何……」

「咚」的又是一響,刀神一下子撲到在桌上,昏迷了過去。

中年人「嘿嘿」一笑,走出飯鋪,雙指在嘴裡一搭,打了一聲口哨,遠遠傳出,接著便有口哨從遠處傳來,以之相應。

中年人見兩人昏倒在桌上,沒有上去查看,他對自己的本事非產有信心。不一會兒,衣衣袂破空之聲傳到,只見數十丈外起起伏伏的縱躍著六個漢子,肩頭背著鬼頭大刀,模樣兇惡,轉眼之間已是到了飯鋪外。

中年人笑道:「哥幾個,我得手了。這下我們應該可以交差了,上面交待的事,我們做得手腳乾淨。這兩個傢伙不知有什麼本事,上面竟然還要我們小心對付!」

六個漢子圍上去,當中一個沉聲道:「老四,小心撐得萬年船,既然是上面交待的事,我們還是小心為妙,我們先把他們綁起來。」

走出兩個人,從腰間拿出兩根粗繩,上去綁人。

驀地,方劍明「嘿嘿」一笑,騰身而起,人在空中,張嘴一吐,灑出無數的酒雨,向七人罩下。

七人臉色一變,料不到方劍明會有此一招,都或多或少被酒水粘到身上。

七人跳腳罵道:「臭小子,你沒有被迷倒嗎?」

方劍明笑道:「這酒怎麼能將我迷倒?這茅台酒實在不好喝,小子將它含在嘴裡,回敬各位大叔,不知這酒的味道如何?」

七人見刀神沒有醒過來,欺方劍明是一個孩子,個個凶象畢露,從肩頭拔出鬼頭大刀,圍上來。

當中一位陰笑道:「臭小子,你家大人被我們迷倒了,就只剩下你一人。乖乖的放下手裡的刀,免得爺爺的大刀不長眼,給你放血!」

方劍明那裡會害怕,笑道:「沒有我義父,小子也照樣能將你們打發了,不信的話,你們就上來試試,你們可要一起上啊,不要讓我失望!」

這話一說,氣得七個漢子七竅生煙,口中哇哇大叫。

兩個忍耐不住,同時躍身而起,向方劍明殺到。說實話,這是方劍明第一次真正的與人對敵。他在少林寺裡,同師父,師兄們切磋,或者是出了少林寺後,幾次莫名其妙的與人過招,那根本就算不得是真正的出手。如今倒是給了他一個好好施展的機會。

方劍明見二人殺到,使了一個身法,身子滴溜溜的一轉,兩道寒氣森森的刀光從他兩旁穿過。

左首那位漢子叫道:「臭小子,你不要跑,有種接我一刀!」說著,一刀狠狠的自方劍明頭頂砍下。

方劍明笑道:「我那裡跑了?我只不過是想找一個空間大的地方,好好領教你們的功夫。」

說著,斜劈一掌,居然生出微微掌風,向對方的手腕拿到。

那漢子一刀劈下,突然感到勁風已到手腕一寸之處,這一刀萬萬是砍不下去了,不等刀法變老,飛身跳出三步,繞到方劍明身後,一刀劈下,刀風凜然。另一個漢子的手起刀落,從一個死角砍了過去。

眼見方劍明要麼傷在這一刀下,要麼傷在另一刀下。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突然想起少林龍爪手有一招功夫,名叫「跳龍門」。當下毫不遲疑的雙手一張,縱起五尺高下,雙腿一剪,人如一道狂風捲起。

「啪啪」兩聲,兩道刀光貼著他的身軀穿過,方劍明的手掌已是劈在兩人的手腕上,腳尖在一把大刀上輕輕一點,躍出了兩丈開外,身法相當輕快。

方劍明這一出手,都把旁邊站著的五位漢子給鎮住了。他們那裡想得到方劍明有這麼好的身手,看樣子,方劍明的輕功也很不錯,有很多人就是因為仗著輕功的高明,別人就算武功要高出於他,還是拿他沒辦法。俗話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打不過,難道我還跑不過嗎?只要輕功高明,對敵時感覺不對,撒腿就跑,誰還能攔的住你?

剩下的五位漢子見兩人奈何不了方劍明,他們都把鬼頭大刀一緊,緩緩的圍了上來,竟想群毆方劍明一人。

他們七條漢子比方劍明高出了一倍,五大三粗,而方劍明一人,小小年紀,身矮瘦小,要是讓外人見了他們七條大漢欺負這麼一個小孩子,他們也甭想在江湖中混了,趕緊回家賣豆腐去,也強似在此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劍明見七人圍了上來,一點也不顯得慌張,其實這要多虧他修練了「大睡神功」,這大睡神功的一個用處就在於,人修練以後,對什麼事都是保持者一種懶散的態度,修得越高,對事的慾望就越小,除了睡是修煉者的愛好外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引得起他們的興趣。

方劍明由於自小在少林寺待著,平時有師父在旁嘮叨,說一些江湖上的事給他聽,而且他又有少林的內功心法,又加上是小孩子,多少給大睡神功帶來一定的抵消,才沒有讓方劍明沒有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他也有憤怒,悲傷,苦惱,害怕的情緒。對於<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前面的這七個漢子,由於他們只是江湖中的二流身手,方劍明又自忖自己不是省油的燈,儘管他們五大三粗,方劍明才不會怕他們呢。

方劍明的天蟬刀是放在桌上的,他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拿出來,他並不擔心天蟬刀會被偷走,因為刀神在那裡呢,你以為刀神是真的被迷昏了!

方劍明一人對七人,神色之間還帶著玩世不恭的態度,嘻嘻笑道:「不是早說了嗎?叫你們一起上,如今可是明白了吧。」說著,躲過一個漢子的大刀,身形一轉,一招江湖上常見的把式「丹鳳朝陽」,雙掌一合,竟是將迎面砍至的一把大刀生生夾住,不等其他大刀臨身,方劍明大喝一聲,拖著那個漢子斜飛一丈,可憐那大漢一個偌大的身軀,在勁力上居然對付不可小孩子,他直感手腕一疼,大刀險些脫手,他可不想就這樣被方劍明把刀給夾走了,是以他也用盡全身力氣,緊緊的握住刀柄,這一來,他的人卻是跟著飛出了一丈外。

突聽方劍明冷笑一聲,道:「各位大叔,小子要無禮了。」左肘一曲,「啪」的撞在那個大漢的胸口,漢子大叫一聲,仰頭跌了出去,刀亦是脫手飛出,方劍明飛身而起一個「大鵬展翅」,將大刀抓在手裡,凌空接下兩個漢子的大刀,只聽得「當當」兩聲,鋼刀相碰,方劍明的人飛上高空三丈,那兩個漢子見了,仰著頭看著方劍明,不約而同的大聲叫道:「兄弟們,注意頭頂,這小子要下來了。」

除了那個倒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的傢伙外,其他四人大刀一橫,抬著頭,緊盯著即將落下的方劍明。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兩位大叔的勁力可真不小,把小子都彈飛了。」

數時遲,那時快,方劍明一個小小的身軀,帶著一片刀光向一個漢子照下,當的又是一響,方劍明的身形一躍,又轉到了另外一個漢子頭頂,先前那個漢子接下方劍明一刀後,居然身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暗驚道:「這小子那裡有這麼大的氣力。」那邊,方劍明的人就像飛舞著的蜻蜓,使的正是「蜻蜓點水」,眨眼之間,同另外無人對了一刀,方劍明的身軀始終保持在空中,沒有落下,而且氣勢越來越猛。

這一下,倒把漢子們弄得滿頭霧水,這小傢伙就是打娘胎裡練功,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氣力,連接了六條漢子不下五百斤的勁力,居然若無其事,相反還越戰越勇。

方劍明憑此一手,接了每人三刀以後,那六個漢子手腕不禁隱隱作疼,胸口亦是真氣浮動。照這樣下去,他們六人不被累死才怪。

驀地有人冷笑道:「一群廢物,事到如今,還弄不明白上了這小鬼的當,你們『東南七鬼』今日可是遇到小鬼王了,被人戲耍,退下去,讓老娘來教訓這個小鬼。」

「東南七鬼」聽到這人一到,臉色變得甚是蒼白,大氣也不敢出一下,一人拉起還在地上哼哼的漢子,七人飛身退了下去。此時方劍明雙腳著地,突又躍起,一道劍光幾乎不分前後的跟到他的背後「命門穴」

方劍明見她出劍歹毒,心中一怒,回身斜劈一刀,重重的擊在來人的劍身上,那人怪笑道:「老娘的劍是這麼好接的嗎,你跟老娘下去。」方劍明臉色一紅,大刀險些脫手飛出,人也是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

來人嘴裡尖笑幾聲,道:「小鬼,你是什麼人?難道是武當派的人,怎麼會知道『借力打力』」

方劍明被打落下來,並沒有生氣,聞言笑道:「大嬸,你看走眼了,我不是武當派的人,我是少林寺的人,剛才那一手是江湖中的『四兩撥千斤』,你沒有看出來麼?」

來人是一個身著紅衣的中年婦人,這個人正是那晚跟在魔門聖姑身後的兩個紅衣女人之一,只見她臉色一紅,罵道:「臭小鬼,老娘還會看錯嗎?『四兩撥千斤』那裡是這個樣子。」

方劍明笑道:「不好意思,小子稍微修改了一下,沒有告訴大嬸,實在是抱歉。」

這一句話不知是諷刺,還是出自方劍明的真心,那個紅衣婦人聽了,恨不得一劍在方劍明身上刺一個窟窿,方效心頭之恨。只見她手中利劍一劈,隔空揮出一道劍氣,向方劍明擊到,方劍明那裡怕她,一個「懶貓翻身」向左翻了一個觔斗,劍氣衝他身旁穿過,在地上刮起一道裂痕,塵土飛揚。

方劍明笑道:「阿彌陀佛,大嬸為何拿土地生氣,小心土地公公找你算帳啊。」

紅衣婦人聽了,氣的要活剝了方劍明,正要上去教訓方劍明,陡聽得有人嬌聲喝道:「慢著,六嬸,這個小鬼不值得你動怒,還是找那個刀神。」

方劍明抬頭一望。兩條人影如飛虹一般,電閃而至。落在紅衣婦人身旁。「東南七鬼」見到來人,臉色一緊,躬身道:「屬下參見聖姑。」

來人正是那晚的魔門聖姑和另一個紅衣婦人。

聖姑還是一身白衣,身姿驚為天人,頭上依舊戴著斗笠,斗笠上覆著黑巾,誰也看不到她的面貌。

至聽那個紅衣婦人見了聖姑,忙道:「聖姑,這個小鬼實在可惡,消遣老娘,待會等聖姑事畢,我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

另一個紅衣婦人聽了,臉上忍不住綻開笑容,道:」六妹,你何必跟一個小孩子鬥氣。」

先前的紅衣婦人卻是雙眼一翻,道:「三姐,你不要勸我,這小鬼我是一定要好好教訓他。」說著,狠狠的瞪著方劍明。

聖姑一來到,就帶來了一股寒氣,她的人好像就是一塊萬年寒冰,讓人無法接近她。只見她面向著方劍明,誰也看不出她的臉色是什麼樣子。

「你說你是少林寺的人?」

聖姑不帶一絲感情的說道。

方劍明嘻嘻一笑,道:「沒錯,姐姐……」

「住口,誰叫你這麼叫我的!」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是我自己這麼叫的,你不高興嗎?姐姐。」

聖姑全身發出一股冷氣,向方劍明湧到。方劍明飛身跳進飯鋪,大叫道:「不好了,要殺人了,聖姑要殺人了,義父,你救救明兒吧。」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刀神也瘋狂

刀神在桌上翻了一個身,扭著腰站了起來,只見他長長的身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笑罵道:」臭小子,不叫義父睡覺,吵什麼吵,有什麼事嗎?」

「東南七鬼」見他像沒事人一般,心中大吃一驚,六鬼瞧著那個下藥的胖鬼,眼神充滿了疑問,那個肥胖的傢伙見兄弟們都拿眼瞅著他,臉上不禁通紅起來。只聽他大聲道:「你是怎麼會是?難道你沒有喝下酒嗎?」

刀神道:「你的茅台酒太淡了,更本就不可能醉倒老夫,老夫認為是假的,你要賠老夫,否則老夫就要打你的屁股。」

那漢子不信的道:「不會!我的『七步倒』從來沒有失手,除非你根本就沒有喝下去,你是不是……」

「住口——這裡容的了你說話嗎!你們東南七鬼這次辦事不利,等著回去接受處罰」

「是!」七個漢子低著頭,誰也不敢出聲了。

訓他們的人正是先前那個紅衣婦人,只見她對著刀神道:「我們魔門如今正在招收武林高手,刀神,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加入我們。」

刀神一聽,微微一笑,道:」哦,真的嗎?你們打算給老夫一個什麼職位?」

紅衣婦人,望望聖姑,聖姑點了點頭,面朝著方劍明的方向,一動不動,顯然還在為方才方劍明叫她姐姐著惱。

紅衣婦人得到聖姑的首肯,笑道:「聖姑已經同意了,你要是加入我們魔門,我們魔門就給你總護法的職位,意下如何?」

刀神笑道:「那敢情好!不過……」

聖姑見刀神似有同意之意,搶在紅衣婦人之前說道:「不過什麼?前輩儘管說。」

刀神臉上突然詭秘的一笑,道:「我這個義子自小生來孤苦伶仃,目前老夫正打算給他找一房老婆,你們魔門能辦得到嗎?」方劍明聽了這話,臉色一急,慌張的道:「義父,你這是出賣我,我不幹,誰說我要娶老婆了!」

刀神卻是不管,接著問道:「你們能答應嗎?」

聖姑還是冷冷的道;「這事好辦,不知……」

刀神笑道:「好辦?聖姑,你還沒有聽老夫說完呢,老夫說的這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聖姑道:「你說的是誰?」

刀神大笑道:「就是你呀,憑老夫的眼光,你有一副絕世的面容,配我的義子,不正好嗎,哈哈……」

刀神這話一出口,眾人皆驚,就是方劍明也料不到刀神會說出這番話來,直急得哇哇叫道:「義父,你……你這不是……作弄我嗎?」

聖姑聽了這話,沒有出聲,她身邊的兩個紅衣婦人卻是一臉的驚容,刀神這般消遣她們,豈不是不把魔門放在眼裡。不等聖姑吩咐,兩個紅衣婦人拔劍出鞘,閃電般飛身躍起,凌空各刺四四一十六劍,加起來就是三十二劍。

劍光吞吐不定,如靈蛇出洞,兩人配合已有多年,都知道應該怎麼出劍彌補對方的不足,她們一出手,真有所謂的「天衣無縫」之勢。這兩個紅衣婦人是聖姑身邊的人,她們一共有六人,在魔門中的權力很大,她們只聽從與聖姑一人,就是魔門的最高領導人聖母,有時候也不能對她們隨意呵斥。

刀神見她們出劍的手法和勁道,以及互相的彌補不足,臉色不禁一動,驚訝的道:「好呀,你們魔門的高手可真不少,這次重出武林,看來是下了很大的血本。」

刀神說著,手中卻是不敢多有怠慢,伸手在腰間一探,刀光一閃,瞬間解下大砍刀,「呼呼」刀聲中,刀神的大砍刀凌空一劈,刀氣,刀光,劃破空氣,周圍一丈之內,誰也進他不來,令人駭然變色。

左首那個紅衣婦人厲喝一聲,道:「刀神,仗著內功深厚,算什麼本事。」

刀神哈哈一笑,頭上長髮無風自飄,道:「好,老夫只憑莊稼刀法,就能將你們打敗。看刀!」

刀神吐氣開聲一喝,突然人變得如一片飛絮,輕飄飄的躍身而起,手中大砍刀直追一個紅衣夫人,刀光閃動之間,居然超越了時間的限制,說到就到,刀尖離那個紅衣婦人的咽喉只差一寸,這一刀其實很普通,正是江湖上常見的「南山劈柴」,不過這一刀在刀神手裡就不是普通的招式了。

不管是什麼武功,刀法,劍法,槍法,練到頂尖的時候,任何招式在他們的手裡都是絕妙的功夫,高手正因為是高手,就在於他們不拘泥於招式的限制,隨時能見招發招,不給對手找到規律,否則就很容易讓對手找他破綻。

紅衣婦人直感喉間冷氣森森,刀神的刀尖已至喉頭,嚇得身上出了一層冷汗,來不及出劍相抗,危機之間突然想起有人交給她的一個身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使了出來。旁邊那個紅衣婦人見到刀神的刀尖已至妹妹的喉間,來不及幫忙,驚道:「六妹,小心!」

話聲未了,紅衣婦人腦袋古怪一收,刀神的大砍刀居然沒有擊中,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刀神的大砍刀一路追著紅衣婦人,紅衣婦人的身形一刻不停的翻著觔斗,刀神見了,笑道:「又是這種古里古怪的身法,老夫真想見見這個人是誰,魔門有這種高手,難怪要復興了。」

只聽得辟啪一響,紅衣婦人繞到一棵路旁大樹那裡,藉著樹身一躲,刀神也不想在為難她,乘勢一收大砍刀,刀氣卻沒有完全收盡,殘漏的刀氣劈在數身,大樹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一分為二。紅衣婦人乘機飛身一躍,倒退兩丈有餘。

刀神哈哈一笑,道:「如今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對了,還有你,吃老夫一刀。」

說完,頭也不回的,飛身縱起,凌空使了一個「燕子大翻身」,人如陀螺一般刮起一股狂風向另一個正趕上來的紅衣婦人捲到。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似曾相識

刀神飛身縱到紅衣婦人面前,那紅衣婦人亦是迎面而來,兩人在空中相遇,刀神的大砍刀揮起,紅衣婦人的利劍刺出,只聽得當當之聲不絕,兩人在錯身之間過了一招,刀神祇是一刀,勢如泰山,刀光閃動在眾人眼中,就像一堵霸氣十足的刀牆,紅衣婦人手腕連翻,劍光飛舞,一招之間擊出三十六劍。

這三十六劍是紅衣婦人的看家本領,她們六姐妹之所以能構隨侍在聖姑左右,就是因為她們的劍法有過人之處,魔門的人訓練她們出來,可是花了許多功夫,至少用了三十年的的時間。

奈何她們遇見了刀神,刀神的刀能夠讓她們討得了好處?

兩人雙腳落地,紅衣婦人悶哼一聲,腳步浮動,臉色變得蒼白如雪。她的六妹見了,十分擔心,驚聲問道:「三姐,你沒有受傷吧?」

三姐搖搖頭,卻是不能說話,她知道一旦說話就會讓真氣不受控制的在體內胡亂走動,到時她就忍不住要有瘋狂的舉動。

聖姑一直看著她們的交手,她自聽了刀神的話,好像變成了啞巴一般,話不說,而且冷冷的氣勢突然一下子收斂了,你再也看不出她的心情來。

刀神驀地轉身看著聖姑,臉上顯過一絲訝然,他知道這個聖姑的武功修為在突然之間又約約的得到了提升,這都怪他不該刺激聖姑。沒有他的刺激,聖姑那裡會見發怒的機會,將自身的修為突破到了她很難到達的境界。

只見刀神面色越來越凝重,眉頭緊皺,像是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忽聽得聖姑長嘯一聲,聲音遠遠傳出,十里之內清晰可聞,周圍十丈之內的塵土居然在的地上來回的滾動,這一聲長嘯,竟有如此威力。

刀神聽到這一聲長嘯,他也不甘示弱,大喝一聲,聲音響如震雷,劈過眾人的耳畔。

那「東南七鬼」低受不住兩者的夾擊,均是大叫一聲,翻滾在地,雙手緊緊摀住耳朵。表情甚是痛苦。

兩個紅衣婦人卻是雙掌相碰,臉上表情看不出什麼,只是見得她們也在運功相抗這突然發出的長嘯和大喝。

反觀方劍明是最輕鬆的一個,方劍明心中也不知道是怎麼會事,陡聽得天蟬刀輕吟一聲,似是遇到了知己一般,方劍明記得這個天蟬刀每次一見到有絕頂高手過招,它都會忍不住要出來湊個熱鬧,難道這次也不例外?方劍明聽到天蟬刀的輕吟聲,急忙跑進了飯鋪裡,將天蟬刀緊緊握在手裡,免得它又出來作怪。

方劍明正自暗忖如今著這個聖姑究竟能不能打得過義父,聖姑卻冷冷的笑道:「刀神,本聖姑不知道你當年是何等的厲害,今日你侮辱本聖姑,本聖姑要是放過你,豈不是要叫天下人笑話。如今本聖姑的內功心法已突破頸瓶,同你一戰,勢在必行。」

刀神卻是微微一笑,道:「我怎麼侮辱你了?我這個義子將來要成為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大英雄,你的年紀雖然大他十歲,可是你知道嗎?我這是在叫你脫離魔門,不要為虎作倀。當年白蓮教視人如草芥,胡亂殺人,令武林和普通百姓聞風色變。我見你年紀輕輕,不識好歹,有心勸你回頭,不料反倒助你一臂之力,將你的修為提升,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方劍明在一旁笑道:「義父,有一句話叫『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不管她今日的修為得到提升是好是壞,明兒相信這一定是冪冪之中的安平排。」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還去計較什麼功和錯,聖姑,那夜你不是我的對手,今日在你修為提升之後,看看能不能夠接下老夫的這一刀。」

說完,刀神緩緩的將刀提起,舉過頭頂,大砍刀的刀刃雪亮,刀身寬闊,刀神將功力灌輸進去,大砍刀突然泛出一層白光來,令人心寒。那大砍刀的週身三寸流動著無形的真力,斯斯作響。

聖姑見了,蓮腳向前踏出一步,腰間的寶劍「錚」的一聲,閃電拔出,外人還沒看出這寶劍的劍身,聖姑的人卻是飛起,連人帶劍的朝刀神雷霆般刺到。

刀神站在原地不動,緊緊的盯著聖姑每一劍刺出的角度。刀神沒有出刀,他在看聖姑的那一劍才是真實的劍招。聖姑繞著刀神轉了數十圈,轉得看得人眼花繚亂,方劍明看到聖姑轉眼之間,一共出了一百一十二劍,每一劍低到刀神身上一寸之處,卻不知為何沒有刺下去,彷彿她有意要放過刀神,不想在刀神身上刺個窟窿。

方劍明看著看著,突然看出了道理出來,原來這個魔門的聖姑那裡不想一劍刺在刀神身上,不是她不響刺,而是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她出了那麼多劍,劍劍都是虛招,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刺中刀神,她出劍只是為了迷惑刀神,讓刀神露出他的破綻來,才好一劍成功命中刀神。

刀神那裡看不出她的意圖,是以刀神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大砍刀高舉,刀身依舊流動著無形的真力,斯斯作響,雙目不瞬的死盯著聖姑的手腕,手腕到那裡,刀神的眸子就轉到了那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紅衣婦人見聖姑遲遲不刺實一劍,心中已感不耐,突聽得聖姑冷笑道:「刀神,你上當了!」

一劍刺出,劍光搶在刀光之前,劍尖送至刀神的胸口,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叫道:「哎呀,義父,你……」

刀神卻是哈哈一笑,道:「你說我上了你的當,難道這也不是你上了我的當嗎?老夫倒要看看未來的媳婦長得是什麼樣,配不配的上老夫的義子。」

刀神也不管低在胸口的利劍,張嘴一吹,聖姑頭上的斗笠突然分開,向左右兩旁飛去,罩在斗笠上的黑巾化為粉塵,掉在聖姑如刀銷一般極為美妙的肩頭。

聖姑的一張臉盤露在了外面。

方劍明見了,突然大叫一聲,指著她失聲叫道:「我……我認識你!」果然不出刀神所料,這個聖姑的確擁有一副天人一般的面孔,你不必說她的眼有多大,也不必說她的小嘴有多紅,更不必說她的眉多像輕柔的河水,只要是你看到了她一個小巧的玉鼻,這一輩子就休想望掉她。

「東南七鬼」何曾見過這般美人,一時魂不守舍的貪婪的看著聖姑的絕世容貌。突聽得六妹厲喝一聲,道:「看見聖姑真實面容的人,殺無赦。」雙手一抖,飛出幾道寒光,噗噗噗七聲,盡皆沒入七鬼的體內,七鬼慘叫一聲,都指著六妹道:你……真是狠毒……」「話沒說完,翻身滾到地上,七竅流血,中毒而死。可憐「東南七鬼」是他們魔門的手下,還沒有得到她們的賞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作了地下的冤鬼刀神聽了方劍明的驚慌之言,聽他說認識聖姑,不禁微微一怔,暗道:咦,這小子認識這個長得像仙子一般的聖姑嗎?我怎麼沒聽他說過?

方劍明呆呆的看著聖姑的絕世面容,聖姑卻是一臉的冷漠,這一張臉要是多一絲微笑,不知有多少的英雄豪傑要拜在她的世榴群下。奈何她的臉一直是緊緊的繃著,捨不得露出微笑。

聖姑一字一句的道:「小鬼,你說你認識我!」

方劍明突然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個仙子姐姐那麼調皮可愛,這個聖姑卻始終不會笑,你們不會是同一個人的,也許是我弄錯了。可是……你們長得真相啊!」

刀神道:「明兒,你這是怎麼了?」

方劍明抬頭一笑,道:「義父,這個聖姑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聖姑冷冷的道:「小鬼,你說,我像誰,我到底像誰」

方劍明卻只是搖頭,並沒有說話。刀神還以為方劍明見了這個仙子一般的聖姑,北她所迷惑住了,神經出現異常,飛身而起,一把抓住方劍明,哈哈狂笑數聲,道:「聖姑,你跟老夫聽著,不許你擅自嫁人,你注定是我義子的媳婦,想逃也不逃不了。」

「了」字一落,刀神帶著方劍明遠在數里之外,聲音在空氣中傳出,回聲不斷。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小屋,少年,大漢,麒麟鼠

這是貴州極為偏僻的一帶,這裡山高林密,野獸橫行,人跡罕至,膽子再大的樵夫或者是獵戶都不敢來到這裡。在一個小山谷中,不知何時被誰搭了一個小木屋,小木屋四四方方的,成正方形,每一根原木都是深山中的大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僅敢到這裡來,而且還在這裡見了這麼一個小木屋,難道不怕野獸毒蟲將它給毀了?

清晨,鳥兒在山裡歡快的大聲鳴唱,時間正是初春,小草開始長出了它們嫩嫩而又頑強的細腰,小樹在大樹的掩護之下躲過寒冷的冬季,迎來了暖和的初春,雖然陽光不太明朗,可是對於小樹來說,只要有一點點的陽光,那就是上天賜予它們的恩惠。林間,離小木屋有十丈之距的地方,一大早,就有一個滿頭亂髮的孩子在那裡生火。

這個孩子看年紀也有十歲左右了,其實我們應該叫他為少年,他的頭頂披著一蓬亂髮,亂髮掩蓋之下,一雙黑而有神的大眼睛,在這一雙眸子裡,有三分不羈,三分懶散,三分精明,和一分的玩世不恭。這該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呢?

你一看到他,就覺得這個少年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他的身材極為的壯實,也不知他是怎麼吃的。他此時正蹲在火爐邊,用一把小扇子在那裡扇著。

火上掛著一頂小爐子,裡面正咕咕的叫著,看樣子他是在煮著什麼好吃,好喝的東西。少年一邊扇著,一邊瞇著大眼,他居然還在打盹,天吶,世上還有這樣的人,你要是對一個人說,你見到一個正在扇扇子煮佳餚,而又瞇著雙眼在那裡打盹的人,那麼你問的一百個人裡面,還是有一百個人說你是瞎子,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大家都把你的話當作是無稽之談。

少林扇著扇著,那小火爐突然嗚嗚一叫,只見的少年站起身來,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道:「真是睡得一場好覺,原來烏龍湯已經煮好了,我得把它弄下來。」少年說著,就開始動手,將火上的小火爐提了下來,放在一旁,然後滅盡火跡,飛快的朝小木屋跑去,只見的有一條像小松鼠一般的動物吱吱的叫著,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動作極為敏捷的追了上去。

少年來到小木屋的門前。一把推開木門,看也不看裡面的人,只是大叫道:「義父,快點起來了,我的烏龍湯已經煮好了,再不快點,就沒你的份了。」

話聲一落,只見小木屋中最左的地方,那裡鋪著兩張地毯,一個高大的人正在一張地毯上睡著,聞言驀地翻身而起,在屋裡捲起一股狂風,迅速的梳洗完畢,坐到小屋中僅有的一張方桌上,只見哪知像松鼠的動物吱吱的叫了幾下,一對小眼睛緊緊的盯著這個剛坐到桌旁的傢伙。

「看什麼看,不認識老夫嗎?我可警告你呀,不要跟我搶啊,小心你的屁股。」像松鼠的小動物身後長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聞言一卷,將小屁股蓋住,它以前好像吃過打屁股的虧,是以聽到這個人的話,趕緊用尾巴把屁股保護好,省得被人打了還不知道。不過它作出如此滑稽的動作,實在是令人驚歎它的聰明伶俐。

少年聽了這話,笑道:「義父,看你把阿毛給嚇得,阿毛是一個乖孩子,那裡敢和你搶東西吃,阿毛,是不是?」

只見那個像松鼠一般的動物小眼一轉,臉上顯出一種特有的笑意,就像在說:「對呀,對呀,我能跟他搶嗎?」少年看見它的模樣,極為愛護的摸摸它的小腦袋,道:「今天阿毛最聽話,就給阿毛多分一點。」說著,在它面前放著的一個小碗裡倒了一碗滿滿的湯水。

這湯水一到倒出,一霎時,滿屋子都是一股清香,這股清香光是聞著,就令人垂涎三尺,更不要說去品嚐一下湯的味道了。

那個像松鼠的動物,也就是阿毛見少年今日倒得特別的多,歡喜得吱吱的叫著,又很討好的跳到少年的肩頭,用毛茸茸的尾巴去舞弄少年的臉蛋。

少年被它的尾巴一弄,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會這麼做,那一次獎勵你,你除了這一招,再也想不出什麼招數,你能不能還一個?」

那個被搶了湯水的中年大漢,見狀忙道:「明兒,你行行好,不要倒那麼多行吧,你是不是忘了還有義父呢?」少年笑道:「義父,誰叫你要嚇唬阿毛,我這是給阿毛壓壓驚,它中午還要和我一塊到鎮上去買東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毛是我們的引路使者,沒有它,我們就出不去,也進不來了。阿毛是勞苦功高的大功臣,我們怎麼能虧待它呢。」

大漢苦著一張臉,雖然他是一個中年人,然而不知是什麼原因,他臉上的皮膚並不顯的怎麼的粗糙,相反還隱隱的帶著一層光輝,看上去好像擦了什麼粉一樣。少年給阿毛倒好以後,在大漢的碗裡倒了一大碗杯,道:「義父,其實你的比阿毛要多的多了,它的是小碗,你的是大碗,說起來它的一碗還不到你大碗的三分之一,你應該還偷著樂呢!」

大漢聽了,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它怎麼能跟我比,我還是佔了便宜。」

少年給他倒了後,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只見他在自己的碗裡倒了一大碗,爐裡還剩著一點,他將火爐一舉,爐嘴對著自己的張開的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大漢一愣,噠噠嘴道:「明兒,義父如今才發現,最佔便宜的就是你。」

少年聽了,嘻嘻笑道:「義父,你才發現啊,是這樣的,我每天起來都要煮烏龍湯給你們吃,每隔半個月就要下山去鎮上買東西,這讓我的睡眠大大的不足,義父,你說我應不應該多喝點。是不是啊,阿毛!」

少年說著,一把抓住了阿毛的尾巴,阿毛起先是微微一怒,接著變得極為的討好,又露出了那一副可笑的尊容,對著大漢連連點頭,吱吱叫著。少年的手這才放開它。少年的手一鬆,只見阿毛小嘴大張,「胡嚕胡嚕」的喝著小碗裡的烏龍湯,弄的滿屋子都是它喝湯的聲音。

大漢聽見了,笑道:「這傢伙每次都是這樣,能不能文雅一點,我都教過它多少次了,就是不聽我的話,以後它要是陪著出山,非得要鬧出笑話來不可。」

少年舉起大碗,喝了一口,道:「義父,對了,我們來此也有兩年了,你看我如今變化的這麼快,我師父和掌門師祖伯他們還會不會認識我?」

大漢道:「我們來這裡的時候,我記得你的頭髮就那麼長,如今長成這個模樣,滿頭的亂髮,他們想認也認不出來,對了,午間下山到鎮上去,不要望了理髮,將頭髮梳起來。」

少年笑道:「我有不是什麼公子哥兒,不講究這個。」

大漢道:「你以前頭髮那麼短,像一個小和尚,如今頭髮倒是長長了,可是又成了小叫化子,你出去別人不把你誤作為要飯的麼?」

少年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笑道:「他們只看重這個,那裡還管我是不是叫化子。義父,這將近兩年來,我可真是體會到了什麼叫見錢眼開,沒有這個東西,還真是不好行路。」

這時,只見阿毛已將碗裡的烏龍湯喝乾,慢慢的走了過來,偷眼瞄向少年還有一小半碗的烏龍湯,那樣子似在要求少年能不能那再給它一點。少年見它眼中露出討好的眼神,不禁呵呵笑道:「就你是最好喝的,好了,這就給你吧,記住,一會下山去,可不許跟我胡亂跑,上次鬧到了半夜才回去,害得義父餓了一下午的肚子。」說著,將碗裡的烏龍湯倒在了阿毛的小碗裡。阿毛「胡嚕胡嚕」的有開始發出喝湯的響聲。

大漢一聽這話,笑罵道:「這傢伙那裡是胡亂跑,他分明就是故意這麼做的,上次我打了一頓屁股,它記恨在心,下山後故意四處亂走,或者是躲在什麼鬼地方,等到天黑時,才去找你,我還還沒跟它算帳呢。」

說著,伸手一抓,就要抓著阿毛的尾巴時,阿毛好像知道他有此一招,小嘴一叼小碗,竄下了方桌,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獨自享受它的美味佳餚。

大漢氣得罵道:「這臭小子,總是當逃兵,見機不對,撒腿就跑,虧你叫什麼『麒麟鼠』,真是的!」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阿毛的發現

少年聽了,笑道:「義父,你說它是『麒麟鼠』,這一年多來,它好像沒什麼大的本事,除了認識路,會懂人言之外,我可沒有發現他有什麼本領。」

大漢也是奇怪的道:「我也弄不清楚,當年我到這一帶來遊玩,碰見了藥仙那個傢伙,他對我說過這一帶出現了『麒麟鼠』,將它的模樣告訴了我,還囑咐我小心,這傢伙口中會吐天火,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能夠融化,可怕得很。」少年道:「我看是它已經退化了,不是有這樣一個故事嗎,說有個地方的貓許久沒有抓老鼠,見了老鼠後,不去咬它,方而要逃走。這傢伙可能就是這個原因。」

兩人說著笑著,過了一個時辰後,少年又到外面去生火,燒了幾個小菜,煮了一鍋飯,擺在了方桌上,大漢在屋子一角抱出一罈酒來,打開到了三杯,為什麼是三杯?因為阿毛也要喝,你別以為它是動物就不能喝酒。

喝了半罈子酒,大漢道:「不要喝了,你待會還要下山去,多吃點菜吧。」卻見那個麒麟鼠阿毛邁著八字步,在方桌上走了一圈,彷彿在說:「看,我都還能走一圈,那裡能夠喝醉,你不要等我們走了之後偷偷的喝。」大漢見狀,在它來不及躲閃之極,屈指一彈,彈在它的頭頂,笑道:「就你多事。」

阿毛伸出鮮紅的小舌頭,朝著大漢擠了擠小眼睛,一溜煙似的跳下方桌,有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日中時分,少年帶著麒麟鼠出了小木屋,離別大漢,踏上了到山下的路途,少年走進小木屋不遠的那座原始森林,。這原始森林裡面古怪得很,少年每一次路過這裡,都曾在心中暗暗的幾下走過的路線,甚至在樹上作了記號,可是他每一次回來之後,總是找不到進來的路,刻下的痕跡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這原始森林就如同一個天然的陣法一樣,人要是困在裡面,休想出得來。

幸虧有了麒麟鼠。這麒麟鼠據說是上古時期的異獸,因為體積太小了,至今還沒有絕種,同它同時代的據說存在著龍。不過,還沒有人親眼見過這麒麟鼠會吐天火,它的模樣長得很想松鼠,身體背面有一道火紅色的緞子,撫面也是紅色的,不過是粟紅,一隻長長的尾巴,差不多與身體一般長。

一般來說,松鼠的食物是植物的果、花、葉,偶而也攝取一些動物性食餌,這只很像松鼠的麒麟鼠卻是什麼都吃,它是來者不拒。更為稀奇的是它還會喝酒,也曾罪過。少年與他相處一年多來,發現這傢伙的年紀和威信特別的大,簡直就是森林中的王者。

有一次,少年帶著它到密林處練功,突然從山凹裡竄出幾隻斑斕大虎,它見了,絲毫不感到緊張,還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吱吱的吩咐著,也不知它究竟說了些什麼,以後這一帶就很少出現野獸,在小木屋三里以內更是見不到野獸的蹤影。

少年將它放在肩頭,它的一雙小眼睛此時正仔細的辨認著方向,大約走了一個時辰,終於走出了密林,來到樹林出外。少年把它往懷裡一方,展開輕功,風馳電掣的向山下縱去。

又大概行了半個時辰來到山下,走了十里的小道,轉到一條管道上來。這一路上,少年見得四處開始出現了花朵開苞的情景,初春的陽光照射在人身上,雖然沒有多大的溫度,可是不能說不是一種享受,懂得享受的人應該知道適而可止。

少年這時已來到了一個鎮上,這個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所賣的東西倒是挺多的,這也是少年為什麼每一次都喜歡來這裡采物。少年來過了很多次,對於路徑非常熟悉,當下先買了生活必需品,然後又買了一大壇的紹興杏花春酒,裝在一個買了的大麻袋裡面,他雖然今年只有十歲,由於練功的原因,長得卻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胳膊和腿腳都很粗,人家見了他,也沒有欺負他的意思。

其實也有人來欺負過他,那是他頭一次來這裡,不知道這裡的行情,正從酒店裡出來,迎面走來了兩個地痞般的漢子,一個指著他說道:「小子,知道規矩嗎?」他當時一怔,問道:「什麼規矩?」那漢子聽了,罵道:「什麼規矩!臭小子,你跟我裝糊塗吧,我們是來收保護費的,把你的銀子拿出來,給我們分一點,不然有你好看!」少年聽了,這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聞言笑道:「我不需要保護,為什麼要給你銀子?」另一個漢子聽了,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走上來就要去抓少年的衣領,少年讓他抓住,那漢子想往前一甩將它摔出去,那知道用了半天氣力,少年還是一動不動的,知道這下遇見了武林中的人,少年討厭他們在這個地方胡作非為,肩頭一撞,碰在了對方的臉頰上,頓時那漢子的嘴角高高翹起,疼的他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少年卻是不管他,追上另一個逃跑的漢子,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叫漢子來了一個狗吃屎,滾在地上,渾身疼痛不已。

少年輕輕鬆鬆把他們搞定之後,警告他們道:「下次要是在我看見你們,我就打你們一次。」自此以後,就沒有人來找過他的麻煩。顯然那兩個漢子受到的教訓給其他人提了一個醒,誰要是去找他的麻煩,那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少年幹完應該幹完的事後,突然想到義父吩咐他去理一下發,心中暗忖:算了,懶得理了,反正又沒有人認識我,就算理髮了,我還是我,還是保持這個樣子吧。心頭一動,找到一家針線鋪,買了一條藍色的緞子,將頭髮往後一梳,藍緞子綁在發中,身後就拖著一蓬頭髮,臉面卻顯了出來,不再是半遮半掩。

提起大麻袋出了針線鋪,少年就往回路走,卻聽見麒麟鼠吱吱的叫了了起來,從他的懷裡還鑽出,一雙小眼睛十分機警的四處查看,少年見它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忍不住噗哧一笑,道:「阿毛,你幹什麼呢?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事啊?」

麒麟鼠卻是用尾巴掃了掃少年的臉龐,跳下地來,向前跑去,出了幾丈遠,回過頭來,瞧著少年,那意思是叫少年跟它來。少年還沒見過這傢伙出現過這種情況,見狀心下好奇,跟著走了上去。

只見麒麟鼠一路小跑,出了鎮上,轉到鎮左的的一條小道上去。少年感覺到十分的驚奇,這傢伙究竟發現了什麼?

少年跟著麒麟鼠在山間的小道上不快不慢的跑著,過了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一鼠一人來到了一座院牆外,麒麟鼠沿著院牆,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座大門外,少年抬頭一看院門,氣得大罵道:「你這個小傢伙,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這又不是我來的地方,虧你的鼻子還真靈敏,居然還能找到這種地方來。」

說著,上前一步,將麒麟鼠抓在手裡,麒麟鼠掙扎了一下,少年敲了它一個響頭,道:「還不老實,帶我到這裡來,回去後我就叫你吃齋念佛。」

麒麟鼠吱吱的叫著,樣子顯得極為的委屈。

突聽的院門「依呀」的一聲,深紅色的院門已是打了開來,少年想走,如今卻是被人發現了。

第二卷 第六十章 斗白鶴

「阿彌陀佛,小施主光臨本庵,不知有何貴幹?」

只見紅門一開,走出一個頭上帶著灰布的尼姑,少年呵呵一笑,道:「打擾師傅清修了,在下的寵物無故跑到這裡來,在下前來捉它,沒想到它跑到這裡來,真是不好意思。」

這個尼姑看樣子不過三十出頭,生的模樣端正,雖然身上穿著灰衲袍,可是曲線倒是不錯。尼姑看了看少年手裡的麒麟鼠,驚異的道:「咦,施主好本事,貧尼還從未見過這種松鼠,不知施主在何處得之?」

少年哈哈笑道:「這是我在山裡捉到的,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少年說著,就要走開。

驀地,尼姑庵內傳出一聲鶴鳴,麒麟鼠聽了,一雙小眼睛睜到最大,吱吱的叫著,猛地掙脫少年的手腕,從空中掉了下來,一頭就闖進了那扇半開半掩的庵門。

少年見這小傢伙跑進了庵內,心下慌張,忙道:「喂,阿毛,你跟我回來,這不是你進去的地方。你快回來!」

說著,少年也顧不了許多,一頭就跑進了尼姑庵內,那個站在庵門外發呆的尼姑卻是來不及出手阻攔,讓少年闖進院內。

「施主,請回來,佛門淨地,不容外人隨意亂闖。」

尼姑急忙跟在後面,眼看著少年在前面的一幢屋角消失了,少年的動作實在太快,尼姑又沒有修煉過什麼輕身功夫,那裡追得及對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闖進了庵內的內院裡去。

少年也知道這個地方不是他一個男子所能說進就進的,無奈的是麒麟鼠這傢伙實在不聽話,也不向主人通知一下,就一溜煙似的跑進了庵內,少年一路追著它,在後面大呼小叫的,弄得這個佛門清淨之地倒像是在開什麼大會一樣。

少年左轉右拐,來到了庵內的一處十分僻靜的院子外,麒麟鼠縱身一躍,跳到了院牆之上,那院牆高有一丈,麒麟鼠一竄就到了牆頭,對著院子裡的什麼東西吱吱的叫著,看樣子是在和那個東西在較勁,少年心中奇怪,一翻身上到牆頭,身子剛在牆頭落穩,陡聽有人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闖進來,招打!」隨著話聲,一道寒芒急射少年的的左腿,少年危機之間在牆頭來了一個「鴿子大翻身」,雙腳一點牆頭,飛身一起,懸空打了一個觔斗,又落在牆頭,正要抬頭望去,聽得有人嬌滴滴的道:「花兒,去教訓一下這個小子,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一陣狂分刮起,院子裡突然飛出一個龐大的身影,那身影分明就是一種動物,只見這是一隻高有幾乎一丈的大白鶴,全身為純白色,頭和臉部裸出部分為鮮紅色,嘴赭紅色,腳淺肉紅色。又尖又長的紅嘴一張,發出一聲鶴鳴,從空中飛下,一隻大嘴狠狠的向少年啄到。

少年「哎呀」一聲驚呼,從牆頭掉下來,狂分橫掃之下,竟是站立不穩,幸虧少年落地後,雙手一撐地面,騰空躍出八尺,這才沒有受傷。麒麟鼠吱吱的尖聲叫著,突然縱身而起,竄到空中,它的面積實在太小,大白鶴和它一比,感覺它就像小不點似的。

大白鶴見麒麟鼠迎面而到,就像看見了剋星一般,調頭飛了回去,麒麟鼠得意的吱吱叫著,後肢著地,前肢一抱,放在胸前,模樣好笑之極。少年這時才有機會打量院子的情況。只見這個院子雖然僻靜,可是十分的寬敞,對著少年的方向蓋著一座大屋,此時正有兩個人站在那裡,一個是位男子,看年紀不會超過十五歲,臉上稚氣未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少年,似乎正在為少年擁有這只麒麟鼠感到萬分的驚奇。

另一位卻是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姑娘,頭上梳著羊角辮,一雙精靈古怪的大眼睛,鮮紅的小嘴,小手,小臉粉白,生的像個洋娃娃一般。這兩個人身上穿著料子上好的錦衣服飾,一看就知道生長在富貴人家。少年見這裡有一個男子,心下頗為驚奇,如果不是同這尼姑庵的庵主關係親密,怎麼能夠讓男子入內。看來這兩人必定是庵主的什麼人。

小姑娘見大白鶴在麒麟鼠的手底下吃癟,急忙高呼道:「花兒,你不要怕啊,你那麼大,它那麼小,你還打不過它嗎?」

大白鶴在高空鳴叫了數聲,突然一頭飛了下來,雙翼扇動,浮在空中,離麒麟鼠只有一丈左右,大白鶴雙翼一展,長達幾近一丈五,龐大的羽翼刮起陣陣勁風,吹得院子中的塵土飛揚。

麒麟鼠離它只有一丈,卻是沒有被勁風撼動,麒麟鼠的後肢緊緊的貼著地上,一雙小眼睛和大白鶴的大眼相互瞪著,麒麟鼠是上古異獸,這隻大白鶴雖然是天下少有,有了上千歲的高齡,可是在麒麟鼠面前一點也不敢大意,大白鶴不知道這只麒麟鼠有什麼本事,可是它憑著靈敏的直覺,感到眼前這個小傢伙體內藏著一種極為恐怖的原始力量。

大白鶴觀察了半天麒麟鼠,見麒麟鼠兀自小眼睛圓瞪,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心中奇怪,試著用左翼劃了一下,掀起一股勁風向麒麟鼠擊到,麒麟鼠吱吱一叫,突然掉頭就走,當了逃兵,一路跑到少年身別,將小身子一竄,跳到了少年的懷中,少年忙用一隻手將他緊緊抓住,此時那隻大白鶴試出麒麟鼠不過是虛張聲勢,長鳴一聲,飛到少年的頭頂,左翼一劃,朝少年頭上落下,龐大的羽翼一出,尚未到達少年頭頂三尺,少年就感覺到一道排山倒海的勁力湧到,他的人竟是大風中的小船,搖搖欲翻。

少年見大白鶴來勢猛烈,不敢輕易和它比拚力氣,將身一躍,跳過大白鶴的的左翼,叫道:「喂,你們兩個主人,怎麼不管管你們的寵物,難道要讓它打傷在下嗎?」

那小姑娘聽了,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要是打得過我的花兒,我就讓你騎著它遊玩一天,要是你不是它的對手,那就只好倒霉了。」

少年聽了這話,險些氣的發狂。他又不是故意要闖進這個尼姑庵裡來,要不是麒麟鼠發現了這隻大白鶴,他也不會來到這裡,更不會要同大白鶴較量。那隻大白鶴見少年跳到了一邊,龐大的身軀突然一轉,居然使出了一招「白鶴亮翅」,有模有樣的的右翼一劃,朝少年的左腰擊到,少年飛身一縱,一股狂分刮過,捲起塵土,右翼勘勘劃過少年腳下兩寸之處,少年人在空中,怒道:「你這個當主人的既然如此說,那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站在一旁的男子臉色一動,對著小姑娘勸道:「算了吧,妹妹,他又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惠塵師太一會就要來了,我們在這裡動武,恐怕不好吧!」

小姑娘一聽,嬌嗔道:「哥哥,你少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只不過是看不慣這小子沒禮貌的跳到牆頭,說不定他是一個大盜,你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非奸即盜。我這是在幫惠塵師太捉賊,你不要管!」

少年聽了這了話,大笑道:「好,好,在下非奸即盜,來來,大白鶴,在下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說著,伸手一劈,劈空掌力發出,竟有隱隱的風雷之聲。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麒麟鼠的生氣

少年劈空掌力一出,勁風過處,將大白鶴的來勢阻了一阻,他見機一躍,倒退了兩丈,大白鶴那龐大的身軀忽地一個盤旋,伸出雙爪,朝少年頭頂落下。少年哈哈笑道:「看是你的鶴爪厲害,還是我的龍爪手厲害」說著,雙手一展,五指輕梳,似爪非爪,樣子雖同正宗的少林龍爪手有點區別,可是他的龍爪手在他手裡多了一種靈動之氣,端的有仙家之風。

少年身形跳動,一雙手掌不停的飛舞,大白鶴利嘴,雙翼,雙爪並用,繞著少年飛旋,只見院子中勁風四起,那大白鶴實在太大了,起落之間都要刮起一道強烈的旋風,麒麟鼠此時正躲在少年的懷內,探頭探腦的看著大白鶴的攻勢。

少年的武功招式來來去去都是龍爪手,一套龍爪手在他手裡不斷的重複,雖然不能完全抵擋得住大白鶴的猛烈攻勢,一時半會還沒有敗象,大白鶴已有千年高齡,又隨著高人習了數十年的武藝,來來去去也只是那幾招,可是它始終處在上風,再加上它佔著龐大的天然趨勢,少年拿它還真是無法。

少年越打越心驚,他的武功雖然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但也是一流的好手,他的義父早在三個月前告訴過他,依他現在的武功,在武林中只要不碰上上了年紀,成名多年,或者一派之尊,一代名宿的這些傢伙,想來就沒有幾個人能讓他吃虧。

如今他將最得意的功夫「龍爪手」使出來,始終沒有討得了好處,心中當然有些懷疑。其實他那裡知道這隻大白鶴的真實身份,這隻大白鶴數十年前本來在黑龍江一代稱霸,後來被一個江湖異客運用大神通將它收服,作了異客的坐騎,這些年來它跟在異客的身邊,野性大半都收斂了下去,要是放在以往,它一上來,攻勢決不會像現在這般不慍不火的,不到五六招就能打得少年毫無還手之力。

大白鶴野性消磨,如今只是以武功招式來同少年較量,倒是真有切磋之意,那個小姑娘見大白鶴的態度,她與大白鶴相處多年,自小就是大白鶴看著她長大的,哪能不知道大白鶴的用意,見大白鶴遲遲不下狠手,心中發嗔,嬌滴滴的大聲說道:「花兒,你不要跟他客氣,打傷了他,由我負責,師父要是責罵,我會一力承擔的。你要是還是這般鬧著玩,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小姑娘一說這話,把大白鶴急得,只見它口裡鳴叫了數聲,雙翼一扇,衝上雲霄,復轉勢而下,以排山倒海之力俯衝而至院中,吹得地上塵土高飛,院中牆角擺著的籠子,還有方劍明放在那裡的一大麻袋東西,和其他器物「嘩啦啦」直響,竟是被勁風帶動在那裡滾來滾去。

小姑娘和她的哥哥見大白鶴上到雲霄之時,不約而同翻身跳到屋頂之上,朝下看著少年如何對發,這才沒有受到波及。

少年見大白鶴衝上雲霄,夾著萬斤力道俯衝而下,知道這一式必是石破天驚,當下哪敢大意,心中急如電光石火般的閃出無數的念頭,思忖該如何應付這一招。

少年抬頭望著大白鶴的來勢,只見大白鶴這時雙睛爆射白芒,心中大驚,暗道:不好,這傢伙已是修得內家真力,尋常的武功那裡是它的對手,看來只好出這一招了。

想著,雙臂貼著大腿,身軀似乎是沒有重量一般飄身而起,他的人突然如一道刀光一般,發出一股刀氣,在空中與大白鶴相遇,聽得「轟」的一聲巨震,少年的人已經在空中連大了十來個觔斗,翻落在地,落地後,登登的退了七八步,臉色慘白,嘴角流出一道血絲,雙眼也顯得無一絲光彩,好像他整個人完全沒有了氣勢,任何人都能將他打倒。

空中飄落下幾片羽翼,大白鶴長嘯一聲,帶著萬千的憤怒一頭紮了下來,原來它也沒討得了好處,極為珍惜的羽翼竟然給少年的刀氣割下數片,這無疑是在給大白鶴添了更多的怒氣,大白鶴平生只有兩次被別人弄下羽翼,如今是第三次,哪能不把野性激發出來,它也不管那個小姑娘和她的哥哥在屋頂上高叫著「住手!」,這次可是真正要把少年打得趴在地上誓不罷休了。

少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色依舊慘白,雙眼無神,要看就要被大白鶴的雙爪抓住,突聽的一聲「吱吱」,麒麟鼠從少年懷內鑽了出來,一雙小眼睛充滿了憤怒,叫聲雖然不大,可是誰都知道它是在憤怒,大白鶴看到麒麟鼠出來了,身形一定,雙爪沒有抓下,雙眼緊緊的盯著麒麟鼠,如臨大敵。

麒麟鼠一把跳到地上,四肢著地,毛茸茸的長尾巴高高翹起,一陣一陣的熱氣從它小小的軀體內發出,顯然麒麟鼠見主人受傷,把它體隱藏的力量給激發了出來。

「吱吱……」這是麒麟鼠的叫聲,大白鶴雙翼扇動,離麒麟鼠不過一丈之矩,兩者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就像它們先前那樣,誰也不敢冒險出手。小姑娘和她的哥哥見了,心中極為驚異,他們當然看不出這個像松樹一般的動物是什麼東西,但是他們知道這隻大白鶴的來歷,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們,這大白鶴不僅能拖著人飛上高空,還能低得住武林中的高手,師父雖沒有說明這高手究竟是那一層的,可是他們倆聯手也打不過大白鶴,而他們在江湖中鮮少遇到勁敵,從這一點可看出大白鶴的實力來。

如今這隻小小的動物,竟然讓大白鶴如臨大敵,他們那裡不會驚異。麒麟鼠突然前肢一抬,率先發動,只見它的嘴裡吐出一點星火,斯斯作響,就像過年時放的煙火一般,感覺好看。這一點星火始終只有一寸來長,那裡傷得著大白鶴,大白鶴見這個小傢伙蓄積了半天,才吐出這麼一點火花來,嘴裡嘲笑般的鳴叫數聲,雙翼猛地一展,刮起一道勁風,只見麒麟鼠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像落地的葫蘆一般,滾到了少年的腳邊,又慢騰騰的從地上爬起來,「吱吱……」的呼叫,同方纔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勢有天壤之別。

只見麒麟鼠「吱吱」叫著,前肢揮動,先是憤怒的數落了一下大白鶴,接著又朝站在屋頂的兩個人大罵了一番,然後才繞著少年的右腳轉了幾個圓圈,那模樣十分的滑稽,就像一個老頭子看到子孫不爭氣又拿他們沒辦法,只好胡亂的亂說一氣,急得團團直轉。

看到它的模樣,就是大白鶴也不禁感到好笑,心中的怒氣大為減弱,可是依舊雙翼輕舞,緊緊的盯著一人一「鼠」,少年的臉色此時漸漸好轉,有了一絲血色,只聽他突然說道:「主人來了,還不出來一見麼?」

「阿彌陀佛,小施主受驚了,貧尼罪過罪過。」一個老尼姑單手一推木門,走了進來,少年一看到這人,心頭一動,想到:難道是她?只見這個老尼姑臉上顯出皺紋,上了年紀,可是雙眼有神,毫無老態,精神十分的好,從她臉上的五官和輪廓來看,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武林中的大美人。唯一可惜的是她只有一隻手臂,左袖打了一個節,斷的是左手。

老尼姑右手打了一個問訊,少年卻呵呵一笑,亦是右手在胸前一豎,道:「阿彌陀佛,在下方劍明,見過地榜高人!」

老尼姑心中一驚,她退出江湖多年,居然還有人記得她,這個少年才多大年紀,怎麼會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來,雖然她只有一隻右手,可是江湖中並非只有她一人是這樣,而且她已削髮為尼,變得那麼蒼老,誰還會認識她?

只見那兩兄妹從屋頂跳了下來,來到老尼姑身邊,聽到方劍明的話,小姑娘柳眉一揚,嬌滴滴的道:「你說你叫方劍明?」

方劍明沒好氣的道:「怎麼了?」

小姑娘道:「我怎麼沒聽說過你?你的武功那麼高,怎麼會是無名之輩呢!」

方劍明雙眼一翻,道:「誰說武功高,就一定很出名了?我在山裡住著,當然沒有出名了,我又不會來什麼『終南捷徑』,看在你承認我武功高的份上,你叫大白鶴打我一事,我就不記在心上了。」

小姑娘小嘴一撅,道:「臭美呀,你要是懷有不軌,我還會叫花兒打你的!」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飛龍子

獨臂尼姑見他們二人一上來就吵嘴,向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方小施主,你剛才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做佛門弟子的問訊,難道你是佛門弟子嗎?」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老師太,小子自小在少林寺長大,也算得上是少林弟子吧,如今雖然不在少林,但我那裡能夠忘本。」

獨臂尼姑道:「哦,原來如此,不過,貧尼感到十分的不解,你認識貧尼麼?怎麼知道我是地榜中人?」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老師太,小子雖沒有見過你,可是我曾聽我的義父說過你和『白眉神君』當年可歌可泣的一段事跡,深入小子心中,是以一見到老師太這個樣子,一猜就猜了出來。」

獨臂尼姑聽到方劍明提及『白眉神君』此人,臉上不禁微微一愣,好在她修為高深,轉而神色一換,笑道:「方小施主,當年的事跡已成往事,隨風而去,不必言它,不知你來此地作甚?你的師父,你的義父又是誰?可否見告。」

方劍明抬頭一望天色,見到了黃昏時分,叫道:「哎呀,我在這裡胡鬧,怎麼忘了義父。老師太,不瞞你說,我是為了追這個小傢伙才來這裡的,它鼻子很靈,聞到了大白鶴的氣味,就跑到這裡來了,我一路追著它,不知不覺就闖了進來,還望老師太不要見怪。原諒小子。」

獨臂尼姑笑道:「阿彌陀佛,貧尼怎麼會怪方小施主呢!小施主是一個高人,貧尼還歡迎得很呢。」

方劍明又道:「老師太,我的師父是少林寺的清成和尚,不知你聽說過他沒?我的義父……呵呵,他實在太有名了,武功又高……」

站在一旁的小姑娘頭上的羊角辮一晃,道:「哼,不要故作姿態,看把你得意的,你義父是什麼人,難道他還會打得過我的師父!」

方劍明道:「我義父就是六十年前,鼎鼎大名的刀……神……!」

獨臂尼姑正要說什麼,突然臉色一變,聽得有人大聲喝道:「小子,快告訴我,刀神這老兒躲到那裡去了,老夫已經找他有一年多了!」隨著話聲,一個人影夾著一道猛烈的勁風飛進院子裡,方劍明還未看見他的面容,就被此人一把扣住手腕,吐出一股勁道,竟是以內家真氣封住了方劍明週身大穴,動彈不得,也跟著昏睡過去,獨臂尼姑面色大怒,道:「飛龍子,你實在太囂張了,你是欺我這裡沒有高手嗎?」

來人「哈哈」一聲莽笑,抓住方劍明飛身一起,在空中與獨臂尼姑接實一掌,「轟」的一聲,狂風刮處,院子裡的所有東西打翻,隱隱還聞到一股子酒味,突聽又是「轟」的一響,院牆竟是吃不住他們雙掌接實,發出的內家真力,如紙糊的一般倒向外面,大白鶴長鳴一聲,雙爪一抓兀自愣在一旁的兩兄妹,飛上高空,然後雙爪一甩,兩兄妹借勢憑空一翻,大白鶴將龐大的身軀一向前一探,兩人穩穩的坐在了大白鶴的背上,這一招他們也曾玩過,是以雖然在外人看來驚險,對於他們卻是家常便飯。

院子裡那個抓住方劍明的飛龍子同獨臂尼姑接了一掌,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又是哈哈笑道:「老尼姑,你不是老夫的對手,去叫你的情郎來,以『白眉神君』的武功,想來能和老夫一較高下,你們要是雙劍合壁,哈哈,老夫就只有望風而逃了!」

抓著方劍明,在獨臂尼姑打了三個觔斗,落在地上之際,身軀一縱,如飛而去,獨臂尼姑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剛才她同飛龍子接了一掌,內功稍有不如,她的身上又沒有帶著「如意」寶劍,只能眼睜睜看著飛龍子抓走方劍明。

突然聽到空中的大白鶴長嘯一聲,雙翼一展,離地有十丈高下,朝著飛龍子遠去的方向追去,獨臂尼姑見了,心頭一喜,傳聲道:「宏兒,靈兒,你們小心了,打不過他就不要追,只要知道他落腳的地方就行了!」

兩兄妹回聲道:「是,師太!」騎著大白鶴,看定前面地上一條縱躍如飛的人影,急追下去。麒麟鼠見主人被抓,突然將身一縱,射出了數丈之外,獨臂尼姑只見得眼前灰影一閃,麒麟鼠小小的身子就消失在遠處的一個轉角之處。

飛龍子的輕功實在恐怖之極,上次他在蒼龍谷外露了一手「活佛升天」,便已是世上少有,經過近兩年來的修行,輕功雖沒有多大進步,可是比之先前,有了一點點的進步,這一點點進步對於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無疑是最為寶貴。

只聽飛龍子「哈哈……」笑聲中,全不把擋在對面的山坡,樹林,土凹,米田放在眼裡,均是輕輕一躍,就達十幾丈,二小騎在大白鶴背上,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飛龍子的輕功居然並不輸於大白鶴,大白鶴離他始終有十七八丈的距離想追也追不上,只能在後面跟著,飛龍子驀地回頭笑道:「兩個小娃娃,真是不識好歹,再跟老夫追下去,老夫就把你們打落下來,看你們還敢不敢追老夫!」

哥哥大聲說道:「你敢!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飛龍子道:「你們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白鶴當作護禽,想來武功通天,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是老夫認識的人呢!」

妹妹嬌嗔道:「我們的師父就是『天都聖人』,你怕不怕?」

飛龍子一聽,身形突然一頓,轉過身來,然後凌空一躍,到了一個高坡之上,大白鶴載著兩兄妹跟著飛了上來,飛龍子「哦」的一聲,叫道:「原來是這個老傢伙,他還沒有死嗎?他都有一百三十歲了,是天榜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你們這麼小怎麼可能是他的弟子?」

「大膽!」

「放肆!」

兩小同時大喝道。

大白鶴一個俯衝,夾著萬斤力道,超飛龍子擊到,地面掀起一股強勁的氣流,真的是飛砂走石。飛龍子仰天大笑,道:「老夫雖然是地榜中人,難道還會怕他們天榜的人麼?老夫既然被人叫做飛龍子,區區一隻畜生能耐我何!」說著,並不把大白鶴看在眼裡,猛地將身一縱,翻了一個觔斗,閃電般的落到了大白鶴的上空,伸手一抓,就要將小姑娘抓住,他的左手裡抓著方劍明,此時只可空出一隻手來。

爪風臨面,嚇得小姑娘臉色一白,大白鶴雙翼一展,就是一招「白鶴梳翎」,重重的檔了一下飛龍子的一抓,砰的一響,大白鶴身軀一抖,掉下幾片羽翼,長嘯一聲,伸出利嘴,狠狠的朝飛龍子腦袋啄下。飛龍子心中一驚,暗道:這畜生竟然這般厲害,老夫用了五層功力,居然沒有將它震傷,大意,大意。不等大白鶴的利嘴啄到頭頂,空中將身一扭,左腳尖踩在右腳尖上,借力發力,斜著飛上兩丈來高,又到了大白鶴的上面,同大白鶴再交一招,將大白鶴震出一丈,他的人才落下地來。

哥哥見了,驚呼道:「這不是武當的『梯雲縱』嗎?你怎麼會這個輕功?」

飛龍子笑道:「小娃娃,你還算識貨,不錯,這真是武當的『梯雲縱』,天下之間,只有老夫一人會得,你們怕了嗎?」

小姑娘方才差一點被抓住,心中大怒,聞言罵道:「醜老頭,死老頭,等我師父來了,我就叫他為花兒報仇,打得你四處亂竄,你還在這裡炫耀你的『梯雲縱』,真是不知死活。」

飛龍子一聽這話,冷笑一聲,道:「小娃娃,別說叫你師父,就是獨孤動天復生,站在老夫的面前。老夫也不懼他。」

「是嗎?嘿嘿,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老傢伙有多少本事!」

突然有人接口說道,隨著話聲,暗淡的天色下,從一個草地裡緩緩站起八個人來,離他們這兒不過只有十丈之遙,顯然他們早已埋伏在此。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魔教八使者

這八個人一出來,倒是把身在高空的兩兄妹嚇了一跳,他們坐在大白鶴身上,居然沒有看見他們。這八個人走了過來,當先一位是一個頭髮半白的老者,身材瘦小,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袍子穿了大概有許多年,業已退色,可是卻洗得乾乾淨淨,一看就知道這個人的性格極為的固執。

走在他旁邊的兩位分別是一男一女,男的要高了老者一個頭,看年紀決不會超過五十歲,手中拿著一把彎彎的月牙金刀,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衫,那個女的身材嬌小,同老者差不多高下,柳眉鳳目,櫻桃小嘴很有個性的緊緊閉著,你說她不到三十歲,其實她今年的年紀已是四十有六。

在他們的旁邊是兩個中年人,一個生得虎頭虎腦的,腦袋特別的大,背脊有一些躬著,好像有些駝背,不過不太明顯。另一個人長了一個高高的鼻子,頭髮胡亂紮在腦後,隨隨意意就像自己是天下最自由的人一樣。

其他三位卻是一個胖子,一個瘦子,和一個長手長腳的漢子。那胖子圓滾滾的大肚子,如今雖是初春,可是他的上衣敞開,露出裡面的大肚皮,臉蛋也是圓圓的,笑瞇瞇的看人。那個瘦子實在太瘦了,同胖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在表明他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有七八天沒有吃飯了。而那個長手長腳的漢子,長了一張馬臉,長長的就像誰欠了他一白萬金子而沒有歸還一樣。

這六個人都是生得怪異,除了那個女子要好看一點外,其他人都是有些出眾。

飛龍子一一打量著他們,飛龍子並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可是他剛才的一番話將他們引出來,從這一點可以猜出他們同魔教的人有關,就是不知道他們在魔教中的地位如何。飛龍子在地榜中是最老的一個,他習武一生,為的就是能夠打遍天下無敵手,無奈的是他屢次敗在刀神的手裡,每次都被刀神的絕世刀法所所驚走。

上一次他在蒼龍谷同刀神隔空用氣勁互相比鬥,沒有討得了好處,只好回去修煉,以便下次能夠在一招半式上贏了刀神,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一年前,他領悟出了一招厲害的手刀,就出來找刀神,他到蒼龍谷一去,見那個地方那裡還有刀神的蹤影,倒是有一隻十分討厭的銀角獸來攻擊他,他給了銀角獸一點苦頭這才出了蒼龍谷,到江湖中尋找刀神的下落,這一來華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始終沒有找到刀神,昨日他路過此地,突然見到有一隻巨大的白鶴在空中飛舞白鶴的背上還騎著兩個人,以他的眼光大白鶴雖然距他有數十丈高,他也能將上面的人瞧出來。

他見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男的不過十五六,女的十歲左右,心中驚奇,跟在他們的後面,悄悄的追著。不一會來到一座尼姑庵。出來一個年老的尼姑對著兩人說話,兩個孩子說著笑著,進了尼姑庵,飛龍子見了這個老尼姑,感覺有些面熟,就是不知道在那裡見過,突聽得那老尼姑說道:「施主來到此地,怎地避而不見?」

飛龍子心頭暗驚,從隱身處走了出來,老尼姑見是飛龍子,臉色一變,道:「飛龍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飛龍子見她認識自己,想了一想,臉色也是一變,道:「你是『如意神劍』方瀅瀅?」

老尼姑冷笑道:「不錯,你想不到我會在這裡吧,如今貧尼已是世外中人,法號惠塵。飛龍子。你不去找刀神比武,來這裡幹什麼?」

飛龍子笑道:「怎麼?你沒有去找你的情郎『白眉神君』嗎?」惠塵嘴裡冷冷的哼了一聲,並不說話,飛龍子又笑道:「你們的事老夫才不管呢,我問你,方……哦,惠塵,你見沒有見過刀神,老夫已經找他有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這老兒跑那裡去了。」

惠塵道:「你們的事我也不管,貧尼沒有見到刀神前輩,請你離開此地!」

飛龍子這人當年邪裡邪氣的,殺的人雖不多,可都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惠塵與他同是地榜中人,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可是對於他的為人並不喜歡,是以要他離開此地,也不是什麼六親不認的事,飛龍子知道這些自認正派的人物對他們這種人十分感冒,當下冷哼幾聲,就轉回到鎮上,投宿在鎮上的客棧裡。

第二日他起來,在這一帶找了半天,下午吃過晚飯,正要趕路去找刀神,突然聽到有鶴鳴聲,凝神一聽,從鶴鳴中聽出這是鶴碰到了大敵所發出的聲音,心中一動,又來到了尼姑庵,正瞧見麒麟鼠和大白鶴雙眼互視,瞪著對方,後來麒麟鼠被大白鶴一扇扇得在地上打滾,惠塵師太已到了門外,他急忙將呼吸屏住,躲在暗處,方劍明說出惠塵來到,四人在院子裡交談,都聽得方劍明說出刀神二字,飛龍子又驚又喜,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飛龍子飛身而出抓住方劍明,封穴擊暈他,又同灰塵師太對了一掌,出了尼姑庵。

這就是為什麼飛龍子為何在此出現的原因。

飛龍子打量完六人之後,冷冷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你們是魔教的人?」

卻聽得那個瘦小的老者嘿嘿笑道:「老夫幾個正在這裡開會,你們無故闖到這裡來,打擾我們,我們只好隱伏起來,飛龍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我們的上一任幫主。」

飛龍子哈哈笑道:「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裡教訓老夫,老夫成名那會,你在江湖中恐怕還是一個無名小子呢!」

瘦小老者淡淡一笑,道:「老夫承認你的年紀是比我大,但是老夫的輩分卻並不低於你,你休在這裡倚老賣老。」

飛龍子「哦」了一聲,道:「你究竟是誰?」

只聽瘦小老者道:「老夫魔教鼠壇使者張征!」

飛龍子微微一愕,只聽得那剩下的七個人接著說道。

「魔教牛壇使者劉如海!」

「魔教虎壇使者王伏虎!」

「魔教兔壇使者袁紫玉!」

「魔教龍壇使者龍風雨!」

「魔教馬壇使者馬不回!」

「魔教猴壇使者侯朝宗!」

「魔教豬壇使者朱有笑!」

他們七人一個一個的報來,琅琅上口就像接對子一般,飛龍子雖是一代高手,六十年前在地榜就很出名,可是六十年過去,他的人也老了,剩下的歲月就是要打遍天下高手,那裡還會去打聽這些人,當然對這些後生晚輩知之不祥,唯一有些瞭解的是那個鼠壇使者張征。

這個鼠壇使者張征論年紀也有八十多歲,幾近九十,他當年跟著魔教的上一任教主獨孤動天闖天下,五十年前他就是鼠壇使者,當時三十七八,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鼠壇使者,與他同一輩的老傢伙們,像其他壇的使者都紛紛退居,到了魔教總壇接任長老的位置,這一代的教主獨孤九天也曾權過他退下來,到總壇當長老,他老氣橫秋的說道:「魔教裡魚龍混雜,難免出現劣徒,老夫只要求自己當好一個鼠壇使者,對教中弟子加大管束免得讓他們壞了魔教的名聲!」獨孤九天勸不動他,只好由他。

是故他的身份是一壇使者,魔教裡的人都很敬重他,並不把他當作使者,而是將他視為長老一級。這姓張的也是一個怪脾氣,最愛到魔教各個壇,門裡視察,發現有邪惡之輩混在魔教中,決不輕饒,教中弟子也很怕他。

飛龍子一聽這個瘦小的老者是鼠壇使者張征,不禁笑道:「你怎麼還當著這個破職位,魔教裡不是有長老嗎?你這個老小子怎麼不去那裡?」

張征道:「這是老夫自己的事,不要你飛龍子多管,飛龍子,你口出狂言,當魔教無人嗎?」

飛龍子傲然一笑,道:「自從獨孤動天死後,老夫就沒有聽到過你們魔教有什麼出眾的人才,老夫就是這麼想,你待怎樣?」

卻聽得那個胖胖的豬壇使者笑瞇瞇的道:「難道你沒有聽到過我們幫主大戰武當掌門,大勝而歸,被稱為天下第一高手的事跡嗎?」

飛龍子聽了這話,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之事,大笑道:「你說的那個武當掌門,我記得叫什麼『長虹』吧,當年他跟著他的師叔來招老夫比武,我將他的師叔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贏得了武當的『梯雲縱』功法,他那時還是一個小道士,如今卻叫什麼長虹真人,他也配叫真人?你們教主打敗他,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夫還不屑與他動手呢!」

這話一出,險些將八個使者氣死,這話無疑是說獨孤九天沒有多大的本事,就只會找武功低微的人打架,才被江湖好事之徒說成是天下第一高手。

只見得那個牛壇使者劉如海單刀一揮,劃過一道優美的軌跡,刀影還殘留在淡淡的夜色之中,此時月兒在東邊露出了它的臉龐,打量著世上的一切。」劉如海道:「飛龍子,我們敬你是前輩,你不要侮辱本教的教主,有本事就同在下打上幾招!」

飛龍子大笑道:「你一個人,不夠老夫打,你們一起上,老夫也不見得會怕了你們!」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三使斗飛龍

飛龍子的話剛一說完,只聽得鶴鳴之聲,那隻大白鶴載著兩兄妹二人從空中飛下,落在地上,二小一翻身,雙腳著地,朝這頭走來,大白鶴跟在他們的後面,高昂著長頸,就像守護神一般,小姑娘說道:「還有我們呢!飛龍子,你快點將方劍明放下,否則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飛龍子一聽,笑道:「兩個小娃娃,不在一旁跟我帶著,上來想送死嗎?」

哥哥抽出腰間的寶劍,「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劍尖指著飛龍子喝道:「你要是敢傷害我的妹妹,我就和你拼了!把方老弟放下,解開他的穴道。」

飛龍子雙眼圓睜,就像是在聽天方夜譚一般,猛的哈哈大笑起來,看著哥哥,一目不瞬的道:「你叫老夫解開他的穴道,把他放開?」

哥哥道:「不錯!」

飛龍子道:「小娃娃,你們的師父『天都聖人』還不曾用這種口子對老夫說過話,你們是什麼東西,竟敢以命令的口氣對老夫這般說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緩緩的抬起右手,手掌瞬間變得通紅,五指併攏,如刀一般,手掌上騰起陣陣的熱氣,飛龍子的雙眼冷冷的瞧著哥哥,陡地爆喝一聲,道:「小子,你跟老夫躺下……」

「慢著,有什麼本事,衝我們魔教的人來,欺負一個小孩子,難道不丟你飛龍子的臉嗎?」

飛龍子飛起的身軀一頓,手掌在哥哥的頭頂一寸之處滑過,接著身形一折,閃電一般撲向鼠壇使者張征。張征見他動作極快,自己還真不是他的對手,喝道:「你們跟我看著,要是老夫不敵,你們就上,反正他飛龍子是大名鼎鼎的地榜人物,不怕我們人多!」

說著話,手底下卻是不得停歇,身形縱起,同飛龍子連過了十招,這十招看樣子毫無威力,皆是點到為此,其實內中的驚險非一般人所能看明。張征的拿手功夫是他的一套幾位古怪的手法和身法,再加上他的內功也是非同小可,畢竟他也是上了高齡的人,內功方面雖然不如飛龍子,可是他仗著刁鑽的身法,像老鼠一般,遛來遛去,忽而在左,忽而在友,弄的飛龍子一時摸不著他的動向,跟著他團團直轉。

其實說到輕功,飛龍子還要比張征厲害三分,不過張征的輕功,也就是他的身法是從老鼠的身法演化而來,端的是江湖一絕,你摸不清他的動向,又怎麼能夠抓的住他,如果要說什麼竄放躍脊,飛奔之類,飛龍子早就能夠將張征給落下。

飛龍子又同張征打了十招,見還是不能打著他,心中有氣,罵道:「姓張的,你還是不是個人物,向你這般多多藏藏,如鼠輩一般,怎麼叫我同你一較高下!」

張征聽了,嘿嘿笑道:「飛龍子,你要是都打不過我,那麼你就枉自稱什麼地榜高手了,老夫……咦……呃」張征的話聲一轉,那飛龍子突地身形一折,居然使出剛才的那一招武當的『梯雲縱』出來,右手並指如刀,狠狠的劈到了張征的肩頭,刀風如熱浪一般,捲過張征的肩頭,好在張征躲得夠快,只是被他的刀氣掃中了肩頭,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饒是如此,肩頭那兒也是像被烈火灼過一般,隱隱作疼。

張征凌空一番,有躲過了飛龍子的一掌,驚聲問道:」飛龍子,這就是你成名的火焰手刀嗎?」

飛龍子哈哈大笑,手底下一刻不停,連著劈了八記手刀,道:「你還算識貨,不錯,你就嘗嘗老夫火焰手刀的滋味吧!」這八刀,每一刀都帶著熱浪,空氣中似乎還隱隱有著火氣流動的聲響,要是被他劈中一掌,恐怕這輩子只有殘廢的命了。

張征東躲西藏的,像一隻老鼠似的,他剛一轉到左首,飛龍子的手刀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等著那兒,張征聯換了幾招身法盡皆沒用,一時險象環生。

其餘七使者見了,知道這個飛龍子果然不是等閒之輩,一人那裡是他的對手,除非他們再多出幾個,只聽得牛壇使者劉如海彎刀一揮,縱身而上,笑道:「飛龍子,慢來,慢來,你不是讓我們齊上嗎,哈哈,劉如海特來領教閣下的高招。」彎刀攻到了飛龍子的脅下,飛龍子回身就是一刀,將劉如海驚退,但卻是解了張征的險狀,飛龍子笑道:「你們統統跟我上,老夫單憑一隻手,便能夠保持不敗之地。」

龍壇使者龍龍風雨聽了,沉聲說道:「閣下武功的確驚人,可是要我們八人齊上,口氣未免太大了,我來會會你!」伸手一探,從身後的腰間拔出一桿白色的亮銀搶,這桿亮銀搶未免太短了,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既然是槍,那裡有不長的道理,誰知道這個魔教的龍壇使者拿出一桿短有兩尺的槍來,外人看了,還當他是一個傻瓜,不會選擇兵器。

其實,不知道內情的那裡知道這其中的奧妙,龍風雨的這一桿短亮銀槍乃是他的師父,一個武林異人傳授給他的,後來他加入了魔教,在魔教內打拚了十多個年頭,這才當上龍壇使者,沒有這桿亮銀搶,還真不好做好龍壇使者的位置。

龍風雨拔出亮銀搶,飛身躍上,自左面殺到。這時就成了這麼一個局勢,張征在前,劉如海在右,龍風雨在左,飛龍子三面環敵,稍一不小心,就要著了他們的道兒,飛龍子雖然將內家功力布在身上,身體堅實如剛,尋常兵器那裡能夠傷他,不過同他交手的是魔教使者,魔教的十二使者,豈是善於之輩,飛龍子也不敢輕易的讓他們擊中自己。飛龍子火焰手刀果然威力無窮,儘管三面臨敵,他是臉色不變,低著雙眼,看也不看三人的招式,單憑聽風辨向,左手牢牢的抓著方劍明的身軀,右手手刀急如電光石火般同三人大戰於一處,絲毫不落下風。

三人越打越是心驚,這個飛龍子當真是武功已臻化境,舉手投足之間端的是有著無窮的妙力,有其是他的成名功夫——火焰手刀,每一刀使出來,都要讓三人躲避不迭。

天邊,月兒越爬越高,四人在月光地下飛縱如電,你來我往,大得驚險萬分驀地飛龍子一抬頭,笑道:「你們就只有這般本事嗎?哈哈,老夫要動真格的了,你們三位要小心了!」說著,右手五指一張,掌上火焰大起,冒出一團火花來,接著又是一併,火焰緊緊的裹著他的手掌,刀氣四射,已是向三人爆射而出,三人大吃一驚,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重陽約會

張征畢竟是見多識廣,見狀忙喝道:「你們小心!」功運雙掌,頭上蒼發一飄,打出全身的力道,內家真力源源不斷的滾出。劉如海金色彎刀一劃,灑下一片刀影,如光圈一般罩向飛龍子,而龍風雨將身一扭,如陀螺一般旋轉著,手中的兩尺亮銀槍點出萬多銀花,如天際的星辰,擊到飛龍子的的山前。

飛龍子臉色不變,灑出的火焰手刀依舊狂熱,捲向三人。

陡地一聲「碰」響,接著是兩聲金屬的撞擊之聲,飛龍子一刀震飛張征,張征臉色一白,悶哼了一聲,退了三丈之遙,飛龍子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將手刀一引,在一轉,劉如海的金色彎刀和龍風雨的亮銀槍碰在了一塊,發出金屬交接之聲,火花四射之中,飛龍子的火焰手刀一劈,在他們二人肩頭一掃,他們二人均感肩頭似著了烈火一般,急忙後退,飛龍子狂笑數聲,道:「叫你們齊上,你們還不肯,如今知道老夫的利害了吧!」

其他五人見三人都受了傷,心中大吃一驚,都作勢欲發,張征見了,道:「你們不要動手,我們魔教有我們魔教的規矩,對付他這種級別的高手,我們一對一當然不是對手,可是要我們八個使者一擁而上,未免把我們魔教看得太賤了,飛龍子,你記著了,今年的九月重陽,我們在江南的嘉興煙雨樓會武,你是地榜大人物,我們只不過是魔教區區使者,到時我們魔教十二使者出來六個人與你一決高下,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飛龍子輕蔑的一笑,道:「老夫難道還會怕了你們,就算你們十二使者齊上,再加上你們的現任教主,老夫照樣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眾人一聽,那裡還忍耐得住,就要一哄而上,張征飛身上來,阻止七人的行動,喝道:「你們都給我住手,誰要是不聽我的話,誰也不要認我這個老大哥!」

七使者見張征說得這般嚴重,俱是憤憤的看著飛龍子,卻是沒有再動手的意思。張征回過頭來,對著飛龍子道:「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飛龍子道:「廢話,老夫向來是說一不二,到時自會來找你們比武,老夫就怕到時候你們臨陣脫逃,我到那裡去找你們?」

張征哈哈一笑,道:「飛龍子,你去打聽打聽,姓張的什麼時候怕過誰來?九月重陽,那一日,要是我們敗了,就算是我們十二使者不是你的對手,你可以叫我們為你做一件事,要是你敗了,哼,到時我就要你當著我們教主的面,把你今日侮辱他的話吞回去,承認不是我們上一代魔教教主的對手,你能做到嗎?」

飛龍子一生狂傲,這麼多年來,只是敗於刀神一人,其他的人還未曾打得過他,要麼稍差一籌,要麼是棋逢對手,在他面前沾過便宜的就只是刀神一人而已,當下聽了這話,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到時可不要後悔!」

張征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飛龍子道:「那好,今日之事,老夫就不再追究,你們走吧!」說完,回過頭去,看著那兩兄妹,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娃,還要追老夫嗎?」

哥哥哼了一聲,道:「我們打不過你,大白鶴也不是你的對手,我們能怎麼樣,在下要告訴你一句,方老弟是刀神前輩的義子,你要是敢傷他,刀神一定會來找你的!」

飛龍子一聽,笑道:「你們兩個多管閒事的小娃娃,你們那裡知道老夫抓這個小子來,就是為了將刀神引出來,老夫都找了他一年多了,在找下去,老夫就要發瘋了!」

兩兄妹翻身坐到大白鶴背上,小姑娘道:「飛龍子,你等著,今日你欺負我們,我會叫我的師父來找你算帳的!」

大白鶴展翅一飛,沖天而起,飛龍子哈哈一笑,打出一記手刀,刀風追著大白鶴,跟了數十丈,這才消散在空氣之中,雖沒有打中兩小,可是倒也把他們嚇得腦袋一縮,緊緊的貼著大白鶴,剛才哥哥差點被飛龍子一掌取了性命,如今又受了一下,急忙催著大白鶴道:「花兒,好花兒,你快點吧那個傢伙真是太恐怖了!」

小姑娘小嘴一撅道:「我們走了,那個方劍明怎麼辦?」

哥哥無奈的道:「還能怎麼辦,先回去告訴惠塵師太,由她定奪,魔教的八使者來這裡做什麼,他們平時可是很難得聚在一塊的,莫非有什麼大事不成?」

小姑娘笑道:「管他們的,我們與他們有沒有干係,管他做什麼,我回去後,一定要叫師父重出江湖,教訓教訓那個飛龍子!」

哥哥嘿嘿笑了幾聲,兩人騎著大白鶴,轉眼就消失在談談的月色之下,有些走夜路的人,只見的高高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黑影,還以為是什麼龐然大物呢。

飛龍子打發走了兩兄妹,回頭看時,魔教的八使者也走得一乾二淨。飛龍子見天色已是戍時,一手抓著方劍明,走了不一會,來到一片大樹林裡,飛龍子解開了方劍明的穴道,方劍明兀自不醒,飛龍子心中驚異,道:「媽的,這小子武功也是不耐啊,老夫也沒用多大的力道,怎麼還沒有醒,是不是老夫下手過重,將他弄傷了,這還了得,老夫還靠他找刀神呢!」

當下抓著方劍明的手腕,就要為他輸送內力,查看他究竟受傷沒有,他一湊近方劍明,隱隱聞得方劍明輕微的鼾聲,心中一怔,急忙試著一輸內力,這一下,把他氣的哭笑不得,罵道:「他媽的,這小子真會享受,老夫在這裡拚死拚活的與人打架,你倒好,什麼也不擔心,也不怕老夫一刀把你宰了,就只管誰你的大覺!喂,臭小子,給我醒來,刀神在什麼地方?」

飛龍子毫不客氣的一把抓著方劍明的衣領,搖晃著方劍明,方劍明這才揉揉朦朧的睡眼,驚訝的道:「咦,這是什麼鬼地方,黑糊糊的,難道天已經黑透了嗎?哎呀,不好,義父還等著我回去給他做晚飯呢。」

說著,看也不看飛龍子,一把推開他的手,挺身一躍,就要站起來,飛龍子五指一張,頂在他的胸口叫道:「小子,慢來,慢來!」方劍明身軀一扭,竟然脫出了飛龍子的手掌範圍,身體成了六十來度,飛龍子暗自心驚,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手腕一翻,就去抓方劍明的腰間,方劍明道:「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怎麼跟我過不去!」說著話,手腕翻飛,腳下浮動,同飛龍子交了七八招,這幾下說來慢,其實快如閃電,飛龍子見自己沒有能將他壓倒,方劍明的身軀已是成了七十多度,心下狂喜,大笑道:「有趣,有趣,天才啊,天才。」左腿一錯,踢到了方劍明的胯下,要把他摔倒,方劍明雙退一盤,一式「觀音坐蓮」身在空中,雙掌翻飛,擊向飛龍子的胸口,罵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和我過不去?」

飛龍子一式「風擺楊柳」,粗壯的腰身居然柔弱無骨般的一扭,上身微微一動,就躲過了方劍明的雙掌,劈手就拿方劍明的衣領,笑道:「小子,你不認識我?」

方劍明急忙回了他一招,凝神一瞧,驚訝的道:「我記得你,你不是飛龍子嗎?」

在飛龍子哈哈大笑聲中,兩人見招扯招,又交了五六招,方劍明的身軀始終成七十多度角,都聽得方劍明嘻嘻一笑,道:「飛龍子,你中計了!」只見的方劍明飛身一退,飛龍子跟著上去,一記手刀緊緊的落在方劍明的額頭,但是方劍明的身軀已是站得筆直如松,飛龍子就算一刀劈下,他也是沒有辦法挽回方劍明已站穩的事實。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代父挑戰

方劍明雙腳站穩,看著飛龍子緊緊貼著額頭的手刀,嘻嘻笑道:「飛龍子,你現在該服了我吧,我的義父說過,你這個人最是世上好勝之人,如今你沒有將小子打趴下,你還想去找我義父比武嗎?」

飛龍子臉色顯得很難看,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老夫記得刀神沒有義子啊,他倒是有一大批的徒子徒孫,你什麼時候和他認識的,有什麼時候拜他作了義父?」

方劍明聽了飛龍子的話,心底大為驚異,想到:「咦……義父有很多徒子徒孫嗎?我怎麼沒聽他說過?」沒有回答飛龍子的話,卻是問道:「飛龍子,你說我義父有很多徒子徒孫,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你不是說錯了吧!」

飛龍子的手刀一收,雙手背在身後,道:「你義父既然沒有告訴你,想必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老夫雖然是他的對手,但也不好透露,你自己想吧,對了,老夫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方劍明心下存了一個問號,回去後倒要問問義父是怎麼回事,聞言說道:「飛龍子,我和義父在一起也不過兩年時間,上次在蒼龍谷,難道你不記得我了?」

飛龍子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沒有印象,搖搖頭,道:「上次老夫只記得有一個白眉老和尚,和我差不多年紀吧,內功精深,對於你,我是看也不看!那裡會記得你。」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那是我的太師祖,法號無名。」

飛龍子「哦」了一聲,道:「他是無字輩的高僧啊,少林寺的無字輩高僧如今幾乎要全死光了,他恐怕是無空的師弟吧。你們那時去蒼龍谷做什麼,難道也要和刀神比武嗎?」

方劍明驚訝的道:「你不知道蒼龍谷內有天蟬刀嗎?」

飛龍子一怔,道:「天蟬刀?哎呀,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虧了,虧了,如今這老兒拿著天蟬刀,老夫更不會是他的對手了,當初老夫只是在谷外同他隔空較量,並不曾進去,那裡知道裡面會有這等寶貝!」

方劍明聽了,笑道:「呵呵,你不要擔心,我義父他也指揮不了天蟬刀,他不會用天蟬刀來對付你的了!」

飛龍子臉色一緩,道:「這老夫就不怕他了,老夫花了幾乎半年的時間,領悟了一記十分威猛的手刀,正想找你的義父比比,他在那裡,帶老夫去見他!」

方劍明道:「是嗎?你在進步,難道我的義父就停止不前了?實話告訴你,如今我的義父不敢說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是誰要想打敗他,這武林中還沒有一人!」

飛龍子大笑道:「老夫當然不求能打敗他,不過他要是接不下我剛領悟的手刀,便是算老夫贏了一場,這你懂嗎?」

方劍明笑道:「我的義父經常提及你,我當然知道你們之間的規矩,不過,說一句實話,我以為你老人家還是回去修煉二十來年,這才有可能打敗我的義父!」

飛龍子一愣,問道:「這是為什麼?你敢小瞧於老夫嗎?」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小子那裡敢小瞧飛龍子前輩。小子這麼說是有理由的。第一,我義父如今得了一本秘笈,修煉到此時,幾乎就要到了『金剛不壞之身』的化境,第二,二十年後,說不定我義父飛昇天外,到時想必你還在人間,我義父的臭皮囊那裡又是你的對手?」

飛龍子一聽,幾乎就要發飆,一掌把方劍明劈為肉泥,還是他修行多年,不屑於對付小娃子,按下心頭的怒火,道:「小子,你不要給你義父臉上貼金,他如今都是一百三十的人了,老夫也是一百出頭,老夫要是不再打敗他,說不定還會死在他的面前,那個老傢伙和天『都聖人』一般,活了那麼長,真是天道不公啊!」

方劍明笑道:「這是我義父勤學苦練的結果,怎麼會說天道不公?」

飛龍子哼了一聲,道:「像我們這一般的頂尖高手,那一個不是勤學苦練的人,獨孤動天當年在天榜稱為第一,雖然武功未必第一,但是在三十年前他就一命嗚呼,才不過一百歲左右,還有,我聽說少林寺的無空也是活了九十左右,就死了,他們怎麼不能夠活到如今?」

方劍明愣了一愣,淡淡的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子也是說不清楚,只好這麼回答你了!」

飛龍子「嗤」的一笑,道:「老夫今日是怎麼了,怎麼跟你這個小娃娃說了這麼多話,你告訴老夫,你義父在什麼地方,老夫去找他!」

方劍明見他執意要找刀神,心中暗道:「可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去見義父,這……這敢怎麼辦呢……咦,對了,他不是說領悟了一記手刀嗎,就讓我來試試看,能不能破得了他的招式!」

想定,便道:「我義父有事,不能見你,不如這樣吧,我和你比,你看如何?」

飛龍子一聽,一張大嘴長大,雙眼愣愣的瞧著方劍明,道:「小子,老夫是不是聽錯了?」

方劍明笑道:「我與你比,如何?」

飛龍子突然飛身一跳,蹦起數丈高下,落到地上,大聲笑道:「哈哈,你要跟我比,哈哈,你是不是想找死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老夫一掌就可以把你劈死,你還想和老夫比武,你不是發瘋了吧!」

方劍明臉色依舊笑嘻嘻的看著飛龍子,道:「飛龍子,我好著呢,不用你提醒,你要是不敢的話,儘管直說好了!」

方劍明想激他一下,果然,飛龍子聽了,雙眉倒豎,道:「老夫不敢?他媽的,有什麼事是老夫不敢的,當年大雪山一戰,老夫大戰血手門三大高手,當時就沒有怕過,難道還怕你這個毛頭小子!」

方劍明聽了,心頭又是一驚,聽他說到「血手門」,卻是不知道這「血手門」究竟是那一方的人物,不由問道:「血手門?血手門是一個什麼東西,它是一個門派麼?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飛龍子自知失言,急忙住口,喝道:「什麼『血手門』?老夫可沒有說過,這是你自己聽錯了,小子,你不要打岔,你確實是要代你的義父和老夫一比嗎?」

方劍明見他又不承認說過什麼「血手門」,心中更是奇怪,但是見到飛龍子對次極為的避忌,知道再問下去,飛龍子也不會回答,只好說道:「不錯!」

飛龍子道:「好,老夫答應你,剛才老夫的面子被你一站給摸了黑,老夫也想找回來,俗話說:乘熱打鐵。天色雖然不怎麼樣,還難不到我們武林中人,就在這裡見識見識你這小娃娃還有多少的妙招!」

方劍明一醒來,就同飛龍子說了半天,到如今還沒有好好的打量四處,聞言掃了一眼四下,問道:「飛龍子,我記得我是在一個尼姑庵裡面,正和『如意神劍』方前輩說話,怎麼就到了此地,那個抓我來的人想必就是你了?」

飛龍子道:「就是老夫幹得,那個姓方的女人現在做了尼姑,叫作惠塵,她要攔住老夫,卻是被老夫一掌打退了!」

方劍明不知是怎麼回事,一聽到那個當年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心中就會產生一股熟悉的感覺,剛好他也姓方,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不成?方劍明著急的問道:「你沒有打傷她吧?」

飛龍子笑道:「你以為老夫是神人啊,她好歹也是地榜中人,與老夫起名,豈是一掌就能傷害得了的,你為什麼……哦,我記得你也姓方,難不成你是她和『白眉神君』暗渡成倉,所生的娃兒!」

方劍明聽了,心中一驚,忙道:「沒有,我和她沒有關係,我關心她是見她上了年紀,你不要胡說!」

飛龍子聽了,飛身落到一處較為寬敞的地方,這裡大樹不多,身形不受影響,回頭向方劍明招手道:「小子,你過來吧,老夫只用一層的功力,好好和你走幾下,然後再讓你見識一下老夫領悟的手刀功夫。」

方劍明不敢多想,此時那裡又能容他多想,他擅自作主,代義父同飛龍子比武,還沒有稟告過義父,要是輸了,義父面子上也過不去。好在方劍明這近兩年來,學會了不少的東西,刀神又在一旁指點他,他雖然沒有拿著天蟬刀,不能使出天蟬刀法,可是還有「大睡神功」呢,這些日子以來,據他在夢中遇見的木頭叔叔說,他的大睡神功已經練到一層有半了,再有半層就能夠進得那個神秘的洞府,修行更高深的「大睡神功」和一些同大睡神功有關的東西。

方劍明聽後,對自己就更加有信心了。他沒有把夢中所見的事告訴過刀神,你叫他怎麼說呢,難道你要他這麼對刀神說:「義父,我在夢裡面練功夫,遇到一個會說話,武功又像神仙一般的木頭人,那裡有很多野獸,花花草草,還有參天的大樹,更神奇的是還有一個他見了一面而至今沒有再遇的神仙綠衣仙子」

刀神要是聽了這話,非得要給他好好的在腦袋上狠狠的來一下,免得他胡思亂想。這件事情除了一個人外,誰也不知道,就算是他說了,誰也不相信,還不如不說呢。

方劍明看到飛龍子雙手一分,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微笑對他說道:「小子,老夫先讓你三招,你功我守,看你能不能將老夫逼退半步。」方劍明聽了,笑道:「好,飛龍子,你看著,我要出手了。」說著,雙掌一分,擺了一個非常美妙的「起手式」,飛龍子見了,暗笑道:「中看不中用,待會老夫叫你知道老夫的厲害,剛才被你站穩,不過是老夫大意了罷了!」

飛龍子心頭想定,一招手,方劍明猛地飛身而起,來得好不極快,說到就到,一隻右手已是距離飛龍子的額頭兩寸,勁風臨面,把飛龍子都被嚇了一跳。

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麒麟八變

方劍明飛身一起,眨眼之間就到了飛龍子的身邊,一掌打倒飛龍子的額頭,飛龍子來不及多想,一翻手腕,劈手就去格方劍明的那只右手,方劍明不等招式變老,飛起一腿,踢向飛龍子的左跨,同時一收右手,左手閃電發出,正是一招少林龍爪手的「龍點頭」。

飛龍子見了,笑道:「不錯,不錯,少林的龍爪手果然是一項絕學,不過對於老夫來說,並不管用。」

說話聲中,雙手化為刀,橫在胸前,然後再往前一推,方劍明的身形打了一個凌空觔斗,上升了兩丈高下。飛龍子笑道:「一招,還有兩招!」方劍明見第一招沒有用處,人在空中,突然急速的落下地來,在地上一趴,幾乎是伏在地上,跟著往前滾到飛龍子的腿下,雙手一攏就要去抱住飛龍子的雙腿,然後將他掀翻。

飛龍子沒有料到方劍明會想出這麼一招古怪,差點就被方劍明的雙手抱住,急切之間飛龍子的絕頂輕功使了出來,人猛地一頓,沖天飛起,上升了好幾長高,方劍明笑道:「哈哈,飛龍子,我要的就是你這一招!」說著,方劍明的身形緊跟而上,追著飛龍子的身軀,亦是衝上了半空,雙掌一舉,貼到了飛龍子的腳底,然後猛地一發力,想把飛龍子仍扔出去。

飛龍子大喝一聲,道:「小子,你可真是刁鑽得很,想把老夫甩出去,老夫偏偏不讓你得逞!」

方劍明內家功力一吐,想把飛龍子扔出,那知道飛龍子的腳底突然發出一股吸力,反而將他的手掌緊緊的吸住,方劍明想脫手也是難上加難。

陡聽得飛龍子大笑一聲,雙腿一分,方劍明的身子像蕩鞦韆一般,在空中翻了數個觔斗,掉下地來,飛龍子雙腿一剪,雙手一分,一個「大鵬展翅」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他還是站在原來的位置上,比沒有被方劍明逼退半步。

飛龍子雙眼一翻,道:「小子,剛才差點就上你的大當了,好在老夫還有一手絕活,否則老夫的臉面可丟大了。來,還有一招,這最後一招沒有將老夫逼退,老夫就要開始出絕招!」

方劍明落身在飛龍子的三丈之距,聞言笑道:「小子想不到你的反應還這般機靈,小子這最後一招,可是詭異得很,飛龍子,你小心了!」

飛龍子哼了一聲,道:「來吧,小子!」

方劍明突然全身一緊,雙眼冒出一絲黑色的光芒,飛龍子見了,心中驚異,暗道:「這小子練的是什麼魔功,怎麼眸子裡會閃現黑色的光芒,難道他沒有跟刀神學武嗎」

不等飛龍子猜出一個結果,只聽得方劍明大喝一聲,道:「飛龍子,這是我自創的一招,名字叫做『睡前三省』,你可要小心了!」飛龍子暗自笑道:「什麼『睡前三省』,難道很厲害嗎!」突見方劍明腳下一扭,姿勢搞怪的一倒,就要落在地上時,猛地一翻,雙腿一跨,一步就到了飛龍子的身前,雙手作一個圓圈狀,朝飛龍子一靠。

飛龍子「咦」了一聲,道:「有點門道。」左手在後面一背,右手一翻,看準方劍明出擊的方向,微微推了一下,方劍明身軀一震,道:「好!」繞著飛龍子轉到了他的左側,還是那個姿勢,口中叫道:「那是第一省,如今是第二省。」飛龍子背在身後的左手,驀地像變戲法般的出現在方劍明的腰間,貼著方劍明的腰身,發力一吐,想把他推出去,那裡知道他的左手一貼著方劍明的腰身,突感手指一滑,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然讓方劍明給繞到了身後,方劍明到了飛龍子的身後,閃電般的還是那個姿勢靠向飛龍子的肩頭,飛龍子大驚,原來他們這幾式說來緩慢,可是方劍明的身形速度不知要比說者快了幾百幾千倍,飛龍子的左手剛探到方劍明的腰間時,方劍明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飛龍子的身後,飛龍子那裡還能擋得住方劍明就要靠上來的雙手,要看飛龍子就要被方劍明靠著,只要方劍明一吐暗勁,飛龍子大有可能被逼的向前跨出一步。

只聽得飛龍子猛地一聲大喝,道:「小子,你果然是聰明絕頂,老夫算服你了!」全身骨節劈劈啪啪一陣響動,他的人突然之間縮小了三分之一,方劍明靠向他肩頭的那一手,居然落空,並沒有將飛龍子逼上半步。

飛龍子突地回過頭來,身軀又是一陣「辟啪」之聲,他的人有回到了原來的身材,大笑一聲,道:「小子,該老夫出手了,你看好,這就是老夫領悟的一招,老夫起名叫做『刀出無名』,老夫看你怎麼破它!」

飛龍子話一說完,陡地雙手五指一併,如刀一般,雙手變得如燒著了一般,渾身通紅,還冒起了股股火焰,是要吞卷這世上的一切,兩刀化四刀,四刀化八刀,八刀化為十六刀,十六刀化三十二刀……眨眼之間,在方劍明的視線之內,除了手刀影子,還是手刀影子,但是他仔細一瞧,又覺得並不是那麼一回事,飛龍子只是出了一記手刀,雙手手刀合為一刀,掀起沖天的熱浪捲向方劍明,誰也分辨不出究竟飛龍子出了多少手刀。在你的視線之內,你也會受到假相的蒙蔽,那看得到也許就是假的,看不到或許就是真的。

方劍明額頭冒出了一層汗珠,暗道:「難道我就這麼認輸了嗎?不行,我要是輸了,飛龍子還是的要去找義父,今日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但是我又破不了,這該怎麼辦……」

方劍明緊緊的盯著飛龍子的雙手,雙目不瞬,心頭一霎時越過無數個破解的念頭,可是就是沒有一個真正的能夠破解得了。

就在飛龍子發出「刀出無名」時,這一片大樹林外,淡淡月色之下,只見一條小小的身影飛快的闖如林裡,領空一躍,高高的跳起,落地後,背後的一條毛茸茸的長尾一搖,它又飛起,開始了第二次跳躍,它來得還不迅速,眨眼就到了方劍明和飛龍子的比鬥之處,方劍明正好臉朝著他,看到它一搖尾,飛起,一搖尾,飛起,姿勢雖然有些笨拙,可是說不出的有多麼自在。

陡聽得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飛龍子,看我來破你的『刀出無名』,『麒麟八變』!」

說著,全身一抖,像被雷電擊了一下,飛龍子的手刀砍過了他的肩頭半寸之處,接著方劍明又是一抖,飛龍子的一記手刀又滑過他肩頭半寸之處。

方劍明再抖,飛龍子的手刀還是落空,方劍明臉上帶著絲絲的微笑,瞬間抖了八下,飛龍子的八記手刀均高落空。

飛龍子的「刀出無名」終於使完,雙手作刀狀,靜靜的停在方劍明的雙肩一寸之處,他要是在往下壓去,那就是另一招了,並不是「刀出無名」。

飛龍子敗了,他領悟的「刀出無名」居然讓方劍明給破了,飛龍子傻傻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卻不管放在雙肩一寸之上的雙刀,一縮身,騰身一縱,從飛龍子的頭頂躍過,投向一隻正奔向他懷內的像松樹一般的動物。

麒麟鼠來了。

方劍明歡聲叫道:「阿毛,你終於來了!」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麒麟鼠的敲詐

方劍明一把將麒麟鼠抱在懷裡,極為疼愛的說道:「阿毛,你知道嗎?你來的正是時候,那可是我的大功臣啊!」

麒麟吱吱的叫了幾聲,那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得意,一雙小眼睛緊緊的頂著方劍明,似乎在查看方劍明身上有什麼傷害沒有,方劍明見了,一摸它的腦袋,笑道:「不用擔心了,我沒有事的,回去後,我一定會好好的獎賞你!我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啊。」

麒麟鼠吱吱的叫了幾下,將頭一抬,向夜空裡點了幾下,方劍明見了,「哎呀」一聲,驚呼道:「義父不知道怎麼樣了?他見我們沒有回去,一定會著急的,他又出不了樹林,定會拿那些野獸和樹木出氣,我們快回去吧!」

他話一說完,陡聽得那個飛龍子大叫一聲,方劍明感覺奇怪,回頭一看,只見的飛龍子以手撐地,頭上腳下的正在那裡哇哇的大叫著,方劍明驚異的問道:「飛龍子,你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飛龍子雙手一翻,人跟著往前飛了數丈,來到方劍明身前,大聲說道:「小子,你說你這招叫什麼?快告訴我!」

方劍明道:「叫『麒麟八變』。」

飛龍子道:「是你義父刀神傳給你的,是不是?」

方劍明一笑道:「那兒呀,這是我剛才剛剛想到的!」

飛龍子一聽,頓時傻了。

要是正如方劍明所說,他這些年的功夫豈不是白練了,人家只憑一霎時的功夫就能創造出妙世身法,他要冪思苦想多日,才能有所收穫,這個人不是天才,那麼就不是人,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飛龍子不相信的道:「這怎麼可能呢!你要是在一眨眼間就想出了破解我的『刀出無名』,那麼我們這些老傢伙豈不是白活了,難道你還要比獨孤動天還聰明?

方劍明聽他將自己同當年天榜排名第一的獨孤動天說到一塊,頓時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急忙謙虛的道:」那裡,那裡,小子怎麼敢和獨孤老前輩相比,他比小子不知道要厲害幾千倍,小子那裡會比他聰明。」

飛龍子固執的道:「不對,不對,老夫這一招想了幾乎半年多,看起來是一刀,其實暗藏八刀,每一刀皆有一十八種變化,竟然被你輕輕鬆鬆的躲了過去,幸虧你的年紀尚幼,要是換成你的義父,他一躲過之後,立時給我一刀,老夫不受傷才怪,這種好身法豈不是聰明絕頂的人想出來的?告訴老夫,你是怎麼想出來的,你要讓老夫輸的心服口服,否則老夫還會逼著你去找你的義父!」

方劍明聽了,嘿嘿一笑,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這一切要歸功於阿毛呢!」

飛龍子雙眼一翻,自下而上的望向方劍明手中的麒麟鼠,道:「阿毛?難道就是這個小畜生,它有什麼本事?」

麒麟鼠聽到飛龍子說它是畜生,抗議的叫了幾聲,表示它強烈的不滿,同時還將前肢一伸,連揮了幾下,方劍明見了,笑道:「飛龍子,你這樣說阿毛,它可要生氣了!飛龍子,你這是幹什麼,站起來跟我說話吧!」

飛龍子雙眉一揚,道:「老夫今日在你的手底下,吃了兩次的虧,老夫算是白活了,老夫發誓,想不出更厲害的招式來,就這麼度過以後的歲月!喂,你說這同阿毛有關,為什麼?」

方劍明道:「其實這很簡單啊,我正好面對著阿毛,它一起一落的身法,在我的眼裡是一種非常美妙的身法,我想:人同其他動物難道沒有共同之處嗎?它們的身法難道我們就不能用,那隻大白鶴還不是照樣學了武功,是以我只好試了一試,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那知道我的想法原來是對的!」

飛龍子一聽,雙眼一翻,看了看方劍明手中的麒麟鼠,看了半天,瞧不出任何跡象,不能從麒麟鼠身上得到任何啟示,麒麟鼠被看得甚是不好意思,一雙小眼睛閃閃躲躲,猛地一瞪,狠狠的瞪著飛龍子,那意思是說:「你這老傢伙,怎麼老是瞧著我,我身上又沒有什麼好東西,你在跟我瞧,我跟你沒完!」

飛龍子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道:「老夫懂了,老夫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雙手一翻,再一剪,到雙手落地時,他的人已是落在了十丈開外,頭上腳下的如飛而去,看在方劍明的眼裡,暗自驚詫。

方劍明見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什麼「懂了,想明白了」的話,招呼也不打,就這麼倒豎著離去,還倒是飛龍子練功走火入魔了。但是見他尚能身形如電,又不想是走火入魔的症狀。一時也弄不懂這個老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那裡知道,就因為他這一句話,飛龍子回去後,苦練了半年後,到江南嘉興煙雨樓,同魔教十二使者比武,以怪招打敗了他們,以致於把魔教的教主,天下第一高手獨孤九天驚動,引了出來,在江南嘉興大戰一場。

要是沒有今日方劍明的一句話,飛龍子領悟不出其中的奧妙,他想打敗魔教十二使者的六使者,那也是一個未知數。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不管了,這種老怪物誰又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他那裡有知道,他在別人的眼裡,豈不是一個小怪物,而且是一個絕對超級怪的小怪物。他將麒麟鼠放下來,道:「阿毛,幫幫忙,帶我回去吧,這裡是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還真是會不去呢!你既然能找到我,就有本事回得去,義父恐怕又在餓肚子了!」

麒麟鼠吱吱一聲,卻是不肯動身,前肢在胸前一抱,後肢抬起一腿,望另一腿一搭,居然翹起了二郎腿,這傢伙居然還會這一招,方劍明知道它想借此機會好好的敲詐一番,方劍明如今要求於它,只好低聲下氣的道:「好阿毛,阿毛好,你是世上最偉大的好……好麒麟鼠,你就帶我走回去吧,回去後,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怎麼樣?」

麒麟鼠鮮紅的小嘴一掀,吱吱叫了一聲,有模有樣的伸出一隻前肢,攤開爪子,那小爪子本來有五個,現在有兩個縮了回去,留著三個在外面,方劍明見了,臉色一變,罵道:「你這個小子真是得寸進尺,竟然獅子大開口,想讓我一天給你倒三碗烏龍湯,你……」見到麒麟鼠雙眼一閉,作睡倒狀,急忙語氣一轉,陪著笑道:「阿毛,阿毛,好好好,我答應你了,你不要生起了,走吧!」

麒麟鼠雙眼猛地一睜,臉上露出一副奸笑,搖了搖毛茸茸的長尾,帶著方劍明在野地裡,出了樹林子,乘著夜色,翻山越嶺,飛奔了大概有一百里路程,來到了方劍明有些熟悉的地方。

這一路上自然會遇到野獸的襲擊,然而麒麟鼠將小嘴一張,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吐出一股小小的火焰,在那些野獸眼裡不啻於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怪物,那裡還敢前來打攪,也有不怕死的,方劍明一上去,拳打腳踢,就將那些不開眼的傢伙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方劍明既然來到他熟悉的地方,也不再讓麒麟鼠帶頭,一把抱住麒麟鼠,展開義父傳給他的一套輕身功夫,名叫「颯沓流星」,一使出來,當真是如流星一般,在山中縱躍如電,過不了多少時間,已是來到了那一片密林之外。

這一段路又要麒麟鼠領路了,麒麟鼠從方劍明懷中跳下,帶著方劍明在密林裡行了將近半個時辰,這才出了密林。天色越來越黑,竟然已是到了夜半子時。

剛一出密林,就聽得有人說道:「是明兒嗎?」

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屋頂上

方劍明一聽聲音,知道是刀神,急忙道:「義父,我來晚了,連買的東西都在路上給弄壞了,你還沒有吃飯吧!」

卻聽得刀神微弱的聲音苦笑道:「你們兩個小子也真是的,去這麼久才回來,義父就要被餓死了,你不是折磨義父嗎?」

方劍明來到小屋前,四處找了一下,卻找不到義父,心中奇怪,道:「義父,你在那裡?我怎麼沒有看到你啊!」

只聽得刀神的聲音道:「我在你上面了。」

方劍明一抬頭,看著夜空,數十顆小星星,零零散散的點綴在夜空裡,月兒靜悄悄的躲在一片烏雲之後,他還是沒有見到刀神,不禁奇怪的道:「義父,你不會飛昇天外了吧!」

卻見麒麟鼠吱吱一叫,跳起身來,一下就竄到了小木屋之上,方劍明仔細一瞧屋頂,卻見得刀神正敲著二郎腿,在那裡看著夜空,那裡有餓著了的跡象。

方劍明一翻身,落到了屋頂,驚訝的道:「義父,你不是說你沒有吃飯嗎?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裡賞月。」

刀神嘿嘿一笑,摸了摸趴在他身旁,學著他的樣子,也是翹著二郎腿的麒麟鼠,道:「義父真是拿你沒辦法,說你奔,你有時又聰明的不像人,說你不笨,你還沒有麒麟鼠那麼眼尖,立刻就發現了我,我要是等你回來,義父早就餓爬下了。我在樹林外引來一隻大野狼,一掌劈死它,就這麼烤著吃了,你小子把鹽放到那裡去了,我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只好將就著個乾乾淨淨!」

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道:「義父,恭喜,恭喜,你又破了記錄,上次是一隻大野鹿,如今換成大野狼,義父越來越能吃了!」

刀神笑罵道:「他媽的,你們少林寺的武功真是奇怪,自從老夫練了這個洗髓經後,胃口大增,也不知道究竟能吃多少!你那個清成師父練功練成那個模樣,如今我也有他的趨勢了,這洗髓經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劍明嘻嘻笑道:「當然是真的了,義父,你沒看到你現在變得很年輕麼?臉上容光煥發,當初我見到你時,你是一個中年人模樣,如今是返老還童,成了一個少年郎,呵呵,真是了不起,我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果然是好東西!」

刀神聽了,道:「你這小子是損我,還是讚我?我可不想成為那個老老爺那般,像一個童子一樣,怪不得他當初不敢出來見人,要是換成我,我也不會輕易的見人!」

方劍明見義父老是說這個事,一點也不提他為什麼回來的這麼晚的事,心中奇怪,問道:「義父,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刀神雙眼一翻,道:「你一定又是和人家打架了,是不是?」

方劍明笑道:「呵呵,義父,你怎麼知道的?」

刀神道:「上次你就是因為見到流氓欺負良家婦女,氣他不過,找上門去,被數百個護院的圍著,還遲遲不肯動手,要與他門理論,誰管你呀,鬧到半夜才回來,救了那個女子,還叫麒麟鼠在那個流氓的頭上撒了一泡尿,說吧,這次又是見到什麼事,俠義心腸一來,就出手了?」

方劍明卻嘿嘿一笑,道:「義父,你這次是猜錯了,不錯,我的確是和人打了架,不過這次卻非同小可。他們一個是一隻大白鶴,一個是高手中的高手,我還見到了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人!」

刀神聽了,「哦」的一聲,問道:「什麼大白鶴,什麼高手中的高手,還有什麼是我想都想不到的人?」

方劍明道:「大白鶴是阿毛髮現的,那是一隻高有一丈,會武功的異獸,高手中的高手嘛,義父,你可得搖感謝我,要不是我替你把他擋了回去,他要是找上你,硬要和你比武,你就慘了!」

刀神一聽,立刻就想到了這個人是誰,除了飛龍子這個老傢伙,誰還會死纏著他不放,聞言驚聲道:「是嘛,這個老傢伙被你打跑了嗎?」

方劍明道:「那裡呀,我那裡會是他的對手,不過聽他說他這些日子,領悟了一招叫『刀出無名』的火焰手刀,硬要來找你比武,我知道義父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不容外人的打擾,是以就代義父接下了這一招,呵呵,總算沒有白費心思,不禁驚走了他,還讓我學會了一個絕妙的身法,我起名叫做『麒麟八變』」

麒麟鼠在一旁聽了,吱吱的叫了幾聲,刀神見狀,不禁大聲笑了起來,道:「這恐怕同阿毛有關吧,你看把它得意得那個樣子,就像做了誰家的祖宗一樣,飛龍子怎麼會找到你的?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當下,方劍明就將他下山後,到鎮上買了該買的東西,然後就是麒麟鼠感覺靈敏的嗅覺,聞到了大白鶴的氣味,一路來到尼姑庵,又如何同大白鶴交手,最後出來一個獨臂老尼,方劍明說到著,道:「義父,我說的你想都想不到的人正是這個老尼姑,你猜她是誰?她就是你跟我說過,當年與『白眉神君』有著恩愛情仇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她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做了出家人,隱身與此,我門在這裡待了幾乎兩年,竟然不知道她在此!」

刀神一聽到「如意神劍」方瀅瀅出家當了尼姑,不禁暗自歎息,道:「想不到她與『白眉神君』還是沒有結成連理,當年他們那般恩愛,偏偏有個劍谷插在裡面,弄得他們愛恨交集,一個被逐出師門,斷了右臂,一個傷心欲絕,無辜受累,斷了左臂。本來他們已是言歸於好的,那料還是方瀅瀅心灰意冷,遁入了空門,她如今的法號叫什麼?」

方劍明道:「她現在叫做惠塵師太,大概是那個尼姑庵的院主吧!」當下,又接著說下去,卻是從他醒來開始敘述,他還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大白鶴載這二小追蹤,魔教八使者出現,與飛龍子打了一架,然後重陽之約的一些事,方劍明還道是飛龍子抓他到樹林裡去,就開始解了他的穴道。

刀神聽到他說出要代義父同飛龍子比武時,不禁又感動又擔心,及至聽到他使出「睡前三省」,逼得飛龍子使出「縮骨功」才不致被方劍明弄得極為狼狽,臉上一片驚喜,最後聽到飛龍子使出「刀出無名」,方劍明退無可退,破無可破,在這個驚險之處,臉上顯得擔心之極。危機之間,方劍明見到麒麟鼠的身法,頓有所悟,臨機一動,學著一用,竟然給破了飛龍子苦苦想了多日的火焰手刀,刀神的臉上又露出了安詳的神態。

刀神聽完方劍明的敘述,高興的道:「明兒,義父真是要謝謝你了,那個老鬼要是真的找上門來,別說我不肯和他打,就是他那一招『刀出無名』,義父我恐怕一時之間還想不出破解之法,我看如今你只是在火候,內功上有些不足外,其他的都可以獨當一面了!」

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

刀神突然問道:「你沒有吃完飯吧?」

方劍明一怔,陡聽得他的肚子「咕咕」一叫,接著一旁的麒麟鼠一拍小肚皮,它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刀神哈哈一笑,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在小木屋旁拿起他的那一把大砍刀,頭也不回的道:「你們兩等著,我去去就來!」

方劍明知道刀神要為他們去打獵物,就是不知道夜深了,還會不會有野獸出沒,刀神也不敢走得太遠,只是在密林四周轉了一轉,回來時手上居然多了一隻野狼,兩人在夜下生起一堆火,照得四下裡發亮,弄好野狼,方劍明在小木屋裡的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找到鹽,把刀神氣的鬍鬚無風自動。他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方劍明只是在屋裡看了一下,就看見了,這可得要歸功於方劍明平時的燒火做飯,燒菜,什麼東西放在那裡,他就算放錯了位置,也是能找得到的。刀神幾乎就沒有做過飯,那裡知道東西放在那裡,活該他吃沒有放鹽的狼肉。

方劍明和麒麟鼠用餐完畢,刀神笑道:「今天你們鬧了一天,天色也要很晚了,明兒,阿毛,你們去睡吧!」

方劍明伸了一個懶腰,道:「好呀,義父,那我就去睡了」說著一把抱起麒麟鼠,走進小木屋內,只剩刀神一個人在外面待著,他還要欣賞夜色呢。

第三卷 第七十章 魔教來人

魔教的八使者離開後,乘著夜色,來到了一個無名小鎮上,一路大家都很沉悶,沒有誰開口說話。他們魔教的各壇使者,在魔教中呼風喚雨,權力極大,不想今晚受到了挫折,心中的不愉快是可想而知的。鼠壇使者張征一腳踏入小鎮第一家門前時,只見得有三個人飛快的躍了上來,當前一位是一個瘦瘦的漢子,他帶著兩個青衣大漢,轉眼來到八人面前,躬身一禮,道:「魔教虎壇第六門副門主王平參見各位使者!」

張征看了看他,道:「這麼晚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王平低著頭不敢看八人,仍是低著聲音,道:「屬下正在這裡接應八位使者!「八人都是微微一怔,正要開口問他,他已是說了出來,道:「教主大人親臨此地,正在本門喝茶,陪同教主一起來得還有三位總壇長老。教主吩咐我們在此等候使者,是以我帶著兩位兄弟在這裡恭候使者的打架!」

八人一聽,心中興奮不已,牛壇使者劉如海興沖沖的道:「哈哈,教主終於出關了,這次教主的武功應該是更上一層樓,魔門的人這次重現武林,看來是不是時候!」

張征「咳」了一聲,道:「還是進去再說吧!」八人在王平的帶領下,走入鎮裡,來到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孤零零的坐落著幾間小屋,他們一走進進院子裡,只聽得有人大笑道:「老張,你想不到我們會來吧!」

從正中的那間屋子內大步走出一個高大的人來,劉如海見了此人,急忙施禮道:「師父,你老人家也來了,」

那人笑道:「我怎麼不能來?教主都被驚動了,我這個老不死的還能不陪著教主來麼!」

其他六位使者見了此人,均是抱拳說道:「見過劉長老。」那人哈哈笑道:「免禮,免禮,怎麼了老張,我見你面色不對呀,是不是受傷了?」

張征苦笑一聲,道:「遇到了超級高手,不是對手,被他打傷了!」

那人驚異的道:「這個人是誰?這麼厲害!」

張征道:「進去說吧,我們也要見過教主呢。」

說著,他們一夥都進了正中的那間屋子,王平三人由於身份懸殊,只好在外面待著。

八人和那個劉長老走進屋內,這屋子裡擺設甚是樸素,沒有什麼特殊,有價值的器物,只是在四下裡擺了幾副山水畫,桌上還放在兩瓶花瓶,雖是初春,花瓶裡的花兒卻是開得甚是嬌艷。

此時,屋中的正對方正坐著一個頭髮黑漆,相貌堂堂,看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的中年人。他坐著那裡,不怒自威,雙眼顧盼之間,顯得十分的有神。

在他的走右首,坐著兩個頭髮半白的老頭子,一個生得獅鼻闊口,樣子不算難看,可是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你要是被他瞧不順眼,說不定他會驟起發難,一拳一腳將你打傷。他的整個人就是給你一股不要惹他的的氣息。

另一個人卻是生得奇怪得很,高高的鼻子下,生了一張血盆大口,他的身材雖沒有豬壇使者那麼肥胖,但也是比平常人胖了一圈。

八人看到這三個人,臉上現出驚喜的表情,先是向正中那位躬身說道:「屬下參見教主!」

然後這才對著另外兩人抱拳說道:「見過白長老,見過朱長老。」

原來那個坐在上首的正是魔教的教主,有天下第一之稱的獨孤九天!

只見獨孤九天點了點頭,那個白長老卻只是微微一張開眼,並沒有說話或者表態。那個朱長老呵呵一笑,道:「老張,你是在捉迷藏是吧,把他們都帶到那裡去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

那個劉長老不等張政開口,已是說道:「你沒有見老張受了內傷嗎?他遇到了超級高手,被人家打傷了。」

突見獨孤九天飛身一起,伸出一掌,緩緩的落到張征的的胸前,輕輕在他身上一拍,又似一道閃電般退回了座位上,沉聲說道:「你的對手是飛龍子!」

張征藉著獨孤九天輸入的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配合著自己的內力,在體內迅速的走了一圈,內傷立時大好,急忙說道:「多謝教主。不錯,我們遇到的人正是飛龍子!」

獨孤九天微微一皺眉頭,道:「知道他想幹什麼嗎?你們為何同他打了起來?」說完,又叫張征坐下說話。其他七使者卻是只能站在一旁。

張征一屁股落椅,當下就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事了補充道:「教主,那兩個小孩自稱他們的師父是『天都聖人』,飛龍子惹惱了他們,想必『天都聖人』會重出武林,他一出來,勢必又要引出一大群隱世高手,當年的天榜,地榜高手不知道要出現多少,這恐怕不利於我們的計劃!」

只見那個白長老雙眼一張,眸子內爆射一道精光,一字一句的道:「飛……龍……子!讓……本……長……老……來……對……付。」

張政聽了,笑道:「白長老,有你出馬,當然不懼那個飛龍子,不過……我們既然與他有重陽之約,我希望白長老在此之前最好不要去找飛龍子的麻煩,免得落人閒話。」

白長老冷冷的「哼」了一聲,雙眼閉上,道:「無聊!」

那個劉長老見他們倆說不對口,急忙笑道:「老張,白長老也是一片好意,不過這事既然是你們有約在先,那麼還是按江湖規矩來,重陽那天,我得去看看你們的比武。」

獨孤九天聽了,道:「你們也是為了本教的利益著想,我不怪你們擅自作主。師父他老人家仙逝多年,這個飛龍子大言不慚,他以為他是『刀神』或者『天都聖人』麼?對了,那個飛龍子為什麼會來此地,他為什麼要抓那個小孩子?」

張政苦笑道:「教主,屬下正在開會,那裡能料到他們會闖入,只是聽得那個被抓的小孩叫什麼『方件明』,其他的一概不知。」

獨孤九天聽了,沉思半響,另起了一個話題,問道:「這次你們來黔,可有什麼發現?魔門的人真是當年的白蓮餘孽麼?」

張征道:「據屬下所知,這個魔門就是當年的白蓮教,他們消聲匿跡了那麼多年,這次捲土重來,難道不怕朝廷的人找他門的麻煩嗎?」那個朱長老聽了,嘿嘿笑道:「朝廷沒有去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倒是找上了我們魔教的麻煩。」

八使者聽了,心中震驚,張征問道:「老朱,這是怎麼回事?」

朱長老道:「你們出了總壇不久,就來了一個蒙面人,這人對總壇非常的熟悉,闖入了教主的密室內,預圖不軌,教主正在修煉神功,當即被他打了一掌,那知道教主受了他一掌,不僅沒事,反而將『大天羅功』提升到了更高的層次,所謂是『因禍得福』,教主和他對了一掌,這傢伙悶哼一聲,道:「魔教教教主果然名不虛傳,魔門地網護法領教了!』說完,就閃電的出了密室,還打傷了幾個趕來的教中弟子,當時我們正在睡覺,那裡知道他會大膽包天的闖進來,教主和他對了一掌,也是受了輕傷,不曾出手攔他!」

八人正自心驚,卻聽得那個劉長老道:「這個魔門的地網護法真是邪門,居然知道我們魔教總壇的地形,莫非有奸細不成?」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道:「不是,你們還記得不,十年前,有一個蒙面女子闖入了總壇,居然還讓她進到了『散人府』,將散人的兒子盜走,事後我查知,這個蒙面女子正是魔門的聖母,可恨她盜走散人的兒子以後,不知所蹤,她既然能夠進得來,想必那個地網護法要進出也不是難事。」

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黑白混合

大家一聽,均是心有所觸。獨孤九天口中所說的散人,那是他們魔教內部高層才知道的一個人,這個人據說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很少有人看見過他,據傳他的年紀不會超過六十歲,也就是說他在五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他的武功沒有人說過,沒有人提起他的武功,在座的除了獨孤九天一人,誰也沒有見過此人,因為這個散人是上一代教主獨孤動天的關門弟子,也就是獨孤九天的師弟。

獨孤九天很少提到這個師弟,他們的關係並不怎麼樣,這誰都看得出來。散人一職是獨孤動天所定下的職位,他可以在魔教中自由往來,不受誰的的約束,就是教主和公主,都不能夠命令他,可以說在魔教內,他的地位是超然在上的。

獨孤九天突然提到這個神秘的散人,弄得大家都不好說話勒,大家沉默了一會,還是獨孤九天「咳」了一聲,道:「本教主本來是不想來此的,可是自從受到那個地網護法的襲擊之後,十分擔心你們的安全,這次白蓮教捲土重來,勢必有眾多的高手在後面撐腰。我倒想看看他們換了一個魔門之後,究竟有多少的高手!」

朱長老聽了,笑道:「教主,魔門的那些角色,哪能勞你動手,還是讓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出手,見識見識他們的實力!」

八使者聽了,亦是說道:「教主,有屬下在此,其他的事就由屬下代勞了,明日我們就去找魔門的人,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獨孤九天聽了,笑道:「你們當我老了嗎?今年我才七十八歲,就是張使者的年紀都要比我大,呵呵,更別說白長老了,我正好將『大天羅功』修煉到了第八層,我還真想知道我的功夫究竟到達了什麼程度呢!」

眾人一聽,齊聲說道:「教主神功蓋世,天下無敵,誰又能夠打得過教主!」

沒有說話的是那個白長老,他雖然沒有說話人卻站了起來,獨孤九天總就是他們魔教的教主,他的資格在老,也不得不給教主三分面子。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哈哈一笑,屋子裡儘是他的笑聲。

方劍明這一覺可睡得真長,刀神在樹林裡抓了好幾隻野狼,天天吃狼肉,吃得膩味的時候,也就是第四天早晨,刀神才聽到屋裡有了動響,刀神在擦拭著他的大砍刀,說道:「明兒,你醒了麼?」

只聽得屋內方劍明的聲音道:「義父,這次我睡了幾天?」

刀神嘿嘿笑道:「你都把我可憋壞了,你小子知道嗎?你一睡就是四天,四天來我吃狼肉都吃膩味了,你快醒來,倒外面去弄吃的來吧!」

只聽得門「呀」的一聲,方劍明從屋裡走了出來,刀神一見到他的模樣,心中猛地吃了一驚,指著他道:「明兒,你……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還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聞言一笑,道:「義父,我怎麼了?我的臉上長花了嗎?你怎麼這麼吃驚!」

刀神一晃身,到了方劍明的身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暗運內力,緩緩輸入方劍明的體內,方劍明剛想說話,刀神「噓」的一聲說道:「不要說話!」

方劍明只好任他把著自己的經脈,刀神一吐內力,沿著方劍明的手臂穴道,向前行著,突然刀神感到一股強大的內力從手臂上直衝而下,迎頭撞了上來。

刀神心中暗驚,道:「這小子那裡有這麼強的內力,我怎麼一直不知道,哎呀,這是那股黑色的內氣,它怎麼變得這麼大了,難道是天蟬刀作怪不成?」

心中想著,儀式同那股黑色的內氣打了一個交鋒,卻是半斤八兩,不分勝負,刀神這下更是吃驚心底罵道:「他媽的,你這個小子,竟敢惹毛我刀神,我讓你知道老夫的厲害。」

刀神一時好勝之下,內力全部吐出,一點不剩的輸入了方劍明的經脈之中,這下,那道黑色的真氣知道不是他所能惹得了的人物,急忙後退,並發出了求救的意思,片刻,只見得有一道白色的真力從丹田那裡走出,來到肩頭那兒,黑的白的混在一處,頓時變得強大了許多,刀神感覺出來後,暗罵道:「媽的,你們如今倒是成了好朋友,就算如此,老夫又怕了你們不成!」

想著,加快了輸入內力的速度,同那道粗大黑白交織的真力交上了手,方劍明猛地叫道:「義父,你在做什麼呀?我的內力不受我的控制了,是不是你把它們觸怒了!」

刀神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麼模樣。」

方劍明道:「我怎麼了?」

刀神道:「你的臉上一白黑,一百白的,要嚇死人了,難看得很,義父猜想定是那個天蟬刀輸給你的內力在作怪。待義父來修理修理它!」

方劍明「哦」了一聲,全身頓時放鬆,就像這個身體不是他的身體一樣,任由刀神的內力和他的兩道合成一塊的內力在體內追來追去的。本來內力在體內奔走,若是太強大了,或者速度超過身體的承受能力,那麼這個人只有三種選擇,一是走火入魔,二是爆體而亡,三是落得終生殘廢。

方劍明也是人,他也有承受的極限,刀神一時發狂,還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弄得方劍明受到傷害,刀神祇圖一時痛快,居然就忘了方劍明。方劍明卻是臉色不變的站在那裡,由著刀神亂來。

也不知道刀神的內力在方劍明的體內同對方追逐了多少的來回,反正方劍明已經感到肚子餓得受不了了,不禁叫道:「義父,好了沒有?我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刀神猛地一聞方劍明的聲音,立時才想起這麼做是十分危險的事兒。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將內力收了回來,臉色驚慌的道:「明兒,你沒有事吧!都怪義父一時好勝,差點就鑄成大錯了!」

方劍明卻若無其事的將內力收回了它們各自所待的地方,道:「沒有事啊,我將它們都收回去了,這兩個小子,打了又好,好了又大,如今倒身後來的那一股真氣常常站上風。」

刀神見他卻是沒事,這才放下心中的一塊石頭,道:「怪不得,原來真的是天蟬刀在作怪!」

接著說道:「明兒,我上次不是發現天蟬刀在偷偷的輸送內力給你嗎?你還記得不,那次你拿著天蟬刀練了一天的刀,到下午的時候,我去考察你的武功,那知道你的內力卻是增長了不少,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那一天你就只是拿著天蟬刀,沒有碰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從這一點我就知道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原來天蟬刀不僅是一把神刀,而且還是一把魔刀,它會自動的給主人輸送內力,你在情人山莊,和童五洲的府上所有的異常表現,其實都是天蟬刀在作怪,唉,這樣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但願它是一片好意吧。」

方劍明聽了,不以為然的道:「義父。你不要擔心我,現在我的臉還是一白黑,一白白嗎?」

刀神抬眼一瞧,驚異的道:「奇怪,奇怪,你怎麼又好了,難道是我看錯了不成!」

方劍明笑道:「義父,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還有事要問你呢?你去跟我打一些吃的來吧,我都餓得走不動了。」

刀神道了一聲「好」,拿著大砍刀走了,不一會兒,方劍明生起一堆大火,刀神也將獵物打來,這一次運氣不錯,居然打了一隻野兔,份量雖少了一點,可是換換口味才是最重要的。

刀神到小木屋後不遠的一條小河裡將野兔剮皮洗淨,又拾了一桿棍棒,銷尖插入野兔體內,放到大火上燒烤,問道:「明兒,你不是說有事問我嗎?什麼事啊?」

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方劍明沉吟了一會,道:「義父,這話其實我不該說的,可是我覺得奇怪,你老是說你的師門,但從沒有一次提到究竟是什麼?那天飛龍子和我比武,突然說出了你有許多的徒子徒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義父就不想回師門一趟嗎?」

刀神聽了這話,愣了半天,他還料不到方劍明回問出這番問題來,這個事情,他很少提及,江湖上知道他的身份的人沒有多少,飛龍子就是其中一位,他呆了半響,才歎了一口氣,道:「明兒,你不知道,我心中有苦說不出啊!」

方劍明道:「義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如今都是你的義子了,你還打算瞞著我嗎?」

刀神響了一會,道:「這個事情義父本來只想留在心底的,你既然想知道,義父就告訴你吧。你還記得不?你師父清成和尚一個人出了蒼龍谷,我怕他途中有事,不是給了他一把小刀嗎?」

方劍明想了一下,依稀記得確實有這麼一件事,點了點頭,刀神翻了一下手中的烤野兔,道:「你那裡知道那把小刀我一直藏著有數十年了,我的師門是武林中四大隱門之一的『魔刀門』。我的師門雖不像九大門派那樣弟子眾多,好歹也有一百多人,尤其是我們魔刀門控制了大江南北的當鋪,在任何地方,都有魔刀門的分行,那日我將我的信物給了你的師父,就是要托師門在他遇到苦難的時候出手相助。他們一看到那把小刀,就知道我還活在世上,如今說不定正在四處打聽我們的消息!」

方劍明聽了,驚訝的道:「原來義父是魔刀門的弟子呀,怪不得刀法這麼厲害,那為什麼義父要躲著師門的人呢?」

刀神聽了,哈哈笑道,眼角居然笑得露出了淚水,他也不去摸掉,道:「當初我在師門練功,只因資質太差,別人學了一遍就會,而我卻要學數十遍甚至上白遍才能學會,是以誰也瞧不起我,我沒有一個朋友,師父還差點就將我趕出了師門,因為我是魔刀門中那一代的大弟子,才沒有被趕出去,我在魔刀門一待就待了三十餘年,後來我勤學苦練,終於將本門的刀法練到了超過師父的境界,既然沒有人看得起我,我就只好出了師門,一人到江湖中闖蕩,我在江湖中也做了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武林朋友見我的刀法還好,大家都稱我為刀神,其實我那裡真的當的上刀神二字,就在我六十八歲那一年,被『武林百事通』評為當世的高手,列為天榜第四,刀神兩字才被武林認可,沒想到這個時候我聽說師父暴病而亡,我心中悲痛不已,師門就只有師父一人還疼我,我豈能不回去看一看,我回到師門一看,師父那裡是暴病而亡,原來是被他的兩個兒子活活氣死的,那兩個人都是我的師弟,他們為了爭奪魔刀門的領導權,互相攻擊,帶著擁戴他們的弟子大打出手,師父氣不過,一口氣憋不住,就這麼被氣死了,當時我的武功又高,名氣又大,有人就出來推薦我為魔刀門的門主,我見師父都死了,還有什麼心情,第二天就一個人悄悄的離開了魔刀門,我以後再也不會回到那個令我傷心的地方了。

後來,我聽說是師父的第二個兒子做了門主,將他的哥哥軟禁了起來,這時還有門中的弟子在四處找我,叫我回去,他們想另立我為門主,重振魔刀門,我早已心灰意冷,一直躲著他們,後來他們也知道我的意思,就很少出來找我了,上次你師父要是真的有難,找上本門,他們得知我還活在世上,一定還會派人來找我的,其實我在此隱居的目的,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此!」

方劍明見到刀神老淚縱橫的說完,心頭也是一酸,道:「義父,都怪明兒不好,叫你想起了傷心事,下次我再也不讓義父傷心了!」

刀神慈愛的看了看他,道:「明兒,你不要這麼說,難道你沒有聽到過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嗎?『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的這一生,除了享受快樂外,還得要承受痛苦,否則又怎能是完整的人生!」

明兒聽到師父念道蘇東坡的《水調歌頭》,心有所觸,他想到了師父,想到了掌門師祖伯,還有那個叫覺顛的師兄,不知到他們如今怎麼樣了,覺顛師兄應該剃度做了和尚吧,接著他又想起了夢中見到的那個綠衣仙子,還有元江城內同他相撞的小妹妹,甚至還有那個長的很像綠衣仙子的魔門聖姑,到最後,他突然想到了那個只見了一面,他他卻記得很牢的惠塵師太,每一次他一想起這個人來,他的心中就會湧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似乎在那裡認識過那個比他大了近八十歲的惠塵師太。

他越想越遠,驀地想到了他的身世,他是什麼人?他的父母在那裡?他有沒有兄弟姐妹?他們還活在這個世上嗎?難道真如掌門師祖伯所說,他的父母都被馬賊給殺害了嗎,這個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嗎?方劍明的雙眼一片模糊,竟是無聲的留下淚來,刀神見了,急忙道:」明兒,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唉,你這是自尋煩惱,其實每一個人沒有自己的傷心事呢,好了,好了,好男兒有淚不輕彈,摸幹你的淚,來,你不是餓了嗎,你的野兔燒好了,吃吧!小男人」

刀神說著,將烤好的野兔肉取下,撒了一些鹽在上面,遞給方劍明,方劍明破涕為笑,道:「義父,我是小男人麼?呵呵,我是小男人,那你就是老男人,老男人!」

在兩人的一片笑聲中,麒麟鼠這個小傢伙不知剛從那裡溜躂回來,見到方劍明醒了,正在吃著烤肉,歡天喜地的「吱吱」叫著,飛撲過來,一把跳到方劍明的懷裡,張嘴就去咬烤肉,方劍明不輕不重的拍了它的腦袋一下,笑罵道:「臭小子,你跑那裡去了?見我吃好東西,你就出來了,真是不夠朋友!」

麒麟鼠露出一幅委屈的的模樣,惹得刀神一陣哈哈大笑。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不巧相遇

第二日,方劍明,刀神在麒麟鼠的領路下,出了密林,花不了多少的時間,就來到了那個鎮上,這個鎮刀神祇是來過一次,都不太記得這裡的樣子了,而方劍明是來過多次,當下方劍明先是買了需要買的東西,兩人又在酒店裡喝了一些酒,用過飯菜。

刀神大砍刀斜扛在肩頭,刀身上穿著一個斗大的包袱,走出酒店的大門,道:「明兒,我們到那個尼姑庵去拜訪拜訪惠塵師太,我也是好多年沒有見過她了!」

方劍明笑道:「好呀,我正有此打算呢,阿毛,你前面帶路。」

麒麟鼠從方劍明的懷中跳下來,一蹦一跳的領著他們二人出了鎮口,這一路上熟悉方劍明的人自然見怪不驚,有一些路過的人見了,十分的好奇,這麼一隻長的很像松鼠的動物居然如此乖巧,能夠聽人的吩咐行事,這個動物未免太伶俐了吧。

走了不多時,來到那座尼姑庵前,只見的庵門緊閉,裡面靜悄悄的,沒有尼姑在裡面唸經頌佛,也沒有傳出任何的動響,刀神心中奇怪,上去敲了敲門,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聽得有人的腳步聲慢慢的傳了過來,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阿彌托佛,不知外面的施主是那一位?」

刀神見她沒有開門,就在裡面問人,心下更是驚奇,忙道:「我門來找惠塵師太,我們是她的朋友,前來一會。」

庵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探出一個頭上帶著尼姑帽的女子,方劍明見了她,笑道:「原來是你呀,你還記得我嗎?」

那尼姑正是那日給方劍明打開門,攔不住他闖入庵內的尼姑,見了方劍明,「哎呀」一聲驚叫,道:「你怎麼又來了,你這次不會再往裡面亂闖了吧!」

方劍明被刀神奇怪的看著,臉上不禁一紅,道:「師傅,上次小子情急之下,闖入庵內,實在是不對,這次小子特意是來向師傅道歉的,請問惠塵師太在嗎?」

尼姑看了看他們,問道:「你們真的是庵主的朋友?」

刀神笑道:「小師傅,我和你們的庵主是老相識,她沒有出家的時候,我們還算是朋友吧,煩你進去通知一聲,就說刀神前來一會當年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女俠!」

尼姑遲疑了一下,才慢騰騰的道:「兩位施主來得真不是時候,要是你們早來一天,就可以碰到庵主她了,庵主昨天已經和兩個小施主走了。」

刀神一聽,急忙問道:「他們去了那裡?小師傅知道嗎?」

尼姑道:「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庵主說,她要去一兩個月左右,聽說是到什麼普陀山參加一個叫『天都聖人』開的一個大會,哦,對了,前些日子來的兩個小施主就是那個叫『天都聖人』的弟子,我想他們這次來這裡,就是來叫庵主去的吧!」

刀神一聽到「天都聖人」四個字,臉上不禁微微一變,暗道:「這老鬼搞什麼東西,偏偏在這個時候將人給請走了,要老夫到普陀山去找,豈不是要我花費許多功夫!」

心中一想,開口道:「既然惠塵師太有事外出,那我們就不再打擾小師傅的清休了,告辭。」

說完,拉著方劍明轉身退出了尼姑庵,那個尼姑見他們走了,急忙就將庵門緊緊的合上。誰也看不見裡面有什麼人。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有沒有人。

刀神,方劍明離開尼姑庵,走上官道,往回途走,刀神一邊走,一邊道:「原來那隻大白鶴是『天都聖人』收養的,怪不得你都吃了它的虧。」

方劍明驚訝的道:「這個『天都聖人』就是天榜排名第三的那個人嗎?」

刀神道:「是啊,他的年紀是我們這些人中最大的一個,他還要比我大兩歲,今年我一百三十,他也應該有一百三十二了吧。」

方劍明聽了,吐吐舌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個飛龍子說你們是老不死的,呵呵,義父,你不會怪我吧!」

刀神笑道:「我們在你們的眼裡,本來就是老不死的,你只不過是說出了實話而已,義父怪你做什麼!」

驀地,方劍明大叫起來,道:「啊,我想起一件事,義父,你知道什麼是『血手門』嗎?」

「血手門」三字一出口,刀神呆了一呆,臉色大變,急忙道:「小子,你小聲一點,是誰告訴你這個『血手門』的?」

方劍明道:「是飛龍子,他還死不承認是他自己說出來的呢。」

刀神臉色嚴肅的道:「明兒,你不要問那麼多,這個『血手門』義父是不會告訴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件事已經過了許多年,知道這件事的人,要是還活在世上,大概不會超過二十來人吧!」

方劍明聽到刀神說得這麼嚴肅,心中更是狐疑,這『血手門』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居然讓他們這些老傢伙閉口不談。難道這『血手門』才是武林中最厲害的門派不成。如果是如此,那麼他為何沒有聽人說過呢,師父也沒有提到過『血手門』,好像江湖中的人都沒有說『血手門』。

兩人正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突聽的麒麟鼠吱吱的叫了幾聲,兩人抬起頭來,耳邊響起來陣陣的馬蹄聲,不一會兒,只見前面的大道上從一個山腳轉出六匹快馬,眨眼之間就來到了他們十丈之處,刀神凝神看去,猛地大吃一驚,道:「小子,快走,要是走晚了,我們兩父子就要作俘虜了!」

方劍明聽了,心中亦是一驚。卻被刀神一把拉住手腕,閃出了數丈開外,麒麟鼠吱吱一叫,跳到了方劍明的懷裡,那六匹快馬來得好快,一下子就衝到了他們剛才所立之處,內中一個穿著紅衣勁裝的中年婦人驚異的發出聲道:「那兩人怎麼見了我們就跑,老娘好像在那裡見過他們。三姐,你有沒有看出他們是誰?」

另一個也是穿著紅衣勁裝的中年婦人笑道:「六妹,三姐的記性那裡有你好啊,你這不是難為三姐嗎!」

突然,那個六妹猛地大聲叫道:「哎呀,聖姑,我記起來了,那個人不是刀神嗎,那個小子豈不就是一年半前的那個臭小子!聖姑,我們追上去吧。」

只見正中那位坐在一匹上身漆黑,四肢雪白的駿馬上的一個面上罩著白紗,看不見模樣,但是身材十分惹眼的白衣女子,冷冷的道:「刀神這老匹夫那日竟敢侮辱本聖姑,本聖姑絕饒不了他們,走,我們追上去,我就不相信他們的腳程還能快得過我的『烏雲蓋雪』」

這六個人豈不正是魔門的人。

他們六人正是一年半前在童五洲府上大鬧的聖姑一夥,其他三人是那三個身配大刀的漢子,這三個漢子十分的冷酷,無論走到那兒,都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樣,雖然沒有聖姑那般的冰人,可是也讓人不可枉進他們的身前。

只見六人一策駿馬,「唏嚕嚕』數聲馬叫,六匹快馬轉了一個方向,二十四蹄翻飛,「得得得」的朝遠在二十多丈外的兩人飛奔追去。

刀神二人實在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魔門的人,上次他們壞了魔門的事,雖然童五洲最後還是死了,可是魔門的人都把他們視為敵人,如今狹路相逢,哪有不追上去的道理。刀神拉著方劍明,兩人展開絕頂輕功,如閃電一般,在山間起起落落,專撿那些水塘,泥沼之處飛奔而過,那裡想到後面的六匹駿馬不是凡馬,是千里駒,尤其是那個聖姑的坐騎,更是世上少有的「烏雲蓋雪」。

兩人慌不擇路的跑了七八十里路,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刀神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魔門聖姑離他們只不過有六丈遠近,其他的無匹駿馬也不過是十丈左右。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逢林偏要入

突然,那個六妹猛地大聲叫道:「哎呀,聖姑,我記起來了,那個人不是刀神嗎,那個小子豈不就是一年半前的那個臭小子!聖姑,我們追上去吧。」

只見正中那位坐在一匹上身漆黑,四肢雪白的駿馬上的一個面上罩著白紗,看不見模樣,但是身材十分惹眼的白衣女子,冷冷的道:「刀神這老匹夫那日竟敢侮辱本聖姑,本聖姑絕饒不了他們,走,我們追上去,我就不相信他們的腳程還能快得過我的『烏雲蓋雪』」

這六個人豈不正是魔門的人。

他們六人正是一年半前在童五洲府上大鬧的聖姑一夥,其他三人是那三個身配大刀的漢子,這三個漢子十分的冷酷,無論走到那兒,都是一副冷淡淡的模樣,雖然沒有聖姑那般的冰人,可是也讓人不可枉進他們的身前。

只見六人一策駿馬,「唏嚕嚕』數聲馬叫,六匹快馬轉了一個方向,二十四蹄翻飛,「得得得」的朝遠在二十多丈外的兩人飛奔追去。

刀神二人實在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魔門的人,上次他們壞了魔門的事,雖然童五洲最後還是死了,可是魔門的人都把他們視為敵人,如今狹路相逢,哪有不追上去的道理。刀神拉著方劍明,兩人展開絕頂輕功,如閃電一般,在山間起起落落,專撿那些水塘,泥沼之處飛奔而過,那裡想到後面的六匹駿馬不是凡馬,是千里駒,尤其是那個聖姑的坐騎,更是世上少有的「烏雲蓋雪」。

兩人慌不擇路的跑了七八十里路,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地方,刀神回頭一看,只見那個魔門聖姑離他們只不過有六丈遠近,其他的無匹駿馬也不過是十丈左右。

聖姑見他回過頭來瞧她,冷冷的道:「刀神,虧你還是大名鼎鼎的天榜人物,怎麼不敢停下來和本聖姑一較高下?」

刀神嘿嘿笑道:「小媳婦,我義子還沒有長大呢,你不是心急著要嫁給他了吧,怎麼這般苦苦的追著不放!」

聖姑冷冷的笑了一聲,飛手打出數枚暗器,嗖嗖數聲,寒芒直射刀神的大腿,刀神飛身一縱,寒芒只查三寸就打著了他的大腿,刀神的身形一滯,又讓聖姑趕上了五尺。

方劍明眼看聖姑就要追到,刀神還在口裡沾她的便宜,急忙道:「義父,你先走吧,讓我來對付他們,你如今可不能輕易出手。」

刀神苦笑道:「明兒,你的媳婦老是追著不放,你以為她會放過你嗎?」

方劍明摸了摸肩頭的天蟬刀刀柄,信心十足的道:「義父,我有寶刀在手,不怕他們,你還是先走吧,讓我來擋一下他們。」

刀神回頭一看,見聖姑又上來了五尺,離他們只有五丈距離,四下看了一眼,驀地臉色一喜,道:「天助我也,明兒,快些進那個樹林子!」

說著,伸手一指左首不遠處的一大片樹林,方劍明見了,心頭也是一喜,刀神拉著方劍明騰空躍起,如兩隻橫飛在空的雄鷹一般落到樹林之外,刀神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劈手就是撒出。

「辟辟」幾聲,石子打向聖姑的「烏雲蓋雪」寶馬,聖姑冷笑道:「刀神,你敢!」一提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烏雲蓋雪猛地騰空躍起一丈五高下,石子「辟辟」的從馬蹄下射了出去。卻是被後面趕上來的的那個六妹一抽腰間的長劍,劍光閃動之間,將石子劈為數塊,向外飛了出去。

刀神見石子擋了他們一下,不敢放過這個機會,一緊方劍明的手,闖如林內,刀神進得林來,對著方劍明道:「你先往右首那頭去,我往左首那頭去,分開他們的視線,記住,我們在密林外相見。」方劍明道:「義父,你可不要被他們攔住啊。」刀神一把抓住方劍明,將他仍出了十多丈外,傳聲道:「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婆婆媽媽的,你義父豈是好善於的人!」

說完,回身大笑道:「聖姑,你們跟我來吧,老夫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身形一展,急似一道飛虹,向左首射出。

方劍明朝著右首那頭飛快的奔著,他的輕功雖然不如刀神那般的厲害,可是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所能比擬的,他內力貫注雙腳,體內的真力源源不斷的湧向腳底,他一全力發功之下,不由自主的使出了練天蟬刀法時的內功心法,只見他的眸子裡黑色光線一閃,他的人就輕飄飄的飛出了五六丈,當真不輸於快馬。

他跑著跑著,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時間,逃命的途中,早將身上的包袱扔掉,是以跑到如今,大概也有了一百五十多里路程吧。方劍明擔心刀神的情況。身形緩了一緩,到最後,完全停了下來。

他跑了這麼遠,還是沒有走出這片樹林,原來這片樹立是原始的森林,沒有遭受人們的砍伐,連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長。方劍明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見身後一個人也沒有,心中暗叫道:「不會吧,他們把我忘了,一個人去追義父,這可如何是好?」

想著,心中一急,就抬腳往來路上奔去,他剛一出了二十丈,就只聽得蹄聲一響,一匹上黑下白的駿馬如離弦之箭般衝到了他身前十丈左右,馬上人冷哼一聲,閃電般的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又若嬌鳳,自上而下的一隻白玉般的手指向他週身大穴點到。

方劍明抬頭一望,臉色微變,這聖姑未免來的也太快了吧!

方劍明那裡知道這個魔門的聖姑來得這般快,一時不察,險些就給她抓住,好在方劍明及時一個「燕子大翻身」,聖姑的玉手從他的腰間滑了過去,麒麟鼠從他懷內跳出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方劍明回身就是一掌,道:「我義父呢?」

聖姑冷笑道:「小鬼,你都要被本聖姑抓住了,還在擔心你的義父,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口中說著話,劈手就打出七掌,每一掌均是罩向方劍明的身上大穴,打中一處,方劍明就得被她點住。

方劍明道:「我不跟女人打架,你不要逼我出手。」

聖姑道:「小鬼,你以為這樣一說,本聖姑就放過你了嗎?在童五洲的府上,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了,還不把真功夫顯露出來。」

方劍明同她單掌一接,兩人都是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聖姑翻身起落時,飄出一股幽香,淡淡的蘭花味飄如方劍明的鼻孔內,方劍明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道:「你身上怎麼這麼香,是不是你們女人都是喜歡在身上察香粉啊。」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東廠番子

聖姑冷笑道:「無聊,廢話少說,等我把你抓住以後,這就回頭去找他們,相信刀神在他們的聯手之下,也討不了什麼好處。」口中說著,打出了一套古怪的掌法來。

方劍明見了,心中暗驚,道:「你這是什麼掌法,怎麼這麼好看。」

原來聖姑美妙的身軀一轉,撒出一片玉手印,若落英繽紛一般,向方劍明功了上來。方劍明眼神陡然一呆,傻傻的看著聖姑的出手,他卻是一動不動的將身子聽在那裡,任由聖姑的玉手向胸前印來。

眼看聖姑的玉手就要在方劍明的身上落下,方劍明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黑光,頓時清醒過來,急忙之間使了一招少林龍爪手的『龍戲水』,雙手一搭,急如陀螺一般,同聖姑來到胸前的玉手相撞,砰的一聲,方劍明的人就像射出去的快箭,遠遠的翻了出去,聖姑跟著飛身而上,伸出右手食指一點,點向方劍明的腰間的穴道。方劍明眼看就要著了她的道兒,只聽得那站在一旁的「烏雲蓋雪」猛地仰天打了一個響鼻,「希嚕嚕」一聲,聖姑心中奇怪,出手未免有些遲疑,方劍明藉著這個機會,出手格開她的手指,回手從肩頭將天蟬刀解了下來。

方劍明道:「聖姑,你知道我的這把刀是什麼刀嗎?」

「嘿……嘿……嘿,如果咱家沒有看錯的話,小孩,你手中的這把刀應該就是少林寺的天蟬刀了!」

說話的人並不是聖姑,而是一個「男子」。

你要是以為他是男子,卻又說不過去,因為他又不是真正的男人。

隨著話聲,從林間閃出十幾個人來,當下一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正是大明朝的東廠太監的裝扮,他的身後跟著的十幾個番子,手中都拿著利劍,臉色冰冷的看著方劍明和聖姑二人。

聖姑見了他們,心中暗驚,怪不得「烏雲蓋雪」會受驚一般的打響鼻,原來是它靈敏的感覺早早的感覺到了有高手的來到。魔門的前身是朱元璋下旨視為「左道」的教會,如今他們以魔門的身份在江湖中出現,要是被東長,錦衣衛的人發現,少不了要追問他們一番,雖說不一定會抓他們如大牢,可是警告他們不要胡作非為是不可避免的。

聖姑知道他們這一次能夠公然的在江湖中打出魔門的旗號,又敢公然宣稱他們要取魔教而代之,是有一個在朝廷做官的人在背地裡為他們撐腰。要不是有這個人,他們還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官府的眼皮底下。

聖姑正自猜想他們的來意,卻聽得那個東長太監陰陰一笑,道:「你就是魔門的聖姑嗎?」

聖姑冷聲道:「不錯,本聖姑正是魔門的聖姑!」

「大膽,你竟敢以這種口氣對韓公公說話,你有幾個腦袋!」

那個太監的身後閃出一個番子出來,厲聲喝道。

聖姑冷笑一聲,道:「別人怕你們,本聖姑可不怕你們,有什麼本事,只管使出來吧,難道你們來此的目的不是來抓我們的嗎?」

那個太監回手攔住他的屬下,陰聲一笑道:「曹供奉的人,咱家怎敢得罪,咱家這一次出來並不是來找你們魔門的麻煩的,咱家又不是吃多了,太祖皇帝下的聖旨到如今,就如一對廢紙一般,當今皇上又是極為聽命於曹供奉,絲毫不下於我們東廠的王大公公,嘿嘿,咱家有要事在身,不過看到天蟬刀落在一個小孩子的手裡,未免暴殄天物,咱家想取來獻給王大公公!」

聖姑聽了,一口回絕道:「不行,我們魔門找這個小孩已經近兩年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你們東長的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將天蟬刀拿走,本聖姑豈能讓你們如願以償?」

那個韓公公嘿嘿一笑道:「聖姑,你不要忘了,這裡誰的人多!」

聖姑依舊冷冷的說道:「人多又怎麼樣?本聖姑只要發出本門的信號,本門的弟子就會來接應,到時你們還是對手嗎?」

韓公公聽了,不以為意,道:「聖姑,你不要忘了,魔教的人正在找你們的人,他們的教主獨孤九天說不定就在附近,要事把他們引了過來,別說是你,就是你的師父白蓮聖母也沒有三層的把握能夠對付獨孤九天那個傢伙。」

聖姑冷笑道:「他們來得正好,我們魔門早已等候他們多時了,韓公公,你在東廠中身居何職?」

韓公公微微一笑,道:「咱家是東廠的白戶韓若望,聖姑,想來你應該聽說過咱家吧!」

誰也也不知道聖姑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反正她依舊是那般冰冷的口氣道:「原來是你,聽說你的大內鷹爪功十分的了得,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本聖姑倒想見識見識!」

韓若望聽了,從她的口氣中,知道這個聖姑是不能答應放手的了,臉色猛地一變,笑臉換成黑臉,道:「聖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公公看在你們聖母和曹供奉的面子上,對你禮遇三番,看樣子你是不會放手的了,那就休怪本公公不客氣了,樂三,簡四,你們上去稱稱她究竟有多大的手段。」

話聲一落,只見他的身後飛出兩個人來,「錚」的一聲,抽出利劍,寒光閃閃,冷氣森森,雙劍較差著向聖姑迎面刺了過去。聖姑冷哼一聲,內家真力運到衣袖上,兩隻衣袖硬如鋼鐵一般,閃電打出,韓公公畢竟是識貨之人,見了大叫道:「不要用劍碰她的衣袖!」

話聲未落,只見聖姑的衣袖突然加速了三分,一觸兩個番子的劍身,聖姑滴溜溜的轉了一個圓圈,身形美妙得很,臉上罩著的白紗輕輕飄起,露出了她白玉一般的下巴。

方劍明在旁看了,知道其中的妙處,不由笑道:「好呀,真是好功夫,莫非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鐵袖功』嗎?」方劍明的話還沒說話,只見那兩個番子悶哼一聲,哇的吐出一口鮮血,鮮血飛濺,在聖姑嬌軀一尺之處就被一道無形的氣巾擋了一擋,卻是沒有濺到她的身上。兩個番子吐出鮮血後,緊跟著身形後退,韓若望臉色甚是難看,鐵青著臉一把躍出,雙手一攔兩人,在他們身上拍了幾下,喝道:「你們下去吧,你們不是她的對手,咱家倒是小看你了」

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蟬滅

他正要上去和聖姑交手時,卻聽得方劍明叫道:「你們打你們的,我可要走了。」說著,抬腿就要離開,韓若望同聖姑同時喝道:「你敢!」

兩人幾乎是不分上下的飛身而上,向方劍明撲了過去,他們兩人倒是沒有想到會聯手來對付方劍明這麼一個半大的孩子。方劍明見他們含怒出手,兩人都是當代傑出的高手,在平時對付一人他都有些窮於應付,何況是兩人聯手功來,方劍明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了天蟬刀的刀柄。

「不要過來,你們再踏上一步,我就不客氣了!」方劍明使出那日悟出的「麒麟八變」身法,躲過了兩人聯手一擊,兩人心急方劍明要逃走,出手時並沒有保留多少,一時收不回內勁,也料不到方劍明有這麼好的輕功身法,他們兩人的掌力撞在了一塊,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泥土亂飛,兩條人影雙腳一著地,又如嬌鳳騰龍一般凌空躍起,向方劍明伸手抓去,這次他們還是同時出手,都不想落在後面,以至於讓對方得逞。

「韓若望,你這是什麼意思,先讓本聖姑來。」

「哼,咱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魔門聖姑還管得著嗎!」

在兩人的說話聲中,又是同時發招,這樣一來,倒變成方劍明一人要對付他們兩大高手的聯手一擊。方劍明沒有抽出天蟬刀來,這天蟬刀的殺氣實在太大了,它一旦出鞘,這裡的人多半要少胳膊缺腿的,方劍明雖然討厭這些東廠的番子,可是他心腸仁慈,不想傷害別人。他還是用了「麒麟八變」的身法一閃,身軀一抖,明明兩人的手就抓在了他的身上,那知道抓到的卻是一個虛影,方劍明的人已是到了兩丈之外。

方劍明正要再後退時,猛地身後打來兩道強勁的掌風,方劍明回頭看去,只見後面站著兩個番子,手中的利劍緊握在手,騰出一隻手,各拍一掌,掌風如雷,夾著兩股狂風向他擊到,方劍明見退無可退,前面又有聖姑和韓若望虎視耽耽的看著他,情急之間,只好使出「一鶴沖天」的上層輕功,朝上上升了幾乎有五丈,掌風從他腳底掃過,掀起了一塊一塊的泥土。

方劍明人在半空,低頭一望,頓時臉色變得極為的難看,原來大家見他人在空中,不好借力,有八層功夫也得打七分折扣,都想一把將他抓住,紛紛縱身而起,一霎時天空之中儘是人影,衣襟破空之聲響在方劍明耳裡,這滋味真是不好受。方劍明低聲罵道:「他媽的,叫你們不要上來,偏偏都上來了,好,這是你們自找的,休怪小子無情!」

一拔天蟬刀,「錚」的一聲,天蟬刀的刀身又再一次的出項在世人的眼中。

方劍明喝道:「來吧,讓你們見識見識天蟬刀的厲害!」

揮手一劈,氣流居然在他一揮之間發出了強烈的斯斯聲,出手的第一招就是天蟬刀的第五式「蟬滅」。這近兩年來方劍明待在深山裡,學會了兩式的天蟬刀法,一式是天蟬刀法的第四式「蟬生」,另一式便是這一式「蟬滅」,蟬生蟬滅,各有定理,生的何曾不是死的,死的何曾又不是生的,往返循環,誰又知道究竟什麼是生,什麼又是死呢?

眾人心中本來是大喜,那裡知道方劍明突然把天蟬刀毫無徵兆的拔了出來,眼前一花,無數的蟬兒在空中飛舞,它們是那麼的歡快,突然之間,一道暴戾之氣沖天而起,打亂了歡快蟬兒的美夢,蟬兒們像發了瘋一般紛紛湧向眾人。

聖姑見方劍明臉色一變,就知道他要拔出天蟬刀,早已做好了準備,天蟬刀刀身一現,她的眼前也是一花,見到了無數的蟬兒,心中吃了一驚,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魔門就有一種很厲害的功夫,叫做「迷魂三笑」,笑過三聲,聽見的人就會產生錯覺,看見的東西其實都是假相。這天蟬刀法其實同他們魔門的「迷魂三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妙在一出刀,就會在人的眼前留下無數的蟬兒,讓你分辨不出那一隻究竟是傷害你的那一隻,有這麼一隻夾在裡面,你便有十條命,也得統統的被它收回。

聖姑當然沒有能力克制住幻覺,可是她有一種可以緩解的功夫,這就是她所修練的內功心法。只見她將全身的內力一放,渾身發出一股一股的寒氣,她的人頓時也清醒了不少,她將內力提升到最高極限,在她週身一丈之內猛地冒起了一陣一陣的白霧,這白霧寒冷無匹,大家受到寒氣一襲,倒是有所清醒,都在極力的抗爭著天蟬刀的魔力。方劍明的天蟬刀一出,雙眼閃過一道黑色的寒盲,見到聖姑居然有克制的辦法,哼了一聲,天蟬刀劃破氣流,震飛了七個番子,震碎了三把利劍,還在五個番子身上狠狠的砍了一刀,鮮血還沒有灑出,方劍明的刀一轉,擊向了韓若望。

韓若望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恐怖的刀法,這刀法讓人尋不它的軌跡,你想躲開也躲不了,剩下的就是只有和他影拼,除了硬拚沒有其他的辦法,也許有但是還沒有人想出來過。韓若望張嘴在舌頭上一咬,內力頓時暴漲了一倍有餘,雙手十指一張,手指霎時變得奇大,一根一根粗如木棒,硬似鋼鐵,大喝一聲,如老鷹展翅一般,大內鷹爪功全力發出,拼向方劍明低到的天蟬刀。

「噹」的一聲,天蟬刀和手爪一碰,響起一陣金屬碰撞之聲,韓若望的大內鷹爪功果然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否則他的手指不被天蟬刀砍為兩截不可,饒是如此,韓若望雙手十指如中了雷擊一般,疼得他頭上冒出了一股一股的冷汗,他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十指居然血肉模糊,肉體畢竟是肉體,那裡能和兵器爭鋒,何況這不是普通的兵器,它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天蟬刀。

方劍明傷了韓若望,硬生生的將天蟬刀收了回去,從空中掉了下來,腳尖一著地,人向前衝出了一丈多遠,以他如今的功力,那裡能夠輕易的駕馭天蟬刀。他沒有昏倒過去,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內力有了突飛猛進的增長,否則也得像上次在童五洲府上一樣,昏睡過去。

方劍明不敢在這裡多待片刻,急忙一扭身,撮嘴打了一個口哨,只見麒麟鼠從一堆亂墳後面跑了出來,一下子就跳到了方劍明的懷內,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這小子倒是過得消遙自在,自己在這裡與人打架,它卻不知去那裡溜躂去了。方劍明頭也不回的奔向了前方。聖姑身形一縱,坐到了「烏雲蓋雪」的背上,一抖韁繩,「烏雲蓋雪」如奔雷一般朝著方劍明追了上去。

方劍明聽得身後「得得」的馬蹄聲,心頭一片煩惱,奔出了十來里後,猛地回身說道:「聖姑,你究竟想怎麼樣,剛才我要殺你,也不是沒有可能,大不了我和你同歸於盡!」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同歸於盡

聖姑冷冷的道:「我要你和我回我們的魔門,你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是武功不錯,尤其是你拿著天蟬刀,再加上你是刀神的義子,你要是投靠了我們,刀神就會加入我們魔門,到時魔門還會有敵手嗎?」

方劍明怒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回魔門,我又不是魔門的弟子,你要是在跟來,我拼著同歸於盡,也不和你到你們的魔門去!」

聖姑聽了,大概是呆了一呆,沒有說話,見到方劍明如飛而去,她一抖韁繩追了上去。

方劍明見她不聽自己的話,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暴戾之氣,又跑了二十來里路,樹林的盡頭竟是出現了一片斷崖,方劍明沿著斷崖跑了半天,聖姑追上來,冷冷的道:「小鬼,本聖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既然不識好歹,別怪本聖姑出手狠辣!」說著,將腰間的利劍抽出,飛身一躍,從後面一劍刺到,方劍明回身一掌打出,勁風狂捲,去拿她的手腕,聖姑冷笑一聲,不等劍招使老,刷刷刷就是連環七劍,劍尖點向方劍明的上身,偏襲方劍明的十四處穴道,她還是想把方劍明點住穴道,生擒到魔門。

方劍明那裡會讓她刺中,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肩頭一晃,退了一丈,飛身跳到一顆大樹之上,一把抓住數籐,到了這個地方,居然長出了不少的樹籐,密佈在樹林的深處,方劍明一蕩,沒有用多少的功夫,出了七八丈遠近,他一路狂奔了這麼遠,內家真力已是緩緩感到不濟。藉著樹籐的幫助,他又沿著斷崖跑了一段路,聖姑在後面騎著「烏雲蓋雪」緊追不放,這匹駿馬果然不愧是世間少有的好馬,儘管林中有樹籐纏繞,它依依舊能夠找出一條道來,速度雖有所緩減,但是方劍明想把它甩開卻是萬萬不能。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天色漸漸到了黃昏十分,在密林深處,光線本來就是暗淡,如今天降欲黑,方劍明在樹林裡慌不擇路的一直超前飛奔,那裡還辨得了方向,到了什麼地方更是糊里糊塗。方劍明肚子有餓,氣力也感到剩下不多了,歎道:「罷了,罷了,我就不跑了,看她能把我怎麼樣。」

回過頭去,道:「聖姑,你這又何必,你們魔門高手那麼多,我義父都是那麼老了,說句實話,沒有幾年的活頭了,你們追著我們不放,難道就只是為了要我們加入你們嗎?」

聖姑來到近前,飛身從馬背上跳下,道:「還是你聰明,你以為我們魔門當真看中你們兩個嗎?小鬼,本聖姑問你話,你要老實回答,否則這一次本聖姑就真的要在你身上刺出幾個窟窿,叫你想逃也逃不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說吧,要是屬於秘密,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聖姑問道:「刀神是不是魔刀門的人?」

方劍明一怔,想了一想,突然大笑起來,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追著我不放,你們既然知道為何要問我,難道你們不知道我義父和師門已經脫離關係了嗎?」

聖姑冷笑道:「胡說,魔刀門的人歡迎刀神還來不及,怎麼會讓刀神脫離魔刀門,你還是跟我走一趟魔門吧!」

說完,身形一縱,朝方劍明撲來,伸指點向他的「肩井穴」,方劍明見她說著又要動手,十分的惱怒,道:「你要打嘛,好,我今天就陪你打個夠!」

展開少林龍爪手,一爪抓向聖姑的肩頭,竟是拼著兩敗俱傷,也不讓聖姑得逞。聖姑冷哼一聲,閃了開去,從側面一劍急刺到,方劍明大叫一聲,中了一劍,肩頭冒出了幾縷血花,嚇得麒麟鼠將頭深深的埋在了方劍明的懷裡。方劍明中了一劍,卻是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他的個頭只到聖姑的下巴那兒,但是他長的很結實,用勁一扭,道:「放手!」聖姑低聲啐了一下,冷冷的罵道:「小鬼,你敢觸摸本聖姑,本聖姑要把你殺了!」左掌閃電擊出,方劍明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都吐在了聖姑的身上,方劍明哈哈大笑,道:「誰希罕碰你,要不是你窮追不捨,我才懶的理你。」不顧身上的傷勢,撲了上來,聖姑氣的渾身發抖,數劍閃電刺出,在方劍明大腿,肩頭,手臂刺了幾道傷口,方劍明頓時成了一個血人,兀自不顧一切的撲上來,居然讓他進到聖姑的身前半尺之處,幾乎是貼著對方的嬌軀,方劍明鼻中聞到陣陣的蘭花香味,抬頭一看聖姑面上的白紗,大怒道:「你要戴著這個東西,我偏不要你戴,誰叫你硬要我到你們的魔門去!」伸手就去揭開聖姑臉上的白紗,聖姑驚聲道:「你敢!」卻是沒有動手阻攔。原來方劍明到了她的身前,陣陣男子的味道傳入她的鼻中,不知是怎麼回事,渾身發軟,她一時居然使不出力來,被方劍明一把揭去了臉上的白紗。

一張絕世,不食人間煙火但又冷冰冰的面容出現在方劍明的眼裡,方劍明看到這張像極夢中那個綠衣仙子的臉龐,心頭如被撞鐘,氣極道:「你怎麼這般冷漠無情,你們的聖母逼死了童老爺子,你這個聖姑今日要逼死我方劍明嗎,好,就讓我來做一件好事,免得讓你將來成為第二個聖母。」

說完,一把抱住聖姑,騰身一躍,竟是向斷崖飛了過去,聖姑這時腦子一片空白,她長到如今,還沒有被任何一個男子摟抱過,被方劍明抱在懷裡,大腦頓時停止了思考,及至落下斷崖時,人的逃生本能將她震醒,冷哼道:「小鬼,你放開我,你想死還要我作陪!」內力一發,想把方劍明震開,方劍明「呃」的一聲,五官流出血來,甚是恐怖,緊緊的抱著她不放,眼看過了斷崖下兩丈左右,再不想辦法逃生,他們兩人是注定要落下去,粉身碎骨。

危機之間,聖姑反手一插,手中的利劍向斷崖的石縫裡插去,方劍明這時已是處於瘋狂狀態,見狀騰出一隻手來,去奪聖姑手中的利劍,另一隻手仍是緊緊的摟在聖姑纖細的腰間,兩人正自搶著利劍,一個想用利劍插入石縫,另一個卻要奪過利劍仍出去,突然聖姑悶哼一聲,冷冰冰的臉上居然難得顯出一絲嬌艷的紅色,罵道:「小鬼,你……你竟敢碰……碰……」後面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來。方劍明哈哈大笑,道:「我碰你那裡了?你說,你說,哈哈,完了,完了,我要去見我的爹娘拉,爹……娘……孩兒來找你們了!」那一隻手猛地一扳,緊緊的勒住聖姑白玉般的頸項,兩人摟在一塊,如沉入水中的巨石一樣,急如離弦之箭,朝深不見底的斷崖底落去,「烏雲蓋雪」仰天長嘶一聲,來到斷崖旁,探著馬首,向深不見底的斷崖下望去,「烏雲蓋雪」在斷崖邊來回的跑了幾下,猛地「希嚕嚕」一聲,四剃翻飛,閃電一般的朝外跑了開去,漸行漸遠。這時天色完全的黑了下來,一個無月的夜晚,不知藏著多少的世間的悲歡離合。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林中有強敵

沒有人知道方劍明究竟去了那裡,沒有人知道魔門的聖姑去了那裡,這一切都是成了一個謎,在五年之後,當一個奇異的少年攜著一把驚天動地的出現江湖時,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練成了絕世的刀法和古怪的身武法,尤其是他的內功更是嚇人,簡直不是人多能想像得到的。

刀神在前面十丈之遠,他的身後緊緊的跟著兩個紅衣婦人和三個冷酷大漢,憑腳程,他們那裡是刀神的對手,他們只不過是仗著騎著駿馬,這才沒有將刀神追丟,刀神所使的輕功是他自創的一套身法,就是那日方劍明為了盡快趕回去,所施展的「颯沓流星」。不過他不敢將全身的功力都貫注在腳底,只是用了不到平時功力的一半,饒是如此,後面的五人想在一時半會追上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自從練了少林寺的「洗髓經」後,刀神的人稍微起了一些變化,面貌還是依舊,不過看起來覺得他要年輕了不少,他的內功也是差不多恢復到了在蒼龍谷內沒有使出「傾城一刀」之前,短短的不到兩年,他的內力就恢復如初,刀神心中當然高興得很,不過隨著他練習的日子漸長,突然發現了一些不好的現象,除了能大吃大喝之外,他在追求無上刀法的路途中遇到了瓶頸,他琢磨了不少日子的洗髓經,完全將洗髓經的字句牢牢的記在腦子裡面,能得到東西卻是少得可憐。

佛家的經典武學果然是高深莫測,刀神對於武功的領會貫通,早已是走上了舉一反三的境界,偏偏對這本少林的洗髓經感到神秘又熟悉,神秘的是這本洗髓經本是一本修行的內功心法,可是刀神領悟到其中一點之後,覺得它那裡僅僅只是一本內功心法,它的博大精深幾乎是無所不包,天下間的武學似乎在裡面都可以找到它們的影子,怪不得那個老老爺只是領悟了這三卷之一的五分之一,就變得那麼的厲害,當然,老老爺精通的還是「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上的功夫,洗髓經只是作為他的一個輔助性工具,使他在練那門邪功時不致走火入魔。

天下的武學就是這樣的,它並沒有剪徑可走,需要你一步一步的來,但是一些人為了追求自身功力,身法獲得突飛猛進的增長,自創或者去學邪門功夫,那樣一來,倒是提高了不少,但其間走火入魔的危險卻是一步一步來的人的好幾倍,而且一般來說都要藏有隱患。

洗髓經是一門疏鬆筋骨,使人有枯木還春,返老還童,遲老還機之力的佛家武學,多少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修煉,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全部領悟呢,就是其中的一半,也是千年才有一人領悟,當年的天智僧也只不過是領悟了一卷半而已,當稱得上可是千年的不世奇才。

刀神小時候有些笨拙,如今老了,精練豐富,修煉到他這種武學境界的人,只差一步就能踏上無上玄境,幾成陸地神仙一流,像這種高手世上幾乎就沒有什麼武學可以難得住他們,然而他們要向前踏上更高的一步,除了靠時間的打磨之外,參考一些武林絕世秘笈是不可多得的一途,他從這一卷的洗髓經裡不過領悟了十分之一,便有了恢復內力的效果,要是再能領悟出更多,不久的將來他就有望成為一代武學宗師。

問題也就出在這裡,他想要多領悟出更多的東西,可是老天偏偏不由他所願,這近一個多月來,他老是覺得自己想到了什麼,但一轉眼心中又變得糊塗,好像他以前所練的武學都成了水中的月兒,只能望見不能抓在手中。是以這一段日子他將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練功的時候也不敢多用內力,雖說洗髓經有壓制走火入魔之功,但那畢竟是傳說而已,刀神可不敢拿自己一身的武學作為賭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那裡會將全身的功力運集起來。

這也就是方劍明要代他同飛龍子交手,不讓他出手的原因,他正處於這樣一種狀況之中,飛龍子又是一個超級高手,稍有不慎,刀神說不定就會癲狂。今日他們遇到魔門的人,刀神也不敢輕易的出手,生怕自己有什麼不良的後果發生,那時他刀神的一世的英名就這麼白白丟掉,豈不要令他扼腕痛惜…(筆者在此囉嗦了不少,為的就是解答讀者的疑惑)

天色越來越暗淡,他們不知不覺間已是深入了這原始大森林的內部,前面的樹木越來越多,長籐繞著樹身盤旋,一陣陣的野獸狂叫聲,鳥兒歸巢的鳴叫,頓時成了林中一景。形勢越來越利於刀神,只要他再多多跑出七八里,大有將身後六人甩掉的希望。

身後的五人早已感到情況不對,在追上去,非把刀神追丟不可,心中正自焦急,也不知道聖姑有沒有將那個小子生擒住,反正他們這邊是沒有希望了。

刀神心中狂喜,想到:「這下老夫有救了,哈哈,等老夫回去後,安安靜靜的沉思它半年,便要到你們魔門算一算今日的老帳,你們等著老夫來吧!」

刀神心中一喜,頓時顯得無比的輕鬆,輕功不禁有了稍微長進,喜得他哈哈大笑了數聲。

驀地,刀神臉色一變。

「什麼人在此?咦……不對,難道是老夫的幻覺?」

刀神穿過兩棵大樹之間的一道縫窄,感到了自己心速的加快,身形不由一停,四下打量了一眼,這功夫,身後的六人來到他後面七八丈距離,見他好端端的無故停下,還道他有什麼陰謀詭計,一勒韁繩,疾馳的駿馬「希嚕嚕」聲中,前蹄高揚,穩穩的立在原地。

「刀神,是不是你內力不濟了,老娘勸你不要再跑了,當心脫力而忘。」

六妹說道。

刀神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道:「老夫又沒有娶你這種賊婆娘,怎麼會脫力而亡呢?你們還是小心自己吧,這附近藏著一個高手,說不定就是魔教的人!」

刀神的話剛一說話,猛然間前方的數棵大樹簌簌的搖晃起來,「卡嚓,卡嚓」聲中,那幾棵大樹竟是好端端的斷為兩截,「轟」的一聲,泥土飛揚,一條人影從地下飛了出來,這人德輕功未免太恐怖了吧。他的人如一隻沖天而起的大鳥一般,衝上高空十多丈,就是刀神看得也是臉色變了數變。

「魔教?魔教?魔教的人在那裡,獨孤動天這個老兒在那裡……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擅自闖入老夫的地府來,老夫要殺了你們,吃掉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哈哈……『龜息大法』,老夫終於練成了!」

這個人在半空胡言亂語了半天,頭上腳下一翻,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被他伸手一脫,露出裡面的肉來,胸膛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隆起,赤著一雙大腳,跨間只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褲,他的人本來就很高大,落到地上後,刀神仔細一看,他的身材居然並不輸於他在元江城外見到的「中洲五虎」五兄弟,再加上他臉上橫肉多多,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刀神依稀記得這個人在那裡見過,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魔門的人見了這個恐怖的人,胯下的駿馬竟然不受他們的控制,拚命的想離開此地,六匹駿馬驚恐的嘶叫著,不敢多朝那人遞去一個眼神,生怕這人一發怒就會把它們撕成粉碎。

那人生了一張大臉,寬寬的額頭,兩道濃眉之間居然還隱隱的現出一個月牙般的青色痕跡。

刀神猛地想起一個人來,臉色大變,大聲叫道:「不想死的就給老夫離開此地,他是五十年前被獨孤動天打死的『神月教』教主司徒狂!」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是非誰能辨

說著,刀神伸手一探,將大砍刀緊緊的握在手心,雙目不瞬的盯著司徒狂。

司徒狂在這裡隱居了數十年,本以為武林中人早已把他忘記了,那裡知道這個拿著大砍刀的傢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司徒狂雙眼閃過一道電芒,冷氣森森的向刀神看來,刀神屹然不懼的回望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會,產生了氣流的湧動之聲。

「哈哈哈,老夫認出你來了,你不是那個叫刀神的嗎?你還沒死麼?」

刀神見那五個人只是疑神疑鬼的看著他們,並沒有走開的意思,他們胯下的駿馬在他們用力夾住下,想走也走不了,心頭暗罵道:「真是不知死活,你們還不走,待會就走不了了!」

卻聽得那個六妹高聲叫道:「什麼『神月教』?什麼司徒狂?難道他還能把我們魔門滅了不成,刀神,你不要危言聳聽,嚇唬老娘!」

刀神還沒有說話,只聽得那個司徒狂大笑起來,道:「刀神,你怎麼越混越回去了,這個小姑娘居然也感在你面前稱作老娘,老夫看她身上的肉還算新鮮,不如老夫就替你打發了他們!」

說完,陡地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樹林中刮起一道小龍捲風,向五人捲了過來,刀神厲喝一聲道:「司徒狂,你敢!」大砍刀閃電揮出,一出手就是亡命的刀法,刀神如今已經豁出去了,他今天想要保住老命,只好傾盡全力一搏。司徒狂一出手,頓時把魔門五人嚇得目瞪口呆。這個司徒狂的內力未免太恐怖了吧,一出手就弄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好像把氣勁當作吃飯一般的容易。

五人立刻將兵器抽了出來,飛身下馬,單手傾力發出一道劈空掌力,六道劈空掌力合在一處,形成一道超強的氣流,將地上的花草樹木卷的憑空飛起,樹林內以他們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內儘是勁風撕裂空氣的聲音,兩道超強的勁力一接,「轟」的一聲震天巨響,泥土紛飛,樹木斷裂的「辟里啪啦」聲的響個不停,十幾根參天大樹斷為數截,掉下來砸在地上,有的在半空相遇,碰在一處,卡嚓卡嚓聲不斷。這時刀神的大砍刀狠狠的砍在了司徒狂的肩頭,司徒狂身軀一震,「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飛出去十幾丈遠,撞斷了好幾棵大樹,刀神心中一喜,暗道:「司徒狂,你他媽的以為老夫的大砍刀是木頭做的是吧,竟敢以身來試老夫的神刀!」魔門的五個人也是「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血箭,三姐一拉六妹的手,道:「六妹,你回去!」內力一吐,把六妹的身體仍到了馬背上。

突聽得司徒狂哈哈一笑。」從地上緩緩的爬了起來,刀神心中吃驚,司徒狂大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今日你們統統都給老夫死在這裡!」

說著,也不去摸嘴角的血跡,雙臂慢慢的張了開來,嘴裡低聲道:「龜息大法,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麼厲害,我埋在土裡苦練了十多年,該是你現身的時候了!」

以司徒狂為中心,一陣一陣死亡的氣息傳了出去,大樹,花草,甚至泥土,一沾上這死亡的氣息,一霎時變得極為的焦黑,好像是被奪去了生命。刀神突然感到呼吸的苦難,心跳不由加速起來,渾身竟是使不出半點的力道,隨著心跳的加速,「咚……咚……咚」的聲音幾乎就響在每人的耳邊。

刀神心神一沉,冷哼一聲,屏住呼吸,雙眼神光一閃,對著那五個正將手放在心口,冷汗直流的魔門中人道:「叫你們走,你們不走!他媽的,都跟老夫滾!」

「滾」字一出口,傾力發出一道霸氣十足的內家真力捲向五人,把五人捲到了一百多丈開外,他們的坐騎「希嚕嚕」一聲,跟著也跑了出去。五人只覺如騰雲駕霧一般,人在空中顛顛撞撞的就到了一百多百丈外,脫離了司徒狂「龜息大法」的控制範圍。五人見刀神有這般神通,都是嚇得冷汗直流,原來刀神被他們追著,如喪家之犬,不過是刀神不想對他們出手罷了,要是刀神真的要殺他們,一刀就能把他們砍為數截,想逃都逃不掉。

五人不敢遲疑,帶著驚惶的神色翻身上馬,「駕……駕……駕」聲中,轉眼之間去得很遠,消失在樹林的盡頭。司徒狂只從將雙臂張開以後,就冷冷的瞪著刀神,六人的遠去,他看也不看,直到六人消失,司徒狂陰笑一聲,道:「刀神,老夫還是小看你了,老夫本以為你是徒有虛名,想不到你離無上刀道只差一步之距。」話一說完,聽得樹林內掃過一股一股的暗勁,大樹,花草一陣搖動,似是有一隻大手在它們的身後作弄它們,刀神和司徒狂之間相隔七丈的空間裡一切阻隔他們的東西皆為粉碎,像是變戲法一般,司徒狂肌肉隆起的胸口橫七豎八的冒出了道道刀痕,血跡斑斑,刀神卻是悶哼一聲,似是有人在他胸口用一把無形鐵錘狠狠的撞擊了一下,臉色變的十分的蒼白,一下子顯得蒼老了許多。

刀神一張口,一道血絲從嘴角流了出來,刀神一字一句的道:「司徒狂,你的龜息大法果然練到了化境,老夫險些死在你的手裡。」

他們二人所說的話,在外人聽起來顯得莫名其妙。他們根本就沒有好好的交手,怎麼就看出了對方的身手如何,他們又為什麼無緣無故的受了傷。

其實在刀神將那六個人仍出去的那一瞬間,兩人的氣勁已是交上了手,到他們這般身手的高手,有時不需要真正的動手,光是用氣勁,心念,眼神,就能夠一交高低。不過很少有人這樣做,除非這兩個人互相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司徒狂陰沉沉的道:「刀神,老夫想不到這些年你變得這般的心善,他們明明是追著你而來,你看樣子還是他們的敵人,你犯得著為他們和老夫拚命嗎?」

刀神笑道:「老夫行事只求問心無愧,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就算他們是江洋大盜,老夫也是一視同仁,為的就是不讓你這個凶名昭著的老傢伙多害幾個人!」

司徒狂臉色微變,狂笑道:「你說老夫凶名昭著,那麼老夫問你,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刀神!」

刀神面色一呆,道:「善者救人於水火之中不求人回報,善者不會去傷害別人來得到自己的快樂,善者是天下最偉大的東西,司徒狂,五十年前,你組織『神月教』,自稱教主,濫殺無辜,逆天而行,以致遭到獨孤動天的格殺,你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活在世上!」

司徒狂「呸」了一聲,道:「刀神,你年紀也不小了,竟然還沒有看透這個世間。世上本沒有善惡之分,都是那些老夫子弄出來的鬼東西,就算世上真的有善惡,當今朝廷無道,官吏橫行,善者被人欺,惡者得天道,這又作何解釋?老夫當年組織『神月教』,為的就是讓善者翻身,可恨那個獨孤動天受到朝廷的蠱惑,為他們買名,哈哈,老夫當年被他的『小天羅神功』打得氣機斷裂,魂歸地府,沒想到老夫所練的『龜息大法』救了老夫一命,四四一十六日之後醒轉過來,這麼多年隱身在此,為的就是將神功練到最高境界,達到無上天道,不想今日你們幾人來此,打亂了老夫的計劃,老夫要拿你來償命!」

刀神冷哼一聲,道:「你不是練成了『龜息大法』嗎?」

司徒狂道:「練是練成了,不過卻是沒有隨著進入無上天道,否則剛才這裡除了老夫,一個人都不可能活著,連你刀神也不列外!」

刀神聽了他的狂言,不以為然,道:「就算你進入了無上天道,那又如何?老夫憑著手中的一把大砍刀毫不懼怕於你!來吧,司徒狂,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們一見高低!」

第三卷 第八十章 悟道

原來刀神此時已感到內力的浮動,氣勁亦是隨著心跳的加快而又外放的徵兆,好在他心中默念著洗髓經上的一段經文「從容在一紀,決不逾此期。心空身自化,隨意任所之。」,這才把不良的兆頭暗暗的平息了下去。可是刀神知道他要是在遲延,待會控制不了自己的內力,說不定就要敗在司徒狂的手裡,最終的結果是死在對方的手上。

刀神心神一沉,頭腦中一片空明,雙眼射出柔和的光芒,竟是讓外人看不出他身懷絕世的武功。刀神的左手一起,慢慢的向著右手靠近,他想兩手握刀,發出傾力一擊。司徒狂還是雙手平舉的樣子,見到刀神的動作,臉色也不禁為之一變,嘿嘿冷笑道:「一招見勝負嗎?好,老夫如你所願!」雙手高過頭頂,又發出了一陣一陣的死亡氣息,吹到了刀神的身前。刀神的眼中好像除了他的刀外,什麼東西都不放在眼裡,他的左手移動,離刀柄只差五寸,突然一道死亡氣息捲向他緩緩移動的左手,刀神冷哼一聲,閃電一般的彈出十縷指風,破空之聲,硬實如劍氣。刀神的左手在一霎時又移動了一寸,離刀柄還有四寸之距。

司徒狂見沒有攔住刀神的移動,臉色微變,臉色陡然變得一片灰暗,就像罩上了一層死亡的氣息,司徒狂的右手猛地一閃,射出數十道死亡的氣勁,相互吞捲纏繞,如一股神龍吐出的狂風,掃過兩丈的寬度,捲向刀神。刀神還是緊緊的盯著自己的刀柄,左手向前又移動了一寸。

眼見帶著死亡氣息的狂風捲到,刀神躲無可躲,刀神雙眼一翻眸子裡頓時射出一道奇異的光芒,這是怎樣的一道光芒啊,很少有人有這樣的光芒!在這道光芒裡,有三分的霸氣,有三分的祥和之氣,有三分的孤獨之氣,還有一分的善良之氣。霸氣是刀神自己真實的寫照,祥和之氣是這近兩年來所修練少林洗髓經的結果,而孤獨之氣卻是刀神在刀法上一種找不到堪與匹敵的寂寞,善良之氣是他在受到方劍明的感染下,對人生的一種態度,其實這也是每一個心善之人所具有的眼神。

刀神身軀一震,再一震,第三次震動的時候,刀神的左手已是緊緊的同右手合在一處,將那把配他度過一百多年風風雨雨的大砍刀握在手裡。這是刀神第一次雙手使刀,大砍刀似是感受到了刀神的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輕輕的清吟著,與刀神暗暗相合。

刀神同時也是感受到了大砍刀的歡快之聲,心中叫道:「大砍刀啊,你今天終於和我共鳴了,我等了你一百多年!」刀神雙手緊握大砍刀,飛身縱起,那掃過他身上的帶著死亡氣息的狂風居然對他毫無作用。刀神閃電出擊,破空高喝一聲「傾城一刀!」

人如一道龍捲風從空中卷下,刀光炸裂,爆射出數百條的刀氣,夾著億萬斤的力道,狠狠的砸向司徒狂的頭頂。司徒狂臉上本來就是一片死灰,誰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眼見大砍刀即將砸到司徒狂的頭頂,司徒狂雙眼一翻,射出一道死亡的眼神,他的人同時屏絕了呼吸,一霎時變成了一個死人,一個沒有呼吸而又致人於無呼吸狀態的死人!

司徒狂高舉的雙手一合,「啪」的一聲輕響,死亡的氣息以平方的速度急遽的聚到了他的身體兩丈之內,他合在一起的雙手在刀神的大砍刀降臨頭頂兩寸之處時,一團暗灰色的氣流從掌指湧出,居然抵住了刀身。刀神的大砍刀沒有在往前移動半分。

陡然間,刀神沉哼一聲,人向前推進了八丈的距離,推著司徒狂撞斷了四棵參天大樹,在樹木的斷裂「卡嚓,卡嚓」聲中,司徒狂大叫一聲,渾身隆起的肌肉似乎又增添了三分,推著人在半空的刀神回到了原來他們所處的位置。

兩人正自相交不下,刀神突然臉色一變,感到一股不祥的念頭滑過大腦,幾乎不分先後,他的丹田生出一股內力橫衝直撞在體內任意狂奔,刀神張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灑在司徒狂的頭上,司徒狂見有機可乘,那裡還會放過這個機會,也不去管頭上的血跡,「龜息大法」的第十二層『龜息天下』傾力發出。他雙手指尖湧出的暗灰色氣流猛地從霧狀化為實狀,沿著大砍刀的刀身,擊中了刀神的雙臂,在司徒狂的狂笑聲中,刀神的人硬生生的被打飛了十五丈外,撞斷了七棵大樹,刀神頭上的黑髮霎時有一半變為了白髮,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手裡仍是緊緊的握著他的大砍刀。

司徒狂對自己的這一招十分的有信心,刀神被擊中,除非他是大羅神仙或者是金剛不壞之身,否則就只有死亡一徒,司徒狂也不去瞧刀神究竟死了沒有,仰天大笑聲中,他腰間胯下的短褲化為一對碎末,沿著大腿流了下來,他如今是真正的全身赤露,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野人。他狂笑一聲,沖天飛起,直上十二丈之高,厲喝道:「魔教,獨孤動天,老夫來了,老夫要把你們魔教的人殺個盡光!」「光」字一落,他的人已是遠在數里開外。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來,刀神的人靜靜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不動,一陣微風送來,輕輕的撫摸著刀神的身體,撫摸著這些沒有遭受破壞的或被弄壞了的大樹,像是在溫柔的勸說它們不要驚惶,一切都是幻象,生生死死不過是一種輪迴。

刀神的手指驀地輕輕一動,頭上的白髮慢慢的又轉變為黑色,這時在刀神那即將斷息的氣機中突然升起一道清亮的氣流,沿著刀神的週身緩緩的流動,少林洗髓經的功能終於出現了。

刀神的頭腦中閃過一道一道的字符「明者獨驚醒,黑夜暗修為……蝸角大千界,焦眼納須彌……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

「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一切惟心造,煉神竟虛靜……對了,老夫相通了,刀即是我,我即是刀,刀人合一,人刀一體,刀在手有如人在刀中,刀刀人人不過是幻象,真正的大境界無上之道原來是『煉神竟虛靜』!」

刀神的人緩緩的站了起來,頭上的烏黑長髮隨風飄揚,他就如一尊天神般靜靜的立在那裡!

一陣狂風吹過,飄下無數的樹葉,落在刀神的肩頭,刀神輕輕的彈了彈肩上的一片樹葉,陡然間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勁,在他身前身後頓時裂開了一條又長有粗的大道,不管是參天大樹,還是籐蘿,岩石,都在霸氣十足的氣勁撼動之下,如豆腐做的一般,盡皆不堪一擊。

刀神雙眼望著夜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再相逢

方劍明一個人靜靜的躺在草地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受到自己心臟微微的跳動。一切都是這麼美好,一切都是這麼有趣。在這裡沒有紛爭,沒有憂愁,沒有武林中的廝殺,更沒有煩人的追殺。這裡是無名谷,一個沒有名字而常常在他的夢中出現的山谷。山谷不分春夏秋冬,每一天都是春天,白天有明朗的太陽,夜晚有柔美的月亮,參天大樹高高的用它們的身體直指天空,花兒在這裡開放得十分隨意,他們從來都會在攀比,因為它們正在開放,小草兒青綠青綠的,遠遠望去,就像在大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各種各樣的野獸在樹林間,在小河裡,在山凹裡自由自在的遊玩,它們不怕有人類的騷擾,奇怪的是它們雖然有的樣子可怕,恐怖或龐大,但是它們的習性卻是草食動物,從來不會搏殺對方,更不會互相殘殺,這種地方誰又不喜歡,誰又能拒絕呢?

方劍明輕輕的睜開雙眼,慢慢的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仰天大叫了一聲,山谷中終於在這一聲的大叫中歡快起來,一群飛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在天空中盤旋飛舞,似乎是在向方劍明展現它們優美的舞姿。方劍明展開身形,將他從麒麟鼠身上領悟到的「麒麟八變」施展出來,頓時草地上閃電一般的化出一道一道的虛影,不多不少正好是八尊方劍明的影子,而他真實的身體卻是一縱,躍上一棵大樹的枝椏,腳尖一點,人如飛鳥,在樹林中跳躍不斷,不一會兒,來來回回的就在每一棵樹身上走過。

方劍明身形一折,穿出樹林,腳尖踏著小河,踩水功用出,水只及鞋地三毫,他踩著水走了一會,雙手一拍,劈出一道劈空掌力,「轟」的一聲,水花四射,藉著這一股力反震的力道,方劍明身形一起,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轉眼到了一個山坡上。

方劍明的雙腳點在一塊石頭上,人又翩翩飛起,他在空中已是使出了一招「龍出海」,正是少林寺的龍爪手功夫,不過這龍爪手經過方劍明自己的精心思索,稍微的改了一改,頓時少了那麼幾分霸氣卻多了幾分的靈動和刁鑽。緊接著是「龍戲水」,「龍展翅」,「龍吐息」,「龍擺尾」……一招緊接一招,一招快過一招,只見他一條人影起起落落,翻翻滾滾,手爪影劃空而出,勁風凜然,端的有大家風度。

隨著最後一招「龍升天」完畢,方劍明身形一抖,展開義父傳給他的「颯沓流星」,十來個起落來到了山谷的深處,方劍明一頭闖進那個山洞,大笑道:「木頭叔叔,我的少林龍爪手已經大成,你要不要看看。」還是那個姿勢,還是那幅神態,木頭人斜支著腦袋,口不張的說道:「我看得出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方劍明呵呵一笑,打斷他的話,道:「你這話我也聽過很多遍了,你能不能換一個說辭!」

木頭人笑罵道:「拿你沒辦法。對了,你的『夢逍遙拳』最近練得怎麼樣了?」

方劍明道:「還可以吧,木頭叔叔,你看看我,到底要什麼時候可以進得這個洞內?」

木頭人道:「唔……還早,還早,你不要心急!」

方劍明上次聽他說自己的「大睡神功」已經練到了一層半,再有半層就可以進去了,那知道他現在說出這番話來,叫自己不要心急,豈不是打擊他嗎?聞言忙道:「木頭叔叔,你上次不是說我很快就能進去了嗎?怎麼今天又說還早,到底是什麼意思!」

木頭人聽了,道:「臭小子,這都不懂。上次那麼說不過是看在你勤於練武的份上才這麼說的,為的是鼓勵你一下,免得你唉生歎氣,今天你得意洋洋,我偏要打擊你一下!怎麼?你要到那裡去?」他見方劍明回頭就走,立即說道。

「我去跳河自殺,免得在這裡聽你唧唧歪歪的說話。」

「嘿嘿,臭小子,你當老夫不知道啊,那小河深不到你的胸膛,你跳下去淹不死的,再說了你又不是不會鳧水,怎麼會淹死呢?小子,老夫勸你最好去撞樹自殺,雖然死得難看,弄得渾身是血,倒是有一半的希望如你所願……哈哈……」

方劍明哼了一聲,走出了山洞。他本想來山洞裡聽木頭叔叔的誇獎,那裡知道獎賞沒有,反而遭到了嘲笑,心裡恨不得在木頭叔叔身上咬一口。

他來到小河邊,脫下鞋子,放在河岸上,捲起褲腳,把兩隻腳伸到水裡,腳一入水,一股清涼感沿著小腿上升,刺激大腦時,感覺舒服極了!看到滿山都是花兒,心裡湧出一股歌性,不由想起了師父在五六歲時教給他的一首民歌來,揉一揉嗓子,唱了起來,那首歌是這樣的:「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

他一個半大的小男子唱著這麼一首極為抒情的歌,倒是別有一番趣味。原來這是一首在當時很流行的民歌,在大明朝的全國各地都在流傳著,不過因民風不同,歌調有些差別,在歌詞上卻是極為相近。北方有北方的歌調,南方有南方的歌調,由於少林寺地處中原,方劍明一唱出來就帶有濃重的南方口音。

方劍明一連唱了好幾遍,心中得意得很。

他正要起身來時,卻聽得隱隱有歌聲從樹林裡傳了出來。凝神一聽,果然有人在樹林內唱歌,唱的正是他剛才唱過的《茉莉花》歌。方劍明「咦」了一聲,道:「是誰呀?怎麼唱我剛唱過的歌!哎呀……我想起來了,八成是那個仙子姐姐吧,哈哈,自從上次見了一面,我有好久沒有碰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躲在什麼地方!」

口裡說著,急忙起身,胡亂摸了一下腳上的水,穿上鞋子,跑到了樹林裡來。方劍明一看到樹立裡的情形,立時沙沙的呆望著,竟是已經癡了!

只見在一棵大樹上,一個穿著一身綠衣裙子的少女,她坐在一桿粗大的樹枝上面,雙腳懸在空中,美目忽閃忽閃,鮮紅的小嘴微微輕啟,從她的嘴裡便吐出一聲一聲優美動聽的曲調。人美,歌美,怎麼又能不讓方劍明看得發癡!

那個少女正是上次悄悄拿了方劍明的衣服褲子,後來又還回,接著不告而別的仙子姐姐,她的面貌的確像極了了那個魔門的聖姑,不過她沒有聖姑那麼的冰冷,她只不過有些刁蠻。

方劍明傻呆呆的看著她,她來回的唱了五六遍,突然妙目一轉,看了看方劍明的癡呆像,「咯咯」一笑,如黃鶯鳴叫一般的道:「呆子!」

方劍明聽了,臉上不知怎麼一紅,顯得有些難為情,道:「你怎麼會唱這首歌?」

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大難不死

綠衣仙子抿嘴一笑,道:「就興你會唱,難道就不興我會唱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你是從那裡學來的?」

綠衣仙子道:「說來你不相信,我剛才聽你唱了一下,覺得你唱得就像公鴨嗓子一般,難聽死了,我一聽之下就學會了!」

方劍明微微一愣,愕然道:「你是從我這裡學會的?」

綠衣仙子笑道:「不錯,怎麼了,你不服氣嗎?這首歌又不是你專有的,你著什麼急!」

方劍明心想:你可是真聰明啊,一聽我唱歌立刻就學會了,而且唱得比黃鶯還好聽,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想著便問道:「你是誰呀?上次你沒有告訴我,你住在什麼地上,我找了許多地方怎麼沒看見你?」

綠衣仙子「呸」了一聲,道:「你找我做什麼?我有為什麼要告訴你我是誰?我要出現就出現,要隱藏就隱藏,誰也管不了我!」

方劍明聽了,驚奇的問道:「你家大人呢,他們怎麼不管管你呀?」

綠衣仙子聽了他的話,突然「咯咯咯」的大笑起來,笑得花姿亂顫,方劍明看得一呆同時北弄得滿頭霧水,道:「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

綠衣仙子笑過之後,也不見她是如何作勢,從樹上如仙女下凡一般緩緩的降落下來,一雙蓮腳著地不聞半絲動向,只見她看著方劍明,一字一句的道:「你們可真奇怪,要什麼大人管著,多麼累啊!我家沒有大人,就只有我一個!」

方劍明聽了,感覺匪夷所思,道:「你家沒有大人,那就更奇怪了,你是從那裡的,沒有你的父母,你怎麼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綠衣仙子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道:「我才不想你們人類那樣呢,我的父親是大地,我的母親是雨水,我一醒來就聽到一個嫩小子在罵我,就偷偷的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教訓教訓他!」

方劍明臉色一變,想起兩年前有一個人偷偷的作弄他,想不到竟會是她,聽他又說得這麼離奇古怪,睜大雙眼,問道:「你到的是什麼人呀,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難道你不是人嗎」

綠衣仙子嬌笑一聲,道:「不錯,我不是人,我是花草的靈魂,是大地,雨水養育了我,那天那個嫩小子無緣無故的指著我大罵出口,我就好好的嚇了他一下,咯咯,你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仙子姐姐,原來是你呀,怪不得你的輕功這麼高!」

綠衣仙子「哼」了一聲,道:「什麼輕功?我不會輕功,我告訴你,我所使的不是輕功,但我也不知道我所使的是什麼?你叫方劍明吧!」

方劍明笑道:「不錯。」

旅衣仙子道:「上次我作弄你,你不會罵我吧。」

方劍明打大度的道:「芝麻大一點事,我罵你作什麼?不過,我很奇怪啊,你怎麼長得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難道你們有什麼關係不成?」

綠衣仙子聽了,突然驚叫道:「哎呀,你說的人我知道是誰了?」

方劍明急忙問道:「你知道是誰嗎?」

綠衣仙子妙目一轉,看了看他,笑道:「剛才你將叫我什麼來著?」

方劍明摸摸腦袋,道:「沒叫你什麼啊……」猛的想到自己曾稱呼過她為「仙子姐姐」,心頭一亮,道:「哦……原來你指的是這個,我不是叫你為仙子姐姐嗎!」

綠衣仙子嫣然一笑,道:「好了,以後你可不許改口了,我的年紀比你大,當然能當得起你的姐姐,你要是把我叫高興了,會有你的好處的?快叫我姐姐!」

方劍明聽了,就要大笑起來,見她甚是認真的樣子,生怕自己一笑,就會將他惹惱,忍住笑意,向她一躬身,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小僧方劍明見過仙子姐姐。」說完,呵呵一笑。

綠衣仙子見他怪模怪樣的樣子,亦是「咯咯」直笑,末了說道:「你不是問姐姐為長的同你認識的那個女子一樣嗎?姐姐告訴你,姐姐的這副模樣是從一張畫上看了一個女子後變成的,姐姐想那個人恐怕就是你所認識的人吧!不然也是同她有很大的關係,否則天下去那裡找一摸一樣的人!」

方劍明「哦」了一下,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姐姐長得和她一般好看!」

正要說些什麼,突然綠衣仙子臉色一變,道:「你如今該是回去的時候了,我們下次在聊,可不要忘了姐姐哦,要是你敢忘了姐姐,姐姐就打你的屁屁!」

她說這種話,臉上毫無難為情的樣子,真是一片天真和純情,顯然還沒有沾染上世俗的習氣。這樣的女子天下又到那裡去找。

方劍明猛的感到大腦一陣眩暈,天旋地轉,眼前的山谷不見了,仙子姐姐也不見了,「碰」的一聲巨響,背部砸在什麼東西上,深深的陷進去,饒是如此,還是疼得他撕牙咧嘴的,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他的上面壓著聖姑的嬌軀,雖然軟軟的,挺舒服,可是她的重量也不小,何況是從高高的斷崖上掉下,這一下方劍明承受的力量幾乎讓他一命嗚呼,好在掉下的地方是一大片厚達數丈的原始草叢,兩人緊緊的摟在一塊,聖姑圓鼓鼓豐滿的胸脯撞在方劍明的腦袋上,頓時讓他找不到南北,兩人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麒麟鼠「吱吱」痛苦的叫聲傳來,在方劍明和聖姑緊挨著的身體之間鑽出麒麟鼠小小的腦袋,它擠了半天,才從二人之間蹦出,先是用兩隻前肢揉一揉腦袋,模樣痛苦,不大一會兒,腦袋上的疼痛減緩了,它開始大量起這個陌生的地方。

只見在它的四周齊豎豎的立著許多叫不出的長草,每一棵都有數丈來高,粗如嬰兒的手臂,只可看見一小片的夜空,有幾顆星星在那裡下眨呀眨的,看著麒麟鼠,似是在同情它的不幸遭遇。

麒麟鼠懊惱的哼了幾聲,爬到聖姑的身上,想用自己的舌頭去舔方劍明的臉龐那裡知道它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方劍明的臉在何處,原來是聖姑的胸脯壓住了方劍明的腦袋,麒麟鼠除非有透視眼,否則它那裡看得出來。麒麟鼠垂頭喪氣的「吱吱」一叫,摸著乾癟癟的小肚皮,一屁股就坐在了聖姑的背上,感覺十分的享受。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們有一個醒來,餓得難受,跳到方劍明的大腿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心想:「他媽的,你小子美女在懷,樓樓抱抱,享受溫柔鄉,艷福無邊,怎麼就把我忘了!我咬,我咬,我咬……」

方劍明尖叫一聲,在寂夜裡,顯得十分響亮,遠遠傳出,倒是嚇飛了不少正在做夢的飛鳥,方劍明大叫道:「是誰咬我,是誰咬我,是好漢的不要偷襲,我……」

話沒說話,「啪」的一聲,臉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聖姑的一雙風目含著陣陣寒冷的殺氣,狠狠的盯著他,在她的眼神裡,有著無盡的羞憤,如果眼神能殺人,方劍明至少死了一千次。

第三卷 第八十三章 快跑,躲艷!

「你為什麼打我?」

「小鬼……你幹的好事,本聖姑……本聖姑恨不得一掌劈死你,你……你……」心中一慌亂,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含著血腥和一股蘭花香味灑到了方劍明的臉上,方劍明驚愕的臉上一片血紅,還一滴一滴的流淌著血,方劍明胡亂摸了一把臉,頓時成了花臉,道:「你這是幹什麼……我們不是死了嗎,你……」

聖姑雙眼噴火的望著他,截口道:」死……哈哈,死倒是一了百了,要是我們死了,你還會感到疼痛嗎?像這種不死不活的樣子,罪魁禍首還是你!」

方劍明愣了半天,正要說些什麼,卻見聖姑臉色一白,搖晃著嬌軀,一頭栽倒在他的懷裡。方劍明忙將手中的天蟬刀放在一邊,一把扶住她,他本來就沒有聖姑高,但是身材卻不輸於她,聖姑是女子,雖說練過武功,但是先天限制,有那裡是男子的身材粗壯。

方劍明一把抱住她的身子,頓時感覺香風滿面,淡淡的處女之香和女人的脂粉味鑽了了方劍明的鼻孔內。方劍明雖說在落下斷崖時一直緊緊的摟抱著人家,但那時正處於發瘋的狀態,那裡會顧忌男女收受不親的禮教,如今恢復了清明,多少還是有些避忌,聞到她身上的幽香味道,臉上也不禁微微一紅,頓時對於她打了自己一巴掌也不放在心上,搖著她的身子,道:「喂……喂,你醒醒,你醒醒……」卻只見的聖姑雙眼緊閉,豐滿的胸脯微微的聳動著,她蒼白的臉上透出一摸淡淡的粉紅色,顯得嬌艷無比。

方劍明那裡知道其中的內情,他自小在少林寺長大,接觸的都是一群光棍,最害怕談到的是女人二字,他們信奉的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很少有人和他談過女人,要說同他談過這等事的還是和他最要好的覺顛師兄。覺顛不想當和尚,也常偷偷的跑出去走動,自然懂的東西比他多,是以暗地裡將一些和尚所避忌的東西告訴了他,但都是點到為止,方劍明聽得亦是半明半白的。

聖姑是一個處女身,長了十八年,還不曾和一個男子如此的親密接觸,雖說她多年養成對人冷冰冰的態度,可是她終究是女人,也有她的矜持。被方劍明抱來抱去,又和他身子緊貼,許多便宜都讓方劍明給佔去了,她那裡不氣苦,那裡又不羞憤和臉紅。

她在混混迷迷之中,感到方劍明一雙暖和的手掌貼在自己身後的穴道上,給自己輸送內力,不久她全身一片暖和,竟是不覺沉沉睡去。

方劍明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又作了聖姑的肉墊,雖說是摔在厚厚的草叢中,全身也是摔得周疼,幾乎每一根筋骨都在經受著針扎,好在他修煉的「大睡神功」,極為奇特,這麼功夫修練後除了使人懶散,很少欲求,竟然還能使人對疼痛有一種麻木功能,試問一個睡著的人難道不是對外界的感知不是要低於清醒的人嗎?如今他強行運起內力,為聖姑輸送內力,見她安好時,心口一鬆,「大睡神功」畢竟不是無窮無盡,慢慢的消退下去,頓時把他弄得幾乎氣竭和疼死。

他翻了一個身,躺在聖姑身邊,右手握住了天蟬刀的刀柄,雙眼無神的看著夜空。麒麟鼠這傢伙將方劍明咬醒後,見到方劍明挨了一巴掌,不夠朋友的鑽入草叢裡,不知到那裡去了。

方劍明握了一會兒天蟬刀,驀地感到一股真力從天蟬刀刀柄緩緩的傳了過來,先是鑽入「中衝穴」,然後進過掌心的「勞宮穴」,再上來就是「大陵穴」,「內關」穴,一路朝上,沿著他的手臂,到了肩頭的「肩井穴」,漸漸的來到了胸腹大穴,每進過一處穴位,方劍明就會感到那裡一片舒爽,到了最後,全身感到暖洋洋的,每一個毛孔就像飲了甘泉,好不舒服。陡然間從臍下一寸三分處的丹田那裡跑出一道十分強大的真力,那內力像是剛得到生命一般,活波亂跳的在筋脈裡走動,一會兒同天蟬刀輸入的那股真力相會。兩人大概非常熟悉,兩個傢伙勾肩搭背的一塊兒在方劍明體內運行了幾個周天,這時方劍明身上的疼痛減緩,也有了不少的力氣,見狀暗中指導將它們分開,各回到自己應該待著的地方。

那從天蟬刀內輸送的內力回到方劍明的手掌時,固執的不肯離開,待在了方劍明的體內,這樣一來,方劍明的內力又增長了不少。方劍明感覺出來,心中也是微微一喜。

抬頭望向天空時,天上沒有了星星,露出了一絲一絲的光亮。眼看天就要亮了,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方劍明躺在地上休息了半天,想到義父,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刀神是能夠逃得掉的。想著想著不由想到了昨天自上午吃過午飯後,到如今是滴水未飲,米粒未沾,肚子突然「咕咕」大叫起來,他正要站起,麒麟鼠卻是從草叢裡探出小腦袋來,笑瞇瞇的看著他,兩隻前肢抱著幾個模樣像桃子卻沒有一般桃子那麼大的果子。

方劍明見到它嬉皮笑臉的樣子,氣乎乎的道:「阿毛,你真是我的好夥計啊,我在這裡受盡折磨,你跑到那裡去了,快給我從實找來,否則我就打你的小屁股,嘿嘿,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麒麟鼠賊嘻嘻的一笑,討好的跳到方劍明的胸口上,遞上手中的果子,方劍明接過來,麒麟鼠在他身上跳來跳去的四肢比劃著,一會兒是天空,一會兒又是大地,一會兒又是水流的動作,到了最後,它卻是垂頭喪氣的「吱吱」一叫,比劃了一個被捆住的手勢,一屁股坐在方劍明的大腿上。

方劍明吃著果子,看著它盡情的表演了一番。這個果子可真好吃,聞起來沒有特殊的味道,牙齒一咬,破皮之後,散出一股幽幽的香味,這香味竟是方劍明從未聞過的,吃起來那股爽勁,別提有多美!方劍明看著麒麟鼠比劃完,斜眼看了看還在沉睡的聖姑,見她雙頰微紅,睫毛輕低,櫻桃小嘴緊閉,美艷得不可方物,不由多看了幾眼,想道:「這個聖姑還真是一個大大的美人,她一向是冷冰冰的,如今睡著了,不知有多麼的好看,要是她不醒來,那多好啊!世上豈不是多了一個睡美人,而少了一個冷冰冰的女人。」

他孩子氣一般的想了一會,見天色大亮,太陽的光芒射進來,倒是平添了幾分暖意,他雖然身處在高高的草叢內,有雜草擋住視線,可是陽光無孔不入,有那裡擋得住!

吃完果子,精神一足,站起身來,見聖姑兀自濃睡,本打算出去看看落到了什麼所在,又怕自己離開此地,萬一有什麼猛獸來了,將聖姑傷害,嘿嘿,那時這裡孤零零的就他一人,多沒意思,再說方劍明心腸好,此時的立場同她還分不清是敵是友,方劍明怎麼能丟下她。

方劍明低下頭,看著聖姑的嬌顏,推了推她的肩頭,道:「姐姐,姐姐,醒來,天亮了!」見到聖姑睫毛微微一動,方劍明立刻跳出一丈外,生怕她又給自己一巴掌!聖姑的嬌軀輕輕的扭了一扭,猛地雙眼一睜,飛躍起來,冷笑道:「你幹什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是一掌打來,玉手十指纖纖,眼看就要到了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大叫一聲,撿起天蟬刀,回頭往草叢內鑽進去,麒麟鼠見了,早就一溜煙似的跟在方劍明屁股後頭,消失在濃密的草叢裡。

方劍明一鑽入草叢,頭也不回的道:「你怎麼這般魯莽,聖姑姐姐,我沒有歹意,我想你也餓了吧,外面有果子,你去摘幾個吃吧,有了力氣再來找我!我可不奉陪了!」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洗澡的懲罰

說著,他的人跟著消失在草叢裡。聖姑恢復了冷冰冰的狀態,那一掌也不撤回,劈空掌力打在高高的草桿上,頓時刮倒了一大片,接著聖姑飛身一縱,到了草叢之顛,一雙玉蓮輕點草尖,幾個起落就翻出七八丈外,落在了草叢的外面。

這時方劍明繞來繞去的從另一頭鑽了出來,回頭見聖姑沒有追來,拍著胸口,叫道:「女人真是難侍侯,難怪有那麼多的人出家,得了,等我出去之後,一俟找到義父,見他沒事,我也回少林寺出家當和尚算了!」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身上的在雜草,身上也掉下不少的灰塵和泥土。突聽麒麟鼠「吱吱」的歡叫著,在他的腳底下,扯了扯他的褲腳,拉著方劍明要走。

方劍明笑道:「嘿嘿,我們的阿毛也成了探子,怎麼?有什麼好看的東西嗎!好,帶我去看看。」天蟬刀往腰間一掛,大模大樣的跟在麒麟鼠的後面,要去見識見識麒麟鼠的發現。麒麟鼠四肢並用,在地上飛快的往東面而去,方劍明只是將步子加大,輕飄飄的每一步都有那麼七八尺,正是輕功達到上乘水平的「八步趕蟾」,他一雙小腿幾乎成了一字行,可是他仍然毫無變色,跟在麒麟鼠後面。

他一路跑去,只見得這個地上真是一個世外桃源,有山山高萬丈,有水水流湍湍,另有一大片的原始樹林,枝繁葉茂,時令是初春,可是奇特的是長的很茂盛,最奇妙的是這裡的地形高來高去的,不甚好走,跟在麒麟鼠後面,方劍明上了一個高坡,回頭一望,見不遠處長了一大片的果林子,此時有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正在施展輕功,躍到樹上,伸手去摘果子,不是聖故還是誰?聖故也從樹上瞧見了他,見他爬到一個高坡上,不知要做什麼,向這邊投來好幾眼。

方劍明對著她嘿嘿的一笑,也不管她究竟看見沒有,轉身下了高坡,跟著麒麟鼠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三四里路,地形往下凹,方劍明轉過一塊天然的巨石,放眼望去,不禁為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啊!這裡難道是天堂不成。

在方劍明的眼底,顯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成橢圓型,湖水的上空居然還冒著一陣一陣的霧氣,湖岸上東一株,西一株的生著一些不知名的植物,遠遠的大山群峰並立,過了湖泊不到一里,就沒有了去路,這裡十分的寂靜,好像還沒有人發現這裡,方劍明也許是第一個闖入此地的人吧!方劍明目瞪口呆的看著,好大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一把將麒麟鼠提起來,歡呼道:「呵呵,阿毛,你真有本事,找到了這麼一個好地方,這裡的景色實在太美了,走,阿毛,我們去看看!」

他們一路小跑著來到湖邊,一陣一陣溫暖的氣息傳到身上,方劍明驚訝的道:「嘿嘿,還是溫的呢!這裡怎麼會有這麼暖和的湖水呢,真是搞不懂!」他試著將手伸到湖水裡,湖水的溫度不高也不低,人要是泡在裡面,不知道有多舒服。

方劍明四下裡瞄了一眼,看這裡有沒有人,一瞧之下,並不見到活著的東西,除了那些植物外,什麼都沒有,方劍明對著麒麟鼠道:「阿毛,你給我看著點,我要下去洗澡,有人來了叫我!」麒麟鼠正要拒絕,方劍明臉色一變,道:「阿毛,難道你不想喝烏龍湯了嗎?」

麒麟鼠憋著一張苦臉,點了點頭。方劍明呵呵一笑,摸摸它的腦袋,道:「阿毛好乖,出去後我一定給你做一大盆的烏龍湯,讓你喝個夠。」麒麟鼠聽了,「吱吱」一叫,後肢一點地,來了數個後空翻,指著湖水,意思是叫方劍明趕快下水去。

方劍明見它心甘情願的答應了,心頭一樂,將身上的衣服都脫光了,赤裸著身體,胸前還掛著那塊玉珮,他身上有大睡神功的秘笈和天蟬刀秘笈,他用衣服抱住,放在自己能夠看得見地方,天蟬刀有壓在上面,這才放心大膽的下水。腳一入水,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他的水性還不錯,一個猛扎,鑽入湖水裡,他只敢在湖邊戲水,不敢游得太遠。

正自游得痛快時,卻聽得有人冷冰冰的道:「小鬼,你真是不要臉,大白天的在這裡赤身洗澡!」

從那塊巨石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聖姑。

方劍明見她來了這裡,而且正在向他走來,驚慌的道:「你不要過來,我身上什麼都沒有穿著,你先避開一下,喂……你不怕呀,不要在上前了!」方劍明見他向自己放衣服的地方走去,心中吃驚,麒麟鼠此時守在衣服邊上,對著聖故張牙舞爪的,「吱吱」亂叫,示意聖故不要靠近它,否則他就要對她不客氣了。聖姑那裡會怕它,身形一閃,來到麒麟鼠面前一丈,抽出腰間的利劍,指著麒麟鼠冷聲道:「小傢伙,跟本聖姑走開,否則本聖姑一劍將你殺了!」

麒麟鼠苦著一張臭臉,見她的劍尖在眼前晃了晃去的,劍身雪亮,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麒麟鼠猛地感到一股劍氣直衝它的腦門,嚇得尖叫一聲,抱頭鼠竄。聖故冷哼一聲,將劍回鞘,來到方劍明的衣服邊上,就要動手去翻。

方劍明急得在水裡叫道:「喂,喂,你不要動我的東西,君子不奪人之所好,你可不要亂來!」方劍明不敢上岸,一上來豈不是要被聖故這個女子看光了。

聖姑冷笑道:「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惟小人和女子為難養也!』。本聖姑不是君子,是女人!」方劍明見她一把拿起天蟬刀仔細的看了看,臉上毫無表情,依舊是冷冰冰的,看了半天似乎也看不出什麼奇妙的地方,接著又去翻弄方劍明的衣服褲子。方劍明哭喪著臉,要不是自己到湖裡洗澡,焉能讓她在這裡隨意的亂來。方劍明是敢又不敢上,不上來又擔心聖姑將天蟬刀和秘笈以及他視為至寶的「大睡神功」搶走,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雙手緊緊的抓著湖岸的一蓬草叢。

卻見聖姑終於翻到裡面來,拾起了天蟬刀的秘笈,臉上也不禁變了一變,冷聲道:「果然是真正的天蟬刀!小鬼,你到的是什麼人,怎麼會是刀神的義子,這天蟬刀從那裡偷來的!」

方劍明大叫道:「喂,你說話注意點,什麼偷來的,這把刀現在認我為主人了,不信你拔拔看,能不能拔出鞘。」

聖姑冷笑道:「一把刀而已,你以為我拔不出嗎!」

說著,右手緊握刀柄,微微用力往外一抽,那裡知道刀柄就像粘住了一樣,怎麼拔也拔不出。聖姑臉色頓時寒如冰霜,修長的柳眉一揚,鳳目寒光一閃,嬌喝道:「開!」一層白霧突然從她手掌冒出,繞著刀柄來回的轉動,不一會兒竟是凝固成一片一片的冰塊,貼在刀柄上。天蟬倒卻是作怪,還是沒有被她拔出刀身。方劍明見了,呵呵笑道:「知道了吧,這把刀除非由我來開,不然誰都開不了,它有靈氣啊,我勸你不要費勁了,小心被它反咬一口!」

聖姑用盡全身的功力,居然還是沒有拔出,心頭巨震,見地上還有一本書籍,拿起來,翻了一翻,臉色陡然間不知怎地顯出了一股笑意,但也是轉瞬即逝,把「大睡神功」的秘笈一丟,冷冷的道:「難怪你這個小鬼滑裡滑頭的,原來在練這種邪書!」方劍明道:「什麼邪書,那是一本武林秘笈,聖姑,你拿著天蟬刀也沒用,還是還給我吧!」

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觀戰

聖姑站起身來,雙眼緊緊的盯著方劍明,眸子裡閃出一道一道的寒芒,看得方劍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顫聲道:「你想幹什麼?你可不要過來,我……我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好歹也是一個男子,……你……你……」卻見聖姑將天蟬刀秘笈往懷裡一揣,左長劍,右大刀,轉身走了。急得方劍明在湖水裡高聲叫道:「聖姑,聖姑姐姐,姐姐,你不要把我的刀和秘笈拿走啊,我將來可是要送回師門的,你不要走……你要是再往前走出一步,我就叫天蟬刀打你!」

聖姑頭也不回的冷笑道:「小鬼,你有本事就叫吧!」

方劍明見她不聽自己的話,兀自不停的超前走去,眼看就去了十來丈遠,心頭恨恨的,道:「天蟬刀,你這個賣主求榮的傢伙,你跟我快點出來,出來!」

聖姑冷笑不已,走了三丈,天蟬刀還沒有出鞘的動靜,「嘩啦」的一聲,方劍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從湖水裡射了出來,赤露著身體往湖岸放衣服的地方躍去,聖姑聽得身後有出水的聲音,還道是方劍明從身後偷襲,寒著一張俏臉,轉過身去。

「流氓,無恥……」聖姑一眼瞧見方劍明赤露的身子,雙眼立刻閉上,手裡的天蟬刀突然震動起來,她把持不住,竟然它脫手而出,聖姑冷哼一聲,飛身而起,追了上去。那天蟬刀似是在逗趣一般,居然往方劍明飛了過去,聖姑見方劍明背對著自己,正在飛快的穿衣,罵道:「小鬼,你搞什麼鬼!」方劍明也顧不得穿上鞋子,赤著腳板,反手一抓,將天蟬刀抓在手裡,轉過身,道:「聖姑,把秘笈拿出來,不然小子就對你不客氣了!」

聖姑冷笑道:「有本事你儘管來拿,本聖姑還要領教你的高招。」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好,反正我們暫時是出不去了,那我就來好好的打上幾招,讓你也知道小子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

說著,天蟬刀連刀帶鞘的向聖姑當頭砸下,風聲大作,聖姑也不拔劍,劍柄一抬,把天蟬刀格到一旁,劍柄順勢一上,如一條細蛇一般,點到了方劍明胸口的「乳中」穴,方劍明嘿嘿一笑,縱身一滾,凌空翻出一丈外,雙腳一點地,陡地一個後空翻,刀鞘的刀尖點向聖姑的肩頭「雲門」穴,方劍明嬌軀輕輕一扭,轉到了方劍明的側面,一招「仙女獻桃」,右閃電一般擊出,去拿方劍明的左肩,方劍明立在那裡動也不動,眼看聖姑的玉手就要拿著肩頭,方劍明突地身子一矮,肩頭下滑五寸,聖姑的玉手帶著一股真力掃過他肩上一寸之處,方劍明哈哈一笑,不等她變招,屈指一彈,彈出一縷指風,擊向聖姑左手腕的「太淵」穴,想把她手中的長劍打落。

聖姑知道他的陰謀,拿著長劍的左手五指一張,長劍帶鞘的一落,聖姑五根白玉一般玉指隔空一掃,射出五縷指風,其中一縷同方劍明的指風打了一個照面,「碰」的一聲輕響,四縷指風超方劍明射到,同時聖姑身形一轉,一個旋身之間,就將還沒有著地的長劍緊緊握在手中。

聖姑一招之間,不僅破了方劍明的招式,而且還回了四縷指風,這一份機靈和對招式的把握都是令人十分的震驚,她不過十八九歲,就能做到如此,豈是尋常人可能比的。

方劍明見她破了自己的指風,臉色也是微微一愕,呵呵笑道:「好呀,姐姐,你的功夫果然了得,怪不得敢來找我義父的麻煩!」右手五指一張,成爪狀,隔空拍出一掌,掌風凜然,將四縷指風打飛。聖姑見了,低聲冷笑道:「小鬼,你破不了嗎?居然使這種詭計!」長劍閃電出鞘,劍尖閃動,變做十幾條銀蛇,亂披風一般擊向方劍明,方劍明一聲長嘯,身形一展,施展開「麒麟八變」身法,繞著聖姑直轉。聖姑只見眼前人影一花,方劍明竟是化為八尊身影,繞著她來回晃動,她心頭大駭,也不知道那一尊是真正方劍明的身子,只是將師門的一套「玄陰劍法」使將出來,一道一道冷氣森森的劍氣激射而出,把她包裹在中間,不讓方劍明攻進她身前一丈。

他們二人這一大打出手,立時在湖邊騰挪翻飛,劍光,劍氣,人影,掌影在方圓五丈之內晃動,顯得十分的好看,一個是身懷絕技,聰明過人的小鬼,一個是魔門三聖之一的聖姑,武功在魔門中排在前十。兩人的內功都是得到高人指點和有所奇遇,那裡是一般有著一二十年內功火候的人可比的,聖姑的年紀要比方劍明要打上個八歲左右,已是成年,而方劍明還不到十一歲,在內功方面要比方劍明高出一些,可是方劍明仗著他絕世天下的「麒麟八變」身法,聖姑再怎麼厲害,也一時半會拿他沒有辦法,相反還被方劍明漸漸逼近身前五尺。

正在他們打得熱鬧的時分,從湖岸旁的一棵植物上躍下一隻小小的身影,在草地上翻著觔斗,一路來到兩人打鬥的地方,這傢伙豈不正是麒麟鼠!它剛才被聖姑威逼嚇跑,躲到了植物上,如今見聖姑被方劍明纏住,立刻就跑了出來,在他們打鬥的外圍看著,口裡歡快的「吱吱」叫,又是翻,又是滾,來一個觔斗,接著又跳起,滴溜溜的凌空一轉,正看得起勁也玩得起勁時,不想腳下一滑,身軀猛地往前一撲,來了一個「笨鼠摔跤」,重重的摔在草地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麒麟鼠還沒有起來的那一刻,猛地得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嘯聲含著內家真力,立時傳出好遠,驚飛了不知躲在什麼地方的飛鳥,「撲稜稜」的展翅飛翔在天空,低頭瞧著湖岸邊的草地上,那裡正有八尊人影繞著一個白衣飄飄,手中一把利劍使得密不透風的人,方劍明長嘯過後,突地笑道:「聖姑姐姐,不要打了,我們還是找出去的路吧!」

八尊人影合為一尊,現出方劍明的身子,他的手裡拿著一本書籍,正是聖姑從他那裡拿走的天蟬刀秘笈,他的腳下沒有穿鞋,赤著一雙大腳,顯得不倫不類。聖姑臉色一變,玉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胸口上,摸了一摸,喝道:「你什麼時候拿去的,你這個流氓!」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別有洞天

方劍明有點搞不懂她說的「流氓」是什麼意思,聞言笑道:「我是流氓嗎?沒有啊,我沒有耍流氓呀,聖姑姐姐,你究竟想幹什麼呀,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你怎麼還想著和我打打搶搶的,就算你把秘笈拿走了,你出不去也是枉然!」

聖姑冷冰冰的道:「是誰叫你叫我為聖姑姐姐的!本聖姑是你的什麼人?不要叫我姐姐!」

方劍明道:「不叫你姐姐,叫你什麼?你的年紀比我大,難道叫我叫你妹妹……」見聖姑一雙鳳目就要噴火,立刻改口道:「當然了,我們如今是友是敵還說不清。我叫你聖姑,總是感到很彆扭,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武林中人就要打打殺殺,搶搶奪奪的,這有什麼好呢,難道為了武功,為了權勢,為了一些眼前蠅頭小利,就可以置他人性命於不顧嗎?聖姑姐姐,我不知道你們白蓮教,也就是如今的魔門到底為什麼要被朝廷視為『左道』,也不知道你們究竟被朝廷殺害了多少人,你們要發展壯大,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可是小子希望你們不要濫殺無辜,小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聖姑靜靜的聽著他說完,臉上沒有半絲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突然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得的顏色,道:「你和聖女妹妹一樣,是那麼的天真,不知道你將來要是和聖女妹妹相遇,會不會好到一塊!好了,本聖姑就暫時不找你的麻煩,本聖姑名叫白依怡,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聖姑,就是不許叫我姐姐,知道嗎?」說著,長劍入鞘,輕身一縱,凌空翻出五六丈外,如飛而去。

方劍明看著她人如飛鳥一般,漸行漸遠,一下子就過了巨石,消失在視線內,她的體態是那麼的好看,誘人,可是她的為人卻是對人冷冰冰的,不知道上天為何要這麼作弄人,既然生出了這麼一個仙子一般的嬌娃,卻賦予她冷漠的心態!

方劍明被聖姑一鬧,心情有些不太好,看到麒麟鼠這傢伙正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抱著肩膀揉著,方劍明奇怪,走上來,蹲下身子,道:「阿毛,你這是怎麼了,每次都是見機不對,撒腿就遛,如今遭到了報應了吧!」麒麟鼠「吱吱」的一叫,為自己分辨,方劍明笑道:「嘿嘿,你小子心裡有幾根腸子我還不知道嗎,好了,我來幫你看看。」說完,抓著它的肩膀一看,見肩頭腫了一個大包,心頭暗自好笑,道:「都摔成這樣了,還要跟我狡辯,我為你療傷。」將它受傷的前右肢舉了起來,暗運內力,傳出一道真力,鑽入麒麟鼠體內,真力一剛進入麒麟鼠前肢內,猛地感到一股超級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的內力吃了一些,心頭大驚,心道:「好強的力量啊,就是義父也沒有這麼強的真力,麒麟鼠是怎麼回事,它不是有些膽小,怕人嗎,體內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這傢伙是不是一直在裝模裝樣?」

正要收回內力,那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又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方劍明試探了一下,居然找不到了它的跡象,心頭一片霧水,給麒麟鼠聊好傷後,麒麟鼠肩頭的大包消了下去,有蹦蹦跳跳的,方劍明道:「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阿毛,你的體內怎麼會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你是不是藏私啊!」

麒麟鼠一臉的無奈,探探前肢,表示了一個搞不懂的意思,方劍明見它也不知道,尋思了半天,只能用這麼一個答案來解釋,那就是麒麟鼠的確是上古異獸,不過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體內的力量被封存了起來,它所運用的力量少得可憐,上次能在尼姑庵內吐出微弱的火花,那也是它情急主人的安危,盡最大的力量了。

方劍明穿好鞋子,將天蟬刀秘笈和「大睡神功」秘笈貼身藏好,頭上的長髮即將被陽光曬乾,他胡亂用手梳理了一下亂髮,在用上次買的那根繩子綁好,頓時顯得英俊,精神多了。

洗了一個澡(雖然被聖姑的出現嚇了一下),渾身舒坦,他帶著麒麟鼠在這個大湖四周轉了一圈,見四方都是高高的山崖底下,那山壁筆直如巨斧斬成的一般,再高的輕功也很難上的去,除非你是飛鳥,否則想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他走到巨石邊上,見麒麟鼠縱身一躍,跳到了高高的巨石上,不經意間,他用手去摸巨石,突的感到觸手之處有些鬆軟,不禁用了三層的內力一壓,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陡聽得「卡卡」的聲音傳來,離巨石有十丈之距的石壁上開了一個石洞,洞口半丈見方,一般的人除了勾著頭,還真進不去,方劍明那裡料得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被弄得怔在那裡,麒麟鼠見石壁上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石洞,歡叫著,從巨石上跳下,飛也似的竄了進去,方劍明驚醒過來,大叫道:「阿毛,回來,有危險!」縱身一躍,跟著跑了進去,他的個頭在他這個年紀算得上是高個子了,微微低一下頭,就進了洞壁,大叫道:「阿毛,你快回來,你不要命了,要是有機關暗器,你不是死定了!」麒麟鼠聽也不聽,四肢飛快的奔跑著,轉眼拐了幾個洞角,來到一個所在。

方劍明轉身一過洞角,抬眼一望,頓時比看了那個大湖還要吃驚,如果說那個大湖存的在還是意料之中,可是這個洞府裡的情形就不一樣了,你想都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曾經居住過人!

在方劍明的眼底,首先是一個長長的石梯,從他的腳下,一路往下,不少於兩百多階,石梯下是白玉鋪成的地板,這個洞府深處方圓恐怕不下於三十丈,這要多少的白玉,是誰這麼富有,在這裡建造了一個宮殿一般的居所?方劍明的對面,高高的搭著一個白玉平台,平台之上,放著兩把木椅,椅子上都坐著人,方劍明凝神仔細的端詳了那兩人一眼,心頭不知怎麼一跳,一股熟悉的感覺強烈的侵襲著他的大腦。

「他們是誰?為什麼會那麼熟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看到一些人總是感覺很熟悉呢,好像我曾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哎呀……我想起來了,……他,他難道就是……」

心底尋思著,腦子中驀地冒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那是刀神曾經告訴過他的一個人,是天榜排名最後的——美和尚。

第三卷 第八十七章 洞府

只見那平台上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臉上一派祥和,態度極為的親密,大概是一對夫妻吧,男的頭上光亮,沒有頭髮,但是生得極為的英俊,端的是一個絕世美男子,方劍明長到如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英俊的男人,那個女人一臉福相,額頭雖然有了些許的皺紋,可是並不見弱她的絕代風姿,鳳目輕閉,雙手緊緊的握著那個男子的一雙大手,就如一個睡美人。他們二人坐在椅子上,滿臉的幸福,動也不動,竟是凝固在椅子上了。方劍明自從進來後,呼吸還是如常,並沒有感到不適,也不知道這洞府內那裡有通氣的地方。

方劍明瞧了他們片刻,不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睡著了,試著開口說道:「兩位前輩,在下方劍明,打擾兩位了」見他們沒有反應,依舊一動不動的,又連著問了好幾次,見他們還是不回答,這才肯定他們確實是死了。這時,麒麟鼠跑到了椅子的後面,那裡好像有一道石門,麒麟鼠用身子去撞那個石門,卻是咚咚的撞不開,撞了半天,依舊沒有撞開,急得「吱吱」直叫,見方劍明一臉狐疑的走了過來,急忙撲過去,咬著方劍明的褲腳,用力的拉扯,想叫方劍明為它開門。方劍明正在端詳那對夫妻的遺容,見狀忙大叫道:「喂,喂,阿毛,你幹什麼呢,不要咬呀,要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我就只有這麼一條褲子,好歹也得遮遮身子吧!這裡是兩位前輩的仙府,你不要亂來!」麒麟鼠那裡肯聽他的話,一直咬著不放,方劍明無奈了,想道:「這傢伙自從進來以後,就不聽我的話,難道這裡面藏著什麼好東西不成?」

心中尋思,咬牙道:「既然有緣能夠來到這裡,便說明我同兩位老人家有緣分,我向兩位前輩磕一個頭,以表對他們仙府的打擾並對闖去一事先道個謙!」

想著,一把抓住麒麟鼠,來到那對夫妻的椅子前,伏在地上,也把麒麟鼠按倒在地,對著兩人的遺像道:「小子方劍明,今日擅如仙府,小子給兩位磕頭!」一隻手按住麒麟鼠,磕一個頭,麒麟鼠掙扎了半天,沒有逃脫他的魔爪,只有自認倒霉,心中一定在想:「我阿毛又不是來給人磕頭的,你拉著我幹嘛,我還等著你去給我打開石門,要好寶貝呢!」

方劍明那裡知道它心底在想些什麼,又按著麒麟鼠的小腦袋,和自己一起伏下,整整的磕了三個頭,方劍明第三個頭磕完,抬起頭來看時,突聽得有人說道:「孺子可教也,來者即是有緣,老夫文若望偕妻雷氏在此隱居多年,我們身後的石門乃十萬斤天隱石所鑄造,無人可以硬闖而入,磕頭者心誠之人,自當進去一觀,室內有一枚老夫親手煉製的『銀龍丹』,服後能增加功力數十年,望來者謹慎服用!」他話剛一落,只聽得「卡卡」的聲響,那道石門竟是無人自開,是自下而上的的朝上升,可笑麒麟鼠硬撞了半天,不知道其中的行情,就是它撞到死也不會將石門撞開,換成其他人,恐怕亦是想不到石門是這麼開啟的。

麒麟鼠見石門打開,歡叫一聲,掙脫方劍明的魔爪,飛竄而入室內,方劍明站起身來,心頭暗笑,道:「嘿嘿,這個美和尚前輩想的真是好辦法,要是進來的是一個大魔頭或者年紀大的人,誰會想到對他們夫妻二人磕頭呢?我自做主張,居然還讓我誤打誤撞的將門給打開了。」想著,抬腳跟著走進了室內,只見這個石門內被分作兩處,一處是寢室,那裡擺了一張大床,床帳高卷,褥子疊的齊整,有多年沒有睡過的跡象,床頭還放著一個梳妝台,模樣故舊,裝飾精美,那裡是尋常人家所能用得起的。

另一處卻是一個十分寬敞的書房,書房內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書,一卷一卷的書籍擺放在書架上,也有多年沒有動過,書佔去了一大半的空間,剩下的空間卻擺設著好幾張桌子,上面放著不少的物件,方劍明一看那些東西,心中驚訝,走過去拿起其中一枚橢圓銀色的小球,端詳了一會,不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麒麟鼠此時跳到一張桌子上,對著一個金色的瓶子「吱吱」直叫,顯得十分的興奮。

方劍明隨手將那枚銀色的小球一放,走上去,拿起瓶子一看,只見瓶子上粘著一個帖子,用小楷寫著三個字,正是剛才那個人說的「銀龍丹」,方劍明見麒麟鼠急著想要,敲了它的腦袋一下,道:「你這個傢伙見了什麼寶貝都想要,不要著急,我來給打開。」說著,一拔瓶塞,一股悠悠的香味頓時從瓶口傳出,方劍明聞了一下,心頭一片空明,暗道:「好傢伙,這麼厲害呀,看來這『銀龍丹』的藥性當真能夠平添數十年的功力,便宜這個小傢伙了!」搖了一搖瓶子,感覺只有一粒銀龍丹在內,倒在手心,見那能增加數十年功力的「銀龍丹」也不過是一粒小小乾癟的藥丸,方劍明將銀龍丹遞到麒麟鼠的嘴邊,道:「阿毛髮現的東西,就讓阿毛服用吧!」麒麟鼠搖著毛茸茸的長尾,討好的一張小嘴,將「銀龍丹」吞了下去。

方劍明知道這種靈丹妙藥服用之後,會出現古怪的症狀,他生怕麒麟鼠有什麼不好,就一隻看著麒麟鼠,以防麒麟鼠有什麼不好他就出手救它,等了半天,麒麟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害得他緊張了半天,既然麒麟鼠沒事,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在書房內轉了一圈,見這裡的書籍大部分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典章文集,擺在最顯眼的書架上的是一本《文山先生集》。

這文山先生可不是普通的人物,他是南宋傑出的民族英雄和愛國詩人,初名雲孫,字天祥,後改字宋瑞,又字履善,號文山,中過舉人,南宋德佑二年(1276)正月,皇帝下旨令文天祥前往臬亭山與蒙古軍統帥伯顏談判,伯顏以危言將他扣留起來,見他膽識過人,正氣凜然,也不敢殺他,只是軟禁起來,後來他和一幫人逃出,領軍抗元,後兵敗被俘,在押送大都(今北京)途中,絕食八日,不死。元朝想利用天祥來籠絡人心,請天祥為宰相,均遭拒絕,這種傲骨錚錚的漢子留著豈不是元朝的後悔,於是就將他殺害,他生前最有名的一句話就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一句話不知道激勵了多少仁人志士,這麼多年過去,改朝換代,到了明英宗時期,還有民間百姓在傳說著他的英雄事跡。

方劍明學過幾年的詩書,拿起這本《文山先生集》隨意翻了幾下,翻到了那一首《過零丁洋》,輕聲的念出了最後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心頭不知怎地生出一股興奮,恨不得就來到沙場,於萬馬軍陣之中,百萬士兵之前,同敵人大戰三百回合。

「這個文山先生真是一個大英雄!對了,美和尚前輩不是自稱叫『文若望』嘛,難道他會是文山先生的子孫後代,哎呀,這下可了不得!」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崇敬之感。方劍明在少林寺長大,也不全是聽他師父唸經或者傳授武藝,其實更多的時候師父常常跟他說一些做人的道理,什麼做人要講信用,有了武功不要去欺負別人,看到不平之事,該出手時就出手,說到一些民族英雄之類,曾給他提到過岳飛,文天祥之輩,他雖然沒有牢牢的將他們的事跡記在心頭,可是突然間看到這裡放著文山先生的文集,又看到了那一首《過零丁洋》,心中被觸動,又那裡不會心潮澎湃。

他正看的起勁時,突聽得麒麟鼠「吱吱」亂叫,回頭一看,險些捧腹大笑,原來此時麒麟鼠前肢抱著小肚子,在那裡急得團團直轉,臉色十分難看,方劍明同它相處這麼久,早就知道它這個動作是要方便的意思,知道那粒「銀龍丹」起了效果,見它就要在屋裡方便,急忙叫道:「阿毛。不得無禮,你到外面找一個偏僻的角落,不要糟蹋了這裡。」

第三卷 第八十八章 造化弄人

麒麟鼠聽了,哧溜一聲,竄到了門外,轉眼消失,當真比閃電還快。這三急一來,不管是什麼動物,動作都會比平時快出許多,難怪人們一遇三急就會臉紅耳脹,恨不得找個地方發洩發洩。

方劍明見它鬼魅一般的溜出去了,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把那本《文山先生集》端端正正的放好,走到那幾張桌子旁,剛才他只是瞧了一眼,拿了其中一個小球觀看,如今是仔細的瞧著,見一張桌上居然還放了一根渾身通藍的短蕭,短蕭下壓著一份羊皮卷一般的書卷,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那些放在桌上的物件大多數是奇形怪狀的東西,有的長長扁扁,有的短短鼓鼓,有的成三角形,有的更是做的不可思議,居然是動物的樣子,有雞有狗,有貓有虎,最大的一個是一隻生著雙翼的飛龍。

不錯,那是一隻飛龍,方劍明雖沒有看見過龍的樣子,但是他曾聽說過,凝神一瞧,當下就辨別得出那是一條展翅欲飛的飛龍。方劍明心下奇怪,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難道是作裝飾用的不成?做的怪模怪樣,又有誰會拿它當裝飾呢……」猛然間想到一件事,心頭巨震,嘖嘖的發出聲來。」拍著胸口叫道:「好險,好險,剛才差一點就出大事了,這些東西危險得很,還是少碰為妙!」

原來他突然想起了刀神曾給他說過,美和尚的老婆便是江南雷家的女人,那江南雷家財大勢大,同朝廷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僅暗器功夫直追四川唐門,更了不起的是他們雷家製造火藥常令武林中人色變,誰要是不想活了,可以去找雷家的人,他們放一個火器,就能讓你炸飛天。

方劍明既然認定這裡的主人是當年天榜上的美和尚,自然就想到了這一點,外面的那個女人沒有出錯的話就是當年雷家的小姐,她生在雷家,受到家門的熏陶,那裡會不懂得製造火藥和暗器的功夫。方劍明認為這些古里古怪的物件是雷家小姐住在此地,閒暇之時,製造出來的火器,其中的威力可想而知!

其實他的猜測倒是正確的,不過有一點他沒有估計到,那就是這個雷家的小姐,在當年可是雷家的寶貝,天資聰慧,精靈手巧,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家傳的火器功夫,在十九歲那年,她一個人到唐門去請教唐門製造暗器的手法,唐門的家主,也就是如今唐門家主唐震天的祖父唐驚,同她切磋暗器的功夫,只是稍勝半籌,也拿她沒有辦法!

在回來的途中,遇到江湖採花賊,險些受辱,幸被路過的美和尚——文若望出手擊傷採花賊,將她救起,她一見美和尚,頓時是一見鍾情,苦苦的追了多年,後來才如願以償。他們夫妻二人在此隱居多年,平時雷家小姐就擺弄著火器和暗器,方劍明看到的那些物件就是她這麼多年精心製造的東西,它們已不是單純的火器或者是暗器,它們是兩者威力的結合,期間的恐怖不說自明。

方劍明在屋裡轉了一會,來到了寢室,見梳妝台上放著一卷紙張,他隨手拿起來一看,翻開第一頁,只見紙張上字跡工整,用正楷寫就,方劍明忍不住心動,細細看了起來。一看之下,心頭又是一震,暗道:「果不其然,原來文老前輩當真是文山先生的後代!」又低下頭去看,只見上面寫著:「……家祖當年誓死抗元,不作亡國虜,慷慨就義,天下誰不稱讚,所幸老天有眼,讓文家躲過一幼子,此人便是老夫的曾祖父,老夫三歲那年,家父不幸染病仙逝,老夫寄宿在山西五台山主持神音禪師廟內,拜其為師,十八歲那年正式出家為僧,可笑老夫不是當和尚的料,一遇賢內,頓時驚為天人,無奈家師對我寄以後望,使我兩兩為難,家師看出我的為難之處,後圓寂成全了老夫,老夫拜過家師遺像,出了廟宇,俟三年孝期一過,與賢內結為夫妻,眾豪傑前來祝賀,共計三百五十六名武林好手,尤以天都聖人前輩,刀神前輩,白眉神君老弟和如意神劍方瀅瀅小妹最為出眾,婚後老夫與賢妻逍遙江湖,成神仙眷侶。

不料,一件喜事卻落到了老夫的頭上,賢妻一日忽然有孕,喜得老夫宴客三千,一年後賢妻為我生一鱗兒,老夫感激上天,命名為天賜,文天賜。我們夫妻二人住在鄉里,本是無人打擾,沒想到災禍降臨,一夜,一個黑衣勁身蒙面人闖入家中,硬搶老夫的幼兒,老夫與他對戰,不是他的對手,只好讓他得逞而去。

賢內傷心不已,老夫昔年在江湖中幾乎沒有仇敵,怎麼會有人,與老父過不去,這個人的武功又是那麼的高強,天下之間,難得有幾人是他的對手。當時他又蒙著面,老夫從那裡去尋他。老夫和賢內隱姓埋名,扮裝一對老夫妻,在武林中苦苦尋了多年,還是沒有找到,後來來到此地,在一片原始森林甚少人跡的地方,發現了這個洞府,賢內對機關之道,甚是精通,破了裡面的害人機關,進得洞內,自此隱居已有二十多年,天賜要是還活在世上的話,今年也有五十有六了吧!

這些天來,老夫與賢內感到心緒不寧,自覺時限已至,安排好一切之後,在此坐化,有緣進得洞府者即是有緣人,若是沒有,死在之處無人打擾不失為一種美事!老夫本來要求到內室坐化,不想賢內說道:他日進得洞府來的人是我的天賜或者是我的孫子,曾孫,能夠看到他們,我這麼多年的辛苦等待也值了,我要坐在外面看著我的天賜進來,若望,你就陪著我吧!我聽了,流下淚水,說她發癡,她聽後,抱著我大哭了半日。老夫一生顛顛狂狂,很少受到世情所累,唯一就是賢內能栓得住我,老夫見她致意如此,只好同她一起等待我們的天賜進來!

其實這個地方又有誰能進得來,洞口被封死,唯一進得來的地方就是從高高的斷崖上掉下,但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那裡有活命的道理,除非這個人身懷絕技,又正好摔在大草叢中,此人又是一個禁得起摔打之人,缺一萬難得活命。再說了,就算他率下來沒有死,他那裡會想到巨石上有機關呢!

但為了以防萬一,老夫還是盡量安排好一切,若真有人如此幸運,進得洞府,老夫的「銀龍」丹權當見面禮,室內的無數暗器,火器,還有藏在床下的五箱珠寶,隨意拿走就是,另外老夫還有一支『藍潮簫』,有一曲『胡笳十八拍』,出自古人之手,可惜老夫愚魯,始終不能得奏,來者若是此中高手,不妨一試,羊皮紙乃曲目,希望珍之,老夫和賢內畢生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夠找回天賜,讓他認祖歸宗,望來者出去之後,在茫茫人海之中能夠尋到小兒,告知他實情,老夫和賢內的在天之靈必會保佑他福綿子孫,此洞府東北角落有一機關,可以開啟洞府的秘道,直通外面,不過沒有深厚的內力,萬難打開,來者謹慎之,以免觸動更厲害的機關,遭到毒手,美和尚文若望筆書於明正統五年。」

方劍明看過以後,不禁發出唏噓的感歎聲,心中暗暗算了一下,今年是正統九年,那麼這麼說來,他們死了也有四年左右,屍體還保持得完好無缺,沒有遭受損壞,可見他們的內功是多麼的深厚,死後的餘威仍在!方劍明知道了事情的進過,尋思道:「原來他們有一個兒子,叫什麼文天賜,不知道當年的那個蒙面人是誰,怎麼會搶去他們的兒子,唉,他們二老老年丟了兒子,心中自然悲痛欲絕,要是我能出去的話,一定會幫他們找到那個叫文天賜的孩子!」

這話要是要別人聽見,還要笑他呢,那個文天賜若還活在世上,算起來也有六十歲左右了,他還口口聲聲的說孩子,豈不要笑掉別人的大牙。方劍明將書卷輕輕的放好,出了寢室,穿過石門,來到外面,正要呼叫麒麟鼠,卻聽得對面的洞內閃出一個白衣人來,正是那個叫白依怡的魔門聖姑,白依怡見了他,冷聲說道:「姓方的小子,你怎麼會發現這個洞府的?你有沒有找到出去的路?我四周轉了一下,找不到出去的路,唯一的希望就落在這裡了!」

第三卷 第八十九章 定居

方劍明聽他不叫自己為小鬼,而是叫他姓方的小子,心中微微感到好笑,聞言說道:「找是找到了,可是我們還是出不去啊?」

白依怡冷笑道:「既然找到了,焉能有出不去的道理?方小子,這一對夫妻是誰?這裡看起來是王公貴族建造的洞府,他們難道是這裡的主人!」說著,騰空一躍,飛身到了這個平台之上,這個平台離石梯之上起碼也要有十丈左右,她輕輕鬆鬆的一躍居然就到了,這份輕功當真是驚世駭俗了。方劍明看得也是微微一怔,暗道:「咦……她的輕功怎麼增進了不少,這麼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她遇到了什麼奇遇不成!」聽她問起文若望夫妻,開口笑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

白依怡道:「他們一臉夫妻相,除了是夫妻還會是什麼關係?」

方劍明呵呵笑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白依怡道:「我不是在問你嗎?」

方劍明道:「昔年,他們一個是武林中天榜上的高人,一個是江南雷家的小姐,一個曾經是和尚,一個生在大富大貴之家,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了嗎?」

白依怡臉色一變,方劍明還以為她想起來了,誰知她卻是冷冷的道:「方小子,你不要跟我賣關子,你還是不是男人!」

方劍明微微一愕,道:「他們是美和尚和雷家的小姐啊!這麼有名的人物你不知道嗎?」

白依怡冷笑道:「別說是他們,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認識,什麼美和尚,江南雷家倒是聽說過,哼,聽說他們家族富比王侯,我們魔門正要打他們的注意呢!」方劍明聽了,暗暗哼道:「你們魔門有多大的實力,居然想打江南雷家的注意,就是我們少林寺也不敢說出這種大話來。」

方劍明年紀小,那裡知道當年的白蓮教有多麼的厲害,當年白蓮教號稱百萬教眾,弟子遍佈天下,朝廷對他們視若猛虎,不除心頭不安,這才有朱元璋的一道聖旨下來,也著實殺了,關押了不少白蓮教弟子,如今白蓮教捲土重來,若是沒有充分的把握和超強的實力,焉能出來送死!

方劍明可不敢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口中道:「你不是要知道出去的路嗎,諾,看到沒有,在東北角那裡。我也不知道詳細情況,反正那裡有出去的路,不過我勸告你,文前輩已經在留言中說了,沒有深厚的內力,是出不去的,他老人家說的深厚功力是以他的功夫為標準,就算你的武功再高,如今焉能出得去,恐怕還要等個三五年吧!」

白依怡卻是當作耳邊風一般,飛身躍起,到了東北角,四下裡找了一下,突地貼著石壁,用手指敲了一敲,凝神靜聽,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難得的喜色,猛地一雙玉手使出了一招「手揮琵琶」,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擊中石壁,「砰」的一聲巨響,那個石壁堅硬十分,白依怡的內家真力居然沒有打破一分,白依怡見一掌奈何不了,接著在石壁上打了七八掌,每一掌打出去,石壁砰砰響個不停,如連珠炮彈一般,最後一掌打出時,頭頂石壁上猛地掉下了不少的石屑,方劍明怕她胡來,見狀跳下平台,勸道:「算了吧,不要在發功了,待會出了什麼禍事就不好辦了,你沒見到頭上開始掉石屑,還是另想他法!」

白依怡冷笑道:「我還有急事回去,怎麼能夠在這裡多待,如今都過了一天,我沒有回去,師父她們定會著急我的安危,都是你這個小子,尋死覓活的跳下斷崖,不然我們又那裡會被困在這裡!」

方劍明聽了,臉色非常尷尬,道:「我也很想出去啊,不過沒有辦法也是枉然,我先出去了,告訴你一下,那個石洞裡的東西,你要小心,它們都是一些火器,威力無窮,弄不好爆炸起來,我們都要完蛋!」

說完,兩指在嘴裡一放,打了一個呼哨,麒麟鼠一跳一跳的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跑出,見到白依依,有些怕她,只是遠遠的繞過她,來到方劍明面前,縱身一跳,方劍明單手一摟,將它抱在懷中,一步一步的上了石梯,穿過石洞,走出了他無意之中觸動,發現的洞府。

他出得洞來,繞過巨石,走回到那片茂密繁盛的草叢,轉過大草叢,大概走了兩里地左右,來到那片長滿果子的樹林裡,方劍明躍上一顆大樹,隨手摘了幾個果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吃飽過後,他下得樹來,把麒麟鼠往地上一放,道:「阿毛,你去找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吧,我們可能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了,好在這裡有山有水,還有吃的,就算寂寞了一點,也是能夠生存下去的!」

見麒麟鼠跑出去後,他將手中的天蟬刀一拔,刀身暴露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頓時一股寒氣直逼眉心,一股淡淡的殺氣傳了開去,方劍明早已習以為常,不以為意,走到樹林中,手起刀落,專撿那些長得不太好的樹砍,他要準備著蓋一個木屋呢,這一行他還是一個老手呢,當初所建的那個小木屋有大半的功勞還是他。

忙到天色暗淡下來的時候,他的小木屋也差不多就要造好了,其實這小木屋簡單得很,只是將原木堆積起來,只要能夠遮擋風雨,人在裡面可以睡得安穩就行了。忙活了這麼久,肚子也餓得慌,他躍上樹頭,坐在枝椏上,摘著果子吃,這果子也不知道叫做什麼名字,吃下去後,居然可以當作飯吃,能飽肚子還能吃得香甜。

人吃飽了,人也困極,他打了一個呼哨,只見麒麟鼠從一棵樹上跳下,歡蹦亂跳的搖著毛茸茸的長尾來到他的身前,方劍明見它還沒有玩夠的意思,說道:「阿毛,我要睡覺了,你找到睡覺的地方了嘛?」麒麟鼠做了一個愣住的神態,不好意思的露齒一笑,臉頰上居然還透出了一股羞色,方劍明見了,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傢伙,叫你去找睡覺的地方,你看你,只顧著玩,如今天黑了,到那裡去找,還跟我害臊,算了,算了,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抱著麒麟鼠,走進新蓋的小屋,他這個小屋沒有門,這裡有沒有什麼壞人,只有那個冷冰冰的人在此,方劍明才不怕她呢,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樹葉,仰身一躺,不知道有多麼的舒服。他累了一天,加上性格使然,沒過多久,竟是沉沉的睡去,麒麟鼠捲著身子倚在他的胸口,也呼呼的大睡。天蟬刀放在他身旁,觸手可及,就在他睡著的時候,天蟬刀發出了一陣一陣詭秘的黑色光芒。

第三卷 第九十章 圓月簫聲

這一覺睡得可是真長啊!醒了的時候居然已是第三天的中午,這還是他遇見白依怡後才得知的,白依怡如今是住在那個密室內,睡的是那張大床,方劍明當時沒有想到這個,見她一個女人家住進去,也不好搬進去,只有繼續住在小木屋裡。

白依怡自然知道了那兩個人是什麼人,她也不是完全的冷漠無情,對民族英雄的後人,多少還有一些尊敬,她雖然住在室內,可是不敢隨意的亂動,她知道自己的內功還達不到破壁而出的境界,那石壁裡其實暗藏著出去的通道,卻被一塊厚厚的大石封住,這也是文若望發動了機關將室門關閉,並破壞了機關,永遠的打不開了,要想出去除了破壁別無他法。

他們二人的關係極為奇特,同被困在這裡,但是有很少交談,方劍明有一天進了那個密室,見那根「藍潮簫」沒有被白依怡動過,知道她不喜此道,他也是無事可做,隨手拿了起來,「藍潮簫」握在手中感覺一股沉重,不知是用什麼竹子做成,他試著吹了幾聲,嗚嗚的響,單調之極,他心頭暗笑,拿起那卷羊皮紙。

翻看了一眼,這一翻可不了得,竟是再也捨不得放下。原來這一曲「胡笳十八拍」是隋朝時的一個絕世高人根據東漢蔡琰(蔡文姬)所著的琴歌《胡笳十八拍》改編而來,《胡笳十八拍》本是琴歌,在中國古代被列為十大名曲之一,是蔡文姬根據匈奴樂器胡笳的特點而創作的樂曲。她在該曲中將漢、胡音樂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有著漢,胡音樂的特點。到隋朝時,真正的《胡笳十八拍》不知所綜,只剩下一些殘本流傳在人間,這個絕世高人通曉武藝,在深山大澤中發現了真正的《胡笳十八拍》,他善於吹簫,精通音律,於是就使出大神通,將琴曲譜為簫曲,流傳後世。

這個絕世高人因是武功高強之輩,在譜曲時加上了內功心法,據他在羊皮紙上說此曲一奏出,裂石開木輕而易舉,內中的威力非常人所能想像。其實琴曲《胡笳十八拍》表達的是一種悲怨之情,乃是蔡琰生逢亂世,命運坎坷的真實寫照,但又不缺乏「浩然之氣」,當年的南宋遺民詩人汪元亮南宋遺民詩人汪元亮為身在獄中的文天祥彈奏《胡笳十八拍》,以抒山河破碎之「無窮之哀」。這一時期,《胡笳十八拍》在前南宋的舊臣逸民間很快流傳開來。

如今改朝換代,南宋,元朝都已不復存在,《胡笳十八拍》這首琴曲沒有沒落下去,仍在民間流傳,不過都是以琴奏之,用簫來吹奏,還是沒有誰見過,聽過。方劍明知道了其中的始末,生出了要學此曲的意思,到書架上挑了幾本樂譜和吹簫之技,連同簫,羊皮紙拿回小屋,一個人仔細的琢磨。一日,他又來到洞府裡,見文若望夫妻還是死坐在椅子上,他不想讓他們長此下去,就在他們面前先拜了幾拜,然後說道:「小子一定會提你們找到那個叫文天賜的人的,你們兩老就入土為安吧!」花了一個上午,在那個大湖邊上,他挖了一個大坑,將兩人埋葬了,也算是不枉有緣一見吧。

那魔門的聖姑白依怡每天起來後,就到外面來勤練劍法,餓了就到樹上摘果子吃,她對什麼事都不熱心,碰也不去碰那些放在桌上的火器,實在是無聊的時候,才會到書架上拿幾本書來看,卻都是文若望收集來的武林秘笈,既有武當派的太極劍法,又有華山派的七星劍法,甚至天山劍派的劍法也記在內,不過都是殘本,根本就不全,饒是如此白依怡仍是獲益匪淺。

不知不覺,他們在山中待了幾個月,白依怡冷漠得不想同方劍明說話,方劍明也懶得和她交談,兩人倒是相安無事,每日在樹下相遇,都是輕輕的瞟了對方一眼,有時白依怡還微微冷哼了一聲,方劍明卻只作一個無所謂的表情,也不去理她。

這一夜,月亮分外的圓,方劍明盤膝坐在小屋前,麒麟鼠在他面前跳來跳去的不知疲倦,方劍明這些日子來,憑著他的聰明,學了不少的名曲,對於那首《胡笳十八拍》仍停留在初級階段,沒有半點增進,也吹不出味道來。他見圓月高掛,餘光照射,四週一片清輝,圓月下的斷崖下說不出的淒美,不禁想到了義父,還有師父,不知他們如今怎麼樣了,義父找不到自己,恐怕會發?」硬闖魔門重地,大打出手。

「唉……」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將藍潮簫湊在嘴邊,幽幽的吹起了一首《梅花三弄》,這《梅花三弄》也是十大名曲之一,早先是笛曲或簫曲,後被改編為琴曲,「三弄」是指同一段曲調反覆演奏三次,梅花卻在寒風中次第綻放,方劍明所吹奏的《梅花三弄》稍微的進過文若望修改了一下,多了不少脂粉氣,少了一些男子氣,這也是他沉迷於愛河中的心情寫照。

幽幽的嘯聲遠遠傳出,在這個簫聲裡,藏著方劍明的思念,不知不覺他將整個人的喜怒哀樂融入期間,一時簫聲無比的美妙,數十隻不知名的飛鳥飛到樹枝頂上,靜靜的聽著,做了他的聽眾。在另一頭,白依怡從石洞內走了出來,如今她沒有佩劍,一身白衣在月光之下,有若仙子,翩翩欲飛,她人本來就是一個大美人,此時更顯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只見她凝神聽了一會方劍明的嘯聲,冰冷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臉上一片神聖,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天上的圓月,心中猛地一驚,低聲道:「明天就是中秋了,不知師父她老人家和聖女妹妹如今在做什麼?我沒有回去,我們的大事恐怕要暫時告斷了!」

大明正統九年,江南嘉興。

煙雨樓。

今日是九月重陽節,每年一到這個時刻,就會有有許多的人思念家鄉,是遊子傷神的季節,同時也是團聚的時候。在明宣德五年(1430)的時候,嘉興為府,嘉興府下轄7縣,稱一府七縣,嘉興府東臨大海,南倚錢塘江,北望太湖,西接天目之水,城內水道清幽,城處於江、海、湖、河交會之位,扼太湖南走廊之咽喉,與滬、杭、蘇、湖等城市相距均不到百公里,尤以在人間天堂蘇杭之間著稱。

此時,在嘉興城外,一大早城門還沒有開,就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要到城裡買賣過節用的器具和物品的黎民百姓。城門打開時,守城的衛兵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居然比平常多了三倍,盤查也很嚴格,發現可疑的行人,都會盤問多時,直到人家確實不是什麼江洋大盜,殺人放火之徒,這才放行。

時間正是巳時,一個頭上帶著斗笠的黑衣男子來到了城門外,他的手裡拿著一把長劍,顯然是一個江湖中人,他微微的抬起頭,瞧了一眼城門的衛兵,唇角露出了一絲的嘲笑,用手壓低了斗笠,將整個臉盤蓋住,混在人群中,一步一步朝城門走近。

在他身後十丈的距離,此時正有三個勁裝打扮的男子一邊走著,一邊相互交談者,他們的身上都穿著藍色的勁身衣,其中一位腰間插著一把彎彎的金色短刀,身材偏高,看樣子不會超過五十歲,一個生得虎頭虎腦的,腦袋特別的大,背脊有一些躬著,好像有些駝背,不過不太明顯,第三個人卻是一個肥胖的漢子,上衣敞開,露出裡面圓鼓鼓的大肚皮,臉蛋圓圓的,要是他將頭上的頭髮去掉,真有點像彌勒佛。

他們三人只顧著自己的談話,還沒走到城門邊時,陡聽得衛兵叫道:「那個傢伙,喂……說的就是你,那個待斗笠的人,你把斗笠摘下來,讓老子看看你是誰,長得什麼模樣!」

三人心中奇怪,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頭上帶著一頂斗笠的黑衣漢子,那漢子頭上的斗笠戴的未免太低了吧,衛兵想盤查他,那裡能夠,三個衛兵正要上來,卻聽得那人哈哈一聲大笑,右手一抬,將頭上的斗笠一拿,露出一張俊俏的臉龐,看年紀不會超過三十。

第四卷 第九十一章 嘉興城內

衛兵見了他的模樣,均是張大嘴巴,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其中一個反應過來,大聲喝道:「大膽江洋大盜,老子們等候你多時了。快快束手就擒,不然老子就對你不客氣!」腰間的大刀抽了出來。

其他人驚醒過來,紛紛抽出腰間的大刀,大叫道:「閃開,閃開,不要擋著老子的路,老子們要捉拿江洋大盜。」十幾條大漢,手上大刀揮舞,寒光閃閃的圍了上來。

黑衣漢子微微一笑,並不著慌。

不僅沒有逃走的意思,反而向他們迎了上去,眼看即將靠近,黑衣漢子笑道:「你們這些吃皇糧的傢伙,平時作威作福,今日老子叫你們吃些苦頭,為黎民百姓教訓教訓你們!」

說罷,手中斗笠如同車輪滴溜溜一轉,猛地脫手飛出,人亦跟著躍起,斗笠在前,人在後。

斗笠去如閃電,正前方的三個衛兵還沒有來得及砍出大刀,就被斗笠打中身上,哇哇大叫著滾出好遠。

進進出出的百姓見有人竟敢在此和官兵大打出手,嚇得喊爹叫娘的挑著擔子、槓著貨物,摔開腳板四下裡跑開,生怕自己被他們所波及。

黑衣漢子一陣大笑,姿勢美妙的在空中連翻了數個觔斗,打出一片燦爛的掌影,拍中七個衛兵的胸膛。

他出手極有分寸,只是令衛兵震飛出去受了重傷,沒有要他們的狗命。

那三個漢子見他身為江洋大盜,不僅不怕官兵,反而故意去同官兵照面,大打出手,暗自叫奇。

虎頭虎腦的漢子笑道:「二哥,你猜這個膽大包天的黑衣漢子是那路人物?」

只見那個腰間插著彎刀的漢子雙眉一皺,想了一會,忽然雙眉一揚,露出一絲笑意,道:「哦……原來是他!怪不得這麼膽大,這次不知道他看中了那一個貪官。」

肥胖漢子聽了他二人的對話,道:「二哥、三哥,你們說他便是那近年來專門跟貪官污吏的作對的『黑盜』?嘿嘿,想不到他也來了這裡!」

一人說一句,三句話的功夫,數十名衛兵有一大半被黑衣漢子打翻在地,爬不起來,疼的喊爹叫娘。

剩下的見狀不對,立刻吹起了哨子,「嘟嘟……」,向城內的官兵報信。

黑衣漢子焉能等他們的救兵來到,雙腳一點地,一式「飛雁竄雲」,閃電一般掠空了五丈外,劈手一掌打斷一個衛兵刺來的長槍,雙腳尖在衛兵的腦袋上輕輕一點,飛也似的幾個起落,就到了城裡面。

回頭笑道:「各位軍爺,老子失陪了!」騰身上了民房,踏著屋瓦飛奔向南,轉眼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

三個漢子見他走遠,也跟著進了城內。官兵見他們一身武林中人打扮打扮,不敢把氣出在他們的頭上。大聲訓斥著百姓,分出了幾個衛兵進城去將江洋大盜入城之事告知知府大人不提。

在嘉興城內的一條水道上,一隻北來的大船緩緩停泊,也不等那船徹底停穩,只見從船艙內湧出四個人,雙腳輕點甲板,輕如靈確,飛身上了人行道。

此舉多少有些驚世駭俗,行人不禁多瞧了他們幾眼,心中都在說道:「這些武林中人老三天兩頭往蘇杭一帶跑,打打殺殺,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還是不要惹他們為是!」

四個人上岸,走在最抹的那位,是一個白白淨淨的漢子,相貌倒是很好,可惜長了一雙青白眼,看人的時候讓人覺得他瞧不起你。

他腰間插著一對纏著鏈子的飛爪,能用這種外門兵器,看樣子來頭不小。

只見他回頭對船夫說道:「王老大,你把船划回去,我們暫時用不著了,勞駕你了!」

船夫「嘿嘿」一笑,道:「十一使者,您這麼說,我擔當不起。小的祝願使者馬到成功,得勝歸來!」向白淨漢子抱了抱拳,調轉船頭回去了。

四人走上大道,最前面那位是一個身材瘦小老頭,頭髮半白,身上穿了一件不知穿了多少年,業已退色的青色長袍,硬梆梆一張老臉。

跟在他後面的是一男一女。女的身材嬌小,小蠻腰上掛著一把純白色寶劍,長相算得上是一個美人。男子生著一個高高的鼻子,長髮胡亂紮在腦後。你要是注意他身後腰間,就會看到那裡別著一桿短小亮銀搶。

老頭大步流星走著,臉上一片鐵青,似乎是在為什麼事著怒。

那女子上岸後,對老頭道:「大哥,你何必為這個殺人魔頭著怒?他殺了本教三百多人,早晚要血債血還。當下最主要的是對付飛龍子,殺人魔頭會有三位長老去對付的!」

高鼻子漢子道:「四姐說得很有道理。大哥,那殺人魔頭自會有人去收拾他,我就不相信三位長老聯手,還能讓他逃走?」

那老頭聽了,臉色漸漸和緩起來,不過仍然不太好看,道:「此人聲言自己是老教主的『朋友』,是來討還當年滅教之恨。我琢磨了一下,這個人除了一個死去的人,沒有人會說出這番話。這個人大概是司徒狂,數十年前,禍害武林的『神月教』教主!」

白淨漢子大步走上來,道:「大哥,幾十年前的事,我們不是很熟。既然大哥說他死了,怎麼還會來殺本教的兄弟。倘不是這次同飛龍子比武,我倒想去會會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殺人不眨眼!」

老頭苦笑道:「十一弟,司徒狂當年確實被老教主打死,我還親眼所見呢。問題就出在這裡,他怎麼會活轉過來,難道他當年裝死不成?嘿嘿,老教主尚且覺察不到,我那裡看得出?十一弟,這次同飛龍子比武,事關我們的聲譽。你是挑選出來比武中的一個,同飛龍子一戰,其間的凶險,並不下於去會司徒狂。他們可都是絕代高手!」

四人說著走著,轉過了幾條大街,來到一條胡同外。

這條胡同可不一般,店舖、錢莊、飯館,甚至妓院都有好幾家,最醒目的是一家掛著招牌,上書「天天賭坊」的賭館。

老頭臉上露出一絲嘲笑,道:「十弟每次來繁華之地,勢必找賭館賭上幾把,偏偏他又是鐵公雞一個,輸了老是以為人家出老千。五弟,你進去看看,給我把他『楸』出來!」

高鼻子漢子笑道:「大哥,你放心吧。我這就去把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揪出來,這個時候,還有空閒在此賭牌!」

說完,大步走上去。

路經幾家妓院門前,老鴇討好的要他進去玩樂。他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把老鴇嚇得趕緊開遛。

第四卷 第九十二章 天天賭坊

高鼻子漢子走到「天天賭坊」門前,一把掀開遮大門的布簾,踏進了「天天賭坊」。

還未看清裡面的情景,便聽到了鬧哄哄的人聲、調笑聲,其間還夾著打牌的響聲。

他抬眼一掃,門邊站著五條肌肉發達的高壯漢子,顯見是賭場打手。誰要是敢在這裡鬧事,他們負責打發!

這家賭場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說它不大,是它佔地面積。高鼻子漢子曾見過京師的「天下豪賭坊」,那場面才叫宏偉,光是一個大廳就佔了好幾畝地方,更不要說還有雅間暗室。這家賭坊擺了七、八張桌子,佔不了多少地方。

說它不小,那是因為這家賭坊的賭局不少,既有牌九,又有擲骰子、賭錢幣、紅黑天九牌,甚至在室內正中擺了一張麻雀桌。

麻雀賭,就是如今的麻將,也叫馬吊。

據說是由元末明初一個叫作?秉迢的人推行開來。此人非常推崇施耐庵筆下的梁山好漢,就將水滸傳故事用到麻雀中來,將水滸英雄融入這個遊戲中。麻雀以108張為基數,分?隱喻108條好漢,如牌中九條喻為「九紋龍」史進,二條喻為「雙鞭」呼延灼,一筒喻為「黑旋風」李逵。

明朝英宗時期,麻雀牌在地方上已是十分流行,賭場裡更是屢屢出現。

關於麻雀牌的產生,有很多種傳說,究竟產生於何時,還沒有一個定論。但至少在民間,這一遊戲很早就流行了。

高鼻子漢子只是打量了一眼,即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個人正坐在麻雀桌南首,從人縫之中可以看到他後腦勺高高的突起,十分顯眼。

高鼻子漢子走過去,分開人群,一掌拍在他的肩頭,笑道:「我說老十,你他媽的還有心思在這裡打牌。小心把你的褲子輸光,出不了賭場大門!」

那人手中正拿著一張麻雀牌,思忖該不該打這一張。經人一拍肩頭,全身一顫,那張麻雀牌不由自主打了出去。

牌落在桌面上,大家瞪大眼珠一瞧,原來是一張六筒!

突聽對面一個人大笑道:「好牌,好牌,不好意思,在下又和了!」

將牌一倒,居然是清一色。一自五筒成對,七筒一對,在最外面吊著一張六筒,那人打出的六筒豈不正是他想要的牌?

這下成了筒七對,不是小牌啊!

「哎呀!四哥,你看看,你來得真不是時候!我的銀子就要全軍覆沒了,我心疼啊!不行,我得搬回老本。」

從懷裡掏出五張銀票,單張面值一千,加起來是五千兩,往桌上放著的一把鐵算盤上一拍,算珠撥動,「嘩嘩……」亂響,大叫道:「爺爺的!連輸十八把,真是邪門,是不是有人出老千?我就不相信捉不住你?洗牌,洗牌……」

旁邊那位仁兄跟著說道:「是啊,老子打了這麼多把,才和了一把,也真他媽的邪門,老子也不相信老子的運氣就這麼差!」

剛和牌的人是個小鬍子中年人,他旁邊坐著一個十分妖艷的女子,聽了這話,小腰一扭,小嘴一撅,嗲聲嗲氣道:「哎喲,我說兩位大爺,俗話說:願賭服輸。這裡就只有劉大爺一個人贏錢,你們這麼一說,豈不是說我們搞鬼了?這位拿算盤的大爺,你也不想想這些日子,你贏的銀子也不少啊!」

那人笑道:「我可沒有說你們出老千,我只是發發牢騷,打牌,打牌……」回過頭來,看了身後高鼻子漢子一眼,低聲道:「四哥,都有誰來了?大哥來了嗎?」

高鼻子漢子見他還要搓麻雀,笑罵道:「你他媽的不怕待會大哥進來揪你出去?大哥就在門口等著,還不出去見大哥?」

那人聽到大哥就在外面,臉色一慌,把剛砌好的麻雀一推,拿起鐵算盤和銀票,站了起來,道:「不打了,老子有大事要做,你們另找一個人繼續!」

說著,就要跟著高鼻子男子走。

豈料對面那位大爺不同意,笑瞇瞇道:「這位老兄,這就想走麼?想走也可以,不過你得把這幾天贏來的銀子統統吐出來!」

這話一說,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倒有一大半的人都嚷嚷道:「是呀,是呀,贏錢不跑,輸錢了就跑,天下那裡有這樣的道理!」

那人臉色一變,鐵青著臉道:「這家賭場,誰是老闆?老子要走,也要管嗎?」

小鬍子中年人「嘿嘿」一笑,伸手一抹嘴唇上的小鬍子,有板有眼的道:「在下人稱『麻雀王』,名叫彭三筒,正是這家『天天賭坊』老闆。前些日子,聽我的屬下說有一個賭場老手在這裡大吃四方,我一時技癢難耐,來會會這個高手,誰知道打了這麼多把,原來這個高手只是運氣好而已。我的賭場當然由我作主,閣下贏了那麼多銀子,就想一走了之嗎?」

眾賭客聽說這個小鬍子中年人是賭場老闆,有不少人湊上來看熱鬧,就是一些正在打「牌九」、擲骰子、賭錢幣的賭客,也是仰著腦袋,往這邊瞅。

那人一聽,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容,道:「我要走,誰還能管得住我?實話告訴你,我早就看出你他媽的出老千了。你出老千我不管,但是你出老千贏了我的錢,我還沒找你的麻煩呢,你他媽的還不許我走,我看你們誰敢攔我?」轉頭就走。

高鼻子漢子見狀,「嘿嘿」一笑,他身後腰間插著一桿短小亮銀槍,想必是個會家子。誰要是攔路,可以先領教他的功夫。他們既然是一路的,焉能不幫忙。

「老子彭三筒的賭場,還沒有誰敢不聽老子的話。攔住他們二人,不要放走!」說完站立起來,凌空一個觔斗,翻過二人頭頂,攔住二人去路。

彭三筒冷笑道:「他媽的你小子說老子出老千,老子問你,你看見我出老千了嗎?」

那人「哈哈」一陣大笑,搖著鐵算盤,「嘩嘩……」響個不停,道:「你沒有出老千,你旁邊那個馬子出了老千。大家瞧一瞧那個女人的胸口,嘿嘿,白裡藏牌,好招!」

眾人聽了他的話,有些懷疑的看著那個妖艷的女人。

那女人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之極,捂著胸口罵道:「老娘雖然是妓女,可也不能容你侮辱老娘。你們要看老娘的嫩胸,一會到隔壁『鳳樓』,老娘讓你盡情看個夠!在這裡老娘可不賣。彭老大,狠狠教訓這個胡說八道的小子!」

高鼻子漢子聽了,翻著一雙大眼,拍著那人的肩頭,道:「老十啊,你好自為之吧!他們要出手教訓你,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還是出去避避風頭,一會進來給你收屍。你不要說我不夠朋友,誰叫你得罪了高人!」說罷,抬腳就走。

彭三筒伸手一攔,陰笑道:「怎麼?想出去叫人嗎?你這一套老子見得多了,你以為老子還是三歲小孩。跟我上,把他們綁起來,送到王大人那裡,就說捉到了江洋大盜,賞錢的事由你們作主!」

第四卷 第九十三章 賭場內外的風波

那五個大漢聽了,雙眼冒出紅光,熱血沸騰,興奮之極。

原來最近這一帶鬧起了盜賊,不少大富人家被盜。有錢人家可不是好惹的,一怒之下,催著知府趕快破案,不然就要他掉烏紗帽。知府衙門裡的人,上至知府大人,下至師爺、捕頭、捕快,都急得團團轉,懸賞三千兩捉拿大盜。

他們將這兩個人往府衙一送,誣告他們是江洋大盜。他們老闆同知府是拜把子的兄弟,豈能難為他們。這樣一來,知府既破了大案,他們又得了三千兩的賞銀,何樂而不為?

五個打手將拳頭捏得「嘎嘎」直響,鐵塔一般的身子向前移動。

眾人見他們要打架,急忙閃到了一旁。這種地方要是沒有打架,天下還有什麼地方會打架?這些賭客也是賤得很,他們也不想想,賭場也不知道贏了他們多少銀兩?他們有心在這裡看熱鬧,更不會出來一句公道話了。

那人見五個打手上來,推了一把高鼻子漢子,道:「你這個四哥是怎麼當的?見兄弟受欺負,還不幫我?得,你一邊涼快去。這幾個小子還是讓我來打發。」

手中鐵算盤一揮,珠子轉動,「嘩嘩……」聲中,一道勁風劈面打出。五個打手只是學過一些拳腳功夫,豈能和他這種武林高手相比。

五人眼前一花,鐵算盤如閃電一般打中下巴,五人幾乎同時一聲哀號,粗壯的身軀凌空翻了一下,滾到地上。

一個照面,五人就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哭爹喊娘,顯見這一算盤打得不輕。

彭三筒見了,心中一陣發虛,額頭頓時出了一層汗珠。

說到他的打牌功夫,他還很自信,可是說到拳腳功夫,他還算不上高手。這人出手實在太快了,他也沒看清人家是怎麼出手的。他自忖還不是人家的對手,心中悔恨剛才的莽撞,不該得罪此人。

正在想辦法應對時,那人「哈哈」大笑,道:「這些傢伙比我高了一大截,原來都是紙老虎,不經打!彭老大,該輪到你了!」

身軀一晃,一大步跨出,劈面一算盤打到。彭三筒咬咬牙,氣沉丹田,力灌雙臂,翻手就是一招「霸王舉鼎」。

「蓬」的一聲,彭三筒陡然矮了三寸,雙臂高舉,神情痛苦。

眾人低頭一瞧,原來他一雙腿硬生生的陷下三寸,不由雙眼睜大,嘖嘖稱奇。

那人早已將算盤收回,笑道:「四哥,走吧!這裡沒有什麼油水,另找一個地方。」同著高鼻子漢子面帶微笑,繞過彭三筒,出了賭坊。

一出賭坊大門,迎面衝上一個老頭。那人始料不及,同對方撞了一下。那老老頭「哎喲」一聲大叫,險些顛倒在地,幸虧那人見機得快,伸手一抓,將那老頭抓住,道:「喂,老人家可要當心!不要摔著了,我可沒有銀子賠給你!」

老頭苦著一張老臉,道:「這位大兄弟,你差一點就將老頭子撞翻了,我的老腰還疼著呢!你大兄弟行行好,給些碎銀子讓我看看大夫吧。」

那人外號叫「鐵公雞」,一毛不拔,那裡會肯答應,叫道:「我說你這老頭,好端端的要什麼碎銀子?你是不是欠揍啊,居然想在我面前打秋風!」

老頭卻是不肯放過他,緊緊抓著袖口,打死也不放,苦著老臉,神態甚是可憐。

高鼻子漢子見了,道:「你這個鐵公雞,真是一毛不拔的!難怪人家賭場的人要找你打架。這位老人家,我這裡有一些碎銀子,你拿去看看大夫,記得要按時服藥!」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碎銀子,看也不看放到了老頭手心,感動得老頭一疊聲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如今這世道可找不出這麼好心的人了,人心不古啊!」說著,從兩人身邊穿過,竟是進了賭場。

那人見了,氣呼呼大叫道:「四哥,這種游手好閒的人我見得多了。你看他,拿了銀子就去大賭,還不如不給他,我心疼銀子啊。」

高鼻子漢子笑道:「管他拿去做什麼,打發他走人就是,快走吧,大哥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賭坊內,老頭見了彭三筒古怪的動作,飛步跑到賭錢幣那裡,低聲向一個賭徒問道:「我說老巴三,這位爺是怎麼回事?是中了邪還是發了瘋?」

老巴三壓低聲音,道:「你輕一點,這個人是賭場老闆。我在這裡賭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當心他叫大手把你這個老不死的大卸八塊!」

老頭聽了,只是「嘿嘿」笑著。

彭三筒自從兩人走後,依舊保持那個動作,一對眼珠子瞪得溜圓。賭坊裡燒水送茶的夥計見老闆成了這個模樣,急忙跑過來,伸手去扶他的肩膀。

「哎喲……我的媽呀,你他媽的想害死老子啊,痛死老子了,快去拿我的療傷藥來,快……痛死老子……」彭三筒殺豬一般大叫道。

嘉興城一條大胡同內,此時正有兩幫人對侍著。

嘉興最大的幫派——白虎幫,由幫主黃天虎親自帶領,大約有三百多人,堵在胡同的西面。另一幫人卻是外來勢力。

據白虎幫探子探之,這伙外來勢力來歷不明,在他們地盤上搶生意,帶頭的是一個又瘦又矮漢子。

那漢子長得活脫脫一副猴子樣,尖嘴猴腮,醜陋無比。

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這伙外來勢力就算是強龍,想在白虎幫地界上撒眼,恐怕是自取滅亡。白虎幫能在嘉興城混到幫派老大的位置,是經過無數次的奮勇打拼,那裡會那麼好容易對付?

再說了,這伙外來勢力總共不過兩百多人,大部分人都是身材一般之輩,怎能和白虎幫那些膘肥體壯的大漢相比。

白虎幫幫主黃天虎帶來的人均是幫中精英,打算好好教訓這些不長眼的傢伙,叫他們知道白虎幫才是嘉興城老大,誰也撼不動白虎幫在嘉興的地位。

黃天虎一直瞧著對面那個瘦猴模樣的漢子,他左瞧右瞧都看不出這傢伙有什麼驚人之處,能夠做這兩百多人的頭目。

兩幫人馬虎視耽耽,只要他們頭目一聲令下,火並之事一觸即發。

「相好的,你們是那一路人馬?到我們嘉興來混飯吃,也不事先跟我的兄弟們打個招呼。你們知不知道這地方誰是老大?」

瘦猴樣的漢子微微一笑,彬彬有禮的道:「敢問尊架就是白虎幫幫主黃天虎?」

黃天虎一怔,道:「不錯,我就是黃天虎。你們是什麼人,你又是那位江湖朋友?」

第四卷 第九十四章 觔斗震煞人

瘦猴樣的漢子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關鍵是今後嘉興城內究竟誰是真正的主人,還要我和黃幫主好好的商量。今天我約黃幫主出來一會,就是來同黃幫主談此事。」

黃天虎被他說得一怔,道:」你的意思是……」

瘦猴樣的漢子笑道:「黃幫主還聽不出來嗎?在下的意思很明白,在下的兄弟要在嘉興城落腳,嘿嘿,只好委屈黃幫主了。在下想了一個好辦法,不知黃幫主願意聽否?」

黃天虎和他的弟兄們一聽對方的口氣,險些氣得就要動武,黃天虎好歹是一幫之主,他強忍心中的怒火,喝退幫中一些血氣方剛的屬下,沉著臉,一字一句的道:「好,好,很好,老子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以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你有種!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只見那個瘦猴樣的猴子微笑道:「在下給黃幫主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當白虎幫的幫主,不過要聽命於我,二是退出白虎幫的幫主之位,在下送上萬斤白銀,以謝黃幫主的成全!」

黃天虎聽了,臉色變了數變,猛地咬了一牙,道:「我選擇第三個辦法……」

瘦猴樣的漢子一愕,道:「什麼第三種?」

黃天虎爆喝一聲,道:「叫你們退出嘉興城,兄弟們,跟我上!」說著,抽出腰間的一把大刀,飛身而上。眼看雙方就要動手,發生混戰。只見那個瘦猴樣的漢子臉色一沉,彈指射出一縷指風,逼落黃天虎,大喝道:「慢著,黃幫主,你有膽沒有?」

黃天虎被他一指逼落,面子上不太好看,從這一指中,他也看出面前的這個漢子是武林中的一號人物,絕非什麼無名之輩,聞言將手一揮,喝退要衝過去的屬下,大笑道:「他媽的,我黃天虎什麼都沒有,就是有膽,你有什麼招數,儘管劃下道來,姓黃的還怕你不成!」

瘦猴樣的漢子嘿嘿一笑道:「黃幫主,在下敬你是一條漢子,我們一大幫人在此打架,有失禮數,在下有一手絕活,要是黃幫主能勝過在下,在下不僅會退出嘉興城,而且以後黃幫主有事差遣,在下萬死不辭,要是黃幫主輸了,嘿嘿,黃幫主也是一條漢子,應該不會令在下失望吧!」

黃天虎聽了,大笑道:「你有什麼絕活?」

瘦猴樣的漢子道:「翻觔斗!」

黃天虎聽了,一愣,忽地笑道:「區區翻觔斗是每一個習武之人的必修,還會難得了我嗎?好。我答應你,我輸了,就退出幫主之位,要是贏了,我就只想讓你們退出去,以後不要再來。」

瘦猴樣的漢子笑道:「其實也不必黃幫主退出幫主之位,畢竟這裡還是黃幫主比較熟悉,只要黃幫主以後多多照應在下的兄弟,就萬事大吉了。」

黃天虎道:「好,就這麼定了,不知你如何比法。」

那瘦猴樣的漢子微微一笑,走上前五步,向白虎幫的人一抱拳,道:「在下獻醜了!」

話聲未了,身形就是一翻,連著打了八個觔斗,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他的人就如同閃電一般在原地翻了八個觔斗,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一條瘦小的身子在五尺之內連續不斷的翻著觔斗,後翻,前翻,左翻,右翻,有時在空中連翻三四個才雙腳著地,有時又在空中來一個劈叉,動作不僅快速而且還十分的敏捷,如一隻猴子一般。

「一千……一千二十一……一千七百一十九……一千九百九十九……兩千!」

到兩千的時候,他的人猛地一頓,「啪」的一響,雙腳落在堅硬的土地上,氣色不變,雙眼有神,呼吸如常,好像他剛才就沒有做過這麼劇烈的運動。眾人見他不到片刻的功夫就翻了兩千個觔斗,心中暗暗稱奇,比猴子還會翻觔斗啊!黃天虎還真想不到對方會這麼厲害,看到他臉不紅氣不喘的翻完觔斗後,騰身一躍,退回原來站立的地方。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心中不由一陣發虛,叫他翻兩千個觔斗,這還難不到他,可是你要是叫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完,打死他他都不可能辦到。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聽得那個瘦猴樣的漢子笑道:「黃幫主,四海之內皆兄弟,你要是覺得在下的功夫還入眼,咱們的事就這麼決定了,開!」最後那一個字猛地一喝,吹出一口真氣,頓時只聽得「卡卡」直響,他剛才翻觔斗的五尺之內的土地裂開了一道一道的痕跡,猛地一塌陷,灰塵四濺,竟是露出了一個深達兩尺的地洞,塵土都陷到了坑裡。

這一手頓時把對方的一群大漢驚的雙眼瞪圓,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黃天虎見對方使出了這麼一手功夫,心中也著實暗自駭然,原來對方是藉著翻觔斗來表示他的內家功力的深厚,他剛才每一次雙腳落地,都暗藏著內家真力,兩千個觔斗可不是小數目,那土地再堅硬,也受不了這麼多的打擊,那裡會不震得裂開。那人大喝一聲,吹出真氣,雖然沒有多大的力量,可是那土地已是鬆散,進此一喝,那裡不會頓時塌陷。

白虎幫的一干人正不知他們的幫主作何打算時,驀地一聲長嘯遠遠傳到,是武林高手再附近出沒的動靜,那瘦猴樣的漢子聽了這聲長嘯,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眾人正在猜想這人身在何方時,一道人影如閃電一般劃空而到,雙腳沒有落地,已是雙掌一翻,劈出一道掌勁,掌風鼓動,離他稍近的人幾乎站立不住,搖搖欲倒,他這一掌打的是那個瘦猴樣的漢子。

瘦猴樣的漢子不僅沒有變色,還笑嘻嘻的道:「六哥,你又來試探我的功夫了!大哥他們呢?」說著話,雙掌一翻,自胸口往上一推,拍出一股強勁的掌力,「砰」的一聲,那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轉了十幾圈,落地時雙腳尖一點地,人又如大鳥一般飛起,笑道:「侯老九,你怎麼這般婆婆媽媽的,大哥還等著我們呢,走吧!」說了這麼一些話,已是躍到胡同外一幢高高的屋頂上,向瘦猴樣的漢子招手,原來來人是一個瘦長的漢子,長得就像一桿釣魚桿一般。

那瘦猴樣的漢子騰身一起,落到了屋頂上,回頭笑道:「吳老四,這裡就交給你了,黃幫主,在下有事,先行一步。」雙拳一抱,就要離開。一個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高聲道:「九使者,六使者,你們去吧,這裡有屬下頂著!」黃天虎卻越陣而出,抬頭高叫道:「閣下是誰?還望見告!」

「嘿嘿,在下名叫侯朝風,乃魔教的十二使者的九使者,不知黃幫主有沒有聽說過在下的賤名,黃幫主,恕不奉陪了,告辭!」

說完,同著那個瘦長漢子翻身落下那幢高屋,消失無蹤。

第四卷 第九十五章 煙雨樓

在嘉興城內,你要是問城內的人,那一家酒樓是最有名的,一百個人當中會有一百個人說是「煙雨樓」,煙雨樓在嘉興城內實在太有名了,來嘉興城的人,不來煙雨樓買醉,那實在是枉來一遭。煙雨樓的酒不僅種類繁多,就是倒酒的丫頭也是人間的角色,更不要說老闆娘的風姿絕代了。

煙雨樓的老闆娘是武林中素有「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的大美人,她的芳名叫楊柳月,楊大美人不僅人長得美,還有一身精湛的武藝,是近十年來風頭很響亮的女中豪傑之一。她的師門是那裡,還沒有人知道,不是江湖人不去打聽,而是根本就打聽不出來,她八年前所開的煙雨樓不僅在嘉興城內婦孺皆知,就是京師的很多達官貴人,王孫貴族也又耳聞,有不少的人還親自跑來一見楊大美人,同時飲酒買醉,可惜的是,來的人幾乎都是掃興而歸,因為楊大美人很少見外人,主持酒樓生意的是一個中年美婦,名叫「娟娘」的女人。

話得說清楚,這煙雨樓可不是妓院,儘管裡面的美人十分的多,可是他們從不做這種生意,煙雨樓的姑娘門都有一身好武功,倒酒,倒茶,送菜,端飯,用的全是武藝,堪稱一絕。只要你有錢,不難看到這些美人門一展身手。

中午十分,煙雨樓卻是十分的安靜,今日是九月重陽,本來應該很熱鬧的,為何偏偏沒有聲響呢,莫非楊大美人嫁了人,不作老闆娘了!

煙雨樓佔地可不小,光是喝酒的地方就有四處,整個大樓高達四丈,是城內最高的建築物,這也許有點犯上的意思,可是楊大美人是什麼人,她同京師錦衣衛四大副統領之一的「驚神鞭」於東海是結拜的異性兄妹,有錦衣衛的人罩著,誰敢多言,就是嘉興知府大人也得對楊大美人客客氣氣的,那裡還敢管這等事!

煙雨樓有三層,此時在第三層的雅座上,正坐著十二個武林人士打扮的人,一女十一男,相貌奇特,高矮不一,這十二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來煙雨樓赴會比武的魔教十二壇使者。

只見坐在上首的那個頭髮半白的瘦小老頭端起一杯香茶,微微一飲,本來是緊皺的眉頭一舒,道:「好茶,好茶,清淡而不味重,色香迷人,這是上等的『嚇煞人香』,楊大美人也真是捨得啊,居然用這等好茶來招呼我們,嘿嘿,老夫還真想當面謝謝她呢!」

只聽左首第二的貌美女子嫣然一笑,道:「大哥,聽說楊大美人是絕代美人,不知道大哥可曾見過她嗎?」那老頭笑道:「大哥我都是年近九十的了,那裡會像一般毛手毛腳的青年人一般去求見楊大美人,我也是只聽過她的艷名,還不曾見過,其實這裡最愛好此道的要數八弟,他不是被一幫江湖女子人稱作『色羊』嗎,四妹,你得去問問他,說不定他還真見過楊大美人!」

老頭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只見坐在左首第四的一個長相英俊的男子臉上微微一紅,道:「大哥又來取笑我了,我對女人是極力愛護的,見不得她們受到委屈,不過對於楊大美人還是未曾見過一面,若有機緣,我倒要悄悄這武林中的一大美人生的是怎生的貌美!」

只聽坐在他上首的那個長瘦漢子哈哈笑道:「楊老八,六哥可要好好的取笑你了,你看你,連姓名都和楊大美人一樣,這難道不是有緣?嘿嘿,等今天的比武一過,不管是輸是贏,事情都包在八哥的身上,包你如願以償。」

說得大家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這煙雨樓的第三層就只有他們十二個人,連侍侯的丫頭也沒有,他們在這裡隨意的笑談也放得很開。早在來此之前,那個老頭,也就是魔教鼠壇使者的張征已向煙雨樓的「娟娘」打個招呼,聲言他們重陽那天要在煙雨樓等一個人,不管出多少銀子,他們在那一天將整幢樓給包了,閒雜若人等一律不得進來。娟娘見是天下第一教的魔教花銀子包樓,怎麼能不答應呢,是故重陽這天,嘉興城那裡都熱鬧,唯獨這煙雨樓一改往常的氣氛,倒成了最安靜的所在。

他們在樓上等了半個時辰,仍然不見飛龍子的蹤影,心中漸漸有些不耐煩,只聽那個坐在最末一位的胖子說道:「這個飛龍子是怎麼搞得,到了現在還不見他一面,是不是失約不來了吧!」

張征聽了,摸著頜下的短鬚,道:「不會,飛龍子這種人不會失約的,畢竟他是六十年前地榜上的高手,犯不著怕我們,我想還要等一會兒吧,等他來了以後,我們先吃個飯,到下午時分再比武也是不遲!」

他們十二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喝著茶水,慢慢的等待飛龍子的到來。

眼看過了正午,到了時分,他們肚子也開始有些飢餓了,正準備去叫煙雨樓的夥計弄吃的過來,正在這個時候,只聽得外面吵吵鬧鬧的十分熱鬧,他們十二個人聽了,心中有些奇怪,張征道:「三弟,你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鬧!」

只見那個坐在他一旁,虎頭虎腦的漢子,也就是虎壇使者王伏虎應了一聲「是!大哥。」起身來到窗戶邊上,他嫌麻煩,也不走樓梯,直接從窗口縱身一躍,跳了下去,到了大街上,只見有不少的人朝著東面那頭跑去,他抬眼一望,人太多了,除了一大堆人的背影,什麼也沒看到,抓住一個正往前跑的男子,問道:「這位小哥,打擾了,那邊廂出了什麼大事,你們怎麼都往那裡跑啊!」

那個男子被他一隻大手緊緊的抓住,渾身使不出勁來,急得口中叫道:「喂……我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你倒是鬆開我啊。」王伏虎大手一鬆,那男子喘了一口氣,道:「我聽說那頭有一個怪人,走路的姿勢好奇怪,大家都跑著去看,聽說他不是雙腳走路,而是用雙手走路,呵呵,這天下可真奇怪,我活了三十多年,還沒有見過那一個人是用手走路的,你說奇不奇怪!」

王伏虎聽了,心中也是一怔,道:「是麼,這人當真是用手走路?」

那男子道:「我老九魚還騙你不成,過去一看,不是就知道了!」

說著,抬腳就走,他的人剛一出去大約有三丈的距離,只覺耳畔一陣風聲劃過,一條人影從他身旁閃電一般穿過,那人去得好不迅速,轉眼之間就去了十多丈,幾個起落,有是去了三十多丈,將許多人遠遠的拋在後面,老九魚看了,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還當自己是見了鬼。

王伏虎展開輕功,不要多大功夫,就來到了人群積聚得最多的地方,縱身一躍,從人群頭上躍過,那裡知道人在半空,就聽得有人大喝道:「你小子是不是找死,敢從你爺爺的頭上過去!」一條人影從人群眾躍起,從身後一把抓到王伏虎的背心大穴,王伏虎心中一怒,想到:「你這個小子出手怎麼這麼狠毒!」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掌劈出,掌風迫使對方身形一頓,他的人早已竄出了三丈外,落到了一片空地上,抬頭一看,只見前面頭上腳下的倒立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長髮漢子,那漢子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上身一件十分古舊的敞雄衣裳,腰間用一根灰布綁著。

王伏虎仔細一瞧他的模樣,臉色猛地大變,喝道:「飛龍子,你搞什麼鬼,我們等你都等的不耐煩了!」

第四卷 第九十六章 如約而至

話剛說完,只聽身後劍風聲響起,有人竟是一劍從身後刺到,王伏虎知道是剛才那個罵他的人,心下那裡還忍受得住,回身一閃,劍光貼著胸前掃過,劈手就去拿他的利劍,一出手就是「空手入白刃」的上乘手法。那人喝道:「好哇,今天爺爺就將你這個自大的傢伙的手跺下來,叫你知道爺爺的厲害!」手腕抖動,劍光急閃,如火樹銀花一般,朝王伏虎刺到,王伏虎見了他的劍法,臉色一變,喝道:「好你個衡山派的人,你是什麼人?和『火花劍』衛震動有什麼關係?」

那人一聽王伏虎說出衛震動的名字,臉色一變,大叫道:「你管我是什麼人,誰叫你先惹惱了我!」說著,手底下又是三劍,一劍快過一劍,刺向王伏虎的週身大穴,王伏虎猛地全身一震,本來有些駝背傾向的他突然間暴漲了幾分,如猛虎下山一般,捲起一道狂風,在對方的劍光中閃,挪,移,跳,空手入白刃功夫全力使了出來,想去奪下他手中的利劍。

那人也不是好容易對付的角色,一把利劍在手,刺,挑,跺,點,使出劍法有模有樣,威力著實不小,眼看兩人交手已過十五招,陡聽得王伏虎大笑道:「你的火花劍法火候還不夠,看我來奪下你的劍!」說著,左掌拍出一道強勁的劈空掌力,那人身形一搖,竟是站立不穩,說時遲那時快,王伏虎右手手腕一翻,急如電光石火拿住了對方的右手手腕。

「王使者手下留情,小師弟多有得罪,在下這廂給王使者道歉。」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人群中電閃而出,一劍劈出,從中格開了王伏虎和那個人。王伏虎見這人一劍在手,端的有一種大家風度,仔細一瞧他的面貌,見他是一個大臉龐的勁裝漢子,頜下留著一縷長鬚,而那個與他動手,並被他拿住的人則是一個相貌英俊,不會超過二十五歲的青年。

王伏虎正要說話,卻見得那個飛龍子雙手臂彎一縮一伸之間,輕飄飄的來到他的身前,頭下腳上,從下望上翻著一雙大眼,道:「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虎壇使者,好,好,媽的,這一路上被人圍觀,麻煩得很,到現在才到嘉興城,煙雨樓在那裡,帶我去見你的大哥!」

王伏虎心頭一驚,暗道:「同飛龍子比武是大事,我怎麼還在這裡耽擱,大哥他們想必已等得焦急了。」不再去看那兩個衡山派的人,對著飛龍子道:「飛龍子,你搞什麼鬼,怎麼用腳走路,我帶你去,走!」飛龍子笑道:「嘿嘿,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快走,快走,老夫的肚子已餓的咕咕叫了,吃過飯後,就已你們打個痛快!」兩人騰身一躍,飛過圍觀人群的頭頂,那些圍觀的人,見他們飛來飛去的就如大鳥一般,心中驚奇不已,都暗自在心底想道:這些武林中人可真厲害,高來高去的,旁若無人,愣是大膽得很。

王伏虎帶著飛龍子進了煙雨樓,來到第三層,那飛龍子一路上仍然是用雙手走路,速度極快,要不是他要靠著王伏虎帶路,早就跑到了王伏虎的前面,王伏虎見了,心中暗自稱奇,看來這個老傢伙是學了什麼高深的武學,不然就是腦子出了什麼鬼毛病。

飛龍子進了第三層樓,一雙大眼從下望上看去,將在座的十一個人,一個一個的看了一眼,使者們見了他的古怪行為,都是看得一怔,張征首先反應過來,喝道:「飛龍子,你這是做什麼?」飛龍子嘿嘿笑道:「姓張的,老夫近來練了一門威力無比的功夫,待會叫你們見識見識。你選的可真是一個好地方啊,很好,很好,怎麼,還沒有上酒菜麼?」說完,騰身一躍,落到了一張椅子上,雙腳一盤,像打坐一般坐在上面,這幾個月不見,他頭上的長髮不禁又長了不少,亂糟糟的披在頭頂,再加上他身上沒有完好的衣褲,誰見了他,還以為他是一個討飯的叫化子。

大家見他終於恢復了正常人的樣子,心底不知怎地放下了一顆心,張征聽了他的話,暗道:「這老傢伙到底練了什麼高深的武功,居然是用手走路,看來今日的比武勝負難料啊!」

心中想著,口中說道:「飛龍子,我們的賭約還算不算數?」

飛龍子笑道:「老夫要是毀約,就不來了,就怕你們見我練了一門奇怪的功夫,不敢應戰!」

他話剛說完,只聽得那個長了一雙清白眼的白淨漢子,也就是魔教的狗壇使者苟清全冷笑道:「飛龍子,你好大的口氣啊,此次約會,我們就是來滅滅你的威風的,叫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功夫!」

飛龍子自從練了他所說的那門古怪功夫,火氣不知怎地沒有以前那麼大了,不然那些圍觀他的百姓,早就給他拳打腳踢的打得半死,那裡還容許別人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他聽了苟清全的話,嘿嘿笑道:「小子,你是什麼人,那一壇的使者?」

苟清全道:「我是魔教狗壇使者苟清全,今天同你比武的六人當中就有我一份。」

飛龍子見他的年紀也不大,頂多也就是三十七八的樣子,對於他這種老傢伙來說,足可以作他的孫子一輩,聞言道:「好好,英雄出壯年,苟使者,老夫一生狂傲,只瞧得起刀神一人,你小子很不錯,有當年老夫一些影子,嘿嘿,不過就是過於自大了!」

苟清全哼了一聲,道:「究竟是誰自大,一會就見分曉!」說著,坐了下去。

上次飛龍子只見得他們當中的八位,對於剩下的四位並不認識,苟清全如今自保身份,其他三人也跟著站起身,向飛龍子保了身份,這三個人就是蛇壇使者江祥,羊壇使者楊百勝和雞壇使者姬曉七。這下魔教的十二壇使者齊聚一處,說出去,定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他們除了總壇開會的時候,才有這麼聚在一起的機會,要讓他們聚在一塊,不是大事又是什麼事呢。

這魔教的十二使者就是他們這十二個人:鼠壇使者張征,牛壇使者劉如海,虎壇使者王伏虎,兔壇使者袁紫玉,龍壇使者龍風雨,蛇壇使者江祥,馬壇使者馬不回,羊壇使者楊百勝,猴壇使者侯朝宗,雞壇使者姬曉七,苟壇使者苟清全,豬壇使者朱有笑。

每一位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要是叫別人知道他們共聚在煙雨樓裡,很多江湖上的人都想來此一睹他們的面貌。飛龍子是老一輩的人物,說起他,很少有人知道,名氣那裡能夠和天下第一教的魔教十二使者相比。人既然都到齊了,張征向劉如海投去一眼,劉如海雙掌一拍,發出一身清脆的掌聲,飛龍子瞧得奇怪,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要比武就快的一點,不要婆婆媽媽的!」

劉如海笑道:「飛龍子,你不是餓了嗎?我們等你這麼久,肚子也餓得慌,我大哥選擇這裡,就是要好好的吃足喝飽之後,再與你比過,難道你不同意嗎?」

飛龍子笑道:「好極,好極,吃過以後再打也是不遲!」

話剛說完,只聽得風聲響起,從樓梯口那兒飛身躍上五條嬌小的人來,飛龍子見了,心中暗叫奇怪,只見那飛身上來的五個人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纖纖玉手上端著一盤一盤的美味佳餚,這五個侍侯上菜的女子作丫頭打扮,細腰豐臀,在腰間那裡都記著一條寶藍色的綢帶。

她們面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蓮步輕移,裙下生風,身形均是滴溜溜的滑動,轉眼將手中的佳餚放在了桌上,帶起一陣香風,同時又夾著菜餚的撲鼻香味,令人食指大動,不得不放開胸膛,大吃一頓。

第四卷 第九十七章 娟娘見禮

這五個女子來得快,去得也快,纖腰一扭,姿勢美妙的躍下樓去,一時讓人生怕她腳下一顛,摔壞了嬌軀,令人憐香惜玉。這裡的人,魔教十二使者,飛龍子,除了張征和劉如海來過幾次外,其他人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場面。當下看得他們雙眼瞪直,雖說他們是武林中很有名氣的人物,可是對這種場面還是甚少見識,整日裡也是打打殺殺,為魔教東走西奔,那裡有空閒來這種地方享受一番。魔教的十個使者都在心底暗歎道:果然名不虛傳,這楊大美人培養出來的丫頭一個個都這麼優秀,看來她的本事可不小,難怪錦衣衛的「驚神鞭」於東海要和她結為異性兄妹。」不知她生得是如何傾人城!

飛龍子以前來過嘉興,那時還是數十年前,當時裡會有煙雨露的存在,這次他應約而來,在城裡打聽了一下,人家見他行為古怪,十個有九個只是好奇的看著他,並不告訴他,險些把他氣得吐血。這麼多年,他不常在武林中走動,當然沒有聽說過煙雨露的名聲,見了這種場面,也是被唬得一愣,見五個女子下樓後,大叫道:「姓張的,這煙雨露是什麼來頭,這些丫頭一個個身懷絕技,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調教出來的,老夫見過不少大場面,唯獨這一次倒是感到稀奇了!」

張征微微一笑,道:「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這煙雨露的老闆娘就是楊大美人楊柳月,你飛龍子都好多年不出武林,怎麼會知道她的名氣,跟你說也是枉然。」

果然,飛龍子聽後,並不知道這楊柳月的底細,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此人,聞言道:「她很美嗎,怎麼不叫她出來一見!說不定老夫和她的師門認識呢。」

話剛說罷,就聽得樓下有人笑道:「是誰要見我們的老闆娘啊?」隨著話聲,樓梯口躍出一個女人來,她的手上端著一個極大的酒罈,身形卻不受影響。這個女人上了年紀,可是仍然貌美,歲月並不在她臉上顯出更多的痕跡,一身鮮紅,雙峰高高聳起,柳腰纖纖,這種女人其實是最讓男人心動的,有風情有風情,有相貌有相貌,而且會懂得男人的心思,雖已是四十上下,可是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無不要拜倒在她們這種人的石榴裙下。

飛龍子見了這個女人,道:「你是誰?」

中年美婦嫣然一笑,一步一步的走上來,道:「這位大爺不認識我嗎,我是這家酒樓的二號老闆娘,大家都叫我『娟娘』,我們酒樓真正老闆娘很少見外人,還請大爺多多擔待!」

飛龍子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老夫今天是來比武,順帶喝喝酒,也不是專門來此,對了,你手中的酒好像是上等的『花彫』,不知老夫說的對是不對?」

那娟娘笑道:「原來這位大爺還是喝酒的行家,娟娘差一點就看走眼了。誠如大爺所說,此酒正是上等的『花彫』,請大家慢用,今日難得有天下第一教的十二位使者齊聚煙雨露,煙雨露頓時生輝不少,娟娘還要代楊樓主向各位見禮呢!」

只聽那個楊百勝笑道:「不知娟娘如何見禮?」

娟娘向他拋了一個眉眼,風情萬種的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花間惜花高手的楊使者吧,聽說楊使者人稱『色羊』,格格,不知是真是假,娟娘有一手倒酒功夫,在這裡向眾位行家獻醜了!」

「了」字一落,也不見她作勢,身形一翻,落到了張征的身邊,空著的左手一揮,一隻酒盅飛到了她的玉手裡,那個大酒罈在她右手裡如鴻毛一般輕巧,滴溜溜的一轉,壇口一斜,倒出一溜酒水,酒香味立時充滿了大家的鼻孔,精神也為之一振,那一溜酒水倒得甚是巧妙,不多也不少,正好與盅口齊平。

緊接著她的身形轉了幾轉,飄過五人的身邊,都為他們倒好了酒水,均是不多不少,剛好合適。她如今給六個人倒了酒水,還有六人沒有倒,只見她雙腳一點樓板,騰空躍起,笑道:「五位快把酒盅放在自己面前。」除了飛龍子,其他無人一聽,動作飛快的將酒盅拿到了身前的桌上,娟娘猛地一拍壇底,只見從壇口連著吐出五道酒箭,不偏不倚的正好倒在了五個酒盅內,不多不少,正好合。大家看了她的手法,均是心中暗暗吃驚,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如今就只剩下飛龍子的酒盅內沒有酒水,十二使者的酒盅內都是滿滿的一盅。飛龍子見了她的手法,心中也是一驚,暗道:「她的手法如此高明,那麼那個楊大美人豈不是一個高手?」正待要說什麼。娟娘已是笑道:「這位大爺是使者們的客人,恕娟娘不認識,在最後給你倒酒,還望大爺不要見怪!」口中說著話,飛身來到飛龍子的身邊,微微一彎柳腰,也不見她發力,一道酒水沖天而起,幾乎就要碰著了屋頂,落下時猛地分作幾處,那酒盅只有一個,叫她如何接酒。

娟娘卻是面帶微笑,左手放在了桌上,只見飛龍子的那一隻酒盅像長了腳一般,跑東竄西的就將酒水接著盅內,一滴也沒有落下。這一手比先前的手段更是高明,困難度上要上了一個檔次。看來這個娟娘是一個內家高手,對內力的運用十分的到位。

娟娘又是嫣然一笑,對眾人說道:「娟娘就不打擾眾位了,就此退後,請慢用!」將手中的大酒罈往桌上一放,身形一轉,如一股清風飄下樓去,消失在樓梯口。

第四卷 第九十八章 黑紗女子

她露了一手絕活之後,芳影消逝而去,也不知道用意何在,大概是在向眾人表示,在他們煙雨樓最好不要鬧事打架,否則他們也不是好惹的!飛龍子見她去後,拾起筷子,飛快的大吃起來,他和十二使者有比武的約會,同他們的關係也不知道該是什麼,說是敵人,未免太誇張了,說是朋友又太不合場面,是以他一個人悶在那裡自己管自己的吃喝,他多年來也是習慣了這種生活,也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魔教的十二使者一邊交談者,一邊喝著酒,吃著菜,席間張征提到那個近來殺了他們魔教數百名弟子的殺人魔頭,飛龍子聽了,心中一驚,暗道:「這傢伙是何方神聖,殺人如麻也不過如此!」吃了大半響。大家已是酒足菜飽。

張征忽然將手中的酒盅一舉,對著飛龍子道:「飛龍子,我敬你一杯。」

飛龍子笑道:「姓張的,這話從何說起?」

張征;臉色一肅,道:「我敬你一杯是叫你待會不要手下留情,相反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大家傾盡全力,一定要分個高下!」

飛龍子哈哈笑道:「好,老夫喝了這一杯,就把眾位當作對手了,決不會手下留情!」

一仰脖子,將酒盅裡的花彫一飲而盡,然後將酒盅往桌上一放,喝道:「張征,說吧,如何比法,劃下道來,老夫一併接著就是!」

張征哈哈大笑一聲,將酒盅一仍,站起身來,道:「離此三十里地,有一個亂墳崗,咱們到那裡一較高低。」說著,身形移動,飛身躍到窗口,騰身一起,落下。跟著就是其他使者,一個一個的飛身而起,從窗口飛下,大白天的,樓下的行人見突然之間從空中落下十幾條人來,當真嚇壞了不少人。飛龍子見他們十二個人都從窗口出去,也懶得走樓梯,雙手一撐桌面,「呼」的一聲,倒豎而起,雙手滑動,一點桌面,整個人一卷,卷作一團,射出窗口,抬眼四下一望,見得東面有幾條人影如飛而去,他人在空中身形一折,打了一個旋子,緊跟著追上。煙雨樓頓時一片安靜。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一條人影從屋樑上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飛身落下,誰又知道這裡藏了一個人呢?就是飛龍子那麼武功高強的人也是聽不出這裡隱伏著一個人!只見這條人影輕飄飄的落下地後,身子一轉,面向著樓梯口,對一個正從樓下上來,臉上罩著黑紗的女子躬身一禮,他用生硬的中原口腔恭敬的道:「參見公主殿下!」那個女子臉上罩著黑紗,誰也看不出她的模樣,也不知道她的年紀以及是美還是醜,她就像一個秘一樣,讓人猜不透她。

那個從樓下飄落的人是一個頭髮有些捲曲,眸子成淡藍色的英俊少年,黑紗女子聽了他的話,用一口流利的中原口腔,淡淡的說道:「塔岱欽,有什麼發現麼?」語氣之中帶著一種王族的氣勢,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漢語,那個少年,也就是叫做塔岱欽的男子道:「屬下已經聽他們說了,他們要在離此二十里地的亂墳崗比武。」口音有些生硬,似是對漢語還不甚熟悉,黑紗女子頓了一頓,道:「他們為什麼要比武,你知道嗎?」塔岱欽道:「屬下並沒有聽他們說出來。」黑紗女子又是頓了一頓,道:「楊姐姐將這裡交給我們,她一個人上京師去見她的結義大哥,你知道她要去作什麼麻?」

塔岱欽始終將頭低著頭,不敢去瞧對方,聞言道:「屬下不知道,屬下只知道楊貢使到中原來,有她來此的目的,屬下不敢妄猜!」

黑紗女子點了點頭,道:「塔岱欽,你說的不錯,楊姐姐身負著很重要的大事,這件事情關係到我們瓦刺人一統天下的大計,她此次上京,為的是去陷害一個人!你知道楊姐姐要去陷害誰嗎?」

塔岱欽道:「屬下不知。」

黑紗女子看了看桌上的剩菜,突然歎道:「天下有那麼多的黎民百姓吃不飽,穿不暖,可是我們這些武林中人卻是大吃大喝,一點也不心疼!明朝的皇帝有是那麼的昏庸無能,朝綱不振,讓宦官王振專權,弄得民不聊生,當此之時,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明朝官員猶自忠心耿耿,視權力如鴻毛,不僅不向王振巴結,還當面指責王振的不是,這等氣概天下能有幾人!」

那個塔岱欽一直靜靜的聽著,聽到這裡,雙眉一揚,高聲說道:「公主殿下,屬下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手帕磨菇和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兩袖清風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公主殿下時常吟出此詩,屬下都聽了不下百遍,公主殿下說的是明朝兵部右侍郎,兼都御史的于謙!」

黑紗女子點了點頭,道:「不錯,於大人生性更直,不結黨營私,王振十分嫉恨與他,要想除掉他,兩年前,王振派出東廠的緹騎與四川一帶的武林中人一同埋伏在大街四周,乘夜色濃黑,想害死於大人,不料於大人身邊暗藏著一個絕世高手,一把長劍連斃二十八位中原武林高手和十三名緹騎,狠狠的滅了他們的威風。想不到如今要輪到我們來陷害於他了!」

塔岱欽聽她的口氣裡非常的矛盾,知道這個同他一起長大,地位卻是高高在上的女子是捨不得陷害一帶忠良,他平日除了習武,騎馬,摔跤,都和這個公主在一起,以保護她的安全,常常見她看許多關於中原的書籍,還學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腔調,最為推崇的當代豪傑就是這個大明朝的于謙於大人。他知道她雖然生為異族人,可是對中原十分的嚮往,對中原的文化,技術,武藝研究甚深。他的武功已是青年一輩中的絕頂高手,可是他仍然看不出這個公主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她不想陷害于謙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以塔岱欽勸道:「公主殿下,屬下聽說中原有一句話叫做『欲成大事者,無所不用其極』,屬下知道公主愛惜于謙的品性和才幹,不忍心陷害,可是此人倘不為我族所用,勢必要壞我族的大事,這個於老頭子若是當朝,我們瓦刺人的生活就不好過了!屬下斗膽,我們不陷害他,難道要看著我族兄弟姐妹受盡漢人的欺辱!」

黑紗女子聽了,久久不欲,心底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塔岱欽始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低著頭,良久,只聽那個黑紗女子低聲吟出一句話來「兩袖清風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接著道:「於大人,不要怪我們手段狠辣,誰叫你是明朝的頂梁支柱!」

第四卷 第九十九章 飛龍斗六使

飛龍子追著前面的幾人,展開身形,要不到多大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所在,這裡果然是一片亂墳崗,雜草叢生,亂墳無數,此時已過了申時,天色沒有午間那麼明亮,太陽也漸漸偏西,他們一眾十三個人聚在這亂墳崗內,倒是平添了幾分熱鬧,由於是重陽佳節,有幾個來這裡拜祭祖墳的行人,看到他們一個個打扮均是武林中人,手中拿著兵器,那裡還敢在此多待,提著籃子慌忙跑開。

張征已和幾位使者站在草地上,等著飛龍子和餘下來的幾位使者,眼見他們已到,張征喝道:「飛龍子,今日我們中的六個人與你比武,你準備好了嗎!」

飛龍子身形一翻,頭上腳下的翻到一個墳堆上,雙腿一攏,怪聲笑道:「姓張的,你們儘管上來,老夫照打不誤,哈哈。」只見張征向劉如海,龍風雨,江祥,侯朝宗,苟清全使了一個眼色,大家心領神會,不約而同的長嘯一聲,六人展開絕學,向飛龍子飛撲過去,發動了聯手的攻擊。

他們六人這一聯手,便可看出各人的絕學是什麼。張征仗著身法的巧妙以及內功的深厚從中路擊向飛龍子,劉如海則是彎刀一揮,撒出一片刀影,一層一層從左面殺到飛龍子左側,而龍風雨則是短小的亮銀槍一擺,使了一招「飛龍出海」,從飛龍子身後刺出,江祥則是身形扭動,柔弱無骨一般的在地下翻滾,竟是使出了地躺拳法,從下盤攻擊到飛龍子右側,侯朝宗騰空一躍,翻動身形,他的輕功在眾人中是最為高妙的,這一翻已是到了飛龍子的腳頂一丈高下,凌空劈空掌力發出,苟清全抽出腰間纏著鐵鏈的飛爪,在飛龍子左側五一丈之處,揮出飛爪,從左側抓到飛龍子的肩頭。

飛龍子四面八方都遭到了攻擊,眼看就要被他們擊中,飛龍子臉色不變,嘿嘿笑道:「好,好,果然是高手,怪不得敢來和老夫比武,可惜的是如今老夫練了一門奇特的武功,你們還不是老夫的對手!」口中說著話,身形猛地一轉,刮起一股勁風,這股勁風來得好不迅速和強大,周圍五丈之內皆是勁風籠罩的範圍,進攻中的六人都身不由自主的滯了一滯,飛龍子借這個機會猛地飛身一起,雙腳一分,踢向空中的侯朝宗,侯朝宗身形陡地一滑,刁鑽的閃了開去,飛龍子見他身法精靈古怪,如猴子一般隨意的翻身,一點也沒有把輕功當作一回事。此時張征大喝一聲,雙掌已是從飛龍子身後劈到,飛龍子身形一斜,閃了過去,身形卻受到掌風的波及,不由晃了一晃,劉如海那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彎刀帶起一道刀風,飛龍子的脅下刺到,彎刀如一道新月,灑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閃電一般到了飛龍子的脅下三寸。

飛龍子如今是頭下腳上,劉如海這一刀刺到脅下,不用任何的角度講究的是速度,飛龍子大喝一聲,雙手在草地上和江祥過了一招,將江祥逼退,同時左腳一勾,點向劉如海手腕上的「列缺穴」,認穴之準,速度之快,當真可以黨得一帶怪傑。劉如海這一刀前進了兩寸,再有一寸就可以刺到飛龍子的脅下,哪知對方的左腳尖來得好快,說到就到,已然臨身。劉如海心中大吃一驚,左手去拿他的腳腕,同時右手的彎刀收了回來,飛龍子大笑一聲,拍出一道如山一般的掌力,將龍風雨的亮銀槍槍尖震歪,同時身形一提,居然上升了一丈之高,伸手一抓,抓向飛撲而到的侯朝宗。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在眨眼之間完成,旁邊觀戰的六個使者只見的飛龍子身形晃動之間,已是同六人各接了一招,身形一起,和侯朝宗迎面相碰,「砰」的一聲,飛龍子和侯朝宗身形一合即分,侯朝宗如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的退了七八步之遠,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而飛龍子則是身形一轉,化去了兩人相撞所產生的超強勁力,頭也不回的,光是靠著靈敏的聽覺,右腿一劈,踢向張征。張征哈哈一笑,道:「飛龍子,你未免太托大了!」說時遲那時快,張征雙臂一合,巧妙之極將飛龍子的右腳抓在手中,腳底暗使千金墜,爆喝一聲道:「去!」輪著飛龍子的身子轉了一圈後,遠遠的仍了出去,這一扔正好是朝著劉如海和龍風雨之間拋到,他們兩人那裡肯放過這等良機,長嘯一聲,身形晃動,一刀一槍已然攻到身在空中的飛龍子。

眼看飛龍子就要傷在他們的刀槍之下,猛地聽到飛龍子一聲狂笑,摔出去的身子如得了神助,他的人就像一條飛龍一般雙腿一劈,雙掌一合,雙腿一劈,刮起一道勁風,掃向龍風雨的槍尖,使得對方的身形大受影響,不免逗留了一下,飛龍子雙掌一合,卻是將劉如海刺到右胸的彎刀合在掌心,身形陡地一起,拖著劉如海在草地上轉了幾個圓圈,藉著劉如海的身子躲過了江祥的三掌,侯朝宗的三爪,陡聽得身後一道風響,來不及躲閃,被什麼東西在左大腿抓了一下,急忙一運內力,雙掌一推,先將劉如海震退兩丈開外,右手手豎指如刀狠狠的朝下插去,整個手臂的三分之一都沒入了草地裡,雙腿一曲,左手閃電一般的向大腿一探,抓著了一根鐵鏈,那鐵鏈的一端是飛爪,此時正扣在了飛龍子的大腿上,卻是怎麼也插不進去,飛龍子的大腿就如一道鋼板一般,那裡插得進去,飛龍子知道這是苟清全的飛爪,回頭一瞧,見苟清全右手抓著鐵鏈的另一端,雙眼瞪得溜圓,吐氣開聲道:「滾!」全身內力運在手中,退開三步,手腕一抖,想把飛龍子摔出,飛龍子的右手本來是深深的插在土裡,為的就是以防被摔出,苟清全全力施為之下,飛龍子插在土裡的右手居然破土而出,跟著飛龍子身形斜飛而起,眼看就要被摔出,猛聽得飛龍子冷笑道:「未必!」

上身一卷,那只抓著鐵鏈的左手一用力,將身形緩了一緩,右手一探,牢牢的抓住了鐵鏈,身形在空中連打了三個旋子,人已是顛倒過來,換成了正常人的姿勢,頭上腳下,雙腳方一著地,弓著腰,雙手用勁一拔,將扣在大腿上的飛爪拔開,雙手一用力,叫道:「你跟我過來!」暗雲內力,想將苟清全拉向他這一頭。

飛龍子自從接招以來,全憑著一口超強的內家真力支持著他的身子在空中飛躍如鳥,此時用力一拉對方,苟清全也不是無名之輩,內功火候豈是一般人所能比得了的,當下竟是拉不動苟清全半分,苟清全大笑道:「飛龍子,你以為你的內功已到達了超凡入聖的境界嗎!如今你內力大是損耗,看我來拉動於你!」說著,雙手一抖,飛龍子腳下一歪,竟是給他拉動,一頭撞向了飛撲而至的侯朝宗懷中,手上的鐵鏈也被震得脫手飛出,侯朝宗攔腰將飛龍子一抱,飛龍子想把他震脫,卻見張征已是一掌印向他的肩頭。」砰」的一聲,張征這一掌狠狠的打在了飛龍子的肩頭,張征心中一喜,暗道:「飛龍子,我看你如今受不受傷!」那裡料到,飛龍子肩頭一抖,臉上卻沒有受到攻擊的表情,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一手飛出,就要搭上自己的肩頭。只聽得抱住飛龍子的侯朝宗口中叫道:」飛龍子,你好卑鄙,好手法!」雙臂一張,晃晃悠悠的邁著八字步連退了十步,每一步下去,草地上留下一個深達一寸的腳印。原來飛龍子內功深厚,身法高妙,他雖然被張征一掌打在肩頭,可是他體內的內力運用自如,張征的內力到了他體內之後,他使用了武林中不常見的「借物傳功」心法,把自己當作物體,將張征的內力傳送到了侯朝宗的身上,這種功夫有些人也叫」隔山打牛」,不過飛龍子使出來卻是將自己當作物體,比正宗的「借物傳功」還要高明一籌,凶險十倍。

張征這下才看出不妙,飛身一起,躲過了飛龍子那只就要搭上他肩頭的大手,飛龍子緊跟著著追上,一路翻著觔斗,身形古怪,左挪右紐,閃過緊跟在後的苟清全的飛爪,那飛爪在苟清全手裡如同玩具一般,他想怎麼使用就在怎麼使用,無奈的是每一此飛出,都是只差一寸,就要抓到飛龍子的身上,氣的苟清全臉色鐵青,飛龍子卻是追著最前面的張征,雙腿猛地一飛,又變做頭上腳下的姿勢,腳底向張征頭頂印下,張征雙掌一翻,狠狠的打在了飛龍子的腳底,」啪」的一聲,張征手掌一翻,如一條細蛇一般貼著飛龍子的腳裸,正要抓他的腳腕時,飛龍子卻大笑一聲,雙腿一縮,如彈丸一般沖天而起,人又換做了頭上腳下,苟清全的飛爪從他的腳底三寸橫掃而過。

陡地一條人影凌空縱起,手中的彎刀劃破空中的氣流,帶起一道美妙之際的光線,那刀光先是一分為二,然後二分為四,再後來四分為八,八道新月一般的刀光組成一輪滿月,滿月在空,一切都在它的光明照射之下。這一刀正是劉如海仗以威震武林的「新月刀法」中最厲害的一招」滿月當空照」,劉如海此時不出,何時才出,飛龍子人在空中不好借力,劉如海這一刀倒是有八層的勝算能夠傷得了飛龍子。

可是他們偏偏忘了一件事,飛龍子的輕功,飛龍子曾說過,這天下之間,只有他一人會使武當派的最厲害的輕功身法「梯雲縱」。此話雖然有些不跟肯定,可是飛龍子已練到上層卻是不爭的事實。電光石火之間,飛龍子長嘯一聲,右腳尖一點左腳面,將人憑空拔升了五尺,跟著又是左腳尖一點右腳面,人又上升了五尺,劉如海的八道新月刀光組成的滿月在他腳底爆開了一團美麗的火花,劉如海的人飛躍出去三丈之外,這一刀他是勢在必得,因此毫不猶豫的全力施為,一時來不及收刀,身形不受控制,飛躍出去後,刀光砸在草地上,霹靂八聲響過,草地上留下了八道長達兩丈,深有半尺的裂痕。泥土翻飛中,飛龍子一聲大喝,回身豎指如刀,手刀功夫打出,正中龍風雨從身後刺到的亮銀槍槍身,龍風雨只感手腕一震,險些把持不住,急忙將手中的亮銀槍一轉,往後一拉,一挑,斜飛而起,擊到飛龍子的眉心。飛龍子身形一轉,槍尖從眼前一晃而過,槍風帶動,將他滿頭的亂髮吹得根根直立。

飛龍子心中暗驚,想道:」這些傢伙內功怎麼都這般深厚,我還當他們是浪得虛名呢,想來他們的現任教主獨孤九天武功更是高強,我還真是小覷了他們魔教的人。」心中想著,手底下卻是不敢怠慢,同龍風雨眨眼之間連接了七招,第八招的時候,飛龍子一腳飛出,擦著龍風雨的亮銀槍槍身正中龍風雨的手臂,龍風雨拼著受傷,將亮銀槍一抖,如一條毒蛇一般刺到飛龍子的左胸,飛龍子見他有拚命的打法,急忙身形一晃,那只飛起的腳尖剛在對方的手臂上一觸,還沒來得及發力,就硬生生收了回來,連退五步,身後卻是一道如山掌力拍到,飛龍子頭也不會的打出一記手刀,刀風凜然,同來人一接,兩人均是身形一晃,誰也沒有佔到便宜,此人正是張征。他這一掌用了九層的功力,二飛龍子只用了五層,表面上是不分上下,暗地裡卻是飛龍子的內力要高出張征不少。飛龍子身形突的一跳,一條人影如一條長蛇一般從他腳底飛過,江祥已然殺到,江祥見飛龍子一跳就躲過了自己的一記殺招,身形陡地一起,連環踢出十三腿,腿影交錯,腿風吹得飛龍子亂髮飄飄,飛龍子心中又是一驚,暗罵道:「媽的,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內家高手,還真不好對付,看來老老夫只有出絕招了!」想著,雙手豎指如刀,劈出十三記手刀,每一記手刀均是逼退了江祥的一腿,十三刀使完,將江祥人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這種機會那肯放過,右手五指一分,去抓對方的腰間,這一抓當真快如閃電,一發及到,已然抓著了江祥的腰間。

不料飛龍子臉色卻是一變,手一滑,居然沒有抓穩,江祥的腰身竟是十分的滑膩,如蛇皮一般,江祥嘿嘿一笑,道:」飛龍子,怎麼?抓不著我了吧!」在他說話的極短時間內,飛龍子連抓五次都沒有抓住對方,聞言罵道:「媽的,好你個蛇壇使者,果然有一手,老夫佩服。不過你以為老夫就拿你沒辦法了嗎!」說完,手刀斜劈至江祥的肩頭,刀風凜然,劈個正著,江祥大叫一聲,身形巔巔撞撞的退了六步。原來飛龍子連抓六次之後抓不住他,心中早已知曉他身形的去處,像飛龍子這樣的超級高手,失敗一次之後就能找出不足的地方,何況是在六次抓不住對方的時候,憑著他的一雙神眼業已看出了江祥身法的古怪之處。

第四卷 第一百章 蛤蟆跳

這一記手刀看似由上往下劈,半途陡然一變,從左至右的斜劈,饒是江祥身法古怪,也不禁被掌風掃中肩頭,全身一震,暗道:「好傢伙!」好在他的身法刁鑽,渾身滑如泥鰍,受力的瞬間,身形往後「顛」出,才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飛龍子「哈哈」大笑聲中,抓住苟清全打來的飛爪,內力運起,奮力往半空一仍,頓時將苟清全拉動,立地而起。

苟清全臉色一沉,人剛離地三尺,手腕一抖,鐵鏈畫圓,一圈一圈的朝飛龍子當頭罩下。

飛龍子鬆開飛爪,往後連翻八個觔斗,退出十幾丈,正好落在一個墳頭上,雙手一支墳頭,身形倒立。

「各位功夫端的了得,老夫領教了!」

飛龍子身形如電,來去自如,每招皆是巧妙,六人聯手攻擊,奈何不了,此時見他倒立墳頭,心知接下來必定是石破天驚,臉色一緊,氣運全身,朝飛龍子圍上。

一旁觀戰的六位身形一掠,落在了不遠處。

自動手以來,非但比武的人移位多處,觀戰的人也跟著移位,離原地不下三十丈,進了亂墳崗深處。

眾人注視飛龍子,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漸近黃昏,光線暗淡,斜陽下,眾人投射在草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如若鬼魅。

一陣狂風吹來,捲起無數雜草,

飛龍子雙眼猛然一張,眼眶內放出一道有如實質的寒芒,奪人心魄,雙手霎時變得赤紅,萬分妖異。

這正是他威震江湖的「火焰手刀」!

「呱」的一聲怪叫,震耳欲聾,雙手一按墳頭,人如龍捲風般竄出,身形旋轉,眨眼之間向六人各功出七記手刀。

六人只見他身形一動,就撲到了身邊,心中大驚,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使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招。

頓時,刀光、掌風、槍影、爪影、爪風、拳勁交錯,五丈之內難以立足,怎分辨得出誰是誰?

旁觀的人只見飛龍子如一道拖著紅光的閃電,在場中來往奔突,片刻轉了數十圈。

七聲長嘯同時響起,亂墳崗深處勁風蕩起,刮起一層泥土,亂飛在空。

接著,便是「啪啪啪」的擊撞聲響個不停,最後在一聲裂帛的響聲中,七道人影四下散開。

飛龍子雙手赤紅,並指如刀,交叉放於胸,臉色有些黯淡,胸口微喘,看情形,消耗了不少內力,如果注意看他身後腰間,便可見到有一片破布掛在那裡。

六個使者臉色蒼白,嘴角流出絲絲血跡,一動不動的站著,眸子內射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旁觀六人看不出結果,唯有等待。

片刻,張征雙目一閉,歎道:「飛龍子,你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老夫等人已沒有再戰之力,甘願服輸,任憑你開出條件。」

張口吐出一道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其他五人跟著也張口噴出一股鮮血。看來,他們內傷不輕啊。

旁觀六人哪敢遲疑,飛身上去,各護一人,掌心貼著對方背心,輸送內力。

飛龍子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上毫無歡喜之色,臉色忽然一沉,轉身面向遠處。

「三位既然來了,何不顯身一見?」

話剛一落,有人大笑道:「飛龍子、魔教十二壇使者,你們還有再戰的力氣嗎?如沒有,還不束手就?」

三條人影沖天而起,越過十幾個墳頭,落到場中。從現身之地至落腳之處最少有三十丈,一晃之間就來的近前,這一手輕功,就算是一派掌門,也未必能夠使得出來!

來人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飛龍子看了看三人,微微一怔。三個人都是讓人「看不清」的人。因為三人的臉上都帶著遮面的東西。

正中是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穿一件黑衣,臉上罩著一塊黑紗,腰間掛一把寶劍,從她身上發出一股一股寒氣,好似一塊寒冰。

左首是一個披著披風的白袍男子,面上戴著一副銀色的面具。一雙手掌很大,要是握成拳頭的話,相信一拳頭可以打碎世上任何一件他看不順眼的物體。

右首是一個灰袍男子,身材要約矮於白袍男子,臉上也帶著一副面具。面具烏黑,罩住右半邊臉,只露出左半邊臉。左臉蒼白如雪,看不出真實年紀。

三人一到,魔教十二壇使者大吃一驚,暗自著慌。

飛龍子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波動之色。

「三位何人?為何要我等束手就擒?」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一章 老賭才壞了魔門的好事

只聽左首那個銀面人笑道:「飛龍子,數十年前,老夫對你早有所聞,只是難得一見,你我一同排在地榜高手榜,老夫的排名就在你的下面,你還記得老夫嗎?」這人正是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飛龍子低頭一想,猛地變色道:」你是『拳罡魔君』朱笑白!」

銀面人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正是朱笑白,來,來,我給飛兄引見一下……」指著正中的那位黑衣女子,道:」這位是我們魔門至高無上的聖母大人。」又指著那個烏黑面具的男子道:「這是余一平余老弟,是我們魔門的地網護法,在下的身份是魔門的天羅護法,飛兄若有興趣,魔門十分歡迎飛兄的加入,大護法的職位就讓飛兄擔當,共同為魔門效力,稱霸武林!」

飛龍子一聽,大笑道:」什麼魔門,難道你們要和魔教一爭高下嗎?」

只聽那個聖母大人冷笑道:「魔門算什麼,九大門派我們也不放在眼裡,天下第一幫的丐幫我們也能夠讓它臣服!」

飛龍子聽了,猛地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門派來,臉色變了數變,道:」老夫獨來獨往,不受約束,為何要加入你們魔門,老夫還要找人比武呢!」

朱笑白嘿嘿一聲陰笑,道:「飛龍子,你當老夫看不出來嗎,你如今真力不及平時的三層,打是打不過我們,老夫勸你還是不要倔強,作困獸之鬥!」

飛龍子正要開口,只聽得那個魔教的豬壇使者朱有笑一臉的憤慨,道:」在下和你同姓,名字之中都有笑字,這大明朝也是明朝的天下,你有何必加入什麼魔門,想來造反,如今五里之外有魔教的數百名弟子,只要我發出信號,他們立刻就到,你們三人還真以為我們是笨蛋不成!」

朱笑白聽了,大笑道:「你這個朱其實是豬頭的豬,那裡能和我的朱相比,你們魔教附近有多少人,老夫查得一清二楚,嘿嘿,告訴你們,我們魔門的弟子也在嘉興城內暗藏著,只要我發出信物,你們魔教的人出來一個殺一個,叫你們魔教的人血流成河!」

朱有笑氣的臉色發白,怒道:」上次我們教主親自到雲南找你門魔門的高手一會,你們居然躲了起來,不敢出來見我們教主,卑鄙無恥之至,還想枉敢稱霸武林!」

朱笑白陰笑道:「這你就不懂了,上次本教出了一些事故,只好贊避你們魔教的鋒芒,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朱有笑」呸,呸,呸」吐了三口口水,道:「你放屁,分明就是你們沒膽!」

卻聽得虎壇使者王伏虎道:」十二弟,不要和他作口舌之爭,今日他們是萬萬不會放過我們了,不如和他們大戰一番,就是戰死,也不會束手就擒!」

說著,站起身來,原來他已經為他身邊的張徵調好了內息,當下其他五人跟著站起身來,他們也是為受傷的其他五位調好內息,飛龍子驀地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你們的教主來了!」使者們臉上一片驚喜,他們來比武之時,雖說教主和幾個長老都有來觀看的意思,可是他們一想,都沒有同意,教主他們也不好硬來,是以他們還真以為教主不會親自到此。

飛龍子話聲一落,只聽得那個聖母大人冷哼一聲,道:」動手!」飛身縱起,向飛龍子當頭撲去,其他兩人跟著飛身而出,朝使者們撲到,遠遠的有人霹靂一般的喝道:「魔門賊子,焉敢傷我魔教的兄弟!」魔教教主獨孤九天已是趕到,只見遠處一條高大的人影縱躍如飛,朝這裡閃電一般奔來。

獨孤九天雖然身形如電,可是遠在百丈開外,也來不及阻止魔門的三個超級高手的狠下毒手,朱笑白運起全身功力,一拳轟出,拳風橫掃兩丈之內,王伏虎和朱有笑均是在他出手攻擊之下,王伏虎大叫一聲,將朱有笑推了出去,腳下一沉,雙掌一翻,迎了上去,朱有笑見狀,大驚,道:」三哥,你這是何苦!」朱笑白的拳罡排山倒海一般震破王伏虎的掌力,將王伏虎推著出了一丈,王伏虎的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朱笑白內力猛地一吐,正想一舉死王伏虎,那裡想到,只聽得有人嘻嘻一笑,道:「好啊,好啊,你這個前輩只會欺負後生晚輩,為老不尊的,老賭才看不過去,要為這個小子出頭,會你一會!」一個東西隨著話聲,閃電一般朝他背心大穴打到,來得好不迅速,朱笑白來不及殺死王伏虎,揮手一抓,將那個東西牢牢的抓在手心,轉過身,陰沉沉的道:」閣下是誰?為何要管這黨子閒事!」

只見一個老頭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一般,從一個墳頭下跳了出來,臉上笑嘻嘻的,模樣滑稽,王伏虎看了此人。臉上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指著他道:「你……你不是……天天賭坊的那個老頭嗎?」

老頭嘻嘻一笑,道:」不錯,不錯,那老頭正是老賭才,老賭才正是老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此時那個地網護法余一平雙掌飛出,震飛了馬壇使者馬不回,兔壇使者袁紫玉,回身一拳又快又狠的打在雞壇使者曉七姬遞到的鐵算盤上,曉七姬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卻是大笑道:「余護法,你嘗嘗老子的算珠的厲害!」鐵算盤猛的四分五裂,數十枚算珠一股腦的朝余一平身上擊到,余一平冷笑一聲,道:」彫蟲小技,何足掛齒!」雙掌一伸,暗運內家真力,將擊到的算珠一個一個的引到一旁,那裡知道那算珠甚是刁鑽古怪,饒了一個圈,又一枚一枚的從四面八方朝余一平打到,余一平低聲「咦」了一下,看著算珠,那算珠即將擊中他時,只聽他大叫道:」原來如此!」一個旋身,左劈一掌,右劈一掌,然後自上往下的打出一股強勁的拳風。只見那數十枚算珠就像遇到了狂風暴雨一般,沒有方向的亂碰一氣,互相撞擊,盡皆碎裂。余一平冷笑一聲,正要出手一舉擊斃對方的人。

猛的身後一道如山掌力擊到,獨孤九天的聲音大怒道:「上次你這個老兒闖入魔教總壇,傷我教中弟子,本教主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今日本教主倒要看看你這個魔門的地網護法有多大的本事!」獨孤九天業已趕到。

余一平回身就是一掌打出,兩人超強的掌力在空中相遇,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泥土紛飛,雜草亂濺,一個墳頭在掌力的波及之下,被夷為平地,兩人身形一翻,雙掌一伸,緊緊的貼在了一處,竟是互相較量起內力來,十分的凶險。

飛龍子此時被那個魔門的聖母大人一把寒氣森森的利劍逼得險象環生,那聖母的劍法著實超強,又快又毒,她的內力又帶著絲絲的寒氣,每一劍刺出,飛龍子都要忍不住打一個寒噤,全身想是被冰塊刺激了一般,感覺難受之極,這聖母使得正是他們魔門歷代掌權人所使的「玄陰劍法」,與這套劍法相配的是內功心法」玄陰神功」,發出之時給人陰森和寒冷的感覺,練到最高境界可以將人凍成冰塊,刺中對方一劍,劍

尖傷著之處就會結成寒冰,冷氣隨著傷口可以進入對方的體內,讓人生不如死。

聖母如今當然還沒有練到最高的境界,饒也如此,飛龍子在消耗了大半部分功力的情形下,也是被逼得躲躲藏藏,不敢和她硬接,身上的衣服還被劍光劃破了不少。好在飛龍子仗著身法的高明,支持了了十幾招,眼看一劍刺來,他躲是無處可躲,正要拼了老命,猛地聽到一個人嘻嘻笑道:「飛龍子,老賭才救你一把,下次可要記得請老賭才喝酒啊!」隨著話聲,三枚暗器極快的打到聖母的劍光之中,聖母手腕一抖,劍光四射,想將暗器絞碎,哪知那暗器裡藏著老賭才無上的內家真力,竟是難動它半分,只是將它震到一邊,飛龍子乘機騰身一躍,遠遠的飛出了七八丈外,哈哈大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老賭才,今日你出手相幫,老子會記著的,下次一定請你喝個痛快!」聖母朝那三枚落在地上的暗器看去,只見這暗器成長條形,居然是三顆麻雀,字跡上分別寫著「一萬」」二萬」「三萬」,排在地上組成了一二三萬順子!

那老賭才此時出手飛快,在身上隨處一抓,就會抓到一顆麻雀,一抓即丟,打向朱笑白,把朱笑白忙個不停,這麻雀裡有老賭才無上的內家真力,打中身上,就是鐵布紗,金鐘罩,十三太保橫練硬功也能破得了,朱笑白雖有罡氣在身,也不敢輕易以身嘗試,剛才他抓了一顆麻雀,如今手心還在暗暗的生疼,知道對方的內力還要高出自己。老賭才發了十三顆麻雀後,偷眼見飛龍子遇險,急忙打出三顆麻雀為他解難,然後就住手,笑嘻嘻的看著朱笑白。朱笑白東躲西藏,那裡還有空暇去取使者門的性命,低頭一看掉在草地上的麻雀,只見從東到西,一字排開,正是」一筒」到「九筒」筒子順,再後面就是東南西北風,加起來是十三顆麻雀,他再將手中抓到的麻雀一看,只見是一張」發財」,氣得他雙眼一翻,會這一手絕技的人武林中會有幾人,他一想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陰沉沉的道:「天榜就很了不起嗎!『賭仙翻天』上官無錯,今日你是把魔門給得罪了,下次魔門不會放過這個老賭才!」長嘯一聲,飛身而起,凌空翻了三個觔斗,竟是到了十幾丈外,他這一聲長嘯,是給其他兩人發出信號,聖母冷哼了一聲,對著飛龍子陰笑道:」飛龍子,我們的條件,你可以考慮考慮!」騰身一躍,揮手一劍,劍氣一分為二,如閃電一般隔空擊向馬不回與袁紫玉,同時轉身如電而去。剛才馬,袁二人和余一平硬對了一掌,受了內傷,那劍氣來得極為迅速,還帶著森森寒氣,袁紫玉臉色一變,怒道:「魔門小人,無恥之至。」腰間長劍閃電抽出,將兩道劍氣硬接了下來,卻是悶哼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馬不回見了,大驚道:」四姐!」跳過去一把扶住袁紫玉。他們魔教十二使者雖不是親兄妹,但是多年相處,比親兄妹還更有情意,袁紫玉為馬不回接下這一劍,她的內力不如聖母,一部分劍氣闖入了她的體內,生機幾乎全斷,馬不回扶住袁紫玉,見她臉色慘白,雙眼迷糊,急忙抬頭對那老頭大叫道:「前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老行行好,救我四姐一命,在下給你做牛做馬,聽憑吩咐!」大家見袁紫玉受了嚴重的傷害,都急得飛身而上,求著老頭出手相救。

就在袁紫玉受傷之時,只聽得獨孤九天爆喝一聲,道:「傷我魔教兄妹,本教主要你償命!」雙眼一瞪,射出一道有若實質的冷芒,體內的小天羅神功全力發出,頭上長髮無風自動,狀態甚是威猛,只見對面的那個地網護法余一平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收回雙掌,騰身一起,狂笑著道:「獨孤九天,你果然不愧為魔教的教主,老夫不是你的對手,哈哈……」帶著一串長笑,跟著前面的聖母,起落之間,轉眼消逝在天際,比來的時候還要快了三分。

老賭才聽了他們求助的話,搖著頭歎道:「老賭才的內力高是高強,不過卻是不能破解這個妖女的玄陰神功,除非找一個火性的內家高手,不然……咦,哈哈,對了……」猛地指著飛龍子笑道:「飛龍子,快點過來,你不是有『火焰手刀』嗎,你可以救她,快,快,快,再慢下去,這個小姑娘可就要消香玉損了!」

飛龍子飛身來到近前,苦笑道:「老賭才,老子的內力所剩不多,怎麼救她?」

老頭轉頭看著幾人,道:「你們和他在這裡比武,究竟是什麼關係啊,要不要他出手相救。」

大家一時都不敢作主,突聽得獨孤九天的聲音道:「你們還再遲疑什麼,袁使者命在旦夕,還計較比武勝負,上官前輩,飛龍子前輩,勞駕你們二人。」說完這話,他盤膝一坐,暗自調息剛才和余一平較量內功時所受的內傷。

有了獨孤九天的肯定,當下沒有人再遲疑,老頭叫飛龍子給袁紫玉輸送內力,他則在飛龍子身後輸送內力,這樣一來,飛龍子就不會擔心他的內力不濟了。幾個使者見了,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心底卻又在苦笑不已,他們十二使者和飛龍子比武,大打出手,如今還要飛龍子來救其中的一人,造化弄人,實是難以預料。此時天色完全的黑下來,他們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不需要火光就可以瞧見四周的情形,天上的一輪斜月雖不太明朗,也為他們增添了不少的亮光,大約過了半株香的時間,與飛龍子比武受了重傷的六人也已調息完畢,恢復了一些內力,紛紛站起身來,張征看到飛龍子正在給袁紫玉療傷,而飛龍子身後又是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心中奇怪,他們六人當時正在用心調息,對外界所知所覺還沒有達到一心兩用的境界,因此並沒有見到聽到剛才所發生的事,張征正要開口,卻聽得身後有人笑道:「張叔,想不到我會來吧!」

第四卷 第一百零二章 有人潛伏

六人一聽這個聲音,臉上顯出驚喜的表情,紛紛轉過身軀,叫道:「教主,你來了!」獨孤九天上身一動,從草地上站了起來,他也是調息好了內力,聞言搖搖手,道:「小聲一些,兩位前輩正在為袁使者療傷,我們不要打攪。」

張征他們六人不知道教主是什麼時候來的,更不要說那個老頭,姬曉七突然臉色一變,指著那個老頭,結結巴巴的道:「那……那個老頭……老頭,不是……不是……」王伏虎走過來,苦笑著道:「八弟,我們二人可是有眼不識泰山啊,這位前輩是六十年前的高手,可笑我們還當他是騙錢的糟老頭子……嘿嘿……」當下,就將剛才發生的事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六人聽了,臉色變來變去,都怪他們太大意了,要是讓教主和幾位長老來此觀戰,豈不是什麼麻煩都沒有!

不久,老頭雙眼一開,跳起身來,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這個妖女的『玄陰神功』居然練到了如此地步,不可小視啊,老賭才不逗留了,還有一桌賭局等著老賭才呢,告辭!」說著,身形一晃,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呼叫之前,遠遠的到了數十丈外,輕功端的詭異之極。

「飛龍子,不要忘了,你還欠老賭才的一個酒局!」此話一落,人已消逝在遠方。

眾人見他說走就走,誰也攔他不住,也不要求什麼回報,這份灑脫豈不正是風塵俠士,前輩高人的風番。飛龍子一收雙掌,站起身,道:「好陰寒的玄陰神功,怪不得這個妖女能坐上白蓮教聖母的位置,把老夫逼得險象環生,差點就遭了她的毒手!」

獨孤九天看著飛龍子,突地說道:「飛龍子前輩,你可是勝了!」

飛龍子點點頭,臉上沒有高興的神色,張征等六人卻是面色一黯,微微的低下了頭,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前輩果然武功高強,俗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武林中人最講諾言,張叔他們既然敗了,不知前輩有何要求,但請開口!」

飛龍子低頭一想,猛地想到一個人來,道:「老夫之所以能夠靠著新近練成的『蛤蟆跳』打敗六位,還是進過一個小孩子的指點,沒有他的提醒,今日一戰,勝負難料,不如這樣,你們六人可以去找這個小孩,讓他吩咐你們做一件事!至於你們肯不肯答應,那是你們的事,和老夫再不相干。」

六人臉色變得甚是難看,張征咬咬牙,道:「不知這個小孩是誰?」

飛龍子猛地詭秘一笑,道:「他叫方劍明!刀神的義子。」

眾人聽了,卻是並不聽說過方劍明一人,至於刀神,張征是聽說過的,而獨孤九天對刀神一人是記憶猶新的,刀神當年來魔教和他的師父獨孤動天比武,當時他才三十歲左右,他是親眼目睹刀神同師父動手的,那一戰可謂是驚天動地,兩人打了上千招,不分勝負,最後還是獨孤動天叫停手,兩人才撤招罷休,數十年過去,那一日動手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獨孤九天那裡能夠忘得了。

獨孤九天一直以來都在刻苦的勤練神功,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和這些老一輩的高手平分秋色,甚至還想超越他們,達到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無上境界。

只聽他道:「刀神前輩還沒活在世上嗎?」

飛龍子笑道:「老夫還沒有死,他怎麼敢死,老夫還要找他比武呢!不過,他的年歲也不小了,同天都聖人那個老不死的活得真是讓人妒忌不已。」

獨孤九天低頭沉思小半刻,道:「前輩,本教主有一個請求,不知可否答應?」

此話一出,不知要驚煞多少江湖中人,堂堂天下第一大教的魔教教主居然向人說出這種話,這人的身份,威望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這兩個字就是「超然」。飛龍子聽了,微微一怔,道:「你說?老夫看著辦。」獨孤九天笑道:「前輩神功蓋世,本教主想請前輩移尊本教總壇移敘,順便向前輩領教高招,還望前輩不要推遲!」飛龍子聽了,那裡不知道他的用意,想了一想,十分爽快的道:「好!」獨孤九天臉色一喜,他把飛龍子請到魔教,真正的用意並不在同飛龍子切磋,還有更深的目的。

當下,飛龍子,獨孤九天在前,身後跟著魔教的十二使者,張征扶著袁紫玉,一行十四人漸行漸遠,消逝在天邊。

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淡淡的月光下,只見遠處的一蓬草叢中飛出三人,落到他們剛才打鬥的地方,只見這三個人分別是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一個老者,那老者一落地就大叫道:「真是憋死老夫了,那麼厲害的打鬥場面居然讓我們看了個盡光,呵呵,有趣,有趣!乖乖,這些人他媽的一個個都是絕代高手,惹不起啊。」那個和尚聽了,打了一個稽首,道:「阿彌陀佛,唐老施主,當年天榜,地榜豈是徒有虛名,唉……要是家師還在世的話,少林寺這些年來也不會如此了!」

老者聽了,道:「那些傷心事提它作甚!對了,飛虹真人,你不是和獨孤九天比過武嗎,如今你看出他的武功怎樣,比十年前如何?」那個道士道:「無量天尊,貧道今日一看,才知道獨孤九天當日比武,豈是藏私不少,雖然那日我也沒有盡全力,可是他如今小天羅神功又有增進,我們的差距又拉大了不少,我們這一輩,恐怕只有大方掌門能與他相抗衡了!」那和尚聽了,謙虛的道:「那裡,那裡,老衲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阿彌陀佛,兩位,此次獨孤九天將飛龍子請到魔教,想來此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兩位可有什麼想法!」

老者笑道:「唐某會有什麼想法,一切是以少林,武當馬首是瞻,唐門弟子只管出力!」

那老道沉吟一會,道:「目前武林中是暗潮湧動,不過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的波動,飛龍子也不見得會答應獨孤九天的請求,再說了,大方禪師,你不是有一個小徒孫嗎,叫什麼方劍明的,他不是和刀神在一起嗎,要是可以的話,刀神一出,天下除了幾個老前輩,誰還會是他對手!」

大方聽了,苦笑一聲,道:「飛虹真人那裡知道,我們少林寺這兩年多來,也派了不少的弟子下山去找明兒和刀神的下落,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少林寺此時又在和於大人身邊的那個奇異少年交涉,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少林寺的名聲一日不如一日啊,阿彌陀佛!」

老者聽了,道:「好了,好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客棧吃飯,在這裡也談不出一個辦法來!」說著,三個人展開身形,如飛而去。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三章 再說少年

就在他們離去不久,一條人影從土裡猛地破土而出,人影翻飛,如一隻飛翔在天的大鳥,又緩緩的落在地上,這人竟是在此地待了許久,此人是一個相貌不像中原人,倒是有一些長得像蒙古人的漢子,頭髮有些捲曲,身材魁梧,肩胛的骨頭居然比一般人還要大了幾分,十分的有力。

只見他靜靜的待在那裡,像是在等著什麼人,不一會兒,兩條人影從遠處電閃而至,他看清了來人,躬身施禮,用生硬的中原口腔道:「屬下參見公主殿下!」

來人正是煙雨樓中的那兩個瓦刺人,只聽那個黑紗女子笑問道:「塔紹布,有什麼發現嗎?」

塔紹布還是恭著身子,不敢直視對方,道:「飛龍子戰勝魔教使者,魔門來了一個聖母,兩個護法,欲圖殺人,中途獨孤九天親自,還有一個老頭,叫什麼上官無錯,出手相助,魔門不敵,逃走,飛龍子被獨孤九天請到魔教總壇,不知有何目的,他們走後,後來又出現三了個人,好像是中原九大門派的少林,武當掌門,還有四川唐門的一個老頭!」

黑紗女子聽了,冷笑一聲,道:「獨孤九天狼子野心,想把飛龍子收買,哼,這樣一來,魔教勢力大增,對本族他日進攻中原有所不便,塔岱欽,塔紹布……」

只聽和她同來的那個人與塔紹布屈身跪下一腿,喝道:「屬下在!」

黑紗女子道:「你們二人前去魔教總壇,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出手阻攔飛龍子加入魔教,知道了嗎!」兩人到了一聲「是」,塔岱欽有一些遲疑,問道:「那……」黑紗女子冷哼道:「塔岱欽,你還不相信本公主的武功嗎?」塔岱欽急忙到了一聲「屬下不敢!」兩人騰身躍起,轉眼消逝,黑紗女子默默的待在原地,也不知道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突然身形一動,留下一串的幻影,她的人早已遠在數百丈外。

月亮偷偷的從一朵烏雲後露出了她的臉盤,清輝灑在地上,寂寞如水,今日是九月重陽,難道月兒就不想她的親人嗎?一道虛影驀地在空氣中一陣晃動,慢慢的化為一個清晰的人身來,一個人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站在草地上,來人是一個高大的漢子,從他臉上,誰也看不出他真實的年紀,他的腰間斜掛著一把大砍刀。

「瓦刺人?進攻明朝?看來大明朝的子民要多災多難了!」他嘴裡低聲說道。

重陽過後一個月,也就是十月九日那一天,武林中有謠言傳出。六十年前的地榜高手飛龍子重出江湖,在魔教總壇的秘魔崖於天下第一高手的獨孤九天比武,兩人在山上待了整整一天,第二日獨孤九天下得山來,對守在山下的八大長老聲明:天下第一高手之稱,他獨孤九天還愧不敢當,自此以後,沒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其中一位長老問道原因以及比武的結果,獨孤九天神秘的一笑,道:「沒有勝負,武林中一山還比一山高之事數不勝數,古往今來根本就沒有天下第一高手!」

說完之後,猛地丟了一句話,也不管長老們的震驚之色,揚長而去。

那一句話是「飛龍子前輩今後就是魔教散人!」散人一詞說出,立時將長老們震住,半天沒有反應。魔教向武林發出通告,散人的身份也開始引江湖人注目,魔教實力大增,天下震驚。

明朝正統正統十一年(1446年),時任兵部右侍郎兼都御史,「巡撫」(最高地方行政長官,其職權在都指揮使司、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三司之上。)之位的于謙上京去面明英宗朱祁鎮,因王振大太監囂張跋扈,結黨營私,賣官鬻爵,誅殺無忌,還親自代替朱祁鎮在大殿上「朱批」奏章,權力一時無兩,于謙在大殿之上參了王振一本,同時推薦參政王來等接替自己的職務。英宗聽聞後,說道:「王公公是忠心耿耿之人,不會對朕有所圖謀,於欽家休得再說!」當下就宣佈退朝。

退朝後,英宗將此事說與王振聽之,王振聽後,大怒,說道:「這個老兒久未陞遷,心懷不滿,他分明是嫌棄皇上給他的官太小,實有不軌之意,此人萬萬不能留,還望皇上為奴才作主也為大明的江山著想!」英宗聽信王振的讒言,當夜就把于謙下到三法司,判處死刑。關了三個月後,英宗雖然昏庸無能,可是也知道于謙是棟樑之材,要殺于謙時,猶豫再三,此時山西、河南吏民聽說于謙活罪後,「伏闕上書,請留謙者以千數」,為了避免民怒,只好將他釋放了,降為大理寺少卿,後來周、晉諸王也為于謙講了些好話,于謙才官復原職。但是僅此以來,英宗對于謙冷談了許多。

武林中的人聽到此事,都在暗罵英宗的昏庸和王振的專權,王振派出東廠「緹騎」,四處捉拿逆言之人,同時又有錦衣衛在江湖中四處走動,武林中的好漢東躲西藏,當時在太行山一帶以及山西深山中有無數的綠林豪傑殺貪官,濟貧民,有不少的江湖人前去投奔,這些綠林人中自然是良莠不齊,老百姓受到了傷害,官府也要捉拿圍剿他們,就將這些人稱作「馬賊」或者「響馬」,而一般的武林人則稱作綠林好漢,立場不同,稱呼則有所不同。

其實在中國古代,每一個朝代都有造反之人,這些人都是受到了朝廷的迫害生存不下來,好吃懶惰以及殺人亡命之途等等所組成,每一任皇帝都為之頭疼。這些人中不乏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官府想抓他們難上加難。在英宗時期自然也少不了這種人。

王振自從陷害于謙之後,前後不到一個月,居然遭受了八次的刺殺,平均大約是四天就是一次,王振不用親自動手,他身邊的護衛以及暗中隱藏的大內高手自會解決,饒也如此,王振也受到了一番驚嚇,在宮內大發雷霆,很少外出。

此時遠在北方的瓦刺一部逐漸強大,邊防不安。瓦刺是蒙古中的一部,元朝滅亡以後,一部分蒙古族退回蒙古草原和東北等地。後經朱元璋數次打擊,內部發生混亂,逐步分裂為韃靼、瓦刺和兀良哈三部分。明朝初期,三部分別臣服於明朝,每年都要向明朝獻馬朝貢。

永樂初年,瓦刺首領馬哈木被明朝封為順寧王,瓦刺與中原往來不斷,永樂以後,在蒙古三部之中,瓦刺部日益強大,宣德年間,瓦刺逐步控制了韃靼,正統初年,又征服了兀良哈,統一了蒙古三部。

此時的瓦刺實力俱增,而明朝國政日非,宦官專權,邊防策弛,瓦刺的野心越來越大,自統一蒙古以後,進而想恢復大元天下,統一全國,每年派出的貢使逐年增加,對明朝的要求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過分,又對明朝不斷騷擾,成為明朝北方的嚴重邊患。王振又暗地裡同瓦刺的首領也先勾結,也先賄賂王振,王振就為也先提供了大量私造箭支,這無疑壯大了瓦刺的實力,瓦刺進攻明朝只在早晚。

大明正統十三年秋,在貴州深山老林之中,一個斷崖之下的一個四面環山的山谷內。

清晨,飛鳥高飛,流水湍湍,這裡十分的幽靜,不過在山谷中的一處,那裡有一個美麗的暖湖,湖水冒著陣陣白霧,此時正有一個少年在湖中雙臂滑動,如同一隻大魚一般在湖水中飛快的穿梭,姿勢優美。遠離湖泊的草地上此時正盤膝坐著一個絕色女子。

她身上穿著一件深紅色的衣裙,本應該顯出她的絕代風情,不過她一臉冰冷,小嘴緊閉,肩上斜插一把寶劍,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大概是在閉目運氣。那少年在湖水中來回游了數趟,來到湖邊,對著一隻在湖邊草地上翻著觔斗的長得很像松鼠一般的長尾動物叫道:「阿毛,來,下來,我們一起洗!」

那只動物一雙小眼卻是一瞪,鼻中輕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理少年,少年見了它滑稽的模樣,大笑道:「旱麒麟鼠,旱麒麟鼠,你要是不下來,我就上岸來捉你!」雙手一擊水面,水花四濺,有不少的水花劃過優美的弧線,滿頭滿腦的罩向麒麟鼠,那麒麟鼠微微一哼,後肢一蹬,猛地飛躍出去,遠達六丈丈,想不到它的身法這般厲害,簡直就是一隻長了翅膀的麒麟鼠一般。那水花自然沒有濺到它的身上,灑在了草地上。

那少年見它跳開,嘿嘿一笑,從水中猛地飛出,跨間罩著一件短褲,露著上身和下身,胸前掛著一塊似玉非玉的玉珮,麒麟鼠見少年從水中竄了出來,不敢多做停留,向對方扮了一個鬼臉,四肢如飛,轉眼就飛跑了十幾丈,那少年大喝一聲,道:「阿毛,你還往那裡跑!」凌空一翻,向麒麟鼠追去,那麒麟鼠回頭一看,見少年居然已是追到了身後五丈,嚇得「吱吱」一叫,看到前面的石壁下有一個小洞口,它哧溜一聲,身子一卷,鑽了進去,少年到了小洞口邊上,伸手進去一抓,麒麟鼠張嘴就去咬他的手背,少年趕緊抽手而出,笑罵道:「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好了,好了,出來吧,我不捉你了,快些和我去弄樹枝,這天越來越冷了,我們的準備過冬呢!」說完轉身向放著衣褲的草地那頭走去。

第四卷 第一百零四章 歲月如電

麒麟鼠見到危機已去,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見少年正在穿衣裳,歡呼一聲,又在那裡翻著觔斗。少年見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剛穿好,猛地聽得一聲嬌喝,轉身朝聲音處看去,只見那個在草地上盤膝坐了良久的女子身形一起,「錚」的一聲,抽出肩頭的寶劍,閃電一般使出一招劍法來。那劍一出鞘,遠離她有二十來丈的少年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全身感到一陣陰森森的寒氣撲面而至,心中驚道:「看來依怡姐的玄陰劍法已經練成了,我們出去的日子想來不遠,唉,不知不覺在這裡一待就是數年,不知師父和義父他們如今怎麼樣了!」

只見那個女子一劍在手,身形斜飛,自上而下的劈出一道劍光,劍光如光柱,破空而出,帶著一陣一陣的陰森寒氣,周圍六丈之內的草地頓時被凍,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氣,轉眼間凝結為實,那女子在一片白色的草地上猛地一劍揮出,只聽得「轟」的一聲霹靂響處,陰森劍氣縱橫,劍光一道一道排山倒海一般繞著她的嬌軀向四面八方擊出,劍光過處,草地上的泥土紛飛,夾著白色的冰塊,在空中迸裂,好不強盛。

那女子身形一起,早已從原地縱身一躍,兩個起落,飛到了少年的身邊,冷冷的道:「方小鬼,我的玄陰劍法終於達到了本門劍法的最高點,看來我們出去大有希望!」

她一臉的冰冷,說她的劍法有所成就,本應是有所喜色,那裡曉得她說時別人根本就不會看出她有什麼可得意的地方,少年知道她的性格,聽了,微微一笑,道:「恭喜依怡姐劍法大成,這下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那女子聽了這話,居然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接著又是冰冷的道:「你的武功練的怎麼樣了?」

少年笑道:「馬馬虎虎的,天蟬刀法最後三刀總是使不出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嘿嘿,我的少林龍爪手如今可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我自創的那一套『夢逍遙拳』也不知威力如何,依怡姐,咱們不妨比試比試,一來可以試探我的拳法如何,二來又可以知道你如今的玄陰劍法究竟有多厲害,一舉兩得,怎麼樣?」

那女子聽了,心頭一動,說實話,這幾年來她和這個少年在這個谷中相處,他們之間的關係甚是古怪,那少年見她年紀比自己大,就叫她作「依怡姐」,他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見到她就這麼稱呼,稱呼得多了,自然就成了習慣,她也沒有拒絕。

而她始終不能放下那一顆冰冷的心,她見了他只是叫他為「方小鬼」,卻把他樂得呵呵直笑,她每天從早到晚的勤練劍法,夜裡就修煉本門的內功心法,到今日已非同小可,比之當初掉落到這個斷崖下也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她的話不多,那少年卻是一個熱心腸的人,有時候閒寂無聊,來找她說話,她也只是冰冷的對著他,少年不以為意,照樣說他的。她很少見那個少年練功,倒是經常有好幾天在呼呼的大睡,睡醒之後才到空地上來打幾趟爪法和拳法,那爪法還說得過去,唯獨那拳法實在不像樣子。

他身形歪歪扭扭的,東倒西歪,拳頭胡亂的劈出,拳風倒是十分的有勁,不過以他們武林人來看,哪那裡叫做拳法,簡直就是一個在睡得迷迷糊糊時的人所亂打出的拳法,不成章法,渾身破綻百出,稍微懂一些武功的人隨意的一腳一拳就能夠將他打倒,他卻樂此不疲的打了又打,實在叫人莫名其妙。

還有聽他說他的天蟬刀已經練了十四式,還有三式沒有學會,她每天一大早就來草地上練武,而他一般也是來湖邊練武,她從來沒有看到他把那把天蟬刀帶過來,更不要說他練刀法了,這小鬼實在讓人捉摸不透,聰明是聰明,有時又顯得有點兒過了頭,讓人誤以為他是一個瘋子,說話瘋瘋癲癲,叫人實在接受不了。她有一天忍不住問他究竟是如何練刀法的,豈料他嘿嘿一笑道:「我在夢裡學的啊,天蟬刀的威力實在太大了,我在夢裡勤學苦練,也不知道要比在醒著的時候要快上多少倍呢!」

她聽了,饒是她對很多事都是冷冰冰的,不禁為之一怔,記得他好像有一本叫什麼「大睡神功」的秘笈,想來他是聽信了上面的話,她不禁怪他的義父刀神怎麼不阻攔他修習這種古里古怪的武功心法。是以這麼幾年來,她一次也沒有同少年比劃過,對他武功的深淺的瞭解只是停留在幾年前的階段。

她聽了少年的話後,道:「方小鬼,你是知道我的『玄陰劍法』厲害的,我用玄陰劍法和你過招,萬一將你傷了,出去後刀神豈不是要找我算帳,算了,我們不比了,等過了三天,我再去試試看,能不能將石洞破開!」說著,也不同少年告別,逕直走向一處石壁下的一個山洞內,那山洞不大,她彎著腰,露出優美的弧線,轉眼就消失在洞口。

少年見她走後,打了一個呼哨,麒麟鼠從遠處的一叢草叢中翻身立起,四肢飛快的奔到他的身前,他一把抓住麒麟鼠,對著它道:「小子,走,跟我去弄些柴來!」少年說完,讓麒麟鼠站在他的肩頭,一人一鼠走過一塊巨石,接著行了小半會,來到一片原始草叢,那草叢長得極為的茂盛,又長有粗,高高的比三個大漢的身高還要高上三分,少年繞過草叢,走到一個小木屋前,進屋去拿了一個長長的繩子,那小木屋後大約有二十來丈是一片果林,那樹上的果子結得甚是誘人,一個個像桃子一般,少年在樹林內撿了一些柴,麒麟鼠則在樹梢之間調來跳去的「吱吱」亂叫,它的眼睛就像火眼金睛一般,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它隨時的提醒少年那裡有更多的柴。

少年撿了一大捆柴,用繩子一綁,綁緊後往結實的肩頭一扛,帶著一臉的微笑,走出林子,來到小屋前,將木柴放在小屋的左側,然後又跑到果林裡,躍上果樹,麒麟鼠那裡會落在他的後面,也跟著跳上了果樹,他們就在果樹上大吃起來。

吃了一會兒,只見遠處有一條人影緩緩的走了過來,那人正是那個女子,少年等她走近了,見她已經將寶劍放在了洞裡,空手而到,少年笑著道:「依怡姐,我問你一個事,你可不要惱我!」

那女子飛身上了果樹,站在樹梢上,那樹梢只不過有小拇指那般粗細,居然連動都沒有晃動一下,她伸手摘了一個果子,吹了一下,張開櫻桃小嘴依咬,邊吃邊道:「我惱你作什麼?你還當我是當初那樣的冷漠無情麼?方小鬼,只要你不問關於我們魔門的事,其他的可以問,我不回答也可,回答也可。」

少年嘻嘻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問一下,如果我們出去以後,你還會不會強迫我到你們魔門去?」

那女子聽了,臉色不變,淡淡的道:「如今我的劍法大成,對於本門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你要是不肯的話,我不會再強迫你了,再說了,你的義父是刀神,把你們逼急了,對我們反而不利!上次要不是我一時衝動,也不至於鬧到這般下場,被困在這裡幾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這也很好啊,要不是如此,恐怕我和依怡姐就不會這般要好了,說不定此時你還一直追著我呢!」

此話說出,兩人都沒有什麼反常的地反應,這就顯得兩個人都有些不太通風情來,一個是自小在少林長大,又同刀神這個老光棍待了兩年,那裡知道這話有一語雙關之意,另一個則是在魔門苦練武藝多年,對人冷談,也不太懂得這些東西,是以兩人倒是沒有太注意這話有什麼不妙的地方。

那女子默默的吃了七八個果子,跳下樹來,又回轉她的洞府去了。

少年也吃了個大飽,跳下樹,也不去叫麒麟鼠,逕直回到了小屋內,躺在一張床單上,那床單下鋪著一層厚厚的樹葉,躺在上面甚是舒服。他雙眼一閉,不一會兒,竟是沉沉睡去。

這個少年正是方劍明。而那個紅衣女子正是魔門的聖姑。

他們二人在斷崖下一待就是數年,每日不可避免的要相見,方劍明對人都是和和氣氣的,自然對她也不例外,方劍明叫聖姑作依怡姐,聖姑開始還很著惱,後來習慣成自然,也就不再反對。方劍明有次到洞府的密室裡看書時,在方若望夫妻寢室的一個隱蔽角落居然讓他發現了一個箱子,那箱子裡藏著不少換洗的衣裳和一些床單床帳。

他正處在長身子的年齡,身上就只有一身衣裳,當下歡喜得很,拿了一些到他的小屋裡,同時他也將他的發現告訴了聖姑白依怡,白依怡所穿的那一身紅衣正是雷家小姐最為鍾愛的一件衣裙,如今穿在白依怡的身上,可以說是恢復了它當年的輝煌。

第四卷 第一百零五章 石洞裡的機關

第三日的清晨,方劍明最後一次在那個暖湖中游了一個痛快,上岸後,他又在果樹林裡狠狠的大吃了一頓,肩頭斜背著天蟬刀,腰間插著藍潮簫,麒麟鼠趴在他的肩頭,來到了洞府裡,他見白依怡已經在那個石壁前站好了,正準備著破壁。他突然記起一些事來,對白依怡說道:「依怡姐,你等一會,我去去就來!」說完,飛身上了平台,進了密室,白依怡等了一會,這才見他從密室裡出來。出來時身上居然多了兩大包的東西,左肩頭上背著一個包袱,右肩頭又背著一個包袱,白依怡也懶得去問他包袱裡有什麼,說道:「方小鬼,待會要是我的功力不濟,你要助我一臂之力,這次我們一定要破壁出去!」

方劍明答了一聲「好的!」右手緊緊的握著天蟬刀的刀柄,雙眼緊緊的盯著白依怡,要是見她有內力不濟的情形,就出手相助。

白依怡面對著石壁,深深的呼吸一口,將雙掌貼著石壁,運氣丹田的真力,緩緩的從手掌中打出,開始還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不一會兒,只見白依怡的頭上冒出了一陣陣的白氣,白氣升騰,在白依怡的頭頂繞著圈子,漸漸消散。那石壁卻是動也不動。

過了大約一株香功夫,白依怡冰冷的俏臉上越過一絲暈紅,猛地嬌喝一聲道:「開!」飛身一起,推著石壁,居然往前移動了一步,那石壁也有所鬆動,白依怡心中一喜,全力又是推出一掌,「轟」的一聲驚天巨響,那石壁輕輕的一搖,白依怡又是嬌喝一聲,全力打出一掌,石壁又被震得一搖。白依怡連接打出十掌,臉頰上微微的見出汗水,胸口微喘,方劍明生怕她有所不好,大喝一聲,道:「依怡姐,讓我來!」白依怡飛身一躍,退出了一丈外,方劍明心神一沉,雙眼射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緊緊的盯著被震得開始出現裂縫的石壁,陡地將天蟬刀閃電抽出,沒有招式的一刀狠狠劈下,他這一刀將全身的內力都用上了,只見天蟬刀的刀光一閃,刀氣如驚濤駭浪一般湧向石壁,天蟬刀清吟一聲,好像找到了對手一般,與石壁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

「轟」的一聲,碎石飛濺中,一道石洞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內,兩人發出強大的真氣將飛到的碎石震開,見到石壁終於被震破,兩人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方劍明的這一眼包含著的是欣喜,激動,而白依怡除了欣喜外,還有更多複雜的東西含在內,只是方劍明看不出來罷了。

方劍明喜道:「依怡姐,走,我們這就出去!」反手一插,將天蟬刀插頭入了刀鞘內,當下兩人並肩走進了石洞內,這石洞內光線昏暗,幾乎看不見路,好在他們都是武林高手,在夜裡也能看清四周的東西,一路行來,只見石洞每隔五丈會有一盞油燈,不過那油燈多年不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走了大約有里許,方劍明腳下猛地踩到了一樣東西,方劍明低下頭一看,原來是鐵箭,行了不到三丈的距離,兩人居然在地上發現了至少有上百支鐵箭,想是當初雷家的小姐將機關破後,流下來的。

他們又行了十丈,這十丈沒有鐵箭,卻換成了一根一根的鐵槍,槍尖幽藍,一看就知道是粘著劇毒,他們二人展開輕功,小心翼翼的繞過鐵槍,來到了一道石門前,白依怡見石門左側有一個石鈕,踏上一步,伸手就去一按。

「小心!」方劍明見她按下,臉色一變,提醒道。

驀地只聽得頭頂有什麼東西一響,方劍明和白依怡心念一閃之間,閃電一般翻身一個觔斗,退出四步,「篤篤篤……」響了十聲,他們原來所立之處插著十根長有一尺的暗器,這暗器渾身墨黑,也是粘了劇毒,兩人心頭一驚,白依怡道:「機關不是被破了嗎?怎麼還會有?」

方劍明聽了,指著石門右面不太顯眼的一個石紐,道:「依怡姐,你按錯了!」說著,伸手去按右面的石紐,「卡卡」一聲,石門居然就此打開,方劍明和白依怡走過石門,那石門卡卡一響,又合上了。方劍明笑道:「依怡姐,剛才真是險啊,你伸手去按那個石紐,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的開門機關,不過我站在右面,看到了那個不太明顯的石紐,是以就首先提醒了一下,好在我們機靈,不然我們可就慘了!」

白依怡聽了,冷哼一聲,道:「這石洞到底是誰挖造的,弄了這麼多機關!」

方劍明笑道:「誰又知道呢,方老前輩都沒有在留言中提及,想是他門夫妻二人不清楚,自古以來,很多帝王將相也不知為自己造了多少的洞府,這個洞府看來是其中的一個了。」

兩人說著,走到了一個頗為寬大的石屋內,這個石屋裡亂七八糟的掉著許多暗器,既有飛蝗,又有袖箭,還有鐵藜子,均是粘著劇毒,渾身幽藍。方劍明看了以後,古怪的一笑,他知道這些暗器之所以都掉落在地,看來是那個雷家小姐的傑作。白依怡見了他的笑容,道:「你發現了什麼?這裡有出去的路嗎?」方劍明抬頭看了看四周,見左面的牆壁上居然掛著一個斗笠,而右面的石壁上吊著一盞油燈,在他們的對面則是一道不知有多厚的石壁,這裡竟是到了盡頭,再也找不到前進的路。

他仔細的看了油燈和斗笠一眼,暗自猜想出去的的路定是要落在這兩樣東西身上,就是不知道那一樣才是開啟的開關,要是弄錯了,這次說不定就不會那般容易對付了,白依怡見他半天沒有說話,她也跟著去看斗笠和油燈,兩人也不知到看了多久,突然白依怡道:「我知道了,方小鬼,你看那盞油燈,你注意到沒有,它好像是假的,幾乎就將我們給騙了!看來機關這在這裡了。」

說著,上前去,伸長手臂,就想去觸摸油燈。方劍明見了,叫道:「依怡姐,你慢一些,要是它不是機關,給我們來一陣飛箭,豈不是自找苦吃!」白依怡道:「我試試看!」玉手已是觸摸到了油燈,兩人凝神細聽,卻是什麼也沒有聽到,既沒有暗器飛出的動響,也沒有打開這個石屋的暗門。

方劍明哈哈一笑,騰身飛起,朝左面一躍而到,一把抓住斗笠,想把它摘下,那裡知道手一觸那斗笠,斗笠猛地旋轉起來,從斗笠的正中射出一蓬細如牛毛的鋼針,針尖幽藍,粘了劇毒,方劍明料不到會有此招,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一扭身形,鋼針貼著左臂半寸激射出去,方劍明正待要回頭,猛地聽到身後一陣利器破空之聲擊到,急忙展開「麒麟八變」絕頂輕功,在屋內化出八尊人影,那一蓬細如牛毛的鋼針也是奇特,追著方劍明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一刻不停。

白依怡見到方劍明遇險,臉色不由一變,關心的道:「方小鬼,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會有事吧!」說著,就要抽出肩頭的寶劍,麒麟鼠則是雙眼緊緊的盯著飛動的鋼針,露出一副有所醒悟的神態,方劍明見白依怡要上來幫他,急忙道:「依怡姐,你不要過來,我一人來對對付。將「麒麟八變」身法施展到極出,危險減去了不少,可是那一蓬鋼針仍是追著他不放,他心中正在奇怪這鋼針的古怪,只聽得麒麟鼠在一邊「吱吱」的叫著,前肢一合,後肢盤膝坐定,竟是做了一個老和尚入定的樣子。

「哎呀,原來如此,好古怪的暗器!」方劍明見了麒麟鼠的動作,立時明白了其中的蹊蹺,身形陡地一停,靜如處子,連呼吸也屏住了,那鋼針說也奇怪,就像找不到了目標,在空中打幾個旋子,掉落在地。釘釘釘的亂響。

白依怡見他無端的停下,只道他是內力不濟,正待上前解救,那裡想到鋼針會自動停止了追擊,掉下地。心頭奇怪之極,方劍明見鋼針落地後,舒了一口氣,開口笑道:「好險,好險,要不是阿毛提醒,我還真想不出其中的把戲來」見白依怡看著自己,解釋道:「這鋼針暗器實在高明,它們是隨風而動,憑著風力追擊,你要是一動,就會有風,它們就能夠一直追著你不放,一般的人見它追來,豈有不跑的道理?一跑就上了它的大當,想躲也躲不過去,只有死路一條,呵呵,這個製作出這種暗器的高人當真是聰明絕頂和知人之深啊!」

說完,抬頭看了一眼斗笠,道:「如今你該不會有什麼把戲了吧!」飛身一起,雙腳緊貼著石壁,像壁虎一般粘在石壁上,伸出右手,去摸動斗笠,摸了一會,臉色陡然一喜,道:「原來如此!」運起丹田一口真氣,扣住斗笠的頂蓋,五指用勁一轉,只聽得卡卡一聲響,一道光線閃進石屋內,白依怡抬頭往光線來處一看,見對面的石壁上開了一個半尺大小的口子,那石壁當真深厚,起碼也有五尺左右。

第四卷 第一百零六章 少年出山

方劍明偏著腦袋也看做到了口子,心中大喜,又加了三分的力,卡卡一聲,口子又增大了幾分,方劍明一鼓作氣,將全身力氣使出,那口子大到五尺左右就不再大了,此時那道光柱斜射在石屋內,十分的透亮,方劍明剛要把手一鬆,那口子猛地就要合上,嚇得方劍明的手不敢收回。

白依怡不知就裡,道:「方小鬼,你還待在石壁上做什麼!走。」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這個開關十分刁鑽,不是我不想走,而是它不想要我走啊,我一放開手,開關就要合上,叫我怎麼出去!」白依怡聽了,正不知該怎麼辦,方劍明卻是一笑,道:「你們先出去,我馬上就出來!」

白依怡道:「你想仗著你的輕功在間不容髮之際閃出來?」

方劍明苦笑道:「如今就只有這麼一試,那裡還有什麼好辦法,快點出去,我要沒力氣了,這斗笠怎麼這般沉!」白依怡和麒麟鼠飛身縱起,從口子竄了出去,方劍明見他們出去後,咬咬牙,雙眼閃過一道黑芒,大喝一聲,雙腳尖一蹬石壁,如離弦之箭般急射出去,「卡卡」石門猛地一合,方劍明的一尊虛影兀自留在了石屋內,而他的真身則是在石門一合上的一霎時竄過,高高的躍上了半空,方劍明人在半空,四下裡一瞄,見四周都是一棵一棵的大樹,地上長滿了雜草,原來外面是一片樹林。

落下地後再去看那個口子的方向時,居然找不到了它的所在,地上只留著一蓬一蓬的雜草,誰又知道就在這一片地下,藏著一個洞府呢,就是知道了,想要進去,除非找到開啟開關的機關或者破洞而進,那石壁厚達五尺,怎麼又去破它!

白依怡見他完好無缺的出來後,臉色不知怎麼顯得有些黯淡,突地冰冷的道:「方小鬼,如今我們出來了,數年一晃而過,我們也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也算有緣。我現在就要回本門總舵,你好自為之,將來我們是敵是友就由上天來決定吧!」說完,騰身一起,轉身如電而去。方劍明見她剛一出來就離開自己,心頭不知為何一空,驚叫道:「依怡姐,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白依怡那裡肯聽他的話,早已消失在樹林深處,芳蹤縹緲。

方劍明想到這些年來,兩人相處並沒有矛盾,而是處於一種淡淡的友情之中,此時伊人已去,他少年的心又怎麼能夠消除得了對方的倩影。

白依怡的倩影早已深深的融入了他的心頭,他這一輩子是再也忘不了她了,白依怡的離去,令他十分的傷心,眼角不禁流下幾滴清淚,迷失了眼神。其實方劍明並不很明白他心裡的感情。他自小沒有父母,在少林寺一幫和尚唸經習武下長大,後來又跟著刀神這個老男人,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性的關懷,白依怡雖然冰冷著一張臉,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可是自從在斷崖下相處以來,他就將白依怡視為姐姐,一直想得到她的關心,她的每一次難得微笑或者是關心他的眼神,他都會為之心暖。

可以說,在不知不覺間,方劍明也不知道白依怡在他的心底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他雖然沒有見過母親,也沒有姐姐,可是他可以感受得出他對白依怡有一種類似母親或者姐姐般的依戀,同時他又在漸漸長大,心裡變化越來越成熟,在他的內心深處暗藏著一種男女之情的渴望,見到白依怡,他就會不知不覺的將她和他所見過的女子相比,他那裡知道他這般一比,無疑是對白依怡產生了男女之情,雖然這份情很淡也藏的很深,他並不清楚,可是有一天他幡然一醒,將會令他嘗盡這相思之苦。在這個世上,有很多的情,其中最熱烈,最苦的就是戀情,戀情一旦來到,誰也迴避不了,深陷期間不能自拔!

方劍明暗自傷神了片刻,默默的跟在麒麟鼠的身後,出了樹林子。

在貴州偏東有一個縣城,這個縣城是方圓百里內人口雲集的地方,這個縣城裡,此時在一家當鋪裡,有一個少年將左肩的一個包袱除下,放在櫃檯上,對著對面的那個老頭說道:」老伯,麻煩你把你們大掌櫃叫來一下,就說有人要和他做一筆大買賣!」

對面那個老頭滿臉狐疑看著他,道:「有什麼事對我說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我們的掌櫃子。」

少年突然將身子往前一湊,低聲對老頭說道:「魔刀門,老伯聽說過魔刀門麼?」說著,一臉笑嘻嘻的看著老頭,老頭一聽這話,臉色急變,壓低聲音道:「閣下是什麼人?」

少年嘻嘻一笑,沒有回答老頭的話,而是說道:「叫你們掌櫃子出來一談!」說著,往身後的一張椅子上一坐,一隻像松鼠一般的動物從他腳下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腿上,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感覺十分的舒適,少年摸了摸它毛茸茸的長尾。那老頭見少年一臉的高深莫測,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人家既然聲稱要見掌櫃子,又說出了「魔刀門」三個字,他不敢有所遲疑,對少年說了一聲「請稍等。」到當鋪的後院去叫掌櫃子去了。

那少年在當鋪前也只是等了一下,轉眼就見得那個老頭一個人走了出來,對他說道:「我們掌櫃子有請閣下到內室一敘。」少年也不遲疑,提起包袱,跟著老頭繞過櫃檯,走進了內院,那動物此時跳到他的肩頭站著。在院子裡轉了幾個水榭廷台,來到一幢大屋前,老頭伸手一請,少年大步走進了屋裡,他一走進屋內,大門頓時緊閉。

只見屋中有一個長著長鬍子的中年人,穿著一身青裝,雙眼有神,太陽穴微微鼓起,內功有不小的火候。他見少年進來後,伸手請少年坐下,然後親自為少年倒了一杯早已預備好的香茶。少年此時不禁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說道:「掌櫃子,我自己來就好!」他將肩頭的那只像松鼠的動物叫下來,端著茶杯喝了一口。

等少年喝下一口茶後,掌櫃子問道:「敢問少俠貴姓,不知有何買賣要與在下談,在下姓高名鍵。」

少年呵呵一笑,道:「在下一個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在下有一些東西,想必掌櫃子很喜歡!」說完,將手中提著的包袱往地上一放,解開繩子,高鍵拿眼一瞧包袱裡的東西,臉色顯得極為的驚訝,道:「這……這……少俠此意是……」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想請掌櫃子幫我把這些東西脫手轉賣,在下不懂此間的行情,恐受所欺,在下聽說魔刀門的人仗義豪爽,因此特來求助,所得的銀兩貴門三我七分層,不知高大叔意下如何?」

高鍵聽了,心中一驚,暗道:「這少年出手怎麼這般闊綽,這包袱裡的東西光一樣寶物就是世上少有,極為名貴,三層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簡直就是大手筆。我見他的模樣並不想富家子弟呀,奇了,奇了,他又是如何得知魔刀門的。」

面上卻是爽朗的道:「這位少俠既然知道魔刀門,想來就是朋友了,朋友的東西我們怎麼好要呢,少俠想必是手頭緊張吧,不如這樣,少俠要是信得過在下,在下就先把這些東西當在鋪子裡,少俠要多少銀子儘管開口便是,少俠身攜如此貴重的東西,不便行路,不知少俠有何意見。」

少年呵呵一笑,道:「既然高大叔這般說,我也不客氣了。至於銀子嗎,我……我……」高鍵見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多少,心底暗笑,臉上卻是平平靜靜的道:「在下先給少俠十萬兩銀子,要是不夠的話,還可以再來任意支取。」少年本來想說出要五六千兩,一聽對方一下子就開出了十萬兩銀子。臉色一變,忙道:「夠了,夠了,在下還怕多了,帶在身上不便!」

高鍵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叫屬下給少俠準備,少俠稍等!」說著出去叫下人為少年準備銀兩。他們在屋裡閒扯了幾句,那高鍵也沒有再向他問及姓名和如何得知魔刀門的事,少年也懶得同他解釋,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口舌。

那裡能讓少年多等,不一會兒,只見有一個下人打扮的漢子敲門進來,手中拿著一疊張銀票,高鍵拿過來,等他出去以後,將銀票遞給少年,笑道:「少俠,這裡也是十萬兩的銀票,你點點看。」少年接過來,看也不看的就揣在懷裡,向對方抱拳說道:「高大叔,在下萬分感謝,如果在下再不把姓名告訴高大叔,那就顯得在下不夠朋友,不過在下的確是一個無名之輩,說出來高大叔也不會聽聞。在下方劍明!」高鍵聽了,細細的想了一會,確實是沒有聽說,卻將對方的姓名暗暗記在心頭,笑道:「少俠恐怕是剛剛出山吧,依在下看來,少俠他日必能揚名立萬,威震江湖。對了,少俠是如何得知魔刀門的事情的,還望少俠告知!」

少年嘻嘻一笑,低聲道:「在下是聽一位武林前輩說的!」

高鍵道:「誰?」

少年道:「飛龍子。」

第四卷 第一百零七章 白馬公子

高鍵呆了一呆,正要說話,少年向他一抱拳,道:「在下還有要事,不打擾高大叔,先行一步。」高鍵聽到飛龍子三字,心底卻在思忖對方真正的來意,那知道他說走就走,想了一想,急忙起身,送著少年出了當鋪,到了當鋪大門外,兩人互相告辭。見少年向縣城東頭走去,高鍵回轉屋內,叫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吩咐他暗地裡跟著那少年,千萬不要驚動他,只要知道他的去處就可以了。等大漢走後,他走到書桌前,用墨筆在一張白紙上草草的寫了幾段話,手中拿著白紙,走到一間暗室裡,這裡居然養著數十隻飛鳥。

只見他將白紙卷作一團,綁在一隻飛鳥的大腿上,來到暗室外,將飛鳥放飛,那飛鳥在空中鳴叫一聲,盤旋了一下,雙翼扇動,飛上高空,轉眼消失在遠處的天際。

少年出了當鋪,一路向大街東頭行去,此時他懷中揣著十萬兩銀票,心底倒是有些興奮,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一般的人家,窮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麼多錢,這十萬兩銀票足夠一家三口的人吃飽喝足的過兩三輩子了,他也是第一次身懷巨金,心裡哪有不興奮的道理。

這個縣城有三條大街,大街十分的寬敞,他走過了這一條大街,轉到另外一條大街,正要找一家酒店吃飯時,猛地聽到前面的行人中有人大聲的叫道:「大家快看,武林六公子的白馬公子來了,大家都去看啊……」行人一聽是武林六公子,有些知道此人的名聲的人立時起哄叫道:「真的嗎,白馬公子在那裡,我還沒見過他呢,不知道他生得是怎生模樣!」

於是,一大群人向前面湧了過去,其中不乏武林中中人。

少年倒是聽過武林六公子的名聲,他還認識其中之一的「漂泊天下行,視名如浮雲』的陳公子陳錦藍,聽到這裡出現六公子之一的白馬公子,心中感到好奇,就隨著人群往前走。

不一會兒,來到一家規模頗大的酒店門前,只見那酒店門前的一顆數下拴著一匹渾身雪白的駿馬,那白馬十分的高大,高揚著馬頭,一雙大眼顧盼之間,虎虎生威。此時正有五個漢子圍著那匹白馬細細的看著,他們身上都穿著勁身衣,肩頭斜背大刀,有一人拿手試著去摸白馬,那白馬猛地一抬雙蹄,嚇得對方倒退了幾部,臉色變了一變。

這時只聽得有人笑道:「五位對在下的寶馬不知有何想法?」

眾人朝發聲出看去,頓時有不少的人驚叫道:「哎呀,真是白馬公子!」有一些人則是問道:「他就是白馬公子嗎?嘖嘖,好俊的人啊。」少年也隨著人群看去,只見從酒店的大門走出一個白衣男子,男子看起來二十上下,黑髮梳得齊齊整整,髮髻上還紮著一根白色的綢帶,那綢帶順著兩鬢滑下,落在肩頭,腰上懸著一把三尺青鋒,端的是風度翩翩,不愧有公子之稱。他的右手正提著一個盒子。

白馬公子說著話,慢慢的走到距離五個漢子一丈之處,其中一個漢子見他出來,拿眼看了看他,傲慢的道:「你就是白馬公子?」

白馬公子笑道:「閣下以為呢?」

那漢子道:「素聞白馬公子身邊有一江湖美女,同白馬公子十分的要好,形影不離,今日我門跟了你半天,也不見得有什麼美女,看來你是假的了。」

白馬公子還是臉帶笑容的道:「哦,是嗎?那這麼說來,在下就不是那個什麼白馬公子了,不知五位有何貴幹?」

那漢子看了白馬一眼,指著白馬道:「這匹白馬應該讓英雄般的人物來騎,老子看你身體淡薄,禁不起風吹,那裡有半分的英雄氣概,這匹寶馬老子要送給我們的幫主,你開個價,是多少老子給你付銀子就是!」

白馬公子聽了,猛地大笑道:「閣下好眼力,在下的確是禁受不起風吹,敢問貴幫的大名,貴幫幫主又是那位威震武林的好漢!」那漢子傲然一笑,道:「我們是鐵拳棒的人,我們幫主就是名動天下的『鐵拳王』王鐵拳,你聽說過沒有?」

白馬公子聽了,臉色猛地一變,惶惶恐恐的抱拳說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鐵拳幫,失敬,失敬,在下有眼不識高手,五位好漢勿怪!」說著,走了上來,拍著那匹白馬,對它說道:「白馬啊白馬,今後你就不用跟著我受盡風吹雨打,到了鐵拳幫,儘是好吃好喝的,千萬不要耍小脾氣啊!」解開了韁繩。

那白馬被解開了韁繩,雙蹄猛地一抬,「希嚕嚕」一叫,跳到了五個漢子的身前,如帝王一般怒視著五人,白馬公子見了,忙道:「白馬,白馬,你可不要耍脾氣啊!」人卻是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那五個漢子料不到這匹白馬這般神勇和性烈,一下子就跳到了他們身前,都是被逼得往後慌忙退出了好幾丈,那白馬得勢不饒人,雙蹄一抬,刮起一股勁風,向那個為首的漢子一頭撞去。

那漢子大叫道:「他媽的,你這畜生真是不識好歹,還敢跟老子來真格的!」力貫雙臂,迎著白馬撞去,眼見就要撞到一起,那漢子飛身躲過,雙臂一抬,穩穩的抱住住了白馬的脖子,腳底下暗使千斤墜,那白馬被他抱住脖子,怒嘶一聲,將脖子高抬,想把他摔出,那漢子險些被摔出,腳底浮動中,驚惶的道:「大家一塊上,這畜生的力氣好生厲害!」

那四個漢子見他一人制不住白馬,均是飛身上前,力貫雙臂,兩個去抱白馬的腰身,一個去抓白馬的前蹄,另一個繞到白馬身後,要去抓它的後蹄,五人想合力將白馬抓起來,就這麼槓著到幫裡去見他們的幫主,至於給不給銀子,那要看這個白馬的主人敢不敢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那個白馬公子見他們合力去抓白馬,臉色不知為何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也不上去阻攔,少年見了他古怪的笑容,那裡看不出其中的蹊蹺來,看著那五個漢子合力抓住白馬後,正要抬起。

那裡知道那白馬突然之間也不知道從那裡得著的神力,四蹄一掙,脖子一揚,長嘶一聲,已是將五個漢子遠遠的摔了出去,顛落在地上,疼的他們喊爹叫娘的。

白馬將他們摔出去後,高揚著馬首,對五個漢子不屑一顧,走到白馬公子身邊,白馬公子哈哈一笑,手中提著盒子,輕輕一躍,跳上了馬背,道:「五位,在下的白馬看來是不想和你們一塊去見你們幫主了,在下還有事,五位鐵拳幫的好漢,恕在下不奉陪了!」也不去叫白馬走,那白馬自會明白主人的心思,四蹄翻飛,早已遠去。

眾人看到這,有些人就大叫道:「看來他真的是白馬公子了,不然他的白馬那會如此聽話,又是這般的威猛!」有人則道:「我說嘛,我那裡會看錯呢。我以前在江蘇的確是見過他本人的,那時他身邊有一個貌美的女子,一男一女騎著一白一紅的駿馬,當真是一對壁人,怎麼今日沒有見到那個騎大紅馬的女子?難怪這些傢伙莽撞,也不看看人家白馬公子是何身份,要是人家真要和他們一般見識,那裡還能讓他們摔倒這般簡單。」他說後面的幾句話均是壓低聲音,生怕被那幾個兀自趴在地上,揉著屁股的漢子聽了去,找他的麻煩。

少年看了這一場鬧劇,心裡暗笑,他肚裡飢餓,當下就進了眼前的酒店,找了一張飯桌,將肩頭的一個包袱放在桌上,叫夥計上了好幾個菜,他肩頭站著的那只動物見到熱氣騰騰的佳餚,吱吱一叫,跳到桌上,也不客氣,伸出前肢抓了就吃,夥計在一旁看了,十分的驚奇,就是其他客人見了,也是十分的驚訝,少年卻不把這當一回事,大口的吃著飯菜。在酒店裡吃飽喝足後,他伸手一掏懷內,卻是摸著了剛剛從高鍵那裡得到的銀票,心想這麼大的面額張揚出來,恐怕不好,可是吃了飯又不能不付帳,當下向夥計招了招手,見夥計來到身前,從懷中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張銀票來付帳,那夥計一看銀票面額,雙眼一瞪,心中大叫道:「媽媽呀,這位爺可真是闊綽,一出手就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可不要被人給打劫了去!」夥計滿臉驚異的瞧著少年,少年見了,笑道:「怎麼了,夥計,這銀票是假的,不能用嗎?」

夥計一疊聲的道:「能用,能用。這位少爺,恕小的多嘴,你一出手就是這麼大筆錢,要是叫壞人瞧見了,那可不好,當心叫人給搶了去,小的見少爺身上拿著寶刀,想來也是走江湖的人,不過你獨身一人,恐怕招架不住人多,小的給你兌換一些碎銀子,你拿著路上吃飯住店,不知可好!」

少年聽他甚是關關心自己的安危,對他生出好感,笑道:「小哥,多謝你的提醒,在下會注意的。」那夥計到帳房先生那裡算好價錢,走到少年桌頭,手裡拿著三張銀票,每張都是面額三百,另外還有幾錠銀子和幾兩碎銀。

對少年說道:「大爺這一頓花了八兩銀子,這裡是給大爺找的銀子,大爺點一下。」少年接過銀票,看也不看的就在揣著懷內,另外從碎銀中拿了幾粒,大約有三兩左右,賞給夥計,那夥計激動得連連稱謝,少年將幾錠銀子放到了桌上的包袱裡,一提包袱,站起身,那只動物挺著個小肚子,跳到了他的肩頭,一屁股坐下,居然還坐得穩穩當當的。在夥計的歡送聲中,少年出了酒店,見天色還早,也不過是午間,此時正是秋季,然而貴州一帶仍然十分的炎熱,太陽照在人身上,倒是暖和得很。

少年一路向東行去,出了縣城,走了大約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山林中,那條大道要從樹林中穿過,這種地方也是攔路打劫的好所在,一般進過這種地方都要小心為妙,他一個少年,雖然肩頭謝背大刀,身上有功夫,但也得小心為是。少年走進樹林子裡,只見兩旁都是高大的樹木,林中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和高矮不等的刺蓬,有的還長著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少年走了不到數十步,驀地聽到左面樹林子內傳來隱隱的說話聲,他心下奇怪,想到:「這個地上怎麼會有人在此,我過去看看!」想著,飛身上了一棵大樹,抬眼朝來聲出望去,只見得樹林深處隱隱約約的可以見到幾條身影在那裡站著,也看不清他們在幹些什麼。當下他深呼吸一口,身形輕飄飄的躍空而過,到了一株大樹上,落枝無聲,此地離那幾個人所處之地不過數丈,當下就將下面的四個人的面容看清了。這一看,到把他給怔住,這四個中有三個人他都見過,雖然只是匆匆一見,可是他們對他的影像可是不小。

一個是他在元江城外見到的那個被官兵稱作江洋大盜的英俊青年,如今數年過去,模樣如前,頭上還是戴著那頂斗笠,正笑嘻嘻的看著身前兩丈開外的三個漢子。那三個漢子一字排開,左首是個乞丐模樣的漢子,右首是個獨眼的大漢,中間那位則是一個穿著軍官服裝的大漢。少年見了乞丐樣子的漢子和獨眼大漢,心底暗笑,這兩個人他是見過的,聽師父說他們是「雁北雙邪」,數年前他剛出少林寺時,在「豫地第一棧」曾見過他們兄弟,他們在客棧裡鬧事,被錦衣衛副統領之一的「聖手」何飛驚走。不知道他們三個人為何在此地,那個軍官模樣的大漢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少年剛一來到樹上,只聽那個獨眼的漢子,也就是「雁北雙邪」的弟弟雁貴指著那個「江洋大盜」道:「黑盜,今日老子看你往那裡走,你不是很了不起麼,今日我們兄弟請來了於大人來捉你,看你還能跑到那裡去!」

第四卷 第一百零八章 有女肥肥

那英俊青年笑道:「我說『雁北雙邪』,你們也太沒種了吧,你們打不過我,就找來了高手,未免弱了你們爺爺的風頭了吧!」

雁貴道:「誰說於大人是我們的幫手,我告訴你,於大人今日是來捉拿你歸案的。你偷了那麼多的東西,驚動並也得罪了不少的朝廷大臣,於大人此次前來,就是為了你而來,我們只不過是來給於大人助陣。」

英俊青年聽了,仔細一打量兩丈外的那個軍官,見他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濃眉大眼的,看起來不是一個壞人,他的右手拿著一根皮鞭,也不知道是什麼匹做成的,有中指那麼粗細,他在打量著人家,人家也在打量著他,只聽那軍官笑著問道:「閣下就是近幾年來鬧得滿城風雨的黑盜?」

英俊青年道:「不錯,敢問軍爺你是那位?在那個地上當差?」

那軍官道:「你沒聽他們兄弟說了嗎,我姓于。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的叔叔非常的頭疼,這次我就是奉他的命令前來捉拿你的,你要是害怕的話,趕緊束手就擒,不然一會有你的苦頭吃!」

英俊青年聽了,哈哈一笑,道:「你說你姓于,那麼我問你,朝廷錦衣衛四大副統領之一的『驚神鞭』於東海是你什麼人?」

那軍官笑道:「他正是我的叔叔,就是他吩咐我來捉拿你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劣跡在京城的大員當中流傳著,都生怕你到京城去作案,我叔叔為了預防,就叫我出來找你,前不久我遇到雁氏兄弟,多承他們的指引,我如今可算是找到你了!」

英俊青年笑道:「你找到我有什麼用?難道你認為可以將我捉住嗎?」

那軍官淡淡的道:「我沒有十分的把握,可是想來也不會無功而回。只要將你打傷,官兵就可以捉拿到你了。」

英俊青年微微一笑,道:「好啊,那你就上來與我比試比試,看是誰把誰打傷。」

說著,將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拿在手裡。看著對面的軍官,他說要動手,可是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並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那軍官見了他大意的樣子,心頭一怒,飛身而起,一鞭打了過來,口中叫道:「黑盜,今日我於問荊就稱稱你有多大的盡量,在我面前,敢如此托大!」

於問荊這一鞭打出,立時響起了一股鞭風,鞭身未到黑盜的身上,鞭風已是擊到了黑盜的身前三寸,黑盜見了,臉色微微一變,在他想來,這些當官的都是些好吃懶做的傢伙,平時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欺壓盤剝,能有幾個會高強的無功,沒想到眼前這個軍官一鞭打出,居然會如此厲害。

急忙使了一個「燕子翻身」,間不容髮之際閃了過去,於問荊見他一把躲了過去,跟著就是一鞭打出,鞭梢筆直,硬如鋼針,直刺對方的腰間的「大橫穴」,眼力之強,認學之準,當真非比尋常。黑盜嘿嘿一笑,道:「好功夫!」右手手腕一抖,再一翻,五指豎指如刀,在鞭梢未及穴道之前,搶上一步,斜劈對方的鞭身,意欲震開鞭子。

都聽得「砰」的一聲,黑盜的右手擊在鞭身上,將鞭子震出了三尺開外,正要上前,那裡知道於問荊大笑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手腕一抖,鞭梢一轉,如一條飛蛇一般,擊到了黑盜的腰間,這一鞭來得好不迅速,也令人防不勝防。黑盜臉色大變,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就要擊中,黑盜腰間猛地一收,鞭梢刺在了衣服上就要傷著皮肉時,緊接著就是一招「退避三舍」,身形一騰,翻退了一丈開外,於問荊發現不妙時,用勁一抖鞭身,鞭子一震,追上去卻只是在黑盜眼前三尺之處虛晃了一下,沒有傷著對方。

黑盜雙腳一著地,右手一探「錚」的一響,將肩頭的那把利劍拔了出來,挽了一個劍花,斜指著於問荊,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有一手,老子差一點就著了你的道兒,來來來,我們再來比試比試!」飛身一起,劍尖滑動,竟是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點劍尖成半圓狀,罩向了於問荊,也不知道那一劍是真的,那一劍是假的,劍風雷動,震人心魄。

於問荊見了,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果然了得,可不要敗在他手底下,面子就丟大了!」鞭子一抖,如一條蛟龍一般,盤了一個圓圈,陡地一分,同對方的劍尖撞在了一起,響起一陣「釘釘釘」之聲,他的皮鞭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皮做的,黑盜的利劍居然沒有將它傷著半分。兩人一接之下,身形都是猛地一翻,凌空打了一個跟頭,翻落在地,說時遲那時快,兩人雙腳方一著地,手腕抖動,連著出了數劍和數鞭,劍光閃動,鞭影翻飛夾雜於一處,站在一旁觀看的雁北雙邪竟是沒有看到他們是如何出的招式。躲在樹上的少年卻是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

只聽得「釘釘釘……」之聲響絕於耳,兩人身影一錯,換了一個位置,黑道身子陡地一翻,跳到了於問荊的頭頂,一劍劈到對方的肩頭,劍風獵獵作響,吹得於問荊頭上的長髮飄舞。於問荊大喝一聲,身形急如車輪一般在原地打了兩個轉,手中的鞭子將黑盜的利劍震開,直刺對方肩頭「肩井穴」,黑盜人在空中不好借力,突然只見他左手一探,五指一攏成鶴嘴狀,啄向對方的鞭梢。

於問荊見了,手上加了三分力道,大叫道:「看是你的手堅硬,還是我的鞭子堅硬!」眼看就要撞在一起,黑盜五指猛地一張,內力貫滿整個手掌,硬生生的將對方的鞭梢抓在手心,右手利劍飛快的刺出,一分為二,分別點到了對方手臂上的「上廉穴」與「下廉穴」。於問荊不妨他會如此冒險,使出了這一招,急忙之間,左手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內力滾貫注左手,去拿黑盜刺來的劍身。黑盜見了,大笑道:「看是你的手堅硬,還是我的寶劍堅硬!」劍身一抖,斜劈對方伸到的手掌。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子都向外飛退了數丈。

於問荊鞭子一揮,凌空打了一個響鞭,道:「黑盜,你看看你的左腰間!」黑盜低頭向左腰看去,只見衣服上破開了三個洞口,像是被對方的鞭梢擊中留下的痕跡。黑盜嘿嘿一笑,指著於問荊的胸前道:「於大人,你還是看看你自己的胸前吧!」於問荊聽了,心頭不知怎麼一跳,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胸口,只見那裡留著七道口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劍劃破,所遺留的痕跡。這一下高下立判,於問荊猛地哈哈一笑,道:「黑盜果然不愧為黑盜,在下甘拜下風,我不是你的對手,想捉拿你是萬萬不能了,在下只好回去向我叔叔負荊請罪了!」

原來於問荊剛才暗運內力,使得鞭身一曲,黑盜手中一滑,於問荊已是將鞭子抽了回來,緊接著回手就是一鞭打出,擊在黑盜遞到的利劍身上,兩下一接,響起一聲震響,於問荊乘勢一招「鞭打三千」,鞭梢一低,捲著了黑盜的腰間。於問荊本來以為是自己贏了對方,那裡知道這個黑盜當真是一個高手,在他不知不覺間就用長劍在他胸前劃破了衣服,要是黑盜真的想要他的命,大可在將長劍遞出三分,他不是血濺五步,恐怕也得受到重傷。

他是這麼想的。其實他那裡又知道,黑盜的這一手使出,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他的利劍在於問荊的胸前劃破了衣服,而於問荊的鞭梢也在他腰間打了一下,他這一劍已是強弩之末,再難遞上半分,若問凶險自然是黑盜的這一劍要高出一籌。不過他們二人的內功都是半斤八兩,處於伯仲之間,黑盜的劍法詭異之極,使出來的劍招真真假假,讓人真假難辨,而於問荊的鞭法得自他叔叔「驚神鞭」於東海的傳授,一鞭在手,指那打那,閃電出擊,亦是一個使鞭的高手。武林中很少有人使鞭,而「驚神鞭」於東海的鞭法可以說是當今使鞭高手中的前三甲,有於東海這個高手的指點,於問荊的鞭法又哪能差得了去。

一個是近年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黑盜,一個卻是名家子弟,交手過後都對對方有一種相見恨晚,悻悻相惜的感覺,他們一個是官,一個是大盜,本來是誓不兩立的,在這種心情之下,那還管那麼多,武林中的漢字豈能受到世俗的管制。是以於問荊才說出了那番話來,黑盜聽了對方的話,回手一插,將長劍插回鞘內,亦是大笑道:「於大人,好鞭法,這一局是不分上下,在下僥倖在於大人胸前留下劍痕,可是於大人也在在下的腰間留下鞭吻,怎麼能說是我贏了呢!」說完,仰天哈哈一陣大笑。

那「雁北雙邪」聽了他們二人的話,心頭著慌起來,這個姓于的大人怎麼和大盜說起客套話來了,他們可是一盜一官啊,怎麼可以互相退讓。少年在樹頂上看了,心頭暗笑,正在猜想接下來會有什麼事要上演,猛地聽到樹林外有人走近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胖胖的女子展開輕功,向這頭躍了過來,口中叫道:「丁大哥,丁大哥,我來找你來了!」

黑盜聽到了這個女子的聲音,像是受到了萬斤巨石擊中了一般,臉色頓時變得慘不忍睹,慌慌張張的對於問荊抱拳說道:「於大人,在下還有要事,這就告辭了!」說著,雙腳一蹬,身形縱起,上了一棵高樹,左腳腳尖在樹枝上輕點,躍出了數丈,胖胖的女子轉眼到了那個他們剛才打鬥之處,正好見到黑盜離去的背影,急得大叫道:「丁大哥,你等等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我要和你一起去闖蕩江湖啊,你等一等我……」說著飛身前去追趕,那「雁北雙邪」見了這個胖姑娘,聽她的口氣跟黑盜關係不一般,哥哥雁寶跳上去,伸手一攔對方,叫道:「你是何人?跟黑盜是什麼關係,老子……哎喲……」雁寶說著,伸手就去抓胖姑娘的手臂,想把她扭住,那裡知道這個胖姑娘的武功可真不簡單,肥胖的身軀一轉,已是閃了過去,並隨手給了雁寶一個肥大的拳頭,雁寶一時沒有提防,當即就給她一拳打在臉上,眼頓時腫了起來,驚叫起來,弟弟雁貴還道是哥哥遭了暗算,回手一抓,將大刀拔了出來,叫道:「大哥,你沒事吧!這肥婆娘把你怎麼了?」說著,飛身一縱,將刀一揮,攔住胖姑娘的去路堵住,大刀「刷」的就是一招「力劈華山」,向胖姑娘的頭頂猛地砸下,刀聲呼呼,勁力倒是不小。

胖姑娘雙眼一翻,怒道:「你們兩個作死啊,敢攔住姑奶奶的去路,姑奶奶連你也一塊打!」說著,劈手就去拿雁貴的手腕,雁貴那裡會讓她拿住,手腕一抖,大刀刀尖一抬,飛快的點向胖姑娘的右臂,胖姑娘雙掌一翻,打出一記劈空掌力,雁貴的身形晃了一晃,刀速稍微頓了一頓,胖姑娘身子一跳,斜閃到一旁,乘機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此時那個雁寶揉著發腫的眼睛跑上來,雙掌一翻,印向胖姑娘的肩頭,胖姑娘倒退一步,用勁一拉,竟是將雁貴那麼重的漢子拉起,撞向雁寶,說時遲那時快,雁寶見弟弟一把撞了上來,左手一貼弟弟的肩頭,雁貴身形滴溜溜的一轉,就到了他的身後,顛顛撞撞的往前跑了數步。這一招正是他爺爺傳給他的一手功夫,他雖然學了,此次還是第一次使出來,倒是正好用對了地方。「啪」的一聲,雁寶雙掌一推,和胖姑娘的雙掌結實,兩人都是身軀一震,雁寶罵道:「媽的,老子還以為你有多麼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那胖姑娘冷笑一聲,猛地回身一躍,跳到了一棵樹枝上,指著對方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臭乞丐,還有這個獨眼龍,姑奶奶今日還有事,不跟你們打架,要打架,改日姑奶奶奉陪就是,姑奶奶算把你們記住了,下次一定大的你們兩個王八蛋滿地找牙!」

雁寶聽了,雙掌全力一推,打出劈空掌力,口中罵道:「肥婆娘,老子的眼睛被你偷襲打成在這樣,你他媽的要是算個人,就下來,老子要好好的教訓你一頓!」他一掌打出,掌風擊在樹身上,大樹一陣搖晃,無數的枯葉落了下來,胖姑娘飛身一起,落到了另外一棵樹上,猛地回身打出一枚暗器,在樹葉紛紛落下之間,急射雁寶的左大腿。

第四卷 第一百零九章 這也叫打劫?

雁寶雙指一夾,伸出雙指一夾,想將暗器緊緊的夾在手指間,那裡知道那暗器好不刁鑽古怪,陡地就是一個迴旋,在他眼前打了一個圓圈,好在閻寶的左手暗地裡發出一股內勁,將暗器輕輕撥轉,右手五指緊緊的將暗器夾住,抬頭看去時,那胖姑娘那裡還有蹤影,早已去追那個黑盜去了。雁貴的身子此時才站穩,跳起來對著遠方大罵道:「媽的,臭婆娘,你有種就跟老子不要跑,老子今天就把你跺了!」胖姑娘又那裡能夠聽得見他的話。

於問荊見他們兩兄弟攔不住人家,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道:「兩位,我打不過黑盜,無法捉拿他,你們有什麼打算!」

雁貴道:「於大人,其實你那裡不是他的對手,依在下看來,你們的武功不分上下,對這種朝廷要犯,我們又何必同他將什麼江湖規矩,於大人將他牽制,我和大哥上來,黑盜是萬萬跑不了的,不知道於大人為何要……」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雖然沒有直接表明他的不滿,可是卻在口氣之中流露出了他的疑惑和不解。於問荊假裝驚聲道:「你們那裡知道,那傢伙實在太厲害了,剛才我和他打了那麼幾下,試探出他的武功並不只此,這傢伙暗藏著厲害的功夫,把他逼急了,我可就要慘了!」

雁寶在一旁插聲道:「於大人,那你決定怎麼辦?」

於問荊道:「還能怎麼辦,如今我是空手而回,自然是回去接受我叔叔的責罵了。對了,你們兄弟有何打算?難道還要打這個人的注意嗎?」

雁貴冷笑道:「媽的,那小子戲弄了我們兄弟好幾次,我就算不看在賞銀的份上,也要找他以雪戲弄之恥!我爺爺他們當年是何等的英雄好漢,他們的孫子豈是任人欺負的。」

那個於大人聽了,心中卻是冷笑道:「你們兄弟平時仗著爺爺的名聲,在外耀武揚威,也不知道欺負了多少人,如今受到了人家的一些懲罰,就非得致人家於死地不可,這又是那般的道理!」口中卻道:「你們又何必呢,他是盜,你們又不是官,幹嗎追著不放,再說了,你們要是想找他報仇,回去跟你們爺爺一說,只要你們有理,我相信你們的爺爺一定會找他算帳的,何須你們出頭!」

雁貴聽了,大叫道:「那可不行,上次爺爺聽到我們得罪了聖手何飛,狠狠的教訓了我們一頓,如今……」雁寶聽到他要說出醜話來,急忙截口道:「於大人,你這就回京去嗎?」

於問荊笑道:「是啊,還有幾個月就要舉行武林大會了,我回去正好可以幫忙一下,省得叔叔又要說我不做正事,只顧在外面玩!」

當下三人說著話,走出了樹林子,行到大道上,往東走去。

少年在樹上偷看了這麼久,見他們走後,飛身落下地來,口中低聲說道:「武林大會?什麼武林大會,是不是要天下的武林豪傑都去比武啊,不知道這武林大會上會不會見到師父和義父他們!要是能見到的話,我就去看一看。」

他心中想著事,也朝著東方的那條大道走去。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方劍明自白依怡離開他後,在這一帶轉了幾天,沒有找到義父,後來又走了兩百來里路,方向又同當初白依怡追著不放的方向有所偏差,不知不覺就來到那個縣城,身上的碎銀早已花光,想到義父的師門,他靈機一動,就到一家當鋪去試探,果不其然,他急著要用銀子,就不得不出了下策,好在高鍵是一個老江湖,見他話語有不老實的地方,也不逼他,卻是派人在他身後緊跟查探,又向魔刀門發出了消息,他還兀自不知身後早已有人跟蹤。

方劍明一路上曉行夜宿,走了三天,這一日午間來到了貴州的銅仁府一帶,他見此地的景色頗美,雖然是秋季,也有一些花草仍自開放,十分的引人,遠處起伏的大山高聳,滿山遍野的都是糧田,在鄉間的路上還能見到放牛的牧童和在山上打柴的樵夫。方劍明看到了這些東西,怎麼不能夠感到欣喜,他放慢腳步,正東張西望的觀看,突然,一陣吆喝聲傳了過來,他仔細一聽,只聽得那人吆喝的是一句:「金刀威武……金刀威武……」這一聽,立時知道是什麼人來了。

這是鏢局的趟子手在押鏢路途中所吆喝的口號,一般來說,只要知道這家鏢局大號的山賊盜匪,綠林好漢,如果事前受到他們的招呼,那麼就會不出來劫鏢,但是也有不講信用的人,拿了鏢局的銀子,卻還是要打劫。所以說,鏢局在路上出了事,一般作案的人要麼是剛出道的縐兒,要是就是誰也不給面子的獨行大盜或者沒有受到招呼的山賊。

方劍明走出十來步,轉過一個山腳,只見對面的來路上不快不慢的行來一隊人馬,當先一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那馬十分神氣,馬上的人,是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一身勁裝打扮,頭包武士巾,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態,腰間斜跨一把大刀。

跟著他身後卻是七八個趟子手打扮的漢子,此時其中的一個大漢正扯著嗓子在那裡叫喊道:「金刀威武……金刀威武……」在他們後面就是三輛鏢車,趕著鏢車的是五個腳夫,最後面卻是六個鏢師模樣的男子,這六個人個也是騎著大馬,肩頭背著大刀,模樣都是三十來歲。

方劍明見他們一行幾乎將大道都給佔滿了,急忙閃到一邊去,準備給他們讓道,那裡知道對方剛來到他身前不足五丈的地方,只聽的左首的一片樹林內有人大笑著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要向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隨著話聲,跳出一個少年來。

那少年身上背著一張超大的彎弓,背後還背著一袋子的弓箭,那彎弓似鐵非鐵,似玉非玉,更不是木頭做的,也不知道是何物製作而成。那攔路打劫的少年一跳出來,右手兩指一併,指著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青年叫道:「喏,識相的就把東西放下,乖乖的站到一邊去,等爺爺拿夠了,剩下的就還給你們,若如不然的話……」

青年見面前這個少年也不過十六七歲,稚氣還殘留在身上,說話的口氣一點也不像一個走江湖的人,倒像是一個剛剛出道的小毛賊,聞言將趕上來的一眾趟子手攔住,笑著問道:「如若不然,你要怎麼樣?」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爺爺就把你們一個一個打爬下,半天爬不起來!」

那青年聽了,仰頭一陣大笑,道:「那裡跑出來的小娃娃,你還是回家吃奶去吧,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我問你:你家大人是誰?你知道我們金刀鏢局嗎?」

那少年雙眼一瞪,道:「今日是爺爺打你們鏢局的生意,你們有必要只知道我家大人嗎?金刀鏢局只不過是湘西的一家三流鏢局,爺爺有什麼可懼怕的!」

青年聽了,心頭卻是一驚,這個少年既然知道他們金刀鏢局是湘西的鏢局,這也就意味著少年知道金刀鏢局,他要不是藝高膽大,一個人前來劫鏢,那麼就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小子!那些趟子手聽了少年的話,一個氣乎乎的罵道:「你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也不去打聽打聽金刀鏢局的厲害,在這裡藐視我們鏢局,快快滾開,不然就一刀宰了你!」

「小師弟,出了什麼事,這個少年是幹什麼的?」

只見從鏢車後那六個騎著大馬的漢子中間飛馬上來一人,問青年道。

他們六人在鏢車後守著,為的是保護鏢車,以免著了人家的聲東擊西之計,是以對於少年的身份還是不甚清楚。見他們的小師弟正和那個少年交涉,其中一人忍不住拍馬上來。

青年聽了漢子的話,笑道:「一個小毛賊,想打鏢車的注意呢!三師哥,你看他孺毛未干,我們就不要抓他去見官了吧,我打發他走就是!」

那漢子聽著師弟的話,雙眼在少年身上轉了一圈,又見五丈外路旁站著一個肩背大刀的少年,心下微微一怔,暗道:「這兩個小毛賊莫非是一夥的,他們的年紀都相仿,身上有帶著武器,看樣子是會家子,就是不知道武功怎麼樣!」見青年翻身下馬,上去要與那個少年較量,跟著翻身下馬,追上去伸手一搭青年的肩頭,笑道:「小師弟,這種小傢伙那裡值得讓你出手,讓師哥來打發!」

說完,對著少年冷哼一聲,道:「小子,你當真要打我們鏢車的注意?」

少年道:「不錯!」

漢子雙眉一揚,道:「你有什麼本事,敢找金刀鏢局的麻煩!」

少年笑道:「爺爺只憑手中的一把彎弓就可以將你們打得落花流水,你信是不信?」

漢子看了看他肩頭露出的彎弓一角,看不出有什麼驚人之處,哈哈一笑,一個探步,撲上五尺,伸手就去抓肩頭的彎弓,少年伸手一格,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的手臂碰在一起,少年飛身退出一丈,道:「慢來,慢來,我這張弓可不是一張普通的弓,它重量之大,我怕你拿不起!」

漢子與他接了一招,試出他的內功不錯,也不敢大意,聞言問道:「你這弓重達幾何?誰說我拿不起!」

少年伸手將弓從背上解了下來,拿在手裡,輕若無物,笑道:「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試。」

漢子冷哼一聲,上前幾步,就去抓那張弓,少年將弓平放在手心,手心朝上,任他拿取,漢子一把抓住弓身一頭,用了三分的氣力去拿,心想:「我這三分氣力,就是百斤巨石也輕而易舉的舉起來,何況區區一張弓呢!」正要讓那個少年知道厲害,誰知道手握著弓身,往上一提,那弓像是生了根一般,並沒有被拿起。心中暗道古怪,又加了三分的氣力,那裡知道那弓還是動也沒有動一下,心中一驚,將全身的氣力用上,大喝一聲,想一把拿起弓來,可是任他將全身的氣力用上,那弓就是不聽他的使喚,兀自不動。

這一下可把他暗自震得心驚肉跳,人家輕若無物的拿在手裡,而他卻是用盡了力氣,仍是拿它沒有辦法,這麼說來,這個少年的力氣可是不小。他拿了半天沒有將弓拿起,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突地手一鬆弓,罵道:「你這弓是什麼弓,一定是你在暗中搞鬼,不然憑我的內力,早已將它拿起,說吧!你搞了什麼鬼!」少年哈哈一笑,道:「你拿不起它就不要在這裡胡說,我有必要搞鬼嗎,就算我搞鬼,我怎麼搞鬼了,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我能搞鬼麼!你不行,換你師弟來吧。」

漢子臉色一紅,正要翻臉動手打人,卻聽得他的師弟大喝一聲,道:「你這個小毛賊欺我金刀鏢局無人嗎?你到底想做什麼?是條漢子就把來意說清了,你口口聲聲說要打劫,我問你,你一個人怎麼打劫?」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管我怎麼打劫,少鏢頭,你要是拿得起這張弓,在下就給你們讓路,要是拿不起的話,那就不好意思,請你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青年聽了,暗吸了一口氣,道:「你這個人越來越奇怪了,居然還知道我的身份。你究竟是敵是友,還請閣下說清,免得刀劍無眼!」

少年道:「是敵是友都無所謂,關鍵是少鏢頭拿不拿得起這張弓,我已經說明,少鏢頭就看你的了!」說著,將弓一翻,放到了腳邊,退後了一丈,回頭對方劍明笑道:「這位老弟,你走你的路,不要在此多做逗留,小心待會打起來把你給傷者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在下平生一大愛好就是看熱鬧,今日有這麼好的場面叫我逢見,在下怎麼可能離開呢!閣下的來意甚深啊。」

少年聽了方劍明的話,再瞧了瞧他的面容,還見到了他肩頭的麒麟鼠,他不知道麒麟鼠,可是有這麼稀奇的寵物在身,想必是那一個武林隱士的弟子,他暗自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勁朝方劍明試探過去,方劍明微微一笑,翻身一跳,就躍上來路邊的一顆大樹上,坐在樹枝間,笑道:「閣下不是要打劫嗎?在下身上只有這麼一個包袱,窮得叮噹響,閣下不會看走眼,要向在下打注意吧!」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章 死亡之吻

他身上有十萬兩的銀票,他卻說自己是窮得丁當響,要是叫知道底細的人聽了去,豈不是要笑掉大牙,再說了,他那包袱沒有打開,誰知道裡面藏著什麼,說不定正是寶貝呢。少年聽了他的話,微微一笑,回轉身軀,見青年已走了上來,那青年走上來,看了看地上的那張弓,遲遲沒有動手。他剛才見他的師哥用了半天的氣力還是沒有拿起來,這弓顯然不是一般的沉,奇怪也就著這裡,這張弓到底是用什麼東西做的,就算使用天下最重的皮革來做,也不會很沉啊。再說勒了,這張弓看起來比一般的公要大上幾分,可是再大一張弓能大到那裡去,區區一張弓又能有多種重,這個少年拿在手輕若無物,而他的師哥使出全身的勁力,仍然沒有將弓拿起,他是知道他師哥的實力的。

在他們金刀鏢局,他的這些師哥們雖然武功沒有他好,可是相差也不會太遠,他師哥拿不起來,也就意味著他沒有多大的希望。同時可以看出,這個少年的本事確實不是他們這些人所能對付的。

他暗自思忖了半天,少年見他站在那張大弓前,沒有動手,笑道:「少鏢頭,怎麼了?你不是怕了吧!」

這話一出口,青年勃然色變,喝道:「誰說我怕了,不就是一張大弓嗎?看我來拿它!」一彎上身,曲著身子力貫雙臂,兩隻大手一張,十根指頭抓住了弓身。

大弓入手,只覺有一股冰涼從手上傳了過來,那股冰涼著實奇怪,讓他感到有一種恐懼的感覺,令他極為的不舒服,如果他要他對這張弓作一個評價,那麼他會說著張弓是一張妖弓,一張十分令人不爽的妖弓,在氣勢上給人壓迫的妖弓!

青年雙手十指緊緊的將大弓抓在手裡,他並沒有著急去拿起來,他先是好好的打量了一下這張弓,這張弓的顏色是淡黑色的,叫人看不出它都混著何物,弓身彎曲如新月,長五尺有餘,弓弦一根烏黑色的線絲,也叫人看不出使用什麼做的。

青年打量了過後,猛地霹靂一聲大喝,雙臂一緊,緊抓大弓,要把它拿起來。他先是使出了五分的力氣,誰知道那弓動也不動,接著他又加了三分,到了最後他將十二分的力氣都用上,那張弓除了微微有所動搖之外,居然並沒有被他拿起來,青年憋了半天,臉色青紅,還是沒有將弓拿起,心中十分的焦急。他們這一趟鏢,數目雖然不大,可是這是他第一次親自坐鎮押鏢,以往都是他的爹爹,叔叔和大師兄幾個人押鏢,這次重擔放在了他的身上,那裡知道就在還有一百多里就要到地頭的的時候,這個少年居然要來打劫,而且還將他們給攔住了,如果鏢被此人劫去,他在他的爹爹面前又如何交代!

就在他手抓著弓,沒有拿起,心中正在想著要不要大家一起圍上去,將這個少年困住時,只聽得有人笑道:「少鏢頭,你不要枉費氣力了,這張力弓不是一般的人能拿得起的,如果少鏢頭不嫌在下一介無名,讓我來試試看!」方劍明說著話,從樹上縱身躍下,他肩頭的麒麟鼠吱吱一叫,朝著一干人等做了一個鬼臉。

那少年見他要出手,突然哈哈一笑,道:「閣下好眼力,看出了這張弓的來歷,很好,很好,不過如今用不著麻煩閣下了,因為我們要等的人已經來了!」

說著,飛身一躍,身形閃電一般的轉到了青年面前,那青年只覺一股輕風刮過眼前,地上的大弓已是被少年拿在了手裡,青年也跟著站直了身子。

就在這時,路邊的樹林之中響起一陣一陣的響箭之聲,響箭在林中響了一小會兒,雖然只是一小會兒,可是卻把金刀鏢局的人驚動了起來,只見他們紛紛的跳躍到鏢車四周,緊緊的看守著鏢車,手中的大刀,長劍錚錚的拔出鞘來,嚴陣以待。少年看了,點點頭,對著青年笑道:「少鏢頭,你們金刀鏢局果真不愧為湘西最有名的鏢局,驚而不忙,動作迅速,嘿嘿,在下剛才的所作所為恐怕要讓少鏢頭見笑了!」

青年正不知道他這話的含義,只聽得蹄聲如雷,只消片刻,從前面的山腳出轉出十幾匹快馬出來,馬上的人俱是勁裝打扮身背大刀,當前一位是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漢子,這時林中的響箭已停,從樹林中飛身躍出五條人影,攔住了鏢局的退路,方劍明見了,心中有些明白,正要看他們鏢局如何應對時,猛地感到一陣強烈的氣勢從林中傳了出來,心中驚訝,只見隨著這股強大的氣勢,一個臉上有一條刀疤的猛漢從樹林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對著那青年道:「金刀鏢局的少鏢頭,幸會了!」人影一晃,眨眼就來到了青年的面前,飛出一掌印向對方的胸膛,竟是想一舉格殺調青年。

青年看到此人,臉色猛地急變,喝道:「刀疤龍,原來是你!」瞬間抽出腰間的大刀,刀光連環閃了七下,擊向對方的全身,那個刀疤猛漢身形飄忽,如同游龍一般,在刀光之中急閃了七下,那一掌還是沒有半刻停留,印向了青年的胸膛。二人一接招,青年竟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敵,眼看那隻大手就要印在青年的胸膛上,陡聽得那個少年仰天大笑一聲,如大鳥一般飛起,轉眼躍到了刀疤猛漢的頭頂,手中的大弓一伸,弓尖點向對方的頭頂。

刀疤猛漢只覺頭頂風響,臉色一變,顧不得擊殺青年,翻身退了出去,少年卻是得勢不饒人,手中大弓灑下一片弓影,罩向對方的全身,刀疤猛漢哇的一聲大叫,道:「閣下就是先下手的人嗎?」雙拳如風,轉眼之間已是同對方連著打了五招,少年笑道:「什麼先下手?我不過是跟少鏢頭開開玩笑罷了,我的目的是你,刀疤龍!」刀疤龍臉色一變,喝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在次地動手!」

少年哈哈一笑,道:「刀疤龍,你果然是一個機警的人,嘿嘿,在下搶先在你們面前動手,你的屬下在前面埋伏,半天不見金刀鏢局的人來,必會叫人查看,查看之下就會知道有人搶先動手,他們回去向你一報信,你擔心先前埋伏的人不夠對付我們,只好親自出馬,嘿嘿,在你這次出來,是萬萬回不去的了,招!」

他說了這幾句話,運弓如電,大弓破空之聲響在刀疤龍的耳裡,就像催命的音符,刀疤龍做了三十多年的山賊,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強悍的敵手,他把自身的絕學都用上了,就是不能逼退對方,緩上一口氣。

此時,那些山賊在那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帶領下,拔出刀劍,衝入了金刀鏢局的人群之中。刀劍碰撞之聲響個不停,方劍明一個人站在原地,竟是沒有人向他招呼,轉眼功夫,鏢局的人慘叫聲中,倒下了七八個,山賊也倒下了好幾個。

方劍明見他們相互廝殺,這個被砍掉了一隻胳膊,那個又被刺得鮮血淋淋,卻是沒有人死亡,正想上去勸攔,陡聽得那個少年長嘯一聲,身形移動,飛身退出一丈開外,弓交左手,大弓豎直,右手閃電從身後抽出一隻箭簇,彎弓搭箭,搖搖指向刀疤龍,厲聲喝道:「刀疤龍,你殺了那麼多人,搶了那麼多的財寶,今日就讓我來送你去見閻王,免得留你在世上害人!」

刀疤龍見他飛身退開,心中一喜,緩了一口氣罵道:「操你奶奶的,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老子刀疤龍也不知道見了多少的大風大浪,還怕你一個毛頭小子,老子宰了你!」飛身上來,那裡知道剛一起身,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強大力量給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心中一怔,見那個少年站在身前不遠的地上,保持著那個彎弓搭箭的姿勢,躍躍欲發。刀疤龍心神一沉,雙眼閃過一道寒芒,長嘯一聲,身形陡地躍起,雙拳打出一道拳風,刮得四下裡的沙石飛走,在他們身邊的人紛紛走避不迭,那幾輛鏢車嘩啦一響,竟是被他的拳風掀翻,亮晃晃的銀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時在一旁打鬥的兩幫人馬都不約而同的收住了手,有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臉上露出貪婪的表情,有的卻是雙眼不眨的看著飛身而起,向少年撲到的刀疤龍。方劍明見他們停下不打,也不在想上去勸阻,臉色有些微微驚異的看著動手的兩人。他不知道刀疤龍的底細,對他的功夫也不清楚,如今見他一出手,威力就有這麼大。那裡是一般的山賊頭頭所能比得上的,以他的身手,就是作一個大門派的副幫主之位恐也是綽綽有餘,就是不知道他為何要來做山賊。

其實這個刀疤龍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他的身手在武林中算的上是一個高手,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名聲。據傳他經常帶著一般兄弟出沒於川貴一帶,攔路打劫,不分好壞,一律出手,不禁搶了貨物錢財,還要將被劫者殺害,若姿色是有女眷,更不會放過,非得把女人搶到山上作他們的洩慾的工具,稍有不如意,就會任意的打罵,有時搶了更好的女子,就會將原先的女人賞給下一級的兄弟,女人在他們眼力不過是玩物罷了。其實他們是綠林中的敗類,很多同道都以他們為恥,見了他們不禁不理他們,還要向他們吐出口水,表示自己的不屑和憎恨。

官府也懸賞了不少的銀子,在川貴的各大小州府縣城,張出告示,可是這麼多年來,刀疤龍兀自逍遙在外,沒有被捉拿歸案,江湖上的俠義之輩曾去找過他,但是不是被他殺了,就是他老奸巨猾,避著不見,他的藏身地又有好幾個,就是他的親信也料不到他的行蹤。

今日,他的手下探知金刀鏢局有鏢車從這裡路過,他叫他的二弟,也就是那個三十上下的漢子帶人去攔截,他一個人待在山上等著弟兄們的滿載而歸,那裡知道等了半天還不見他們回來,他是知道金刀鏢局的高手的,這一次他得知金刀鏢局是由少鏢頭帶隊,沒有其他重量極的人物,他自忖他的二弟可以對付得了,至於金刀鏢局其他的人,除了那幾個少鏢頭的師哥還有些功夫外,其他人等根本就是三流角色,他的手下都是受過他的調教,說什麼也不會打不過鏢局的人。他等得不耐煩,前去查看,在半途遇見了報信的手下,說有人搶在他們前面下手劫鏢,他一聽之下,大怒,帶著手下殺了過來,吩咐二弟在前面堵住,而他帶著五個身手還算過得去的屬下繞到樹林裡,叫五個屬下攔住金刀鏢局的後路,隨便對付那幾個武功稍高的鏢師。他卻是想速戰速決,從樹林中走出來,話說不到半句就出手,要把少鏢頭殺死,以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那裡知道這是少年設計好的一個圈套,把他逼了出來,一出手,一張大弓使得神妙無比,把他逼得連連後退,刀疤龍想想就覺得心頭冒火,得著了喘息的機會,一出手就將全身的內力關注一雙拳頭,欲意一下子就將少年解決掉,他對自己的內功火候還是滿有信心的,這少年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內功那裡會是他的對手,他這一拳使出,將少年全身上下罩住,少年除了硬接,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

少年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好像被凝結住了,雙目不瞬的盯著前面飛撲而到的刀疤龍和他的一雙大拳頭,說時遲那時快,少年猛地一喝,道:「刀疤龍,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去死!」弓弦忽地的一開,一鬆,那只箭簇飛射而出,有如一條繃直了的毒蛇,迎向刀疤龍的拳頭。

箭簇脫手離弦的一霎時,大家只覺四周的氣流轉動起來,似乎能夠感覺得了空氣都被抽到了箭身上,而他們有一種要跟著箭簇離去的傾向,大家心中無端的生出一種恐懼。方劍明心神一沉,心頭頓時一片空明,把那股不好的感覺掃除掉,心頭暗道:「好厲害的力弓,好厲害的『死亡之箭』!」

刀疤龍眼看自己的拳頭就要打著了對方,那裡知道此時對方的一支箭簇脫手飛出,竟是突破了他用內力所布下的一層一層拳風,他咬咬牙,身形陡地一頓,雙拳一張,變做十指對著飛來的箭簇一抓,同時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勁擊向箭簇,要把箭簇震碎。

那箭簇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包裹著,在外面一寸猛地發出一股白芒,刀疤龍發出的內勁纏繞著箭簇,竟是震動不了半分,又那裡還能震碎,刀疤龍臉色一變,右手微微右移三寸,手指一觸箭簇,刀疤龍心中大喜,想一把抓住箭簇,不讓它作怪,那裡知道這箭簇不是那麼簡單,他的臉色猛地急變,由黑紅變為蒼白,接著又是一陣發紫,最後透出一股深綠,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頭上的根根直立,有如刺蝟,雙眼凸出,箭簇速度不減穿過了刀疤龍的右手手心,深深的插在了他的胸膛上,刀疤龍一生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也會過不少的高手,大小數百次打鬥,還是第一次被人家打得重傷,這一箭雖然深深的插在他的胸口,卻沒有要了他的老命,只見他手一握住箭簇,橫眉怒目的瞪著少年,道:「臭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殺我!」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惡丐無理

少年面色一正,道:「邪惡之徒,人人得而誅之,你一生作惡多端,犯下無數條命案,早該下地獄了,我一出山,就聽到你的劣跡,活該你倒霉,落在我的手裡!」

刀疤龍哈哈一笑,道:「是嗎?臭小子,你真以為是我倒霉嗎!我打不過你,難道我不能逃走。」對著正向他看過來的兄弟們說道:「兄弟們,散伙!」飛身而起,上了一匹快馬背上,雙腿一夾馬腹,馬兒飛奔出去,他的身上兀自插著那只箭簇,他可不敢輕易的拔出來,不然性命就不保了。

他的那一幫兄弟聞言,有些不捨的看了看地上白花花的銀子,狠狠心,還是保命要緊,沒有了性命,那裡又能夠享受得了這世上的眾多好東西,紛紛退了出去,飛身上到馬背,他們有幾批是兩個人合坐一匹快馬,是以沒有把誰落下,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但都被拉起來,扶著上了馬背,金刀鏢局的人見他們傷了鏢局的人,就想一走了之,那裡肯放過,但是見那個少年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他們急得向少年看去,少鏢頭見他們傷了鏢局的人,就想一走了之,那裡肯放過,急得對少年叫道:「少俠,剛才在下有眼不識高人,請勿見怪,少俠,他們要跑了,你怎麼還不動手,要是把他們放走,又不知道這些傢伙會殺害多少人!」

少年卻是站在那裡,將大弓一收,眼看刀疤龍帶著兄弟們就要轉過山腳,猛地喝道:「刀疤龍,我可沒有說過要放過你,你焉能走得了!」

右手突然高抬,遙遙對著刀疤龍離去的背影連著震了三震,第一震,刀疤龍身軀陡地一陣搖晃,那匹馬竟是沒有向前飛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給阻攔,前蹄一揚,「希嚕露」一聲,原地了立著不動,山賊們見了,勒住了馬兒,均是奇怪的看著他們的大哥。刀疤龍緩緩轉過身軀,一雙怒目遠遠瞪著少年,那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不信和驚惶,似是不敢相信少年會有這麼強的內力,能夠做到隔空控物。少年的手第二震,刀疤龍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就要從馬背上掉下,插在胸口上的那只箭簇陡地一陣搖晃,似要離開他的身軀,這一來慌得他身邊的二弟急忙飛身落到他的坐騎上,一把扶住他,驚叫道:「老大,老大,你怎麼了!」

刀疤龍本來雙眼迷離,突然翻身而起,雙眼爆睜,大笑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你是『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弟子,死在你的手裡,老子也算是不枉來人世一遭了!」大笑聲中,少年的手第三次震動,刀疤龍的身軀猛地一萎,軟癱在二弟的懷中,呼吸停止,那只插在胸前的箭簇呼的一響,從刀疤龍身上抽出,飛舞著到了少年伸出的手中,一個殺人無數的山賊老大就此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少年將箭簇放回身後的箭帶內,霹靂一聲,喝道:「在下警告你們這群山賊,要是我下次再聽到你們胡亂殺人,強搶行人客商的貨物,在下決不輕饒,你們好自為之!」

向少鏢頭一抱拳,道:「少鏢頭,先前言語有所冒犯,尚請見諒,在下還有事在身,就不在此耽擱,你們也要押鏢上路,看來這一路上不會出事了!」說著,也不等少鏢頭說出感激的話,朝方劍明深深的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飛身而起,落在了道邊的林中,轉眼就消失了蹤影,同時那一幫山賊拍馬而去,蹄聲如雷,來時氣焰囂張,走時老大丟了性命,群龍無首,大概也要做鳥獸散吧,就是不知道他們有幾個會聽少年的警告!

少鏢頭見了他的功夫,臉上露出十分敬佩的神色,正要請教他的大名和說一些感激的話,那裡知道他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急得慌忙叫道:「在下還沒有感謝少俠的出手相助呢,少俠不知貴姓大名,還請見高,在下回去後,也好向家父交代!」

那少年的聲音遠遠的朗朗笑道:「江湖無名輩,何須留姓名,告辭!」

這麼一場打鬧過後,刀疤龍身死,少年不留姓名的遠走,只剩下金刀鏢局的人還站在那裡,收拾著鏢車,金刀鏢局險些被劫,上自少鏢頭,下自趟子手,心情都很不好,那裡還有心思去管站在一旁看了熱鬧的方劍明。

方劍明見他們沒有搭理自己,嘿嘿一笑,繞過了他們,向前一路行去。

方劍明行了一百多里路,路上貪看景色,也遇到了不少的小村,麒麟鼠卻是鑽到了他的懷中睡大覺了。到了下午時分,遠遠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到,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手中拿著棒子的乞丐大步走上來,身上破破爛爛的,滿臉灰塵,如一陣風般超過方劍明,方劍明看到了他身後的的五個袋子,心下驚奇,知道他是丐幫的人,那乞丐走到了前面的一個小鎮上,也不知道他要趕著去做什麼。方劍明來到小鎮上,找了一家飯館,在飯館吃過飯,眼看日頭已經偏西,天色也漸漸的近了黃昏時分,他也不急著趕路,先是找了一家客棧,把那個包袱放在屋子裡面,吩咐麒麟鼠給他看好,然後出來在小鎮上轉了幾圈,夕陽西下,餘光照射在野地裡,這落在他的眼裡,他只覺得分外的美麗。

眼看天色越來越昏暗,一輪明月緩緩的升了起來,小鎮上的店舖也亮起了燈火,藉著月光,他一人從鎮西頭走了過去,驀地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隱隱還聽到人語聲,回頭望去,大道的那頭正向這頭走來十幾個人,他們的手裡都拿著鋤頭,鐮刀,柴刀之類的工具,看樣子來勢洶洶,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樣子,不知道他們要去找誰打架!

方劍明見他們來得好不迅速,雖然從腳程能夠看出他們不會半點武功,可是一般的農村人經常在外面勞作,那裡又會慢,他們的腳程當真還不慢呢!只聽前面的一個長著長鬍子的老者罵罵咧咧的道:「老子都活了七十多歲,還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一個臭乞丐也敢在我們村鬧事!」只聽他旁邊的一個壯漢道:「爹爹,你不要心急,我們不是這就找他評理去嗎,我們一幫人過去,他雖然有武功,我們人多,他又那裡打得過我們。」

只聽得身後一群年青的壯小伙紛紛大叫道:「對呀,對呀,村長,我們有這麼多人,還怕他怎地,我們追上他,就把他扭送到官府那裡去,看他還敢不敢打我們村子的人!」

村長長鬍子一掀,道:「小三子,你確定他確實還在鎮上嗎?」

只聽一個漢子道:「沒錯,我偷偷的跟在他的後面,看他到了這裡,住進了一家客棧,這會正在客棧裡呢!」村長哼了一聲,帶著一群人走過方劍明的身邊,直向鎮中快步走去。方劍明聽了他們的對話,已是猜出了一個大概,心中感到有些稀奇,跟在他們的後面,只見他們一行人走進鎮裡,饒了幾圈,居然就來到了他所投宿的那家叫作「再來「的客棧。

只見前面那群人舉著手裡的傢伙,對著客棧的大門嚷著道:」臭要飯的,你快出來,我們村長來找你算帳來了,你不要躲在裡面!快些出來!」一個夥計從客棧裡走了出來,月光之下,只見一群人堵在大門外,嚇得渾身一哆嗦,指著他們道:「你們是做什麼的,想在這裡鬧事嗎?」

老村長擺手示意那些大漢們停下來,對著夥計道:「小哥,你們客棧可有一個乞丐!」

一說到乞丐,那夥計又是一哆嗦,語不成聲的道:「你們……找他……找……不錯,是……有一個……乞丐……不……是一位……位大爺……」夥計正吞吞苦苦的說著話,只聽得客棧裡有人罵道:「他媽的,你們這些人找叫化子做什麼!是不是欠揍啊!老子一棒打死你們。」隨著話聲,一個叫化子模樣的漢子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根棒子,那根棒子渾身漆黑,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了,儘是污垢。他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又沾滿了油膩,好像剛剛吃了什麼油氣十足的大肉,背上背著五個袋子,方劍明站到一邊,看到他的模樣,原來這個乞丐就是路上遇到的那個乞丐,心道:「丐幫怎地出了這種出口成贓的傢伙,他要是敢動手打人,我得要好好的教訓他一下!」

那丐幫的五袋弟子走出來,手中的棒子一伸,指著老村長道:「這些人是你帶來的嗎?你們找老子做什麼?」

老村長見他一臉的不滿之色,老臉微怒,問道:「你就是今天在我們村子裡打了王家小哥的那個乞丐?」

那丐幫五袋弟子罵道:「媽的,老子打一個人算得了什麼,老子還殺過人呢!」

老村長勃然色變,道:「王家小哥老實,從來不得罪人,你怎麼可以打他。」

那丐幫五袋弟子大嘴一歪,道:「老子在路上遇到他,叫他賞寫銀子,媽的,老子見他手上明明拿著銀子,他居然不肯賞一些給我,老子就打了他一棒,嘿嘿,恐怕他如今還躺著床上,站不起來吧!」

老村長聽了,大怒,道:「果然是你這個傢伙,你知不知道那些銀子是用來買藥的,他的老娘臥病在床,急需草藥治療,你如今將他打傷了,他家中又沒有別的男丁,叫他們母子兩人怎麼過日子!」

那乞丐不以為然的道:「他們母子過日子,關我鳥事,你們拿著這些農具,是不是想和我打架啊。」

老村長道:「我們這就去見鎮上的官爺,要他來評評理,要是你不去,我們就不客氣了。」

那乞丐哈哈一笑,道:「你們真是一群笨蛋,這麼晚了,你們還以為官爺還在做事啊,再說了,老子還怕見官爺嗎,他們見了我,就像老鼠見了貓,討好還來不及,會幫你們說話?今天老子心情好,就不計較你們的打擾,要是再來吵鬧,我見一個打一個!」說著,回過頭去,就要走進客棧裡。

猛地身後一陣風響,那乞丐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棒,「啪」的一聲,接著是一聲「哎喲」,一個漢子被棒子打著了肩頭,手中的鐮刀也掉落在地,「噹」的一響,漢子退出好幾步,手捂著肩頭,臉色一片蒼白,咬著牙根,大家見乞丐動手飛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就打著了人的,他們以為這乞丐會使什麼妖法,一哄而上,手中舉著農具,衝了上去。

那乞丐正要大打出手,方劍明那裡還看得下去,雙手輕輕的一揮,一股溫和的內力發出,將那十幾個壯小伙攔住,那些小伙只覺一股無行的力道擋在了前面,再也難進半步,還道是那乞丐使了什麼妖法,這時方劍明走了上來,對著乞丐道:「你身為江湖中人,怎麼可以用武功來欺壓百姓,枉你還是丐幫的弟子,我要是你們丐幫的幫主,一定會把你逐出丐幫,決不輕饒!」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那乞丐沒有見到方劍明暗中發出內力,不知道這些壯小伙為何來到半途就停了下來,只道是他們怕了自己,聽了方劍明的話,偏過腦袋,見一個背著大刀,要插短簫,穿得一般的英挺少年,走了過來,他仔細一打量了方劍明一眼,猛的雙眉一橫,冷笑道:「媽的,勸閣下少管閒事,老子奉勸閣下不要強出頭,得罪了我還沒有什麼,得罪了丐幫,那可不是好玩的!」

方劍明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在拿丐幫的招牌來壓他,聞言冷笑道:「你還有臉稱自己是丐幫的弟子,我認識你們丐幫的黃升黃大哥,今日我就為黃升大哥教訓教訓你這個丐幫中的敗類!」

那乞丐聽到黃升二字,臉色猛地一變,道:「你認識黃升?」

方劍明道:「認識。」

那乞丐冷笑道:「黃升又怎麼樣?他是黃長老的人,我是劉長老的人,丐幫污衣,淨衣兩門弟子想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黃升還能管到我的頭上來!」

方劍明微微一怔,他對丐幫的內部不甚明瞭,只知道丐幫上有幫主,四個大長老,這四個大長老為傳功大長老,護幫大長老,刑堂大長老和執法大長老,七個長老,總舵舵主,下有各分舵舵主和分舵下的壇主,餘下的就是一般丐幫弟子。丐幫幫主背上有十個袋子,四個大長老有九個袋子,七個長老有八個袋子,總舵的舵主也有八個袋子,而各分舵舵主有七個,壇主有六個。眼前的這個乞丐背後背著五個袋子,算是丐幫沒有職位的弟子中很有實力的人了,他背上的袋子同壇主只差一個袋子,想來不會差到那裡去。方劍明以前老是聽到師父對他說丐幫的事情,總是將丐幫的污衣,淨衣兩門混為一談,他雖然知道丐幫有污衣,淨衣之分,這兩門究竟有什麼瓜葛,他那裡知道。照他的想法,既然同是丐幫的弟子,就應該和和氣氣的相處,卻是不清楚丐幫自有污衣,淨衣之分以來,兩門明爭暗鬥來多年,各有各的小九九。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哼了一聲,道:「那好,我就以一個武林人的身份來教訓你,稱稱你有多少斤兩!」那乞丐冷笑道:「老子見你還是一個毛沒張齊的小子,生怕打了你,你的師父會找上我,不然早就一棒把你打趴下,還能容你在此多言?」

方劍明越聽越覺得好笑之極,這個乞丐不禁極為無奈,就是口頭上也不許別人佔他半點的便宜,牙尖嘴利,讓人既感可恨,又感可笑。方劍明懶得再同他廢話,走上來對他說道:「你要是向這位老爺爺道歉,並把你身上的銀子拿出來交給他們,帶回去買藥給那位你打傷的王家大哥療傷,我就放過你,要是你還在這裡仗勢欺人,在下就對你不客氣。」說著話,已是走到了那乞丐的身前五尺,那乞丐雙眼一翻,踏上一步,手腕一抬,伸棒就是一棒,朝方劍明擊來,口中還惡狠狠的道:「臭小子,這是你自找的,別怪老子欺負你是一個後生晚輩!」

那只棒子來得好不迅速,閃電般就到了方劍明的肩頭,來勢既狠又讓人琢磨不到這一棒是從那裡打出來的。乞丐對自己的這一棒極為的有信心,這一棒的棒法是那個劉長老傳給他的,雖然只有一招,但他使出來,如今還沒有誰能逃得了去,他見方劍明是一個武林人物,一棒下去,料也不會一棒打死,至多受到重傷,讓方劍明知道惹著了他可不是好玩的。

方劍明輕「咦」了一聲,腳踩七星,身形連閃,從棒影之中穿了過去,一掌印在對方的肩頭,那乞丐那裡會料到方劍明的身法如此的巧妙,也沒防備,竟是給方劍明一掌擊中,退出好幾步,臉色顯得非常難看,罵道:「臭小子,你果然有兩下子,在接老子一棒看看。」說著,手中的棒子忽地飛起,一棒朝方劍明的頭頂落下,端的是又快又狠。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在下也回敬你一招!」身形一翻,落到了乞丐的左側,運功於掌,就想出手打他,那棒子卻特古怪,跟著方劍明的身形一轉,好像早就料到方劍明的落下的方位,方劍明剛一著地,棒聲呼呼的傳來,已是到了他的肩頭。

方劍明臉色微變,少林龍爪手的一招發出,右手五指一開,閃電一般抓在了對方的棒頭,吐氣開聲的喝道:「你給我放手!」內力一吐,藉著對方的梆子將內家真力發了出去,內力沿著榜身閃電一般竄到,那乞丐那裡吃得住方劍明古里古怪的內家真力,虎口一麻,接著就是像被燒著了一般,臉色大變,他的內力竟是不敵方劍明,手中的棒子脫手而出,被方劍明奪了過去。

方劍明奪過他的棒子,上前一步,「呼」的一棒打向他的肩頭,笑道:「你也吃我一棒!」

那乞丐見梆子打來,身形猛地後退,本來他的身形不是不快,那裡知道方劍明的出手還要快過他三分,他剛退了五尺左右,就被方劍明一棒打在肩頭,「啪」的一聲,接著就是「啪啪」兩下,一共打了三下以後,方劍明將手中的棒子猛地往地上一插,那棒子盡皆沒入了土裡,只剩下棒頭半寸露在泥土外面。

站在四周看熱鬧的人,見了方劍明狠狠的教訓了惡丐,又使出了一手十分厲害的內功,紛紛大聲的叫好起來,拍著巴掌,為方劍明助威。這時他們一干人在此打鬧,早就驚動了客棧的老闆,只是因為方劍明正在出手教訓惡丐,他那裡敢出去勸架,只好站在一旁急得乾瞪眼,雙手交搓。

方劍明將棒子插入了泥土裡面,見那個乞丐臉如死灰一般的站在那裡,心中不由軟了下來,和聲對他說道:「我也不難為你了,既然你能住得起客棧,想必身上不會不有銀子,這樣吧,你出些銀子,給那位被你打傷的王家大哥療傷費用,我就放過你,你看如何!」

那乞丐聽了方劍明的話,像是受了天大的恥辱,臉色一陣紅一陣青,臉色猛地一獰,惡聲惡氣的道:「臭小子,你給我記住,老子決不會放過你的,今日之恥,他日我趙雄必定雙倍返還。」從手中掏出一錠銀子,狠狠的仍到了地上,抬腿就走,那些村人見他被打敗了,還在這裡口出惡言,那裡忍受得主,紛紛舉起了手中的農具,叫道:「打死他,打死這個惡賊,英雄千萬不要放過這個惡賊!」那村長也是一臉怒容,看著那乞丐將要離去的背影。

方劍明聽了乞丐的的狠話,心頭不知為何生出一股暴戾之氣,見他回身就走,猛地喝道:「你跟我站住!」右手一張,一股龐大的內家真力向對方湧去,那乞丐轉過身來,道:「你還想……」一股強大之極的真力撲面而至,那裡接得住,「哇」的大叫一聲,被打出了數丈開外,半天爬不起來,疼得在地上直哼,方劍明臉上一團殺氣,冷冷的說道:「把銀子拾起來,恭恭敬敬的給老村長,我數到三聲,你要是不照辦的話,在下就對你不客氣了!」

說著,雙眼射出一道寒芒,直刺趴在地上的那個乞丐,口裡緩緩的說道:「一……」

那乞丐受了一掌,嘴角流出一道血絲,雙眼惡狠狠的看著方劍明,猛地一接觸到方劍明冷若寒冰的眼光,那裡有一種殺氣,那殺氣要是能殺人,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惡狠狠的目光也收了回去,有些害怕的看著方劍明,慢慢的爬了起來。

方劍明站在那裡,口中說道:「二……」

那乞丐一顛一顛的走到那一錠銀子旁邊,彎下腰身,拾起了銀子,果真「恭恭敬敬」的遞給了老村長,不過他雖然裝著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可是誰都看得出來,這傢伙心中有一百萬個不干心。方劍明見他將銀子遞給了老村長,臉色一緩,沉聲道:「我告訴你,下次再讓我看到你胡作非為,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也不管你是丐幫的什麼人,我想你們的劉長老恐怕也不會讓你這般任意枉為,真是可惜,丐幫的弟子本來都是響噹噹的好漢,怎麼出了你這種人!」

那乞丐臉色一紅,一顛一顛的走出了這個小鎮,連那根棒子也不去要了。

方劍明幫了那些村人的一個大忙,把老村長他們激動的直喚他作「英雄」,方劍明聽了英雄二字,感到臉上發燒,他那裡算的上什麼英雄啊,不過是見不慣這種仗著武功,欺負人的惡徒罷了。那些壯小伙一直拉著方劍明,說了也不知道多少感激的話,方劍明見天色晚了,生怕他們不好回去,就說道:「老村長,你們還是回去吧,天都這麼黑了!你們要是還不回去,你們家裡的人肯定會著急的。」

老村長他們又說了不少感激的話,這才告辭方劍明,回去了,臨別時又回頭大聲要以後方劍明可要去他們村裡坐坐,方劍明也只得聲聲說道「好,好,好」。那客棧的老闆,夥計,和一些出來看熱鬧的旅客,見方劍明打跑了乞丐,對他很是驚訝,均是拿大眼瞪著他。方劍明也懶得去管他們,回到客棧裡的客房,一推門進屋,就見麒麟鼠正趴在那個包袱上呼呼大睡,看得方劍明心頭暗笑,忖道:阿毛這小子睡得這麼沉,還想給我守住包袱,簡直就是做夢嗎!進了屋,大門一關,突覺身後一股輕風襲來,要不是他耳靈,還真聽不出有「人」攻擊,回身就是一抓,哈哈笑道:「死小子,想偷襲你老大嗎,給我抓住了吧!」那裡知道右手五指一滑,抓在手裡的麒麟鼠脫身飛到了床上,正瞪著一雙小眼睛,吱吱的叫著,方劍明聽了,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假裝在睡覺。阿毛很機靈的。」麒麟鼠鼻中得意的哼了一聲,翻身一倒,居然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看樣子它是正的睡覺了。方劍明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從包袱中拿出一本書來,就著油燈看了一會兒,看著看著覺得眼皮沉重,遂走到床頭,把麒麟鼠推向床裡面,將被子拉開,和衣躺在了床上。

第二日,他一大早醒來,梳洗了一下,在客棧理裡吃過早飯,付了房費和飯費,背上那個包袱,帶著麒麟鼠踏上了東去的路途。一路上跋山涉水,漸漸的就來到了繁華的中原地帶,一日到了湖廣一地,途經長沙城,聽到了一個十分新鮮的消息。

原來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人物,此人自稱是當年武林萬事通的徒弟,把自己叫做江湖百曉生,他效仿師父,針對武林人物排了三個武林榜單。他所排的榜單,同他的師父當年所排的幫單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師父當年就只是排了一個武林中高手榜,而且那些高手都是中年以上,沒有一個少年人。如今他一共排出了三份榜單,榜單上的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各有所長。

這三份榜單分別是「群芳譜」,「十大公子」,「九大神秘客」。

「群芳譜」是江湖百曉生最得意的一個排名榜,據他所說,這群芳譜上的任何一個女子都是人間不可多得的嬌娃,男人只要娶了其中任何一個,這一生就不再作他想,可以整日面對佳人,飽賞姿容。其中最為出名的要算江湖八美人,因為這八個美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年紀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要武功有武功,要才貌有才貌,不愧為女人中的佼佼者。她們分別是:「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縹緲仙子」龍碧芸,魔教公主「修羅魔女」東方天驕,魔門聖女「笑色天下」白依人,峨嵋派的「神女劍」紀芙蓉,江南雷家的「火爆龍女」雷柔,「劍谷」的女弟子「媚笑劍」祝紅瘦,天山劍派的「玄影雙劍」,還有三年前剛剛所建立一個門派——飄香宮的宮主「冷艷紅煞女」鳳非煙。

而十大公子則是江湖百曉生在前些年武林中「六公子」的基礎上,又再加了四個,這後來加上的四個分別是「銀片門」的男弟子「百變手」狄向秋,四川唐門的「瀟瀟公子」唐影,情人山莊的少莊主「追魂公子」司馬俟,還有「叫化公子」吳世明,再加上前面的六公子,計白馬公子,「漂泊天下行,視名如浮雲」程錦藍(陳錦藍)程公子,白陀山的白陀山莊少莊主宇文堅,崑崙派的「崑崙三少」令狐樂,華山派的弟子「七情劍」孔海山,黃山派的「黃山飛雲鶴」熊白祥。這十個人,最小的要數銀片門的「百變手」狄向秋,因為他是一年前才剛剛出的道,今年也不過十八歲,一出山,就滅了太行山一帶的幾股山賊,為民除害,論身份,他是聖手何飛的師侄,有何飛罩著他,名氣越來越大,在十大公子中風頭正健。而年紀最大的要數華山派的「七情劍」孔海山,他在數年前的六公子中本來就是最大的,到如今恐怕也有三十五歲,要算一個老公子了!

「九大神秘客」卻是這麼九個人,他們分別是:魔門「聖母」,黑盜丁世傑,春秋上人,盲俠花自流,天殺,新近捲起的一個飛鷹堡堡主西門萬鷹,從天竺來的一個長眉頭陀,武狂,還有一個「多情劍客」。

這黑盜丁世傑方劍明是見過的,雖然見過他的模樣,可是卻不知道他的歷來,師從何門,更是不得而知,魔門聖母他是聽說過,不過人家終年已黑紗蒙面,誰也看不見她的真實面貌,長的是美是醜,天下沒有一個人知道,據江湖百曉生說:他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一睹魔門聖母的真實面貌。方劍明對這個魔門的聖母不知是因為什麼,從心底透出一種厭惡感來,他從沒有見過聖母,卻有這種念頭,實在叫他有些奇怪。九大神秘客中除了前兩位,其餘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好像江湖中一下子就多了那麼多高手,那麼多美人!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武林中人都在謠傳著關於這些人的事跡,聽得方劍明都忍不住要去見見他們,究竟他們有什麼本事,有多麼美,有多什麼神秘,值得武林中人將他們作為談資。

這日正走在官道上,麒麟鼠坐在他的肩頭,一人一鼠都非常的興致勃勃,東看西瞧,路上行人不多,多是來往客商旅人,很少見到武林中人,方劍明肩頭背著大刀,腰插短簫,左肩掛著一個鼓鼓的包袱,右肩站著一隻古里古怪的小動物,行人都奇異的看著他。他一路上對此早就習以為常,那裡還去理會他們。

正走著,突聽得有馬蹄之聲傳來,不一會兒,一匹快馬從從方劍明的身後跑了過去,方劍明抬眼一望,見馬背上居然是一個大姑娘,身穿紅衣,外面還罩了一件紅色的大披風,真個是一身鮮紅,那馬去得太快,方劍明倒是不曾看清她的面貌,那大姑娘騎著快馬出了十幾丈外,不知為何,陡地將馬一勒,停了下來,並調轉馬頭,轉身向方劍明奔了過來,方劍明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面貌,此女已是騎著快馬如一陣狂風一般,來到了他身前一丈,將馬勒住,問道:「你肩頭的這只松鼠賣不賣?」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蠻橫丫鬟

方劍明微微一怔,實在想不到這個紅衣姑娘會問出這一句話來,抬頭看了看她,見她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玉鼻,鮮紅的小嘴,極有個性的抿著,端的是一個漂亮姑娘。看到方劍明只是在打量她,沒有說話,臉色不禁顯得有些不耐煩,小嘴一張,道:「喂,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我問你這只松鼠賣不賣,你倒是說個話呀!」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這不是松鼠,它是一隻十分厲害的異獸,同我情同手足,就像我的朋友一樣,我怎麼能賣它呢!」

麒麟鼠聽了方劍明的話,「吱吱」一叫,朝紅衣姑娘放去一個得意的眼神,那紅衣姑娘聽了,臉色微微一怒,道:「我不管你這只動物是什麼,如今我看中了他,你就得把它賣給我!我要跟你買這松鼠,是看得起你,這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求著我賣他的東西呢!」方劍明問道:「哦,這是為什麼?」

紅衣姑娘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方劍明道:「你是什麼人?難道比公主還要高貴嘛?」紅衣姑娘微微一哼,道:「公主算得了什麼!我們小姐比她還要漂亮的多了」方劍明聽了,心中暗笑,問道:「你問的是你,你怎麼提到了你家小姐。」紅衣姑娘道:「提到我,怎麼不可以提到我家小姐,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嘛?」

方劍明聽了,險些暈倒在地,這個紅衣姑娘說話顛三倒四的,一會兒說她自己,一會兒又說到她家小姐,實在讓人琢磨不到她究竟要說誰,聞言驚異的道:「你家小姐是誰?」

紅衣姑娘傲然一笑,道:「說到我家小姐,那可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她一出師門,就將黑道上的無數魔頭收服,使他門改邪歸正,江湖百曉生稱她為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俠,你說我家小姐是不是當不當得上女中豪傑!」

方劍明聽了,猛地想到一個人來,驚訝的問道:「你說的是群花譜上的人?」

紅衣姑娘道:「不錯!算你的還有些見識。」

方劍明道:「江湖百曉生說她是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俠,那就應該是「縹緲仙子」龍碧芸了。」

紅衣姑娘臉色一怒,喝道:「不許你直接說我家小姐的芳名,你要是再說一次的話,我就打你。」方劍明聽了她的話,苦笑不得,問道:「那我該叫她作什麼?」

紅衣姑娘哼了一聲,道:「誰見了我家小姐,都要尊稱她一聲龍小姐,就是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魔教的獨孤九天,見了她也無不是這麼尊稱她,你是那裡的野小子,怎麼可以這般直呼我家小姐的芳名,如今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方劍明道:「知道了,你是龍小姐的丫……」驀地想到如果說她是丫頭,萬一她發怒起來,那可怎麼辦,遲遲疑疑的沒有說出口,誰知道人家卻是笑道:「不錯,我就是我家小姐的丫鬟,不過我這個丫鬟可是世上最好的丫鬟,我家小姐視我為姐妹,沒有把我當作丫鬟看待,這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這個丫鬟。我想賣你的松鼠,是想把它給我家小姐作寵物,你賣是不賣?」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阿毛是我的兄弟,我怎麼能夠買了它呢,就算是龍小姐,也不能讓我忍痛割愛,要是龍小姐喜歡的話,我倒是可以到深山裡去為她捉一隻來,我的阿毛萬萬是賣不得的!」

紅衣姑娘喝道:「大膽,我家小姐看上了你這只松鼠,你敢不賣嘛?」

方劍明心道:「怎麼說是你家小姐看上了呢,明明是你自己要賣它,卻說成是你家小姐,你這個做丫鬟的未免太霸道了吧!「口中卻道:」龍小姐又不在此地,你怎麼知道她會看上我的阿毛?」紅衣姑娘回過頭去,指著遠方,說道;「我家小姐如今就在城裡面,你快點賣給我,你要是不賣的話,就是不給我家小姐的面子,這麻煩可就大了!」

方劍明聽了,心中微微一怒,道:「你這個人太霸道了,我說了不賣就不賣,你怎麼還這般強詞奪理,你家小姐在城裡又怎麼樣,我又不認識她,為什麼要給她面子。」

紅衣姑娘聽了方劍明的話,氣得小臉發白,玉指指著方劍明道:「你竟敢如此說話,要是你不賣的話,那就是看不起我家小姐,看不起我家小姐,就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我是為了你好,你居然還這般說話,好,你等著,自會有人來賣你的松鼠!」

說著,調轉馬頭,狠狠的抽了快馬一鞭子,那馬吃她一記,雙蹄一揚,四蹄翻飛,「得得」的如騰雲駕霧一般遠遠飛奔而去。

方劍明見她嬌蠻得很,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對她家小姐「縹緲仙子」龍碧芸自然就打了一個折扣,暗道:」丫鬟都這般蠻橫,想來這個龍碧芸的性格也好不到那裡去,那江湖百曉生也太沒有水準了,是不是他老眼昏花,看不清人了吧!」

心中想著,抬腳就往前走,走了不到三里路,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了一堵城牆,此時天色正是響午時分,從其他官道上路上陸續的來了不少的人,南來北往的客商旅人,還有腳夫小販,都爭著往城裡進去,同時又有不少的人從城內出來,大家混在城外一帶,居然有些熱鬧起來,這時,方劍明也見到了不少的江湖中人,他們手中拿著刀劍,大多是勁裝漢子。方劍明也看到了城門,只見城門大大的書著「臨江府」三字,方劍明想到龍碧芸就在這座城裡面,本來他還想去見見這些武林中的美人,被那個丫鬟一鬧,心思全無,再也提不起興致,正打算著要不要進城,突然一聲叮鈴鈴的響聲傳到了他的耳內,那鈴聲端的來得毫無徵兆,就像響在他的耳邊一般,可是四周沒有一個人是帶著鈴兒的,他正覺得奇怪,只見從三十丈外的城門裡走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混在人群之中,方劍明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見了那人的身影,還沒有看清他的面貌,方劍明猛地生出一種預感,這個人同他將會有一種交情,這交情不同於兄弟的悻悻相惜,他只是覺得這個人必會在他這一生中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說他可以指點自己將來的去路。方劍明的眼神逐漸收攏,閃出一道精光,向那個從城內走來的人看去,那個人走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突出,他的手裡拿著一塊幡子,在幡子的下端掛著一串小鈴,幡子上面寫著四個大字「麻衣神算」,身上一件青袍,離他那麼遠,方劍明一眼就能看出他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那眼睛裡,似乎藏著這世上最廣博的知識,能夠洞察一切。

他在打量人家,人家何嘗不在打量著他,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相差那麼遠,兩人竟是互相打量著,旁人一霎時都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唯有對方的身影落在了他門視線內。

那人大概有四十歲出頭,他的步子不快也不慢,卻是轉眼間就到了方劍明身前兩丈外,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停下身子,靜靜的看著對方,那人忽然微微一笑,道:「小哥好功夫!」

方劍明道啊:「大叔也不差。」

那人一振手中的幡子,鈴兒叮鈴鈴一響,道:「小哥要看相嗎?」

方劍明道:「大叔,你以為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命相乃心誠之人所看,不信之人則無,信則有靈,我看小哥似是不信命運之說,看了也未必有用,不過既然遇到了小哥,也算有緣,我就免費為小哥一看!」

說完,緊緊的盯著方劍明全省上下仔仔細細打量起來,看到他肩頭的麒麟鼠,臉色猛地一變,再看到他腰間的藍潮簫,臉色再變,最後看到方劍明肩頭微露的大刀,驚異的輕哼了一聲。他剛才只顧去看方劍明的面貌,如今才真正的看到了房間民身上的東西。方劍明也不說話,微微笑著,站在那裡,任他看個夠,過了一會兒,只見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很好,很好!」

對方劍明笑道:「小哥要進城嗎?」方劍明道:「欲進而又彷徨之。」

那人笑道:「既然來了,為何又要猶豫呢?小哥進城後,雖然麻煩就紛紛此而來,然而麻煩終究是會來的,小哥這一進城,對小哥這一生來說,是好是壞,這就由小哥的心情決定了!」

方劍明聽了,雙眉一揚,大笑,對著那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聽君一席話,勝過百年書,在下受教了!」那人微微一笑,接受了方劍明的大禮,問道:「小哥,這武林中之中,你以為誰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叫我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下第一之稱,不知大叔以為然?」

那人道:「很好,很好,你能領悟到這一點,前途不可限量,你進城後,麻煩不斷,也許將遭受不少的打擊,不過人這一生,無不在打擊之中走過來的,我希望你要時刻保持一顆冷靜的心,不管別人的謠言,也不管他人的誹謗,難關終究會度過。」

方劍明聽到說得如此鄭重,面色一怔,道:「大叔,你這話的意思是……」

那人搖了搖頭,笑道:「不可說,不可說,你進城後就會知道!」

說完,放開腳步,從方劍明的身邊走了過去,竟是再也不去看他一眼,好像把他當作了一個陌生人,方劍明急忙回過身去,大聲問道:「敢問大叔尊姓大名?」

那人腳底不快不慢的走著,卻是有一股出塵之味,轉眼已是出了二十丈外,頭也不回的笑道:「世上皆知我是我,那裡知曉他是他,我不過是一個靠算命吃飯的人,何來尊姓大名,如果小哥想要知道,下次見面,我一定會將賤名告知」哈哈一笑,大踏步走出了好遠,漸漸消失在大道的盡頭。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看到他瀟灑出塵的姿態,心中生出一種羨慕來,這人端的是灑脫之極,回轉身軀,看了看高大的城門,心中暗道:「不管前途是好是壞,我方劍明還怕何人!」緊了緊肩頭的包袱,對麒麟鼠笑道:「阿毛,你怕是不怕?」

麒麟鼠聽了,做了一個不屑的神態,站起身來,前右肢一抬,朝城門指了一指,臉色甚是囂張,那意思是說:進城去,我阿毛還怕誰來!方劍明見了它的動作,哈哈一笑,大踏步向城內走去。

他一進城,這才知道這臨江城可不是不一般的小,一路上,只見兩旁的商舖林立,街頭各種戲耍,新鮮的玩意擺滿了地攤,人門來來往往,十分的吵鬧。方劍明混跡在人群裡,好不容易找了一家酒店,一頭就紮了進去,迎面卻衝出一個大和尚,同他撞了一撞,方劍明看了看他,見他翻著一雙白眼,也不正眼看一下自己,心中微怒,想到那人的話,只好將怒氣忍住,繞過他的身邊,只那大和尚哼道:「小子,龍小姐是你好惹的嗎,下次可要注意點!」

說著,哈哈一笑,出了酒店,方劍明聽了,心中驚道:「那個小丫鬟還真沒有說錯,我剛一進城,人家就找上門來了,看來我得要小心應付才是!」在酒店裡吃過飯,出了酒店大門,一路向街道那頭行去,轉了幾條大街,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在客房裡睡了一會兒午覺,誰知道這一會兒居然就睡到了掌燈時分,醒來的時候屋內昏暗,他叫來客棧夥計,給他點著了油燈,又叫夥計幫他去弄些吃的了,自然有少不了賞了那夥計一點碎銀子,喜得夥計連連道謝。

用過晚飯,在屋裡盤膝打坐了一會,夜色漸漸的濃黑起來,到了半夜。他心中有事,那裡能夠睡得著,就在油燈底下看書,過了不多時,那睡意居然襲上了心頭,那自小就很貪睡,如今雖然有了心事,但他也不很放在心上,只是希望它趕快來到,等了半天,見沒有動靜,睡意自然就來了,他回頭過去,見麒麟鼠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樣子,笑了一笑,把書放回包袱裡,吹滅了油燈,上床睡覺,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夜行人走過屋頂的聲響驚醒,急忙翻身坐起,麒麟鼠也是機靈的一跳,落到了地上,吱吱一叫,方劍明穿好衣裳,拿了大刀,插上藍潮簫,掛好包袱,在桌上仍了一錠銀子,帶著麒麟鼠從窗戶飛身而出,一到院子裡,只見四下一片漆黑,他急忙運氣內力,眼內閃過一道精光,四下裡看得一清二楚,接著飛身上了屋頂,朝著城北看去,只見淡淡的夜色之下,有一條人影氣起落若飛鳥一般,正施展著輕功如飛而去,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天色已經很深了。方劍明心道:「這麼晚了,還有夜行人出沒,想必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待我追著去看一看!」

施展輕功,向那條人影遠遠追上去,他的輕功比那人好了不少,漸漸的就將距離拉近,驀地那人身子一停,方劍明見他有回頭看的意思,急忙往下一伏,趴在了一片屋瓦上,同黑色融為一團,果然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又將四周打量了一下,身子往下一滑,落了下去,大概是到了一個院落裡面。

方劍明見他落下去後,猛地飛身一起,躍到了他剛才的立身之處,緊緊的趴在屋頂上,往下看去,只見那個夜行人在院子裡走了一圈,他的臉上包著一塊黑布,看不到他長得什麼模樣,不過從身材來看,這人應該是一個男子,方劍明見他走到了一個窗戶下面,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往窗戶上一插,用嘴含著那東西的一頭,對著屋裡也不知道在吹著什麼。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飄渺仙子龍碧芸

那蒙面人往屋裡吹了一會兒,大概是感到已經足夠了,退身到了大門邊上,右手緊緊的貼著大門,不消一會,只見那門的門閂被他的內力震斷,大門打了開來,蒙面人跟著就要往裡進去,方劍明見他就要抬腳入內,那裡還能忍受得主,大喝一聲,道:「無恥小賊,看招!」麒麟鼠知道他要出手,從他的肩頭跳了下來,落到屋頂上。方劍明大喝一聲後,自屋頂上一躍而下,從那蒙面人身後一掌劈到,掌風呼呼,那人陡地翻身從方劍明頭頂越過,輕功竟是高明到了絕頂,方劍明一掌落空,回轉身來,一個東西卻迎面打了過來,他想也不想的就伸手一抓,將那東西抓在了手裡,那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多管閒事的臭小子,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會記得你的!」這時已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有人大喝出聲,蒙面人在一聲叫喊聲中,飛身上了屋頂,他剛一起身,南廂房那頭跟著躍起一個人來,霹靂一聲喝道:「淫賊莫走!」那人說了一句話,就劈空一掌打出,掌風起處,將房頂上的數十塊瓦片掀起,嘩啦直響,蒙面人身形晃了一晃,卻是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那裡還敢回頭去看是什麼人從身後偷襲他,放開兩腳,如飛而去,那人冷哼一聲,展開輕功,追了上去。方劍明正要追上,身形剛起,就被一股掌風震落在地,抬頭望去時,只見從西廂房那裡躍出一個人來,滿臉怒容的道:「採花賊,還想走嗎!」接著就是一掌劈到,掌風之中居然帶有點穴的功夫,端的是不可多見!方劍明見他誤會了自己,對著他高聲叫道:「這位兄台莫要誤會,真正的採花賊剛才已經跑了,不是有人去追了嗎!」

那人冷笑道:「難道你不是採花賊嗎?」

方劍明見他一掌打到,右掌一翻,同他接了一掌,兩人都被對方震退了三步,聞言忙道:「我當然不是採花賊了,我是來捉採花賊的,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那人哈哈一笑,道:「你說你不是採花賊,那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方劍明低頭望去,這才有空去看他手裡抓著的東西,這一看,發現這個東西正是剛才那個採花賊用了作案的工具,急忙將東西一丟,道:「兄台,這東西不是我的,是剛才那個採花賊打過來的暗器,我一時不察,上了他的大當!」那人那裡聽他的話,飛身而上,大打出手,掌風臨面,隱隱生疼,掌法之中暗藏著點穴手法,竟是一門十分奇特的武功。這時只聽得腳步聲雜亂,有不少的人向這裡跑了過來,模模糊糊的還看到了火把的亮光。方劍明生怕他糾纏不清,那自己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淫賊」的賊名了,同他打了七八招,一拳將他逼退,急忙飛身上了屋頂,正要開溜時,只見前面十丈外,緩緩的升上了一個人,那人體態輕盈,居然是一個女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裙,方劍明瞭不到前面會有人等著他,那人又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勁,在他前面布上了一道氣牆,方劍明一頭紮了上去,竟是再難向前移動一步,又加上他的去勢過於猛烈,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翻落在屋瓦之上,那瓦片居然沒有發出半點的動響,可見方劍明的輕功已是到了極高的境界。方劍明抬眼一望,見到白衣女子,還沒有看清她的面貌,不知為何就想起了他的依怡姐來,待看清對方的面容,霎時呆了一呆,就這一呆的功夫,那女子飛身來到了他的身前兩丈開外,輕飄飄的站在屋頂上,雙腳幾乎沒有著地,如同縹緲的仙子一般,對著方劍明微微一笑,聲若空靈之音的道:「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要走呢?龍碧芸有理了!」

龍碧芸!天,居然會是龍碧芸,方劍明遇到她的丫鬟後,就有些怕見到她,生怕她聽信了丫鬟的讒言,對他出手,人家可是「慈航軒」最傑出的女弟子,他能打得過人家嗎?再說了,「慈航軒」的地位在武林中隱隱有江湖聖地之稱,無數的白道人物將之視作正義的化身,他一個人得罪了她,她要是一發怒,當真如她的丫鬟所說,會有很多的江湖人來找他,沒有見到龍碧芸之前,他還沒有深深的意識到這一點,如今見了龍碧芸,方劍明不禁暗自後悔今天中午不該以強硬的姿態對那個丫鬟,如今在這個節骨眼上遇到了龍碧芸,不是自尋死路嗎。以她們「慈航軒」的作風,那裡會容忍「淫賊」在這裡胡作非為!

方劍明聽到這個女子說她正是武林中群花譜上的」飄渺仙子「龍碧芸,第二次呆住了,竟連身後那個青年一掌劈到也沒有發覺,只是看著面前的佳人。這個佳人實在太美了,用詞語來形容她,根本就不可能,她的眉眼是那麼的富有靈氣,她鮮紅的小嘴又是那麼的性感,她臉上隨時帶著一種迷人的微笑,讓人見了,如同一陣和風撲面而至,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她面前露出一絲猥褻的神態,她就像縹緲山間的仙女一樣,使人不敢對她稍有不敬。

方劍明將她和白依怡比了一下,居然是各有所長,不等他在做多想,身後的那一掌已是擊到了他的肩頭,麒麟鼠見主人危險,憤怒的「吱吱」一叫,飛身而起,張口居然噴出了一道火光,擊向對方,那人見了,大驚失色,身子一縱,腳尖一點屋瓦,身形斜飛出去,麒麟鼠吱吱一叫,趴在屋瓦上,一雙小眼睛緊緊的盯著對方,那人這下可不敢小瞧麒麟鼠,他不瞭解麒麟鼠的底細,那裡敢輕易上前。

他見方劍明兀自呆呆的瞧著龍碧芸,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醋意,對龍碧芸道:「龍小姐,這人是一個採花賊,他此次合同一個另外一個採花賊前來,欲意將家妹用迷魂煙迷住,偷偷帶走,幸虧我和狄兄發現得及時,不然家妹就要遭到他們的毒手了!」

龍碧芸聽了,滿臉的笑意猛地一變,化作一層嚴霜,冷冷的看著方劍明,道:「閣下真是採花賊麼?」

方劍明聽這個青年在龍碧芸面前這麼說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意,真正發現淫賊的是他,而那人卻說他同淫賊一夥,你叫他為何不怒,聽了龍碧芸的話,他沒好氣的道:「龍姑娘,我知道你是『群花鐠』上的美人,又是『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我是不是淫賊,我想你應該看得出來!請你不要聽信了他人的誤會之言。」

青年冷笑道:「我誤會你了嗎?我出來的時候,見你正和那個蒙面淫賊打招呼,你的手裡又拿著迷筒,我那裡誤會你了,你休在這裡狡辯!」這時院落裡湧入不少的人來,火把通明,當先一位是一藍袍個中年人,頜下生著長鬚,長了一張方正臉龐,和青年有些想像。只見那藍袍中年人站在院落裡,抬頭對著那青年喝道:「楓兒,出了什麼事,這位肩背大刀的少俠是什麼人?還把龍小姐給驚動了!」

青年飛身一跳,從屋頂上落了下來,對那藍袍中年人恭恭敬敬的道:「爹爹,他不是什麼少俠,他是一個淫賊!龍小姐聽到動響,這才過來的。」

這時,從那藍袍中年人身後走出一個中年婦人,她見一間房門打開,四下裡有火把,照得通明,她是一個婦道人家心思靈巧,那裡會看不出是出了什麼事,急忙飛身一躍,進了剛才那個被蒙面人打開的屋子內,隨手一掌,掌風一掃,將大門給關住了,不一會兒,就見她神色難看的從屋裡走了出來,對著藍袍中年人點了點頭,那藍袍中年人見到婦人的點頭,臉色一怒,對著房頂的方劍明喝道:「淫賊,你下來,既然有膽子,就不要跑!老夫稱稱你有多大的斤兩,居然採花敢採到了老夫女兒的頭上,老夫看你是不想活了!」

卻聽得龍碧芸笑道:「史莊主,區區一個淫賊,就讓我來打發吧!」

那史莊主聽了,換了一副笑容,道:「龍小姐,這事發生在史家壯,又發生在蔓兒的身上,叫我如何忍受得了!你是史家壯的客人,怎麼能勞你動手呢,還是讓我來吧。」

龍碧芸笑道:「史莊主,你這就客氣了,我初出師門的時候,師父她老人家就囑咐過我,見到武林俠客,要盡量的將他們團結起來,如果是江湖邪惡之徒,也不能隨意的殺之除害,不是十惡不赦之人,要盡量感化他們,使他們改邪為正,今日這事就讓我來處理,我會給史莊主一個滿意的交代的!史莊主以為如何?」

史莊主幹笑了幾聲,道:「好,既然有龍小姐出面,那我就放心了,龍小姐一出手,相信這個淫賊逃不出去!」

龍碧芸和史莊主說完話,這才面對著方劍明,微微一笑,道:「閣下尊姓?」

方劍明見他們已是認定自己為淫賊,心中感到極為的無奈,有苦卻是無從說起,聞言淡淡的道:「一個無名小子而已,不勞龍姑娘掛齒!」

龍碧芸笑道:「你身邊的這只動物可是上古異獸麒麟鼠?」

方劍明驚訝的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龍碧芸還是面帶微笑,道:「麒麟鼠在本門的異獸記裡有記載,我因此知道。你說你不是淫賊,而史兄卻說你就是淫賊,而且還是他親眼所見,又有迷筒作證,你可有證據證明你不是淫賊?」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他既然親眼見到我是淫賊,那這還有什麼話說,無疑我就是淫賊了,不過我只有一句話可說:我不是淫賊!」

那姓史的青年插口道:「好你個淫賊,既然都承認被我看到了你的劣跡,為何還不承認!」

方劍明看著下面的一群人,大笑道:「笑話,笑話,我連你們都不認識,就敢來此作案採花,難道我是一個笨蛋不成?我今日剛進的臨江城,難道進了城,也不打聽,當晚就來採花!」

龍碧芸臉色一怔,笑道:「你說你今天剛進的臨江城,可有什麼人作證?」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真是巧了,在下在城外的時候,曾經遇見龍姑娘的丫鬟,你問問她就知道我是不是今日進的臨江城。」

龍碧芸微微一愕,道:「你說的是月兒那個丫頭?」

方劍明道:「我也不知道她叫做什麼,不過她自稱是你的丫鬟,而且還要向我賣麒麟鼠,被我一口回絕了,她大概是怕出來見我,躲著不肯出來了吧!」

龍碧芸一臉的迷惑,道:「我的確是有一個丫鬟,不過我昨天已經把她派出去辦事去了,算起來應該是回來了,不過她卻沒有回來,那個自稱是我丫鬟的人,你還記得她的模樣嗎?」

方劍明當下就將那丫頭的面容大概描述了一邊,龍碧芸聽了,臉色一變,道:「不錯,你見到的人的確是月兒那丫頭,她既然進了城,怎麼不到我身邊來呢,這麼晚了,她會到那裡去!」

方劍明聽了,道:「誰知道她為什麼不回來,龍姑娘,如今你應該相信我的話了吧?我是清白的。」

那個姓史的青年喝道:」小賊,雖然有月姑娘能證明你今天剛進城,難道這又能證明你不是採花賊麼?說不定是白天你看到家妹,一時鬼迷了心竅,當晚就來作案,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大笑道:「你妹妹長得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我就來采她的花,這未免太滑稽了吧,你妹妹難道是天下第一美女不成!」

「大膽,小賊,你太放肆了、你師父是誰?」

那史莊主聽得忍不住出聲喝道。

方劍明心想「我師父是少林寺的和尚,我豈能把他說出來。」口中道:「我沒有師父。」史莊主冷冷一笑,道:「小賊,我也不管你來此是不是採花,深更半夜,你到我府上,想來絕沒有好事,就憑此,老夫就可以拿你去見官,不過我們江湖中人的事,官府管不了,那就讓我們私自解決。」

對龍碧芸道:「龍小姐,這個小賊實在太無禮,請恕老夫先要動手教訓他了!請你看住四周,免得讓他見機不對,撒腿開溜,徒增麻煩。」老夫先倒要稱稱他有多少斤兩,毫不把史家壯放在眼裡。」

方劍明卻是猛地說道:「慢著!」

史莊主道:「你可是怕了?」

方劍明道:「不是,我那裡會怕。我說過了,這裡到底是什麼莊,你們我一人都不認識,打起來糊里糊塗的,實在叫人無趣!」

史莊主聽了,哈哈一笑,道:「你連老夫都不知道,還敢私闖進來,算你有膽。告訴你,這裡是史家莊,老夫是史家壯的莊主史長義,你可不要說老夫以大欺小,誰叫你不長眼睛,作案做到了史家莊來!小賊,廢話少說,看招!」雙腳輕點地面,猛地飛身一縱,從院中躍了上來,凌空就是一掌,斜劈而出,掌風起處,獵獵作響,吹得方劍明身形搖搖欲墜。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功驚人

方劍明見他一出手,就發出了這麼強大的內家真力,知道他想在幾招之內把自己抓住,心底暗自冷笑,刀也不出,他不敢使出少林龍爪手,生怕被人認出來,只是用普通的拳腳功夫和史長義對打起來。兩人在屋頂之上打了數招,方劍明漸感不敵,這史長義不僅內功精深,就是一套掌法也是精湛得很,使出來既然是武林中的神妙無比的掌法。

這史長義使的其實是武林中很少見到的「蘭花掌」,這蘭花掌原本同很多的掌法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關鍵就在於到了史家這一代,也就是史長義身上,他進過三十多年的勤學苦練,將蘭花掌練到了一個極高的頂點,在蘭花掌裡夾雜了點穴的功夫,每一掌打出,掌風偏襲對手的數處穴道,令人防不勝防,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的掌風掃中穴道,一般的人一被掃中,早就被點住穴道,休想動彈。像方劍明這個級別的高手,已是進入了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被掌風打中,也得生疼好一會兒,如果被他打實穴道,也會被點主穴道。

方劍明使的是普普通通的武功,那裡會是人家對手,數招一過,早已相形見絀,險象環生,龍碧芸在一旁看了,心中暗道:「這少年的武功並不只此啊,怎麼不使出看家本領呢?他身上不是有刀,到了如今還不拔刀!」

她剛想到這兒,就見方劍明被史長義的掌風掃過「秉風穴」,方劍明身形一滯,史長義哈哈一笑,喝道:「小賊,你給我躺下!」左掌一劈,劈到了方劍明的「神道穴」,來勢之快,猶如閃電。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臉色陡地一變,喝道:「未必!」身形突然一跳,霎時轉到了史長義的右側,伸手一探,去拿對方的肩頭,身形之快,之古怪,實在叫人看不出他是怎麼躲過史長義剛才那一掌的。

史長義見了,微微一怔,見他這一掌來得好不迅速,竟是被他硬逼退了三步,老臉一紅,大喝一聲,飛身躍起,朝方劍明當頭一掌擊下,方劍明腳踩著屋瓦,身形顛顛倒倒的,拳打腳踢,毫無章法,破綻百出,史長義本來一掌就要打中他的胸膛,那裡知道他卻是一轉,滑了開去,回了史長義一腿,慌的史長義急忙接招,這樣幾下過後,史長義越打越是心驚,拿方劍明一點辦法也沒有,相反還被方劍明一套古里古怪的掌法逼得向龍碧芸那裡移動,只見方劍明一會兒是斜躺著睡覺的姿勢,一會兒是倒過身來用雙腳去踢史長義,下一招卻是雙掌一合朝史長義倒下,用頭去撞他的胸膛,他伸掌去抓他的腦袋時,方劍明身形一轉,已是到了他的身後,一腿攔腰掃到,腿風凜然,嚇得史長義一個長身,跳起一丈高下,從方劍明頭頂落下,一掌夾著萬斤力道擊到,掌風吐出,已不是先前那般牢牢的控制在手掌三尺以來,而是霹靂啪啦一聲,掌風如一道山洪一般湧向方劍明,掀起了片片的屋瓦,屋瓦在空中飛舞,相互撞擊,斷裂無數。

龍碧芸本來是站在他們的一丈開外,見史長義一掌擊出,早已料到這一掌勢不可當,嬌軀微微一晃,如鬼魅一般退出了數丈外,靜靜看著他們二人。

方劍明陡地長嘯一聲,身形閃動,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眾人見了,盡皆心驚,就是龍碧芸也忍不住輕輕的道了一聲「咦」,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方劍明的身影一分為八,一道一道的掌風連接打出,史長義大喝一聲,人在空中,左掌飛出,轟出了十二層的內家功力,他這一掌打出,掌風如排山倒海一般捲出,只聽的「辟里啪啦」之聲不斷,房屋搖搖欲墜,「轟」的一聲,方劍明的雙掌與史長義的雙掌一結實,那幢房屋竟是吃不住發出的超強內力,紛紛往下掉東西,兩人身形一起,那幢房屋「轟隆:一聲,塌了下去,方劍明人在空中,猛地一翻伸手在史長義的肩頭拍了一下,如鬼影一般從他側面滑了過去,低聲道:」史莊主,我要是淫賊,我這一掌就不會如此簡單了」

話猶在耳,方劍明的人已是沖天而起,遠遠落在了另一幢屋頂上,身形一起,猶如從地上射出的一隻離弦之箭,就要遠走高飛,那裡知道方劍明剛一起身,只見眼前人影一晃,龍碧芸笑吟吟的俏臉出現在前面,右手一攔,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分作七條長龍,向方劍明捲到。方劍明有心和她試試究竟是誰的內力更強,身形一晃,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身軀又是一分為八,分不清那一個才是他真正的身軀,左掌一翻,灑出一片掌風,那掌風如同一隻惡極了的猛獸一般,吞下了龍碧芸發出的七條長龍,一時變做一過小型的龍捲風捲到了龍碧芸的身前。

龍碧芸卻是面帶微笑,如一個聖女那麼純潔,也不見她是怎麼動手的,那股龍捲風到了她身前一尺,輕輕的掀起了群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暗道:「她莫非到了『練神還虛』的無上境界,不會啊,義父當年正在為這一境界而苦惱,她看起來至多比我大不到一兩歲,如此年紀難道就到了這般境界!不可能!」卻見龍碧芸微微一笑,站在遠離自己兩張開外,小嘴一張,道:「閣下這就要走了嗎?」身形冉冉升起,史長義此時已回到了院子裡面,抬頭看著他們,大家見了龍碧芸蓮足底下像是托著一股無形的真力,如同仙子一般升起,那些史家莊的家丁護院就像是見了真正的神仙一般,滿臉的癡呆像,史長義和他的妻子兩人相顧駭然,而他的兒子,那個青年史丹楓一臉驚羨的看著龍碧芸,史長義見了兒子的神情,神色一黯,輕輕的搖了搖頭!

方劍明見龍碧芸緩緩升起,知道她要使出殺招,務必要將自己阻攔住,哈哈一笑,身行也是緩緩升起,雙眼射出一道黑色的精芒,灼人心魄。

只見方劍明以詭異之極眼光看著龍碧芸,笑道:「龍姑娘果然不愧為「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的女弟子,不過,在下為了求一條生路,只好得罪佳人了!」雙掌一翻,身形移動,朝龍碧芸衝了過去,人在途中,猶如懶龍伸腰一般,一雙手掌搖搖對著龍碧芸打出,龍碧芸還是那幅迷人的微笑,見狀道:「閣下好功夫,不知道是那一位前輩的高弟!」玉手在身前一放,做了一個蓮花手的姿勢,一股暖和之極的勁道迎著方劍明一股霸氣十足的天蟬真力打了過去。

原來方劍明在斷崖下的那幾年,業已把體內的三股內力清晰的分辨出來,天蟬刀如今沒有在往他體內輸送真氣,少林寺的內功心法,他已是有著一定的深度,他同史長義先前的過招,運用的是少林寺的內力,後來覺得不是對手,急忙運起了天蟬真力,將史長義打敗,接著又和龍碧芸接了一招,發現對方的武功實在太高,就將全身的天蟬真力雲集到手掌,務求一掌震開對方,逃出去。

兩股超強內家真力一接,爆發出一聲空氣的撕裂聲,一層一層的真氣以兩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排開,兩人所站立的那幢房屋轟隆一聲,霎時倒塌,夜色之下,只聽方劍明悶哼一聲,道:「莫非這就是四大聖書的『春夏秋冬笈』」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龍碧芸眉頭一皺,道:「閣下何必作困獸之鬥呢,在『春夏秋冬笈之下,還沒有人能夠逃得出去。」

龍碧芸就算是皺眉,姿態也是那麼的動人,方劍明看了她如同仙子一般凌空一躍,到了自己的身前,伸出纖纖玉手,點向他的胸前大穴。

方劍明突然哈哈一笑,縱身而起,像是見到了閻王的招魂幡一般,躲過了龍碧芸的纖纖玉指,向著麒麟鼠所在方位打了一聲口哨,麒麟鼠吱吱一聲,急如閃電的跳到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身形一起,飛躍開去,龍碧芸見他要逃,小巧的玉鼻一哼,笑道:「閣下難道就這麼懼怕我嗎!」嬌軀微轉,面朝方劍明躍出的方向,一雙白玉般的纖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在往內一推,一股熱浪般的真力自她的玉掌內推出,那股熱浪就像長了眼睛一般追著方劍明跑出了十幾丈外,方劍明猛地一回頭,劈空一掌劈出,方劍明「哇」的一聲,身形在空中一滾,翻落了下去,消失在夜色裡。

龍碧芸身形一動,來到了方劍明的落身之處,四下裡一掃,臉色微微一怔,居然沒有感覺到方劍明的氣息所在,接著暗運內家真力,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勁,方圓十丈都在她發出的氣勁籠罩之下,連一隻螞蟻的呼吸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奇怪,還是沒有發覺方劍明的方位,龍碧芸自出山來,還沒有人能夠在她的手底下逃走過,方劍明還是第一個從她手下逃走的人!

龍碧芸收回了氣勁,身形一躍,迎著史長義夫妻和史丹楓走了過去。

方劍明一落下去,急忙施展開麒麟八變的身法,一晃而出十幾丈外,跳進了一個漆黑的角落,這個角落離龍碧芸所站立的地上大約有十五丈遠,方劍明屏住呼吸,將身心一沉,如同一個睡著的人,大地和他幾乎融為了一體,方劍明在危機時刻不由將藏著體內的「大睡神功」激發了出來。本來他的大睡神功內力是藏著頭部的穴位之中,這麼幾年來,只有很小的一點進步,可是在他體內,那兩道天蟬真氣和少林內功心法真力見了它,往往要退避三舍,卻是不知為何。

方劍明平時的時候很少去運用它,只有在練「大睡神功」的時候,才會將它調動起來,因此把它養成了懶惰的真氣,這會兒,方劍明一心想躲避龍碧芸的查探,就將那道真力調動,在體內緩緩的遊走,在濃黑的夜色之中,龍碧芸一雙漂亮動人而又灼人的眼神朝他這裡票來,方劍明渾身一緊,大睡神功在體內慢騰騰的走動,他還擔心龍碧芸的氣勁可以查探到他,那裡知道龍碧芸的眼光在他藏身之處瞟了一眼,那一眼居然有一種迷茫的神色藏著裡面,方劍明看得清清楚楚,暗道:「咦……奇怪,她沒有發現我嗎?」見龍碧芸飛身而去,等了一會兒,四下裡安靜了下來,他才從那個黑暗的角落裡慢慢的走了出來,危機過後,才發覺身上的內傷已是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他不敢回客棧,出了這個地方,藉著淡淡的月色,遠遠的離開史家莊,出了十來里路,見前面好像有一座破敗的廟宇,他飛身落到廟宇的房簷上,低頭仔細看了一下,確定裡面沒有人住,這才跳進去,只見這個廟宇大概有許多年沒有人住了,年久失修,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正中是一個大殿,大殿上有一個缺了一隻胳膊的佛像,方劍明認得那是文書菩薩。他走進了大殿內,掃開一個地方,盤膝坐好,叫麒麟鼠在一邊為他護法,暗運真力,在體內緩緩的走動起來。運行了幾個周天,他內傷有所好轉。這四大聖書之一的「春夏秋冬笈」果真厲害,要是他沒有天蟬真氣和大睡神功的真力,光憑少林寺的真力,萬萬不是她的對手。

見天色微微有些透亮,他又調息了兩個大周天,睜開眼時,天色已大亮,麒麟鼠端坐在大殿門口,還在為他把守著門戶,方劍明心中一暖,站起身來,麒麟鼠回頭一看,見他業已好轉,吱吱一叫,跳上前來,方劍明將手一張,麒麟鼠跳到了他的懷裡,伸出鮮紅的小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的,逗得方劍明呵呵直笑,末了,方劍明將它放下,道:「阿毛,昨晚真是倒霉頭頂,要不是我擔心那個小丫頭在夜裡使壞,也就不會發覺那個採花賊的行蹤,害得我如今成了採花賊,怪不得那個算命大叔說我進城以後,麻煩不斷,當真有些道理啊,也不是假的!」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林中遇險

方劍明暗自嘀咕了半天,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了人語聲,他將麒麟鼠一把放下來,走到廟宇的破門處,從一個口子往外一瞧,只見遠處有一條大道,那大道上正有六個人大聲說著話,肩頭都槓著農具,方劍明見他們是出來幹活的農人,放心不少。回頭向麒麟鼠一招手,麒麟鼠跑到了他的身後,方劍明推開破門,一人一鼠出了破廟宇,繞到了大道上,方劍明緊了緊肩頭的包袱,低聲的道:「昨晚要是我狠心一點,給他們來一點火器,非得把史家莊變為火家莊不可,這火器我好歹得看好了,別人不能用,但是威力卻是極大,一個不小心,爆炸起來,可不是好玩的,我帶在身上總覺不便,得找一個地方藏起來!」

他嘀咕了半天,一路行了五六里路,居然到了城北的大門,這時在大道上的人已慢慢的多了起來,守城的衛兵腰間跨著大刀,打著哈欠,一副昨晚沒有睡飽的樣子,方劍明沒有受到他們多大的阻攔,就出了城門。到了城外,方劍明回頭去看高高的城牆,心中想到:「這個臨江城真是我的倒霉之地,以後還是少來為妙,如今背著一個淫賊的惡名,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白道人物來找我,就是史家莊,看起來勢力也是不小,得罪了他們,還真不好大搖大擺的在路上走了!」

他邊想便走,走了二十來里路,到了荒郊野外,隱隱的聽到了有水流的聲音,他循著水聲,走了不到一百丈的距離,在一片樹林外看到了一條寬有五丈左右的河流彎彎曲曲的流向一方,他見那河水深不見底,河岸上野生著不少的大樹,他就著河水洗了一把臉,感覺十分的爽快麒麟鼠卻是怕水得很,不敢過於靠近河水,方劍明用雙手捧了幾捧水,給它洗了洗臉盤,麒麟鼠吱吱亂叫了半天,方劍明呵呵笑道:「臭小子,給你洗臉還不樂意,對了,昨晚上你是怎麼噴火的,再表演給我看看!」

麒麟鼠聽了,得意的看了看方劍明,走到一旁,對著天空張嘴吐了一吐,卻是什麼也吐不出來,憋了半天還是沒有噴出火來,看得方劍明一陣哈哈大笑,麒麟鼠見方劍明嘲笑它噴不出火,鼓足了力氣,狠狠的往外一吐「噗」的一聲,居然吐出了一個圓圓的氣泡出來。

方劍明見了,幾乎要笑破了肚子,道:「阿毛,得了吧,別吐了,你看都把口水給吐出來了!」說著,有捧了一把水,抓住麒麟鼠,強行為它洗了一把臉。麒麟鼠鼓著雙頰,氣乎乎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呵呵一笑,帶著麒麟鼠沿著河岸向下遊行去。

方劍明對地理位置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要去那裡,他本來有打算去少林寺看一看的,可是碰上了這一擋子事,他暫時還不敢回去,雖然心中極為的想念師父和掌門師祖伯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如今過得怎麼樣,但是為了不給少林寺增添麻煩,他覺得過一段時間再到少林寺去見見他的師父。他倒是很想去找義父刀神,可是江湖之大,他又到那裡去找呢,義父的行蹤豈是一般的人所能知曉的,他要打聽,打聽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不如他自己暗暗的去查訪呢。

他沿著河岸走了數里,突然從遠處傳來了馬蹄聲,方劍明覺得十分的奇怪,在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馬蹄聲呢,誰會吃過了沒事幹,將馬騎到這裡來,這裡只有一條小道,很少有人行走,更別說騎馬而過了。他聽了一會,只聽得那馬蹄聲越來越近,竟是從他的身後本了過來,他回身一瞧,只見三匹快馬沿著河岸奔了上來,當先一位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遠遠的就聽到那女子嬌聲喝道:「臭小子,你跟我站住,可讓我們追上你了,你這個採花賊!」

方劍明聽了她的聲音,臉色急變,暗道:「這個丫頭怎麼追上來了,她昨晚不是不在史家莊嗎?怎麼這麼快知道這件事了!」

打了一個口哨,帶著麒麟鼠沿著河岸狂奔起來,他的輕功可是不低,麒麟鼠更是此中的老手,一人一鼠狂奔了半天將那三個人遠遠的落下,方劍明見前面河水中,有一個水壩,那水壩築得不高,有不少的水從上面流過去,方劍明身形一起。抓著了麒麟鼠,幾個起落,雙腳一點水壩。」就到了對岸身形一跳,落到了對面的一片密林之中。

方劍明進了密林,如魚得水,他可不怕那三個人追上來了,在這種地方,騎著高頭大馬非但沒有多少的用處,相反還會礙手礙腳的,不過這也只是針對於一般的馬,像上等的好馬,只要不是樹木太多,雜草蓬生,速度就算受到一定的影響,可是速度也是極快的。還好那幾三個人所騎的馬只是一般的馬兒,並非什麼千里良駒。方劍明沿著密林跑出了二三十里,早就將他們拋出了不知道多遠,那裡還會追得上他。

方劍明躲過了他們的追蹤,漸漸的就放慢了腳步,他在樹林裡又大概走了三四里路,陡地聽到了左面傳來呼叫之聲,他心中一驚,暗道:「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人呢,真是倒霉,從昨晚到現在,一刻也不得安靜!」他聽到那呼叫聲越來越響亮,竟是一個女子求救的呼叫。

方劍明聽清後,那裡還敢再耽擱下去,雙腳一點地面,飛身竄起,幾個起落就到了那女子呼叫的地方,麒麟鼠跟在他的身後,也到了現場,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是什麼人在此施暴,他就大喝一聲,道:「住手!」,抬手就是一記劈空掌力,打向一個正欲施暴的男子身後,那男子此時一隻手正在強行去托一個貌美女子的褲子,另一隻手按住那女子的身子,淫笑個不停,聽到了方劍明出聲喝住他,同時又感到了身後一股掌風捲到,那裡還敢施暴,鬆開那女子,回身劈出一掌,罵道:「他媽的,多管閒事!找死。」

「砰」的一聲,兩股真力撞到一起,方劍明身形微微一晃,那人卻是「蹬」的一聲,退了一步,險些踩到了那個女子,幸虧那女子見他鬆開自己後,爬起身來,半裸著玉體,露出潔白的肌膚,有一半高高的玉乳閃動著,向方劍明那頭猛地撲了過去,口中驚叫道:「英雄救命,英雄救命!」

方劍明是一個男子,見了那女子的模樣,乳胸白得亮人,嚇得雙眼一閉,雙手往前一推,慌張的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到一邊去吧!」那女子卻是不聽他的話,轉眼就到了他身前不足三尺,忽的玉手如同蘭花一般一拂,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右手食中二指並著,點到了方劍明的麻穴,指風凜然,那裡是一個弱女子!

方劍明那裡料得到她會突然間向他出手,根本就來不及閃躲,當下就給她店主了穴道,那女子格格一笑,道:「倒也,倒也。」方劍明真是聽話得很,「咕咚」一聲,翻落在地,那女子又是格格一笑,道:「我說了吧,這種小男生根本就是一個縐兒,何須我們多動腦筋,三師哥,你看我們這不是將他拿住了!」

說完,就向方劍明走上一步,彎腰去抓方劍明的腰間,那男子此時卻換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態,淡淡的道:「小師妹,說不定這小子是假裝被你點中,你可要小心,不要著了他的道兒!」

那女子媚笑道:「三師哥,你也太小瞧我的『拂花點穴』了,這個俊俏的小子,年紀輕輕,會有多……」話聲一轉,竟是換成了一聲「哎呀!」的驚叫。

方劍明本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猛地翻身坐起,五指一張,少林龍爪手閃電打出,擊到了那女子的肩頭,那女子口中低呼一聲,被打退了出去。方劍明一個魚躍,翻身而起,哈哈一笑,道:「你們演的雙簧真是逼真得很啊!」

那男子生怕女子有所閃失,飛身一躍,將女子扶住,看著那女子微微皺起的柳葉眉漂亮臉蛋,問道:「小師妹,你沒事吧1」那女子搖了搖頭,轉過腦袋,看著方劍明,詫異的問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完全可以做到啊。」

方劍明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那女子道:「我們設計要捉你,難道這不是理由?」

方劍明笑道:「你們沒有捉到我啊,要是捉到了我,而且又對我施加武力,那就另當別論了。」

那男子奇怪的道:「你是怎麼看出我們是在演戲的!」

方劍明笑道:「我那裡看得出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位姐姐的點穴手法的確是十分高明,不過我卻是沒有被點住!正如這位老兄所說,我假裝倒在地上,看你們到底有何企圖,要是你們一上來,就給我一刀,那我就對你們不客氣,好在你們只是想捉住我,我就沒有出殺招!」

那兩人聽了,身形一分,一人堵住了方劍明的退路,另一人站在方劍明的前面,前面的是那個女子,只聽那個女子格格一笑,道:「小子,看你的模樣好俊俏啊,我師父正缺少你這種少年男子作藥引,你不如就跟我們回師門去,姐姐保證不會有人欺負你!」

方劍明見他們還不死心,仍然要捉住他,心中更是奇怪,問道:「你們兩位是什麼人?我和你們萍水相逢,毫無瓜葛,更談不上有仇恨,你們為何一定要抓住我不放呢?」

那女子向方劍明拋了一個勾人心魂的媚眼,嫣然一笑,故意將遮住乳胸的衣領低了一低,大半個乳房頓時落入了方劍明的眼中,慌的方劍明急忙將眼光避開,並高聲道:「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要是我把我惹怒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那女子格格一笑,「喲」的一聲,道:「少俠難道看不出我們是什麼人麼?」

方劍明道:「我當然看不出,我又不是神算子。」

那女子道:「你想知道我們,其實很容易,只要你點個頭,跟我們走,我就將我們的身份告訴你,你看這個注意好嗎?」說著,滿臉的媚像,一雙勾魂的眼睛直溜溜的盯著方劍明,鮮紅的櫻桃小嘴微微張著,吐出一陣一陣的熱氣,十分的誘人,要是一個正常的男子,那裡會忍受得住這種勾引之態,早就一個惡虎撲羊,將這個女人摟在懷中,就地正法。

可惜她遇到的是方劍明,方劍明自小在少林寺長大,一天到晚就是師父在他面前提到女色的般般壞處,勸他將來長大來,盡量不要過於接近女人,女人就是一枚毒藥,沾上了這一輩子就要完蛋了。他們作和尚的不近女色,可以這般說女人,方劍明聽了,卻是將信將疑,他自修煉了大睡神功以後,就對世上的很多事看得很談,不然他昨晚在史家莊被人誤會為淫賊,按照一般人的脾氣,早就暴跳如雷,那裡還像他這般不急著去澄清此事,在方劍明想來,相信他是清白的人,不用他解釋,自會深信他不會去做什麼淫賊,不相信的人,就是再跟他們多費唇舌,也是枉然,還不如不去解釋,管他們如何看待自己!

他見到那女子正在施展女人的本領勾引,臉上雖然微微一紅,但是也沒有多少的不正常,喝道:「你不要作出那一副媚態來勾引我,我是不會上當受騙的。」

那女子見這一招不管用,突然格格一笑,將上衣全部解了下來,大笑道:「這樣你就不會不滿意了吧。」方劍明想不到她會如此的大膽,簡直就是一個蕩婦嬌娃的動作,嚇得方劍明急忙將雙眼一閉,陡聽得身後風聲響起,身後的那個男子已是從他身後一掌打到。方劍明一個「燕子大翻身」,閃了過去,也不睜開雙眼,聽風辨向,單憑一隻左手同那個男子打了起來。

那男子的武功在一般武林人的面前算得上是一個高手,然而在方劍明的面前卻是萬萬不敵,他們二人打了十來招左右,方劍明大喝一聲,一掌將他擊退,雙眼一睜,左掌一起,帶出一股強大的勁風,擊向了那個男子,那男子眼看就要傷在方劍明的掌下,那女子格格一笑,道:「我三師哥的武功不怎麼樣,你要打就打我吧!」說著,嬌軀一轉,如同一股輕風般捲向方劍明,纖纖玉手一劃,偏襲方劍明身後的幾處大穴,她的武功並她的師哥不知好了多少!方劍明頭也不回,左掌一撤,從腰後穿了過去,打出一股掌風。

那女子格格一笑,飛身一躍,轉到了方劍明的左側,玉手一伸,擊到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將身一扭,滑了開去,一招少林龍爪手打出,那女子的嬌軀微微一滯,方劍明哈哈一笑,伸爪拿住她的肩頭,將她遠遠的拋了出去,同時右掌一揮,掌風平地而起,捲起一道強大的風柱,將那個飛撲而到的男子震退了三丈多外,分寸卻是拿捏得十分到位,沒有讓對方受到多大得內傷,只是讓對方一跤顛倒在地,摔著了屁股。

方劍明將他們二人打退以後,呵呵一笑,道:「我也不管你們為什麼要捉我了,下次你們要是再來捉我,可就不是這般容易了,在下還有事情,可不能在此和你們再耽擱下去,望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打了一個口哨,麒麟鼠從一棵大數地下跑了出來,原來剛才方劍明出手的時候,麒麟鼠就跑到了那棵大樹底下,他見方劍明出聲叫喚,急忙跑了出來,方劍明雙腳一點地面,飛身出了兩丈開外,麒麟鼠跟在他的身後,以絲毫不下於他的速度,一人一鼠早已出了十幾丈外,只見得方劍明的背影再樹林中若隱若現。

那女子雙腳一著地,方劍明和麒麟鼠已到了數丈外,她見方劍明的輕功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心頭暗暗一怔,想道:「看不出這小子的武功這般好,幸好沒有將他真正的得罪了,要是把他惹火,我和三師哥恐怕要缺胳膊少腿,回去後怎生見師父!」

那女子走到那男子的身前,此時那男子已是戰了起來,揉著屁股說道:「小師妹,我說了吧,這傢伙的武功不是我們所能對付得了的,你就是不聽,偏偏要捉他去獻給師父,其實師父她老人家那裡有了那麼多的『藥引』,有何須在乎一個男子!」

那女子雙眼一瞪,道:「三師哥,你怎麼還不明白我的心思。」

那男子道:「你有什麼心思?」

那女子道:「這個少年的武功那麼高,我們要是將他捉住,獻給師父,師父就會傳授更高的武藝給我們,省得我們兩人了老是被二師姐和大師姐那兩個賤貨欺負,難道你想一輩子被她們騎在頭上!」

那男子低頭想了一下,道:「小師妹,我也知道你說的對,不過這個少年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們聯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他想殺我們,頂多只要二十招,我們想躲都躲不過去」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這很好辦,你我悄悄的跟上去,我就不相信這天底下會有真正的柳下惠!」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是美人

方劍明帶著麒麟鼠行走在大道上,自離開那兩個人後,他發現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大膽的女人,那個女子長得很好看。雖不說她有著閉月羞花之貌,至少她有著一種風情,這種風情是最令男人們心動的魔力,方劍明要不是因為他自身的原因,恐怕要受到那女子的誘惑。

走了不到兩日,這日來到了一個鎮上,這一路上也不知遇到了多少的鎮,可是這個鎮卻有些特別,因為一進鎮上,就會發現這鎮上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這些武林中人也不知道為何聚在這裡,三五成堆的圍在那裡,說著話。

方劍明不好上前向他們打聽,只是加快腳步,想從鎮上穿過去,那裡知道人群之中卻走出一個大和尚,方劍明看見了他,心中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和尚正是那日在臨江城內,同他撞了一下的那個和尚,方劍明由於自身在少林寺長大,對和尚有著一種好感,那日這個和尚有意向他示威,他沒有發作。想不到今日卻在這裡遇見了他。這個和尚的腳程也不慢啊,居然這般快就到了此地!

方劍明見那個和尚向他走了過來,正不知他想做什麼,突然聽到有人在他身旁哈哈笑道:「這位老弟,來來來,我們到酒樓上喝酒去!」

方劍明還沒有看清這個說話的人長得什麼樣,就被他一把拉住,拖著他往斜翅裡走了開去,麒麟鼠跟在他們的後面,長尾一搖一擺的,模樣甚是乖巧,那大和尚本來想上前同方劍明「打招呼」,那裡知道半途會有人先他一步,將方劍明拉走,只見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對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個大和尚其實是江湖上黑道上的一個和尚,他這個和尚算不得是真正的和尚,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完全就是一個酒肉和尚,他在半年前遇到了「飄渺仙子」龍碧芸,那一次他同著幾個黑道上的高手要殺一幫人,被龍碧芸出手教訓了一下,卻是沒有殺了他們,叫他們以後不可胡亂殺人,改過自新,他和那幾個黑道高手後來聽說面前的人正是「慈航軒」的女弟子,那「慈航軒」乃是武林正道的象徵,他們受到了龍碧芸的感化,收斂了不少的凶氣,卻是在暗暗跟著龍碧芸,有些武林上的人,見了龍碧芸的美貌,色心大動,使出一些卑劣的手段,欲圖不軌,他們都在暗中為龍碧芸將這些傢伙打發了,龍碧芸那裡會不知道他們在她後面跟著,她也不去管他們,只要他們不再胡亂殺人,她是不會去理他們的。

龍碧芸身邊的那個丫鬟名叫龍月,同她一起長大,在「慈航軒」可以說是除了師父,與她最親的人,她們二人親同姐妹,龍碧芸從沒有把她當作丫鬟使喚,因為她的年紀比龍月要大了幾天,就叫龍月為妹妹,龍月卻是不敢叫她為姐姐,一來是「慈航軒」的規矩沒有這一條,二來是她對龍碧芸有一種敬重之心,她還是叫龍碧芸作小姐。

她這個人也說不上有多麼壞,不過因為出來了快一年了,在江湖上沾上了不少壞習氣,那些黑道人物被龍碧芸收服後,不敢輕易去找龍碧芸,再他們的眼中,龍碧芸就是他們的聖女,那般高貴,多看一眼就顯得有些不敬,是以就常常找上龍月,向她說了許多好話。

龍月見得有這麼多得高手來向她套近乎,她心中哪能不得意,以前在「慈航軒」內,除了龍碧芸對她是有說有笑的,其他人都是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尤其是那個龍碧芸的大師姐,兩年前她們「慈航軒」舉行了一次比武,那個大師姐本來是獨佔鰲頭,那裡知道從中插出一個龍碧芸來,將她擊敗,得到了這一次她們「慈航軒」到武林中行走的機會,那大師姐每次見了她兩主僕二人,大師姐不敢向龍碧芸發脾氣,卻將矛頭對著她,說她這裡不行,那裡有不行,簡直就是在雞蛋裡挑骨頭,龍碧芸看不過去,差點和大師姐大打出手,後來這事讓「慈航軒」的軒主龍錦夢知曉,本來要等到龍碧芸滿十八歲之後,才能讓她出山,因這一事,龍錦夢只好叫龍碧芸提前兩年出山,龍碧芸和龍月一出江湖就在武林中刮起了一股「龍大美人之熱「龍碧芸的武功深不可測,人又是美得不可形容,這天下間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傑為他折腰,傾倒到在她的石榴群下,但是因為她生來就有一種神聖的氣勢,不管是多麼壞的人,在她的面前,也生不出一絲的邪惡之念,沒有多少的人敢在身邊跟著。

龍月得到了那些高手的高帽,那裡不會將女孩子的驕氣發揮了出來,慢慢的就形成了蠻橫無理的態度,她在龍碧芸面前卻是一副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的態度,到了外面,只要有人不聽她的話,她就會使出女孩子的那一套蠻橫出來。

她那一日受了方劍明的氣,進了臨江城,想了想,忍不下這口氣,也沒有回去,她找上了大和尚和幾個以前在黑道上十分囂張的高手,向他們微微透露了她的不滿。那大和尚因為有急事要出城,他聽說後,裝作從酒店裡出來,故意撞了方劍明一下,只要方劍明先出手,他就有理由大打出手出手教訓方劍明,那裡知道方劍明卻是忍下了這口氣,他也不好發作,想到反正那幾個傢伙會為龍姑娘討會公道的,他匆匆的出了城,才來到這裡。

方劍明被那個人拉著,幾乎是腳不沾地的飛快向前而行,方劍明偷空瞧了這人一眼,看到他的樣子,險些大笑起來,只見這個人長得好不怪異,方劍明見了那麼多的人,卻是從來沒有見到生得這般模樣的人。只見這個人長了一個圓圓的鼻子,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圓圓的腦袋,他的面貌每時每刻都在笑著,好像這一生除了笑,其他的都無所謂,你見了這種人,在大的脾氣都會一掃而光,因為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人就算生氣,恐怕也是笑著的,因為他的面貌就那樣子,想發怒也只能在心底,在他的臉上,一點也不會看得出來。

方劍明忍住心中的笑意,道:「這位前輩,你要把我拉到那裡去啊?」

那笑臉人笑道:「我不是要拉你去喝酒嗎?」

方劍明道:「你要拉我去喝酒,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萬一我不願意,怎麼辦?」

笑臉人笑道:「你怎麼會不願意呢,在酒樓上有一個大美人,你不想去看看嗎?」

方劍明聽到「大美人」三字,心中不知為何輕輕的打了一個寒噤,那笑臉人拉著他的身子,感覺了出來,呵呵笑道:「怎麼了,你怕了嗎?我的天呀,我說我是這天底下最怪異的人了,你卻比我還怪異,這世上還有怕見美女的男子!世上有千千萬萬的人都想一睹美人的風姿,卻有人怕去見她,你說你怪不怪?」

方劍明聽了,乾笑了叫聲,沒有回答,卻是問道:「前輩,敢問尊姓?」

笑臉人笑道:「他們都叫我笑老頭,你就這麼叫我吧,小哥,你貴姓大名啊?」

方劍明笑道:「在下姓方,名叫劍明,見過笑前輩!」

笑老頭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也,就衝著你這一聲前輩,我非得請你喝酒不可,到了酒樓上,你看不看大美女那是你的事,但是你不能不喝我請的酒,否則就是瞧不起我!」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對了,笑前輩,這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怎麼這麼多的武林中人,那個大美人又是誰啊,莫非是最近風頭響片大江南北的群花譜上的美女不成?」

笑老頭笑道:「不錯,這個大美人不止是群花譜上的美女,還是八美人之一,你說是不是大美人?」

方劍明心中驚訝,暗道:「前些天見到了龍碧芸,今日又要遇見同她起名的美女,這世上怎麼這麼多美女,不知道她是誰。」隨口問道:「笑前輩,可知她是那一位?」

笑老頭哈哈一笑,道:「到了,我們上去再說,小心不要看傻了啊!」

方劍明抬眼一望,只見這家酒樓的裝飾十分的華麗,佔地也甚廣,規模倒是不小,他們二人,身後再加上麒麟鼠,走進了酒樓裡,剛一進得大門,只見整個酒樓靜悄悄的,居然沒有酒樓的吵鬧之聲,方劍明放眼望去,只見一樓坐了七層的客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僧道書生,叫化子,三教九流,幾乎都有,看得方劍明心中暗自驚異,這些人看到他們二人進來,身後還跟著一隻「松鼠」,無數的眼光向他們掃了過來,方劍明微微的將眼光低了一低,那笑老頭卻是哈哈一笑,大聲說道:「這酒樓真是奇怪,自從來了一個大美人,誰也不說話,難道女人就有這麼大的魔力嗎,大家吃喝自己的,不要看著我們,我們不是來看美人的,我們是來買醉的,小二,小二……」

只見一個小二模樣的漢子輕輕的走了過來,低聲道:「大爺,你有什麼吩咐?」

笑老頭笑道:「連你都不敢大聲說話,看來這美人的魔力確實不簡單,給我們上幾個好菜,再給我們來一大罈子好酒,我們在樓上等著,可要快呀,少不了你的賞錢。」

那小二低聲應了一聲「是」,快步而去,方劍明卻囑咐他拿三個碗來。笑老頭抬腳就走,帶著方劍明和麒麟鼠就往二樓上去,他們二人一鼠在眾目睽睽之下上到了樓梯的一半,突然一個黑衣人站在了樓梯口那裡,好像要擋住他們的去路,笑老頭卻是看也不看他,就像沒有當這個人存在他的視線之內。

方劍明正要給笑老頭提醒一下,笑老頭呵呵一笑,道:「好狗不擋道。」也不見他如何出手,那個黑衣男子悶哼一聲,蹬蹬的連退了七步,樓梯口空了出來,笑老頭上得樓來,一雙圓眼睛滴溜溜一轉,見方劍明和麒麟鼠上得樓來,哈哈笑道:「小子,看到了吧,那不正是一個大美人。」方劍明一上得樓來,剛一冒出半個身子,就覺得有數道龐大之極的氣勁臨身而至,暗地裡將天蟬真力運起,那數道氣勁立時就退了回去,方劍明全身露在樓上時,雙眼一掃,只見這二樓上,坐了不到三層的客人,正中那一張大方桌上坐著一幫人,左首的第三張桌上坐著一幫人,右首第四張桌子坐著另一幫人,其他的卻是單獨而坐,或者只有兩個人對面而坐,樓上的人加起來一共是二十個人,如果再加上那黑衣男子和他們二人,那就是二十三個人!麒麟鼠自然算不得是人。

那黑衣男子被笑老頭逼退,正要發作,卻聽得有人哼了一聲,他立即轉身朝右首走去,到了一張桌子旁坐下,那裡還有四個人。方劍明一眼瞧見了坐在正中的一個女子,見到她嬌媚絕世的容顏,心神一震,像是被鐵錘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劍明見到了這個人,心底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種親近的感覺,好像這麼多年來,她就在這裡等著他的歸來。這個女子有一對美妙到極點的眼睛,這雙眼睛裡有著一種淡淡的韻味,叫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還有一個動人的玉鼻,叫人見了恨不得就撲上去在她鼻子上輕輕的吻上一下,哪怕就此死去,也在所不惜。

她的身上穿著一件淺紅色的衣裙,看年紀不會比他大,年歲只在十六歲左右。方劍明和她的眼神一接,這個大美人不知為何眼神顯得非常的溫柔,竟是看他看得呆了,眼神裡藏著一股沉醉之色,這沉醉之色也只有方劍明才看得出來。

方劍明眼神也是呆了一呆,輕輕的「咳」了一聲,將眼神朝著一旁轉了過去,那美人見他將眼神移開,眼中露出一絲的傷心之意,這眼神要是落在其他人眼裡,不知道要傷了這天下間無數男子的心!方劍明將眼神移開,正碰上了一道帶著笑意的眼神,只見那是一個身著白袍的青年人,看年紀不過三十上下,他臉上帶著一股笑意,眼神有些漫散的看著方劍明,向方劍明發出了一種友情的光芒。

方劍明心中一怔,暗道:「莫非……莫非他……他是一個瞎子!」

笑老頭此時呵呵又是一笑,見方劍明看著那個白袍青年,卻是沒有多看那個大美人,道:「好啊。」你果然是怕美人,小子,我們就到那位小哥那裡和他同處一座。」拉著方劍明走到了那白袍青年的桌子旁,他也不向人家請教一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那白袍青年微微一笑,道:「閣下莫非瞧不起我嗎?」眼神還是漫散,方劍明心頭暗震,急忙說道:「不敢,在下絕沒有此意!」說著,坐了下去,麒麟鼠見方劍明坐了下來,縱身一跳,落到了椅子上,吱吱的一叫,向那個白袍青年發出了歡喜之聲,方劍明還是第一見到麒麟鼠對旁人發出友好的叫聲,心中第三次震動。

白袍青年微微一笑,眼光對上了麒麟鼠的眼神,眼光還是很漫散,只聽他笑道:「這小傢伙倒是很乖巧,異獸真不愧是異獸!」問道:「兩位不知如何稱呼?」笑老頭笑道:「小哥,我的名字早已忘記,你就稱我一聲笑老頭!」方劍明向他一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兄台。」

「方劍明」三字一出口,那大美人身軀微微一搖,卻見她伸出玉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姿勢優美的喝了一口,見機掩飾過去,旁人也看不出來。

在酒樓上的這三幫人都是武林中的數一數二的門派,當中那一幫人,也就是大美人那一幫,一共有五個人,除了大美人之外,還有一個梳妝打扮像一個丫鬟的俊俏小姑娘,其他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一個老者生了一張馬臉,臉太長了,就在頭上帶了一頂黑色小帽子,一個老者是一個相貌平常的老人,頭上卻奇怪的長著十幾根白髮,最後一個老者長了一個高高的鼻子,鼻子下生了一張血盆大口,他的身材比平常人胖了不少。這三個老者兩太陽穴高鼓,雙眼開合之間精光四射,一見之下,就知道他們內力深厚,非同凡響!

坐在左首第三張桌子四周的那一幫人也是有五個人,這五個人都是作道士打扮,坐在上首的是一個白鬍子的老道,塌鼻子,生了一對大耳朵,模樣有些醜陋,他的身邊坐著一個規規矩矩的小道士,那小道士手中拿著一把寶劍,眼也不轉的看著桌面。在桌的的少年人,除了他和方劍明都沒有多看那個大美人,可見這個小道士修為不淺啊!其他三人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道士,他們雖然是道士。修為好像還沒有小道士那般深厚,老是用眼睛去看正中的那個大美人,論年紀,他們可以做那個大美人的父親一輩了,可惜的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們的眼光總是有意無意的瞧向大美人,卻是沒有任何邪意。他們身上都配著長劍,劍惠俱是黃色。方劍明見到他們黃色的劍惠,心中一怔,他知道這些道士是什麼人了。

坐在右首第四張桌子四周的卻有四個人,這四個人以一個中年人為首,那中年人身上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臉色青黑,其他三個都是同那個黑衣男子一般,穿了一身的黑衣,年紀都在二十上下,背上斜背大刀。

他們三幫人一共有十四個人,剩下的六個人,除了白袍青年,還有一個中年人,身上穿得很樸素,在上衣上還打了幾個布丁,背後背著七個袋子,方劍明見了他身後的七個袋子,暗暗一驚,想不到丐幫的人也在這裡出現!在靠窗的那個座位上卻是相對而坐著兩個高大身材的異族漢子,看他們的打扮竟不是中原人士,倒像是蒙古人,他們二人看年紀不會超過五十歲,一邊喝著酒,一邊用流利的漢語交談著。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樓風雲

隔著他們一張桌子,也是相對而坐著兩個漢子,一個是一位看起來十分灑脫的漢子,喝起酒來,一口一口的,就像是在喝水一樣,一點也不把酒當作一回事,另一個是一位身配寶劍的漢子,那漢子的眼光大部分是放在窗外的景色,似乎窗外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他們二人有時也將眼光移向那個美人那兒,可是決沒有一絲邪意,只是以欣賞的眼神看著,他們二人雖同處一桌,卻是沒有搭話,顯得極為的古怪!

最後一個人,方劍明眼光向他掃過去時,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殺氣,那殺氣若有若無,一般的人那裡發覺得出來,那人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角落裡,正像一匹不和群的野狼,他似乎在等著獵物的出現,他的身上也有一把劍,劍鞘漆黑,令人感到有一種畏懼,他的頭上帶著一頂大連草帽,將半個腦袋給蓋住了,方劍明始終瞧不見他的模樣。

方劍明暗暗的打量了樓上的人一番,不一會兒,小二上得樓來,將酒菜和碗筷放好,有些失魂落魄的下樓而去,方劍明見了小二魂不守舍的樣兒,心中偷笑,他為笑老頭倒了一碗酒,正要給白袍青年倒上一杯時,那白袍青年微微一笑,道:「方兄,這就不必了,還是讓我自己來吧!」說著,伸出一隻手來,準確無誤的拿著了他的酒壺,給自己慢慢的倒了一杯,又面朝方劍明笑了一笑,方劍明既然認定他是一個瞎子,見他還能為自己倒酒,對他既感佩服,又感心驚。方劍明給自己倒上一碗後,在第三個碗裡倒了小半碗,放到了麒麟鼠的身前,麒麟鼠欣喜的「吱吱」一叫,搖著毛茸茸的長尾,「吧嗒吧嗒」的喝著酒,這一下看得在桌的無不睜大了雙睛,方劍明卻是不以為意,等麒麟鼠喝完酒後,那笑老頭已是在大口大口的吃菜,方劍明夾了一些菜餚放在麒麟鼠的碗裡面,笑老頭見了,問道:「這小傢伙什麼都吃嗎?」

方劍明笑道:「是啊,它是有什麼就吃什麼,來者不拒。」笑老頭呵呵一笑,麒麟鼠向它投去一個乖巧的眼神。兩人喝著說著,方劍明問及這裡為何有這麼多的武林高手,笑老頭打開話匣子,將此間的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一下,把方劍明聽得甚是驚異。

原來,在這個地方,近一個月來,當地的農夫每到深夜的時候,都會聽見半空有河水流動的聲音,他們以為出了什麼怪物,出門一看,卻只見得半空有一副像畫卷一般的東西,飄飄蕩蕩的從他們的屋頂上飛過,速度極為的迅速,他們還沒看清那畫捲上有些什麼,那畫卷就遠遠的飛去了,農夫們以為是什麼鬼怪,向當地的官府報案,查了幾天,那些官差也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這事讓江湖上的人聽見,就有人傳言這副畫卷是武林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這一下,各派各門紛紛派遣高手到此,武林中的獨行客也到了不少,有名的無名的都想爭奪這件武林異寶,笑老頭來此已經有了三日,他卻是沒有看到天河寶錄的出現,要不是那些農夫們信誓旦旦的說真有此事,笑老頭今天一大早就走了,那裡還會在此逗留下去,方劍明又那裡能和他相遇!

方劍明聽了笑老頭的敘述,心中暗自驚異,這個天河寶錄的出現,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下子就吸引了這麼多的武林人前來窺探,單是明著來的人就有這麼多,那暗中潛伏著的更不知要有多少,何況還有一些人在來此的途中,他一想到有一部分人也許就在來此的途中,心頭一亮,暗道:「義父他老人家說不定就是此中的一位,天河寶錄乃武林異寶,義父聽到這個傳言後,八成也會趕來湊熱鬧,橫豎沒有事,我就此逗留數日,還有可能會遇到義父,這豈不是要勝過我去找他!」

心中打定注意,同笑老頭喝酒聊天,心中十分的爽快。吃喝了小半會,只見那兩個異族漢子猛地大笑起來,他們是靠窗而坐,可以看到街上的情形,也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們大笑過後,站起身來,一人從懷中拿了一錠銀子,隨手仍在桌上,抬腳就走,那裡知道他們抬腳走了不到三步,臉色猛地一變,兩人不約而同的翻身而起,在空中打了一個觔斗,落回原地,雙腳點在樓板上竟是毫無動響,可見他們的修為著實不淺。

「媽的,是什麼人跟我們兄弟過意不去,難道你們中原人是這般待客的嗎?」

左首那個漢子一臉惱怒說道。

沒有人說話,右首那個漢子眼光一掃在桌的人,眼光落在了同他們隔著一張桌子的兩個漢子身上,這兩個人離他們最近,要搞鬼,對於他們來說十分的方便,右首漢子眼光掃向他們,兩人微微一笑,卻是沒有說話,右首異族漢子見了,心頭狐疑,兩人個異族漢子互相看了一眼,只見左首那個異族漢子低頭想了一想,對他兄弟說道:「弟弟,既然有人為難我們,我們就從窗戶出去,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有這般大的膽子,不把我們兩兄弟放在眼裡,居然敢攔住我們的去路!」

說完,兩人作勢欲走,只聽得有人哈哈一笑,道:「慢著,在下有話要說!」

一個人緩緩的戰了起來,正是那兩個漢子其中的一位,也就是那個看起來十分灑脫的漢子,兩個異族漢子見是他剛才再搞鬼,臉色均是怒氣橫生,左首的異族漢子罵道:「他媽的,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暗中使壞,不說清楚,我們與你沒完!」

灑脫漢子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我是誰,你們不必知道,我問你們,你們這一路欲意何往?不說清楚,我也與你們沒完!」

兩個異族漢子聽了對方的話,臉色急變,好想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人家查知,心中感到惱怒,左首異族漢子冷冷一笑,道:「你管我們要到那裡去,你們中原不是有一句話叫:大路朝天,各走半邊,閣下最好少管閒事,免得惹火上身!」

灑脫漢子聽了,冷笑道:」別人不知道你們的底細,我可是清楚得很,說,你們到底要到那裡去?」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右首異族漢子聽他語氣咄咄逼人,那裡還能忍耐得住,大喝一聲,道:「聽說中原武林功夫千變萬化,高手輩出,老子來會會你這個狂傲的傢伙到底有多少的本事!」

身形一起,凌空翻落而到,一掌劈下,灑脫漢子單掌一翻,手掌急速打出,同他硬接了一掌,「砰」的一聲,右首異族漢子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又退回了原地,而灑脫漢子卻是身形微微一轉,大笑道:「瓦刺高手也不過如此!」話猶未了,身形陡地一躍,如同一隻飛鷹一般凌空而起,伸手一抓,就抓到了對方的頭頂,左首漢子見了,大喝一聲,正要上前,那裡知道一道劍風迎面刺來,竟是快速無比,那裡還有閒餘時間去幫他的兄弟,氣走丹田,將真力運到手掌上,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就去奪對方的寶劍。

這個出劍的人正是和灑脫漢子同處一桌的漢子,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使劍漢子朗朗一笑,笑聲中,手中寶劍揮動,劍光劃過一道詭異之極的角度,急如下了一場暴雨一般,灑出無數的劍影,偏襲對方週身數十處穴道,端的是驚人之至!那左首異族漢子那裡料得到對方的劍法如此高明,再說了,就是他再警惕,做好了準備,人家這一劍使出來,他也是萬萬逃不過去,只聽得有人用驚異的聲音說道:「華山『暴雨劍』,好劍法!你的歲數不大,就有這般成就,莫非你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那使劍漢子又是一聲大笑,頭也不回的道:「在武當派長老這等使劍的高手面前,在下這點劍法算得了什麼,武當的『太極劍法』才是大大有名呢!」說著話的一霎時,身形跟著劍光走動,劍尖在那個異族漢子身上刺了三劍,他這一劍招一共出了九九八十一劍,只刺中了對方三劍,對方的武功卻也不可小覷,本來這三劍刺中的是對方的穴道,應該是能夠點住對方穴位的,那裡知道這個異族漢子身上穴道著實古怪,使得也不是絕頂高手使得「移穴換位」,劍尖只在他身上刺了三個小窟窿,流出一點鮮血而外,沒有受到重傷。

孔海山這一劍刺出,旁邊的灑脫漢子連接三掌劈退了另一個異族漢子,他的這三掌一氣呵成,急如閃電,一掌快過一掌,當真不下於孔海山的劍法,孔海山的劍尖刺中左首異族漢子時,灑脫漢子大喝一聲,身形一起,到了那右首漢子的頭頂,一掌斜劈而出,那右首漢子剛躲過了他的連環三掌,焉能還有機會再躲,匆忙之間,將腦袋扭開,「啪」的一聲,肩頭中了狠狠的一掌,那漢子吃了這一掌,身形歪歪倒倒的倒退了八尺距離,撞翻了桌子,酒碗,菜盤亂飛,「乒乒乓乓」直響,弄得滿地狼藉。

左首漢子中了孔海山三劍,又見得兄弟被打中,眼看這一掌受得不輕,丟下孔海山,飛身而起,落到了那人身邊,一把扶住了他的兄弟,著急的看著兄弟,見兄弟只是受了重傷,沒有性命之憂,一雙怪眼一翻,臉帶怒容,看著孔海山和灑脫漢子,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們兄弟過不去?」

灑脫漢子哈哈一笑,卻是對著孔海山微微一拱手,道:「孔大哥,好劍法。」

孔海山睜大雙眼看著他,笑道:「尊駕莫非是……」

他還沒說出口,就聽得有人淡淡的說道:「他是崑崙派的弟子,依老夫看來,『崑崙追風掌』使得這般快捷,人又這般年青……嘿嘿……你應該是那個江湖十大公子之一的『崑崙三少』吧!」

「崑崙三少」四字一出口,孔海山臉上顯出大喜的神色,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令狐老弟,我瞧了令狐老弟半天,險些看走了眼呢!令狐老弟把我認出來了,我卻沒有認出你來,真是慚愧,慚愧!」『崑崙三少』令狐樂呵呵一笑,道:「孔大哥怎麼能這般說,孔大哥身上配著寶劍,又是如此的有氣度,稍微有江湖經歷的人,只要多多觀察一番,自會猜出是孔兄,而我身上毫無特徵,旁人要看出來,除非見過我的面容,這也怪不得孔兄了!」

兩人又是大笑一聲,兩個異族漢子見他們只顧大笑,卻是不理他們二人,心中惱怒得很,正要發問,卻見孔海山轉過頭來,對著他們二人說道:「你們還不說出此行的目的嗎?」左首異族漢子咬了咬牙,道:「我們兄弟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們究竟想怎麼樣?」孔海山見他們到了如此地步,還不從實招來,臉上顯出一絲怒容,喝道:「你們還要狡辯嗎?我一路跟著你們,從京師到此地,大約也有數千里的路程,途中你們說過什麼話,我還看不出來嗎?」

兩個異族漢子聽他說一直從京師跟到此地,而他們居然沒有發覺,心中又驚又怒,臉色更是變得十分的難看,左首漢子驚異的問道:「你說你從京師跟蹤我們而來,卻是為何?」孔海山臉色一正,道:「事到如今,你們兩個人還不從實招來,你們的身份我早已知曉,難道要讓我和令狐老弟出手逼你兩位,才肯說嗎?」

右首那個異族漢子受了令狐樂的一掌,受了重傷,此時忍著傷痛,強言怒色的道:「好一個大明朝的子民,我們兄弟的身份,你當真知道是什麼嗎?」令狐樂聽了,哈哈一笑,道:「正因為你們身份的特殊,我才跟著你們,可笑你們兩個傻瓜還兀自不覺,連我都看出了孔大哥在你們後面跟著,你們卻是毫無所覺,你們瓦刺人難道就這般愚蠢嗎?」

這話一說出口,立時在酒樓內炸開了鍋,有人低語起來,顯然是在議論兩人的身份,右首異族漢子臉上一紅,道:「既然你們知道我們是什麼身份,還有膽子與我們為難,你們不怕朝廷找你們的麻煩?」孔海山笑道:「朝廷要是知道你們這一行的目的,首先要找麻煩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兩位供使吧!」

這是孔海山真正的提到他們「供使」的身份,孔海山有意無意的點破了他們的身份,叫他們十分的尷尬,原來瓦刺供使來到明朝以後,一般是住在京師,很少外出,他們卻到了遠離京師,到了次地,怎麼不叫別人起疑,二人將數十道目光懷著不同的心思瞧著他們二人,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寒意來,他們此行並非為別的,確實有一樁大買賣和一些人做,一旦成功,他們回去後,必會受到重用,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盡他們挑選,可是一旦敗露出去,他們除了一死,沒有很好的選擇,所以他們一路上裝作遊山玩水,確實到了不少的地方,那裡知道他們的行蹤落到了有心人的眼裡,一路跟蹤在他們身後,他們居然是毫無所知。

左首異族漢子聽了孔海山的話,惱羞成怒,道:「不錯,我們正是瓦刺的供使,如今你們知道我們二人的身份,還敢阻攔我們的去路嗎?」

令狐樂笑道:「你們兩個真是笨蛋啊,你們作為供使,不好好的待在京師,偏偏要到這個地方來,除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辦,還有什麼會令你們這些人出來受到風吹雨打!說吧,你們這一行,目的何在,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猜出了一個大概,我們之所以要叫你們親口說出,為的是給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要是再不說,除了死路一條,誰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話剛說完,卻聽得有人淡淡的說道:「兩個公子,老夫實在不明白為何你們的語氣這般咄咄逼人,倒要請問一下,這兩個瓦刺的供使到底想做什麼,老夫看他們一臉鬼鬼祟祟的樣子,莫非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這個說話的人正是剛才說出令狐樂身份的人,孔海山和令狐樂回頭看去,見是同那個美人坐在一塊的馬臉老者,頭上的一頂黑色小帽,甚是滑稽,令狐樂嘿嘿一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魔教的一位長老吧?」

馬臉老者沉聲道:「不錯,老夫正是魔教的長老,名叫馬林,我和你的父親崑崙掌門令狐雲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他向你提到過我沒有?」

令狐樂聽了,臉色微微一變,笑道:「原來是馬伯伯,令狐樂在這裡見過你老。」

馬林淡淡的道:「不必如此多禮,這兩個人到底想做什麼,還請令狐賢侄給我們說說看,要真是見不得人事,嘿嘿,老夫說不定真要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令狐樂向孔海山看了一眼,孔海山笑道:「令狐老弟旦講無妨,有什麼要補充的地方,我來說。」

令狐樂哈哈一笑,道:「這個正好,我還怕我說得不清,冤枉了這兩個瓦刺供使,孔大哥一路從京師跟來,想必知道的比我還詳細。」說完,看著兩個異族漢子,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二人可是要到福建沿海去?」兩人聽了,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大概是默認了,令狐樂見他們沒有承認,道:「你們前些天,在客棧裡說的話,難道就這麼快忘記了嗎?一個說『此行到了福建沿海,什麼事都好辦了』,另一個卻說『話雖所此說,然而這一路上還要小心為妙,我們到了福建就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王振叫我們一路小心那些中原武林高手,走了這麼多天,江湖屑小倒是遇見了不少,好像沒有什麼高手啊!』兩位,不知道我說的對是不對?」

兩個異族漢子聽後,臉如死灰,半天沒有吭聲,令狐樂冷笑一聲,道:「這就算默認了吧?眾位,你們也看到了,他們要不是心存不軌,怎麼會有如此神態!據在下看來,這兩個人定是到福建沿海去勾結倭寇,圖謀不軌!」

孔海山接著道:「也許有人不相信我們的話,以為他們雖然是瓦刺人,出京是為了看看中原的大好河山,不過,我能夠肯定,他們確實是去見福建沿海一帶的倭寇首領,此刻在他們的身上有瓦刺首領也先的親筆,我們叫他們拿出來,便知其中的內情。瓦刺人對大明朝窺視已久,可恨朝廷的一幫昏庸之輩,無視瓦刺的存在,整日除了吃喝玩樂,無所作為,尤其是東廠的王振大太監,一手遮天,同瓦刺人暗地勾結,陷害忠良,于謙於大人三番五次受他陷害,派人暗殺,所幸天祐於大人,沒有被這奸賊陷害,如今這兩個人正是王振和也先密謀派出來的探子,到福建同倭寇首領結盟,以便將來造反的時候,南北呼應,眾位,你們說說看,這兩個瓦刺人該不該殺!」

第四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年書生

在桌的人聽了這話,有一些人的心中又驚又怒,他們都是大明的子民,雖說是江湖中人,一點也不把朝廷放在眼裡,然而遇到這種事,哪能不義憤填膺,而另一些人卻是面無異色,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麼,尤其是那個坐在角落的孤獨漢子,他自始自終都沒有向這頭看上一眼,顯得極為的孤僻,冷漠和無情!

只聽得有人怒氣沖沖的道:「此話可是當真?」

孔海山扭頭看去,見是那個老道士,剛才就是這個人說出了他的身份,只聽孔海山笑道:「前輩,在下所說的話句句是真,不信的話,可以叫他們把書信拿出來!」

他話剛說完,只見那個左首的異族漢子從貼身懷中拿出一封信來,陰笑道:「你們要看的是這個嗎?」令狐樂臉色一變,喝道:「你想做什麼?」左首異族漢子冷笑一聲,猛地大喝一聲,內力一發,將手中的信封連同裡面的書信震得粉碎,令狐樂和孔海山出手已是來不及,兩人同時飛身而起,一掌打在了那漢子的身上,那人「哇」的一聲,張口灑出一口鮮血,身形顛顛撞撞的退到了他兄弟的懷裡,只見他的兄弟抱著他,失聲驚叫道:「大哥,大哥,你……」

這幾下只在電光石火之間,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左首異族漢子已是被兩人打中,張口噴血,方劍明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們,聽到這兩個人的身份以及他們的目的,心中也是生出一股怒火,及見那瓦刺人被孔海山和令狐樂兩人打中胸膛,狂噴鮮血,人也是軟軟的倒在另一個瓦刺人的懷裡,奄奄一息,心中卻是感到有一種悲哀,那個瓦刺人剛才還好端端的,這一下就成了一個將死的人,人的生命當真是不由自己決定!

另一個瓦刺人抱著受了兩掌的兄弟,惡狠狠的看著孔海山和令狐樂,冷笑著道:「你們兩個跟我記著,他日我們瓦刺大軍踏破你們大明的河山,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們二人。」低頭見懷中的兄弟早已沒有了生氣,哈哈一聲狂笑,看著這些中原武林高手,大叫道:「不錯,我們正是來和倭寇密謀的,你們大明朝的皇帝昏庸無能,弄得民不聊生,我們的國師,武力蓋世,我們的公主,神機妙算,無所不能,我們的大天師,天下無敵。他日必會發兵攻打你們大明,讓蒼生安居樂業,這有什麼不好?你們這些中原武林高手不要妄圖去向你們的皇帝告密,如今他被王振玩弄於鼓掌之間,那裡會聽得你們的話。你們殺了我,也是無濟於事!」

說著,一把抱起他兄弟的屍體,向前就走,見孔海山用劍尖指著他,冷笑一下,道:「你們二位最好殺了我,免得他日我為我的哥哥報仇,殺光你們的師門!」孔海山遲疑了一下,大笑道:「好,我不殺你,殺了你,不見得我是好漢,你們瓦刺人若是真有膽子,發兵攻打我們,我定叫你們有來無回,留著你,到時看看我們中原武林高手如何滅你們的威風!」

令狐樂聽了孔海山的話,跟著笑道:「不錯,孔大哥的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上,剛才我們聯手殺了你的哥哥,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們,本來是要連你也不放過的,如今你既然這般說,那麼且留著你的一條狗命,他日再來中原,我決不會手不留情!」

那異族漢子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高抬著頭,抱著他兄弟的屍體,一步一步的下得樓去,沒有人出手攔住他的去路,他剛走了不久,只見得那左首第五張桌子的那一幫人在中年人的帶領下,匆匆的下樓而去,笑老頭見他們下去後,對著方劍明笑道:「小子,知道這一夥人是何方神聖嗎?」方劍明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笑老頭低聲說道:「他們是飛鷹堡的人,那個中年人是他們堡內的副堡主,武功還算可以,就是為人不怎麼樣,你看,他們下樓去,必定追上那個瓦刺人,同他交好!」方劍明聽了,急忙問道:「這是為何?難道他們飛鷹堡敢冒天下知大不韙不成?」笑老頭只是笑著,嘻嘻笑道:「國事莫談,國事莫談!」沒有說下去,大叫著要方劍明喝酒吃菜。

方劍明對這個笑老頭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是一個武林高手,可是見了他的模樣,動作,一點都不像一個高手的樣子,剛才上樓的時候,方劍明沒有看出他是怎麼出手的,那飛鷹堡的黑衣男子就被他擊退,顯然也不是平凡之輩,心裡想了半天,始終沒有將這個人的身份想出來。武林中的高手不知凡幾,有名的就是那麼數十個,沒有名的呢,恐怕不知道要有多少,這些人因為不愛出風頭,或者別有隱情,沒有被天下人知道,你也不能不說人家是高手,只要人家有本事!

又喝了一小會兒,白袍青年笑著向他們二人告辭下得樓去,他起身的時候,從腿邊拿出一根細長的竹子出來,在前面探著走路,方劍明見他眼睛雖有不便,然而在竹子的引領下,竟是絲毫不差的到了樓梯口,並緩緩的下樓而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時,只見孔海山和令狐樂二人已是和武當派的那幾個人笑著,吃著,他們的眼光不時的瞧向魔教的人,又過了一會,魔教的人也扔下銀子,付了酒菜費,匆匆下樓而去,那美人臨走之前,向方劍明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見他們要離開,也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眼神同美人的目光一接,方劍明又是呆了一呆,暗自嘀咕道:「好像在那裡見過她,怎麼這麼熟悉!怪了,怪了!」

魔教的人一走,立時上來不少的江湖人,吵吵鬧鬧起來,方劍明也是吃飽喝足了,看了看笑老頭,笑老頭呵呵一笑,伸手去懷裡掏銀子付帳,掏了半天卻是掏不出一文錢來,臉上還兀自嘻嘻笑著,方劍明見他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掏出,心頭暗笑道:「還說請我喝酒呢,身上沒有銀子,不要說請我喝酒,就是你的酒菜費都不沒有,要不是我身上還有一些銀子,人家還當我們是來吃白食的!」

口中卻是哈哈一笑,道:「笑前輩,這一頓算我請客了,改天再請我喝酒也是不遲,反正前輩的這一頓酒我是喝定了!」方劍明之所以如此說,是看在他一把年紀的份上,不想給笑老頭臉上難看,明明說好了的是笑老頭請客,末了卻是方劍明掏腰包,再臉皮厚的人那裡還能不臉紅。笑老頭聽了,哈哈一笑,道:「哎呀,今天出門沒有帶銀子,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是我請客的,反倒要你花銀子,好……好,既然老弟這般爽快,我下次一定請老弟到江南的煙雨樓好好喝上一頓!」

方劍明那裡知道什麼煙雨樓,聞言只是呵呵一笑,當下二人一鼠下得樓去,出了酒店的大門,方劍明問道:「笑前輩,這個地方你來了好幾天,應該比較熟悉,不知道那一家客棧住起來要方便一些?」笑老頭聽了,呵呵一笑,用手抓了抓後腦勺,道:「不瞞你說,我這些天不住在客棧裡。」方劍明奇道:「不住客棧住在那裡?」

笑老頭笑道:「這山上有一座破廟,沒有人住,我就住在裡面,又無需花銀子,還不受客棧小二的氣,何樂而不為!」方劍明聽了,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這才發現他身上的穿著確實是簡單到了極點,比自己的穿著不知道還要差了多少,方劍明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一件藍衫,乃文若望當年穿過的衣衫,他出來以後,就沒有換過,路途中遇見了河水,他就脫下來洗,用內功烘乾,只消半刻時間就可以完畢,他低頭想了一想,說道:「前輩,你還要在此待下去,等著天河寶錄的出現嗎?」

笑老頭道:「是呀,我都來了好幾天,不能白跑一趟吧!」

方劍明笑道:「我一個人住客棧,也是無聊,不知道前輩的仙居是否還能容納小子。」笑老頭聽了,大笑起來,道:「我一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果然真是如此,既然你不嫌棄老夫的那個破廟寒冷淒涼,我又怎麼會拒絕。」說完,帶著方劍明出了鎮上,走上山間的小道,饒了幾個小山頭,爬上了半山腰,只見在山腰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裡果真有一件廟宇。

走到近前一看,廟宇破破爛爛的,裡面該有的東西沒有,不該有的東西居然有了,地上丟著不少的雞骨頭,破酒罈子,這個廟宇不大,只有院落和兩間屋子和一個正殿。

笑老頭笑嘻嘻的叫方劍明隨處看看,他一個人跑到一間破屋內,說是給房方劍明收拾屋子,方劍明本來想親自動手,無奈笑老頭執意不肯要他動手,說他礙手礙腳。方劍明只好待在外面,麒麟鼠到了此地,早就不知跑到那裡去玩去了,這是山中,有不少新奇的東西在等著麒麟鼠去發現呢!方劍明看了看院落,見地上都是些雞骨頭和破酒罈子,他在院落的一個角落找了一把爛笤帚,將這些東西都掃到了角落裡,院落頓時顯得也很清潔,他見笑老頭還沒有出來,只好一個人走進了正殿裡,這個正殿內,在左首的一個角落裡,居然還扣著一口大鐘,地上還放著幾個蒲團,那幾個蒲團打掃得乾乾淨淨,似是用來招待客人用的,方劍明見了,心中十分的驚奇,這個破廟居然還有人來造訪,這個笑老頭到底是何方神聖!

方劍明正在打量著正殿的情況,卻聽得身後有人冷冰冰的道:「你是何人?笑老頭呢?」方劍明嚇了一跳,猛地回身過去,這個人來到他的身後,他居然沒有發覺,這人的武功未免太高了吧,要是人家想加害於他,他有幾成的把握能夠逃出!方劍明驚聲問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仔細的看了對方一眼,只見在正殿門口如松樹一般站著一個中年書生模樣的人,那人長眉入鬢,大眼高鼻,眉目之間有一股冷峻之色,他的雙手背在身後,屹立在正殿門外,自然就產生一股王者之氣,他站在門邊,就算有千軍萬馬在前,誰也不能將他逼退!方劍明心頭猛地一跳,一股超絕的氣勁向他逼了過了,急忙將天蟬真力運起,在體內遊走,雙眼黑光一閃,冷冷的迎著對方的眼神對去,沒有絲毫的畏懼。兩股氣勁在半空相遇,只聽得輕微的一聲震動響,方劍明的身軀一步,兩步,三步……整整的退了七步,正好退到了一個蒲團邊上。那中年書生卻是動也不動,一雙冷電般的眼睛看著方劍明,突然淡淡的道:「你的功夫還需多多修煉,如今武林風起雲湧,青年高手輩出,你想在年輕一輩中獨領風騷,還需自己的勤學和體會!否則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亮,躬身一拜,道:「小子受教了!」

他話剛說完,卻聽得那個中年書生身軀一顫,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用手從懷中拿出一塊手巾,堵在嘴角,一邊咳嗽著,一邊走了進來,方劍明見他好像身有重病的樣子,急忙問道:「大叔,你……」卻見那人抬起頭來,道:「你叫我什麼?大叔?少年人,什麼都不要問,去給我弄些木材來,在這裡燒起一堆火,天冷了!」說著,也不去看方劍明,兀自找了一個蒲團,坐了下來,好像知道方劍明就一定要聽他的話似的。方劍明呵呵一笑,到了正殿外,偷偷的看了笑老頭剛才所進的屋子,裡面居然毫無動靜,方劍明心頭奇怪,這些武林人真是奇怪的很,行事往往是不可思議,他也懶得去瞧笑老頭是否在屋裡,到了破廟外,走了不下一里路,遇見了一小片樹林子,他在樹林子裡拾了不少的木材,抱著回到了破廟,進得正殿,只見那中年書生坐在蒲團上,閉著雙目,靜靜的坐著,聽到他進來的聲音,雙眼一睜,方劍明把木材堆放在大鐘旁邊,從中拿了三分之一出來,架在正殿的中央,正要點火時,卻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火折子,朝中年書生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看,中年書生見狀,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火折子,遞給方劍明,方劍明點著了火,把火折子還給中年書生。中年書生向燃起來的火堆靠近,見方劍明還站著,問道:「你怎麼不去拿一個蒲團來坐?」

方劍明笑道:「這些蒲團是笑前輩用了招呼客人的,小子怎敢越禮!」

中年書生冷笑一聲,道:「愚蠢,你既然來到這裡,就是他的客人,難道不能坐嗎?再說了,就算你不是他的客人,坐了他的蒲團,他又拿你有什麼辦法!」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只好找了一個蒲團,放在火旁,坐下烤火。中年書生見他坐下後,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腰間插著的「藍潮簫」,臉皮不知為何微微的一皺,問道:「你腰間插著的可是藍潮蕭?」方劍明聽了,心中吃驚,這個中年書生怎麼會知道他腰間的短簫是「藍潮蕭」,據文若望說,這根「藍潮蕭」在武林中是沒有什麼名氣的,天下能夠認識這是「藍潮蕭」的人,幾乎沒有,除了他們夫婦二人,恐怕就只有那個神秘的「武林萬事通」知道外,沒有人知曉,這個中年書生是什麼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藍潮蕭」的來歷,方劍明點了點頭,道:「不錯,晚輩身上短簫的正是藍潮蕭,不知前輩是如何看出來得?」中年書生冷冷一笑,卻是沒有回答他的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師父是誰?」

方劍明聽他沒有回答,而是又問自己的姓名和師門,心中本來有些不高興的,那裡知道一碰上對方的眼神,卻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晚輩方劍明,我的師父是少林寺的清成。」

這個中年書生身上有種方劍明從來沒有見過東西,這東西就是一種威嚴,方劍明自他一進來,就被他的威嚴所控制,方劍明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在外人面前低頭,心中既感不安又感驚異。其實這裡面是有原因的,這個中年書生身懷超強的武功,平時作人都是極為的嚴厲,又極為的藐視禮教,很少有人和他交往,只和幾個有數的武林高手往來,性情灑脫雖灑脫,然而嚴肅起來,就是十頭老黃牛拉也拉不住他所想做的事!方劍明自小很少受到管教,養成了懶懶的性情,又加上他貪睡的原因,不管是師父,還是義父刀神,甚至和他在斷崖下相處了數年的聖姑白依怡,待他都沒有威嚴的地方,如今碰上這個為人如此的中年書生,剛才又同他暗地裡較量了一下,方劍明顯然不是對手,早在心地下埋下了畏懼的心裡,那中年書生又刻意露出一副威嚴的神態,倒把方劍明弄得像一個十分懂事的孩子一般,問他什麼他就說什麼。

中年書生聽了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哦」了一聲,問道:「你是少林俗家弟子麼?」房間明笑道:「不是,我的師父雖然是少林和尚,但我卻還不是真正的少林弟子!」中年書生又「哦」了一聲,道:「你肩頭的大刀是什麼刀?我怎麼覺得有一種淡淡的煞氣!」方劍明聽了,心中又是吃驚,這個中年書生到底是什麼來頭,見識怎地這般不凡。方劍明可不想跟他說明這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他雖然和小老頭認識,但是不能保證他不是壞人,再說了,就算他是好人,這天蟬刀能說給外人聽嗎?傳出江湖去,他還想不想混了!方劍明遲疑了片刻,才才期期艾艾的道:「這把刀是一個武林異人送給我的,他說這把刀殺氣太重,叫我不可輕易出刀,我也不知道這把刀叫做什麼名字。」

中年書生「喔」了一聲,一雙電眼緊盯著他,道:「是嗎?」

方劍明硬著頭皮,說道:「不錯,這把刀確實殺氣太重,小子的確不知它的名字。」中年書生看了看他的臉色,冷冷的哼了一聲,突然又咳嗽了一聲,伸出雙手,向火堆靠近了一下,卻是沒有再說話了。方劍明見他不說話,心中高興,這個中年書生無形之中給他一種壓力,讓他感覺十分的不快,但不知怎麼回事,心中對他生不出惡意來,似乎早已把對方當作一個嚴厲的叔叔伯伯來看待,既有些怕他又有些敬他!

第四卷 第一百二十章 怪人與美人

兩人在正殿裡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烤著火,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聽得麒麟鼠的叫聲在廟外響起,方劍明聽了,知道麒麟鼠遇到了高手,只有遇到了高手,它才會發出這種叫聲,方劍明向中年書生看了一眼,見他半閉著眼睛,好像沒有聽見似的,方劍明也懶得同他打招呼,急忙跑出了廟外,剛一出廟外,迎面一條人影帶著一股酒氣撲了過來,來人笑哈哈得道:」好玩,好玩,剛才有兩個蒙古人見了老夫醉醺醺的一跤摔倒地在,笑我,那裡知道轉眼之間卻是死了一個傢伙,逃了一個傢伙,如今這只松鼠見老夫摔倒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難道這傢伙知道我的本事很大麼?」

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他的面容,只見來人滿嘴酒氣,一把抓住了他的腰間,他竟是想躲也躲不過去,心中大駭,來人大聲說道:「喂!我說你在個小子待著這裡做什麼?這只松鼠是你的嗎?」方劍明急忙一把掙脫開他的手,笑道:「這位前輩,你不要誤會,這只松鼠它是跟你開玩笑呢。」說著,叫了麒麟鼠一聲,卻見麒麟鼠瞪著一雙圓鼓鼓的小眼睛,憤怒的瞪著來人,不知道這個人對他作了什麼,讓它如此生氣。方劍明這時才看清這個人的模樣,只見這人長像怪異,生了一個酒漕鼻子,一個大嘴巴,頜下鬍子亂蓬蓬的,瞪著一雙酒杯大的眼睛,身上還背著一個奇大的葫蘆,當真有一點風塵人物的樣子。

方劍明見他和麒麟鼠大眼瞪小眼睛,誰也不讓誰,心中偷偷一笑,看見這個怪人手中還拿著一樣東西,方劍明一看那東西,才知道為什麼麒麟鼠要對他發怒了,原來他的手中正拿著一隻松鼠,那松鼠顯然死去多時,軟軟的被他拿在手裡,怪不得麒麟鼠要對他發怒。據他的義父刀神聽那個「藥仙」說,這麒麟鼠同松鼠有著相當親的血液關係,麒麟鼠見這個怪人拿了一個死松鼠,認為是他殺的,而且這怪人滿身的酒氣,走起路來,顛顛倒倒的,一來有可能是他不小心踩著了麒麟鼠,二來又加上他手裡拿著麒麟鼠的親屬,麒麟鼠看不過去,就向他示威發怒。而這個怪人喝醉了酒,見竟然有松鼠來跟他腳勁,哪能不感到稀奇和好笑,瞪著一雙酒杯眼同麒麟鼠較上勁!

方劍明假裝怒喝了一聲麒麟鼠,麒麟鼠這才「吱吱」一叫,顯得很不情願的跑到了方劍明的腳邊,用頭去磨蹭著方劍明的褲腳,一雙小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那怪人,生怕對方有什麼不軌。那怪人哈哈一笑,打了一個酒嗝,一張嘴,酒氣滿天,只聽他說道:「既然這只松鼠是你的,我就饒了它,嘿嘿,今天真是運氣好,給我逮著了一隻松鼠,這下有松鼠肉吃了,笑老兒,笑老兒,快點出來,看我捉到了什麼好東西,你快些出來迎駕,不然你休想分一塊肉,笑老兒……咦……」

怪人一把推開那個破破爛爛的廟門,大步走了進去,卻是沒有見到笑老兒出來迎駕他,倒是有一個人正坐在正殿裡,在一堆大火旁烤火,怪人見了那中年書生,怔了一怔,臉上一喜,大聲說道:「老病鬼,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中年書生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能找到這個地方,難道就不許我找來嗎?」那怪人怪笑了一聲,大步走進了正殿,一屁股就坐在了剛才方劍明的那個位置上,方劍明見他們說起話來,知道他們是老相識,他帶著麒麟鼠走了進來,找了一個蒲團,抱起麒麟鼠,也坐在了火堆旁烤火,麒麟鼠見了火堆,歡喜的不得了,也暫時忘記了對怪人的「仇恨」,吱吱亂叫,對著火堆伸出前肢,有模有樣的烤起火來。

中年書生和怪人看得卻是一怔,饒是他們見多識廣,也料不到松鼠還會烤火,怪人翻著醉醺醺的酒杯眼,對中年書生問道:「這小子是誰?」中年書生淡淡的道:「我怎麼知道,不過他的武功可是不錯啊,我們當年在他這個年紀,要是就有這般本事,到如今就能夠同獨孤動天一樣,飛昇而去,那裡還待在這個世上,受盡世俗的打擾!」

怪人看了看方劍明,悄悄的發出一股氣勁前去試探,方劍明學乖了,不敢輕易和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較量,微微笑著,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傻傻的看著怪人,那怪人的氣勁在方劍明什周饒了一圈,回到怪人的體內,怪人點了點頭,道:「不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不過離我們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內功嗎,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招數,輕功,修為怎麼樣?」話鋒一轉,打了一個酒嗝,又是噴出一股酒氣,對著對面的中年書生說道:「笑老二呢,他跑那裡去了,他把這個小子丟在這裡,就不管了,難道是叫這小子給我們作松鼠湯嗎?」

中年書生道:「笑老頭怎麼知道你會捉一隻松鼠過來,如今這裡有四個人,一隻松鼠怎麼分?」怪人面露難色,方劍明急忙笑道:「兩位前輩不用著忙,我已是吃過了午飯,你們自己慢用吧!」那裡知道那怪人雙眼一翻,說道:「我們說的又不是你,你著急什麼!」方劍明聽了,臉色一愣,暗道:「你們不是說四個人嗎,笑老頭,你,我,他三人,不正好是四人,怎地就不是我了!」

中年書生看了看方劍明滿臉的狐疑之色,解釋道:「我們說的是另一個人,不是你,他也是我們朋友,此刻正在山下鎮上的客棧裡住著!」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紅,十分的尷尬,那怪人將手中的扔到一邊去,從背上解下奇大葫蘆,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酒水隨著他的下巴掉下來一些,他用袖口去摸了一下,顯得有些邋遢,怪不得他滿身的酒味,原來就是這麼來的!

方劍明不認識他們,他們二人又不說話,一個在喝自己的酒,一個半閉著眼睛養神,他夾在中間十分的不爽,剛才聽到中年書生說到獨孤動天,方劍明已是隱隱知道他們必是同獨孤動天是一個時代的人,也難怪他們的武功那般高明,但他想來想去就是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和稱呼,刀神曾給他說過「天榜」和「地榜」,上面的人物他是知道有一大部分的,唯獨有那麼幾個他是一無所知,就是刀神身為天幫高手,對同他起名的高手也是不知道究竟是那幾個,對刀神有印象的,刀神還記得住一些,沒見過,甚至沒聽說過的(同是排名在一個榜單上的未必都清楚有那些人和他們起名),刀神才懶得去記住,是以有那麼幾個人在方劍明的腦子裡,是一片空白。他有點懷疑這個怪人是天榜上的那個醉道人,他雖然十分的好酒,可是他卻又不是道士打扮,方劍明不敢確定是不是醉道人。對於那個中年書生,方劍明更是沒有映像。

當年刀神曾經給他說到過的天榜,地榜高手,共是這麼幾個人,在天榜上的是:獨孤動天第一,天都聖人第三,當年天山派掌門的鍾子丹是第四,而刀神自己是第五,醉道人是第六,美和尚也就是文若望是第十,至於排名第二,第七,第八,第九的是那些,刀神沒有特意去打聽,不過他卻是隱隱約約的知道排在第二的高手不是他們中原人,好像是一個從天竺來的一個高僧,當年只在中原行走了不到四年,也沒有留下什麼功夫,卻是被武林百事通一下子就排在了第二,只在獨孤動天之下,其他三位,刀神自己都不曉得,那裡又能告訴方劍明。

在地榜上的是這幾個:排在第一的無空和尚,排在第二的是「箭傲天下」曹慶傷,排在第三的飛龍子,排在第四的仇天忍,第五的獨龍尊者,第七的「拳罡魔君」朱笑白,第九的白眉神君』和第十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對於第六,第八這兩個人,刀神也是沒有聽說過,在刀神的心裡,還真懷疑那個「武林百事通」是不是拉了一些人來湊數,否則他刀神當年在江湖中行走了那麼多年,居然沒有碰盡天下高手,連天榜和地榜上的高手也沒有一一會見!

方劍明將他所知道的天榜地榜高手同這個中年書生比照了一下,還是猜不出他的身份。他們三人在正殿裡一直烤火,烤了大約有半個時辰,還是沒有見到笑老頭的蹤影,怪人和中年書生倒還罷了,方劍明是他的客人,他說去給方劍明整理屋子,卻是不知道跑那裡去,他這個主人做的也真是太糊塗了!中年書生雖然半閉著眼,卻是一隻暗暗的觀察著方劍明,見他對自己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大概是在猜想自己的身份,突然雙眼一開,翻出一道精光,問道:「小子,想出我是誰了嗎?」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知道他早已將自己的表情看了個盡光,聞言,搖了搖頭,旁邊那位怪人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小子,那你應該猜出我是誰了吧?」方劍明還是搖搖頭,怪人雙眼一瞪,罵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連老夫都不知道!唉,也難怪你們這些毛頭小子不知道我們,就是你們的師父也未必知道我們這些人老不死的,對了,笑老頭拉你來做什麼?」

方劍明道:「晚輩知道笑前輩是風塵異人,是以前來與笑前輩比鄰而居,到時要向笑前輩請教一番,聽說這裡出現了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小子想來見識見識。」怪人聽了,險些噴出一口酒來,誇張的說道:「這麼說,你要住在這裡了?」方劍明點了點頭,怪人大笑道:「這個鳥不落巢的破地方,你還當真住在這裡,真是怪了,怪了……」

「老酒鬼,你說什麼?你要是嫌這個地方破落,就不要來啊,沒有誰邀請你來的。」只聽外面有人大聲說道。聽到這個聲音,怪人急忙將葫蘆背上,胡亂摸了一下嘴角的酒澤,向方劍明吐了吐舌頭,方劍明卻是臉上一喜,笑老頭終於回來了。

三人將眼光投向外面,只見笑老頭一臉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床厚厚的棉縟,看到了中年書生,雙眼一亮,道:「哎呀,真是稀客,稀客,你這個病書生怎麼也找上門來了?」只聽中年書生淡淡的一笑,道:「聽說你最近又學了一手好菜,我是特地趕來吃你做的好菜的,你看,老酒鬼不是捉了一隻松鼠,正放在角落裡,等著你回來,我說笑老頭,這麼半天你都到那裡去了?」

笑老頭看了方劍明一眼,歉意的笑道:「方老弟,叫你多等了,剛才我給在屋裡整理了一番,卻是發現少了一床褥子,我要不要無所謂,畢竟都是要入土的人了,你一個小伙子可不能跟著我受苦,我沒有給你打招呼,直接從後門出去,下山到一個朋友那裡找了一床棉縟,隨便借了些銀兩,你們等一等,等我先把褥子鋪好,再來同你們說,嘖嘖,真是大飽眼福啊!」

沒頭沒腦的說了最後一句話,出去了,不一會兒又走進來,找了一個蒲團,擠在方劍明身邊,眉飛色舞的對三人說道:「嘖嘖,你們想不到山下會來了一個人吧?」怪人酒杯眼一翻,道:「是誰,你少賣管子了!」方劍明見了他一副神秘的樣子,心頭暗笑,嘴上問道:「前輩,這個人是誰,值得你如此看重。」中年書生卻是半閉著眼睛,沒有出聲,笑老頭嘿嘿一笑,道:「知道吧,我回來的時候,在山下正好碰到了一夥人,男男女女有十來個呢,嘖嘖,那些女孩子長的真是美極了,尤其是當中的一位,一身白衣,神態安祥,有如仙女一般,哎呀,和那個酒樓上的魔教公主有得一拼!」方劍明聽他說出了那個酒樓上的美人是魔教的公主,那豈不就是八美人之一的「修羅魔女」東方天驕,難怪她生得那般嬌人,奇怪的是這個「修羅魔女」東方天驕他也是剛聽說不久,怎麼一見了她,就如同見了故人那麼的熟悉,實在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怪人聽了這話,酒杯眼一翻,道:「我們又沒有見過這人,你光說她是如何的美,我們還是不能體會,那魔教的公主的確是美得不可方物,不過酒鬼我個人認為她的煞氣太重,我不喜歡,只是看了她一眼,不像你,從昨天到如今,三番五次的跑下山去,先前我從酒樓地下走過,故意醉酒摔了一跤,惹得那兩個蒙古人大笑,恐怕你當時也在酒樓上吧!」

笑老頭呵呵笑道:「難怪那兩個人要大笑起來,原來是你這酒鬼在搞鬼,你也看見了吧,那兩個瓦刺人,一死一傷,還要硬裝英雄的樣子,下樓去後,後面還跟著飛鷹堡的一批小子,他們……」剛說道這兒,卻見那個中年書生雙眼一開,精光一射,淡淡的道:「說他們做什麼,這種事無需我們來管,笑老頭,究竟那個女子是誰,你倒是說出來!」

笑老頭嘿嘿一笑,道:「說到這個人,跟你可是有一定關係的,你道她是誰,她正是『慈航軒』的弟子!」方劍明一聽到「慈航軒」,心中微微吃驚,中年書生卻是雙眼爆睜,直視著笑老頭,沉聲問道:「她是誰?」笑老頭笑道:「『縹緲仙子』龍碧芸!」中年書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雙眼又半閉著,好像已是沉睡了過去。方劍明卻是身軀抖了一抖,這個細微的變化,三人那裡看不出來!

怪人怪笑一聲,道:「小子,你抖什麼,莫非你認識這個『縹緲仙子』龍碧芸?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見她生得貌美,想追求她,卻被她拒絕了,是以才……」方劍明聽他說到這上面來,急忙道:「前輩,不是這樣的,我不認識這個『縹緲仙子』龍碧芸,先前我見到了魔教公主,驚為天人,如今又聽笑前輩說『縹緲仙子』龍碧芸正在山下,她們同為八美人,相信都生得傾國傾城之貌,我聽到她正在山下,激動的發抖,真是慚愧在三位前輩面前出醜了!」

說著,嘿嘿一笑。笑老頭卻是不肯放過他,笑道:「是嗎,不錯,不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麼美的姑娘誰不喜歡呢」說著瞟了中年書生一眼,道:「就是一些人不去珍惜,白白放過了機會,弄得如今還是一個孤家寡人。對了,方小子,你有沒有興趣,那魔教公主,我幫不上什麼忙,可是這個『的慈航軒』龍碧芸,老夫還是能幫一些忙的,不過你的競爭對手實力很強啊!」

方劍明豈會料到笑老頭如此的熱心,聞言急忙說道:「前輩,萬萬不可,晚輩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晚輩年紀還小,這種事將來再說,對了,前輩,同龍碧芸一塊兒來的人都是些什麼人?」笑老頭哈哈一笑,道:「還說不急,這麼快就要向我探聽情敵的敵情了。我告訴你,同她走在一起的是一個相當英俊的少年,據老夫看來,應該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百變手』狄向秋,後面跟著一群男男女女,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一路騎著駿馬,很是惹眼,這些公子小姐也太愛出風頭了,一路上也不知道看傻了多少人的招子!我想他們應該是衝著天河寶錄而來,此刻正下榻在鎮上的客棧裡面。」

方劍明聽了,心頭暗自著慌,想道:「這些人裡頭,恐怕就有史家莊的史丹楓,說不定其中就有他的妹子,壞了,那個丫頭大概也跟著龍碧芸來了,他們住在山下,難免要碰著他們,他們一直視我為淫賊,這下就不好辦了!」心中著急,臉上卻是毫不動聲色。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拜師

只聽那怪人大聲道:「不怪管他們了,他們這些年輕人江湖閱歷淺薄,那裡能夠奪得了天河寶錄,笑老頭,快點弄一手,那只松鼠還丟在那裡,再等下去,恐怕就不新鮮了!」笑老頭呵呵一笑,道:「一隻松樹未免太少,我們五個人,一隻松鼠恁是份量不夠,看來我還得跑一趟山下,去弄些吃的來,順道把那個傢伙叫上,否則他知道我們在這裡吃獨食,要罵我們的!」說著,向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匆匆出了破廟。

怪人在他後面笑罵道:「你是掛羊頭賣狗肉,又見機下山卻看美女去了。」笑老頭的聲音從破廟外傳了過來,道:「這次我可是真的去辦正事,休得胡說!嘿嘿……」方劍明見笑老頭又出去了,自己獨自面對著兩個老傢伙,在正殿烤了一小會火,這才試著對怪人說道:「前輩,小子妄自猜測,你恐怕就是天榜上的高手吧。」怪人瞪著一雙酒杯眼,道:「你如今才猜出來,怎地這般笨!你再說仔細一些,老夫究竟是那一位?」方劍明思量了一下,緩緩的說道:「前輩應該是天榜上的醉道人!」

怪人陡地跳起身來,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如一隻猴子一般,大叫道:「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醉道人,我不是道士啊!」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先前小子也是迷惑,猜了半天,始終不敢肯定是不是前輩,如今得到前輩的承認,小子原來是猜對了。前輩,你怎麼不是道士打扮,我的義父曾說過你是一副道士打扮。」怪人問道:「你義父是誰,居然知道我。」方劍明笑道:「他也是天榜上的人,他叫刀神!」

刀神二字一出口,怪人和那個中年書生雙眼爆睜,射出一道精光,怪人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刀神的義子,怪不得知道我們,不錯,不錯,對了,你義父他人呢,沒有和你在一起嗎?」中年書生卻是冷笑一聲,道:「飛龍子做了魔教的散人,刀神恐怕也移居少林寺,當上了少林寺的護法了吧!」方劍明聽了,詫異的問道:「飛龍子何時成了魔教的散人,什麼叫散人?」

醉道人怪笑一聲,道:「散人一稱,我們只知其名,不知其實,不過散人的身份在魔教超然,就是教主也不能命令於他,小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方劍明苦笑道:「我早在數年前於義父走散了」遂把當年魔門的人是怎麼追擊他們,途中走散的一些經過說了出來,當然他並沒有說出他和白依怡掉下斷崖,遇見美和尚文若望之事說出來,只是說他後拉逃脫魔門聖姑的追擊,回頭去找義父,卻是沒有找到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江湖上打聽義父的消息。

他說得斷斷續續,旁聽的兩人聽得都不是很明白,但這是人家的事情,他們要是全知道了,那還了得!中年書生聽到刀神居然被追擊,問道:「刀神那麼高的武功,怎麼會被他們追擊?」方劍明道:「當時義父的武功正處於瓶頸階段,即將踏入無上境界,那些天心緒有些亂,不敢輕易出手,生怕走火入魔,才致使被魔門的人追擊!」聽了這個解釋,兩人心中均是大大的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眼,醉道人歎息一聲,道:」你義父原來武功這般高了,我們離無上境界還有一段距離,這些年過去,到如今你義父大概是已勘破生死玄關,真正的走上了武道的境界,同我們不是一個級別的了!」

方劍明心中一喜,口中卻是說道:「前輩,你們的武功其實也不比義父差,我相信你們一定會踏上無上境界的。」醉道人搖了搖頭,沒有作聲,中年書生卻是半閉著雙眼,也不知在心中想些什麼。方劍明看了一眼中年書生,醉道人那裡看不出來方劍明的意思,臉色頓時和緩起來,嘻嘻笑道:「你猜出他是誰了嗎?」方劍明搖頭,醉道人笑道:「我想你義父也不知道,才沒有跟你說,他也是天榜上的人,外號叫做『病書生』,別看他整日裡咳嗽,武功確實不錯,嘿嘿,比老夫還要高上那麼一點點!」他親口承認病書生的武功要強於他,可見他們的關係非淺,不然處在他們這個身份,焉能說出這般話來!病書生聽了,卻是雙眼微微一睜,看著醉道人,淡淡的道:「江湖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旁的不說,只說這小子,他要是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恐怕已是踏上了無上境界,真是後生可畏!我們這些老傢伙不行了」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這病書生自怪人和笑老頭來後,話也多了,也不像先前那般嚴厲,有時也有說有笑,到了如今居然感慨起來,方劍明對他好感大增。

他們在正殿裡閒扯了幾句,只聽得有人推開了廟門,走進來兩個人,一個人正是笑老頭,走在前面,後面跟著一個高高身材的長鬚飄飄的老者,那老者看年紀不過也就是六十出頭,生得極為的清癯,身上穿著一件青袍,腰間掛著一個一個袋子,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只聽得笑老頭一路笑著,走了進來,那長鬚老者跟著走進,笑老頭指著方劍明,對那長鬚老者笑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方老弟,他的武功可是不錯,心眼好得不得了。」又對方劍明笑道:「方老弟,這位是西門先生,他的易容換貌之術,堪稱天下第一,有機會你要多多向他請教,保你以後行走江湖,受益無窮。」方劍明急忙站起身來,向西門先生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見過西門先生!」西門先生打量了他一眼,突然臉色變得驚喜之極,笑道:「你就是方老弟嗎?嘿嘿,很好,很好」驚歎的道:「方老弟,你的相貌實在太完美了,堪稱天下第一美男子!」這話一出口,倒把方劍明說得臉上紅得跟摸了一層濃厚的胭脂似的,醉道人叫道:「西門,他不過長得很耐看,怎麼算的得上是美男子,更不要說天下第一美男子,你是不是看迷糊了眼!」

西門先生正色說道:「老酒鬼,這你就不知道了,論武功,我不是你的對手,論看人易容之術,你給我充當學童,我都嫌你的資質太差,方老弟的相貌粗看之下,只覺一般,再看,就顯得很耐看,如果在仔仔細細的看下去,嘿嘿,只要是一個女人,就再也移不開眼神,男人嗎,自是另當別論!」醉道人瞅著方劍明看了半天,突然大笑道:「是有那麼一點美男子的感覺,原來看人也有這麼一手!」笑老頭進門的時候右手提了一個大酒罈子,左手拿著一大包東西,濃濃的香味從中傳到,笑老頭叫西門先生自個找蒲團落座,他將酒罈子放在大鐘一旁,手裡的那包食物丟給了醉道人,笑道:「等我先把這只松鼠弄好了,咱們五人好好的吃喝一頓,難得今日有方老弟作陪,千萬不要委屈了方老弟。」說完,提著那只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的松鼠,出去了,醉道人對著他的背影叫道:「叫你先弄好了松鼠,偏偏先要下山,如今這松鼠死了這麼久,還新鮮麼?」笑老頭笑道:「就算不新鮮,我也讓它新鮮起來,你還信不過我的烹飪手段!」

西門先生落座後,看著方劍明,嘖嘖稱奇,道:「方老弟,你父母是誰?」方劍明神色一黯,道:「晚輩不知道,我自小在少林寺長大,沒有見過父母一面。」西門先生見他神色黯淡,急忙說道:「倒是我唐突了,說到了方老弟的傷心事,我給你道歉。」方劍明道:「西門先生,不要如此說,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西門先生又問道:「方老弟,你說你在少林寺長大,你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嗎?」方劍明搖頭道:「不是,我還算不著少林俗家弟子,不過我的師父卻是少林寺的和尚,是他把我帶大的。」

醉道人卻在一旁叫道:「難道你連父母一面也沒見過嗎?那你是怎麼到少林寺去的?」方劍明道:「我還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掌門師祖伯帶上了少林寺,聽他老人家說,我的家原在北方一個小村莊裡,後來來了一批馬賊,殺光了全村的老少,我的父母也死於馬賊之手,掌門師祖伯後來路過,發現我躺著一個中年婦人的懷裡,因為那中年婦人緊緊的用身子護住我,我又是在濃睡當中,那些馬賊大概是沒有發現有我,搶了財物而去。我也不知道那個中年婦人是不是我的娘親,不過她如此待我,就是我的娘親也不過如此,他日我要是找出那幫馬賊,我一定要向他們問個明白!」說著,雙眼射出一道黑芒,煞氣外露。

西門先生聽了,心底暗怪醉道人的多嘴,急忙打了一個哈哈,道:「方老弟,你父母要是真的被馬賊所害,你為他們報仇,乃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這事還得慢慢的來,世上有那麼多的馬賊,要想找到兇手,極為的困難,如今我們是為了『天河寶錄』而來,希望方老弟能夠奪得寶物,學成絕世高手,他日報仇易如反掌。對了,方老弟,老夫有一個要求,不知道你可同意?」

方劍明笑道:「西門先生不要客氣,有什麼事儘管直說,只要晚輩力所能及,一定照辦。」西門先生笑道:「老夫有一手易容之術,堪稱奇絕,不過到了如今,卻是沒有傳人,我見老弟資質上佳,有意將此絕藝傳授與你,我的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你將這門絕藝學會,也不致使它陪著老夫一塊入土,當然,這不是收你為徒,你已經有了師父,我怎麼說都不能做你的師父,權當是我們的見面禮,不知道你可願意學這門絕藝?」

方劍明聽了這番話,心中又驚又喜,這份見面禮未免太大了,方劍明正在遲疑,病書生冷冷的道:「小子,你還再遲疑什麼,這種好事,百年難遇,西門的易容之術就是老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你學了去,保你今生受益無窮,婆婆媽媽的還像一個男人嗎?」

方劍明急忙翻到在地,對著西門先生磕了一個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西門先生驚喜之極,急忙將他拉起來,道:「不是說了嗎?我不能做你的師父!」方劍明道:「西門師父,剛才那一禮,是弟子對你授藝之禮,如今我叫你作西門師父,雖然不直接稱你老人家為師父,然而在弟子心中已經將你老人家視作師父,還望西門師父兀怪!」

西門先生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怪你,我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呢!」只聽醉道人在一旁笑道:「西門,你可算如願以償了,如今絕學無憂,省得你老是在我耳邊嘮叨,收了一個好徒弟,不要表示表示嗎?」西門先生笑道:「我這不是請你們吃飯嗎,你手裡拿著的食物正是我花銀子買來的,你以為笑老頭身上真的會有銀子買吃的,他那一次不是向我開口要錢,嘿嘿……」

卻聽得門外傳來笑老頭的聲音,道:「西門,你還惦記著你的銀子啊,不就是八萬八千五十四兩九錢嗎,改天我發了大財,雙倍還你,省得你又說我的壞話!」隨著話聲,只見笑老頭從門外走過,手裡拿著一隻洗淨了的無毛松鼠,向正殿裡看了一眼,轉到了一間屋子裡,大概是去找什麼東西去盛松鼠肉。

過了一小會兒,只見他手裡端著一口鍋,走了進來,方劍明急忙起身去幫忙,那知道笑老頭笑道:「得了,你去給我到外面拾兩塊大石來,記得要能燒火燉肉,其他的,你就不要做了。」方劍明迅速的跑出去,拾了兩塊大石進來,笑老頭將兩塊大石放好,把鍋架在上面,抽了一直燒著的木柴,放到了鍋地下,又加了幾把木柴,麒麟鼠本來是坐在那堆大火旁邊烤火取暖,見笑老頭又燒著了一堆火,急忙跳了過去,趴在鍋前烤火,醉道人見了,笑罵道:「這小子先前還看不慣我宰了它的同類,如今倒是圍著鍋打起注意來,真是氣死我了!」方劍明笑道:「前輩,它不是松鼠,它是上古異獸,名叫麒麟鼠,同松鼠大概有一些關係,不過卻不是松鼠。」醉道人聽了,「哦」的一聲,道:「原來是這樣。」

當下笑老頭就坐在鍋前燉肉,麒麟鼠趴在他一旁,而方劍明,醉道人,病書生三人卻是圍著那堆大火烤火,說著一些閒話。方劍明期間說到他的義父就是刀神的時候,笑老頭和西門先生都露出驚訝的神態,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方劍明還有一個義父呢,西門先生聽到這個消息時,心中更是樂翻了天,他雖然不是天榜,地榜高手,但他的武功卻是直追他天榜,地榜高手,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他一心撲在易容之術上,易容術不作的第二人之想,論資質實不下於那個病書生,無奈他更喜歡易容術,倒把武功放在其次,不然就憑他的資質,認真的一心習武,天榜上的高手,絕對有他一席之地。

那笑老頭也不是天榜,地榜高手,他之所以沒有出名,是因為他同西門先生一樣,有著比武功更強烈的愛好,他的奢好就是好吃,他曾發出宏願,這一輩子要吃盡天下的美食,同樣他吃得多了,也成了一個烹飪高手,學會了多種菜餚的製作,也創造出了好幾種吃法,他的拿手本領當然不是誰都能輕易吃上的,只有同他關係十分要好的朋友,他才會親自動手為朋友弄上一手。可笑方劍明那裡知道這兩個老傢伙的來頭,還以為他們就是天榜或者地榜上的高手。

眼看斜陽西射,到了黃昏時分,笑老頭的那鍋燉松鼠肉即將出鍋,笑老頭跑回屋子裡,拿了幾個大碗出來,遞給了其他四人,也不知道他這些碗從那裡弄來的,麒麟鼠見沒有它的份,急得在一旁吱吱亂叫,十分的委屈看著方劍明,笑老頭見了,呵呵一笑,拍拍腦門,又遛回去,拿來一個大碗過來,放在麒麟鼠的面前,麒麟鼠這才轉憂為喜,歡快的搖著長尾,衝著笑老頭吱吱叫了一聲,方劍明笑道:「前輩,它在謝你呢!」笑老頭笑道:「哦,是嗎,你聽得懂它的叫聲?」方劍明道:「我不僅能聽得懂它的叫聲,而且對它的性情也是十分的瞭解,不過它也很厲害,能夠聽得懂我們說話!」

醉道人在一旁聽了,大叫道:「真有這麼神嗎,好好,我來試試,它既然能聽得懂我的話,那麼我叫它打一個滾兒,麒麟鼠,打一個滾給我看看!」麒麟鼠卻是雙眼瞪著他,動也不動,醉道人連說了幾聲,麒麟鼠還是不動,方劍明心中偷偷暗笑,道:「前輩,你叫它打滾,那是看不起它,它心中正不痛快呢,你叫它上房,跳躍就可以了,阿毛,可要聽前輩的話,不要耍脾氣!」

醉道人聽了,指著那口大鐘,對著麒麟鼠道:「跳到上面去,可以辦到嗎。」麒麟鼠「噌」的一聲,醉道人的話聲剛落,麒麟鼠已是站在了鍾頂,速度之快,簡直比暗器還快上九分,四人心中吃驚,病書生雙眼爆睜,看著方劍明,道:「方小子,你越來越神秘了,你自小在少林長大,拜少林和尚為師,刀神又是你的義父,藍潮簫在你身上,你背上背著來歷不明的帶有煞氣的大刀,如今又有這麼一隻輕功不下於絕頂高手的麒麟鼠,看來你的福緣當真是不淺!」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喜逢故人

方劍明呵呵一笑,沒有說話。醉道人見了麒麟鼠閃電般的速度,口上叫道:」乖乖,居然跑得跟鬼影子一般,看來果真不愧為上古異獸,我可不能小看它了。」笑老頭鼻子嗅了一嗅,面上突然大喜,道:「好也,好也,我親自燉的百變松鼠肉到了火候,來來,我給大家盛上,」說著,伸手端起了鍋,那鍋剛從火苗子子上下來,他拿在手中,居然若無其事,打開鍋蓋,一股濃濃的香味傳了出來,霎時正殿內籠罩在這香味裡面,這股香味初時帶著一些甜甜的味道,後來又化作一股酸味,酸味剛一撲鼻而來,聞到鼻孔深處,卻又變做一種淡淡的花草香味,十分的受用。

光是聞著這股香味,人就食指大動,更不要說吃下肚裡去了。笑老頭給每人盛了一碗松鼠肉,對著麒麟鼠道:「這松鼠肉雖然好吃,然而你好歹和它是同類,肉你就不吃了,喝喝湯吧,這湯也是極美的佳餚!」給麒麟鼠倒了一碗湯。

方劍明夾了一塊松鼠肉放在嘴裡,咬了一咬,只覺味道是他所從沒有嘗過,那香味忽而甜,忽而辣,忽而酸,忽而苦,剛嘗到一種味道,它又變幻了去,吃下肚裡時,竟是滿口餘香,回味不窮,當下五人很快將松鼠肉和湯水吃喝盡,心中那股爽快實在無法道明。笑老頭就著他們的碗,給每人倒了一大碗酒,那醉道人早已將手中的紙包打開,平鋪在地上,裡面有許多好吃的食物,醉道人一口喝乾了碗裡的酒,將背上的葫蘆解下,撕了一片雞腿,大嚼,咕咚咕咚的喝酒,他那酒葫蘆恁是奇怪,方劍明見他喝了不少的酒,居然沒有喝乾。

中年書生吃了松鼠肉後,就不再動筷,方劍明夾了一些肉,青菜,花生,放到了麒麟鼠碗裡,醉道人見了,醉眼醺醺的看著方劍明,道:「它還會吃花生米?」方劍明笑著點了點頭。

這一頓,大家都吃的十分痛快,有酒有肉,一邊說著,一邊吃著,酒過三巡之後,天色慢慢黑了下來,正殿裡生著一堆大火,雖然是秋天,夜裡寒重,但有大火烤,他們又是身懷內家真力之高手,那裡會在乎這些東西。吃喝完畢,收拾好後,中年書生同著西門先生先下山而去了,接著就是醉道人,他們在山下的客棧裡都訂了房間。

等他們走後,方劍明陪著笑老頭在正殿裡聊天,說道他們的身份,笑老頭聽方劍明的語氣是把他和西門先生當作了天榜,地榜高手,哈哈一笑,道:「我和西門不是天榜,地榜上的人,天榜,地榜另有其人,我們遊戲風塵,活得爽快之極,要是排上了天榜,地榜,受盛名之累,早晚得累死,病書生你不知道吧,他才是天榜上的人,他當年還中過舉人呢,也不知道得了什麼病,一年到頭,每日都要咳嗽,但又不是要命的病,一直拖到如今,他也懶得去看大夫,我們武林高手本來就是一個大夫,有什麼病還看不出來了嗎?」

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病書生的來歷,為什麼他時不時的咳嗽,原來是這個原因,怪不得武林中人要稱他做「病書生」。兩人談到大半夜,笑老頭見夜已很深,打了一個哈欠,叫方劍明去安息,方劍明其實早已困得不得了,聽到這聲話,猶如得了聖旨一般,帶著麒麟鼠出了正殿,來到笑老頭給他佈置的破屋裡,只見這個破屋被笑老頭打掃的十分的乾淨,地上撲了一床褥子,方劍明往褥子上一趟,麒麟鼠也曲著身子躺在他的身邊,不消片刻,只聽得方劍明輕微的呼吸聲傳出,竟是濃睡著了!

笑老頭滅息了火堆,也回到了他的屋內,只聽他在屋內也不知道在翻弄著什麼,響了片刻,就沒有再傳出聲響。

夜裡丑時的光景,淡淡的月色下,兩條人影縱躍如飛,奔跑在山間小道上,逕往破廟的方向而來,兩人一高一矮,高的身才高大,是一個男子的身形,而那個矮個子卻有著玲瓏的身段,曼妙的身材,閃動之間,極為的誘人,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一個女子。他們二人一路來到了破廟外,只見他們臉上都蒙著面紗,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兩道目光打量著當地的情形,行跡顯得十分的謹慎,可疑。

那蒙面女子向那男子招手比劃了一下,兩人飛身躍起,輕輕落到了破廟的牆頭,蒙面女子看了看院子裡的地形,對著那男子點了點頭,男子手中早已扣好的一枚石子猛地脫手飛出,打在了院子中央,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顯得十分的刺耳,石子落地的聲音響過半天,卻是沒有人出聲。

這一招叫「投石問路」,要是沒有人出聲,就說明屋內的人睡得十分的沉,沒有驚動他們,這一手雖然顯得有些老套,但是武林中就時興這種方式,一些小賊屢次用到,把它視為法寶。在高手眼裡,這種把戲簡直就如同三歲小孩使出的手段,只要不出聲,專門等著賊人進來,暗中看他們究竟要做些什麼,視情況的嚴重而定奪如何對付他們。不過主人要是不是賊人的對手,只有自認倒霉,但這種情況十分少見,要是賊人自忖主人不是他的對手,何須做出這番手段!

兩人見沒有人出聲,再等了半響,方敢確信裡面的人的確是沉睡著,兩人飛身下了牆頭,一步一步朝方劍明所住的屋子靠近,兩人在方劍明的屋前比著手勢,只見那個男子轉過身軀,一雙眼睛在月光下十分機警的看著四周,那個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的竹筒出來,插入唯一的一個小窗戶,對著裡面不知道在吹著什麼東西。那女子吹了半會,正要拔出竹筒,卻聽得另一間屋子傳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就像人起身時,碰著了什麼東西所發出的聲音,那女子急忙拔出竹筒,同那蒙面男子慌慌張張的躲在了院子的一個黑暗角落裡,那角落裡有幾張破桌子,他們躲在桌子後面,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他們剛一藏好身,就聽得從旁邊那間破屋裡,走出一個相貌古怪的老頭,這人正是笑老頭!

笑老頭出來以後,口中罵罵咧咧的說著,走到破廟的門邊,打開大門,出去了,那兩個人人以為笑老頭是出去方便,動也不敢動的待在原地,等著笑老頭回來。那裡知道等了半天,竟是沒有笑老頭的蹤影出現,難道這老頭方便的時間要這麼長的時間,兩人心中正自狐疑,陡聽得頭頂嘻嘻一笑,有人在耳邊笑道:「你們兩位是幹什麼的?半夜三更,不待在家裡,來老夫這個破廟做什麼?」兩人嚇了一大跳,渾身一抖,急忙回頭看去,同時將內力暗運,防備對方的出手。兩人這一回頭,心中又是一驚,只見剛才那個出門的老頭立在牆頭,斜著身子,睜大了雙眼,嬉皮笑臉的看著他們二位,好像他早就待在了牆上,要不是他出聲,兩人還要一直等下去,更不會知道身後牆頭居然斜立著一個人!

兩人飛身而起,從破桌子上飛過,躍到了院子正中,那男子看到笑老頭身體傾斜,同牆頭成了八十度的角度,雙腳地板卻是生了根似的粘住,他人也沒有掉下來,這一手功夫,沒有一甲子以上的功力,休想辦得到,心中驚惶,道:「你想做什麼?你是什麼時候跑到我們身後牆頭上去的?」笑老頭卻是保持那個動作,笑道:「你們兩位先不要問我,這裡是我的地方,怎麼反倒是你問起老夫來了,嘿嘿,小子,說吧,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意欲何為?」

只聽那個女子嬌聲說道:「老頭,我問你,這裡是不是住著一個少年?」

笑老頭翻身從牆頭落下,哈哈笑道:「小子,有人來找你呢,看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嗎?」只聽方劍明的聲音從屋內傳道:「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麻煩前輩把他們二人打發走,我不想出去見他們!」只見那女子聽了這話,一把將臉上的面罩撕了下來,怒聲說道:「小子,你是真的不跟我們走嗎?」方劍明在屋內冷笑一聲,道:「我早已說過,你們要是在跟蹤我,打我的注意,我就對你們不客氣,你們二人是明知故犯,本來我是要對你們予以懲戒,不過看在此地是前輩的府上,不便動手,要是你們再來胡鬧,休怪在下不客氣!」

那女子聽了這話,俏臉氣得發抖,道:「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走,三師哥!」說著,帶著那個臉上還罩著黑紗的男子飛身出了破廟的院子,笑老頭見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本來他還以為這兩人是方劍明的故人,如今知道這兩個人對方劍明是不懷好意,大喝一聲,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走之前接老夫一掌!」右手一拍,隔空一掌飛出,劈空掌力追了上去,兩人雙腳剛一落在牆頭,聞得身後風聲,急忙回頭,兩人四掌全力打出,掌風破空之聲,呼呼作響,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從牆頭摔了下去,不知道受了傷沒有,笑老頭一掌打出,就再也沒有去看牆頭一眼,更不會跑出去看他們是否受了傷,他冷哼一聲,雙手一攏,走進了他的屋子。

只聽得破廟外那個女子厲聲喝道:「臭老頭,你給我等著,你竟敢打我,等我去叫我的師父來教訓你。」腳步聲傳來,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遠處。破廟裡頓時又恢復了寧靜,月兒西斜,躲在了一塊烏雲後面。

翌日,方劍明起來的時候,居然就是中午時分,他出來以後,見笑老頭已從山下買了一些吃得上來,叫他慢慢的用餐,笑老頭自己跑出去,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方劍明坐在正殿裡,吃過了午飯,他身上的包袱放在了屋子裡面,沒有掛在肩頭,昨晚被那兩人一鬧,弄得他心情極為的不爽,不知道他們的師父是何來頭,聽那女子的口氣,和他們二人的作風,她的師父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昨夜笑老頭在他們臨走前,打了他們一掌,讓他們吃到了苦頭,這一番回去,大概是要在他們的師父面前搬弄是否,這下給笑老頭惹麻煩了!

他心頭想著,走出了破廟,自他一出來,麒麟鼠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他也懶得去打攪麒麟鼠,自個兒信步而去,慢慢的在山中四處亂走,見到有路的地方,他就要走過去看看,這一來,離破廟的地方越來越遠。正自走著,看著,驀地隱隱聽得前邊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心下好奇,這個地方人跡罕至,怎麼會有人到此。除了一些膽大的獵人外,很少有人到這裡來的,不過,由於最近此地風聞出現了「天河寶錄」,武林高手在此地出沒的可能性也是相當的高。方劍明放輕腳步,慢慢的走了過去,上了一個土坡,只見前面有一片樹林子,在樹林深處,正站著兩個人。

方劍明生怕他們發現自己,不敢過於靠近,四下打量了一下,飛身落到了一株大樹上,然後雙腳一點樹枝,騰身而起,到了一株大樹上,這時離那兩人稍稍接近了五六丈的距離,方劍明站在大樹上,透過樹葉之間,運起內功,雙眼如電,想將那兩個人的面容看清,他先是看了左首那人一眼,見此人乃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腰間掛著一把長劍,方劍明轉過眼神去看另一個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面容,只覺這人的身形在那裡見過,待一看清對方的相貌,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心中驚喜交集,身軀不由抖了一抖,腳下的樹枝搖了一搖,這個細微的變化那裡逃得過那兩個人的耳目,只聽他們二人不約而同的喝道:「誰?」身形躍起,兩人各拍一掌,向方劍明藏身之地打來,掌風凜然,吹得樹葉簌簌直落,樹上的落葉倒是有一部分枯黃,經此一吹,漫空都是飄飛的黃葉,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起,間不容髮之間從他們二人的掌力之中斜飛而出,大叫道:「覺顛師兄,我是劍明,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相遇,一別八年,覺顛師兄還是風采依舊!」

那兩人的掌力同時一收,掌風卻是打在樹上,「喀嚓」一聲,一株合抱大樹竟是被他們的掌風擊斷,「轟隆」一聲巨響,那大樹栽落下來,砸在地上,煙塵飛揚,樹枝橫舞,樹葉亂飛。只見內中一人身形一翻,落到了方劍明的身邊,睜大一雙眼睛,怔怔的看著方劍明,半響,才驚喜的說道:「你真的是……是……劍明嗎?」方劍明心中激動不已,重重的點了一下腦袋,道:「覺顛師兄,我如今已是長大成人,而你還是沒有改變多少,你當然認不出我來,你怎麼穿的這般破爛!」

只見那人上身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有些漆黑,時時露出一種滑稽的嘲笑,似是在藐視這世上所有一切他所不屑的東西,他的打扮有些像叫化子,但是看他的下身褲子,卻是乾乾淨淨,背上也沒有背著什麼袋子之類,只是在他的手中拿著一根棍子,方劍明對這根棍子記憶猶新,就是憑著這根棍子,他的覺顛師兄挫敗了唐門的唐影,那唐影如今已是名列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了!

只見那人哈哈一笑,道:「誰說我不認識你了,你看,你這眼睛,你這眉毛,還有你的耳朵,那一點不想方劍明師弟,劍明,你來得太好了!」說著,一拳打在方劍明的肩頭,笑道:「如今你長得這般結實,可以獨當一面了,怎麼,清成師叔沒有和你一塊來麼嗎?你們是不是來抓我回少林寺去的?」

方劍明聽他這麼說,心中奇怪,詫異的道:「覺顛師兄,你說的是什麼啊?我聽不懂!」那人呵呵一笑,轉過身軀,對著那個中年人道:「胡不歸,今日我就放過你,明天我在來找你,到時你可要跟我說清楚了,孫家祖孫二人的公道,我一定會向你逃回來的!」那中年人卻是冷冷一笑,道:「在下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是殺害孫老弟的兇手,信不信,那是你們的事,你別以為你是武林十公子之一,在下就怕了你,我是見你和丐幫華幫主關係要好,我們魔教和丐幫向來是交好,不然我早就懶得理你!」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樹林子。

方劍明聽了中年人的話,睜大雙眼看著覺顛,特意看了看頭上的一頭長髮,喜道:「覺顛師兄,你也是十大公子之一嗎?你是他們中的那一位?這一路走來,到處都聽到武林中人議論你們十大公子的名聲,原來覺顛師兄就是其中的一位!」

覺顛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碰見方劍明,心中比方劍明還要激動,他有好多話要向方劍明講述,只見他一把拉住方劍明的手,帶著方劍明就走,便走便道:「劍明,十大公子不過只是虛名而已,作不得數,你看我這副模樣,還能稱得上公子嗎?」方劍明突然想到十大公子之一的「叫化公子」,這叫化公子可以說是十大公子中最不受人歡迎的一個,既是叫化,偏又叫他做公子,也不知道江湖百曉生是怎麼排的名次,方劍明將那個叫化公子同覺顛一對比,心頭暗笑,這天下間,誰要是既是叫化,又是公子,除了覺顛外,又有誰能稱得上如此稱呼呢?江湖百曉生果真是慧眼識英才,方劍明呵呵一笑,道:「覺顛師兄,原來你就是叫化公子!如今你可是名人了!對了,覺顛師兄,你不是出家了嗎,怎麼頭上還留著長髮,是不是掌門師祖伯不要你作和尚了?」覺顛聽到這話,翻了一個白眼,道:「那裡啊,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你還記得嗎,八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和你告別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麼和尚,偏偏掌門師祖伯有言在先,眼看你出了少林寺,沒有人說話,我剃度的日子一天一天接近,我那裡還能忍受的住,誰也不告訴,就帶著我這根棍子,悄悄的下山而去,如今一晃八年過去,也不知道掌門師祖伯,師祖,師父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劍明,這些年來,你不是待在少林寺嗎,怎麼不會知道我的事?」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八年如一夢

方劍明歎息了一聲,道:「覺顛師兄,你那裡知道,我也是有八年沒有回少林寺,一直在江湖中闖蕩,看到了很多事,也遇見了很多人,但還是一事無成,比起師兄來,我差了許多!」覺顛聽了,驚異的問道:「你沒有回少林寺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下方劍明就將他這些年來的遭遇,如何出少林寺,到了蒼龍谷,遇見刀神,奪得天蟬刀,無名老和尚他們又是如何身死,後來拜刀神為義父,途中遇見了魔門的人,被迫同義父失散,一直說到他在江湖上四處打聽義父的消息,在史家莊受人誤會,將他當作淫賊,同「縹緲仙子」龍碧芸過招,以及被她擊傷,逃出史家莊,到了此地,遇見了笑老頭四人,住在破廟裡,大大概概說了一下。當然有些事無需他說,有些事卻是不能說,就像他和白依怡在斷崖下待了數年也被他說成了在江湖中四處打聽刀神的消息。

覺顛聽得眉飛色舞,時而驚歎,時而大聲叫好,時而咬牙切齒,他的為人本來就是有些瘋瘋癲癲的,動作極為的誇張,看在別人眼裡,也許要怪他張狂,方劍明卻是早已習以為常,如今重見他的姿態,心中湧出一股溫暖。方劍明說得雖不細緻,然而覺顛卻聽出了一個大概,聽到方劍明遇見了「縹緲仙子」龍碧芸,又和她過招,對方劍明感到十分的驚奇,想不到這些年來,這個劍明師弟的武功居然突飛猛漲,能和「縹緲仙子」龍碧芸過招,並能在她手底下逃走,那「縹緲仙子」龍碧芸也不知收服了多少成名的黑道大人物,方劍明要是沒有相當的武功,焉能逃得出「縹緲仙子」龍碧芸的手心!

這一番話一直說了半個多時辰,兩人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山下,從山道上插入了官道而來,路上三五成群的走著不少的拿刀佩劍的江湖人物,方劍明猛地想到他還沒有回去同笑老頭打招呼呢,笑老頭要是回來,見自己不在破廟裡,半天沒有回去,恐怕要著急,連忙對覺顛說道:「覺顛師兄,我還沒有和笑前輩打招呼呢,我看我還是回去一趟,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展開輕功回去,不需要多少時間。」覺顛卻是笑道:「如今你是一個大人了,怎地還這般孩子氣,這事無需向他道明,我們師兄弟好不容易相遇,師兄恨不得和你談上個三五日。放心吧,那前輩不會見怪於你,今晚我會讓你回去的。」

方劍明聽覺顛如此說,也不好在執意回去,同著覺顛一路來到了鎮上,覺顛自從進了鎮上,不時有一些叫化子打扮的人向他問好,覺顛一一回應,他帶著方劍明來到鎮上一家客棧,剛一進大門,迎面走來一個叫化子,那叫化子手中拿著一根棒子,看年紀大約有六十出頭,肩膀寬厚,覺顛見了他,向他笑道:「馬長老,有事要出去嗎?」那馬長老見到他,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到那裡去了,一大早就不見你的蹤影,那個小姑娘和那個老婆子纏了我半天,你快些進去看看他們,我出去透透氣。」說著,甩開大步,三兩下就走出了老遠,方劍明偷眼一看,見他身後背著八個袋子,居然是丐幫的長老身份。

方劍明正要發問,卻聽得左面有人用歡喜的聲音,嬌聲道:「吳大哥,你到那裡去了,讓我好找!」方劍明扭頭過去一看,見是一個女子,這女子模樣俏麗,生的乾乾淨淨的,臉上卻是有些黑,露出健康的膚色。方劍明看見她,覺得她有些面善,好像在那裡見過她,一時就是想不起來。覺顛看到這個大姑娘,臉上居然露出關心的神態,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和藹的笑道:「苦妹,勞你受驚了,我沒有什麼事,婆婆她老人家呢?」大姑娘微微一笑,道:「婆婆她老人家正在擔心你呢,一大早就不見你的蹤影,誰也不知道你去了那裡,問馬長老,他也不知道。你走的時候,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怎麼不叫我們擔心你的安危。」覺顛露出一絲歉意,指著方劍明,道:「苦妹,你知道嗎,我今日要是不出去,我就會後悔一輩子的,你猜我碰見了誰?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有一個很要好的師弟,這不,今天我們相遇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個英俊的少年正是我的師弟,方劍明!」對著方劍明道:「這是我認的一個妹子,芳名叫孫苦兒,劍明,她的年紀可是比你還大啊,你得叫她一聲姐姐。」孫苦兒向著方劍明福了一福,含笑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卻突然問道:「孫姐姐,我們見過面嗎?我怎麼覺得你有些面善!」

這話說得覺顛和孫苦兒都是一愣,孫苦兒看了看方劍明,搖了一下蝤首,道:「沒有呀,我沒有見過劍明師弟。」方劍明驀地大叫一聲,恍然大悟的道:「我記起來了,你是孫婆婆的孫女,八年前我在長江古渡口,曾經見到你和孫婆婆與那個魔教的使者理論,這就對了,我說我怎麼覺得你有些面善呢,嘿嘿,當時我還只有八歲,如今已是八年過去了,面貌大變,孫姐姐自然不記得我,其實當時渡口人多,你們祖孫和那使者理論,只有我們看著你們,你們也不見得會瞧見我們一眼,孫姐姐不知道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覺顛聽了,哈哈一笑,道:「這說明你們有緣啊,對了,苦妹,你去給我們弄些酒菜,送到我的屋裡,我要和劍明師弟敘舊!苦妹,在你婆婆那兒就說我出去會友去了,叫她不要擔心!」說著,拉起方劍明,大步走進了客棧內院,轉了幾個院落,來到一處十分幽靜的院子,覺顛打開一間屋子,把方劍明拉了進去,兩人坐下後,覺顛這才有空看了看他肩頭的天蟬刀刀柄,含笑問道:「劍明,你背上的是天蟬刀嗎?」方劍明點了點頭,覺顛輕輕歎息了一聲,道:「為了這一把天蟬刀,害死了太師祖他們,真是一把魔刀,虧得我們少林寺還把它視為七絕之一。

我聽說我們少林寺無字輩的高手碩果僅存,我也只知道他們隱跡在少林寺內,卻是從未見過他們一眼,劍明,你真有福氣,同太師祖同行了那麼多天,受到太師祖的指點,獲益非淺,我就是可恨那黃發老怪,帶著一幫高手,為了搶奪天蟬刀,圍攻你們,害死我少林高僧,此仇不報,妄稱男兒。對了,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的武功當真那麼強悍嗎?」

方劍明苦笑道:「我只見過那黃發老怪,至於那九個黑衣蒙面高手,因為蒙著面,我那裡瞧得見他們的面容!我聽義父說過,那九個黑衣蒙面人武功之高,就是九大門派的掌門也不過如此,尤其是內功,都有一甲子的功力,要不是他們如此實力雄厚,以太師祖那麼高深的武功,他們萬萬不能害得了他老人家,也不至於讓他們殺了五個師伯和阿儀師兄!」

覺顛聽了,低頭沉思了一下,道:「能聚集這麼多高手,試問這武林中那一個幫派會有這麼大的實力,天下第一教的魔教,高手輩出,能人不少,倒是有這種實力,還有近幾年來,在江湖中名聲大震的魔門,大概也有這種實力,丐幫呢,我最清楚,也有這份實力,除了這三家,難道暗中還隱藏著實力龐大的門派不?」方劍明聽了他的分析,道:「覺顛師兄,太師祖他們的仇的確是要報的,對了,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過得怎麼樣?你是怎麼和丐幫的人交上朋友的,又是如何認了孫姐姐為妹子?」覺顛正要跟方劍明一一說來,卻聽得門外傳來了孫苦兒的聲音道:「吳大哥,我給你們端來了酒菜,你開一下門。」覺顛急忙跳起身,跑到門邊,給孫苦兒打開了門,只見孫苦兒雙手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放著酒菜和兩個酒杯,兩雙筷子,孫苦兒一一放好酒菜後,知道他們兩師兄弟有好多話要說,她也不好在此待下去,告辭一聲,出去了。

覺顛給方劍明倒了一杯酒,笑道:「劍明,來,我們先乾了這一杯,幹完這一杯酒,聽我給你說一下我偷出少林寺,這些年來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一些事!」方劍明急忙將酒舉了起來,和覺顛碰了一下酒杯,兩人一乾而盡,方劍明見覺顛喝酒十分的豪爽,心中暗笑道:「想我們兩人,當年在少林寺滴酒都不敢沾,如今倒是快要成了酒鬼,我們在外喝酒吃肉的事要是叫掌門師祖伯他們聽了去,實在有負他們的厚愛了。」

覺顛卻是沒有多多思量,就將他這些年來的遭遇大概的說了一遍。

原來那晚覺顛同方劍明話別以後,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下山的意思。大方一力要他出家當和尚,覺顛又不想作和尚,一時叫他很為難。覺顛是一個孤兒,也是大方當年帶上少林寺的,覺顛對大方是十分的敬畏,在少林寺內,只有大方一人,覺顛會有這種敬畏之心,有些長老,覺顛連帳都不買,大方不知道為何執意要他作和尚,覺顛感到十分的痛苦,方劍明走後的第五天夜裡,覺顛就一個人偷偷的下山而去。

等到少林寺的人發現少了他時,他早已遠離了少林寺,北上而去。他在江湖上四處遊蕩,路遇和尚,不管是不是少林寺的人,他都要躲避三捨,他生怕來人是少林寺派下山前來捉他回去的。這樣一來,他在江湖上不知不覺就過了個五六年,著實見識了不少的世面,伸手管了不少的不平事。就在第六年的時候,那時方劍明還待在斷崖底下,覺顛遇見了一個漢子,那漢子一個人在路旁的一個野店裡喝酒,因為店小人不少,覺顛和他同坐一張桌子,覺顛見這個漢子身材高大,生得相當的威猛,給人一種王者之氣,但是又讓人覺得十分的親近,覺顛有意和他結識,正在打算怎麼和他攀談的時候,從路上飛馬而到一群東廠的「緹騎」,由一個百衛帶領著,罵罵咧咧的要野店裡的人給他們讓位置,覺顛正要向他們動手的時候,卻聽的那漢子冷笑一聲,道:「東廠番子,你們不在京城,來此擾亂百姓,實在該打。」覺顛只見的那漢子站起身來,解下身上的一件大批風,呼呼幾下,將那些東廠緹騎橫掃在地。

覺顛見那漢子一出手,一投足,端得有一股萬夫莫當的氣概,他的招數平平常常,也不講究什麼奇妙的招數,均是抬腳,飛出披風,那些東廠緹騎沒有一人是他一合之敵,就是那個百衛也不列外。覺顛見那些緹騎被他打得怕了,倉惶而逃,那漢子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賠了那店家桌椅的損壞費用,覺顛見他要走,那裡還能放過這個機會,當下就追上去,聲稱自己叫做「吳世明」,請教對方的姓名,那漢子也是一個爽快的漢子,大笑著說道:「在下華天雲!」覺顛一聽對方的名字,心中又驚又喜,丐幫幫主華天雲,那可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覺顛在這裡遇見他,心中高興,激動,當下就和華天雲交談起來,他們二人越談越實相投,覺顛把華天雲當作了大哥看待,華天雲把覺顛視為他的兄弟,兩人雖沒有拜把子,然而相見恨晚,兩人一路行走,關係越加親近,到了後來,竟是比換帖的兄弟還要要好。

華天雲邀請他到了丐幫的總舵,給他引見了丐幫的長老,總舵主,甚至有很多年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四大大長老之一的執法長老也出來與覺顛相見面談了幾句,覺顛見華天雲如此看重他,心中感激,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華天雲,華天雲卻是呵呵大笑,不以為意,叫他待在丐幫內,於是,覺顛也打扮成一個叫化的樣子,就是丐幫的一些弟子還真的以為他是丐幫的弟子,丐幫的許多人見他和幫主的關係十分的鐵,對他也是很敬重,有些人知道他其實不是丐幫中人,也將他視作丐幫兄弟看待。

覺顛和華天雲在江湖上又闖蕩了一年多,確實做了不少驚人之舉,後來江湖白曉生就將他排名在十大公子之中,稱作「叫化公子」,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一直認為這個叫化公子就是丐幫的人,丐幫的名氣因此有所增大。

就在半年前,覺顛出外,遇到了孫家祖孫,見他們正在和一個幾個漢子在那裡吵架,眼看就要動手,他見那幾個漢子以一個中年漢子為首,氣不過,當下就挺身而出,同那幾個人二話不說,相打起來,打著打著,就只有那個中年漢子和他還在打,其他漢子均是被覺顛打到在地,那裡知道,那個中年漢子的武功居然十分的高深,覺顛同他打了數百招,不分勝負,那中年漢子一招將他逼退後,怒道:「你這個人怎的這般無理,沒有弄清是非,就大打出手!」覺顛聽了,停下來,問孫家祖孫是怎麼一回事,孫婆婆見有人為他們出頭,就將他兒子與胡不歸比武,後來死在妓院裡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就指著那中年漢子,對覺顛說道:「他就是胡不歸,他是魔教的壇主,仗著魔教的實力欺負我們祖孫,還望大俠給我們作主!」覺顛聽到眼前的這個人是魔教的壇主,心中驚訝,想不到一個壇主就這麼厲害,魔教的實力也太誇張了吧,丐幫和魔教素來沒有摩擦,覺顛打了他們的兄弟,有些理虧,當下就不動聲色的拉退了孫家祖孫。

到了丐幫的勢力範圍內,覺顛就將孫家祖孫安排在了丐幫內,他和華天雲的關係就像兄弟,誰也沒有說什麼,再說孫家祖孫也著實可憐,孫家祖孫就此不用在江湖中奔波,安安穩穩的過了一段時間。孫婆婆要急於弄清他兒子死亡的原因,幾次要去找胡不歸,覺顛不讓,說這事既然有我吳世明管了,你們祖孫不用操心,我一定會給你們逃回一個公道!

進過半年時間的相處,孫苦兒對覺顛好感大增,覺顛將他視作親妹妹一般的看待,孫婆婆見他們相處深歡,就建議他們二人結拜為兄妹,因此覺顛就和孫家祖孫有了這一層關係,前些日子,江湖風傳天河寶錄在此地出現,丐幫也來了人,以那個馬長老為首,前來打探消息,這是他們丐幫的第一批人,覺顛也跟著來了,順道帶著孫家祖孫。昨天,覺顛聽到丐幫的弟子探到魔教的人也來了,他聽到這個消息,今天一大早就偷偷的找上魔教的地方,看有沒有胡不歸這人的蹤影,到了地頭,果真看見胡不歸在魔教的人裡面,覺顛就向他打了一個招呼,約他到一個人少地方說話,胡不歸見得是他,哼了一聲,跟著他就走,魔教的人見是私事,不好跟著去,只是有人提醒胡不歸小心行事。

兩人展開輕功,一路飛奔而去,上了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沒有人影的地方,覺顛就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胡不歸並質問他孫婆婆的兒子是不是他殺的,胡不歸聽他就是「叫化公子」,心中非常的吃驚,聽到他的質問,就只說了句「孫兄不是我殺的。」覺顛就問他不是他殺的,那是誰下的毒手,胡不歸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就是不肯說出來,單說道:「我和孫兄比武過後,就在也沒有見到他,我怎麼知道是誰下的毒手!我也查了這件事多年,卻是差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覺顛聽後,冷笑連連,不相信他會這般好心,兩人正在鬧得要動手,方劍明正好闖入,弄響了樹枝,驚動他們二人,這才有他們二人同時出手,後來就是兩人的相認!

覺顛這些話說出來,桌上的酒菜也差不多被二人吃干喝盡,聽得方劍明五味交雜,心潮起伏。其實,覺顛以為那個胡不歸只是魔教的一個壇主,就有那麼高的武功,因此把魔教看得是武林中最強大的門派,有些過於片面,那胡不歸雖是一個壇主,但他卻是總壇的壇主,論身手,實不下於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作為壇主,只是管理壇中事務的頭頭,有些人不見得就是高手,這個胡不歸可以說是眾多壇主中武功最厲害的一個,他還有一個親哥哥,名叫胡不回,身份正是魔教的內外二堂之一的外堂堂主,他哥哥能有那麼大的本事坐上堂主的位置,他的身手又會差到那裡去!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覺顛的年紀也不小了,他比方劍明還要大上將近十歲,方劍明如今是十六歲,他也有二十六歲,那孫苦兒今年的芳齡也是二十三歲,算的上是一個大齡獨身女子,雖說江湖中人把這種年紀的事看得很淡,孫婆婆卻是放心不下。可笑覺顛還一直蒙在鼓裡,他是當局者迷,旁人早已看出孫苦兒對他的情意,就是他看不出來,他還時常在孫苦兒面前提到方劍明,要是將來方劍明沒有出家作和尚,他還想把妹子介紹給方劍明。

方劍明當然不知道這些東西,他聽了吳世明(為了方便,在此用覺顛的化名)的話後,對覺顛的俠義心腸大大的讚賞了一番,吳世明卻是嘿嘿笑道:「劍明,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那個胡不歸恁是守口如瓶,我多次問他為什麼要孫大叔比武,他始終不回答,急得我無法,這傢伙實在可惡!」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覺顛師兄,我……」吳世明攔住他道:「你也不要叫我覺顛師兄了,如今我化名叫吳世明,劍明,你要是還看得起我,就叫我世明哥!」方劍明笑道:「吳世明,豈不就是無名氏,世明哥,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對了,世明哥,那個胡不歸既然不說原因,他會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吳世明冷笑道:「他有難言之隱?哼,一條人命,就算他有難言之隱,也應該說出來,魔教的人也不過如此!」

兩人又說了半個多時辰,就聽得門外傳來了孫苦兒的聲音,道:「吳大哥,天都要黑了,我來給你們點燈呢。順道來給你們收拾一下酒菜。」兩人抬眼望了望四下,屋裡光線黯淡,竟是不知不覺到了黃昏十分,大笑起來,這一番暢談,都讓兩人心情十分的愉快,孫苦兒給屋裡點上油燈以後,將酒菜收拾下去,方劍明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世明哥,我該回去了,明天我們再來敘舊,以後我還會來看世明哥的,對了,世明哥,那個天河寶錄,你可有什麼消息?」吳世明苦笑,道:「這寶物真是奇怪,這幾天來,竟是沒有出現,不然早就有人為它在此血戰起來。」兩人說著話,吳世明將方劍明送出了客棧,臨分別時,吳世明叮囑他明天一定要來看他,方劍明笑著答應了一聲,別過吳世明,出了客棧的大門,這時華燈初上,鎮上每家每戶都亮起了燈火,方劍明獨自一人走在路上,兩旁的房屋裡傳出人語聲,街道上時不時見到一些江湖中人,方劍明轉過了一條大街,來到另一條街上,他心情愉快,什麼事都拋在了腦後,只是想著早點回去將他遇見故人的消息告訴笑老頭聽。

正走著,前面傳來了陣陣的笑聲,方劍明聽在耳裡,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心中奇怪,抬起頭來,雙眼一凝,朝笑聲處看去,一看之下,嘴巴張得老大,有若海碗,心頭猛地一跳,還沒有來得及迴避,對方也是將他的面容看了去,只聽有人厲聲喝道:「淫賊,原來你在這裡,我看你還望那裡跑!」說著話,纖手一探腰間,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抽了出來,「錚」的一聲,飛身而起,投向方劍明,劍光抖動,寒氣森森。

她一動手,立時便將同她一路的人驚動。只見方劍明七丈開外,正在向方劍明這頭走來七個人,加上率先動手的那一個女子,一共是八人,這八人是三女五男,三個女子中有兩個人是方劍明所見過的,那飛身而到的女子更是方劍明所頭疼的丫頭。

方劍明身形一展開,飛身躍起,躲過了對方的一劍,他可不想在此多待一刻,想也不想,就將內力提高到極限,使出了一招「飛龍在天」,人如同一道閃電一般投向了三丈外的一幢民房之上,眼看就要踩著了屋頂,只聽得有人笑道:「閣下何必如此匆忙,在下狄向秋,失禮了!」一道如山的掌力推倒了方劍明的頭頂,那掌力既猛又快,方劍明心頭大駭,來不及閃躲,回身連來人看都沒有看清,雙掌一翻,自胸前推出,這一掌,方劍明使出了七層的內力,只聽的「砰」的一聲震響,兩條人影在空中翻轉著,一東一西落下,方劍明雙腳一著地,只覺內力一陣浮動,心頭暗震,道:「果然不愧為武林十大公子風頭最盛的『百變手』,看來此人是我的一大勁敵!」那人也料不到方劍明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按下心頭浮動的真氣,雙眼射出一道寒芒,緊緊的盯著方劍明。這時只聽得有一個動人之極的聲音笑道:「閣下別來無恙,龍碧芸這廂有利了!」方劍明不用看,就知道這人是誰,心頭苦笑著,眼神移向了話聲處,只見一個一身白衣如雪,美絕人寰的美人,身形飄飄的走了上來,豈不正是「縹緲仙子」龍碧芸!

和她走在一塊的是一男兩女,男的正是史家莊的史丹楓,一個女子正是那個龍碧芸的丫頭龍月,此時手中拿著一把利劍,咬牙切齒的看著方劍明,雙眼噴火,而另一個女子卻是一個貌美姑娘,看模樣,和史丹楓生得有些想像之處,大概就是史丹楓的妹妹,她的美,不像龍碧芸那般有仙子飄飄,不食人間煙火之味,但是身材苗條,身段優美,也算的上是一個美人胚子!在她的小蠻腰上懸著一把長劍。

方劍明斜眼一瞧,只見那剩下的三個男子已是從三面慢慢的走了上來,一個是一位身穿華服的青年人,長身玉立,模樣端正,眼光閃動之時,露出一股邪氣,手中拿著一把寶劍,方劍明能感覺到他是一個高手,第二個也是一個華服青年,長得異常的俊美,面露微笑,眼神掃向人,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一般的女子見了他的微笑,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不投懷送報!可惜的是,缺點也正在這裡,他的眼神有時也給人一種淫褻之氣,方劍明見了他,覺得他有些面善,一時卻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他。第三個人卻是一個少年,看年紀和方劍明相仿,背上背著一把巨大的劍,劍柄粗大,一隻手拿不住,除非雙手並用。方劍明的眼光看向他時,少年向他發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方劍明對他好感頓生,也是微微一笑。

龍碧芸說了那一句話,走上來,看著方劍明,笑道:「閣下武藝超強,應該不是無名之輩,不知道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方才月兒多有得罪,還望閣下不要見怪,閣下可否把姓名見告?」說完,一臉神聖,露出一副能迷死人的笑意,緊緊的看著方劍明,這笑一出來,站在此地的男子沒有一人看得不是一呆,方劍明心頭一跳,雙眼如同被磁鐵深深的吸住,眼中只有了龍碧芸一人,險些張口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突然一道真氣從頭頂慢慢的流了下來,它的步子雖然緩慢,然而來得正是時候,方劍明神智一清,暗驚道:「美人一笑,果然威力無窮,想來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口中卻是哈哈一聲大笑,道:「龍姑娘別來無恙,不知這幾日可好?在下一芥無名,無需姑娘掛念!」龍碧芸見他居然沒有被自己迷住,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訝然之色,端的是嬌美到了極點。

只聽龍碧芸道:「閣下那日為何匆匆而去,沒有解釋清當晚的事情,豈不是要令大家懷疑!」史丹楓聽了這話,狠狠的盯著方劍明,對旁邊那位姑娘說道:「妹妹,這廝就是那晚夜闖我們家,對你欲圖不軌的傢伙!」那姑娘聽了,並沒有像一般女子那般撲上了要同方劍明死纏爛打,臉上卻是露出一副懷疑的神色,道:「哥哥,不會吧,他看年紀比我還小,怎麼會是一個淫賊,是不是你們誤會了!」史丹楓聽了這話,險些氣得吐血,大叫道:「我怎麼會看錯,這傢伙正是那晚的淫賊,你不信,可以去問龍小姐。」那姑娘聽了這話,將遒首扭轉過去,看著龍碧芸,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個人正是那晚的那個人,不過是不是真正的淫賊,我也不是很清楚,關鍵是要捉到另一個人!」

聽了這話,只聽得那個同方劍明對了一掌,自稱狄向秋的少年道:「不錯,那晚和他同來的還有一個蒙面人,那晚我去追那個蒙面人,那廝輕功端的高明,對地形又是十分的熟悉,追了上百里路,竟是讓他給逃了,可惜,可惜!」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暗道:「原來那晚前去追蒙面淫賊的是他!」方劍明急於回去,不想和他們多纏,笑道:「龍姑娘,在下還有要事,這就別過了!」卻聽得史丹楓喝道:「小賊,想走,沒那麼便宜,就算你不是淫賊,那你為何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們史家莊來鬧事!」史丹楓將「淫賊」換成了「小賊」,聽得方劍明心中暗笑,口中卻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追蹤那個淫賊才到了你們史家莊。那晚我正在睡覺,聽得屋頂有夜行人路過,好奇之下,就翻身出來,就見得那淫賊起起落落的向東而去,我就暗暗的跟了上去,後來他要用迷香,欲圖不軌,我就大喝出聲,把你們驚動,對了,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還不是聽到了我的喝聲,我要是淫賊,怎麼會發出聲音!」

這話說得史丹楓臉色一紅,站在龍碧芸一旁的龍月冷笑一聲,道:「誰知道你為什麼要叫出聲來,說不定你們是因為內訌,你才故意這般做的!」方劍明聽了,雙眼一瞪,狠狠的瞪了龍月一眼,龍月見了他嚴厲的眼神,→文·冇·人·冇·書·冇·屋←心頭不知為什麼一虛,小嘴高高的翹著。史丹楓聽了龍月的話,大叫道:「龍月姑娘說得不錯,如今我們不知道你是不是淫賊,為了防備你逃走,你得老老實實的跟我們走,等我們抓到了那個蒙面淫賊,再來對質。」方劍明聽了,看了龍碧芸一眼,笑道:「龍姑娘也有這個打算嗎?」龍碧芸微笑道:「看來暫時就只有這個辦法了,閣下既不告訴我們姓名,要是抓到了蒙面淫賊,他說你就是淫賊,到時茫茫人海,到那裡去找你!」

方劍明聽了這話,仰天打了一個哈哈,大笑道:「眾位看來是放不過我了,如今我身在你們合圍之中,想走出去,只有力拼一途,在下只好放膽一博!」說完,拔出了腰間的「藍潮簫」,拿在手上,看了看他們八個人一眼,心中思忖著從那裡突圍出去,龍碧芸看到方劍明突然拔出了「藍潮簫」,神色一變,嬌聲說道:「閣下難道已經領會了藍潮簫的要領?」方劍明嘻嘻一笑,道:「在下要是領會了藍潮簫的要領,又怎麼會要怕龍姑娘呢!」猛的一聲喝道:「在下無禮了!」身形陡地一起,如一支離弦之快箭,閃電一般功向了左首那個長得異常俊美的青年。

方劍明見他手上沒有拿著兵器,以為從他這裡可以闖得出去,這樣總比去碰有兵器的人強,那個狄向秋雖然沒有兵器,然而他是十大公子之一,武功高絕,方劍命方才與他對了一掌,知道要從那裡闖出去,除非拔出天蟬刀,否則機會只有五層,五層的機會也就意味著他有一半闖不過去。在場的人,就只有這個異常俊美的青年看起來好像要好對付一些,他雖然覺得這人有些面善,然而此時那裡容得他多想。

那異常俊美的青年見方劍明向他這頭飛身而來。臉上露出了一副嘲笑,冷聲說道:「小子,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左手一翻,自胸前緩緩推出,一股龐大的真力向方劍明湧了過去,同時飛身一起,十分瀟灑的一掌拍了上去,方劍明只覺他發出的勁力有一種十分妖異的感覺,人一碰上他的掌風,就會有暈眩之感,心頭大駭,暗道:「這是什麼真氣,怎地這般怪異!」手中的藍潮簫一震,簫上的小洞破空發出一陣「嗚嗚」聲,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跟著一簫打出,和對方接了一招,只聽得「砰」的一響,方劍明身形一震,竟是被對方震了下來,那人卻在空中打了三個觔斗,頭上腳下的一掌擊向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身形一轉,異常俊美青年冷冷一笑,道:「你還躲得了嗎!」追著方劍明已至身後,伸手就去抓方劍明的衣領,方劍明回身就是一拳,身形跟著往對方倒去,這一招來得古怪,正是方劍明自創的「夢逍遙拳」的一招,異常俊美青年「咦」了一聲,一招「三星供月」,連接打出三掌,頓時就破解了方劍明的招式,方劍明哈哈一笑,身形再靠向對方,雙手作一個圓圈狀,這一招來得極為的怪異,看在旁人眼裡只當方劍明這是上去找死,那裡知道異常俊美青年臉色頓時顯得極為的嚴肅,緊緊的盯著方劍明的雙手,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繞著對方的身軀轉了三圈半,到了對方的身後,對方的身形跟著方劍明急轉,卻是始終慢了方劍明半拍,方劍明靠向對方的雙手眼看就要觸及對方的肩頭,只見那異常俊美的青年臉色一白,右手想也不想的一張,反手打出,掌心外凸,一個小小的骷髏頭在他掌心一現,轉眼即失,一道陰森森的冷芒自他掌心吐出,方劍明雙手一觸對方的肩頭,同時也被對方的那道冷芒掃中,只聽得方劍明「呃」的一聲尖叫,身形摔了出去,咚的一聲撞在地上,沒有了動靜,那異常俊美的青年腳下似喝醉了一般,顛顛倒倒的退了八九步,才站直了身子,雙眼寒芒一閃,殺氣頓生!

方劍明摔倒在地上,狄向秋焉能放過這個機會,飛身而上,曲直一彈,射出一股勁風,點向了方劍明背上的麻穴,想把方劍明定在地上,以防他逃走,指風斯斯,眼看就要點中了方劍明的穴道,只聽得有人笑道:「你們好本事啊,聯手打人家一個,花某佩服,佩服!」隨著話聲,一道勁風閃電擊到,在方劍明身上佈了一層防護罩,指風擊在上面,指風沒了,那層防護照也消失而去!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得一個白袍青年,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竹子,腳下走得雖慢,一步一步,然而眨眼之間已是走到了方劍明的身邊。

龍碧芸見了他的步法,淡淡一笑,問道:「閣下使的是『寓公移山』?」那白袍青年雙眼望向龍碧芸的方向,點著頭,道:「不錯,莫非你就是『飄渺仙子』龍碧芸龍小姐?」龍碧芸聽了,心中微微一驚,面上卻是含笑說道:「尊駕雙眼不便,竟然還能知道我是那一位,這一手功夫端的驚人之至,尊駕難不成就是鼎鼎有名的盲俠花自流?」白袍青年面露微笑,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卻是說道:「龍小姐,這個少年是我的一個朋友,不知道他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令你們這麼多人圍攻他一人!」

他話剛一落,只聽得狄向秋哈哈一笑,道:「原來是盲俠花自流,怪不得能夠破了我的指風,花自流,你知道這個少年做了什麼事嗎?」

花自流笑道:「不管他做了什麼事,都有他做事的理由,我十分的相信他的為人!」狄向秋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只見花自流手中的竹子一挑,將方劍明的身子挑了起來,花自流左手一抓,將方劍明抓在了手中,面色鐵青的道:「在下沒有空跟你們在此多說,告辭!」說完,手中的竹子在前面探著,就展開「寓公移山」的神妙步法,出了數丈之遠。

狄向秋正要出手攔他,只聽得那個拿著寶劍,身穿華服的青年哈哈一笑,拔劍出鞘,劍尖遙遙向花自流,隔空揮動了數下,道:「花自流,接下本公子的一劍再走不遲!」花自流猛地偏過身軀,臉色凝重,冷笑道:「白陀山的妖人也來了!」說著話,手底下卻是不敢怠慢,手中竹子隔空揮動了數下,身形飄動,就如大海中起伏的小船,那花服青年雙眼精光一閃,額頭隱隱見得有汗水密佈,手中的寶劍朝前猛地一刺,他和花自流之間的距離還有兩丈五左右,這一劍在長,也是刺不到花自流身上,可是花自流臉色凝重如前,手中的竹子向前打出,在空中像是追著一條無形的長蛇,翻動了幾下,竹子猛地一壓,終於將長蛇壓在竹子之下,花服青年手腕一抖,劍身已沒入了劍鞘內,低聲一歎,冷笑道:「花自流,有你的!」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疑是故人

花自流向前就走,口中說道:「宇文堅,你還是回去跟你的老爹多學幾年,再來同我較量一番!

眼看他就要走了出去,只聽得龍碧芸的聲音淡淡的道:「花大俠,我想請你到客棧裡作客,不知道花大俠可否賞臉!」花自流頭也不回的笑道:「龍小姐,這就不必了,花某還是喜歡住在自己客棧裡!」在兩人對話的一霎時,只見龍碧芸纖纖玉指一伸,指向了花自流的背影,花自流手中的竹子朝後一探,身形頓住了,他們兩人就這麼站了片刻功夫,陡地,花自流慢慢的轉過身軀來,臉上一片驚訝,眼光對著龍碧芸的方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龍小姐,你果然不愧為『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花某看來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他剛說完,只見他左手抓著的方劍明突然動了起來,猶如一條泥鰍一般滑出了他的手心,飛身躍起,大笑道:「花大哥,在下先行一步,改日再來向你道謝。」說著,騰空上到了一間民房之上,翻身越過屋脊,沒了蹤影。這幾下急如電光石火,又是這般的令人始料不及,龍碧芸一夥待要去追時,方劍明已消失了蹤影。

花自流哈哈一笑,道:「老弟,何須客氣!」話聲未落,臉色猛地一變,他雙眼雖然看不見,但是他卻練了一種神奇的武功,用鼻子可以分辨得出誰是誰來,只要他曾經「認識」這個人,過了多年,他也一樣能夠知道是誰。他明明聞到方劍明的氣味已經翻過了屋脊,怎麼很快又退回來了,並有一股陌生人的氣味逼著方劍明退了回來。

在其他人眼裡,只見方劍明本來已是翻過屋脊,消失蹤跡,那裡知道不到連彈五指的功夫,方劍明的人影就從屋脊的那一頭一步一步退了回來,右手還拿著短簫,左手前伸,與一個人的手掌緊緊的貼在一起,幾聲冷笑從屋頂上傳了下來,他們二人兩隻手掌緊貼,竟是較量上了內家真力。

方劍明後退了幾步,那人就跟著上前了幾步,頓時顯出了一個穿著黑衣的大鬍子,滿臉凶像的老者,那老者大概有六十歲的光景,跟著他出現的是三個人,一個大和尚,一個瘦小漢子,一個肩背大刀的中年漢子,那大和尚哈哈一聲大笑,道:「老萬,你不是自認在我們四人中內功最強的嗎?怎麼還沒有將他逼下去。我看你是老得沒有氣力了!」那和方劍明較量內家真力的老者聽了這話,老臉一紅,一大步跨了上去,將方劍明逼到了屋簷邊上,只差一步距離方劍明就要掉下去。

龍月見了這四個人,驚喜的叫道:「大和尚,原來是你們,快把那小子打下來!」大和尚三個人看了看龍碧芸,看她是否同意,沒有得到龍碧芸的點頭,他們可不是萬萬不敢出手的。放在以前,他們作為黑道上凶焰四張的人物,才不管什麼江湖規矩,一哄而上,將方劍明打下房去。如今他們收斂了不少,要是這般做,龍碧芸可是不能繞過他們的!

龍碧芸臉上毫無表情,淡淡的看著方劍明即將落下房頂的身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陡聽得方劍明長嘯一聲,嘯聲直上雲霄,眾人聽在耳中,如同在耳邊響起一聲震雷,還沒有來得及多響,方劍明全身一震,向前踏上一大步,將那個大鬍子的老者震飛了出去,那老者「哇」的一聲,張口一路灑了不少的鮮血,劈劈啪啪之聲響起,老者的身子掉到了屋脊的另一頭的,摔在了屋瓦上,底下住著的本是貧民百姓,此時正躲在屋裡嚇得簌簌之抖,心中叫著菩薩的名字,卻聽得嘯聲一起,然後就是一個人摔破了屋頂,掉下一個人來,嚇得那一家人都昏了過去。

那老者一被震飛,就在大家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探手伸向了肩頭的天蟬刀刀柄,就要拔出。驀地,一聲朗朗的長笑在遠處響起,方劍明頭難清醒了一下,只見夜空之中,一條高高的人影從遠處的街道上飛身而起,凌空越過八丈,如神仙一般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到了方劍明的頭頂,伸手一抓,將方劍明牢牢的抓在手裡,身形一折,遠遠飛出,大和尚三人見狀,急忙打出劈空掌力,卻是那裡還來得及,身後三道劈空掌力沒有擊中那人,反倒是掃過了屋頂,「嘩啦嘩啦」響起,接著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屋簷塌了不少。

這人來得好不快,大家一愣神,為他超絕的身手感到驚異的一霎時,那人雙腿如飛,就要帶著方劍明遠走高飛時,只聽得龍碧芸嬌聲一笑,道:「前輩,為何來去如此匆匆!晚輩還沒有見過前輩呢。」身形陡地升起,猶如一股輕煙,就算是輕煙,姿勢也是優美到了極點,遙遙向那人隔空打了一個手勢,只見她纖纖玉手柔柔一揮,接著又是朝下一按,最後猛地一抬,眾人只覺一股秋風襲來,涼意頓生,心頭都是一驚,那遠在十丈開外的高高身子的人又是朗朗一笑,道:「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果然名不虛傳,丫頭,老夫領教了!」只見他頭也不回的打出一個掌背,掌背朝著龍碧芸停在空中的嬌軀,這一掌就是擺了一個姿勢而已,也沒有劈空掌力的勁風脫手而出,眾人正覺奇怪,只聽得秋風響起,在秋風聲中夾雜著一道獅吼聲,那獅吼聲來得莫名其妙,不知從什麼地方傳出,秋風狂亂的掃過大街,獅吼聲猛地尖嘯而起,那人身形如同一道閃電,腳下連點,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余聲尚自迴盪在大街之上。

龍碧芸緩緩的落下嬌軀,就像仙女下凡一般,只見她微微皺了一皺新月彎眉,轉過嬌軀,話也不說一句,抬起蓮步就走。龍月急忙跟了上去,接著就是史丹鳳和他的妹妹,最後就是狄向秋,異常俊美青年,華服青年,背著巨劍的少年,一行八人漸行漸遠,大街上的中央只有花自流一人待在那裡,過了片刻,花自流用竹子打了打地面,只聽的一聲「卡卡」之聲,花自流一邊走,一邊搖著頭,低聲歎道:「此女著實了得,春夏秋冬笈』顯非浪的虛名。」隨著他的步子,一條的裂縫在街面上出現,跟著他一直出了十丈之遠才停下來,沒有繼續裂開,長長的如一把巨劍劈開一般。

大街上一片安靜,偶爾響起站在大街兩旁的不少江湖人的驚歎,他們自方劍明和狄向秋對掌一來,就遠遠的站在街道邊上觀看,那裡敢出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得一條人影從一個屋頂上飛身而起,快似鬼魅,消失在夜色之中,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從另一個屋頂上緩緩的站起了身子,只見月光之下,他作莊稼人打扮,露著胸膛,濃眉大眼,不高也不矮,嘴裡低低的說道:「嘿嘿,黃山派的重陽小子,想不到老夫也來了吧!」話聲一落,身形一動,人影消失在了屋頂直上。

這人大約走了不到半株香的功夫,大街上漸漸的有了人走動的腳步聲,以及人語聲,這時只見從街道的一頭,大步走來了一個高大的漢子,那漢子腰間跨著一把大砍刀,影子落在街面上,托得老長。他的人也是如一尊天神一般,給人一種千軍萬馬在前,也擋不住他去路般的氣勢!

方劍明被那個神秘的高手一把抓住,帶著他出了這一條長街,方劍明見他的輕功簡直就是陸地神仙一般高明,正在猜想他的身份,那人已是親切的說道:「劍明,你這是怎麼回事,怎地得罪了那個丫頭?」方劍明聽了他的語聲,心中大喜,原來這個人正是昨日他剛拜過的師父西門先生。西門先生說了這話的同時,將方劍明鬆了開來,兩人不快不慢的行走著,方劍明將手中的「藍潮簫」插好,看著西門先生,驚喜的道:「西門師父,你怎麼來了?幸虧你來的正是時候,不然我就要倒大霉了,我一個人對付他們那麼多人,實在感到吃力得很!」西門先生滿臉的疑惑,道:「你剛才沒有受傷嗎?」

方劍明笑道:「沒有,我是假裝被他擊中的,後來來了花大俠,他好像知道我沒有事,但是仍然出手幫我,對了,西門師父,你是怎麼知道我和他們打起來的。」西門先生道:「你們在大街上動手,我就住在街道的一家客棧裡面,怎麼會不知道,奇怪了,他們為什麼要找你的麻煩,難道是你們發生了矛盾,那丫頭是不是欺負你了!」方劍明聽他說那丫頭,卻是不知道他指的究竟是哪個丫頭,問道:「西門師父,你說的丫頭是誰呀?」西門先生道:「還會是誰,當然是龍碧芸那個丫頭,你以為我說的是誰?」方劍明聽了,詫異的道:「西門師父認識她嗎?」西門先生道:「我不認識她!」方劍明聽了這話,就更詫異了,道:「西門師父,你這話的意思是……」西門先生卻是搶著說道:「我認識她的師祖,和她師祖還有一些交情,當然了,我與她的交情還比不上病鬼,你們是如何打起來的?」方劍明聽了,這才釋疑,笑道:「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們打,是他們逼迫我,我才這麼做的。」當下就將他如何被誤會成採花賊的進過很快的說了一下,西門先生聽了,大笑起來,聲震四野,此時他們已是走出了鎮上,到了官道上來,西門先生笑過後,道:「你呀你,跟他們囉嗦什麼,只有你問心無愧,何必在乎他們的誤會,你做的很對,這些公子小姐,一個比一個驕傲,下次他們要是再來找你的麻煩,你不要跟他們客氣,我看得出來,你使了一手好刀法!」方劍明聽了,呵呵笑道:「西門師父,我的刀法還沒有入流呢,比起我的義父來,還差的很遠,對了,西門師父,你不回去了嗎?」西門先生笑道:「我回去做什麼,我想好了,今後就跟笑老頭睡一個屋,我還要傳授易容術給你,難道你不歡迎我去嗎?」方劍明聽了,急忙說道:「西門師父,你這是折殺弟子了,我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歡迎。」

兩人說著笑著,走了兩三里,此時天色漆黑,還好有一輪半月掛在空中,他們二人藉著月光,正要上山時,只聽得前面的蹄聲如雷,猛地響起,很快就從前面的一個山腳轉過六匹快馬來,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頂軟轎,四個全身黑衣的佩劍少年抬著軟轎,身形飛快的在後面,兩人微微遲疑的功夫,只見得那六匹快馬已是衝到了他們的面前,方劍明見了最前面的那人,臉色霎時變得驚喜交集,不由自主的脫口說道:「依怡姐,你怎麼來了?」

只見那人是一個臉上罩著白紗,身穿白裙的女子,她聽了方劍明的驚叫聲,手中的馬鞭向方劍明頭頂揮了過去,冷聲道:「誰是你的奕奕姐,小鬼,你認錯人了,閃到一邊去!」西門先生一拉方劍明,跳到了一旁,只見那六匹快馬,如同一道狂風一般,捲過了他們的身前,後面的四個黑衣少年抬著軟轎絲毫不落下風的跑了過去。

方劍明沒有想到他的「依怡姐」會用馬鞭來抽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傷感,喃喃的道:「怎麼會呢,明明就是你嗎,還說我認錯了人,還用馬鞭來打我,難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嗎?」西門先生聽他說得有些傷懷,這種事他可是沒法管,只好勸道:「劍明,我想你是看錯了吧!這個女人這般兇惡和冰冷,你怎麼會認她作姐姐呢,我看是你認錯了人,好了,不要想了,我們上山去吧!

拉著方劍明,就往山上走,方劍明無語的跟在他的後面,突然說道:「西門師父,我不會認錯人的,你要相信我。」西門師父笑道:「我是相信你啊,不過人家說你認錯了,就是你認錯了,否則她見了你,怎麼會不下來和你打招呼,反而要一鞭將你趕到一邊去。」方劍明聽了,卻是沒有吭氣。

兩人一路無語,走了大半個時辰,來到了笑老頭的破廟前,西門先生還沒有開口說話,麒麟鼠已是從破廟中跑了出來,見到西門先生後面的方劍明,歡叫一聲,飛躍了過去,一把撞在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見了麒麟鼠,心中的憂悶一掃而光,抱住麒麟鼠,敲了敲了它的腦袋,麒麟鼠伸出鮮紅的舌頭,在方劍明臉上親吻了幾下,只聽得笑老頭的聲音在破廟裡笑道:「方老弟,你今天跑那裡去了,我在附近找了一下午,都不見你的人影,你是不是遛到山下看美女去了,真是的,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去看美人,也不叫上我一聲!」西門先生聽了,大笑道:「笑老兒,你倒是說得這般輕鬆,你知道嗎,劍明在鎮上被美人強行攔住去路,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說著,一把走進了破廟,只見正殿上生著一堆大伙,笑老頭一個人坐在火堆前,手中拿著一大把的肉串,正自燒烤著,濃濃的香味飄到了西門先生和方劍明的鼻孔之中,笑老頭見了西門先生,笑道:「我說是那一位呢,原來是你,天都這麼黑了,你還到我這裡做什麼?」西門先生笑道:「我要是不過來,怎麼傳授我的絕學給劍明?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笑老頭聽了,笑道:「被美人強行攔住,這是天大的好事,想來只要是個男人,沒有不樂意的,要是我,早就不用她強行攔住,只要她招招手,我就跟她走了,可惜的是我生得這副模樣,老得快要入土了,誰還會看得上我!」聽了這話,方劍明已是料到笑老頭中了西門先生的圈套,心頭暗笑,果然就聽西門先生接著他的話笑道:「你真的以為銀子會從天下掉下來,要是美人抓著你不放,硬要說你是採花賊,你是乖乖的跟著她呢,還是趕緊逃走,照你這麼說,你是乖乖的跟著她了,好啊,笑老頭,我到現在,才知道你的臉皮原來比你牛皮還要厚!」

笑老頭聽了這話,老臉一紅,仍了一格蒲團過去,借此來掩飾他的信口開河,道:「得了,得了,你什麼時候學得這般牙尖嘴利了,方老弟,你遇見了誰,是誰說你是採花賊?」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就將進過說了出來。聽得笑老頭哈哈大笑,道:「那個史家小子分明就是妒忌你嗎,方老弟,你以後可要當心這種人。那個龍丫頭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是冤枉的,為何非要攔住你呢,莫非是看上了你!」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紅,道:「笑前輩,你千萬不要混亂猜測,我和她還打過一場,從她手底下逃走,她恨不得把我抓住,怎麼會看上我。」笑老頭笑道:「方老弟,你這就孤陋寡聞了,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打是親,罵是愛,那龍丫頭曾經多次問你的姓名,你偏偏是對她愛理不理的,更不曾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我想這下把那丫頭氣急了,才會跟著那個史家小子一個鼻孔出氣,不然你想想,她作為慈航軒弟子,怎麼會連是非都分不清!」

西門先生聽了笑老頭這番話,笑道:「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說真的,那個丫頭既然能從慈航軒出來,就是說明她的武功,才智是慈航軒內最傑出的人選,否則,她的師父也不會讓她帶著一個小丫頭四處亂走,依我想來,她之所以這般做一定有很大的原因,不過外人那裡知道她打的是什麼算盤,你說她看上劍明,或許也是一點,畢竟劍明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哪一個大姑娘見了他,能不為他心動呢?」方劍明聽他說著說著,還是拿他來開玩笑,那裡還敢在這裡待下去,急忙說道:「你們聊你們的吧,我可得要回去睡了!」說著,把麒麟鼠放下,趕緊退出了正殿。

笑老頭見他退出去,接著就是打開房門的聲音,知道方劍明進了屋子,將手中業已烤好的肉串分了一半,遞給西門先生,麒麟鼠吱吱一叫,笑老頭笑罵道:「你這小子都吃了一下午,還要吃,小心把你撐死!」西門先生哈哈一笑,拿了幾串出來,放到了麒麟鼠的腳邊,麒麟鼠向西門先生討好的搖了搖長尾。又惹來笑老頭的笑罵聲。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吻

西門先生聽了,跟著笑起來,突地臉色一正,道:「你知道嗎,那丫頭的武功當真是高深莫測,我居然差不出她的境界,我想江湖百曉生沒有說錯。」笑老頭怔了一怔,道:「真的嗎?」西門先生點了點頭,笑老頭聽了,笑道:「這很好啊,她的武功越高,武林中的壞人就不會明目張膽的在江湖中亂來,這有利於江湖的安寧啊!」西門先生卻是滿臉嚴肅的道:「這話聽起來是對的,可是,你要搞清楚,慈航軒的第一代祖師的遺訓是什麼,這已經不是秘密了!」笑老頭聽了,臉上也變得嚴肅起來,道:「看來,凡事有利必有一弊,怪不得這個丫頭一路走來,收服了那麼多的黑道凶神,莫非這個重任將落在她的身上嗎?」西門先生歎了一口氣,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我們也不要過於的擔心,畢竟這個遺訓要想完成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我們還是慢慢的看著吧!」笑老頭聽了,笑道:「好了,好了,我們管這麼多幹嗎,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那丫頭有實力,就讓他來試一試吧,我們不要為了這件事破壞我們的心情,等我們找到了『天河寶錄』。什麼事都可以解決了!」

說過這話以後,他們就不再談這件事,另起了一個話頭。兩人在火堆旁吃著肉串,說著話,說到了武學上的難題,兩人都是互相探討了一下,都覺得要是病書生在此,那該有多好,不過這病書生行蹤不定,就是他們雖然同他很要好,有時想找他也是極難,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兩人各自安息。

方劍明朦朦朧朧之中,又來到了無名谷,他一腳踏入無名谷的時候,心緒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激動,精神頓時一陣清醒,大概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沒有在睡夢中來到無名谷,對無名谷早就起了一種企盼的思念,在谷中,他可以看到他的木頭叔叔,雖然木頭叔叔總是對他的武功挑三揀四的,嫌他用功不到家,但是這些話兒聽在他的耳中,不僅沒有感到刺耳,還反而能夠激勵他更加的刻苦習武。

其實,他在谷內,最想見到的還不是木頭叔叔,如今他最想見到的就是他的仙子姐姐,那個和依怡姐長得一模一樣的花兒的化身!方劍明一路上跟草地上的異獸打著招呼,一路上快步走到了一片樹林中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出聲時,就聽得身後有人「噗嗤」一聲,嬌笑道:「弟弟,你這麼急,要去見誰呀?」方劍明心頭一喜,回過身來,見到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嬌顏,嘴裡囁嚅了半天,他實在想見到她了,她生得和依怡姐一個模樣,也不知道該如何區分她們二人,有時總是把她們當作一個人,他心中猛地生出一股衝動,陡的上前一步,把對方的一隻玉手緊緊的抓在手裡,綠衣仙子白玉一般的臉蛋微微一紅,伸出空著的一隻纖纖玉手,摸了摸方劍明的額頭,嬌笑道:「傻弟弟,你沒有發燒吧,怎麼如此反常!」方劍明的俊臉一紅,呵呵傻笑著,不好意思的將她的手放了開來,誰知道人家卻是嫣然一笑,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牢牢的抓在手裡,笑道:「傻弟弟,你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如常古怪,你的手好暖和啊,姐姐真希望一直這麼抓著你的手不放!」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見她一雙白嫩嫩的小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剛才激動之下,還沒有什麼感覺,如今玉手在握,肌膚相親,方劍明只覺對方的玉手軟軟的,滑滑的,好不舒服,那裡還捨得鬆開,踏上一步,與綠衣仙子的距離不過一尺,耳中聞著對方玉體發出的一股股幽香,一時找不到了南北,只是傻傻的看著對方的嬌顏。綠衣仙子雖說天真無邪,奈何她是一個女兒身(花草也有男女之分?),被方劍明站在面前一尺之地,一雙賊嘻嘻的眸子緊盯著她,她作為女孩子,怎麼又不會感到有些難為情,只見她的玉顏陡地害臊得通紅,比摸了胭脂還要嬌艷,幾將欲滴。只聽她鮮紅的小嘴一撅,低低的哼了一聲,道:「傻弟弟,壞弟弟,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許逗我動情,你就是不聽,要是把姐姐弄急我,看我不把你吃了下去。」說著,見到方劍明急忙將手從她的手裡掙脫開,退出了一丈之外,「格格」一笑,彎著纖腰,笑道:「弟弟,看把你嚇得,就像見到了你木頭叔叔一樣,呵呵,我才不是你的木頭叔叔呢!」說完,飛身一起,輕飄飄的落到了一株大樹上,坐了下來,又向方劍明招招手,笑道:「弟弟,上來吧,我們有許久沒有見面了,今天你就不要練功了,好好的配我說說話,好嗎?」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見她小嘴就要高高翹起,笑道:「仙子姐姐,你不要著惱,我陪你說話就是了。」說著,騰身一躍,上了大樹,坐在一根樹枝上,那樹枝有手臂那般粗大,他並不擔心掉下來,綠衣仙子見他沒有做到自己的身邊,小嘴一撅,道:「你不做過來,我們如何說話嗎,你這麼久沒有來,難道是和你的的依怡姐在一起,你就不喜歡姐姐了!」方劍明見她說著說著,竟是眼圈一紅,那裡還敢得罪她,飛身做坐到了她的身邊,安慰的道:「仙子姐姐,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現在依怡姐都離開了我,只有你還在我的身邊,你對我這麼好,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看,我不是過來了嗎。你不要生氣了,我……」只聽「噗嗤」一聲,綠衣仙子偷偷的向他拌了一個鬼臉,笑道:「這下你可是被姐姐騙了吧,傻弟弟,你怎麼也不用腦子想一想,我是那般小氣的人嗎,呵呵,對了,你的依怡姐姐呢,她到那裡去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她回她的師門去了,仙子姐姐,你知道嗎,我昨晚看到她,她居然不理我,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當下,就將這晚所遇到的經過說了出來,綠衣仙子聽了,甜甜的一笑,道:「你真笨啊,她要是和你相認,你叫她在那些人的面前怎麼交代,你不是跟我說過,她有一個冷血狠毒的師父嗎,她的師父要是知道你和她很要好,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呵呵!」

方劍明聽了,這才恍然大悟,虧他還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原來遇到這種事也不過如此,同尋常男子一般,一旦涉及男女之間的事,常常糊里糊塗,胡思亂想!方劍明心中暗藏的不快頓時如雲消霧散,嘿嘿笑道:「仙子姐姐,多謝你的提醒,要不是你的解疑,我恐怕還在胡亂猜測。」綠衣仙子嬌笑道:「那好啊,姐姐打開了你的心結,你怎麼感謝姐姐呀!」方劍明聽了,拍著胸口說道:「仙子姐姐,只要你吩咐一聲,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上!」

綠衣仙子伸出一隻玉指,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嬌嗔道:「你呀你,就會在姐姐的面前說大話,怎麼就不見你在你的木頭叔叔那兒說過這種話,是不是你見姐姐好欺負,好糊弄,才故意這般說的!」方劍明聽了,舉起了一隻手,看樣子是要對天發誓,一本正經的說道:「仙子姐姐,我要是語出不誠,就叫老天打雷把我劈死。」綠衣仙子連忙把他的手抓了下來,嗔怪的道:「你就會在我面前來這一套,我要是不相信你,我就不會認你作弟弟了,更不會來理你。」妙目一轉,突然臉上一紅,張口欲言,卻是沒有說出聲來,方劍明以為她有什麼吩咐,道:「仙子姐姐,你不要客氣,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一定幫你辦到!」

仙子姐姐驀地問道:「弟弟,自從你我相認以來,姐姐對你如何?」方劍明一怔,道:「仙子姐姐對我很好啊!」綠衣仙子笑道:「如何好法?」

方劍明道:「我在谷中習武,無聊的時候,姐姐就陪我說話,解除我的無聊,我遇到了武學上的困難,姐姐往往是我的老師,從中給我指點出我的不足,不然我的天蟬刀法沒有這麼快就學會了十三式,木頭叔叔說我不用功,懶惰的時候,又是姐姐來配我說話,尤其是當我想到義父和師父的時候,心情憂悶,姐姐就會十分體貼的關心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姐姐的好處來,反正姐姐姐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對我,我會將姐姐永遠記在心頭上的!」

綠衣仙子聽了發自肺腑的真言,不知為何臉上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看在方劍明眼裡,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正要開口時,只聽的對方笑道:「弟弟,姐姐問一下,你喜歡姐姐嗎?」方劍明道:「喜歡啊,不然我也不會和姐姐這般要好了!」綠衣仙子呵呵一笑,道:「既然你這般喜歡我,我麼姐姐要你作一件事,你可以辦到嗎?」

方劍明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照辦,姐姐要我做什麼?」綠衣仙子抿嘴一笑,道:「真的嗎?」方劍明道:「真的!」綠仙子微微一笑,道:「我想要你親我一下!」這話一說出來,她臉上只是臊得微微的一紅,可是險些把方劍明嚇暈過去,方劍明聽了,如中了雷電,半天沒有反應,直到綠衣仙子妙目一轉,偷偷的溜了他一眼,他心中才活動起來,霎時又驚又喜,張口結舌的道:「姐姐……姐姐……你,你說要我親……親你……你嗎?」綠衣仙子嬌軀移動,向他靠近了一下,高抬著臉蛋,小臉微紅的嬌聲:「是啊,我就要你親我,就是要你把姐姐記住。」

方劍明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般要求,見她還向自己靠近過來,微微張開的鮮紅小嘴,吐出幽香,分明就是要方劍明立刻實現他的諾言,方劍明只覺一霎時幸福到了極點。能親如此傾國美人一口,這天底下,又有多少男子能夠辦得到呢,尤其是美人強烈的要求你親她,除非你是一個不正常的男人,否則只要是一個男子,沒有誰會拒絕。方劍明一直以來,都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姐姐看待,雖然兩人有時言語親密,叫他有些難為情,然而他一想到他和綠衣仙子這麼要好的關係,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不僅沒有檢點自己的行為,反而感到這有一股魔力在前面吸引著他,和綠衣仙子無話不說,無事不談,如今綠衣仙子要他親她,這無疑是在那股魔力裡面放了一種更令人神魂顛倒的東西,豈能不讓方劍明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只見方劍明滿臉通紅,斷斷續續的道:「仙子姐姐……我……你真的要我親你嗎?」綠衣仙子見他還在遲疑,小嘴一撅,道:「叫你親,你就親嗎,怎地這般婆婆媽媽!」方劍明傻笑了一聲,看著綠衣仙子的嬌顏就在他的眼前,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強烈的慾望,一把將綠衣仙子抱在了懷裡,只聽得綠衣仙子「格格」一笑,方劍明抬起頭來,張開大嘴,在對方的臉蛋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唇兒觸及對方柔嫩的肌膚,鼻中聞著對方的體香,只覺整個天地都旋轉起來,眼裡只有綠衣仙子的一張笑顏,那裡還能顧及其他。

那裡想到綠衣仙子卻是嬌嗔的道:「我又不是叫你親我的臉蛋,看你把我的便宜都佔了。」方劍明聽了,險些暈死,看著她的嬌顏,道:「不親你的臉蛋,那我親……」

話沒有說完,只覺幽香再次襲上心頭,一股濃濃的神奇滋味闖入了他的鼻中,綠衣仙子竟是小嘴一張,吻在了他的大嘴上,唇兒丁香,綠衣仙子的香舌在他的嘴唇上蠕動起來,竟是要破關而入,挑開他的牙齒,進入他的嘴裡,方劍明牙關一鬆,舌尖和對方的香舌纏在了一起,竟是令方劍明無端的銷魂!方劍明的初吻就這麼給她霸佔了去!方劍明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他還沒有好好的嘗到對方香舌的滋味,綠衣仙子卻是一把推開了他,嬌笑道:「我還以為這有多麼美妙呢,原來也不過如此,還不如拉著弟弟的手更來得愉快,難道是時間短了嗎,看來下次的時間要拉長一些!」方劍明聽了她的話,那裡還能坐穩,一把從樹上顛了下來,幸虧他輕功高明,危機之間,急忙使了一個「怪蟒翻身」,雙腳著地,綠衣仙子妙目微轉,滴溜溜的溜了他一眼,又是一陣格格嬌笑。

方劍明離開綠衣仙子後,來到了無名谷的深處,進了山洞,找了一個地方一坐,看著木頭叔叔,見他仍然是那副模樣,笑道:「木頭叔叔,你這一副樣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能不能換一個一個姿勢,我看著怪彆扭的!」木頭叔叔沒有張嘴,有些著惱的聲音傳到了方劍明的耳中,道:「臭小子,你以為我想這樣啊,都給你說了,叫你好好的練功,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懶得出奇了,這次你和上次的境界幾乎是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看來,還是不能進洞,你回去好好的在等一個多月。」

方劍明聽了這話,急道:「木頭叔叔,你怎麼說話不算話,上次我來的時候,你不是說過當我再一次來的時候就可以讓我進洞了嗎?如今我來了,你可不能再哄騙我了!」木頭叔叔笑道:「你的火候還不夠,進去之後你也不能學會裡面高深的武學。」方劍明不以為然的道:「木頭叔叔,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只要我的大睡神功練到了第二層就可以進洞,現在我的神功已經有了兩層的火候,怎麼你又要出爾反爾,這可不是你的我為人啊!」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不錯,你的大睡神功的確是到了第二層,可是你不知道,要你進洞之事我還作不得主,除非進過一個人的同意。沒有他的同意,我也不敢放你進去!」方劍明聽了,笑道:「木頭叔叔,你這是在騙我呢,我知道你要是出現江湖的話,憑你的本事,就是我的義父也不是你一隻手的對手,還有什麼人可以命令你?你不是在搪塞我吧!」木頭叔叔笑罵道:「臭小子,你懂個屁,這個人是什麼人,你知道嗎?」方劍明道:「是誰?」木頭叔叔道:「他就是我的主人,你所修練的大睡神功正是他在一百六十八歲那年所寫成的。」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異,道:「那我得要叫他一聲師父了,師父他老人家還活著?」木頭叔叔道:「不是。」方劍明道:「既然他老人家都飛昇了,他還會下凡來嗎?」木頭叔叔道:「這事你那裡知道,現在我告訴你你也不懂,總之,你的師父,我的主人,他如今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留在這裡的只是他的一個分身。」方劍明一怔,道:「分身?」木頭叔叔道:「說了你不懂吧,分身是一個高手達到仙境階段所具備的一個本領,如今在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人聽說過,我還是第一次說出來!」

方劍明聽得暗自砸舌,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仙境是什麼樣的級別?和天道有多大的差距?」木頭叔叔聽了,立即嘲笑的道:「天道算得了什麼,天道只不過是一個武林中高手一生所追求的目標,在你們武林中人眼裡,只要踏入了這個境界,就來可以成為一代宗師,而我說的仙境,同天道比起來,實在是沒法比,在他們之間還隔著好幾個等級。」

方劍明伸了伸舌頭,驚訝的道:「這麼厲害啊,要是修煉到仙境,豈不是得要數百年的時光。」

木頭叔叔笑道:「這還算是天資高的人所達到的最快速度,不過對於一些人來說,你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他們,比如說我的主人,他在兩百一十三歲的那一年,真正的進入了仙境,算得上是世上少有的了!」方劍明聽了,嘿嘿笑道:「木頭叔叔,那你的本領算什麼級別?」木頭叔叔笑道:「我的本領還差得遠呢,我只是到了天聖的境界。」方劍明聽了,問道:「天聖是一個什麼樣的境界?」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易容術

木頭叔叔道:「我給你透露一下吧,這些年過去,也不能老是瞞著你,在這個世上,你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什麼嗎?」方劍明思忖了一會,笑道:「我不知道。」這話等於是沒有回答,那知道木頭叔叔卻是笑道:「不錯,你說不知道這說明你還還有惠根。其實,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高手,高手只在於個人的領悟,個人領悟到了極至,自然就成了高手,在你們武林中,以為高手就是達到了天道的境界,其實,他們都想錯了,天道並不是真正的高手境界,在武學一途上,只有精益求精,不斷的上進,這樣的人才能是一個成長起來的高手。武學上真正有實力的階段,大致上分為這麼這麼幾個階段,在目前來說,仙境是最高的階段,接下來就是聖境,然後是天神,天聖,在然後就是地神,地聖,最後才是天道,所謂的化境,就是地道,地道難聽,所以就沒有人這麼說。如今你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級別來吧。」

方劍明聽得嘿嘿一笑,道:「木頭叔叔,你是怎麼知道的,是誰這麼劃分的?」木頭叔叔笑道:「我也不瞞你,這正是我的主人告訴我的,也是他自己始創的說法。」方劍明聽了,笑道:「師父也真是的,弄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稱呼,木頭叔叔,我想問一下,在這個世上,究竟有多少人進入了仙境?」木頭叔叔好像是怔了一下,半天才說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方劍明道:「明兒只是奇怪啊,既然有那麼高的高手,怎麼沒有聽說過呢?」木頭叔叔道:「我怎麼知道,這些都是我的主人告訴我的,不過說真的,我的確是沒有發現這世上有我這個級別的高手,別說是我這個級別,就是地神,地聖,我也沒有發現一個,天道倒是發現了好幾個。」

方劍明聽了,連忙問道:「木頭叔叔,這幾個天道高手是誰呀,有沒有我的義父?」木頭叔叔笑道:「嘿嘿,小子,你想知道嗎?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要等你的武學火候到了能夠進洞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方劍明急道:「木頭叔叔,我的大睡神功不是有了兩層火候嗎?」木頭叔叔賊笑道:「雖然有了兩層,但是還不夠精純,再等一個月,你就可以進洞了!」方劍明歎了一口氣,木頭叔叔突然問道:「對了,你的天蟬刀刀法練得怎麼樣了?」方劍明道:「還是老樣子,最後的三式始終不得要領,沒有學會。」木頭叔叔「哦」了一聲,道:「目前以你的武功,算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了,你在這裡好好的修煉一下,當你回去的時候,應該又可以上到一個新的境界。」方劍明聽了,道:「真的嗎?」木頭叔叔卻是沒有說話,他知道木頭叔叔不想說話了,不再打擾,當下就出了山洞,到外面練功去了。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聽到了屋外傳來熟悉的笑聲,他仔細一聽,心頭大喜,急忙爬起身來,胡亂穿戴了一下,跑出屋去,只見正殿中,正坐著三個人在那裡說話,一個正是他的師哥覺顛,也就是化名為吳世明的叫化公子,方劍明驚喜的道:「吳大哥,你怎麼來了?」吳世明見了他,關心的問道:「劍明,昨晚你沒有事吧,那幾個人有沒有傷害你?」方劍明聽他已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笑道:「吳大哥,我沒有事。」吳世明把他拉過來,確定他沒事之後,這才放心的道:「沒事就好,我昨天要是多走幾步路,也不至於讓你些人圍攻你一人了?」

方劍明呵呵笑道:「吳大哥,你怎麼來得這麼早,不是說了我下山去客棧找你嗎?」吳世明道:「昨晚,你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我就聽丐幫的弟子無意之中說起在街上所看的事,我聽了,心中吃驚,就問那個弟子,那個少年是不是腰間插著一把短簫,他說是,我當時就心急如焚,就要出來找你,苦妹勸我說天怎麼黑了,就算出去,也找不到你,明天一大早再去也不遲,好歹把我拉住了。我昨晚一夜沒有合眼,見天色剛一透亮,就出來找你,我在山上找了不多時,就遇到了西門先生,西門先生見我神色焦急,就問我在找什麼,我見西門先生像是一個風塵異人,當下就將來意說了一下,西門先生聽了,哈哈大笑,二話不說,就把我拉到了這裡,到了這裡我才知道你就在這裡,而且就是西門先生救了你!嘿嘿,不然的話,我還在山裡找你呢」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陣暖和,笑道:「吳大哥,多謝你的關心,你看,都把你昨晚急得沒有睡覺,實在是我的不是。你們在聊什麼呢,說得這麼開心!」笑老頭坐在蒲團上,笑嘻嘻的道:「方老弟,我們正在說昨晚的事,昨晚不是說了嗎,那個龍丫頭八成是……」方劍明見他就要那自己取笑,急忙閃了出去,道:「吳大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梳洗一下,一會兒我們在聊!」

方劍明匆匆梳洗過後,把吳世明拉了出來,兩人在山中聊了一上午,回到破廟,笑老頭和西門先生已是從山下買了食物,在正殿裡生起大伙,四人吃過午飯後,吳世明告辭下山而去,吳世明從西門先生的口中知道了方劍明拜了西門先生,學習他的易容術,知道這幾天方劍明有可能沒有空閒下山和他閒談,下山的時候,就叫方劍明好好的跟西門先生學藝,沒事的時候就不要來找他了,他會上山來看方劍明的。

西門先生俟吳世明下山後,把方劍明叫到了正殿裡來,只見在正殿裡擺了一張破桌子,上面放著許多小瓶子,方劍明見了,奇怪的問道:「西門師父,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西門先生笑道:「這些都是我的家當啊,我告訴你,這些東西,就是拿金山銀山來跟我換,我都不見得會同意!」方劍明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麼寶貴的東西,竟然讓西門師父如此看重。」西門先生笑道:「明兒,從今天開始,我就教你易容術。」說著,拿起一個小瓶子,對這方劍明道:「別看這個小瓶子裡裝不了多少東西,可是這些都是我精心煉製了數十年的易容藥水和藥丸,你知道嗎,這些東西對於一個易容行家來說,是寶貝得不得了。平常的易容術,不過是在臉上塗些東西,然後在穿著上改裝一下,這就是最低級別的易容術,高級別的是人皮面具,將之套在頭上可以變換面目,喬裝他人,不過人皮面具的製作麻煩,而且實在有違天道,不足為取,我以為真正的高級別易容術是兩個,明兒,你知道是什麼嗎?」

方劍明嘿嘿笑道:「我那裡知道?我只是偶爾聽到師父和義父說過有易容術,不過他們都不擅長此道,單會喬裝打扮,也就是西門師父說的平常易容術,人皮面具之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呢!」西門先生聽了,笑道:「其實這是因為你的義父他們是生性耿直之人,不屑於此道,這也怪不得他們,也難怪你不知道,我說的高級別的易容術就是以藥物來改變面容和傳說中的刮骨術。」

西門師父見方劍明聽得一怔,道:「相傳這刮骨術乃是華佗所創,刮骨術能將一個人的面容徹底的改變,沒有施術者的操刀,很難將面容恢復過來,因此刮骨術對於一個施術者的要求十分的嚴格,沒有很好的天分和操刀技術,萬萬不可學,否則就只有誤及他人,所以刮骨術到了如今在武林中已是成了絕響,至少我還沒有聽說過有人擅長此道,接下來要說的第二個高級別的易容術,就是我要傳授給你的以藥物來改變面容。

我的以藥物改變面容,並不是一般江湖先生所用的藥物,他們的藥物功效望望只有幾天,一粘水就會脫掉,恢復原來的面容,而我的呢,嘿嘿,明兒,你想有多久就有多久,就是一輩子,它也不會脫落。」

方劍明聽了,驚異的問道:「西門師父,照你這麼說,要是我運用你的藥物改變面容後,要想恢復過來,那該怎麼辦,你不是說一輩子也不會脫落嗎,想來粘水也不會脫落吧。」西門先生聽了,摸著頜下的長鬚,笑道:「明兒,你既然能提出這一點,這說明你聽得很仔細,也是用心來學這一門技藝,不錯,我的藥物功效長久,旁人的萬萬不及,可是你看……」說著,指著桌上的一些小瓶子,道:「這就是關鍵所在,我的藥物相輔相成,也能彼此克制,你不用當心面容恢復過來,只要你在臉上抹上另外一種藥物,自然會改變過來,而且這些藥物是我花了多年,採集上萬中藥物煉製而成,不僅不會傷害肌膚,還有駐顏之效,端的是好處多多,來,我就將如何易容術,以及怎麼辨別藥物教給你,過幾天,我再將如何採集藥物教給你,到時你就只差火候而已,以後行走江湖,好處實在妙不可言!」

當下,在桌子旁,一邊指著小瓶子,打開來給方劍明聞,一邊將如何易容口若懸河的說了下來,這一說,一直說到黃昏時分,笑老頭從外面回來,就給他們帶來食物,他們吃過晚飯以後,西門先生在正殿裡生起大火,在火堆旁又十分仔細的給方劍明傳授易容術,吃過飯後笑老頭也不知道溜到何方去了,麒麟鼠在山中玩的歡快,自然不會來打攪他們二人!

這樣過了三日以後,方劍明已從西門先生那裡把該學的東西都學了,西門先生見他領悟之高,簡直就是神人一般,心中十分的驚訝,同時又極為的高興,這一晚他們三人吃過午飯之後,方劍明和西門先生在火堆旁談論著易容術,笑老頭則是和麒麟鼠在一旁打鬧,別看笑老頭年紀那麼老了,可是他童心依舊,和麒麟鼠跳高躍下的,十分活躍,西門先生看了笑老頭的身形在外面晃來晃去,麒麟鼠則是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追著他跑,不一會兒已是超過了笑老頭,西門先生笑道:「嘿嘿,笑老兒,阿毛乃上古異獸,你怎麼能夠和他比試身法,如今大失臉面了吧!」

笑老頭飛身一躍,輕飄飄的落到了正殿裡,凌空伸手一抓,一個蒲團從地面飛起,被他一把抓住,身子一轉,就坐在了地上,只聽得麒麟鼠「吱吱」一叫,從外面飛了進來,一頭栽進了方劍明的懷裡,方劍明猛不迭的被他一撞,險些歪道,狠狠的敲了它的腦袋一下,笑罵道:「就你這麼瘋狂,能不能安靜一些,看你滿身是汗,去去,去洗乾淨了,再來找我,不然休想在我懷裡待著!」麒麟鼠極不情願的「吱吱」一叫,看見方劍明瞪著它,急忙躍起,如閃電一般飛出了正殿,消失了蹤影。

方劍明見它去後,對著西門先生道:「西門師父,這些天你傳授了我這麼多有關易容的技藝,不知道效果如何,我想讓你老使出來,我照著你的手式做,看我能不能做的合格,不知你意下如何?」笑老頭在一旁聽了,哈哈笑道:「妙極,妙極,西門,你老是說你的易容術是絕學,我甚少看到你使出來,今日就要我開開眼界。」西門先生聽了,呵呵笑道:「那好吧。」

說著,站了起來,走到破廟的院中,方劍明和笑老頭跟在他的後面,笑老頭出來以後,飛身站到了牆頭,雙眼一目不瞬的盯著二人,西門先生看了看笑老頭,驀地笑道:「笑老頭,你長的這副模樣,實在好笑,讓我來易容成你的模樣。」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蓋,倒出一顆藥丸放在手心,雙指一捏,將藥丸弄碎,將碎末在臉上塗了一下,低下頭去,雙手在臉上飛速的拿捏起來,笑老頭正自奇怪,只見西門先生大笑一聲,將頭抬了起來,只見他的模樣頓時變的和笑老頭一個模樣,除了頜下多了長鬚外,簡直就是笑老頭的卵生兄弟一般,笑老頭還是第一次見他易容成自己的模樣,當下無奈的乾笑了幾聲,西門先生也學著他的樣子乾笑了幾聲,聲音如同一轍,笑老頭聽了,苦笑不得。

西門先生哈哈一聲大笑,將手中的小瓶子仍給了方劍明,用笑老頭的聲音道:「明兒,你只要能夠做得有我的八分樣子,就可以出師了。」方劍明將小瓶子拿在手中,心情一陣激動,他暗自將心中的激動壓下來,深呼吸了一口,學著西門先生的樣子做了一遍,當方劍明抬起頭來時,笑老頭猛地從牆頭栽了下來,雙手一撐地面,飛身躍到方劍明的身邊,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明兒,終於得到了西門的真傳,你看我們三個,除了身材衣著,還有西門的那一把鬍子,我們就是同一個人嗎,哈哈……」西門先生聽了,看了看方劍明的臉上一眼,笑道:「明兒,你完全可以出師了,我本來還要當心你沒有注意到笑老兒臉上的皺紋,如今我見你臉上在不起眼的地方,也極力的易容,可見你的觀察是多麼的仔細,呵呵,看來,我的這一門絕學有後了!」說著,把方劍明拉來過來,只見他們三個人站在院中,身材不一,但是面貌一模一樣,就像三個笑老頭一般,要是外人闖將進來,還以為自己見了鬼呢!

西門先生正要從懷裡拿出小瓶子來,將面貌換過來,只聽得遠遠的傳來麒麟鼠「吱吱」的大叫聲,聽聲音,似是遇到了什麼威脅,方劍明一聽它的叫聲,就知道他遇到了「敵人」,臉色大變,沉聲道:「不好,阿毛遇到了敵人,兩位前輩,我們快去看看!」話猶未了,只見西門先生和笑老頭臉上一怒,身形移動,已是翻出來牆外,方劍明那裡還敢遲疑,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方劍明三人兩前一後,相距不過五丈距離,在山中跳躍如飛,離破廟大約里許之地,有一條小河,笑老頭一般都是來這裡飲用水的,麒麟鼠自然會來此洗身子,麒麟鼠因為怕水,所以不敢過於靠近水,按理來說,它來此洗身子,不過就是來洗個臉罷了,去了一小會兒,應該是回來了。他們三人縱躍如飛,轉眼就來到了小河邊上,只見在小河旁的草地上,五個肩背大刀的黑衣漢子正圍著麒麟鼠,外面還站著一個黑衣少年,那黑衣少年口中冷笑著道:「這畜生他媽的真不識抬舉,你們跟我把它捉回去,我要燉了它!」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大喝道:「住手,你們是什麼人?」只見那黑衣少年轉過身來,見了他們三人從空中落下的身子,仔細的看了他們一眼,腳下連退了數步,驚聲問道:「你們是誰,怎麼生得這般想像,難道你們是三兄弟?」笑老頭聽了,笑道:「飛鷹堡的少堡主,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那少年聽見笑老頭道出他的身份,心中更是吃驚,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笑老頭笑道:「奶奶的,你老爹我都知道,何況是你,你們五個想做什麼,跟我一邊站著!」他見那五個黑衣大漢圍上去,正要動手捉麒麟鼠,生怕麒麟鼠有什麼傷害,大袖一揮,發出一股內家真力,卷地擊了過去,只見那五個黑衣大漢均是冷笑了一聲,五人十掌,劈空掌力起發,合在一塊,向笑老頭打了過來,笑老頭只用了一層的內力,他們五人合力一擊,竟是將笑老頭的真力破去,十分威猛的打了過來,在笑老頭身上撞了一下,笑老頭硬受了這一擊,身形晃了一晃,陡地大喝道:「好,你們五個傢伙看來是要和我打架,我來陪你們玩玩!」

說完,身形一翻,跳到了五人之間,拳打腳踢,將五人逼得紛紛拔出了肩頭的大刀,刀光雪亮,劃破空氣,每一刀使出來,都響起一聲一聲的鷹嘯之音。麒麟鼠「吱吱」一叫,連忙飛身到了方劍明的腳邊,方劍明見笑老頭一條身影在五人的刀光之中,險象環生,往前踏了一步,西門先生伸手一攔,用笑老頭的聲音笑道:「明兒,你不要上去,看笑老兒如何料理他們!」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笑拳

那黑衣少年聽了西門先生的口音,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居然和笑老頭的一模一樣,臉色變了一變,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說話的口音怎麼和那個老傢伙的一模一樣,就算是親兄弟,口音也不會如此相像啊!奇怪,奇怪!」還沒有等西門先生開口,方劍明聽得卻是雙眼一翻,如今他是笑老頭的模樣,這一翻眼,立時露出一副可笑的樣子,道:「這只動物是我的寵物,你們想把它怎麼樣?」那黑衣少年聽了,雙眼也是一翻,滿臉的囂張之色,大聲說道:」老傢伙,你的這只寵物,本少爺看中了它,你說吧,你要多少錢,我有的是銀子。」方劍明聽了,見他想打麒麟鼠的注意,立刻就想到了那個任性的龍丫頭,聞眼冷笑道:「我不賣,你還是走吧!」

黑衣少年往場中看去,那五個黑衣大漢手中的大刀使得密不透風,快似車輪,笑老頭在五人的圍攻下,動作極為狼狽的退出了好幾步,拳頭不像拳頭,腳法不叫腳法,打出去拳風倒是不弱,但只是將五人的身形阻了一阻,並沒有多大的用處,黑衣少年哈哈笑道:「看著了吧,我們飛鷹堡的黑衣武士功夫高強,你的兄弟要倒大霉了,老傢伙,本少爺勸你識像點,不要得罪我們飛鷹堡,否則,等他們料理了那個老傢伙,連你們兩個老傢伙也料理了!」方劍明聽了,微微一笑,正要出手教訓他,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以他的眼光,立刻就看出這個飛鷹堡的少堡主身手其實並不是很好,他相信只要三十招,就可以將他拿下,正要動手抓住他時,只聽得笑老頭的聲音大笑道:「乖乖,好厲害的刀法啊,險些要了老夫的命,你們請我吃刀,我就請你們吃拳,我的拳可不是一般的拳,我的拳是『笑拳』!」只見笑老頭身形猛地一翻,凌空跳起,在空中仰天大笑三聲,隨後他的身形速度陡然之間加快了十倍不止,從五個黑衣大漢身前捲過,五個黑衣大漢五刀齊出,刀聲獵獵,竟是將全身功力都用上了,那裡知道還是落空,連笑老頭的衣角也沒碰著,只覺一條人影在身前一晃,身上各中了笑老頭的三拳,這三拳打得不是很重,就像在他們的身上騷癢一樣,他們剛一想到騷癢兩個字,只覺身上突地傳來一陣奇癢,那奇癢來得好不快,一霎時就傳到了腦門,五人還沒有去看一眼對方,均是將手中的大刀一丟,抱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方劍明和那黑衣少年見了五人突然將手中的大刀一扔,就抱著肚子大笑起來,心中詫異,黑衣少年立即飛身躍了過去,將其中一人拉起來,誰知道那人一把將他的手推開,抱著肚子狂笑起來,黑衣少年怒道:「一號,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不要笑了,跟我站起來!」那五個人卻是沒有聽的話,兀自抱著肚子狂笑,笑聲傳到黑衣少年的耳中,似是在嘲笑黑衣少年的無知。方劍明見了笑老頭的「笑拳」居然如此古怪,看了看立站一旁的笑老頭,問道:「笑前輩,這就是你的『笑拳』嗎?」笑老頭呵呵笑道:「不錯,這正是我的看家本領,『笑拳』,這拳法我已經許多年沒有使用過,現在使出來,感到生疏了不少,不然他們五人早就笑得滾到了地上!」

黑衣少年回過身來,指著笑老頭怒道:「你這老傢伙使了什麼妖法,他們怎麼會如此狂笑,快些給他們解開,不然我們飛鷹堡同你沒完!」笑老頭笑道:「他們中了我的『笑拳』,不是妖法,其實你說是妖法也沒有錯,老夫的這一套拳法至今未逢對手,無人可以破解,說它是妖法也不為過,嘿嘿,飛鷹堡又怎麼了,別人怕你們,老夫可不怕。」黑衣少年臉色一變,道:「老傢伙,你到底是什麼人?」笑老頭笑道:「去問問你的老爹,他知道我的名聲,就說笑八爺等了他已經有五十多年,他再要不來找我比武,以後恐怕就沒有希望了!」黑衣少年臉色鐵青,道:「你說你叫笑八爺?」笑老頭笑道:「那是年青時,別人給我起的外號,如今我叫笑老頭,你回去跟你老爹說一下,他要是不敢來找我,就等於是他默認了他的師父技不如人。」黑衣少年聽了這話,心頭奇怪,嘴裡卻是冷哼一聲,指著那五個還抱著肚子狂笑的黑衣大漢道:「他們怎麼辦?總不至於叫我就這麼帶著他們回去吧。」

笑老頭哈哈一笑,猛地劈空打出一掌,掌風掃過五人,五人立時收住了笑聲,滿臉通紅的站直了身子,其中一個看了看黑衣少年,道:「少爺,我們……」黑衣少年冷哼一聲,道:「不要說了,你們五個真是丟人,都打不過這麼一個遭老頭子,走,跟我回去!」說著,帶著五個黑衣大漢飛身而去。方劍明三人也不去攔他們,俟他們走後,西門先生哈哈大笑起來,道:「笑老兒,你的笑拳果真威力不凡啊!飛鷹堡的這五個黑衣大漢不是一般的人物,你一招之間就將他們打中,厲害,厲害!」笑老頭嘿嘿一笑,道:「比起你的『天獅功『來說,我的笑拳豈能對付得了,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方劍明聽他語氣謙虛,急忙說道:「笑前輩,你的笑拳當真是武林一絕,我見識淺薄,居然不知道世上還有這麼一門神奇的拳法!慚愧,慚愧。」

西門先生聽了,笑道:「明兒,笑老兒的『笑拳』,這個世上知道的人不多,你是其中的一人,應該感到很榮幸了,不過,這世上的絕學實在太多,有名的就是那麼幾樣,像你們少林寺的七絕,還有四大聖書,四大邪書,這些武學寶典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無名的呢,或者是名氣不大的,浩如煙海,今後你一個人獨身行走江湖的時候,千萬不要妄自尊大,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

方劍明聽了,道了一聲:「西門師父說的話,明兒必定銘記於心。」當下他們說著笑著,就回到了破廟,方劍明和西門先生恢復了本來的面貌,想到剛才那個黑衣少年驚奇的看著他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這一晚,方劍明翻來覆去的,難得的沒有睡著,他的心中還在想著午間笑老頭的「笑拳」,他看到了笑老頭的「笑拳」的威力,心中十分的驚奇,不知是怎麼回事,總是睡不著,同他的性格十分的反常,他既然睡不著,就爬了起來,給麒麟鼠蓋好褥子,一個人拿著天蟬刀悄悄的跑到了後山去,到了後山,找了一個甚為寬闊的地方,坐在地上,天蟬刀放在身前,雙眼緊閉,心神一沉,頓時四週一裡之內,任何動響,都逃不出他靈耳。時令已經到了深秋,眼看就要入冬,夜間十分的清冷,一股股的秋風在山中胡亂的吹著,如一隻隻咆哮著的野獸,一陣風吹過,吹起了方劍明耳邊的鬢髮,夜色濃黑,今晚沒有月光,只有數點寒星,零零散散的鑲嵌在夜空中,一般的人只能隱隱分辨得出四週三四丈內的東西。

方劍明盤膝坐下後,心神沉入內氣之中,將少林寺的內家真力緩緩的調動起來,然後又把天蟬刀的真力發動,兩道一黑一白的真力在他的體內緩緩運行,不一會兒,兩道真力漸漸的合在一起,這兩股真力合為一股真力之後,變做了一股十分粗大的灰色真力,方劍明對於這股真力也不是很瞭解,一直以來,他同人過招,多數用的是少林寺的內家真力,鮮少用到天蟬真力,更不用說合而為一之後的灰色真力了。這灰色真力在他的體內運行了幾個周天以後,方劍明的腦子中將天蟬刀的倒數第三式想了數十遍,漸漸的感到有一些領悟,但是這種領悟十分的微弱,轉眼就消失在他的腦中。

方劍明毫不氣餒,又將天蟬刀的倒數第三式反覆想了數十遍,這次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一點一點的抓住那股靈感,他知道這種機會稍縱即逝,要是不好好的把握,也不知道下一次能領悟出來究竟得須多少時間。這是方劍明第一次不是在夢裡修行天蟬刀,因此修練起來,居然感到有一種莫名的欣喜,慢慢的,那股靈感又襲上了他的心頭,方劍明心中一喜,猛地將心神一鬆,就在他要抓住那股靈感的時候,一股狂風捲了過來,似是在給他造勢一般,吹得山中的獵獵作響,方劍明雙眼一開,只見他的雙眼陡然之間射出一股奪人心魄的灰色電芒,那道電芒所經之處,居然隱隱的有撕裂空氣的氣勢,方劍明此時的心神一直在把握那一式名叫『蟬焰』的刀法,對於他的眼神為何有如此強的威力,並沒有發覺。方劍明身形一起,低喝一聲,閃電拔出天蟬刀,天蟬刀刀身出鞘,頓時漫天都是蟬兒的影子,無數的蟬兒圍著方劍明急速的旋轉起來,方劍明的身形緩緩的升了起來,升到有五丈左右的時候,方劍明手一揮,只見天蟬刀劃空而過,響起一陣陣的烈焰般的響聲,漫天的蟬兒突然紛紛燃燒起來,一團一團的圍著方劍明在方圓三丈之內,跟著方劍明的身形舞動起來。

這一式「蟬焰」暗藏著九九八十一種變化,每一種變化,就是一刀,刀的角度不同,劈出的方向也是令人防不勝防,總共是九十一刀,九十一刀疾如電火流星,一使出來,萬難收手,專門用來對付圍攻所使用的招式,在方劍明的三丈之內,誰也不能立腳。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方劍明又是低喝一聲,將身形一停,穩穩的站在地上,挺立如松,腰桿筆直!一股超強的刀氣從他身上發出,在這股刀氣之中暗藏著陣陣的暴戾之氣,方劍明靜靜的站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他臉上露出一副滿足的笑意,雙腳一點地,飛身而起,幾個起落,轉眼就消失在了後山的空地上。

俗話說:山中無歲月。不知不覺,方劍明在山上待了八天,這八天來,傳言在此出現的「天河寶錄」沒有現形,有些心急的武林中人,離開了此地,臨走前,都在大罵那個第一個傳言的的人,倒是有大部分的還是待在附近,暗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武林高手。如今山下的鎮上究竟住著多少人,誰也不清楚,反正在大街上,隨處可見武林中人,這些武林中人什麼樣的人都有,但他們之間卻是很有默契的沒有發生爭吵和打鬥,可以這麼說,自從方劍明那一晚大街上和龍碧芸他們動武以來,還沒有發生過在大街上動手的事,大家都在等著天河寶錄的消息,有些人已是在山中找尋著。

這些找尋的人一般都是些獨行客或者是武功不怎麼樣的江湖人,他們以為「天河寶錄」就藏著山中,於是就跑到了山中探察,對於高手來說,這等寶物只要一出現在此地,只要它出來,他們都可以感知到,是以並不著急。就在第十天的那一天,那一天正好是立冬。笑老頭和西門先生一大早起來的時候,一直感到心中有些激動,股激動來得奇怪,他們轉念一想,業已知道那天河寶錄大概就要出現了,心中又驚又喜。而方劍明不是自己自然醒過來的,他是在麒麟鼠的「吱吱」叫聲和天蟬刀的輕吟聲中睜開了雙眼的,他聽到了天蟬刀的輕吟聲,心頭暗驚,這輕吟聲就像是天蟬刀遇到了一個超級對手而發出的,數年來,天蟬刀就像沉睡了一般,還沒有出現過如此反常的反映,這久違的輕吟聲將方劍明弄得心中一陣激動,他爬起來,出了小屋,見笑老頭和西門先生都不在破廟裡,他帶著麒麟鼠到了小河邊梳洗了一下,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山中遠遠的傳來了數股嘯聲,那嘯聲綿綿長長,在山中迴盪,竟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方劍明聽了,知道已是有人發現了「天河寶錄」,當下就跑回破廟,背上那個包袱,如今此地不是一個隱蔽的所在,他生怕有人來到此地,將他的東西拿走,是以他全副武裝的穿戴好,該拿的東西都拿了,這才尋著剛才那數股的嘯聲所在,展開輕功,縱躍如飛在山間,出了十來里左右,只見山中已能看到了起起落落的武林高手,一個個都施展絕頂輕功,向著嘯聲的方向躍去,方劍明見到有這麼多的武林高手,心中暗自震動,他雙目在四下裡收尋,看能不能看到義父刀神的身影,那裡知道找了半天沒有找到。

那些武林高手施展開輕功,一時只見山頭之間都是人影,方劍明飛奔了數百丈,已是和不少人相會,混在人群之中,只聽得無數的衣襟破空之聲傳到耳邊,竟是異常的驚心動魄,方劍明心頭暗自偷笑,這些武林高手平時在江湖上恐怕也是很有名氣的人,到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身份,都是爭先恐後的往前趕,也不再講究什麼輕功的美妙,只管發足了力,身形如電,朝著東邊的山頭躍去。

方劍明正在四下裡打量,突然發現了前面有幾條熟悉的身影,他凝目看去,只見那幾個人正是龍碧芸一夥,她的身邊緊緊跟著龍月,在稍後一點就是狄向秋,背著巨劍的少年,史丹楓兄妹,此外就沒有他人,方劍明那天所遇到的另外兩個人卻是不在。方劍明生怕被他們瞧見,放慢了腳程,這一來,很多的武林人漸漸就超過了他,他對那個天河寶錄興趣不大,只是想去見識見識,順道找義父的人。

他正不快不慢的飛奔著,突然身後一道風聲響起,有人從身後趕了上來,並且用手在他肩頭拍了一下,方劍明本來是想躲過去的,那裡知道他換了幾種身法,卻是沒有閃過去,那人一隻細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頭,方劍明回頭看去時,見到來人的面容,心頭一喜,道:「病前輩,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怪不得有這麼高的武功。」只見來人雙眉一皺,道:「你怎麼搞得,怎麼不把本事露出來,像你這般慢騰騰的,等你到了那裡,天河寶錄早就被人拿走了。」說著,已是和方劍明齊頭並進。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前面有我不想見的人,我得躲著他們一點,被他們瞧見了,他們就會來找我的麻煩!」病書生突地冷笑道:「是什麼人敢找你的麻煩,你說出來,我替你打發了他們。」方劍明笑道:「算了,前輩,這事就不勞你出手了,我避著他們就是。前輩儘管放快腳程,無須管我,我一會兒就到!」病書生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身形一快,已是超過了方劍明,轉眼之間,飛出了十多丈外,方劍明見了他驚世駭俗的絕頂輕功,心中暗暗吃驚。

大約飛奔了二十多里後,漸漸的就來到了一個山谷中,那山谷十分的寬闊,容納數萬人都是小菜一疊,方劍明身形一翻,落到了人群之中,此時在山谷的深處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站著四個人,這四個人都是雙眼緊緊的盯著空中的一件東西。方劍明混入人群裡,爬到了一個比較高的山坡之上,抬眼看去,看了這四個人,心中微微一驚。

這四個人都是他所遇見過的人,東首站的是華山派「七情劍」孔海山,西首站的卻是一個中年勁裝漢子,正是飛鷹堡的那個副堡主,南首的是一個馬臉老者,正是魔教的馬長老,北首是一個頭髮半百的老者,身上穿得極為華麗,頭髮也是梳得光亮,方劍明記得這老者正是魔門的一個長老,八年前,在童五洲的府上,就是這個人被義父抓住,聽依怡姐叫他作風長老。方劍明看過這四人之後,將眼光掃向了群雄,只見山谷之中圍著無數的武林人,都是睜大雙眼,抬頭看著空中的一件東西,方劍明將眼光抬上去時,只見就在那四個人的上空,正飄飄蕩蕩的飛舞著一件畫卷一般的物體,那物件發出一陣一陣的水流聲,「嘩嘩」的傳到方劍明的耳裡,端的是奇異古怪之極!

「莫非這便是四大聖書的天河寶錄?」方劍明心中暗忖道。

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合力解圍

方劍明雙眼神光一聚,想將那件東西看清,那裡知道卻是只能看出它的一個大概形態,要想看出上面有些什麼,萬難做到,方劍明正自心驚,暗道:「武學寶典就是武學寶典,有這等神妙的障眼法,果真不愧為四大聖書!」他正想看群雄如何對付這個天河寶錄,尤其是離天河寶錄最近的那四人,他們有何行動,看誰率先發動,那裡知道等了半會,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飛身去奪天河寶錄,方劍明轉念一想,已是明白了所以然,誰要是敢第一個動手奪寶,群雄焉能看著他拿了去,非得同時出手不可,那時別說是一個人,就是天榜上的絕頂高手,也討不了好處,只有挨打的份,方劍明心頭暗笑,見每個人都露出思索的神態,驀地,只聽得有人哈哈笑道:「好啊,來了這麼多人,真是天下群雄並聚啊,華山派的人,飛鷹堡的人,魔教,魔門,還有黃山派,武當,多得老夫都數不過來了!你們這些人遲遲不動手,讓我來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人群之中飛出,凌空落到了草地上,他的方位正是那四個人的正中,天河寶錄就在他的頭頂五丈之處,這人來得正是快極,眾人見他身形飛快,霎時就落到了那裡,要想出聲喝住,已是來不及。

方劍明見了此人,心中一喜,暗道:「原來笑前輩早就來了,咦,西門師父呢,他跑那裡去了。」想著,就把目光移向人群之中,看有沒有西門先生的身影,無奈的是人太多了,想找人卻是不容易,他還想找義父的蹤影呢,如今一來倒是成了一件十分頭疼的事,你總不至於一個一個人的看吧,那樣一來,要是正好被龍碧芸他們看到,又得多生事端,反而不美!

笑老頭見大家都瞪著大眼看著他,誰也沒有說話,又是哈哈一聲大笑,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河寶錄,笑道:「各位,你們認為這是真的『天河寶錄』嗎?」只見的孔海山微微一笑,向笑老頭笑道:「前輩,你以為呢?」笑老頭道:「當然是真的了,不然那裡會驚動了這麼多的人來爭奪,寶物只有一件,我們卻有這麼多的人,各位,你們覺得這件寶物該是誰的呢?」

他話聲一落,就聽得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大聲叫道:「當然是我們飛鷹堡的,我在山上找了許多日子,今日來到此地,率先發現它的蹤影,這說明它同飛鷹堡有緣,不是飛鷹堡的還會是誰的!」卻聽得魔教的那個馬長老冷笑一聲,道:「你說是你率先發現的,那老夫呢,老夫早你一步到此,這該如何解釋!」飛鷹堡副堡主罵道:「放屁,你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不知道。」馬長老冷聲道:「我到了這裡,難道還要向你通報一聲嗎。」那飛鷹堡的副堡主氣得臉上一白,狠狠的盯著馬長老。馬長老卻是就當作沒有看見一樣,調轉過頭,看著笑老頭,沉聲問道:「你這個老頭是什麼人?」笑老頭嘻嘻一笑,道:「人家都叫我笑老頭,小子,你就這麼叫我吧。」

馬長老聽了,老臉一青,他的年紀看起來和笑老頭差不多,笑老頭叫他作小子,在群雄面前,豈不是丟了他的面子,聞言冷笑道:「笑老頭,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今日這天河寶錄,我們魔教是拿定了,誰要是敢和魔教的人出手爭奪,就等著家人給他收屍吧!」

魔門的風長老聽了這話,陰沉沉的一笑,道:「魔教的人好不威風啊,馬長老,這是你們教主叫你說的話嗎?」馬長老臉上微微一紅,道:「不是,是老夫自己說的!」風長老嘿嘿一聲冷笑,道:「我聽說你們魔教的公主來了,怎麼不見她的蹤影?」馬長老聽了,大笑道:「風老兒,老夫也聽說你們的聖姑來了,怎地卻是不見!」笑老頭聽了他們的話,笑道:「你們魔教和魔門的事可以到外面去理論,如果用嘴解決不了,可以大打出手,誰也管不著,但是不要在此這裡吵……」話聲一轉,看了四人一眼,又瞧了瞧四周的群雄一眼,笑道:「我看你們遲遲都不動手,那就讓我來當一個出頭鳥吧!」

話聲一落,人已是猛地飛起,一把抓向了空中的天河寶錄,眾人那裡知道他會說動手就動手,他的輕功,武功都是超級厲害,當下,就給他一把抓住了天河寶錄的一端,群雄見他拿到了天河寶錄,心中都是大急,大部分人紛紛叫道:「老頭住手!」有少部分自忖武功厲害的武林高手,縱身躍起,向笑老頭發動了進攻,一時劈空掌力不斷,人群大亂起來,叫罵之聲四起,數道十分強勁的真力都是朝著笑老頭打去,笑老頭大叫一聲,右手一翻,自胸前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家真力,論功力,群雄裡面除了幾個老不死的外,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這一掌,暗藏著他近兩甲子的內力,豈是那麼好對付的,只聽得轟隆一聲,泥土翻飛,碎石亂舞,方圓七丈之內,皆是笑老頭和那幾個高手內家真力籠罩之下,有些遠在十丈開外的武林人受到掌風的波及,紛紛抱著腦袋,四下跑了開去,臉上一片震驚,這老傢伙也太變態了吧,一個人就對付了幾個高手,這幾個高手分別是飛鷹堡的副堡主,魔教的馬長老,魔門的風長老,還有一個是位一臉凶殘像的老者,孔海山雖然離他的距離不遠,但是他好歹也是名門正派,怎麼可以能夠和這些人一齊對付笑老頭一人,他只是手握劍柄,緊緊的盯著笑老頭,見了笑老頭恐怕的內家功力,心頭暗驚,道:「這個老傢伙整日在鎮上四處轉悠,原來卻是一個超級高手,我看他必定是隱居多年的上一代高手,唉,有這些老傢伙在,別說是我,就是師父親自,也未必能夠打得贏他們,不過我來此的本意也不是為了天河寶錄,只要我看到這天河寶錄落到邪惡之徒的手中,出手阻攔就是,要是叫善良之輩拿去,也算是上天的造化。」他正在心中暗自思忖,那頭只聽得笑老頭的聲音笑道:「我的媽呀,這麼多人打我一個,看來我是死定了!」身形陡地一轉,憑空橫移了三丈,從馬長老的頭頂躍了過去,同時和對方對了一掌,馬長老老臉猛地一紅,登登登的退了三步,笑老頭一聲長笑,藉著馬長老的這一掌,人在空中連翻了三個觔斗,落到了十多丈外,笑道:「多謝,多謝,馬長老,改天我請你吃飯!」轉身回去時,一個紅臉老者的一隻缽大拳頭,夾著萬斤力道擊到了他的腰間,笑老頭受了他這一拳,他正要高興,伸手去奪笑老頭手中「天河寶錄」,卻聽得笑老頭嘻嘻一笑,就像沒事人一般,伸手一搭,搭在了對方的拳頭上,微微往後退了半步,猛地一推,將紅臉老者的一個龐大身軀遠遠仍了出去,正撞向飛撲而至的幾個高手,笑老頭哈哈一笑,也不管這一招管不管用,專揀胡亂的地方展開輕功,四下飛躍。

笑老頭這麼一鬧,他的手裡又拿著「天河寶錄目」,誰不眼饞,都是爭著去追笑老頭的身影,看他要跑到那裡去,笑老頭卻是刁鑽得很,一條人影,在人群之中起起落落,專找那些武功和他相距實在太遠的武林人裡跑,後面跟著十幾個一等一的高手,拿他竟是毫無辦法,笑老頭想要跑出去,卻是不能,他們想一下子就攔住笑老頭,也是難上加難,有些武林人呢,見了笑老頭的身手和功力,雖然有心想從他的手裡搶過天河寶錄,然而自忖不是人家的一招之敵,見到笑老頭飛身上來,胡亂的發了幾招,就向一旁逃了開去,笑老頭如魚得水,哈哈大笑,轉眼就來到了方劍明的身前十丈左右。

方劍明見笑老頭向他這頭跑了過來,心中一喜,叫道:「前輩,你快走,我來給你擋上一擋!」說著,就要動手,那裡知道有人卻是一掌搭在了他的肩頭,方劍明回頭看去,見是病書生,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後,自己居然毫無所知。病書生看了笑老頭滑稽而有些狼狽的身形,眼珠轉了一轉,揚聲說道:「笑老兒,你是不是想打方小子的注意?」笑老頭見了病書生,露出喜容,笑道:「你這老病鬼終於來了,快,快,和我一道,打開一道大道,先讓方小子出去!」說著,身形猛地加快,他也不顧不得傷不傷人了,瞬間已是出了十八拳,這十八拳一氣呵成,拳風在人群中擊倒了一大片,有些傢伙竟是受了不小的傷,倒在地上疼的直哼,笑老頭身形一晃,來到了方劍明和病書生的身前,將手中的天河寶錄一把抵到了方劍明手裡,方劍明見他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自己,臉色大變,正要說話,笑老頭卻是壓低聲音說道:「施展全力,往東行三十里左右,然後在往南行十里,西門在那裡等著你!快走!關鍵時刻,不要忘了出刀,刀神的義子,刀法應當也是刀神!」向病書生遞了一個眼色,病書生和他相處多年,早已心領神會,兩人驀地一轉,一個抓著方劍明的肩頭,一個抓著方劍明的雙腳,在一群高手撲到之前,暗運內家真氣,吐氣開聲,一把將方劍明向仍包袱一般遠遠的仍了出去。

「前輩,你們……」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已是被他們拋處,只覺人影,遠處的高山,還有一些樹枝,閃電般的後退而去,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動也不敢動一下,生怕手中的「天河寶錄」掉下去。當他落下地後,早已遠離勒群雄,同病書生和笑老頭相距恐怕也有三里多的距離,方劍明見外圍的幾個武林人展開身形向他追了上來,那裡還敢遲疑,發動少林寺的內家真力和天蟬真力,運到雙腿,將「颯沓流星」施展開來,猶如流星趕月一般,起起落落,轉眼就跑出了數十丈外,將那幾個武林人遠遠的拋開了!笑老頭既然將天河寶錄交給了他,不管說什麼,他都要好好的保護,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照闖不誤,前面來了高手,只要心存不良,他就出手,真的是到了遇神殺神,遇佛滅佛的關鍵時候!

笑老頭和病書生一把將方劍明仍出去後,兩人身形一動,從數十人的頭頂一躍而過,幾個起落,他們是何等樣的人物,早就趕在了一些要去阻攔方劍明的高手之前,伸手一攔,發出一條長到三十多丈的氣勁擋在了群雄的身前!兩人接著長嘯一聲,每一聲暗中藏著近兩甲子的功力,兩人同時發聲,就是近四甲子的功力,當下倒下了一大片武林人,手捂著耳朵,全身功力用上,抵抗兩人震耳的嘯聲。

此時,能站在原地的就是數十個人,而臉上始終毫無變色的也就是十個人左右,那十個人裡就有龍碧芸,狄向秋,巨劍少年,其他的則是飛鷹堡的副堡主,魔教的馬長老,魔門的風長老,孔海山這個老公子,還有一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士,最後兩人卻是一個中年濃眉大漢和一個肩上背著一對雙鉤的醜臉漢子。笑老頭與病書生聯手之下,只剩下這麼幾個人還能站著不動,這說明這些人已是踏入了江湖一流境界,而臉上沒有變色,則是說明他們不僅踏入了一流境界,就是內功火候也是非一般的深厚。

龍碧芸一夥自來到以後,就靜靜的站在群雄裡面,沒有出手,也沒有說話,大有坐山觀虎鬥之意,有些武林人見了龍大美人就離他不遠,一時也不去看天河寶錄,只是呆呆的看著她,狄向秋和那個巨劍少年以及史丹楓暗中使出內家真力,將身周的人屏退出去,留下方圓兩丈的空地,專門讓龍碧芸,龍月,和史丹楓的妹妹站立,這樣一來,當即有人就要動手,狄向秋向他掃去一道冷森森的寒芒,那些人見他頭頂發間箍著一個銀色的小片,都是敢怒不敢言,那裡還敢動手!

笑老頭和病書生長嘯聲起,他們都是暗中運起內力相抗,不一會兒就是史丹楓的妹子忍受不住,蹲了下來,接著就是龍月,史丹楓的內家真力支持了這麼點時間已是忍受不住,額上隱隱出現了汗珠,眼看就要出醜,笑老頭和病書生卻停下了長嘯,史丹楓送了一口氣,回頭看去時,只見地上倒了一大片的武林人,能夠站著的就是那麼三四十個,他旁邊的龍碧芸,狄向秋,巨劍少年卻是臉上毫無所動,老臉一紅,知道他和這三個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在武學上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龍碧芸伸出一雙玉手,輕輕的在龍月和史丹楓妹子的背上拍了一下,兩人這才站了起來,滿臉驚恐的看著笑老頭和病書生。龍碧芸妙目一轉,望向了病書生和笑老頭,她的眼光同病書生的眼神一接,臉上微微閃過一道驚異,病書生卻是冷著一張威嚴的白臉。

龍碧芸正要說話,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卻是臉色鐵青,怒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人?」笑老頭嘻嘻一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叫笑老頭,這位嗎,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當年可是大名鼎鼎啊,說出來嚇死你們,我還是不說了,免得你們不敢跟來!」眾人聽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心下奇怪,有人就要發問,笑老頭已是說了出來,笑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們也不是不讓你們拿著天河寶錄,關鍵是寶物只有一件,這麼多人,該給誰是一個大問題,因此,我和幾個老友商量了一下,出了一個注意,放心,如果寶物是你的,到了最後還是你的。」

魔教的馬長老嘿嘿一聲冷笑,道:「我也實話告訴你們,我們魔教的公主帶著幾位長老在山外守著,只要那小子出了這裡,被公主發現,天河寶錄就是我們魔教的了,想來如今他已被公主截住,小命不保!」魔門的風長老聽了,陰陰的一笑,道:「你們魔教聰明,我們魔門也不是笨蛋,聖姑大人也是等在外面,誰要是拿了天河寶錄出去,她們就會攔截住,天河寶錄也不見得就落入了你們魔教的手中!」笑老頭聽了他們的話,臉上卻是毫不動色,笑道:「如今什麼都不要說,你們要是自問武功高強,可以跟著我們二人而來,我可以擔保你們能見著天河寶錄!」眾人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搞了大半天,原來就只是要他們跟著他們走而已。

病書生心中也是奇怪,這個笑老頭搞什麼把戲,他和西門二人究竟想幹什麼?他這幾日沒有出現,笑老頭和西門也沒有去找他,對於他們的注意那裡會知道。笑老頭說了那句話後,轉身就走,頭也不會回的笑道:「我先說明一點,誰要是沒有什麼本事,最好不要跟來,天河寶錄就算被這種人拿去了,也保不住,只有武功高強之人,才可以保護好,當然你去看熱鬧也可以,不過,有一句話說在前頭,到了地方上,你要是上不了十丈高的峭壁,最好就此退走,免得出醜!」

他擱下這一句話,展開輕功,縱身而去,病書生身形一晃,已是和他並肩而行,眾人聽了他的話,似懂非懂,都跟了上去,自然龍碧芸他們一夥也跟了上去。剛出了數十丈,就聽得前面響起馬蹄之聲,那馬蹄聲來得好不迅速,轉眼之間,已是從一片樹林中衝出十一匹快馬,馬上的人都是一身橘紅色的官服,手拿長劍,當先一人是一個中年漢子,那中年漢子頭上帶著一頂帽子,這十一個人正是大明朝的錦衣衛,眾人見了他們,心頭都是吃驚,連笑老頭和病書生也不列外,只見那中年人雙腿一夾馬腹,暗中使用內家真力,竟是將那匹馬夾著凌空飛渡了五丈的距離,那馬四蹄著地,顧盼生威,仰首長嘶,「希嚕嚕」一聲,聲震四野。

中年漢子哈哈一聲大笑,從馬上飛起,凌空向走在最前面的笑老頭和病書生一晃而到,一道如山掌力劈空打出,竟是擊向了二人,這個傢伙未免太囂張了吧?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章 一路攔截

這個中年人要是知道笑老頭和病書生是什麼樣的人,或許不敢如此托大。笑老頭見他一掌擊來,嘻嘻一笑,身形一晃,已是將身法加快,滴溜溜的一轉,從一旁閃了開去,病書生卻是冷笑一聲,甩手就是一掌轟出。兩道如山掌力一接,只聽「砰」的一聲巨震,那人高高的飛起,在空中連打了十幾個觔斗,而病書生腳下不停,身形不減,追上了前面的笑老頭。

只見那中年漢子哈哈一陣狂笑,雙腳一著地,回過身軀,對著病書生的背影大聲叫道:「好掌力,老子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遇到這等好手了,報上名來!」病書生冷哼一聲,陡地一陣咳嗽,眾人正自奇怪,病書生頭也不回,一個一個字的道:「病……書……生……」

那中年漢子聽了,臉色一變,猛地又是大笑起來,道:「原來是天榜上的高手,幸會,幸會,唉,看來我是來晚了,趕不上看到你們武林中人出手爭奪『天河寶錄』的大場面,記住了,病書生,明年年初,在京城有武林大會召開,到時老子等著你來!」

說完,也不管病書生究竟去是不去,回頭對著群雄說道:「你們都聽清了,當今聖上,將要在明年年初在京城舉行武林比武大會,到時歡迎各位武林豪傑共聚京城,龍爭虎鬥,前十名均能獲得優厚的賞賜,並可以坐上我們錦衣衛的千戶,百戶,光宗耀祖。」群雄聽了,一陣騷動,如同炸開了鍋一般。中年漢子說完這句話後,飛身上了快馬,帶著十個錦衣衛士,如一道風般疾馳而去,狄向秋本來要開口問他是何人,見他來去匆匆,急忙遠遠的傳聲問道:「敢問大人是那一位?晚輩狄向秋還沒有見過大人呢?」

那中年漢子聽了,頭也不回的大笑道:「原來是狄賢侄,老何經常在老子的面前提到你,說你武功在師門之中,清出於藍而勝於藍,很好,很好,明年年初,歡迎你到伯伯家作客,希望你能在比武大會上,一舉成名,記住了,我是錦衣衛副統領南宮巖,到了京城,隨便找人打聽,就能找到我的府上!」

隨著話聲,十一匹快馬,漸行漸遠,消失在遠處的一個山頭方劍明展開輕功,在山中飛速的跳躍著,早在笑老頭和病書生二人合力將他拋出時,麒麟鼠乖巧之極的躲入了他的懷中,露出一個小腦袋,探頭探腦的看著前方的路。方劍明這一全力施為,當真疾若奔雷,不小一會兒,已是遠遠的將那幾個武林人拋得看不見了蹤影,大概飛奔了八九里左右,他低頭去看了一眼「天河寶錄」,剛才情況緊急,他還沒有的打量一眼這四大聖書之一的寶物,此刻這一看,卻是感到了不妙。

原來他不看還好,一看著下,就覺得肩頭的天蟬刀有一股衝動,幾乎要從他的肩上飛出,麒麟鼠跟著也是吱吱的亂叫著,方劍明那裡還敢去看一眼天河寶錄,急忙全身一緊,雙腳一點地,凌空躍出數丈外,他這一路是朝著東方而行,完全是照著笑老頭的指示,前面有一片樹林,方劍明想也不想,就飛身入林,猛地斜翅裡一股霸道之極的真力突襲而來,方劍明早就預備好了有人在途中攔截,那裡會著了道兒,雖然這道內家真力十分的強勁,但是要想傷他,卻是辦不到!

方劍明一聲大喝,一隻手掌一翻,雙腿在空中一縮,那隻手掌已是和來人接實,方劍明這一掌足足用了八分的真氣,那人料不到方劍明會如此拚命,險些給他打傷,只聽的「砰」的一聲,那人身形一晃,從空中掉了下了,他肥胖的身軀居然滴溜溜的一轉,雙腳一著地,口中乾笑道:「老了,不中用了,公主,交給你們吧!」方劍明身形一折,落到了五六丈開外,見他沒有撲上來,身形一起,就欲飛身,他剛才偷眼看了一下對方,認出這是一個高鼻子的肥胖老者,此人正是那日在酒樓上他所看見的魔教幾人中的一位,方劍明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但是能和魔教的公主同處一座,想來決不會下於堂主的身份,這肥胖老者恐怕就是魔教的長老之一。

方劍明的身形剛起,只覺左首有人冷笑著,道:「小子,把天河寶錄放下,否則老夫就一掌劈死你!」方劍明抬眼望去,見從林中閃出三個人來,正是那魔教的公主和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還有一個頭上長著數十根白髮的冷臉老者,此刻那冷臉老者口中說著話,慢慢的走了上來,全身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勁,方劍明不甘示弱的發出一股氣勁,那裡知道和人家一碰,他卻是蹬的一聲,退了一步,這才知道這個冷臉老者的內功比那個肥胖老者還要牆上了不少。

方劍明眼轉陡地一轉,看了冷臉老者身後的魔教公主「修羅魔女」東方天驕一眼,見她沒有出手的意思,大概是以為有這個冷臉老者出手,方劍明決絕不會逃出去。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在下沒空和你們在此逗留,恕不奉陪!」說著話,身形猛地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要繞過他們三人,那冷臉老者見方劍明身形一動,還以為他要出手攻擊,雙手拳頭緊握,那裡知道人家卻是使出一套詭異之極的身法,人影一晃,眼睜睜的看著方劍明從他身旁越過,他老臉一紅,回頭叫道:「公主,攔住這小子!」東方天驕自從出來之後,就有些呆呆的看著方劍明,見方劍明使出絕快的身法從她身旁越過,又聽到那冷臉老者的大喝聲,俏臉猛地一寒,嬌軀晃動,玉手一伸,發出一股強大的真力,捲向了方劍明,口中笑道:「朋友為何要走呢,本公主請朋友到魔教一敘,不知可好!」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的身形猛地一滯,眼看就要被東方天驕的真力打中,方劍明低喝一聲,將天蟬真力運到極至,身法突破了極限,比以往還要快上了一分,就這一分就以足夠了,方劍明勘勘避過了東方天驕的真力,人已是繞過他們三人,上到了一直大樹上,雙腿一蹬樹枝,凌空一翻,遠遠落到了七八丈外。身形如飛而去,東方天驕見沒有攔住方劍明,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猛地沉聲喝道:「追,不要讓他跑了!」

說著,伸指一搭她身旁那個丫鬟的肩頭,兩人展開輕功,飄飄若仙的追了上去,冷臉老者和那個肥胖老者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副苦笑,展開身法,跟了上去。

方劍明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他們不會就此罷手,一定會緊追在後,他那裡敢遲疑,使足了力,全力飛奔,轉眼又過了七八里的路程,方劍明身形一起,躍過了一道小山坡,還沒有看清前面有什麼東西,只見一道劍光迎面唰唰刺到,危機之間,方劍明使出一招少林龍爪手,將對方的利劍引到一旁,凌空一翻,從她的頭頂翻了過去,雙腳還沒有落地,眼光一掃,這一掃,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只見在前面十丈外,早就站著九個人和一頂軟轎,站著最前面的,方劍明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她,那人正是他幾日前,在路上所遇到的那個蒙面女子。

方劍明神色呆了一呆,身形卻是不敢停,霎時就來到了那一夥人前面不足兩丈,方劍明看著蒙面女子,心中想著要不要下狠手時,陡地聽到有人笑哈哈的道:「小子,你下不了手,就讓老酒鬼來代勞吧!」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右首斜飛而出,這人來得真是太快了,人在空中大笑一下,從身後解下一個奇大葫蘆,仰首喝了一口,雙腳落地時,張嘴一吐,從斜翅裡噴出了一道酒雨,打向了擋在方劍明前面的一夥人。

方劍明聽到他的聲音,心頭大喜,正要出聲招呼,那人已是笑道:「臭小子,還不快走,記住,關鍵時刻,不要忘了出刀!」口中說著話,噗噗的吐出幾道酒雨,將那些人給攔住了,方劍明身形一翻,從一旁閃了過去,那個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飛出一掌,掌風凜然,震飛一道打來的酒雨,手一探肩頭的寶劍劍柄,「錚」的一聲,閃電拔出寶劍,一劍向來人劈了過去。

來人正是醉道人,只見他哈哈一笑,張嘴噴出一股酒箭,擊在對方的劍身上,那裡知道對方的寶劍在內家真力的貫住之下,發出一股股的寒氣,那股酒箭剛一觸及劍身,已是給凍得成了冰塊。

蒙面女子飛身一起,就要去追上前面的方劍明,醉道人此時正一隻手連環劈出十幾道真力,眨眼之間將其他人攔住,不要讓他們去追方劍明,那頂軟轎外面站在四個少年,在醉道人張嘴噴出酒雨的時候,就將轎子提了起來,蒙面女子飛身去追方劍明,他們也跟著雙腳大步邁出,追了上去。

醉道人見了,老臉一紫,心中大怒,道:「老夫都活了一百多歲,如果還不能將你們這些小輩攔住,老酒鬼就回去不再重現江湖!」說著話,手中的奇大葫蘆在手掌上旋轉了三圈,猛地脫手飛出,「呼呼」破空之聲大起,眨眼之間飛到了蒙面女子的頭頂之前,夾著十萬斤的力道,向蒙面女子打到,蒙面女子話也不說一聲,伸劍就是一劈,這一劍劈在葫蘆上,只聽的金屬碰撞之聲想響起,這奇大葫蘆也不知道是用什麼作成的,竟是不懼刀劍,也沒有被蒙面女子的內家真力凍住,蒙面女子身形被葫蘆阻了一阻,那葫蘆又偷空飛向抬著軟轎的四個少年,猛地發出一股十分龐大的勁力,四個少年使運足了內家真力,竟是再難動上半步。

於是,這只奇大葫蘆在轉眼的功夫,在蒙面女子和軟轎之間往返飛行了三次,醉道人劈手打出一股掌風,將其他人震飛,凌空一翻,伸手一抓,將奇大葫蘆牢牢的抓在手中,雙腳一落地,雙眼一瞪,酒杯眼瞪得溜圓,一道電芒從他眸子裡閃過,身子一轉,發出一股霸氣凜凜的氣勁,完全的將這些人給攔住了。

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攔住我們?」醉道人呵呵一笑,道:「你們是魔門的人吧?」蒙面女子道:「是又怎麼了?」醉道人笑道:「放心,有你們的一份,你們要想搶奪天河寶錄,老酒鬼當然要出手阻攔,要是你們是憑著自己的本事來爭奪,老酒鬼無話可說,哈哈,魔教的人也追上來了,妙極,妙極!」蒙面女子和其他人回頭看去,只見遠處幾條人影縱躍如飛的趕了上來,轉眼就來到了面前,蒙面女子見了他們,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是冷笑幾聲。

東方天驕等人看到了魔門的人在此,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絲驚訝,見他們居然也沒有攔住方劍明,對方劍明的實力,又不僅多了幾分的猜疑,這個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在魔教,魔門的手底下,都能逃得出去,要是在讓他拿走天河寶錄,修煉成功,他就有望成為一代絕頂高手了!

醉道人見他們兩幫人虎視耽耽的看著對方,大有動手較量之意,呵呵一笑,道:「想要見天河寶錄的,就跟我來吧!我可不多等你們。」說著,展開身形,不快不慢的奔了出去,那個奇大的葫蘆又被他放到了背上,魔教,魔門的人聽了,只聽蒙面女子冷哼一聲,帶著魔門的人追了上去,東方天驕小嘴裡也哼出一聲冷笑,那裡還敢遲疑,帶著她的丫鬟,冷臉老者,肥胖老者展開身法,緊追在後,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也只好跟了上去。

方劍明一路奔了大約有三十里左右之後,身形陡地一折,改變方向,向南方飛跑過去,他心中還在惦記著醉道人和蒙面女子他們的打鬥,要是他們其中有一人受到了傷害,這都是他所想看到的,但是轉念一想到醉道人是什麼人,他可是當年天榜上的高手,要想在武功上傷他,除非是和他同一個級別的高手,其他人那裡做得到。他對依怡姐的身手頗為瞭解,知道她就算不是醉道人對手,但論武功卻是並不比醉道人差多少,吃虧只在於內功火候上,醉道人一來不是要找他們魔門的麻煩,二來依怡姐的劍法超絕,依怡姐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心中一下子釋然,輕功不覺之中竟然有了些許的進步,轉眼之間已是出了三里左右,前面的地勢卻是陡地一變,躍過數十個大石之後,地形越來越陡峭,只見它已經處於一片大石之中,那些大石高的可達五丈多,低的也有兩丈多,方劍明還沒有見過這種地形,心中微微感到吃驚,腳底下十分的小心,身形一翻,躍過了一塊大石。

驀地,他的心頭一跳,麒麟鼠在他懷中「吱吱」的叫了一聲,方劍明的氣勁竟是有一種衝動,要想破體而出,他急忙將氣勁壓制住,抬眼四下裡看了一眼,只見一條人影隱隱的出現在一方大石之上,那人立在大石上,烈風吹來,掀起他寬大的袍袖,他全身上下發出一股超強的氣勢,方劍明看了他一眼,只覺這個人的武功當真是極高,雖然說不上能和義父他們相比,但是絕對是一方霸主,一派之主的人才會發出這種氣勢。

方劍明身形放緩下來,騰身上了一方巨石,和那人遙遙相距不過八丈的距離,方劍明只覺這八丈的距離實在有些難闖,這個人是一個雙頰消瘦的老頭,身穿一件藏青色的大袍,袍袖寬大,一對眸子閃閃發寒,直視著方劍明,看了看他左手拿著的天河寶錄,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這個老者一來,他不像先前那些人,見方劍明獨身一人,又是一個少年,就把他看輕,沒有半分的托大,相反還隱隱把方劍明當作了他的勁敵看待。

這樣一來,方劍明才會感到這人不好對付,只要這個老者有一分的鬆動,方劍明相信只要時間容許的話,他可以闖過這個老頭,然而這個老頭自從一看到方劍明出現以後,根本就沒有露出鬆懈的神態,一雙電眼緊緊的鎖住方劍明的身形不放。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和他對視了一下,猛地騰身一起,高高躍起,就要從他的頭頂飛過,老頭嘿嘿一聲冷笑,身形陡地一翻,翻身退出了六丈,落到了身後的一方大石上,又堵在了方劍明的前面,一對寬大的袍袖慢慢的抬了起來,方劍明見他要動武,心神猛地一沉,將全身功力運到了右手五指之上,五指微微張開,少林寺的龍爪手就要發出。

老頭見了他右手五指緩緩的張開然後又慢慢的成爪裝,眉頭一皺,看了方劍明一眼,喝道:「少林寺龍爪手!好,本掌門看你究竟學會了幾層。」身行一騰,閃電一般躍到方劍明身前,一對寬大的袍袖一揮,一股強勁的內家真力擊出,方劍明不敢托大,少林寺的龍爪手飛快的打出三招,這三招連環使出來,只聽得爪風凜然,斯斯作響,老頭臉色微微一驚,加上了三分的真力,迎著方劍明打出了三袖,只見兩條人影在空中一碰,方劍明陡地翻了三個觔斗,落到了大石上,老頭則是身形飛舞,旋轉著身子,到了一方大石旁,猛地袍袖在大石上一觸,人已如閃電般朝方劍明殺了過去,他的衣袖所觸之處,響起一聲居震,碎石亂濺,好厲害的「鐵袖神功」!老頭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有你的,再來」

說話之間,已是連著出了三招,每一招使出,方劍明都被逼退一步,眼看就要掉下大石下去,方劍明臉色一沉,叫道:「前輩,在下得罪了!」五指一分,一合,再一分,啪的一聲,打在了對方的袍袖上,將老頭震退了一步,方劍明得勢不饒人,瞬間已是打出了六招少林龍爪手,將老頭逼到了大石邊上,這幾下來得實在太快,而且又是威猛絕倫,老頭竟是沒有辦法破解,只聽老頭口中哇哇大叫道:「這不是正宗的少林寺龍爪手,你從那裡學來的,小子!」方劍明將他逼退,哈哈一聲大笑,道:「少林寺龍爪手威力無窮,在下不過是學了一招半式,難怪前輩說在下的龍爪手不是正宗的了!告辭!」口中說著話,身形一起,已是從老頭的頭頂飛了過去,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鬥

老頭腳下還沒站直,見方劍明就要飛奔而去,臉上一紅,咬了咬牙,右手一勾,從寬大的袍袖裡霎時滑出一柄短劍來,隔空一削,發出一道劍氣,衝向了方劍明的雙腿,方劍明聽得身後劍風之聲,心中暗自驚異,這老頭從那裡來的劍,急忙深吸了一口內氣,身形一起,憑空拔了五尺,落到了一方大石上,還沒有來得及回頭,老頭嘿嘿冷笑幾聲,身子一翻,躍來上來,手中的短劍疾如狂風一般,眨眼之間了連出十三劍,劍氣獵獵,撕破空氣,在方劍明的身周飛舞著,方劍明被他逼得腳下連退,竟是也來不及拔出肩頭的天蟬刀,心頭暗自生悔,那老頭一劍在手,舞得疾如電光石火,逼著方劍明退到了大石邊,騰空伸出一隻手,食中二指一併,如老鷹啄食一般,分別點向方劍明左手腕上的「內關」和「列缺」二穴,認穴之準,最少也有數十年的道行,方劍明見了,臉色大變,正想拼著受他一劍,拔出天蟬刀來和他一較高低!

突地有人冷笑道:「重陽老人,欺負一個後生晚輩,豈不是有失你的身份!」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大石下飛了上來,手中的一根竹子插入了方劍明和老頭之間,這一插端的是秒到發顛,來得正是時候,一把將方劍明的危難解救了,方劍明剛一抬頭看時,來人已和老頭打在了一處,兩人手上一劍一竹,腳下踩著飛快的步子,就在大石上連過了數招,兩人旗鼓相當,誰也沒有將誰逼退。

這人一到,方劍明從聲音上已是聽出是何人,按下心頭的驚喜,翻身落到了另一方大石上,高聲叫道:「花大哥,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他日將會報答,事不宜遲,小弟去也!」來人哈哈一笑,道:「這次不算是人情,是笑老頭要我如此做的,你去吧,西門先生就在前面等著你呢!」方劍明聽了,心中有些糊里糊塗,他們幾個到底搞的是什麼把戲,好像早就知道了這種後果,當下也不敢多做遲疑,騰身一起,在大石上飛奔而去,老頭見得方劍明如電而去,氣得口中大叫道:「花自流,都是你壞了老夫的好事!」花自流哈哈一笑,手中的竹子一揮,攔住了老頭的去路,又和他打了起來,老頭這一生氣,立時劍法大亂,險些讓花自流的竹子打中,弄得十分的狼狽,老頭見方劍明已消失了蹤影,知道要想搶奪天河寶錄已是無望,滿頭的惱恨都發洩在花自流的身上,慢慢的靜下心來,一手劍法使得又疾又密,劍氣森森,扳回了劣勢,花自流一根竹子使得神妙萬端,竹子破空之聲竟然是「呼呼」作響,和老頭在大石之間大戰於一處,劍風,竹風,掃在大石身上,必有碎石亂濺,轟然巨響,一時半刻,那裡會分得出勝負。

方劍明身形一道狂風,在大石之間飛奔,轉眼出了石林,前面的地形卻是一變,更加的陡峭起來,一道一道的山壁立在視線之內,讓人生出一種為大自然神奇壯觀之勢感到力不從心之感!方劍明深吸了一口內氣,雙腳一點地面,騰身躍起,上了一道高達四丈的石壁,往前飛奔了五來丈,又是一道石壁,方劍明毫不停留的躍上,轉眼躍了五個石壁,方劍明心底暗自數著路程,像他們這種武林高手,知道自己的輕功有多高,可以從腳程上丈量出到底出了多遠,雖然說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正確,然而一個大概卻是能夠知道的,眼看就要到了和西門先生相會之處,他剛上到一個石壁上,身形卻是一頓,放緩了腳程,一步一步的超前行去。

只見在前面的一道石壁下,頭上腳下的倒豎著一個漢子,方劍明雙眼緊緊的盯著他,他依稀見得這人的身形十分的熟悉,但因為對方是頭上腳下的倒立著,方劍明一時還看不清他,待來到那人身前四丈外,方劍明猛地想起他是誰了,臉色大變,心頭暗道:「壞了,壞了,看來這一次是躲不過去了!飛龍子在這裡,我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心中想著,大喝道:「飛龍子,你做什麼?」那人一雙倒翻的眼睛看了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的意的笑意,接著將眼光移向了方劍明的面容,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面善,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方劍明,突聽得「吱吱」一聲,麒麟鼠從方劍明的懷中探頭探腦的鑽了出來,跳下地來,學著人的樣子,伸了一個懶腰,見到前面有一個倒豎著的人,嚇了一跳,急忙飛身到了方劍明的腳邊,一雙小眼睛驚奇的看著對方。

那人看到麒麟鼠,猛地飛身而起,站立了起來,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不是那個姓方的小子嗎,你的義父呢,這麼多年不見,不知他的武功怎麼樣?我都找了他好幾年!」話鋒一轉,道:「原來是你拿到了『天河寶錄』,妙極,妙極,當年和你比武,叫你破了我的『火焰手刀』,我就知道你將來決不會是池中之物,老夫果真沒有看錯!」

方劍明心底卻是暗自焦急,想道:「西門先生就在前面不遠,希望他能聽到我們在此打鬥,只要他一過來,這飛龍子就好對付了!」口中卻是在說道:「嘿嘿,飛龍子,你想搶天河寶錄嗎?我聽說你已是坐上了魔教散人的位置,地位超然,怎麼有空來此,魔教裡面,武功秘笈不少,就是武林中的四大邪書,聽說魔教就有其中之一的『天羅策』,你要是把天河寶錄奪去了,小心把你撐死,小子勸你還是一心修煉你的火焰手刀,偷空也修練一下『天羅策』,這天河寶錄,你就不要打它的注意了!我可是真心的為了你好!」方劍明說了這麼多,為的就是拖延時間,好叫西門先生下來,幫他一把,飛龍子是什麼人,豈能看不出方劍明的小把戲,聞言嘿嘿一笑,大步走了上來,一步下去,地上便出現了一個深深的腳印,這地上不是泥土,都是堅硬的石路,飛龍子竟然用腳踩出了腳印,可見這幾年來,他的武學修為又增加了一些。按道理來說,他在魔教裡面當散人,獨孤九天為了籠絡他,少不了把魔教的一些武學秘笈給他過目,至於有沒有將天羅策給他看,就只有他和獨孤九天知道了。

方劍明見他大步走上來,轉眼就來到了身前,連忙退開了五步,飛龍子哈哈笑道:「方小子,你心底想的是什麼,老夫早已肚明,魔教對於天河寶錄是志在必得,如今你的義父不在此,還是乖乖的把『天河寶錄』交出來。免得傷了和氣!」說著,身形一快,伸手就去奪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出手緩慢,完全沒有一點高手的氣勢。

此時,麒麟鼠早已跑到了一邊,一雙小眼睛緊緊的盯著飛龍子,要是看到方劍明遇險,它麒麟鼠好歹也能夠幫上一點忙的,方劍明見飛龍子身伸出一隻手來,緩緩的抓向他手裡的天河寶錄,正要後退時,只覺渾身竟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動也不能動一下,心中大驚,急忙將天蟬真力運起,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的人高高的彈飛到了空中,飛龍子的那隻手此時早已豎指如刀,虛空晃了一下,大笑道:「方小子,數年不見,你的功夫居然增進如斯,一日千里!好,厲害!」空中說著話,見方劍明飛身就要躍上石壁,臉上卻是並不著急,就在方劍明雙腳就要落在石壁上時,飛龍子大喝一聲,隔空豎指如刀,斜劈而出,一道狂龍一般的勁風捲向了方劍明的身子,方劍明的身形搖搖欲墜,竟是腳下一滑,從石壁上掉了下來。

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飛龍子這些年來,在武學上當真是有所增進,義父,你在那裡!西門先生,你怎麼還不來接應小子!」雙腳一著地,卻是陡然之間定住了,飛龍子見他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心頭有些奇怪,他知道方劍明有些刁鑽古怪,又怕這傢伙使出什麼詭計來,是以慢慢的走了過去。

彷彿是過了千年,又好像只是在剎那之間,方劍明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俊臉顯得十分的冷靜,雙眼閃出一道精光,右手一點一點的抬了起來,飛龍子見他動作古怪,腳下頓了一下,方劍明已是將手抬起,摸著了天蟬刀刀柄,刀柄一入手,一股暖流從刀柄傳了過來,天蟬刀還沒有出鞘,竟是已經輕聲的吟了起來,方劍明只覺身上有一種慾望,有一股渴望,心中又有一種莫明的興奮,就算前面站著的是神是佛,是妖是怪,他也毅然不懼,照樣一刀劈下!

飛龍子見方劍明的手摸著了肩頭大刀的刀柄,心頭不知怎地一跳,猛地想起方劍明曾經跟他說過,天蟬刀已被他拿了去,莫非這小子背上的正是天蟬刀不成,飛龍子臉色一變,喝道:「方小子,你背上的可是天蟬刀!」方劍明淡然一笑,道:「不錯!」飛龍子聽了,深呼吸了一口,雙手十指一張,身形一翻,頭上腳下的倒豎而起,十指緊緊的壓在石路上,一雙怪眼倒翻著,眨也不眨的緊盯著方劍明的那隻手,即將拔刀出鞘的手!

方劍明身形猛地一晃,逼近飛龍子身前,手裡的天蟬刀瞬間出鞘,刀光飛舞,一條長達兩丈的刀光捲向了飛龍子,這條光帶完全是以一隻一隻的蟬兒合成,無數的蟬兒飛舞著,輕聲吟著,這一刀正是天蟬刀的第六式「蟬動」,飛龍子大喝一聲,雙掌一撐地面,身形在刀光之中跳了起來,起落只在瞬息之間,同時雙手一翻,變得赤紅,成名多年的「火焰手刀」全力打出,只見在那道兩丈長的刀光之中,飛龍子的每一記手刀打出,便會響起一陣金屬轟鳴之聲,蟬兒的淡灰色夾著火焰的赤紅色,圍著兩人的身子來回的奔突,一時之間那裡分辨得出誰是誰來。

兩人錯身一過,接著又是騰身而起,飛龍子長嘯一聲,身法加快到了極至,翻身到了方劍明的頭頂,劈出一記火焰手刀,只見一團烈火夾著萬斤的力道當頭砸到,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自上而下,一刀飛劈而出,蟬兒飛舞著,同那團火焰碰了一個正著,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方劍明身形翻起,連著將天蟬刀的第七式「蟬旋」,第八式「蟬魂」,兩招一氣呵成的使將出來,飛龍子見狀,雙手一擊地面,身軀盤旋著方劍明轉了三圈,雙手十指張合之間,打出了數十記火焰手刀,他的身法實在快到了極點,轉了三圈過後,數十記手刀已然打完,金屬碰撞之聲密如緊鑼,一聲接著一聲,他頭上的亂髮又是根根直立,猶如刺蝟,端的是令人生畏。

說來緩慢,其實這幾下快似電光石火,方劍明的天蟬刀一挑,猛地將飛龍子挑飛,哈哈一笑,道:「飛龍子,你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竟然能接得下三式天蟬刀!在下不奉陪了」將天蟬刀回歸入鞘,打了一個口哨聲,和著麒麟鼠飛身一起,上到了石壁上,轉眼就消失了蹤影,飛龍子不是不想去阻攔,而是那第八式的「蟬魂」威力還沒有用盡,兀自纏著他不放,「蟬魂」一出,蟬魂就死纏著你,當真是陰魂不散,飛龍子火焰手刀東劈一下,西劈一下,閃電般劈出了四十四刀,這才將蟬魂徹底的破解掉,飛身上了石壁,看著十丈外的方劍明和麒麟鼠,大喝一聲,追了上去。

方劍明豈能讓他追上,施展開絕頂輕功,極力飛奔,兩人一前一後,在加上一條小小的麒麟鼠身影,在石壁之間騰越如飛,過了六個石壁之後,前面陡地出現了一道高達十多丈的石壁,方劍明抬眼一看,深吸了一口內息,雙腳一蹬地面,如離弦之箭般躍起了七丈高下,雙腳一點石壁,右手一抓,緊緊的抓住了一個突起的石塊,借力一震,人已是堪堪翻過石壁,身後的飛龍子卻是長嘯一聲,身形猛地飛起,高達八丈,也不用腳去點石壁,單是把右腳尖在左腳面一點,使出了他從武當派道士那裡比武贏過來,並學會了的「梯雲縱」,身形一升,憑空高了一丈,接著又是左腳尖在右腳腳面一點,已是到了方劍明的頭頂,左手火焰手刀立刻打出,右手去抓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

方劍明正自上來,身形還沒站穩,只覺一股勁風臨面,飛龍子業已打出手刀,並出手搶奪他手中的「天河寶錄」,方劍明大叫一聲,道:「西門師父,你快來啊!」他的話聲剛落,就聽得西門先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飛龍子,慢來,慢來,有什麼招式,儘管沖老夫來,不要欺負後生晚輩!」隨著話聲,只見得一條人影閃電一般躍到,出手就是一道如山掌力,飛龍子聽風辨向,知道來人是一個超強的高手,那裡還敢分神去奪方劍明手中的「天河寶錄」,身形在空中一滾,雙掌齊出,劈出一道掌力,只聽得「轟」的一聲,兩人在空中均是身形翻滾,落到了地面。

方劍明則是借這個機會,早就帶著麒麟鼠跑到了西門先生的那頭,西門先生哈哈大笑一聲,道:「明兒,這一路上你受驚了,都是笑老頭那個傢伙搞得鬼,說什麼要試探你的功夫,並要鍛煉你一下,這才出了這麼一個破主意,將前來奪寶的武林好手引到此地,以比武來決定天河寶錄的歸屬,想不到倒是引出了一個地榜高手,嘿嘿,不錯,不錯!」

飛龍子雙眼閃過一道冷芒,深深的看了西門先生一眼,猛地隔空就是一記手刀,手掌赤紅,一道真力破空擊到,刀風四起,捲得地面的亂石飛舞起來,啪啪的互相擊打,裂為粉碎,西門先生知道飛龍子有意試探他的武功,微微一笑,毫不示弱,右手五指對著飛龍子拍出一掌,只見方圓十丈之內,儘是兩人的真力籠罩之下,勁風激盪,刮起了一層堅硬的石沙,方劍明和麒麟鼠站在西門先生的身後,身形晃了一晃,險些摔倒,麒麟鼠「吱吱」狂叫著,身上的長毛倒豎,顯得異常的興奮。

只聽得在飛龍子的手刀刀聲之中夾著一聲獅吼,那獅吼聲來得奇怪,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它好像就藏在空氣裡面,只要一碰上強大的勁力,它就會隨時的大叫起來。獅吼聲響過之後,「登」的一聲西門先生和飛龍子兩人不約而同,各退了一步,竟是成了半斤八兩,棋逢對手之局。其實西門先生心頭明白,他知道自己已是佔了不少的便宜,剛才飛龍子和方劍明雖然只是打了片刻,然而天蟬刀乃少林寺的七絕之一,豈是那麼好對付的,方劍明使出了三式天蟬刀,飛龍子要破解,已耗掉了他不少的內力,西門先生這一掌用了八層的內家真力,而飛龍子卻是用了九層,不過此時飛龍子的九層功力當然不是最全盛時期的九層,自然要打一些折扣,折算後,也只是平時的七層半左右。

西門先生見飛龍子和方劍明打過以後,還同自己硬接了兩記,立身站在那裡,頭上的亂髮根根樹立,雙眼圓瞪,一副戰神般的模樣,氣勢始終這麼強悍,心頭對他不禁有些佩服起來。這飛龍子論年紀,還沒有他大,要比他還小上十多歲,竟然能在內功火候上不下於他,而且隱隱有高出他半籌之勢,怎麼不令西門先生感到驚異,雖說西門先生的最大愛好是易容術,可是這些年來,他也沒有把武功落下,少年時期,又拜了一個風塵異人為師,吃了不少的靈丹妙藥,內功大增,還從師父那裡學會了一門武功,可以說同他的易容術一樣,亦是一門絕學。飛龍子呢,誰也不知道他的火焰手刀從那裡學來的,大概也像他一樣,也有過什麼奇遇,不然內力又怎麼會如此強盛。方劍明見他們二人靜靜的打量著對方,借這個空閒,把四周的地形看了一眼,只見上到這十多丈高的石壁後,地形居然平坦了許多,這一塊地方極為的寬敞,到處是亂石,村草不生,只有到了遠處才可以隱隱的見到有些雜草,離他們這裡實在太遠,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石壁上

方劍明不知道西門先生和笑老頭兩人為何要選擇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實在太凶險了,好端端的要跑到這個險要的地方來,豈不是多此一舉,叫方劍明想來,只要拿著了天河寶錄,趕緊溜掉,越遠越好,找一個人煙荒蕪的地方,偷偷的修煉,練成之後再出現江湖,到時神功大成,還怕誰來,這也正是許多江湖中人所想到的一招,然而笑老頭和西門先生卻有他們的打算,他們將武林中的高手都引來此地,其實用意甚深,方劍明沒有事先得到他們的知會,就算再聰明,又那裡料到他們心中的想法!

飛龍子打量了一會西門先生,眼珠子轉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想到了一個人來,厲聲喝道:「聽方小子的口氣,你和他很熟,他把你叫做西門師父,你複姓西門?」西門先生嘿嘿一笑,撫了撫頜下的長鬚,道:「不錯,我正是複姓西門,認識我的人都叫我西門先生,飛龍子,我認識你,你認識我嗎!」飛龍子搖了搖頭,道:「我雖然不認識你,但是卻知道你的武功相當的高明,並不下於天榜地,榜高手。」西門先生聽了,微微一笑,道:「飛龍子,多謝你的廖獎,西門受之不恭,區區無名,怎麼能和你們相比!」飛龍子雙眼一翻,道:「你雖然無名,但是你的『天獅功』我卻是聽說過的。」西門先生「哦」了一聲,大感詫異,問道:「我還以為我的功夫鮮少人知,原來你也知道天獅功!你是怎麼知道的?」飛龍子冷笑一聲,翻了一下眼睛,沉聲問道:「你是天竺僧的什麼人?」西門先生微微一怔,詫異的道:「什麼天竺僧?那個天竺僧!」

飛龍子聽了西門先生的口氣,好像他並不認識天竺僧,不禁面露狐疑之色,在他以為,這個西門先生同他當年所見過一面的一個天竺僧有些關係,那天竺僧當年和他只是較量了一招,飛龍子就失手在他的手裡,飛龍子這一生,除了在刀神面前吃鱉之外,就是那個身份奇異的天竺僧讓他感到頭疼和驚奇,那天竺僧只在中原住了數年,就返回了天竺,當年武林萬事通把這個天竺僧排在天榜第二位,卻對他做了一個評價,說他「武功神奇,有龍象之能,天下無人堪比」,當年飛龍子和他比試了一下,確實試出了那個天竺僧的武功要比他高,但是究竟高到什麼程度,飛龍子有些難以把握,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高深莫測」。

如今飛龍子見到西門先生的真力之中暗藏著獅吼聲,顯得有些古怪,好像不是中原一脈的武功,當年那個天竺僧和他交手,憑空打出一記招數,飛龍子就聽到了象鳴之聲,事後飛龍子向天竺僧請教,天竺僧卻是微微一笑,道:「中原武林,絕學繁多,貧僧的『波羅龍象功』實不足道,此功乃家師所授,家師另有一門絕學,名叫『天獅功』,施主將來要是遇到會使『天獅功』之人,萬勿驚異」說完,身形飄飄灑灑的而去,這麼多年過去,飛龍子已然差不多忘了那個天竺僧,突然見到西門先生的武功怪異,同天竺僧的武功有些同工異曲之妙,心頭寂如電光石火,想到了他所知道的許多成名人物以及他們的成名絕技,想著想著,就在內心深處將天竺僧想了起來,想到天竺僧臨別之前所說到的「天獅功」,這才有他的臉色大變,也不禁為天竺僧的料事如神暗自心驚!

飛龍子想了半天,卻是頭疼,懶得再去追究西門先生是天竺僧的什麼人,他才不會為這種事想到底呢,拍了一下腦門,沉聲說道:「方小子,數年不見,你認識的人一個比一個還奇怪,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對了,你這個西門先生在上面做什麼,難道就只是等著方小子將天河寶錄交給你嗎?」西門先生嘿嘿一笑,沒有說話,長袍一揮,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飛龍子,你要知道答案,可以去問笑老頭,他們已經來了!」

飛龍子和方劍明凝神一聽,就聽見了石壁下隱隱有腳步聲和人語聲,不消片刻,就聽得有人大笑著,三條人影從石壁飛了上來,這三人完全是憑空升了上來的,能一口氣這樣上得這個石壁的,沒有一甲子的功力,那裡會辦得到,這三人憑著深厚的內家真力,緩緩的飛身上來,豈是尋常之輩,方劍明見了三人的身形,一看他們的面貌,心頭大喜,大叫起來,道:「笑前輩,病前輩,醉前輩,你們都來了!」西門先生卻是兀自坐在那裡,向三人呵呵一笑,手撫長鬚,神態自得。

飛龍子見了這三人超絕的輕功,雙眼瞪得溜圓,心頭暗驚,飛龍子以為武林中的超絕高手沒有幾人了,活著的就是他們幾個老不死的而已,那裡知道一下子就來了三個,加上前面的西門先生,四個超絕高手,看樣子他們又是一夥的,他們想奪取天河寶錄,豈不是十分的容易!飛龍子一一的打量了他們一眼,最後將目光投向走在最後的病書生,一雙手掌不由自主的豎直如刀,體內的真氣蠢蠢欲動,感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恨不得就想同這個人狠狠的打上一架。笑老頭,醉道人,病書生三人上得石壁,看了飛龍子一眼,均是走到了西門先生的身邊,笑老頭和醉道人也不管地面乾不乾淨,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病書生則是暗運內家真力,腳下生出一股風來,他腰身一曲,已然坐下。笑老頭露出可笑的笑容,看了飛龍子一眼,笑道:「呵呵,原來是飛龍子,飛龍子,你坐啊,不要客氣!」飛龍子冷哼一聲,坐了下去,也沒有去管地面。飛龍子已隱隱的猜出病書生和醉道人是什麼人了,對於笑老頭卻是並不清楚,不過在鎮上,他曾偷偷的見過笑老頭,不用出手,他可以發覺笑老頭也是一個頂尖高手!

只聽得「颼颼颼「聲,響個不停,不斷得的有人上得石壁,有的是憑著一口氣凌空躍上的,而有的則是手腳並用,躍上來,方劍明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心中十分的驚異,這些人怎麼會知道他跑到了這裡來的,他不禁滿臉狐疑之色,望向了笑老頭,笑老頭呵呵一笑,朝他擠了一下圓眼睛,卻是沒有解釋,俟到人上得差不多時,方劍明一眼掃過去,沒有在裡面找到義父的身影,卻是見到了蒙面女子,方劍明向她笑了一笑,蒙面女子的嬌軀,不知為何微微顫動了一下,那蒙面女子身邊還站著一個身穿藍群的少女,那少女頭上帶著一個斗笠,斗笠四周縫著黑紗,黑紗也不知道用什麼做成,她可以從裡面看到外面,外人卻是不能看得到她的臉面,方劍明見了此女的這一身打扮,神色呆了一呆,不禁想到了初次見到依怡姐時的情形,這個藍群少女的一身打扮,豈不是像極了當年的聖姑,只不過當年的依怡姐穿的是白衣,她穿的是藍衣而已。此外,他們魔門的人,除了站在她們二人身後的風長老外,竟是再沒有其他的人,那四個抬轎少年和其他幾個魔門高手沒有上到石壁上來,大概是在石壁下等著她們吧!

方劍明的眼光再掃過去時,只見那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到他,向他嫣然一笑,竟是美妙之至,方劍明心神一跳,俊臉微微一紅,她的身後跟著肥胖老者,馬長老,冷臉老者還有那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他們走到了飛龍子的那裡,飛龍子見了東方天驕,急忙起身,向東方天驕露出一副微笑,東方天驕則是向他施了一個晚輩的禮,弄得飛龍子回禮不迭,接著就是那三個長老級別的人向飛龍子施禮,方劍明懶得多看他們魔教的規矩,見他們嘴裡低聲說著話,大概是在議論關於天河寶錄的事,眼光一掃,掃向了一旁。

只見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獨身一人站在那裡,顯得非常的無趣,在他的旁邊則是一個老道士和一個小道士,這兩個人,方劍明在鎮上的酒樓上見過他們,知道他們是武當派的人,少林寺自來和武當交好,方劍明見了他們二人,面上露出一副善意的微笑,只見那小道士手裡拿著那把寶劍,低聲在老道士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老道士抬眼向方劍明掃來,方劍明卻是已將眼光掃向了他們的一旁,沒有注意到老道士的目光,在兩個道士的旁邊正是那個華山派的「七情劍」孔海山,他坐在地上,面露微笑,也不知道心中想著什麼,在過去,就是一個背著雙鉤的醜臉漢子,方劍明並不認識此人,見他非常孤僻的坐在那裡,低著頭,動也不動,他的一旁,坐著一個老頭,正是那個在石林裡和方劍明打了一架的老頭,聽「盲俠」花自流說,這個老頭叫什麼重陽老人,重陽老人滿臉的憤怒,氣乎乎的瞪了方劍明一眼,他的身後站著一個中年漢子,在過去就是龍碧芸一夥,只見龍碧芸,狄向秋,巨劍少年,史丹楓兄妹,龍月,都是站在那裡,不曾坐下,他們見到方劍明站在笑老頭等人的身後,均是感到十分的驚訝,尤其是龍月,一張櫻桃小口大張,指著方劍明,在龍碧芸耳垂邊上也不知在嘀咕著什麼,龍碧芸見了方劍明,還是保持著她一貫的作風,微微露出一副迷死人的笑意,向方劍明點了點頭,方劍明見他朝自己點頭,尷尬得很,碰到史丹楓一雙幾欲噴火的雙目,忙將眼光掃向了一旁,匆匆越過史丹楓妹子,狄向秋,巨劍少年,投向了孤身坐在一旁的花自流,方劍明見花自流一人坐在那裡,很想將他叫到這頭來,他還幫了他們不少的忙呢,怎麼可以叫他獨身一人坐在那裡,正要去叫花自流時,卻聽得醉道人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他耳邊說道:「方小子,你不要過去叫他了,這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身為江湖九大神秘客之一,就讓他保持著神秘吧!」方劍明呵呵一笑,算是作了對醉道人的回應。

另外,或坐或站,分佈在四周,還有十幾個武林人物,看他們的來意,就算不是來爭奪「天河寶錄」,也有來此看熱鬧的意思,從他們的身上,可以看出他們也是一方好手,在武林中也是叫得起萬兒的人物。方劍明這一眼掃過去,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片刻功夫,笑老頭見沒有人再上來了,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卻聽得那個重陽老人嘿嘿冷笑幾聲,道:「好啊,來了這麼多人,當真是群雄並聚,笑老頭,你們四個人是什麼人,把我們帶到這裡來,打的是什麼主意?」笑老頭嘻嘻一笑,道:「我們四個老傢伙自號為『武林四友』,向來是消遙自在,快活似神仙,沒想到『天河寶錄』一出,將我們驚動,只好重現江湖,看看這『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寶貝,竟是令武林中人眼饞得很,我們沒有壞意,請大家不要誤會!」那飛鷹堡的副堡主聽了這話,口中冷笑不已,正要說話,卻是有人搶在他的前面,說出了一句話來,只聽得石壁下有個聲音傳來上來,笑道:「華大哥,人人都在為這天河寶錄大打出手,如今天河寶錄就在上面,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頭一喜,臉上露出了笑意,這人豈不就是吳世明的聲音,想不到他也趕了過來,只聽得緊接著吳世明的聲音,有一個中氣十足的大漢口音笑道:「二弟,四大聖書乃天下悠悠書盟,你千萬不要小覷,我們上前看看,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我想結識的人物!」

他二人在石壁下說話,聲音卻是傳了上來,響在眾人耳畔,這一手深厚的功力,當真非同小可,大家正在驚奇,只見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捷若飛鷹,飛躍而上,落到了石壁上來,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他們,一瞧這兩人,只見是一個高大的大漢和一個穿著像乞丐的青年,那青年手中拿著一根棍子,面貌雖端正,然而卻是一臉的瘋瘋癲癲像,那個大漢卻是始終帶著一臉溫和的笑意,身材異常的偉岸,相貌堂堂,有龍虎之像,端的是一條猛漢子,他寬厚的嘴唇,只要微微一張,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豪氣萬丈的感覺,眾人見了他,忍不住都在心中讚道:好一個漢子。

方劍明見到那青年,欣喜欲狂,禁不住高聲喊了起來,道:「世明哥,你也來了!」吳世明抬眼一望,見得是他,臉上露出一股驚喜,帶著那個大漢快步走了過來,方劍明迎了上去,只聽得吳世明哈哈笑道:「劍明,原來你早就來了,好好,實在太好了,來來來,我給你引見一個人,這位就是我所結識的華大哥,華大哥,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方老弟!」方劍明聽了吳世明的話,心頭一怔,暗道:華大哥,那個華大哥?猛地轉念一想,臉色大變,失聲叫道:「華大哥,你就是……」卻聽得吳世明大笑道:「不錯,這就是我說過的華大哥,我以前老聽你說要見他,如今我把華大哥帶來了,你可要好好的和他暢談一番!」

方劍明見吳世明打斷了他的話,眼珠轉了一下,知道吳世明不想讓方劍明叫破華大哥的身份,見那大漢背上並沒有背著什麼袋子,身上的衣裳也沒有打著布丁,知道他不想讓人看出他是誰來,方劍明呵呵一笑,朝那個「華大哥」一抱拳,他的左手拿著「天河寶錄」,只好用右手在左拳背上一搭,算是抱拳,恭敬的笑道:「小弟見過華大哥!」那大漢看了看方劍明,微微露出一股驚色,那股驚色轉瞬即逝,他已是含笑說道:「你就是方老弟嗎,呵呵,久仰,久仰,我常常聽二弟提到你,今日一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改天到了『我家』,我請你浮一大白!」方劍明呵呵一笑,也道了一聲久仰。眾人看見了吳世明的打扮,有的人已是隱隱猜出了他的身份,就算猜不出,也能夠想到他和丐幫有一定的關係,可是對於那個被稱作「華大哥」的大漢,卻是沒有多大的映像,丐幫的幫主也是姓華,但他不喜歡在外張揚,很多人都沒有見過他,這人也是姓華,難道他就是丐幫的幫主?可是天下姓華的人多的是,你要說他就是丐幫的幫主,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因為他的穿著打扮並不像乞丐,倒像是一個久經風塵的草莽漢子。

只見方劍明,吳世明,「華大哥」一同來到笑老頭四人那裡時,四人隨意瞟了大漢一眼,心中都是微微一驚,他們居然查不出這個大漢的武功深淺,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笑老頭打了一個哈哈,猛地地站了起來,對著四方的群雄說道:「眾位,今日大家能聚在這裡,為的就是四大聖書之一的『天河寶錄』,如今,這天河寶錄就在方老弟的手中,你們有何想法?」吳世明聽了,這才注意到方劍明手中的東西,臉色微微一驚訝,嘿嘿一笑,接著笑老頭的話道:「我們能有什麼想法,笑前輩,我認為,誰的武功最好,誰就把它拿走就是,大家都可以把絕學使出,不妨來一個比武較量!」笑老頭聽了,正合他的心意,嘻嘻一笑,道:「吳老弟,我的意思正是如此。眾位,在這個石壁之上,大家就來一個比武奪寶,誰要是技壓群雄,天河寶錄就是他的了,當然,在比武之前,大家都想看看這天河寶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然大家都是心有不甘,方老弟,你把天河寶錄打開來看看!」

方劍明應了一聲「是」,左手拿著「天河寶錄」走了出來,大家見他走到了正中,均是睜大了眼珠看著他,這時他手中兀自緊緊的抓著「天河寶錄」,胡亂掃了群雄一眼,只見得這麼多眼光中各有各的表情,不一而足,心中一歎,暗道:「難道武學寶典就這麼吸引人麼!」想著,就將「天河寶錄」慢慢的鬆開,卻是不敢去看一眼「天河寶錄」上面到底有些什麼,生怕又出現什麼異常的反映。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角逐寶典

方劍明雙眼朝前平視,正是面對著蒙面女子,看到她,又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神色顯得有些古怪,眾人見他這一副模樣,都是心中暗奇,這個傢伙搞什麼鬼,怎麼也不去看一眼武林四大聖書之一的「天河寶錄」,好像這「天河寶錄」有什麼見不得的東西人似的,他連正眼也不看一下。

好在天河寶錄的吸引力實在太大,眾人雖然奇怪他的表情,然而等到方劍明將天河寶錄完全展現在眾人的視線之內時,誰還有心思去看一眼方劍明臉上的表情呢,大家都把目光聚在了天河寶錄這一件寶物身上。這天河寶錄端的是奇怪之極,只見它長有三尺,寬有八寸,兩端各有一根細長的小棒,完全就是一副字畫的形態,不過在上面卻沒有字跡和圖畫,在眾人的眼裡,只見得上面霧濛濛的罩著一種東西,竟是看不出上面有些什麼,不管是正面還是方面都是如此,眾人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心中都是偷偷的吃驚,這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寶貝,怎麼上面沒有字跡,至少也有圖畫啊,既然它是四大聖書之一,乃武學寶典,怎麼會沒有字跡呢,否則被人拿來去,怎麼去修練它,難不成叫人面對著它,就可以修煉神功!

笑老頭四人看了半天也是看不出一個所以然,笑老頭乾笑了一聲,叫方劍明把天河寶錄收了起來,回到他們的身後,笑著對群雄道:「想來大家已經看見了吧,這天河寶錄乃武林寶典,我們凡夫俗子又怎麼能猜得透它,大家都是為它而來,總不能讓大家失望,如今大家都親眼看到了天河寶錄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想來心中有個底,至於你在上面看到了什麼,那是你自己的事了,我還是那句話,誰要是能技壓群雄,這天河寶錄就是誰的,誰要是有什麼更好的意見,也可以說出來,大家探討一下。」

笑老頭話聲一落,就聽得有人冷笑道:「你饒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也只是以武功來決定它的歸屬,為什麼不在那個山谷內解決,偏生要跑到這裡來?害得我們跟你走了一大段路程!」方劍明望過去,只見說話的人是那個飛鷹堡的副堡主,笑老頭聽了,笑道:「我想大家都可能在心底怪我多此一舉,其實,我這麼做為的是不至於讓武林中人為了一個天河寶錄就互相殘殺,血流成河。」飛鷹堡的副堡主聽了,冷哼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倒是為了武林著想了!」

笑老頭大笑道:「小子,你錯了,在武林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老夫管那麼多幹嗎,說句老實話,老夫對這天河寶錄其實也是垂涎三尺,但是老夫就見不得有些人仗著勢力強大,就不顧別人的生死,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憑著真本事乃奪取寶物,不要以為人多,就可以為所欲為,這個江湖不是一個人,一個幫派的江湖,而是大家的江湖,要是老夫不這麼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得不明不白!」

眾人聽了這句話,當下就有人臉上發燒起來,只聽得有人怒喝道:「老傢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笑老頭抬眼望去,只見說話的人是魔教的那個冷臉老者,頭上的數十根白髮根根直立,顯得有些可笑,笑老頭呵呵一笑,道:「我不是針對你們魔教,我說的是整個武林的形勢,大家莫要誤會。」飛龍子聽了,嘿嘿一笑,道:「照你的意思,誰的武功在這裡最高,誰就可以拿到天河寶錄?」笑老頭哈哈一笑,道:「飛龍子,還是你爽快,不錯,我的意思正是如此!」他的話聲一落,只聽得有一個美妙的聲音輕輕的說道:「笑前輩,晚輩有一個點不明白,不知道你老可否解?」

眾人都把眼光看了過去,只見說話的人正是龍碧芸,她在眾多人的目光下,依然保持著她一貫的微笑,絲毫不受影響,著實修行到了高深的境界,方劍明也向她掃了過去,目光和她一觸,又趕快逃了開去,只聽的笑老頭笑道:「龍姑娘,不知你有什麼疑問,請說出來。」龍碧芸笑道:「笑前輩,按你的意思,誰要是真的技壓群雄了,誰就可以拿到天河寶錄,可是那個人一旦拿到了天河寶錄,他在江湖中恐怕也是寸步難行,遭受的追殺亦是空前絕後,前輩這一番苦心豈不是要白費了!」

笑老頭聽了,笑道:「龍姑娘此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其實我也想到了這點,不過我有一個想法,大家可以聽聽,來到這裡的無不是有些本事的人,大家既然都能來到這裡,就說明和天河寶錄有些緣份,誰要真的拿到了天河寶錄,那麼其他的人都不能在出手攔截,要是誰敢出手攔截,就是和在座的都過不去,我們武林中人最注重的就是『信』『義』兩字,我就不相信在座的都是不要這兩個字的人!」最後一句話說得大家都沒有吭聲,誰敢在眾人的面前公然說他不守信用,不講義氣,就算他心底不以為然,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說了出來,不僅名聲掃地,以後誰見了都不拿你當人看!

笑老頭見大家都沒說話,笑道:「既然沒有人出聲,就說明大家是默認了,那好,誰要是真的能技壓群雄,天河寶錄就是誰的,此人一旦拿到天河寶錄,以後就不得有人再去搶奪,至於哪些沒有到場的高手,不是老夫沒有想到他們,他們既然沒有來到,就表明他們看不上天河寶錄,或者是與天河寶錄無緣,又豈能顧及到他們!」他的話聲一落,只聽得石壁下「呼呼」聲不斷,又有十來個人飛身而上,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立時顯得有些吵鬧,笑老頭大喝一聲,道:「諸位,安靜一下。」抬眼掃了那些人一眼,嘿嘿笑道:「我還以為各位打算一直不上來呢,如今一下子來了這麼多高手,呵呵,有得瞧了!」

方劍明看了看那些上來的人,赫然發現那晚他所見到的異常俊美青年和那個白陀山的宇文堅就在其中,他們二人混在人群裡面,卻是沒有朝龍碧芸他們那兒走去,顯得有些陌生,方劍明瞧得有些奇怪,那晚他們明明是一夥的,怎麼過了幾日,就成了陌生人,莫非在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成,以至於他們連打招呼也不願意打一下!

笑老頭接著說道:「首先聲明一點,我們四個老傢伙排除在外,並不參與比武,當然,誰要是和我們同一個級別的人,希望他也不要出手,將更多的機會留給後生晚輩。」這一句話完全是針對飛龍子說得,飛龍子嘿嘿一聲大笑,揚聲說道:「放心,笑老頭,我不會出手的,有公主在此,天河寶錄還能跑到那裡去,你的主意實在太好了,我還當心公主拿了天河寶錄之後,有些傢伙要追殺個不停呢!」眾人聽了這話,有大部分的人都放心了不少,這幾個老傢伙要是也來比武,誰還是他們的對手,如今他們不出手,倒是有九層的人都想出來試試身手,雖說有些人在江湖中很出名,但是誰說出名的人就一定是高手,沒出名的人難道就不是高手?其實這些人也應該知足了,你想想笑老頭他們四人,隨便其中的一個,都可以算得上是超級高手,他們要是一力要奪寶,合他們四人之力,誰還能擋得住他們,他們就算想滅掉一個門派,也是能辦得到的。

當下,有人就忍耐不住,飛身躍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把青鋼劍,「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向著群雄說道:「在下『一字劍』康海,乃九泉劍派的弟子,不知那位英雄前來賜教?」他的話聲一落,就聽得有人道:「在下黃山派的王林,向閣下請教!」只見重陽老人身後的那個中年漢子手中拿著劍,緩緩的走了過來,康海看了看他,又瞧了瞧重陽老人,沉聲說道:「你是『狂雨劍』任佟的什麼人?」王林笑道:「他是我的大師哥,我是他的三師弟,你說我是他什麼人?」

康海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素聞黃山派的劍法鬼神莫測,今日在下就來試試看,到底有多麼的厲害!」王林聽了,微笑道:「你們九泉劍派的劍法也是厲害得很,還望閣下手下留情!」康海聽了,哼了一聲。

原來黃山派之所以能排在江湖九大門派的第七位,靠的不僅是門下的弟子眾多,更主要的原因是黃山派有一門十分厲害的劍法,如今黃山派的掌門是重陽老人,然而重陽老人近十多年來,常常閉門練劍,很少出外,門中的一切大小事都交給了他的大弟子『狂雨劍』任佟處理,重陽老人雖是掌門的身份,實權卻已經落到了任佟的手裡,江湖中人知道黃山派有任佟,卻很少說及重陽老人。這九泉劍派也是江湖中的一個門派,不過由於門中弟子不過十幾人而已,名氣並不是很大,單是在一個地方出名,要想在整個武林都有名聲,那還有相當大的距離。

王林說他們九泉劍派的劍法厲害得很,叫康海手下留情,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九泉劍派,還是隨口說的一句客套話,康海聽了,只當是他在諷刺他們九泉劍派,當下挽了一個劍花,道了一聲「看劍!」挺身便刺,王林見他一劍刺來,毫無花俏,一劍就是一劍,說他平常也很平常,但是平常之中又藏著不凡,王林不敢大意,拔出利劍,身形一晃,也是刺出一劍,兩劍相交,「的」一響,康海身形一斜,手腕下沉,劍尖已是閃電般的刺到了王林的脅下,王林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劍法!」左腳一退,同時一個旋身,閃過了這一劍,手中的利劍刺到了對方的腰間,康海「咦」了一聲,陡地翻身而起,跳了開去,緊接著「唰唰唰」就是三劍,劍光急閃,三劍都是直直的刺了過來,毫無花俏,當真是應了他「一字劍」的外號,這三劍一出手,站在一旁的方劍明瞧得一怔,暗道:「好古怪的劍法!」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王林哈哈一笑,道:「九泉劍派的劍法果真不凡,領教了!」只聽得「噹噹噹」聲不斷,王林接下了對方的三劍,同時又反攻了康海九劍,九劍使出,劍光飛舞,一劍快過一劍,閃電刺出,將康海逼退了好幾步,康海臉色一紅,大喝一聲,將看家本領使了出來,王林那裡會怕他,也將黃山派的劍法使出。

只見他們在場中起起落落,劍光飛舞,劍氣斯斯作響,你一劍使來,我把你的劍招破解,你一劍遞到,我身形一折,閃了過去,片刻功夫,兩人打了二十來招,陡聽得康海大叫一聲,手腕一抖,劍光斜飛,一劍直直的刺到了王林的腰間三寸之處,心中正自高興,只聽得王林大喝一聲,劍交左手,右手飛快的拍出一掌,掌風凜冽,震歪了對方的劍尖,在康海還沒有來得及撤招之前,左手的利劍閃電飛出,緊貼著對方的胸前一寸之處,只要王林向前跨出一步,康海就得被劍尖刺中,康海見對方明晃晃的劍尖指著自己的胸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動也不敢動一下。

王林笑道:「領教了!」手腕一抖,將劍插入了鞘內,康海歎了一口氣,飛身而起,落到了人群外面,轉眼就消失了蹤影,大概是因為被王林打敗,無顏見人,匆匆的下得石壁去了!

王林打敗了康海,微微一笑,掃了掃群雄,卻見一個醜臉漢子走了上來,那醜臉漢子背上背著一對雙鉤,他的模樣實在叫人不敢恭維,塌塌的鼻子,扁扁的嘴巴,還生了一對死魚般的眼睛,只見他一上來,走到了王林身前一丈五開外,從身後抽出雙鉤,話也不說,雙鉤一分,左手鉤高抬,右手鉤壓低,一上一下,動作有板有眼,端的是一個使鉤的高手。

王林看了看他的雙鉤,心頭急如點光石火的想著他是什麼人,卻是想不出武林中有一個使雙鉤的醜臉漢子,沉聲問道:「閣下報名!」醜臉漢子道:「江湖無名小足,無需報名,姓王的,拔出你的劍!」王林嘿嘿一笑,道:「對於真正的高手,我的劍一般不會輕易拔出,我看得出你是一個高手,所以,我的劍將在它該出鞘的時候就出鞘,一出鞘,將有石破天驚一擊!」醜臉漢子雙眉一揚,叫道:「好!」好字一落,手中的雙鉤,一上一下,全力發動了進攻,只見鉤影漫空飛舞,王林人在鉤影之中翻翻滾滾,凶險到了極點,眼看就要傷到王林,王林卻是身形一閃,躲了看去,鐵鉤劃破空氣之聲,從王林的身邊擊出。

有些人都在怪王林的托大,看他被逼得連連後退,凶險萬端,都道他是罪有應得,驀地聽得「噹」的一聲,王林右手一抬,業已飛快的拔劍出鞘,並往上一舉,架住了對方的雙鉤,下盤一起,兩腳腳尖踢向了對方的大腿穴道,醜臉漢子哼了一聲,身形一翻,退出了五步,王林那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右手利劍急如狂風暴雨,霎時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每一劍刺出,便會響起劍風破空之音,令人生寒,劍光在醜臉漢子眼前閃動,看得醜臉漢子眼花繚亂,轉眼已是被逼得險象環生。

重陽老人坐在一旁看了,露出一絲難得微笑,大概是見了他的弟子大發威風,將醜臉漢子逼得無還手之機,心中讚許。眼看那醜臉漢子就要傷在王林的劍下,突然,那醜臉漢子嘿嘿一聲冷笑,身形一轉,王林的劍尖貼著他的衣服穿了過去,醜臉漢子右手鉤一起,挑向了王林的肩頭,鉤風一起,竟然猶如雷響,重陽老人見了,臉色一變,只聽王林「哎呀」一聲,腳下一歪,居然被這一股鉤風牽動,身形晃了一晃,那醜臉漢子左手鉤一抬,「噹」的一聲,擊在王林的劍身上,接著就是一翻,將王林的利劍壓住,暗中運起一股內家真力,順著雙鉤發了出去,王林想也不想,也將內力發出,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登登登」三聲響過,醜臉漢子身形前移,將王林震退了三步,顯然在內力方面王林還差了對方一籌,醜臉漢子雙臂一抖,雙鉤飛起,「呼」的一聲,從王林的雙耳旁破空而上,這幾下來得急如閃電,王林身形還沒站穩,只覺耳畔鉤風一起,餘音還在耳旁迴盪,兩縷長髮從頭頂飄了下來,那醜臉漢子竟是將王林的長髮擊斷了兩縷。王林嚇得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這個醜臉漢子的雙鉤要是在往裡面多出一分,他的雙耳恐怕當場就要先他一步到閻王那裡報到。

醜臉漢子雙鉤一收,飛身退出丈外,一雙淡淡的眼神,不露一絲感情的看著王林,王林臉上微微一紅,低著眉眼,轉身退到了重陽老人的身後。重陽老人看了看醜臉漢子,雙眼閃過一道寒芒,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那醜臉漢子擊敗了王林,武功可以說是早就進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一時之間居然沒有人出來向他挑戰,他的雙鉤實在有些詭異,不少人都在心中思忖破解之法。等了一會兒,只見那飛鷹堡的副堡主緩緩的走了上來,對著醜臉漢子笑道:「閣下好功夫,在下飛鷹堡的副堡主鄭可莊,前來領教高招!」

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這個飛鷹堡副堡主的姓名,那醜臉漢子看了看鄭可莊,陡地身形一展,話也不坑一聲,舉鉤就刺,鉤聲呼呼,毫不保留的將一身絕學使了出來,鄭可莊本來有意要見識他,把他來到飛鷹堡去,那裡知道這傢伙當真是沒有人情味,話也不說,衝上來就打,鄭可莊猝不及防,險些被他的雙鉤打中,急忙騰身一躍,躍起三丈高下,兩隻手一伸,竟是使出了「錯骨分筋手」的功夫。這「錯骨分筋手」乃武林中的絕學之一,極為難練,想不到被他居然給練成了。

鄭可莊一將「錯骨分筋手」使出來,只見他一條身影,在對方的鉤影之中,倏前倏後,忽進忽退,起如鷹隼凌霄,落如沉雷擊地,一雙手變化無窮,虛實莫測,暗點對方的週身穴道,端的是動若江河,靜如山嶽。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陽老人的鐵袖

那醜臉漢子始終冷著一張醜臉,手腕抖動,只將他的鉤法使出來,腳下踩著一種古怪的步法,手上的雙鉤指那打那,每一鉤飛出,必有一聲雷動之音,鉤風過處,雖然沒有將鄭可掃中,然而亦是令鄭可莊十分的頭疼,鄭可莊心中頭疼,那醜臉漢子心中比他還要頭疼,鄭可莊的「錯骨分筋手」豈是普通的功夫,只要他一不小心,被鄭可莊的手掌打在身上,他的骨頭筋脈必將毀壞,不說武功全廢,單是他的一套鉤法,也使將不出來,就算能使出,威力又那裡能和如今相比。醜臉漢子自己比鄭可莊還要謹慎,只是他的臉上始終是那一副冷峻的表情,旁人怎會看出。

兩人快如閃電的打了數十招,鄭可莊身為飛鷹堡的副堡主,卻是拿這個無名的醜臉漢子毫無辦法,打得有些氣悶,心想:「我堂堂一個副堡主,難道還鬥不過你一個無名小子!」心頭漸感不耐,眼轉一轉,陡地右手一劈,劈出一道勁風,勁風過處,醜臉漢子的身形微微一晃,鄭可莊跟著左手一扣,疾如火花,去拿對方的右手手腕,醜臉漢子見他如此輕易冒進,冷哼一聲,右手鉤收了回來,猛地就是一鉤,鉤向了鄭可莊的左手,鄭可莊哈哈一笑,左手五指大張,發出一道真力,震得鉤身一滯,緊接著五指一扣,業已把對方的手腕緊緊的扣住了,醜臉漢子的左手鉤正要打出,卻聽得鄭可莊怒喝一聲,手上加大力量,醜臉漢子大叫一聲,只覺手腕疼痛難當,就像鐵錘擊中了一般,渾身顫抖起來,額上忍不住起了一層汗珠。

鄭可莊嘿嘿一聲冷笑,道:「你服不服輸?」醜臉漢子一雙冷冷的眼神瞧著鄭可莊,鄭可莊被他瞧得心頭一寒,竟是沒來由的感到有些畏懼,那醜臉漢子左手手腕一鬆,「噹」的一聲,左手鉤從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冷冷的道:「你還不放手嗎?」鄭可莊手一鬆,將他推開,猛地想到他剛才的眼神,大有恨不得一鉤穿死他的意思,咬了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場就把他殺了,最少也得廢了他的武功,留著也是一大禍害。

念頭在腦中急轉,身形一晃,追了上去,一掌夾著萬斤力道狠狠的劈到了醜臉漢子的腦門,眾人見了,紛紛出聲大叫起來,只聽得笑老頭怒喝一聲,道:「鄭可莊,休得殺人!」想也不想,隔空就是一道如山掌力打出,鄭可莊的手已到了醜臉漢子頭頂半寸,醜臉漢子的腦門被掌風一震,流出一片血跡,臉色卻是毫不變色,也沒有反抗之意,鄭可莊聽得身後風響,暗自歎了一聲,回身雙手連環劈出四掌,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鄭可莊的上半身晃了一晃,鬚髮飛舞,狀甚瘋狂,卻是沒有被震退,笑老頭坐著的上身輕輕一顫,心頭暗道:「這小子的內力不淺啊!」見醜臉漢子只是在腦門那兒流出一些血跡,沒有什麼大的傷害,大聲叫道:「鄭可莊,他已經認輸了,你又何必殺他!」鄭可莊嘿嘿冷笑,瞪了笑老頭一眼,沒有說話,那醜臉漢子看了一眼笑老頭,將手中的右手鉤一扔,冷笑了數聲,飛身而去,下了石壁。

眾人見了鄭可莊要殺醜臉漢子,那醜臉漢子分明已是認輸,並將手中的兵器丟掉,鄭可莊還是不放過人家,這等行徑,落在群雄眼中,倒是有不少的人對他感到不恥。鄭可莊卻是冷著一張大臉,背負著雙手,等著有人上前和他較量!

只聽得有人嘿嘿一笑,一條人影疾射場中,方劍明定睛望去,只見得正是魔門的那個風長老,鄭可莊見了他,雙手從身後翻了出來,道:「尊駕是魔門的那一位?」風長老冷冷一笑,道:「老夫乃魔門的風長老風公度,鄭老弟的錯骨分筋手當真是名不虛傳啊!」鄭可莊聽了風公度的話,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風長老的錦掌功夫也是武林一絕,彼此,彼此!」站在方劍明旁邊的吳世明聽了二人名為互相吹捧,實乃暗地譏諷的話,大聲叫道:「兩位的廢話不要多說,要比試就快一些,天色都已經到了中午,還有不少的人要出手呢!」兩人聽了,均是狠狠的瞪了吳世明一眼,吳世明呵呵一笑,不以為意。

風公度看了一眼鄭可莊,猛地大喝一聲,雙掌一翻,閃電擊出,鄭可莊怎會示弱與他,雙掌也是一翻,打了出去,兩人的手掌一接實,只知的砰的一聲巨響,兩人都是翻身退了開去,風公度哈哈一笑,道:「鄭老弟的內功不淺啊!」鄭可莊冷笑一聲,道:「你又會弱到那裡去!」兩人幾乎同時躍起,在空中錯身一過,一人在霎時間打出了七記錦掌,另一人卻是用錯骨分錦手將對方的招式破了去。兩人的方位轉換了過來。鄭可莊雙腳鋼一著地,陡得身子一翻,身形飛快的落到風公度的背後,伸出一隻手,就去抓對方背心大穴,風公度豈能讓他拿住,身子一矮,人若陀螺一般轉了過來,雙手飛出,打向對方的手掌,掌風凜然,鄭可莊不敢硬接,一個「鴿子翻身」,跳了開去,從他的側面又是一把抓到,風公度大喝一聲,劈空掌力閃電擊出,跟著左腿一掃,刮起一道勁風,踢向鄭可莊的腰間,鄭可莊見這一腿來勢猛烈,腿風呼呼,要是被他掃中,腰間的骨頭非得斷裂不可,身形一起,躲過了風公度的一腿,同時伸手一抓,想把對方的腳腕鎖住。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的一聲,鄭可莊的手已鎖主了對方的腳腕,還不等他來得及發力,只見風公度上身一折,翻了上來,一掌打在了鄭可莊的肩頭,鄭可莊悶哼一一聲,手上用力,「卡」的一聲,接著將風公度遠遠的仍了出去,大叫道:「姓風的,你好卑鄙!」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了一道鮮血,風公度雙腳落地時,步子一歪,坐了下去,伸指在腿腕上點了數指,聞眼怒道:「老夫如何卑鄙了!」鄭可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扶著肩頭,坐下來暗自調息,他中了對方的一掌,心頭的血氣沸騰,錦掌豈是一般掌力可以比得了的,他雖然中了對方的一掌,但是也讓對方吃了他的苦頭,風公度的那隻腳被他的錯骨分錦手打中,雖然不至於能令他腳腕斷裂,可是少說也要姓風的三個月走路不便!

他們二人剛一上來,就成了兩敗俱傷的局面,實在是笑老頭所料想不到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聽得有人哈哈一聲大笑,一條龐大的身影從空中落到了場中,一雙鐵袖一翻,刮起一股勁風,將地面的石子震為碎末,仰天笑道:「你們的功夫實在太差勁,還不配和我動手,誰要是能擋得住我的一雙鐵袖的一擊,老夫就立刻退出去,再也不對天河寶錄有非分之心!」眾人望去,正是那個黃山派的重陽老人,眾人有很多的人都不認識他,見他身後站著王林,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還以為他是黃山派的元老,那裡知道他就是黃山派的掌門人,以他掌門人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卻也沒有張狂之意。

笑老頭說過,和他們是同一個級別的高手不參與奪寶,重陽老人的年紀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甚至還要比飛龍子和病書生兩人要老的多,但是輪到身份和真實的年齡,重陽老人也只能算得上是他們的晚輩。只要不是和他們是同一個級別,也就是說上了百歲的高手,就不得出手,重陽老人今年是八十出頭,當然是可以出手的,不過有些人不知他的底細,只道他是一個隱世高人,黃山派的名宿,心中都在怪他不該出手。其實說實話,以他一派掌風門人的身份,說什麼也不應該如此的,他的弟子已經出場過一次了,他還是要出來奪寶,就算你心中有看不過的地方,但是你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眾人見了他一對寬大的長袖硬如鋼鐵,將地上的石子震碎,不少的人心頭一驚,這老頭的功力至少也有一甲子,當下竟是沒有人敢出來應戰。重陽老人見沒有人出來,得意的看了看方劍明,他的意思是要叫方劍明出來和他比試,先前他沒有將方劍明攔住,被盲俠花自流從中作梗,壞了他的好事,他想把方劍明激出來。盲俠花自流也在這裡,要是他也想奪寶的話,也可以一併將他解決,但是看起來花自流並沒有真正要出手奪寶的意思,他自從一上到這裡來,就靜靜的坐在那裡,沒有和人說話,也不知在心中想些什麼!

方劍明聽了重陽老人的大話,嘿嘿一笑,卻是沒有動腳,兀自站在那裡,這時只聽得有人冷笑道:「重陽老人,別人怕你,本公子可不怕你,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本公子一力接得下!」隨著話聲,一個華服青年走了上來。方劍明抬眼一瞧,這個華服青年正是那晚和龍碧芸他們一夥的人,被花自流稱作宇文堅的。只見他來到重陽老人的身前一丈站定,看了看重陽老人,面上露出一絲傲色。重陽老人聽到這個華服青年道破了他的身份,惹得四周有人低聲的議論,老臉微微一紅,喝道:「小輩,你膽敢在老夫面前稱本公子,你的師父是那一位?」

宇文堅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只聽得有人嘿嘿冷笑一聲,道:「他是白陀山上白陀山莊莊主宇文修嵐的兒子,江湖中的十大公子之一,名叫宇文堅,重陽老人,你身為一派掌門,怎麼看不出來!」眾人聽了這話,都是驚異的看著宇文堅,白陀山莊的莊主宇文修嵐,那可是近二十年來很有名氣的一個人,這個宇文堅身為十大公子之一,雖然風頭沒有蓋過他的父親,然而在最近一年來,也著實被許多武林中人說起。據說這個宇文堅的武功已得他父親的八分真傳,在青年一輩中是有數的高手之一,他能名列十大公子,可見一斑。重陽老人聽了那個人的話,不用轉眼望去,就知道是花自流,先前他們兩人正打得不分上下,卻被趕來的笑老頭給格開了,他對花自流著怒,花自流也是看不過他,是以才會這般諷刺他。

重陽老人冷哼一聲,並不說話,單是瞧了一瞧宇文堅,道:「我對你的父親宇文修嵐聞名已久,就是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的功夫如何,你是十大公子之一,想來武功差不到那裡去,你真的想和老夫較量嗎?」宇文堅笑道:「你不是說誰要是能接得下你一雙鐵袖一擊,你就離開此地嗎,這話算不算數!」重陽老人雙眼一瞪,沉聲道:「老夫身為一派掌門,豈是隨意胡說之人!」宇文堅笑道:「聽說你們黃山派是以劍法成名,如今你卻要在不成名的功夫上較量,豈不是顯得有些愚蠢!」重陽老人聽了,沒有發怒,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這就不懂了,你敢接我一記鐵袖嗎!」宇文堅傲然一笑,道:「好,本公子就接你一記鐵袖!」重陽老人道:「我打出一記鐵袖,你只要不受傷,老夫掉頭就走,要是你受了傷,哪怕是輕微的傷害,你都要退下去!你可答應。」宇文堅道:「我要是被你擊傷,就算是我學藝不精,重陽老人,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領,口氣這般大!」

重陽老人嘿嘿一笑,向前跨了一步,一雙長袖慢慢的抬了起來,衣袖筆直如銷,在內中也不知道到底藏著什麼厲害的殺招,宇文堅不敢大意,將內家真力暗運,雙眼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對方的長袖,只見他的長袖又長又寬,看起來就如一道鋼板一樣,想必裡面必有重陽老人深厚的內家真力。眾人都是瞪著雙眼,看著他們二人。陡聽得重陽老人長嘯一聲,身形前移,一雙鐵袖閃電打出,如燕子的一對翅膀般向宇文堅剪到,宇文堅看了,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冷笑一聲,拔出手中的寶劍,挺身就是一劍刺出,劍尖晃動,一點寒芒點向重陽老人的鐵袖。重陽老人哈哈一笑,道:「宇文小子,你以為老夫就這只有這點道行嗎!」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聽得「砰」的一聲,宇文堅身形在空中翻滾,落到了人群之中,這一退,居然就退出了十多丈外,可見重陽老人的一記鐵袖當真是威力無窮,宇文堅身為十大公子之一,居然也被重陽老人一招就打退了,只見宇文堅臉色蒼白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嘴角流出一絲血跡,哈哈一笑,道:「重陽老人,你果然不愧為一派掌門,在下認輸了!」其實他敗在重陽老人手底下也不失面子,雖然他是十大公子,風頭正健,但是以重陽老人的身份以及名望,他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難得了。

重陽老人嘿嘿一笑,道:「宇文賢侄的劍法也不錯啊,險些就將老夫逼退了,佩服,佩服!」宇文堅聽了,臉上滑過一絲詭異的笑意,又走入了人群,和那個異常俊美的青年低聲交談了幾句,那異常俊美青年臉上顯出一片驚容,看了看重陽老人。剛才重陽老人是怎麼將宇文堅逼退,並打傷的,在座的好像竟是沒有一人看得出來,笑老頭他們四位沒有看出,飛龍子也沒有看出,他們這個級別的都沒有看出,何況他人呢!方劍明轉過臉去,看了看那個華大哥,只見他始終露著那副溫和的笑意,看了重陽老人鬼神一般將宇文堅擊退後,不知怎地微微張嘴笑了一笑,方劍明見了他古怪的笑意,低聲問道:「華大哥,你笑什麼?莫非你看出來了嗎?」華大哥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這華大哥的眼力實在太厲害了,天榜,地榜上的高手,都沒有看出來,他居然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份實力只能說是頂尖中的頂尖,難怪他能坐上丐幫的幫主,方劍明心中想道。

重陽老人將宇文堅擊退之後,神色十分得意的看著群雄,大有惟我獨尊之意,吳世明見了他一臉狂傲的神態,就要出去,卻聽得有人已是先他一步上去,並出聲說道:「在下狄向秋,向重陽前輩請教!」重陽老人聽了他的話,再看了看他發間的一個銀色小片,臉上怔了一怔,問道:「你是銀片門的人?」狄向秋笑道:「不錯,在下正是銀片門的弟子!」重陽老人又問道:「聖手何飛是你的什麼人?」狄向秋道:「我尊他為師叔。」重陽老人「哦」了一聲,道:「銀片門乃四大隱門之一,功夫均是高深莫測,難道你也要奪寶嗎?」狄向秋笑道:「寶物乃世所罕見,對於一個武林中人來說,武學寶典是最有吸引力的東西,在下也不能免俗,對天河寶錄也有了非分之心,只好得罪重陽前輩了!」重陽老人聽了,哈哈一笑,道:「不錯,只要是一個武林中人,又有誰不貪心這種武學寶典,好,我就成全你!」話生未了,一雙鐵袖閃電擊出,和剛才的招式一模一樣,勁風激盪,洌洌作響,狄向秋雙手一搓,凌空飛了起來,一雙手掌飛快的打出,只見他的一雙手霎時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一十六……滿空都可以見到他的掌影,掌風呼呼,三丈之內都是掌風的攻擊範圍,重陽老人竟是被他的掌影團團圍住,脫身不出。

重陽老人卻是面色不改,一雙鐵袖毫不猶豫的遞了上去,只聽得又是「砰」的一聲,這一聲巨響比剛才那一聲還要猛烈,狄向秋滿空的掌影轉眼消失,他的人打著觔斗翻了出去,去勢有如奔雷,刮起一道狂風。好在狄向秋大喝一聲,雙腳在第六次著地時,內家真力回過勁來,暗使了一個千金墜,啪的一聲,響噹噹的落在地上,沒有再退出去一步,一地的石子都被他的那一道狂風刮到了他的腳邊,被他一踏,盡皆粉碎!重陽老人這一記鐵袖,笑老頭等人還是沒有看清,都在心底暗自嘀咕道:「這個重陽老人莫非已是修練到了天道的境界,怎麼鐵袖功夫這般厲害,難道他一直以來都是裝相不成!」正自心驚,卻聽得有人輕聲笑了一下,眾人轉臉望去,只見那個華大哥笑了起來。大家聽到他的笑聲,都是一怔,重陽老人聽了,見華大哥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不禁問道:「閣下難道看出了老夫這一記鐵袖功夫?若是如此,還請上場一試。」華大哥聽了,嘿嘿一笑,卻是沒有出去,只是說了一聲「重陽前輩的鐵袖神功當真厲害,深得武學的高妙訣竅,佩服,佩服!」重陽老人聽到他的贊語,不知怎麼回事,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心中也很受用,臉上不禁露出了一副狂傲之色!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當飛星

狄向秋站在那兒,神色呆了一呆,好像不相信會被重陽老人如此這般「輕易」的擊退。但是他又不能不承認,確實是被人家打敗了,而且在他的手腕上隱隱的有一道傷痕,這道傷痕被他的袖口給遮住了,傷痕雖然不大,但是卻也算是將他擊傷,只見他陡地仰天一笑,道:「重陽前輩果真是武林高手,在下佩服!」說完,轉身退到了史丹楓的旁邊,史丹楓只見他被擊退,卻沒有被他打傷,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狄兄,重陽老人沒有把你擊傷啊,算不得是你輸了,你怎地退了回來,退的應該是他!」狄向秋搖了搖頭,大概是他和史丹楓的關係極好,也不怕他笑話,將袖口扯了一扯,露出那一道小小的傷痕,史丹楓見了,臉色一變,低聲問道:「狄兄,不妨事吧!」狄向秋露齒一笑,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如今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重陽老人的鐵袖神功當真是詭異莫測!我都遭了它的道兒。」

史丹楓聽了,不禁把眼光又投向了重陽老人,見他一臉的傲色站在場中,顯得十分的得意,好像在座的都破不了他的鐵袖神功。方劍明聽了華大哥的話,低聲問道:「華大哥,你怎麼不上場呢?」華大哥還沒有說話,吳世明已是接口笑道:「劍明,你又不是不知道華大哥是什麼人,華大哥是為了寶物就心動的人嗎?劍明,你上不上去,我可要上去了。」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世明哥,你上去吧,我為你助陣!」吳世明聽了,呵呵一笑,走了上去,誰知道卻被華大哥叫了回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吳世明聽得是一怔,接著就是一喜,那重陽老人見了華大哥在吳世明的耳垂邊嘀咕了幾句,就見吳世明走了上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方劍明見了,心道:「不好,這個老鬼要搞鬼,恐怕他另有詭計」想要叫住吳世明,吳世明卻已是來到了重陽老人的身前,微微一抱拳,向他討教,見都到了這般情形,只好將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重陽老人見到吳世明向他請教高招,微微一笑,緩緩的將一對鐵袖抬了起來,吳世明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手中的棍子微微拿起,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好像面對的不是一個高手,而是一個尋常的武林中人,完全不把重陽老人看著眼裡,重陽老人面色陡地一變,大喝一聲,又是剛才的那個姿勢,以雙袖打了過來,吳世明哈哈一笑,道:「重陽老人,你這一記鐵袖神功早就被我華大哥看穿了,你還敢在我面前使出來嗎!」說著,手中的棍子斜飛而起,夾著一股龐大的真力,挑向了對方的手腕,他不去打對方的鐵袖,而是去打對方的手腕,這一手當真有些明堂,因為鐵袖再厲害,也得要手腕來揮動,沒有手腕,再厲害的鐵袖也是使不出來,吳世明這一棍打出,正想把華大哥交代他的破解招式使出來,那裡知道卻是聽得重陽老人哈哈長笑一聲,身形陡地飛了起來,人在空中,一雙鐵袖從吳世明的頭頂打了下來,端的是快捷無比,口中還道了一聲「小子,剛才那只不過是虛招而已,這一招才是殺招,我看你怎麼破解!」

吳世明臉色變了一變,這老傢伙當真狡猾得很,他剛才見到華大哥在吳世明耳邊說話,已是知道華大哥想到了破解之法,是以一上來,故意用此招來引吳世明出手,然後在中途換招,打吳世明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手確實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其實這一記鐵袖神功還是他鐵袖神功中最厲害的一手,就算是堂堂正正的使出來,吳世明也未必破得了去!

吳世明見鐵袖臨面,危機之間手中的棍子一翻,猛地劈出一股超強的內家真力,硬生生的砸在了對方的鐵袖上,只聽得十數聲「乒乒乒」之音響過,重陽老人的鐵袖當真是硬如鋼鐵,吳世明的棍子竟是難動它半分,重陽老人大喝一聲「去!」鐵袖一捲一翻,將吳世明震飛出去,吳世明人在空中,「哇」的一聲大叫,灑出一口鮮血,華大哥見了,急忙飛身一躍,從空中將吳世明一把接住,在他身上連點了數指,見吳世明的氣色有所好轉,哈哈一笑,轉過頭去,道:「我本來不想動手,如今看來,我是不能置身事外了!」說著,把吳世明交給了方劍明,正要走上去時,只聽得有人笑道:「這位施主,貧道見獵心喜,這一次就讓給貧道,不知施主以為如何?」華大哥抬眼望去,見是一個老道士,身後緊緊的跟著一個一個小道士,那小道士手中拿著一把寶劍。華大哥聽了老道的話,嘿嘿一笑,盯了重陽老人一眼,道:「既然道長如此說,在下就不出手了,還是讓道長大展身手,在下在一旁看著就是!」說完,退了回去,和方劍明一起查看吳世明的內傷到底嚴重到了什麼地步,吳世明卻是強悍得很,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張狂的笑道:「大哥,劍明。我沒有事,這個老傢伙的鐵袖神功還真的是詭異得緊,看來不好對付!」華大哥笑道:「受了內傷,還這般嘴硬,真拿你沒辦法。要不是那位道長搶在我的面前,我真想上去會會他的鐵袖神功!」

那老道帶著小道士正走向場中,耳朵甚是靈敏,身在遠處居然讓他把這話聽到了,轉過身子向華大哥打了一個稽首,又調轉過身子,一步一步向場中走去,他的身後一尺始終跟著那個小道士。只見老道士來到重陽老人的身前丈外,打了一個稽首,笑道:「無量天尊,重陽掌門,老道有禮了!」重陽老人打量了他一眼,問道:「老道,你是何人?在那個道觀出家?」老道士哈哈一笑,道:「重陽掌門,你不認識老道,老道卻是知道你,老道的師兄對你可是推崇得很啊!」重陽老人一怔,道:「你師兄是誰?」老道士笑道:「家師兄正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老道法號飛星,乃是武當派的長老。」重陽老人聽了,微微一愕,原來在他所知道的武當派中,除了飛虹真人外,同飛虹真人是一個輩分的就只有所謂的武當五老,那五老有一個還是飛虹真人的師兄,飛虹真人在當年的師門中排行第二,後來因為他的武功出眾,而大師兄對於管理門中的事不太熱心,掌門一位就落到了飛虹真人的頭上。

這五個武當五老的道號分別是飛月,飛電,飛雪,飛霜,飛雨,他們在武當派的地位就相當於少林寺達摩,戒律兩院長老,位高權重,武當掌教有時也得要聽他們的,聽說在他們之上,武當派還有一個多年不出江湖的名宿,乃是飛虹真人的師伯,法號卻是沒有人知道,這個自稱飛星的老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聽他說是武當的長老,卻是一個無名之輩,是以有些奇怪,見他氣度不凡,太陽穴高鼓,內家功力想必深厚,心中忖度此人必是一個頂尖高手,但是重陽老人聞所未聞他的名聲,好像這個飛星是剛剛進入武當派,他才沒有聽說,豈能不令他感到深深的詫異。重陽老人聽了他的話,沉聲說道:「武當派的長老好像沒有叫做飛星的,你當真是武當派的嗎?」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道:「老道還用不著冒充武當派的人,重陽掌門,我那幾個師兄名聲在外,而老道卻是不喜張揚,很少下山,別說你不認識老道,就是本門的弟子,也未必有人認識老道!」重陽老人聽了,道:「既然你是武當派的長老,武功想必是高深莫測,難道就你一人嗎,你師兄飛虹真人,他來了沒有?」

飛星哈哈一笑,道:「掌門師兄日理萬機,怎麼會有閒時來這裡奪寶,老道在武當派裡閒著沒事,是以向掌門師兄討了一個差使,這就來到了這裡,老道倒想看看天河寶錄究竟是什麼寶物,竟惹的無數武林中人不顧生死的都要前來爭奪,今日一見,卻是無趣得很,天河寶錄實在過於神秘,我們凡人那裡能看得出來,嘿嘿,說了這麼多,老道就等著重陽掌門的鐵袖神功打來了!重陽掌門怎麼還不出招?」

重陽老人聽了,仰頭大笑一聲,道:「飛星老道,你當真要試試老夫的鐵袖神功嗎?」飛星老道笑道:「老道要是不試,又何必出來,還不如待在一旁看熱鬧呢!」

重陽老人微微一笑,道:「飛星老道,別看你和老夫是同一個輩分的人物,老夫的鐵袖神功一使出來,你未必能抵擋得住,恐怕對你的名聲以及武當的譽名有所不適!」飛星老道聽得哈哈一笑,道:「重陽掌門,老道的名聲值幾個錢!再說了,老道也沒有名聲,輸了,老道也沒有什麼損失,至於對我們武當派來說,嘿嘿,說句實話,老道今日上得這石壁,就已經是在武當派的牌子上摸了黑,出家人還來奪寶,分明就是貪心不除,在這一點上,我們武當派就棋差少林寺一步,你看這裡可曾有少林寺的弟子!」重陽老人聽了他又是一大段話,心頭早已不耐,聞言大聲叫道:「飛星老道,老夫可要出招了,你小心應付!」話聲未了,腳下一沉,雙腿一分,人陡地就是一翻,急若陀螺一般,捲到了飛星老道的身前,一對鐵袖展開,硬如鋼鐵,擊到了飛星老道的胸口。飛星見他這一招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心中正自奇怪為何都能夠將先前三個風頭正健,武藝高強的年輕人擊退並打傷,頭也不回的大喝一聲道:「劍來!」手一伸,已是閃電般的將小道士遞來的寶劍抽出,腳下暗運內加真力,使出了一招「犀牛望月」,那小道士呵呵一笑,也不見得他使勁,飛身一退,到了三丈開外,這一手使出來,端的是震驚當場,看他的年紀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輕功當真是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重陽老人見飛星老道一劍迎著他的鐵袖刺來,鐵袖猛地就是一甩,飛星老道正要回手就是一劍,那裡知道身形竟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的索住了,他越掙扎,那股力量越大,心頭暗驚,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噹」的一聲金屬碰撞之聲響起,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道:「好功夫,原來你這個鐵袖神功,內中還有這麼神奇的借力打力功夫,你是從那裡學來的,老道險些上了你的大當!」只見場中兩人均是身形一翻,懸空打了三個觔斗,穩穩的落在地上,飛星老道的那只寶劍直直的插入了重陽老人的鐵袖之中,重陽老人的一雙鐵袖緊緊的夾住對方的寶劍,兩人雙眼瞪得溜圓,暗運內加真力,藉著寶劍和鐵袖,相較起內力來,只見他們的腳下刮起勒一道一道的勁風,那勁風漸漸的升高,到了最後,淹沒了他們的頭頂,直上一丈高下。除了笑老頭等人外,其他人都看得十分的駭然!

他們二人的年紀都是八九十歲,內功火候雖然不能和笑老頭他們相提並論,但是在如今的武林中,以他們的身份,都是一大門派的頂尖高手,有一個還是一派掌門,怎麼不能讓人看到了他們互較功力,而大感震驚。兩人相持了片刻,只見重陽老人的頭頂漸漸的升騰起一股股的白氣,飛星老道則是一張老臉緩緩的變得發藍,又慢慢的變得深藍。方劍明見了飛星老道的臉色,心頭一驚,暗道:「這不是武當派的『紫氣神功』嗎,嘿嘿,看樣子這個老道士已經練到了第八層,真是了不起!」原來武當派的第一代祖師是宋朝末年的一個名叫張三豐的人,這個張三豐又叫作張君寶,此人「姿態魁偉,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鬚髯如戟。寒暑唯衲一蓑。所啖升斗輒盡,或數日一食,或數月不食。」,他讀書過目不忘,博學多才,灑脫不羈,頗具神仙風度,又因為他不修邊幅,又被江湖中人稱作「張邋遢」,這個張三豐本來是在少林寺長大,和少林寺有極深的關係,後來他離開少林寺,獨自闖蕩江湖,見到蒙古元兵在中原橫行霸道,他發憤勤修武藝,在終南山遇一個名叫火龍真人的道士傳以丹訣,日後觀日月之變化,星辰之軌跡,首創太極拳,後來他和弟子雲遊到武當山時,結草廬以修道,並預言「此山異日必大興」,過不多久,囑咐弟子善守香火,就雲遊而去,不知所蹤,弟子四處探訪也是毫無消息。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道行高深,武功自成一派,名聲無人不知,皇帝很想把他請去做護國供奉,在洪武二十四年(1391)時,朱元璋曾派天師張宇初到處尋訪他,但他遨遊四海,行蹤莫測,張宇初未果而返。此後在明成祖永樂年間,朝廷多次遣張宇初及其他人尋訪,亦未得見。而在武林中,武當一派自祖師爺張三豐結廬修道以來,匆匆進過了數百年,憑著高深的武學位列九大門派之一,僅僅次於少林寺。張三豐學究通天,臨出武當山之前,留下了數門高深的武學,藉以此來作為護門神功,其中一門內功心法就是「紫氣神功」。(註:張三豐一人,傳說頗多,大多說他是元末明初的人,在這裡,因為是小說家言,為了劇情需要,只好根據傳說,又杜撰了一些)

這「紫氣神功」總共有十二層,武當歷代中人,除了張三豐外,無一人修練到第十二層,大多是三層到八層左右,修煉到九層的人據說只有一人而已,那人就是張三豐的大弟子。武當派的香火傳到飛星這一代,論身份,張三豐是他們的太曾祖師,這個飛星老道的紫氣神功能修練到第八層,當真是武當派的頂尖高手,方劍明在幼年的時候,因為少林和武當的關係要好,少林掌門大方曾給方劍明提及「紫氣神功」,說這這神功一使出來,臉色就會變藍,修行到最高境界時,從藍色轉變為深紫,就可以神功無敵於天下,如今這飛星老道一張老臉慢慢的變得深藍,到達了第八層的境界,方劍明想到大方的話,當下就知道了飛星老道的修為確實是一大高手!

他們兩大高手在場中較量內力,卻是笑老頭等人始料不及的,看到緊張之處,連他們這個級別的高手也不僅為二人捏了一把汗,突然,只聽得飛星老道長嘯一聲,身形飛起,劍身一抖,就將重陽老人挑飛了出去,重陽老人身形一折,在空中轉了一圈,猛地就是雙袖劈下,袖風獵獵,震人心魂,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道:「重陽掌門,如今你一招沒有把老道奈何,該是你下山的時候了!」說著,手中的一把寶劍「唰唰唰」就是十三劍,這十三劍一出,頓時只見劍光飛灑,劍氣縱橫,一圈一圈的劍光成圓狀,大圈之中套著小圈,小圈之中又暗藏點點寒芒,正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法」。笑老頭,飛龍子等人看了,都是臉色一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華大哥看得點了點頭,龍碧芸則是微微一笑,一臉的神聖,魔教公主東方天驕卻是露出了些許的驚訝,至於那兩個魔門的女子,因為他們都是罩著面紗,誰也看不出她們的神色,而方劍明見了,卻是在心底大叫道:「好啊,這個老道的太極劍法端的是威力無窮,重陽老人要倒大霉了!」只聽得重陽老人驀地大叫一聲,一道劍風過處,削下了他的一根長髮,同時被逼得從空中落身下來,腳下毫不停留的飛退了數丈,飛星老道的劍尖帶著劍風在他眼前激射而過,陡地劍招一變,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過來,只聽「嗤」的一聲,劍尖在重陽老人的腰間衣服上劃開了一個口子,飛星老道哈哈一笑,騰身一躍,連翻三個觔斗,也不朝身後看去,隨手就是往後一扔,寶劍飛出,「錚」的一聲,插入了小道士遞到的劍鞘內。雙腳一落地,看著重陽老人,並不言語。

重陽老人被他飛星老道的寶劍削下一根頭髮,腰間的衣服又給對方劃破,雖然沒有受傷,然而卻已是讓他在群雄面前出醜,名聲掃地,雙眼噴出一道怒火,狠狠的瞪了飛星老道一眼,帶著他的弟子王林,匆匆下了石壁。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兩女爭風

飛星老道看著重陽老人帶著王林離去後,突然臉色一變,約為有些蒼白,悶哼一聲,張嘴一吐,噴出了一口鮮血,笑道:「老傢伙的內功好生厲害!」笑老頭見了,急忙飛身上去,伸手發出一道暖和之極的真力,輕輕的打在了他的背上,飛星老道頓時臉色好轉過來,轉過身軀,對著笑老頭道:「前輩,多謝你了,貧道和重陽老人的比武明著是奪『天河寶錄』,其實這是我們武當派和他們黃山派之間的爭鬥,如今重陽老人被我擊敗,名聲掃地,回去後,必定惱羞成怒,要對武當不利,我得回去武當一趟,至於『天河寶錄』,我本來就沒有非分之心,在這裡的有幾個年輕人說到武功,其實都不比貧道差,甚至還有比貧道高出甚多的人,他們更有資格拿到『天河寶錄』,前輩,事不宜遲,貧道告辭了!」說完,帶著那個小道士,匆匆的下了石壁,眾人聽了他的話,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出手打敗了重陽老人,本應該是有很大希望拿到「天河寶錄」的,沒想到聽了他的口氣,卻又牽涉到武當和黃山派之間的矛盾,不明白其中內情的人聽得是糊里糊塗,知道內情的人卻又不在這裡,眾人見他隨後也是跟著匆匆而去,不禁都是大為的詫異。

飛星老道一走,這個比武還得繼續,但是先前被擊敗的人還能不能上場,卻是一個難題,笑老頭面對群雄,正在思量這個事時,卻聽得有人嬌笑一聲,道:「笑前輩,你不必作難,我們魔教對『天河寶錄』是志在必得,本公主又豈能置身事外,不知那位武林朋友前來賜教!」隨著話聲,只見魔教的東方天驕蓮步輕移,緩緩走向了場中,眾人看到了她絕世的面容,都為之一呆。笑老頭見她出場,臉色一喜,道:「好,據聞公主神功高深莫測,想來已是將『天羅策』中的絕學領悟了不少,有你出場,哈哈,當然是技壓群雄!」說著,退了回去,很難叫人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何在。眾人一聽到「天羅策」三字,臉色都是一變,對啊,他們魔教不是有四大邪書之一的「天羅策」嗎,想那「天羅策」乃是魔教的鎮教之物,和這個「天河寶錄」齊名,當年的魔教教主獨孤動天就是修煉了上面的「小天羅神功」,統領魔教,勢力龐大,擊敗無數高手,位居天榜第一,東方天驕身位魔教的公主,怎麼不能修煉上面的功夫,當下有些想出場的人都有點膽戰心驚的,一時無人敢出場和她較量。東方天驕一出來,看了看四周,見大多數人都是又驚又羨的看著自己,想來是為自己的美貌所動,而又懼怕自己的神功,不禁微微一笑,頓時艷光四射,眾人心中都是暗歎一聲,道:「如此絕色,真是世所罕見,要是娶她為妻,還要什麼天河寶錄!」內中倒是有一半的人呆呆瞧著伊人,不知身在何處!東方天驕美目一掃,突然把眼光望向方劍明,射出一道異樣暖昧的眼神,嫣然一笑,道:「這位方兄既然拿著天河寶錄,難道就沒有出手之意嗎?」方劍明見她望過來,就知道要遭,聽她親近的叫他「方兄」,渾身的不自在,嘿嘿一笑,道:「東方姑娘乃是大名鼎鼎的八美人之一,有貴為魔教的公主,身懷絕技,在下一個無名小輩,怎敢在姑娘面前獻醜!」東方天驕聽了,紅艷艷的小嘴一抿,露出一口潔白如銀的瓠齒,香腮微微露出一抹紅暈,笑道:「方兄太謙虛了,先前在樹林裡,方兄以高超的身法以及過人的機智,把我們數人拋開,豈是獻醜兩字可以了得,方兄難道是瞧不起我,不屑與我動手嗎?」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急忙說道:「東方姑娘,在下可沒有這種意思,請你不要誤會!」東方天驕笑道:「既然方兄沒有此意,為何不上來,與我比試比試,我知道方兄的武功高深莫測,又學會了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對於天河寶錄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話一出口,震驚當場,方劍明臉色甚是難看,眾人都以驚奇的眼光看著方劍明,看他的樣子不像少林寺的人啊,怎麼會學了少林寺的武功,而且還學會了七絕之一,不知東方天驕所說的這一門絕技是那一門,有些心細的人瞟了一眼他肩頭露出的天蟬刀柄,已是猜出了這門絕技是什麼,龍碧芸一道高深莫測的眼神立時就投在了方劍明的身上,史丹楓見了,心中非常的不是味,暗暗的哼了一聲,狄向秋卻是雙眼暴睜,有些驚詫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那舉劍少年卻是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對方劍明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方劍明見有這麼多的人都向他看過來,臉上微微一紅,狠狠的咬咬牙,正要上去和東方天驕動手。

突然,只聽得有個女子的聲音冷笑一聲,道:「魔教公主就很了不起嗎,東方天驕,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早就想和你一見高下,難得今日有機會,我就來會會你!看是你們魔教的功夫厲害,還是我們魔門的功夫厲害!」隨著話聲,站在蒙面女子身旁的那個頭上戴著斗笠的藍衣少女騰身一躍,快若閃電的落到了場中,同東方天驕之間的距離不過兩丈。東方天驕見得是她,柳眉一揚,沉聲說道:」本公主猜得不錯的話,你就是魔門的聖女吧!」語氣的變換,與先前對待方劍明的態度居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藍衣少女帶著掛著黑紗的斗笠,誰也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她冷聲說道:「不錯,東方天驕,算你還有一點眼光!」東方天驕小嘴輕哼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個『笑色天下』白依人了!」藍衣少女還是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東方天驕,你何必問得那麼仔細,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東方天驕卻是「格格」一笑,道:「素聞『笑色天下』白依人生了一張千嬌百媚的臉蛋,一笑之下,天下男子無不為之動情,如今你頭上戴著斗笠,用黑紗將臉盤遮住,這種做法,豈不是辜負了上天對你的厚愛?」

白依人聽了,似是有些心急,語氣陡地一變,嬌聲說道:「你管我做什麼,我喜歡如此做又怎麼了?你是我什麼人,要你來管,我可不像某些人自以為生了一副好臉蛋,就四處張揚,哼!」眾人聽了,都差點失笑起來,先前聽她的口氣,句句老練,好像是一個武林行家那般,如今聽了這種口氣,只要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人,都可以知道她的年歲並不大,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姑娘家!只因為她的身份使然,沒有誰敢笑她的嬌憨之語。眾人聽到她承認了自己正是武林八美人之一的「笑色天下」白依人,都是睜大了雙眼,想透過黑紗看到她的絕色姿容,看了半天,誰也沒有這個能力辦到,均是心中歎氣,對她充滿了期待。如今在這個石壁上,匯聚了武林八美人的三位佳人,說出去,只怕武林都要為之轟動,天下男子又有幾人管得住自己的腳,不到這裡來一飽眼福呢!恐怕那場面,實不下於武林人對「天河寶錄」吸引力的角逐。

東方天驕聽了白依人的口氣,嫣然一笑,道:「風聞白妹妹不禁人生得千嬌百媚,一生武功亦是天下少有,姐姐就來和你比試比試!」白依人聽她叫自己為白妹妹,又稱她自己為姐姐,蓮足一跺,嬌聲怒道:「誰是你的白妹妹,你不要……」話沒說完,只見東方天驕嬌軀一晃,猶如鬼魅,閃電來到眼前,動人的身影在空中滑出一道幻影,纖纖玉指一伸,一指點向了白衣人的胸前大穴,這一手來得好不快捷,轉眼之間,指尖已臨白依人一對已經不算小,高聳的乳胸之下,這一指一使出來,東方天驕的香腮立時顯出一道紅暈,十分的妖艷,空氣之中好像多了一種銷魂的氣氛,眾人心頭都是一跳,眼神都受到了波及,露出著迷的神色,內功稍差的,居然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好詭異的一指!白依人來不及躲閃,只得伸出一雙粉嫩的玉手在胸前一擋,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的一聲,東方天驕身形翻滾,退了三步的距離,香腮顯得有些蒼白,接著又是一抹紅暈滑過,臉蛋一時變得無比的嬌媚,櫻桃小嘴微微輕啟,嬌喘不已。

白依人卻是嬌聲驚叫了一下,離地飛出,嬌軀顛了出去,顛去的方向很是古怪,朝著方劍明那頭飛了過去,笑老頭等人見了,正不知要不要出手攔住時,方劍明正自看得精彩,陡覺一股真力在腰間一推,身不由自主的飛了出去,嚇得回頭去看時,只見的出手的人正是師兄吳世明,吳世明一臉嘻笑,賊嘻嘻的看了看他,向他擠弄了一下眉眼。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正要和白依人相撞在一塊時,方劍明大喝一聲,道:「白姑娘,在下得罪了!」輕舒猿閉,右手一樓,將白依人的纖纖細腰一把抱住,腳下暗使千金墜,從空中掉了下來。

雙腳剛一落地,急忙鬆手,那裡知道白依人卻是嘴裡嬌哼一聲,嬌軀又倒了下去,嚇得他又一把抱住對方,只覺香風撲面,一股一股的女人體香直衝入方劍明的鼻中,方劍明玉人在懷,只覺白依人竟是嬌弱無力,一點也沒有練過武功的樣子,不由叫道:「白姑娘,你沒有受傷吧!」心中卻道:「白姑娘,我不是存心要抱你,都是我世明哥搞的鬼!」低頭去看她的面紗,卻是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方劍明只覺腰間一緊,白依人的一雙玉手緊緊的抱住了他,嬌滴滴的輕哼了一聲,聽聲音,竟是動情之音,還將嬌軀朝著方劍明的懷內擠去,頭上的斗笠也被擠得斜斜歪歪,一副小鳥依人的動作!眾目睽睽之下,方劍明臉色臊得通紅,尷尬之極,只恨地下無縫可鑽,否則早就躲著不見他人了!

這幾下來得十分的快,那蒙面女子見到白依人軟軟的倒在方劍明懷中,急忙飛身躍了上來,還沒有等她來到,白依人卻是突然一把推開了方劍明,嬌聲說道:「是誰叫你抱我的,你要倒大霉的!」方劍明聽了,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卻又是想不起來,這一句話似曾相識而又被他藏在了心靈中的某個角落,一時只能呆在那裡,心中暗道:「好熟悉的語氣,我在那裡見過她嗎!不,不,不,她是魔門的聖女,我沒有見過她!」

白依人推開了方劍明,那蒙面女子已是來到了她的身邊,語帶關心的問道:「妹妹,你沒有事吧!」白依人搖了搖頭,飛身一起,落到了東方天驕的面前,冷聲說道:「東方天驕,你剛才好卑鄙,乘我不備就出手,你所使的指法是是什麼妖法!」這時那個蒙面女子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見她望過來,心中一喜,正要上去和她說話,哪知人家卻是冷哼一聲,衣袖一揮,飛身又退了回去,方劍明垂頭喪氣的低著頭,轉身走了回去,自然有少不得埋怨吳世明在暗中使壞。

東方天驕自從看到白依人落到方劍明的懷裡時,就露出了一臉奇異的笑容,這種笑容裡既有驚奇,又有羨慕,還有幾分的妒忌,說不出的古怪,聽了白依人的話,格格一笑,道:「白妹妹,你好歹也是武林中人,這種搶在先機的事怎麼能說成是卑鄙呢,看來,你還想和我一戰嗎?」白依人冷笑一聲,道:「當然了,剛才是你暗中突襲,我一時不妨,險些遭了你的道兒,如今我看你怎麼偷襲我!」說著,兩隻手臂緩緩的自腰間抬了起來,作勢欲發,她的一雙玉手潔白若雪,隱隱的透出一道一道的綠芒在筋脈之間流動。

東方天驕見了她玉手的古怪。臉色微微一驚,嬌聲問道:「你修練的可是『碧玉神功』?」白依人嬌笑道:「呵呵,東方天驕,你還當真見識不凡,連這門功夫都聽說過,難怪能將我擊退,看招!」招字一落,飛身一起,伸掌就向東方天驕的左肩打去,東方天驕微微一笑,嬌軀半旋,伸手就是一指點向了對方的「肩井」穴,白依人焉能讓她點中,不等招式變老,嬌吒一聲,閃電一般攻出八掌,掌影飄飄,掌風凜然,一時將東方天驕逼退了數步,東方天驕俏臉一沉,左手飛出,同白依人對了一掌,只聽得「啪」的一聲震響,東方天驕翻了幾個觔斗,姿勢優美的飛了出去,不等白依人追上,人在空中,猛地回手就是一指點出,小嘴裡嬌聲喝道:「看是你的『碧玉神功』厲害,還是我的『天羅銷魂指』厲害!」內家真力一吐,從指尖射出一道無形的真氣,擊向了白依人,真氣詭異,看在旁人眼裡竟是十分的銷魂。白依人見了,身形一跳,翻身退出丈外,指氣擊在地上,「蓬」一聲巨響,一道妖艷的火光冒了出來,堅硬的地上頓時露出了一個深坑。

眾人見了,無不神色大變,飛龍子看到此處,張嘴一笑,狀甚得意,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東方天驕雙手十指連翻點出,一道一道的無形指氣,破空直射白依人,白依人身形飄舞,在指風之間騰挪閃避,輕身功夫端的是高明之至,東方天驕見白依人只是躲避她的指氣,嬌笑道:「白妹妹,你光是用輕功躲著,不硬接我的功夫,未免太瞧不起姐姐了!」說完,左,右兩手一分,左食指,右小指,閃電一般射出兩道指氣,一上一下擊到,不等這兩道指氣擊到白依人那頭,緊接著飛身一起,隔空又是三道指氣,分別是左手的拇指,無名指,右手的中指,前面兩道指氣,後面緊跟三道指氣,白依人除了硬接,還當真無法可躲!

白衣人見東方天驕使出了絕招,逼她硬接,那裡會懼怕於她,冷哼一聲,一雙白嫩的玉手陡地一翻,人隨掌走,劈出一道內家真力,先將對方的指風壓住,緊接著嬌喝一聲,道:「來得好!」雙手連環打出三掌,三掌一出,她的整個手掌變得通綠,顯得十分的奇特,一道龐大的無形真力自掌心衝出,在身前布下了一層堅實的防護罩,並同時迎著對方的指氣,快如火光的打去。「轟」的一聲震天巨響,白依人長嘯一聲,聲若百靈,身形飛起五長高下,一對通綠的手掌隔空向東方天驕劈出十數道真力,每一道真力揮出,均是狂風大作,無形的真力籠罩在方圓數丈之內,令人心膽俱寒。東方天驕人在地上,身形旋轉,雙手十指轉眼之間射出數十道指氣,攻入對方的真力之中,她的指氣雖然強勁,破空出去時,都有斯斯的聲音,然而因為是指氣,就有些「小氣」,同對方龐大的真力相比,就如細蛇遇到了大蟒,顯得十分的凶險,但是她的「天羅銷魂指」也當真神奇,她身形飄飄,只管出指,嬌軀跟著指風而走,白依人的真力拿她也是沒有辦法,但她想用指氣擊中對方,這種希望也是微茫。

兩人一上一下的隔著一段距離互相攻擊,看在武功不怎麼樣的武林人眼裡,還以為他們是在鬧著玩兒,因為一般的人只能看到他們動作飛快的出指,出掌,圍著兩人有一股無形的真力罩住我外,其他的就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至於這個一指飛出,指氣什麼時候能達到另一人的身前,他們更是瞧不出來,在石壁上的這些人可以說是武學上的行家,不過只是有大小以及超級之分,每人都是看得臉色大變,為兩人深厚的內家真力以及超高的身手震驚不已,她們兩人雖然身為魔教,魔門的公主和聖女,但是論年紀也不過是十六七歲,那白依人更是大有可能不到十六歲,就算她們在娘胎裡學武,生下來後,又是多麼的聰明,再怎麼修煉也不可能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啊,再說了,女子在修煉內功方面都要比男子難練一些,是以女子一般都是在武學上追求至高境界,望能超過男子,在內功上想和男子相比,甚至超過他們,天下之大,還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女子出現!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龍女功深

笑老頭等人見了東方天驕和白依人的打鬥,禁不住站身而起,互相看了一眼,笑老頭搖頭苦笑,道:「唉,這個年頭,恐怕要女人當家了。」醉道人嘻嘻一笑,道:「當年天榜,地榜的高手中,就只有『如意神劍』方瀅瀅一人是女子,如今看來,這年青一輩的高手中,有望能多出幾個,這是武林的福音啊,笑老頭,你當心什麼!」笑老頭雙眼一瞪,道:「我不是當心這個,我只是在想她們有這麼高的武功,又生得傾城傾國之貌,那個百嘯生誠不起我也,可惜我不早生一百多年,否則我就趕著鞭子去追求她們了!」醉道人「呸」了一聲,笑罵道:「老不羞,你想得到美,就算把你變做俊俏小子,你也沒有辦法取得她們的歡心,你能降服她們嗎,她們可是高傲得緊,不信你叫方小子去試試看,看他能不能把她們都收服了,他非得碰壁而歸不可!」說著,斜睨了一眼方劍明,哈哈一笑,方劍明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看著場中的兩女的比武。西門先生聽了,笑道:「我對明兒是滿懷信心的,不管叫他做什麼事,他都能完成,老醉鬼,你敢情是喝醉花了眼,看不出明兒的實力來!」

醉道人酒杯眼一瞪,一對濃眉一揚,叫道:「西門,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真的喝醉罪過來著?要是方小子將來把她們都收服了,老酒鬼我就甘願叫他一聲大哥,就怕他沒有這種本事,別說幾個老婆,就是一個老婆,他也是難以搞定!老酒鬼這雙眼睛可是從來沒有看錯過的!,當年老病鬼這個傢伙和雪兒之間的事,還不是被我猜中了。」病書生聽了,雙眼一翻,射出一道精光,這道精光裡,既有悔恨,又有些許的憤怒,還有一絲絲的落魄,猛地彎了彎上身,「咳嗽」了幾下,低沉的道:「老酒鬼,你們說你們的,不要把我扯進來!」西門先生哈哈一笑,道:「老酒鬼,你的一張嘴是烏鴉嘴,你說明兒連一個老婆都難以搞定,這就注定了明兒將來的紅粉知己為數不少,只要我還活著,就等著你叫我『西門師父』的那一天,哈哈!」醉道人「呸」的一聲,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怎麼要我叫你為西門師父?」西門先生笑道:「明兒叫我為西門師父,將來你稱明兒為大哥,這期間的關係一分,你豈不是也要跟著叫我一聲『西門師父』,老酒鬼,我就等著你的『西門師父』四個字了!」醉道人聽了,又是「呸」的一聲,抬頭望向場中,只見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已是雙手緊貼,站在一塊,白依人的一雙玉手此時變得深綠起來,一陣一陣的綠色真氣在她的身周繞著她轉著圈兒,顯得十分的詭異,而東方天驕的一張俏臉此時變得十分的紅艷,就如同喝醉了一般,一道紅色的光柱自她的腳下升起,將她全身給罩住了,她站在光柱之中,就像一個喝醉了的仙子,媚眼如絲,時不時的拋出一個勾魂的眼神,令人見了,無不魂不守舍,笑老頭等這般內功精深的超級高手看了,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急忙心神一沉,暗運內力,雙眼爆射精光,再看過去時,沒了剛才的那種神情,心中都是歎道:「這『天羅策』上的功夫當真邪門得很,難怪要被列為『四大邪書』之一!」抬眼看去時,竟然見到不少的人都往場中走了上去,內中就有那個宇文堅,宇文堅傻呆呆的走了幾步,卻被他身後那個異常俊美的青年一把拉住,並在他身後拍了一掌,叫道:「宇文兄,回來吧!」宇文堅頭腦一清醒,見到自己已是不知不覺走出了幾步,臉上一紅,退了出去,卻是見到有不少的人正在向場中走去,那個史丹楓也沒有例外,男子年輕的一輩中,有狄向秋和舉劍少年還在原地站著,另外就是那個姓方的小子和那個乞丐般的青年。

方劍明看了東方天驕一眼,雙眼微微有些入迷,還沒有被被迷住,只覺一股睡意襲來,立時就打消了著迷的念頭,頭腦一清,雙眼眨了一眨,心頭暗道:東方天驕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罷了!這只是一霎時的感覺,方劍明還有些弄不明其中的蹊蹺,抬眼望去時,看到了這麼多人都向場中走去,心中奇怪,暗道:「怪了,他們是怎麼回事,難道東方天驕就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轉眼看去,只見身旁的吳世明雖然沒有跑得出去,但是嘴裡的呼吸顯得有些不自然,再看過去,只見華大哥拉著吳世明,沒有讓他出醜,華大哥一臉的自然,見到方劍明望過來,微微一笑,用上等的傳音入密功夫,在方劍明耳邊說道:「方老弟,你沒事吧!」方劍明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沒事,他們是怎麼了?」華大哥向他遞了一個眼色,方劍明朝場望去,只見此時的走出的人又增加幾位,一步一步的接近場中,笑老頭不敢遲疑,立刻張嘴大笑起來,聲如撞鐘般的大笑了一下,聲震雲霄,那些走出來的人卻是渾身抖了一抖,還是往前走去。笑老頭「咦」了一聲,正要不顧自己的身份,上去將她們二人拉開時,只聽得有人嬌聲笑道:「笑前輩,些許小事,就由晚輩代勞!」一條人影飛身落到場中,伸手一拉東方天驕和白依人,笑道:「兩位妹妹何必鬥氣呢,不就是一個天河寶錄嗎,姐姐把你們拉開了,可不許埋怨我。」說著,俏臉一寒,喝道:「窗含西嶺千秋雪!」她隨口道出一聲詩詞來,「雪」字還在嘴角邊打顫,只見她一身白衣飄飄如雪花一般,蓮足一抬,人就微微升起一尺,緊接著雙手一分,眾人只覺一股寒風吹來,那寒風來得突兀,又是這般的冰冷,正在向場中走去的武林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停下身子,雙眼一愣,看到自己業已走出了不遠,都是羞愧得很,急忙飛身退開了,眼見龍碧芸離地一尺,雙手一分,將二女拉開,看得又是一驚!龍碧芸這一手使出來,不管是笑老頭,還是醉道人,甚至飛龍子,病書生,無不再次挺身站了起來,均是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在場的女子,穿著一身白衣的人,除了那個蒙面女子之外,就是她了,她不是別人,正是「縹緲仙子」龍碧芸,「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龍碧芸一把將二女分開,嫣然一笑,對著她們說道:「兩位妹妹。不知道我的功夫如何,你們還想爭奪天河寶錄嗎!」說完,已是將二女輕輕一鬆,二女只覺一股龐大之極的內家真力打到,身不由自主的退出了一丈開外。東方天驕美目圓瞪,香腮上的紅暈也是消失不見了,一臉的蒼白,而白依人卻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大概也在為龍碧芸神奇的武功所震撼吧。

東方天驕突然「格格」一笑,道:「龍姐姐好厲害的功夫,小妹甘拜下風,不知道這一手『窗含西嶺千秋雪』,是否就是『春夏秋冬笈』上的功夫?」龍碧芸含笑說道:「不錯,不知東方妹妹以為如何?」東方天驕面上笑道:「『春夏秋冬笈』乃是四大聖書之一,小妹那裡會是龍姐姐的對手,看來這天河寶錄注定是『慈航軒』的了!」心中卻是嬌哼一聲,暗道:「要是我的『天羅銷魂指』練到了第十三層,今日出醜的就是你了!」龍碧芸不去管她說的是否真實,也不管她語帶挑撥之意,轉頭看向了白依人,白依人沉默了片刻,嬌聲說道:「龍碧芸,請你不要叫我妹妹,我是魔門的聖女,只有魔門的兄弟姐妹才是我的朋友。今日你拿了天河寶錄,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完,飛身一起,落到了蒙面女子的身邊,兩人低語了幾句,只見蒙面女子搖了搖頭,好像不答應白依人的什麼要求,白依人跺了跺腳,似是有些不依的意思,蒙面女子看了看龍碧芸,龍碧芸也向她望去,兩人偷偷發出的氣勁在空中相會,迸裂出一股無形的波動,空氣好像一下子收緊了似的,情形顯得詭異得很!

蒙面女子和龍碧芸的嬌軀均是微微一震,蒙面女子冷笑了一聲,和著白依人一左一右扶著那個風公度,匆匆下得石壁而去,她和蒙面女子臨去之前,都是回頭朝方劍明這邊看了一眼,方劍明見「依怡姐」這就走了,心頭一急,不等他來得及出聲叫喚,佳人已是下了石壁,芳蹤緲緲,空留餘香還在她們所經之處迴盪著。方劍明見「依怡姐」不打一聲招呼就飛身而去,想到往日的種種,心頭陡然一酸,竟是十分的傷感,恨不得這就追上去,將她攔住,然而他手中拿著「天河寶錄」,想走也得經過群雄的同意!石壁上的人就只有東方天驕對他極為的「感冒」,見了他的臉色,跟著也是雙眼一陣迷濛,她居然也顯出傷感的神色來,霎時又是射出一道妒忌,嗔怪的眼神,這眼神又是匆匆的變換了過去,恢復了常態。這些眼神那裡逃得了龍碧芸的眼睛,龍碧芸發覺了,感到有些納罕,心頭一動,暗道:「她與他有關係嗎?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眼光來。」但是這種事,任是她想破了腦子也不會想得出的!

龍碧芸一出場,雖然沒有和人過招,然而光憑她一手分開兩女的絕技,世上少有,一般的人不要說去分開兩女,就是走近她們也是不可能,除非是超級高手有可能將兩女分開,其他的人想也別想,這一分實力擺在那裡,誰都看得見,只聽得有人高聲叫道:「龍小姐神功蓋世,這天河寶錄應該是她的!」接著又有人隨聲附和起來,一時之間,龍碧芸竟成了焦點人物,同她先前靜靜的立身一旁,沒有出手出手奪寶之意形成了極大的反差!笑老頭聽了那些人的話,微微一笑,道:「看來龍姑娘是眾望所歸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出來同龍姑娘一較高低!」笑老頭連問了幾聲,居然沒有人出來。笑老頭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了看方劍明,方劍明嘿嘿一笑,卻是裝著一副毫不理會的樣子,笑老頭心中暗罵了一聲,正要宣佈「天河寶錄」從今以後就是龍碧芸的,卻是有人大笑著走了出來,道:「龍小姐端的是神功驚人,『春夏秋冬笈』果真不愧為四大聖書之一,龍小姐要是也把天河寶錄拿去了,豈不是就要天下無敵了,我來領教一下龍小姐的高招!」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這個人正是那異常俊美的青年。方劍明看到他,總有一種面善的感覺,這會兒見他出場,心中又是一動,再仔細的想了一想,陡然臉色一變,在心底暗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只見那人走到場中,面對著龍碧芸,微微一笑,他人生得就是極為的英俊,這一笑,頓時更顯得出眾,即使是宋玉,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龍碧芸卻是不為所動,含笑說道:「司馬兄,你對天河寶錄也有興趣嗎?」異常俊美青年笑道:「這種寶物,天下又有幾個能不動心,龍小姐這種世外高人,都是難免心動,何況我們這種凡夫俗子!」龍碧芸嫣然一笑,道:「司馬兄,你身為十大公子之一,名震江湖,要是連你都是凡夫俗子,這天下還有什麼世外高人呢!」

異常俊美青年哈哈一笑,道:「龍小姐,你是話中有話啊,不如由我來向大家說個明白。」說著,面對四周的群雄,道:「在下乃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司馬俟,人稱「追魂公子」,列為十大公子之一,那位好漢他日有空,務必到情人山莊一坐,在下無不視若上賓。」眾人聽了,不認識他的人都是微微一驚,想不到他也來了!在武林中的眼裡,這個「追魂公子」的外號的意思有兩個,一是他對敵人絕不手下留情,出手必定追魂,二是由於他生得極為英俊,端的是一個美男子,許多大姑娘見了他,定力不強的,都為他神魂顛倒,茶飯不思,恨不得作他的情人。他不用使出手段,自會有不少的大家閨秀送上門來,據傳他和許多江湖名門佳人都有著暖昧關係,很多江湖女子都是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如今他和宇文堅聯袂而至此地,身邊卻是沒一個有佳人相伴,實在是令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情人山莊是最近五年來約為有些名氣的一個山莊,本來只在四川一帶有些名氣,後來司馬俟出來以後,山莊的名氣跟著逐漸上升,也有不少的人知道四川有這麼一個情人山莊,至於裡面有些什麼人,是做什麼的,很少有人知曉,有些人去拜訪後,要麼是消聲匿跡了,要麼就是一臉垂頭喪氣的出來,回去後不再武林中出現,大概是金盤洗手,不過問江湖之事,要麼就是做了情人山莊的人,不是上門女婿就是護院打手仰或客卿的身份,出來混都要說自己是情人山莊的人。這情人山莊的說它是新興實力有些不當,將它排之於武林之外,又顯得有些不適,它不像飛鷹堡,飄香宮這兩個實力逐漸增強的新興實力有著地位的劃分,像飛鷹堡就有堡主,副堡主,護法,堂主等這些職位,而飄香宮除了宮主外,還有十大香主和三大花主,在武林中,至少有些人還是知道飛鷹堡和飄香宮的實力到了何等的地步,對於這個情人山轉卻是莫名其妙,只知道有這麼一個少莊主司馬俟,其他的毫無所知,他們的實力如何,沒有人猜得出來,不過司馬俟能夠身為十大公子之一,想來武功確實有獨到之處,情人山莊的實力也不會是泛泛之門,是以在江湖上,不少的人都知道在四川一帶,有著五個較大的勢力,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唐門,接下來就是峨嵋派,然後就是青城派,飄香宮,最後就是這個情人山莊。

司馬俟一出場,倒是有大部分的人對他不抱希望,不是認為他的武功不行,而是龍碧芸的實力實在太強,司馬俟雖然身為十大公子之一,武功再高,也只是和狄向秋在伯仲之間,狄向秋尚且在重陽老人手底下吃了暗虧,而龍碧芸的身手,看起來比起重陽老人來說只高不低,因為先前重陽老人被飛星老道擊敗,而東方天驕和白依人一較量,即有不輸于飛星老道的實力,龍碧芸能在她們二人的內家真氣的籠罩範圍從從容容的進來,並出手格開他們二人,在這種情形下,絕無取巧之處,其實力恐怕要比二女高上半籌,司馬俟的出場,又怎麼能叫人對他抱著希望。

龍碧芸聽了司馬俟的話,微微一笑,道:「司馬兄莫要誤會,對於這天河寶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本門既然已經有了『春夏秋冬笈』,我又何必再多有貪心,剛才不過是見到兩位妹妹的出手實在過於激烈,來不及多做思考,只好出手格開她們,想不到這樣一來,倒是讓我進退兩難,我要是下去了,就會讓本門的名聲大顛,要是不下去,又不是我心中所願,當真苦惱得很……」低頭想了一下,突然臉上顯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同她一臉神聖的相貌顯得極不相稱,上天的造化竟是如此的奇妙,居然能在一張神聖的臉蛋上顯出一副古怪的表情,這副古怪的表情一出,眾人均是看得呆了!只聽龍碧芸嫣然一笑,緩緩的道:「不如這樣吧,我倒有一個法子,說出來,還望司馬兄准許。」司馬俟聽了,笑道:「龍小姐,有什麼法子,你儘管直說!」龍碧芸突然輕移蓮步,逕直走到了方劍明那頭,眾人不知她想做什麼,卻見她向著方劍明嫣然一笑,道:「這位兄台可否出來一下?」方劍明微微一怔,他還以為龍碧芸找的人不是他,而是笑老頭等人,那裡料到龍碧芸會找上他,實在叫他有些詫異,方劍明正自遲疑,只覺一股香風撲面,龍碧芸已是來到他的身前,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向場中走去。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未婚夫?

方劍明只覺一隻柔嫩的小手和他的大手一觸,便被拉了出來,走在龍碧芸的身邊,聞著她身上的撲鼻香風,一時只覺就像踩在雲端上一樣,飄飄忽忽的。誰也料不到龍碧芸會如此大膽,她身為「慈航軒」的人,地位尊貴,又是絕世大美人,無緣無故的用玉手去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恐怕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子這麼親密接觸過,在場的人無不驚呆了眼神,就是華大哥看了,也是露出一副古怪的眼神,似乎對這個龍碧芸作出這番出格的舉動不解,對方劍明的興趣不禁又增加了幾分,恨不得就想把方劍明從龍碧芸手中搶過來,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和他好好的暢談一番。

吳世明見了,臉上也是一呆,接著就嘻笑起來,東方天驕看了,卻是小嘴一撅,在心底偷偷的罵道:「原來你也是一隻狐狸精,『慈航軒』的弟子也不過如此!」史丹楓呆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態,雙眼射出一股火焰,緊緊的看著他們二人向場中走去,要是龍碧芸對他有這般的舉動,立時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司馬俟見了方劍明被龍碧芸拉著走了上來,心中當真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只見龍碧芸玉手一鬆,將方劍明的手放了下來,笑著對司馬俟嬌聲道:「司馬兄,這位兄台乃是本師門的貴人,這一場就由他來出手,他輸了就算是本師門輸了,他要是贏了,沒有人再出場,那天河寶錄就是他的,他的武功可是很高的,司馬兄也曾和他交過手,應當知道他的厲害,我先告退一步了!」說完,飛身退了回去,龍月臉色驚異的低聲在她耳畔說了一句什麼,她卻只是微微一笑,看著場中,並沒有回答龍月的話,顯得極為的高深莫測,史丹楓的眼光隨著她的身形移動,呆呆的看著她,龍碧芸發覺了,向她露出了一絲歉意的微笑,史丹楓心頭沒來由的一酸。

龍碧芸這一番話說出口,在場的人無不震驚,這小子居然是「慈航軒」的貴人!原來真正的高手才是這個小子,龍碧芸把他拉出來,不會是輕易之舉,他要沒有過人之處,龍碧芸也不會將他拉出來了,但是眾人看到龍碧芸拉著他一直走到了場中,雖然只是短短的七八丈距離,然而卻已是眼熱了無數的眼球!換成是旁人,恐怕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或者是祖上保佑顯靈!

方劍明被龍碧芸拉著走到場中,還不知她想幹些什麼時,卻聽到她說他是「慈航軒」的貴人,臉上不禁一怔,暗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她們師門的貴人了!」龍碧芸丟下一句叫他摸不著頭腦的話後飛速下去,他還來不及發問,司馬俟已是笑道:「有趣,有趣,前些日子,我還以為閣下和龍小姐有著不小的矛盾呢,如今看來卻是不然,閣下還真是深藏不露,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方劍明神色十分的尷尬,老臉一紅,對於龍碧芸怎麼會說出那一番話來,打死他他都猜不出來,這事要是傳到武林中去,他的名聲只怕一時就家喻戶曉起來,聞言忙道:「誤會,誤會,完全是誤會,我……」

話沒說完,只聽得龍碧芸嬌聲說了幾句話,震驚當場,只聽她高聲說道:「方郎,你又何必呢,我出師門來,為的就是找到你,如今見了我,你怎麼就不理我了呢,還說這是誤會,當真令姐姐傷心啊!」她好像唯恐在場的人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字字說來,十分的清晰,也是異常的響耳。方?!方?!龍碧芸居然叫方劍明為方?」在場的人聽到龍碧芸的那一句「方郎」,霎時驚呆了,石壁上靜得出奇,掉下一根針來也能聽得見。接著像是炸開了鍋一般,一片嘩然之聲大起。方劍明聽得臉色大變,只覺真氣一陣浮動,險些暈死過去,立在那兒的史丹楓聽了「方?」二字,就像有一根針在胸膛深深的刺了一下,痛苦不堪,接著臉色急變,猶如死灰,嘴裡低聲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龍小姐……他怎麼會是『慈航軒』的貴人呢……他不是一個淫賊嗎,我們和他不過相遇了數天,這是怎麼回事……事情的發展怎麼這麼快,你也從來沒有向我提到有這麼一個人啊,龍小姐,這不是真的,不是……」龍碧芸見他臉色不對,急忙伸掌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說道:「史兄,都怪小妹沒有說明白,其實我到如今才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未婚夫。」史丹楓聽到「未婚夫」三字,就如聽到了晴天霹靂一般,跳起來叫道:「不……不可能,他決不會是你的未婚夫,不是的……你是騙人的……騙……」龍碧芸掌下微微一用力,史丹楓話沒說完,就暈倒了過去,嚇得他的妹妹急忙一把扶住了他,滿臉的驚駭,看著龍碧芸道:「龍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碧芸輕輕的歎了一聲,用傳音入秘的功夫在她的耳畔說道:「蔓妹妹,這事有關師門的一段隱情,請恕姐姐不能告訴你!你照顧好你的哥哥,也許我要和你們告別了!」史丹蔓聽了,怔怔的看著龍碧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狄向秋走了一步,將史丹楓從她的手裡接過來,道:「還是讓史兄多睡一會吧!」神色有些不解的看了龍碧芸一眼,龍碧芸卻又是一臉神聖的看著場中!那舉劍少年雖然和他們站在一起,但是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好奇的看著這一切,時不時的露出憨厚的笑容。

司馬俟聽了龍碧芸親口承認他和方劍明的關係,不管龍碧芸說的是真是假,只要她說了出來,就算不是真的,方劍明這一輩子也休想擺脫這個身份了,司馬俟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好,閣下既然是龍小姐的未婚夫,武功絕對是高深無比,就恕在下無禮了!」說完,也不等方劍明說話,飛身一起,一掌印向了方劍明,出手竟是十分的凶狠,當真不愧為他「追魂公子」的外號,方劍明心中不禁有些氣苦,這個龍碧芸搞什麼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他拉出來,還當著群雄的面,說他是她的未婚夫,這樣一來,他以後在江湖中有名雖有名,但是也不好混了,看到司馬俟一掌拍來,急忙將左手的天河寶錄拋出,叫道:「笑前輩,接住!」笑老頭不用起身,隔空一抓,發出一道真力,就將天河寶錄的吸到了手中,嘻嘻笑道:「方老弟,還真看不出,原來你還是『慈航軒』的姑爺,最難消受美人恩,方老弟,就看你的了!」

方劍明心中一聲苦笑,腳下一滑,左掌一翻,閃電拍出,和司馬俟一掌接實,只聽得「啪」的一聲,方劍明腳下一轉,斜飛出去,不等身形遠處,緊接著就是一腳踢向司馬俟,司馬俟劈空就是一掌,掌風凜然,方劍明的身形為之一滯,司馬俟乘機就是一掌印向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急忙使出一招「怪蟒翻身」,退開了一丈之外,雙腳還沒有落地,回頭就是一掌,同緊跟追上的司馬俟又對上了一掌,兩股內家真力一撞,只聽得「轟」的一聲,方劍明的身形在地上滑去了三丈有餘,腳底滑出,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到半寸的痕跡,司馬俟卻是凌空翻了一個觔斗,猛地大喝一聲,雙眼射出一道精光,隔空就是雙掌連環劈出,掌風狂捲而出,六道無形的真力咆哮著向方劍明擊到,方劍明見他下了狠手,那裡敢遲疑,長嘯一聲,身形躍起,人在空中使出了三招少林龍爪手,這三招是隔空向司馬俟使出來的,眾人只見他雙爪一分,身形打了三個旋子,雙爪左劈右抓,一股龐大的真氣隨著他雙爪揮動,發了出去。

眾人見了他們二人的出手,對司馬俟有這般隔空過招的武功還能接受得了,畢竟他是十大公子之一,方劍明卻是一個無名小子,怎麼會有這般高深的武學,一時誰也不再小看於他,均是睜大了雙睛,緊盯著他們二人,看他們到底是誰能夠勝出!笑老頭見了方劍明的出手,呵呵一笑,道:「西門,我真羨慕你啊,你收了一個奇才,小小年紀就有這般身手,他的前途未可限量,有望能夠成為一代宗師!」

西門先生嘿嘿一笑,用手撫撫長鬚,笑道:「我的一雙電眼還能看錯人嗎,不像有些人,睜著眼睛說瞎話!」醉道人雙眼一瞪,叫道:「西門,方小子的武功確實不錯,不過那個司馬俟的武功也很了得,我隱隱的感覺到他沒有盡全力,好像他一直在保存實力,方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他!」

病書生聽到龍碧芸說方劍明是她的未婚夫後,就一臉震驚的想著心事,聽了醉道人的話,突然說道:「老酒鬼,你別忘了,方小子也沒有出全力,他身上還有一把刀,天蟬刀一出,鬼神同殺,難怪我一看到他肩上的刀,就隱隱發覺它的不凡,帶著陣陣的煞氣,這小子也真是的,還隱瞞不說,當我們是什麼人!」西門先生笑道:「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拿的是天蟬刀呢,天蟬刀乃是一把寶刀,又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要是讓別人知道他身上的刀就是天蟬刀,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要對他不懷好意!麻煩豈不是多得不得了。」病書生冷笑一聲,道:「有了天蟬刀,還怕誰來,來一個殺一個,我就不信有人能把性命看得比寶刀還重要!」笑老頭聽了,沉聲道:「可惜的就是有一些人為外物所迷,始終想不通這一點,武林中的紛爭廝殺因此而來,千百年來,概莫能外,已是成了定律!」病書生微微的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了場中。

此時方劍明和司馬俟業已打了近五十招,兩人雖然沒有真正的將自己最厲害的功夫使出來,但是方劍明的少林龍爪手修煉得早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吳世明見他每一招打出,都會有一陣龍吟之聲隨著爪風飛出,心頭暗道:「看來劍明的少林龍爪手業已到了少林寺的絕高境界,師門的幾個長老使出來,也不過如此!」而那個司馬俟卻是使出一套誰也沒有見過的掌法,招式凶狠,總是愛走極端,掌風陰森,方劍明和他打了這麼長時間,有幾次給他掌風掃中,只覺一股寒氣臨身,在這個寒氣之中藏著陣陣死亡的氣息,險些將方劍明給迷倒過去,心中連連叫道:「好恐怕的掌力,我怎麼沒有見過這種掌法,他所修煉的是什麼武功,怎麼這般陰森!」轉眼又過了數招,方劍明越想越覺得他的招數過於可怕,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尖聲驚叫了一下,司馬俟一掌擊到了的肩頭,方劍明急忙沉腰縮肩,飛身退出了丈外,司馬俟手掌一翻,一股死亡的氣息向方劍明撲了過來,方劍明抬頭看見他的那隻手掌慘白得驚人,連血管經脈也頓時不見了,叫道:「你使的可是『白骨地獄錄』上的功夫?」眾人一聽,又是一片嘩然,「白骨地獄錄」,這不是四大邪書嗎?好呀,連四大邪書也出來了,可有好戲看了!司馬俟臉色一變,陰笑一聲,飛身撲了上來,冷笑道:「閣下,對不起了!」一掌夾著萬斤的力道閃電般打在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竟是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尖聲大叫一下,只覺全身的功力不受自己的控制,向外急吐,眼看就要被司馬俟吸走,心中大驚,腳下一踏,將天蟬真力運起,一道精光自他眼內閃過,接著就是運起少林的真力,一股腦的向肩頭那兒湧去,他體內的兩股真力運行到一塊,頓時合而為一,變做一股粗大的灰色真力,緊緊的防護著內力的外洩,不讓對方將他的內力吸走,一道有若實質的精芒在他眼內閃過,擊到了司馬俟的眼前,司馬俟大叫一聲,飛身而退,臉色顯得異常的蒼白,方劍明的身子跟著飛上,肩頭一抖,連環三震,司馬俟緊貼在他肩頭的手掌彈飛了出去,身形一拋,一跤摔了出去,顛在地上,方劍明哈哈一笑,淡淡的說道:「你還要吸我的內力嗎?」坐在遠處的花自流聽了這話,臉色變了一變,顯出一股驚喜交集的神情,身子緩緩的站了起來。眾人見司馬俟被方劍明打得摔到地上,雙眼一時瞪得老大,卻見司馬俟腰身一扭,從地上飛身跳起,抹了抹嘴角的一絲血跡,雙眼射出一股寒芒,冷冷的看著方劍明,一步一步向方劍明走來。宇文堅見他被方劍明陡地震飛顛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方劍明,大聲對司馬俟說道:「俟兄,算了,來日方長,今天就放過了這個小子!」司馬俟仰天哈哈一笑,神色有些異樣,大聲道:「我自闖蕩江湖以來,還沒有人將我擊中過,偏偏是你這個小子武功詭異,上次你把我擊中,這此又把我擊倒,新帳舊帳一起算,我司馬俟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白骨地獄錄』功夫!「身形一動,腳下的步子一抬,霎時到了方劍明的身前,眾人只見人影一晃,兩條人影撞在一塊,接著就是「轟」的一聲,方劍明被震飛了出去,摔倒在地,樣子也很狼狽,說時遲那時快,司馬俟雙掌一抬,雙眼閃動,道道白光躍過眸子,他的手掌心現出一個骷髏頭,端的是詭異之極,龍碧芸等人見了,莫不為之失色,還沒有來得及叫方劍明小心,司馬俟雙掌一劈,發出兩道骷髏頭的影子打向方劍明的身子。

危機時分,方劍明那裡敢遲疑,手腳並用,四肢往地上一撐,姿勢古怪的一彈,如彈丸一般射起六丈高下,司馬俟見那骷髏頭影子從方劍明腳下飛過,身形一轉,雙掌一分,又是劈出兩道骷髏頭的影子,擊向半空的方劍明,方劍明那裡會一直讓他發威,回手一拔,刀光一閃,天蟬刀飛出,劈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刀氣,捲向對方的骷髏頭影子,司馬俟雙眼爆射金光,將全身的內勁都用上,務必一舉將方劍明打下來。方劍明的天蟬刀一出,心中就湧出一種莫名的興奮,天蟬刀輕聲吟出一陣刀風,刀鋒一偏,灑出翩翩飛舞的蟬兒,那無數的蟬兒在空中飛舞,它們是那麼的歡快,突然之間,一道暴戾之氣沖天而起,打亂了歡快蟬兒的美夢,蟬兒們像發了瘋一般紛紛湧向前,和骷髏頭撞擊在一起,蟬兒,骷髏頭交織在一處,互相嘶咬著,各不想讓。

眾人見了他們二人的真正本事,心頭均是一歎,道:「這才是真正的高手!」方劍明人在空中緩緩的落下,手中的天蟬刀陡然一陣晃動,一股強烈的煞氣自刀身湧出來,遠在四周的眾人中又好幾人內功較弱退後不已,其他人都是在暗中運氣內力,與這股煞氣相抗,心中暗道:「這就是天蟬刀的威力嗎!」司馬俟突然「呃」的一聲,身軀一震,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雙臂軟軟的捶了下來,「登登登」連退三步,竟是不敵方劍明,被方劍明擊敗,司馬俟臉色呆了一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就這麼敗給了一個無名小子!眾人看了,有人歡喜,有人驚奇,有人憂愁,不一而足。這時,陡聽得有人尖聲一笑,大叫道:「爺爺,爹爹,我終於找到了殺害你們的仇家,今日我就為你們報仇!」眾人正自看得驚心動魄,突然聽到這個聲音,十分的詫異,還沒有扭頭向來聲出望去,只見一條人影急射場中,硬是衝破了方劍明和司馬俟二人剛才真力外洩時所殘留的防護罡氣,手中的一根竹子猶如神來之劍般,在司馬俟的背上輕點了一下,笑老頭等人在他出手的那一刻,正要出手將他趕下去,見得是他,怔了一怔,身形不免一頓,這個人竟是「盲俠」花自流!這一呆的功夫,花自流的竹子早已打在司馬俟的背上,司馬俟雙腳一沉,將堅硬的地面踏下了一寸,司馬俟猛地雙臂一振,背上的衣服高鼓,好像藏著什麼東西似的,將花自流的竹子彈開,花自流腳下一歪,打著旋兒轉出了五步,被趕上來的宇文堅一劍刺到腰間,花自流手中的竹子一抖,居然是後發先至,竹子擋在了對方的劍尖上,只聽得「叮」的一聲,兩人的身子均是晃了一晃。

第五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驚喜交集

宇文堅身軀晃過之後,猛地大喝一聲,手中長劍一連灑出數十劍,劍光飛舞,閃電擊出,花自流手中竹子一揮,轉眼就將宇文堅的快劍擋了回去,說時遲那時快,花自流手中的竹子一絞,將宇文堅的長劍壓住,朝前一推,將宇文堅震開一丈,厲聲喝道:「宇文堅,不管你的事!」回頭「見」司馬俟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飛身一起,衝過人群的頭頂,遠遠的騰身而逃,口中大喝一聲,道:「那裡走!」飛身就追,他眼睛雖瞎,然而卻是好像就是看到那裡有人一般,亦是騰身從人群的頭頂一晃越過,快如閃電,宇文堅見他還不放過司馬俟,低聲喝道:「花自流,虧你還是俠義之輩,有我在,就不能讓你傷了俟兄半分!」緊跟而上,越過人群頭頂,下得石壁,追了上去。

這幾下來得電光石火般的迅速,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眾人還沒有弄懂究竟是怎麼回事,三條人影晃動,一個緊跟一個,下了石壁,轉眼消失蹤跡。

方劍明在花自流一竹打下去的時候,就把手中的天蟬刀收了回來,凌空打了一個旋子,腳剛一站穩,怔了一怔,想不通花自流為什麼會不顧身份,場合的向司馬俟動手,只聽人影衣襟破空之聲「呼呼」響起,三人一個緊接一個的飛身而起,從人群頭上躍過,已是消失在場中,心頭又是一愣,暗道:「花大哥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司馬俟和他有仇嗎?他在這裡坐了這麼久,難道為的就是找出他的仇家!」石壁上的高手轉眼之間又走了三人,顯得無比的可笑,武林中人的行事作風果真是奇異得很。花自流在司馬俟被方劍明擊敗之際,動手打人,這一事雖然令人吃驚和不解,然而方劍明這一番大戰司馬俟,並將對方擊敗一事所帶來的震驚卻是要壓過了眾人的好奇,倒是沒有人把花自流和司馬俟之間的事放在心裡,武林中本來就是仇殺不斷,要是人人都想去管,這人一定是一個笨蛋!笑老頭見方劍明打敗了司馬俟,心中十分的高興,走上來,笑道:「方老弟,你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你的武功比之當初我和你相遇時顯然增進了不少,你越來越令我驚喜了,哈哈……」方劍明卻是放心不下花自流,有些著急的道:「笑前輩,花大哥他追著司馬俟上去,一定危險得很,我們還是趕上去看一看吧!」笑老頭搖了搖腦袋,道:「花自流的武功高深莫測,剛才的舉動顯得有些出格,大概是他心中的憤怒使然,我想他應該不會有事的,你不要為他擔心。再說了,聽他剛才的口氣,他好像認為這個司馬俟是他仇家,這種事我們又怎麼能管得了!我們去了,恐怕也是於事無補。」說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眾人,見到孔海山坐在地上,一臉的高深莫測,就笑問道:「『七情公子』,你有興趣上來嗎?」孔海山哈哈一笑,道:「這位方老弟的武功著實強悍,司馬俟尚且不是他的對手,我那裡敢出來獻醜!孔某還是保住名聲要緊!」說完,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笑老頭又轉頭望了望幾個武林中人,他們見到笑老頭望著他們,那裡不知道笑老頭的意思,他們剛才見識到方劍明「天蟬刀」的威力,心中早已膽寒,那裡還敢出來自觸霉頭,均是調過頭去,沒有出聲,顯然是放棄了爭奪「天蟬刀」的打算,笑老頭望向了飛鷹堡的副堡主鄭可莊。這傢伙先前和風公度動手沒有幾下,就和風公度弄得兩敗俱傷,此時他肩上的傷勢有所好轉,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當場,見到笑老頭嘻笑的眼光投來,嘴中冷哼了一聲,緊緊的盯了方劍明一眼,好像要把他的樣子記住,轉身退開,飛身下得石壁而去,人都走了更不會再上來較量了!笑老頭朝魔教那頭望去,飛龍子臉帶笑意,向他瞟了一道高深莫測的眼神,也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飛龍子一旁的東方天驕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一雙美目只是瞧著方劍明,看也不看笑老頭一眼,三個長老站著一動不動,各有各的臉色,但都是毫無出手之意,而那個丫鬟一般的小姑娘靜靜的立在東方天驕身後,壓根兒就沒有看過笑老頭。笑老頭最後忘向狄向秋和那個舉劍少年,狄向秋本來有些躍躍欲試,突然想起什麼來,臉色微微一黯,也沒有出場,而那個舉劍少年見到笑老頭望過來,呵呵一笑,露出一口十分白亮的牙齒,顯得極為的憨厚,笑老頭心中笑道:「好一個傻小子!不知他是誰的弟子?」

笑老頭見他們都沒有出手的意思,看來方劍明注定是的「天河寶錄」主人了,對著眾人高聲說道:「還有沒有人出場?」連問了數聲,沒有人出來,有些人甚至開始飛身下了石壁,大概是知道「天河寶錄」的主人定是這個姓方少年的了,留在這裡還有什麼可瞧的,如今天色漸暗,他們整個白日都沒有進食,肚子早已餓了,還不如回去吃飯睡覺去呢!到了這步田地,笑老頭只得高聲說道:「看來是沒有人再出手了,如今方老弟技壓群雄,『天河寶錄』自此以後就是他的!」說著,走上前去,把手中的「天河寶錄」遞給了方劍明,方劍明臉上一紅,斜眼瞧了瞧站在遠處的龍碧芸一眼,龍碧芸卻是含笑看著他,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接著就是一道讚許的眼光,方劍明一遲疑,沒有伸出手去接過「天河寶錄」,笑老頭嘻嘻一笑,將「天河寶錄」扔到他的懷裡,笑道:「這寶物你可要看好了,雖然我們有君子協定,然而世上的小人不少,你不要讓邪魔外道把它搶走,禍害武林,這就是你的罪過了!」

方劍明急忙把「天河寶錄」抓緊,正要說什麼,突聽得有人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方老弟,如今你是一舉成名天下知,前途不可限量,見了你的刀法,我心中十分的歡喜,可惜的是我還有事,不能在此多做逗留,那天有時間,我們切磋切磋,讓華大哥也見識見識天蟬刀的厲害。」方劍明見華大哥出場,臉色一喜,道:「對了,華大哥的武功比我高,『天河寶錄』應該是他的。」笑老頭怔了一怔,卻見得華大哥臉色一沉,道:「方老弟,我們江湖上的漢子,做人就要像個漢子的樣子,毫不扭捏作態,你怎麼這般不痛快,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沒有出手爭奪之意,什麼該是我的!你只要和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不知要比這個『天河寶錄』對我來說要多麼的重要,哈哈,是條漢子你就跟華大哥拿著!不要婆婆媽媽的,像什麼英雄好漢!」

方劍明也不是一個作態之人,聞言心中湧出一股豪情,大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三年書,小弟受教了,他日有空,小弟必不會讓華大哥失望,到時小弟找上門去,華大哥可不要忘記準備好酒,不然卻是打得無趣。」華大哥朗聲笑道:「這個自然是少不了的!」醉道人聽了,跳起來叫道:「喝酒的事,怎麼能少得了老酒鬼,這位華老弟,不知你府上是那裡,到時我也去湊湊熱鬧。」華大哥聽了,面露喜色,道:「前輩,有你上門光臨,在下實在是歡迎得很,到時你同著方老弟一塊兒來,他是知道的!」說著,向吳世明使了一個眼色,向方劍明和笑老頭他們道了一聲「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告辭!」大步走了出去,吳世明見方劍明拿到了天河寶錄,心中那裡會不高興,比他自己拿到還要高興,方劍明雖然不是他的親人,然而兩人是小時候玩出來的交情,吳世明早已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看待,見華大哥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心中清楚,在方劍明耳畔低語了數句,亦是告辭而去,跟上了前面的華大哥,兩人下了石壁,消失蹤影。

華大哥和吳世明二人離開以後,相繼的有不少的人離開了石壁上,到了最後,只剩下笑老頭四個老傢伙,方劍明,魔教的一幫人,龍碧芸,龍月,狄向秋,舉劍少年和史丹楓兄妹他們這一些人,方劍明抬眼又望向了龍碧芸一眼,只見龍碧芸也向他看了過來,眼光竟是閃過一道暖昧的神色,盈盈一笑,端的是絕美之極,東方天驕卻是走了過來,嫣然笑道:「方兄,恭喜你拿到了『天河寶錄』,你拿了去,總比龍碧芸拿了去要好得多,我也放心了,不知道方兄最近有沒有空?」方劍明心頭一怔,不知她這話用意何在,龍碧芸已是緩緩的走了上來,笑道:「方郎,如今你拿到了『天河寶錄』,該是和我一塊兒回去了吧!」方劍明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東方天驕卻是嬌聲問道:「龍小姐,方兄當真是你的未婚夫嗎?」龍碧芸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嫣然笑道:「這是當然,在眾多群雄面前,我能拿我的名譽開玩笑嗎?東方妹妹,你莫非不相信?」

東方天驕「格格」一笑,道:「龍小姐,你和方兄才認識幾天,這關係未免來得太快了吧,據我所知,方兄確實是有一個未婚夫,不過這個女子卻不是你龍小姐,不知龍小姐作何解釋?」龍碧芸微微一笑,毫不示弱的道:「不是我,那是誰,東方妹妹,你可不要說錯了!」

東方天驕咬了咬銀牙,柳眉輕皺,冷笑道:「龍碧芸,我不和不說了,你回師門後,我看你怎麼向你的師父交代,如今方兄被你稱作方郎,不出三日,整個武林都要為之震動,到時我看你怎麼還在武林中行走!」龍碧芸俏臉卻是毫不變色,笑道:「東方妹妹,我如今好不容易和方郎相會,你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呢,方郎是我的未婚夫,這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心中好生奇怪,東方妹妹為什麼要如此生氣,對我的稱呼也越來越陌生!」

東方天驕跺了跺腳,懶得理龍碧芸,向方劍明投去一個嬌媚的笑容,道:「方兄,明年開春,在京城有一場武林比武大會,希望到時你也能去看一看,我在京城等著你,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說著,看也不看龍碧芸,柳腰輕擺,姿態裊娜的走了回去,方劍明聽得糊里糊塗,大聲問道:「東方姑娘,有什麼事,現在就當面說出來吧!」東方天驕卻是頭也不回,嬌聲說道:「方兄,這件事關係到你的身世,你要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千萬不要忘了這個約定!」說著,向飛龍子使了一個眼色,飛龍子哈哈一笑,道:「方小子,老夫要是找不到你的義父,你就等著老夫來找你打架吧,哈哈……」隨著笑聲,他們魔教的六個人騰身而起,下了石壁。方劍明聽了東方天驕的那句話,一時驚呆了。他的身世?有人知道他的身世,還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這正是方劍明這一輩子最想知道的事,如今有人知道,親口說出來,怎麼不叫方劍明心頭驚喜交集,急忙開口問道:「東方姑娘,慢走,我的父母在那裡?東方姑娘,你……」飛身追了上去,來到石壁邊緣時,只見遠處六條人影起落如飛,東方天驕和飛龍子等人早就騰身躍出了好遠,即使追上去,他們恐怕也不見得就當場告訴他。

方劍明聽到東方天驕知道他的身世,比得到「天河寶錄」不知要高興數百倍,只見他一臉的驚喜,傻傻的笑了一下,跑到笑老頭等人的身邊,高聲說道:「西門師父,笑前輩,醉前輩,病前輩,你們聽見了嗎,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有人知道我的父母,我的心情好高興啊,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義父……師父……你們在那裡,你們知道嗎,再過不久,我就要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了,我再也不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子了,我……」說道這,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臉上一片的古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眨眨眼,竟是從眼中留下幾滴虎淚下來。

笑老頭等人聽了,無不為他感到高興,見他說著說著,居然激動得說不下去,留下眼淚,四人都是輕輕的歎了一聲,知道方劍明乃是一個性情中人,明白他從小在少林寺長大,雖然有師父他們照顧,但是那些出家人,整日除了習武唸經,再怎麼照顧好方劍明,也不能貼補他心靈中最需要的東西,這東西就是人人都想要的父母之愛。一個人自一生下來,最疼愛他的莫過於他的父母,就算他是一個孤兒,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父母,無不為之神往,方劍明這麼多年來,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極為的想知道他的身世,不管他的父母是做什麼的,就算是酒店裡的一個店小二,他也渴望知道,這種感情,四個老傢伙怎麼不清楚呢!

但是他們四個由於是孤家寡人一個,多年來遊蕩四方,只深深的懂得友情的珍貴,對於親情卻是有些陌生,他們的父母早就死去,也沒有什麼親人,當下卻是不知該怎麼勸說方劍明,只管微笑著看著方劍明,半句話也不吭,龍碧芸見方劍明只把這個消息告訴笑老頭等人,沒有向她瞟來一眼,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她都是高興的,然而方劍明卻是沒有,龍碧芸再怎麼鎮靜,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的傷心的眼神,只見她的俏臉微微一抽,顯得有些不自然,龍月見了,那裡會不知道小姐的心情,正要上去大罵方劍明,龍碧芸卻是一把拉住了她,自己走了上去,來到方劍明身邊,溫柔的笑道:「方郎,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龍姐姐也為你感到高興,不如我們這就找上魔教,向東方妹妹問個明白?」

方劍明正自不知天南地北的沉靜於激動的心情之中,聽了龍碧芸柔美的話聲,心中一驚,陡然跳了起來,怪聲叫道:「龍姑娘,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想你是認錯人了,你這麼做,不僅對你的名聲不利,對於我來說,也是一件頭疼的事啊,方郎二字,還是休提!」病書生聽了,突然說道:「龍丫頭,你什麼時候有了未婚夫,你的師門不是禁止成婚嗎?」西門先生聽了,笑道:「不錯,不錯,龍丫頭,別的我不知道,對於你們『慈航軒』的一些規矩,西門還是知道的,老夫心中實在詫異得很,方小子怎麼成了你的未婚夫,那晚,我看見你們在大街上動手,好像矛盾不淺的樣子,要不是我及時出手,後果當真不堪設想,幾天不見,這關係是從何而來!」龍碧芸微微一笑,道:「幾位前輩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可以去晚輩的師門向師祖她老人家打聽,請恕晚輩無禮,不能將原因告知。」四老聽了這話,想到一個人來,臉上禁不住露出一副可怕的神情,叫他們到「慈航軒」去,這還了得,那裡雖然有一個世上最善良的女人,但是在那裡也同時有一個世上最難纏,最令人頭疼的女人,萬一叫那女人撞見他們,他們恐怕活不過三天,要活活得被氣死!龍碧芸見了他們的表情,知道他們領教過那人的厲害,不禁笑了一笑。接著轉過身去,朝史丹楓的妹子,狄向秋,舉劍少年歉意的笑道:「狄兄,鍾兄,蔓妹,我也只能向你們這樣解釋,我和方郎的關係牽涉到師門的一些隱情,不便向外人道及,這些日子以來,一路多謝你們的照顧,如今我找到了方郎,要和他到師門一趟,只好和你們告別了!」狄向秋聽了,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對龍碧芸確實有一些愛慕之心,然而卻沒有史丹楓那般的癡情,他結識龍碧芸也不過是在半月以前。當時他和史丹楓在武林中遊蕩,在路上遇見龍碧芸和她的丫鬟龍月,兩人一時驚為天人,上前彬彬有禮的詢問,龍碧芸也不隱瞞,告訴了他們自己是誰,兩人聽了她就是「縹緲仙子」龍碧芸,驚喜不已,就要求和龍碧芸結伴而行,龍碧芸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沒有拒絕,於是一路行來,倒也是有說有笑的。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章 劍明快跑!

後來,他們兩人和龍碧芸主僕到了史丹楓家裡,住了幾天,到了第四日,就聽到「天河寶錄」出現的江湖消息,和史丹楓的父母一商量,他們就要準備啟程而去,這時由於龍碧芸剛把龍月叫到外面辦一件事,只好等她回來再一起前去,那裡知道當晚睡到半夜裡,就來了方劍明和那個淫賊,在史家莊鬧了一番,打亂了第二天的計劃,龍月這個丫頭又沒有及時的趕回來,只好將啟程的日子推遲了一天,好在他們有快馬,方劍明那天早上剛到鎮上,他們下午就趕了過來,路途中又遇到了幾個青年男女,一問之下,除了一個舉劍少年,其他人居然都是武林中有不小名氣的年輕人,他們的年紀在十六到三十之間,有共同的語言,當下走在一塊,一起到了鎮上,這也就是那日笑老頭進過大街上時,他所親眼目睹的情形。他們一夥青年人在鎮上要住店,無奈所投客棧的房間不夠,只好分開來住,把龍碧芸一行和司馬俟,宇文堅,舉劍少年分到了一塊。方劍明那晚從客棧裡出來,她們八人正好從酒樓中吃飯回來,街道相逢,一時怎麼能放過方劍明,尤其是史丹楓和龍月二人。

西門先生將方劍明帶走以後,龍碧芸他們一行回到客棧,等了三天,卻是不見「天河寶錄」的蹤跡,另一夥青年男女因為自己都有事在身,等了這些天,還是不見半點「天河寶錄」的影子,都道是江湖謠傳,第二天就離開了此地。這時發生了一件不算大的事,也就是那個司馬俟以前在江湖中所結識的不少妹子打聽到他在此地,紛紛找上門來,誤以為龍碧芸三人是司馬俟新近結拜的「妹子」,見龍碧芸生得跟天仙似的,她們站在龍碧芸面前,就像侍侯的丫鬟一般,二話不說,怎麼不大打出手,這樣一鬧,龍碧芸心中有些著惱,司馬俟也覺得不是個味,向龍碧芸告了個罪,和宇文堅搬了出來。

這些日子的相處,說他對龍碧芸沒有感情,那是沒有道理的,然而他本來就沒有打算一心要把龍碧芸追上手,因為他看得出來,龍碧芸的武功要比他還高,就算龍碧芸願意和他相好,他心中也不痛快,而史丹楓卻甚是癡情,說不好聽就是有些自作多情和自以為是,一心想把龍碧芸追上手,聽到龍碧芸先前的那番話,怎麼不把史丹楓搞得面如死灰,心中極為的傷心,痛苦,狄向秋和史丹楓的關係很好,也只能在心底歎道:「史兄,你要是早聽我的勸告,就不至於此了,她只是把我們當作了哥哥一般看待,這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為什麼還看不出來呢!」聽了龍碧芸要和他們告別的話,將史丹楓的身子放在了肩上,向龍碧芸抱了抱拳,道:「龍小姐,一路保重,希望他日我們還會相見。」龍碧芸笑道:「一定會的,明年開春,狄兄大概會到京城參加武林比武大會,到時我和方郎會到京城一趟,相見也是容易之事。」狄向秋聽到「我和方郎」四字,心中一歎,看來這個姓方的少年當真是龍碧芸的未婚夫了!,轉過頭,對著舉劍少年問道:「鍾老弟,你是跟你們一道呢,還是你一人獨行?」舉劍少年笑道:「你們這一程大概要回去,不巧的是我還有些事,須要東行,你們先走吧,反正來年京城有比武大會,到時我們都去觀看,相信一定會相遇的!」狄向秋向他道了一聲告辭,抱著史丹楓同著史丹蔓下了石壁,那史丹蔓臨去之前,一直用不解的眼光看著龍碧芸,大概是在心底暗怪龍碧芸為什麼會看不上他的哥哥,卻偏生看上了方劍明這個被他們視為「淫賊」的少年。

龍碧芸一臉歉意的看著他們離去,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石壁上,這才看著舉劍少年,問道:「鍾兄要到那裡去?」舉劍少年憨厚的一笑,道:「龍姐姐,我的父親要我到江南去一趟,恐怕不能和你們同行了!」龍碧芸聽了他有些稚氣的語氣,笑道:「鍾兄,一路好走!」

舉劍少年呵呵一笑,道:「龍姐姐,我看這位大哥為人很好,武功又高,你可要把他看守住了,你們成婚的時候,別忘了給我一張喜帖!」說完,也不管龍碧芸嬌羞的臉色和方劍明的一張苦笑臉龐,向笑老頭四人抱拳大叫道:「四位前輩,鍾濤先行一步了!」轉身大步走到石壁邊緣,飛身落下。這個舉劍少年當真顯得十分的憨厚,對人都是和和氣氣的,方劍明想到有時他也是這個樣子,不禁對這個自稱鍾濤的少年好感大增了幾分。

舉劍少年下去了,龍碧芸臉上的紅暈卻是沒有消散,只見笑老頭四人在一旁低聲交談著什麼,方劍明一個人站在那,臉色忽驚忽喜,神色不定,麒麟鼠此時從遠處跑了過來,在方劍明腳邊吱吱亂叫,見方劍明沒有理他,不禁將眼光望向了龍碧芸和龍月二人,雙頰一鼓,氣乎乎的樣子,龍碧芸被它逗得一笑,頓時顯得嬌媚無匹,艷光四射,麒麟鼠雙眼一瞇,居然露出了一副色瞇瞇的神情,龍月在旁看了,嬌嗔一聲道:「色鼠!」過了一會,天色也漸漸的黯淡起來,龍碧芸見方劍明還是站在原地,關心的問道:「方郎,你……」方劍明猛地渾身一顫,驚聲道:「你還叫我方郎!」龍碧芸笑道:「方郎,我不這麼叫你,那我……」

方劍明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陡地翻身一起,打了一個口哨,口中叫道:「我不是你的方郎,龍姑娘,你行行好,放過小子吧!四位前輩,小子先行一步,你們好好保重身體,來日方長,我們定會再見的!」隨著話聲,帶著麒麟鼠閃電一般飛出了石壁外,身形一沉,落下去了。西門師父哈哈一笑,道:「臭小子,破廟裡有我給你留著的好東西,別忘了記得去取,明年開春,我們在京城相會。真是的,有了媳婦兒,連師父也不要了!」

龍碧芸那裡料到方劍明說走就走,來不及向四老告辭,急忙帶著龍月追了上去。

花自流追著前面的司馬俟,身後又跟著一個宇文堅,三人閃電一般下了石壁,一路之上見到了不少的武林中人,見他們三人在石壁之間展開輕功飛奔,不把這些石壁當作一回事,心中大是駭然,雖說這是下去的路,然而能這樣隨隨便便下去,沒有一身高絕的武功,那裡能夠辦得到,只聽得有人大叫道:「花自流,盲俠花自流,我見過他,咦,他追著人家做什麼,莫非這個人是一個壞人不成!哎呀,他的身後怎麼又跟著一個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都不想要天河寶錄了嗎?」接著又是一人說道:「喝,他身後的人我見到過,那不是宇文公子嗎?」有人聽了,詫異的問道:「那個宇文公子?」那人說道:「還有那個宇文公子,當然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陀山莊少莊主宇文堅了!」「哦,原來是他們,難怪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們三人聽了這些武林中人的對話,就當作耳旁風一般,只管展開身形,逕直往前飛奔,一會完全下了石壁,來到石林之中,司馬俟也不管方向,轉身朝西邊躍起,花自流喝道:「司馬俟,你還想往那裡走!」緊追而上,宇文堅跟在他的身後,不消一會兒,三人穿過了石林,所到的方向卻不是來時的方向,三人又在山頭之間騰越了二十多里,司馬俟始終不敢停下來,也不知道是為何,眼見前面有一片樹林,司馬俟心中一喜,毫不猶豫的投身而入。

花自流眼睛雖瞎,然而上天給了他一個神奇的鼻子,又修煉了一門神奇的武功,當下已從司馬俟的呼吸中知道不妙,陡地大喝一聲,手中的竹子劈手飛出,夾著一股內家真力,呼呼的破空而去,直射對方的背心大穴,宇文堅見了,叫道:「俟兄,小心他的竹子!花自流,有本事好好的說話。」花自流冷笑一聲,道:「對你們這種邪魔外道,用不著講什麼好話。」

只聽得司馬俟長嘯一聲,身形一起,猶如神龍飛天一般,竹子從他腳下穿過,饒了一個彎,到了飛撲而上的花自流手中,一竹打出,司馬俟這一拼著內力損耗,將身形拔起,已是成了強弩之末,眼見花自流的這一竹打出,司馬俟急忙用手在腰間一護,只聽得「啪」的一聲巨響,這一竹打在了司馬俟放在腰間的手上,司馬俟悶哼一聲,飛了出去。滾到了草地上,花自流正要上去用竹子抵住他時,卻被趕上來的宇文堅「唰唰唰」連環三劍逼退了數步,將司馬俟拉了起來。

花自流暗歎一聲「可惜」,手中的竹子一揮,劈空響起一道勁風,擊向一棵大樹,只聽得「喀嚓」一聲,那棵大樹頓時斷為兩截,轟然落到。花自流沉聲說道:「宇文堅,你壞了花某的好事!」宇文堅扶著司馬俟,冷笑一聲,道:「你說我是邪魔外道,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你想置司馬兄於死地嗎?」花自流歎了一口氣,道:「誰說我一定要他的命,我不過是想抓住他,逼他說出他的武功是誰傳授的,我還沒有那麼的歹毒!」宇文堅微微一怔,道:「有什麼事,你可以問司馬兄,犯得著要抓住他嗎?」花自流冷笑道:「我不抓住他,你以為他會告訴我真相!」宇文堅道:「我不管你要問司馬兄什麼事,如今我看你怎麼抓得住他。」這時只聽得司馬俟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花自流聽了,臉色變了一變,宇文堅驚慌的道:「司馬兄,你沒有事吧!」司馬俟哈哈一笑,道:「多勞宇文老弟了,我沒事。花自流,你不是想來抓我嗎。我看你怎麼抓!」雙手一提,劈空就是一掌,花自流飛身躲了開去。掌風狂捲而出,擊到了一棵大樹,林中又是「轟」

的一響。司馬俟滿臉猙獰的看著花自流,一步一步的向對方走去。此時天色黑了下來,一輪半月出現在天邊,清輝落在樹林中,顯得十分的明亮,一陣一陣的寒風從林子外吹了進來,隱隱還能聽到遠處狼叫之聲。

原來先前司馬俟和方劍明較量時,被方劍明的天蟬刀震得血氣沸騰,受了一點小傷,還沒有來得及將內力運轉過來,花自流已是一竹打到,他強行運起一股真力接了一竹,把花自流震退,內脯也受了不小的傷害,急忙飛身逃走,花自流緊追著他不放,他一口氣就這麼緊繃著,一旦停下來,還沒有等宇文堅追上花自流,他恐怕要被花自流抓住,是以只能一路狂奔而去,不敢多想。

如今他雖然又受了花自流的一竹,但是卻將堵在胸口的一口濁氣隨著鮮血吐出,內力端時恢復,想到先前的狼狽之像,越發氣恨,滿頭的怒氣朝著花自流發了過來,恨不得一掌就劈死花自流,以解心頭之恨。

花自流的眼睛雖瞎,光是從對方發出的一股股殺氣,就知道司馬俟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怒火,花自流微微轉過身軀,一雙散漫的眼神對著司馬俟,道:「司馬俟,我問你,是什麼人傳授你這個功夫的?」司馬俟冷笑一聲,腳下一頓,道:「花自流,這個問題,你應該去情人山莊打聽,我相信你會在那裡找到答案的,不過我看你如今是難逃此地,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轉過頭去,笑道:「宇文老弟,助我一臂之力。」宇文堅遲疑了一下,司馬俟笑道:「欲成大事者,怎麼不能心狠手辣,宇文老弟,你們白陀山的人自來被武林視作邪道人物,難道你就不覺得恥辱嗎?」宇文堅臉色一狠,大笑道:「不錯,爹爹這些年之所以沒有出山,就是那些自認是白道的俠義之輩對他多做刁難,這個武林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哈哈……」轉頭看向花自流,冷笑一聲,道:「姓花的,那晚我敗在你的手裡,今晚我要討回來,俟兄,上!」

「上」字一落,兩人身形陡翻,從空中閃電擊到,一左一右,左首是司馬俟,兩張陰風陣陣的手掌霹靂一般轟向花自流,右首是宇文堅,一把長劍破空而去,直刺花自流週身大穴,劍風斯斯,劍氣升騰,兩人這一番聯手攻擊,恐怕就是天榜高手也要為之動容。花自流嘴角露出一絲嘲笑,毅然不懼,笑道:「花某就是死,也要拉一個來墊背!」說著,手中的一根竹子,閃電刺出,霎時化作數百條的竹影打向兩人。只聽得「砰砰砰」之聲和「噹噹噹」之聲在林中響起,花自流身形飛動,繞著二人飛快的轉動起來,宇文堅見了,失聲叫道:」這是什麼身法!」司馬俟卻是冷笑一聲,雙掌一翻,雙眼閃動著一陣白光,雙掌掌心顯出猙獰的骷髏頭,拍向身在空中的花自流,花自流此時被宇文堅一把長劍緊緊的拖住,見狀長嘯一聲,聲音震得十丈之內的樹枝晃動起來,陡地身形一晃,那數百條竹影聚成一股超強的竹氣,帶著一股狂風捲了過去,肩頭卻是被宇文堅連刺了八劍,劍尖過處,鮮血直流,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四周勁風激盪,橫掃五丈,花草,樹木霎時斷裂無數,人影紛飛,花自流和司馬俟身軀上升,騰越上到七丈高下,超過了不少的大樹,兩人同時出手,一人一竹打出,這一竹乃是花自流最為厲害的竹法,名叫「竹影深情」,只見那竹子猛烈的晃動起來,就像一個翩翩多姿的妙齡女郎,體態美妙,盡情的舞動著自己驕人的身材,一片強烈的情慾隨著花自流這一竹打出而從花自流身上發了出來,好像花自流一霎時就變成了一個多情的男人,他想用他的深情來擁抱心愛的女郎,這女郎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多情不是濫情。然而他的愛人又在何方,卻是沒有人知道,也許只是藏在他的內心深處!

司馬俟雙掌一分,掌心的骷髏頭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白芒,雙掌輕輕的一揮,一道一道的白芒夾著十萬斤的力道迎向了花自流的「竹影深情」。這一手正是他從「白骨地獄錄」中領悟到的掌法,他自己取名為「追魂多情」,圍著他的身體,一個一個骷髏頭若隱若現,那骷髏頭可怕雖可怕,然而卻是可怕得妖艷,好像她們身前都是一個絕世的美人,正在用她們勾魂的眼神看著你,令你忍不住為之心動,美人雖逝,化作白骨,然而她身前的美貌又是那一個所見過的人所能忘記的呢?

宇文堅緊隨著而升起的身子突然一滯,氣機一跳,發覺前面有著兩道超強的情慾緊緊的阻擋他的前行,一道是一種深深的情慾,只為了一個女子而捨生忘死,令人感動有心傷,另一道卻是一股氾濫之極的情慾,它想什麼都擁有,天下的女子都是它的俘虜,完全的聽命於它,令人感到懼怕而又忍不住接受它的誘惑。

這也不過是一霎時的感覺,宇文堅的身形微微一阻,只見司馬俟慘叫一聲,雙眉緊皺,遠遠的摔了出去,身子砸斷了數棵大樹,林中又是一陣轟然巨響,花自流的身形一翻,自空中緩緩的落了下來,他雖然沒有像司馬俟那麼狼狽,可是兩道鮮血從嘴角不斷的湧了出來,雙眼好像一下子明亮起來,看到了什麼好看的東西,一絲古怪的笑意從眼角滑過,你看過眼睛會笑的人嗎?眼睛會笑的人一般都是很有趣味的人!

宇文堅看到了花自流的這副表情,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突然湧出一種悲傷,好像小的時候被人冤枉,父親卻是仍然要打自己,心頭的那種不甘,不解,以及無力,霎時呆住了,手中的長劍遞到花自流胸前三寸,竟是沒有刺下去,司馬俟從地上翻身躍起,叫道:「宇文老弟,殺了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一抱的風情

宇文堅聽到司馬俟的話,頭腦一清,咬了咬牙,手腕一抖,一劍深深的刺下,心頭暗道:「花自流,不要怪我!」

司馬俟看到宇文堅一劍刺了下去,心頭好像放下了一塊石頭,臉上露出了一副安心的神色,俟了一會,卻見他們二人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顯得極為的古怪,司馬俟奇道:「宇文老弟,你是怎麼回事,難道你還想補上一劍嗎,哈哈,走吧,這傢伙看來是死了!」宇文堅好像一下子成了啞巴似的,哼都不哼一聲,司馬俟「咦」了一聲,感覺有些不對,究竟那裡不對,他卻是看不出來,腳下移動,緩緩的走了過去。

「別動!」一個聲音在林中響起。

司馬俟心頭一驚,這裡還有人!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絕世高手!司馬俟剛想發話,只覺林中刮過一道勁風,遠遠的從樹林那頭隱隱約約的顯出一條高大的身軀來,他的腰間好像還懸著一把大砍刀,他走在林中,全身發出一股鋪天蓋地的強大氣勢,那樹木比他還高,但是你一看他,那些樹木好像一時就成了小草一般,只要他願意,這些樹木立時就可以被他輕輕鬆鬆的踏在腳下。

司馬俟看到這個人,心頭猛地一跳,氣機居然不受控制,一股氣勁的迎著衝了上去,那裡能夠攔得住,只聽得「砰」的一聲,那人身形一晃,從十多丈外落到了場中,司馬俟的那一道氣勁在「砰」的一聲響過後,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來人抬眼看了一下宇文堅,喝道:「退開!」緊緊鎖住宇文堅的一道氣勁,猛地一震,宇文堅「登登……」的退到了司馬俟的身邊,來人是一個中年人,他的臉上有著一副健康的膚色,隱隱透出一種玉色來,兩太陽穴卻是平常如普通人。

司馬俟和宇文堅看了他的相貌一眼,卻是他們從來從有見過的人,在看了一眼他腰間懸著的一把大砍刀,不由自住的互相看了一眼,來人看也不看他麼二人一眼,突然伸指一彈,飛出八道勁風,打在了花自流的身上,有三道居然饒到花自流的身後,打在他的背上穴道。花自流身軀一震,張口噴出一道心血,嘴角動了一動,想要說些什麼,卻是沒有出聲,只是以散漫的眼神看了看來人。

來人哈哈一笑,道:「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卻是見不得兩人圍攻一人,你們兩個跟我滾!」司馬俟雖然知道對方的武功高深莫測,但是他仍然咬了咬牙,道:「尊駕是那一位,在下乃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司馬俟,尊駕所管的閒事恐怕有些管不了!」來人聽到「情人山莊」,眼神陡然翻過一道精光,看了司馬俟一眼,突然笑道:「哦,原來是你!」司馬俟一怔,詫異的道:「尊駕認識我?」來人大笑道:「回去告訴你們的老老爺,就說我刀神有一日就會駕臨情人山莊,討回當年的舊帳!」司馬俟聽了,臉色急變,話也不說,拉起宇文堅,轉身就跑,宇文堅心頭大吃一驚,他的老爹在跟他說到武林掌故的時候,也曾提及過天榜上的刀神,原來他就是刀神,難怪剛才那一劍刺到花自流身上時,便是再多加十倍的力氣也是難以刺下。

司馬俟和宇文堅跑得不見人影時,卻傳來了司馬俟的聲音道:「刀神,你不要張狂,我曾外公一定會把你擊敗的!」刀神傲然一笑,怎麼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轉頭向花自流看去,花自流躬身一拜,道:「花自流見過刀神前輩!」刀神微微一愕,笑道:「原來你就是盲俠,呵呵,不錯,你的功夫還算不錯,怎麼了,你們怎麼會打起來的?」花自流沉思一下,道:「前輩,你可是來尋找『天河寶錄』?」刀神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來找一個人的,他是我的義子,我都找了他許久,還是不見他的蹤影,不知他是生是死,唉……對了,天河寶錄和你同他們打起來有關嗎?」花自流道:「前輩,天河寶錄出世,想必你也聽說了?」刀神點了點頭,花自流道:「我本來對這個天河寶錄也是有些好奇的,到了這裡以後,也想奪寶,但是有一天突然發現有一個人的武功有些古怪,我就把他暗暗的懷疑成我的一個仇人,我……」刀神聽到這,打斷他的話,道:「等等,你說你的仇人,怎麼又把你的仇人牽涉了進來!」

花自流一雙散漫的眼神陡然一酸,竟是滴下一滴淚來,刀神一愣,花自流卻是笑道:「前輩,我也不怕你笑話,在你面前,我也只是一個娃娃罷了,武林中人都當我是一個十分神秘的人,其實我心中的痛苦卻是很少有人知道,我在很小的時候,一家就被一個人殺人魔頭全都殺了,只剩下我一人,那魔頭的武功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得出來,今日我在比武場上突然見得有人使出來,心中驚喜焦急,終於給我發現了殺我一家仇人的線索,至少這個人和他有關係,這個人就是剛才的那個叫做司馬俟的人,我就追著他一路來到了此地,另外一個人是白陀山莊的宇文堅,他和司馬俟關係要好,當然不會讓我抓住司馬俟問個明白,後來的事情,前輩應該可以想得出來了!」刀神歎了一聲,道:「花自流,你說得雖然有些隱諱,可是我也聽出來了,這個司馬俟所使的武功是『白骨地獄錄』,當年殺死你一家的人正是一個使用『白骨地獄錄』的人,所以你就懷疑他和那個人有關,是嗎?」花自流道:「前輩說的不錯,我正是懷疑這個司馬俟和殺害我一家的仇人有很大的關係,不然我也不會緊追不捨了!」刀神哼了一聲,道:「那我可以告訴你,殺死你一家的人就是情人山莊的人,有可能就是他們山莊最厲害的那個老老爺,我從你的武功可以看得出來,你家人的武功應該不會差,想殺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而這個世上有『白骨地獄錄』這門邪書的就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你要報仇,還是去情人山莊,不過我看你還是再去修煉修煉,憑你如今的武功還不是老老爺的對手!免得自找死亡,到頭來報不了仇,反而將性命葬送在情人山莊!」

花自流聽了刀神的話,臉色一喜,笑道:」多謝前輩的提醒以及告知,如今既然被我發現了仇家的蛛絲馬跡,那我就放心不少了。」刀神怔了一怔,心頭暗道:「你說得倒是輕鬆,那老老爺的武功豈是尋常之輩。」花自流好像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笑道:「前輩,你不用為我擔心,我雖然不是老老爺的對手,但是我的師父能夠幫我一把,以他的武功,想來決不會比那個老老爺差!」刀神微微一愕,問道:「你師父是誰?」花自流卻是神秘的一笑,道:「前輩,請恕晚輩無禮,我出師門的時候,師父就告誡過我,不要把他的名字說出去,師命難違,還望前輩兀怪!」說著,深深的面對刀神拜了一拜,一臉歉意。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為這種芝麻大的事怪你呢,你的傷勢應該好了大半吧?」花自流道:「多謝前輩的出手相救,我現在感到好多了,前輩想找的人是何人,他叫什麼名字,說出來,我也能為前輩探聽一番。」刀神一歎,道:「他是我的義子,當年和我在路途中被迫走散,多年來,我一直在找尋他……算了,他的名字名不見經傳,即使說出來,你也和我一樣,在茫茫天涯就如大海撈針一般難以尋找,剛才聽你說什麼比武奪寶,這是怎麼一回事?」

花自流臉色一愕,道:「前輩在此地,難道沒有聽到『天河寶錄』已經被人拿到的事?」刀神嘿嘿一笑,道:「今天一大早,起來的時候,我確實是發現不少的人往一個方向跑去,我正要前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故人』,他和一個老傢伙約我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我們三人整整打了一天,呵呵,老夫好久沒有這麼痛痛快快的打架了!」

花自流一聽,那裡不知道他所說的『故人』是什麼意思,那兩個人既然能作他的對手,想來武功都是超級厲害,聽到他以一對二,如今卻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想來輸贏已然明瞭,至少刀神沒有敗,要是他敗了,你以為他還有這麼好的口氣!

花自流「哦」了一聲,道:「難怪前輩沒有適逢其會,前輩,可惜你沒有前去,錯過了一場驚險的打鬥,不過前輩能和故人打得痛快,在前輩心裡自然沒有把奪寶的人看在眼裡。為了這個天河寶錄,不知有多少的武林高手上了石壁,嘿嘿,魔教,魔門,飛鷹堡,銀片門,武當,黃山,甚至天榜,地榜高手都驚動了幾位!」刀神面上一驚,道:「還有天榜上的人嗎?」花自流笑道:「飛龍子,地榜高手,如今是魔教散人,醉道人,天榜高手,病書生,天榜高手,還有兩個老傢伙,武功亦是高深莫測,一個叫笑老頭,一個叫西門先生,最令人想不到的是連白道正義化身的『慈航軒』也來了一個『飄渺仙子』龍碧芸,天河寶錄的魅力著實不小!」刀神聽得臉上變來變去的,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心裡想些什麼。花自流突然哈哈一笑,道:「來了這麼多有名的高手,到頭來還是被一個無名小子將天河寶錄拿了去,真是笑話,這人居然還被龍碧芸稱作他的未婚夫,好笑,好笑。」

刀神不經意的問道:「哦,這小子是誰?很厲害嗎?」花自流笑道:「他是我幾天前剛剛結識的一個很好的少年,他的名字叫方劍明!我……」刀神陡然一把抓住了花自流的衣襟,喝道:「你說他叫方劍明,方向的方,寶劍的劍,明白的明,是不是?「刀神雙眼暴睜,瞪著花自流,花自流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能感覺到他心情的激動,花自流道:「不錯,前輩,你怎麼……」刀神哈哈一笑,還是緊緊的抓著花自流,問道:「石壁在那裡,快點告訴我!」花自流感覺到他心情是驚喜焦急,不敢遲疑,告訴你了他石壁的大致的方位,刀神一把將他鬆開,哈哈一笑,連翻了幾個觔斗,像一個得到了好寶貝的孩子似的,身形如電,破空直射數十丈外,眨眼消失了蹤跡,花自流感覺到他的身形去得這般迅速,臉上一片駭然,暗道:「好厲害,恐怕師父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這時卻是傳來了刀神的聲音,道:」花小子,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多謝,多謝!」人已是出了數里開外。

花自流苦笑一聲,整理了一下被刀神弄亂的衣襟,抬腳出了樹林,心中卻是一動,思忖道:「莫非方老弟就是他要找的人,難怪,難怪!」花自流一條孤獨的人影走在路上,一陣寒風吹來,掀起了花自流的衣擺,月光照著他的身子,顯得有些淒涼,天色越來越深,野狼的「嗷嗚……嗷嗚……」聲從遠處隱隱傳到,野狼啊野狼,你還不入睡嗎,難道你也感到了冬天的降臨!

方劍明懷揣「天河寶錄」,手拿天蟬刀,帶著麒麟鼠飛快的躍下一個個石壁,身後十丈左右,緊緊的追著龍碧芸和龍月二女,這時天色漸漸的黑了起來,月兒升起,在路上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武林中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等些什麼,剛才他們見到花自流三人展開輕功,電閃而去,不久又是魔教的人飛速而去,如今又是三條人影,在石壁上如飛鷹一般騰越,心中都是叫奇,今天是個什麼日子,怎麼這些高手總喜歡來這一套,難道都被「天河寶錄」沖昏了頭腦,成了變態狂!

只聽得有人突然驚叫一聲,道:「那不是龍小姐嗎,快,快,快些抓住這個小子,這小子一定是壞人,大家都抓住他!」方劍明聽了,臉色大變,見得有五條人影縱身而起,向他攻擊而到,武功雖然沒有進入一流境界,然而相差也不會太遠,方劍明長嘯一聲,「麒麟八變」的身法展開,那些人那裡會抓得住他,被他躲了過去,這時龍碧芸已是近前了一丈,距離拉到了九丈,而龍月卻是又落後了龍碧芸三丈,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連接躲過了三波的攻擊,回頭看去,見龍碧芸到了身後六丈,心頭嚇了一跳,身形猛地飛起,躍出十來丈,終於下了最後一個石壁,投身入石林,朝著右首狂奔如飛,麒麟鼠緊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居然沒有半分落下。

方劍明起起落落,帶著麒麟鼠去了數十丈後,驀地一站殺氣沖天而起,一道劍光帶著一股強烈的殺氣,自左首一飛而至,直刺身在半空的龍碧芸,方劍明心頭一驚,生怕龍碧芸有所閃失,猛地轉過身來,叫道:「龍姑娘,小心!」那道劍光當真是快極,閃電的速度恐怕也不能和它相比,方劍明「龍」字一出,「心」字一落,那道劍光已是在龍碧芸身上刺了一劍,接著使劍的人飛身騰起,遠遠的落到了一個巨石上,一股殺氣從他身上傳了過來,勢不可擋。龍碧芸「呃」的嬌哼一聲,從空中掉落了下來,嚇得遠在十丈外的龍月驚叫道:「小姐,你不要嚇我,我……」聽聲音竟是要哭了出來。

方劍明心中暗歎一聲,不敢遲疑,長嘯一聲,雙腳一點地,拔身而起,「麒麟八變」身法一展開,流下一道幻影,躍到了龍碧芸嬌軀前,伸出猿臂,及時的將伊人一手抱住,緊緊的摟住她的纖纖細腰,纖腰入手,竟是如此的銷魂,恨不得就此緊緊摟著不放,時光好像一下子就這麼停頓了,方劍明和龍碧芸貼到了一塊!轉眼之間,時光又突然恢復了流淌,只見半空之中七個方劍明的虛影同第八個幻影重疊,合為一人,方劍明摟著龍碧芸,腳下像是托著一朵無形的雲朵一般,輕旋著身子,緩緩從空中落下來,就如神仙下凡一般,不帶半絲的人間煙火之味,身在遠處的龍月看到方劍明的這一抱,神色呆了一呆,雙眼禁不住露出了一道沉醉的光芒,好像方劍明抱的人是她而不是龍碧芸!龍月腳下頓了一頓,腳步也放慢了,生怕自己走上去,打攪了這種美妙的氣氛。

方劍明玉人在懷,只覺心中有一種慾望,這股慾望就是他已經把自己視為了龍碧芸的未婚夫,相對她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何況摟抱一下呢!然而在內心深處卻又藏著一個聲音,隱隱的在招呼著「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令方劍明進退兩難,他雙腳剛一著地,只覺有人在他的頸項吹了一吹,香風臨膚,竟是無端的受用,渾身的毛孔就像喝醉了一般!龍碧芸的聲音在他耳邊嬌笑道:「方郎,如今我看你往那裡跑。」方劍明心頭大驚,正要把她退開,只覺佳人的玉手已是緊緊的貼著他的麻穴之處,隱隱欲發力,方劍明向龍碧芸尷尬的笑了一笑,動也不敢動一下。佳人就在直尺,龍碧芸鮮紅柔嫩的小嘴一張,一股香風撲面,笑道:「你要是敢逃,我就封住你的穴道!」方劍明露出一臉倒霉像,苦笑不得。如今他們二人緊緊的貼在一起,就算夫妻之間也不過如此,方劍明就算不是她的未婚夫,就憑和人家有這般肌膚之親,恐怕也是難逃罪過。

唉,都怪我不敢回頭,上了她的大當!方劍明心底暗自生悔。

這時龍月趕了上來,著急的問道:「小姐,你沒有傷到那兒吧?真是嚇死我了!」龍碧芸搖了搖頭,算作回答,同方劍明暖昧親密的姿勢依舊如前,好像捨不得離開方劍明的懷裡,方劍明也捨不得將她鬆開,其間的古怪之處旁人那裡能夠知曉!那刺殺龍碧芸的人刺出一劍後,翻身落到巨石上,微微一抬頭,一道冷漠無情的眼神向這頭看了一眼,他頭上帶著一頂大連草帽,只能看得見他的下巴,下巴光突,刮得十分的乾淨,如今抬起頭來,只見得他是一個年紀三十上下的漢子。這人正是那個在酒樓中獨孤一人而坐的漢子,方劍明見過他一面,對於他的大連草帽記憶猶新。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美伴行

那刺客見方劍明將龍碧芸從空中抱著飛身下來,輕功之高之輕靈,儀式五兩,臉上不禁顯出一絲動容,接著用不帶一絲感情的口吻,一字一字的說道:「龍碧芸,你沒有受傷?」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閣下的劍法好快,要不是我早就發現了閣下的行蹤,恐怕就要死在閣下的快劍之下!」那刺客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龍碧芸突然臉色一沉,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刺殺我?」那刺客冷笑道:「受人錢財,為人消災,龍碧芸,你應該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龍碧芸聽了,心頭一怔,沉思了一下,道:「閣下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殺』?」那刺客冷聲道:「不錯,我就是『天殺』,不過還算不上是鼎鼎大名!」

龍碧芸恢復了一臉平靜,緩緩的說道:「我出師門還沒有滿一年,竟然就有人要殺我,看來這個江湖當真是步步殺機,方郎,如今有人要我的命,你說怎麼辦?」說著,不經意的將玉手從方劍明的麻穴處移開,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龍姑娘國色天香,慈悲為懷,居然有人敢生出這種邪惡的念頭,這人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吧!」「天殺」冷冷的瞟了方劍明一眼,轉眼看向龍碧芸,道:「龍碧芸,今日沒有將你擊殺成功,在下不會就此放棄,下次我來的時候,便是你的死亡之時!」龍月伸手一探,「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劍尖斜指「天殺」,嬌聲喝道:「天殺,你為什麼要刺殺我家小姐,說!」天殺冷笑一聲,道:「不自量力!」也不見他是如何出劍的,陡然揮劍而出,發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劍氣,衝了過來,劍氣過出,碎石崩濺,他出了這一劍後,也不管能不能將龍碧芸他們傷了,翻身退走,消失在石林內。

方劍明見了那道劍氣,臉色一變,此時龍碧芸的玉手已從他的麻穴處移開,方劍明身形躍起,右手一探,手中的天蟬刀閃電拔出,一刀狠狠的劈出,刀氣從天蟬刀上霸氣十足的轟出,其氣勢絲毫不下於那一道劍氣,兩道氣流相撞,只聽得「轟隆」一聲,一個高達四丈的巨石在劍氣和刀氣的互相撞擊之下,一點一點的裂為數萬片石塊,轉眼之間一座石山消失在石林內,方劍明三人飛身退開三丈,免得被射來的碎石擊中,雖說有神功護體,然而終究不是顯示神功的時候!

方劍明見「天殺」無功而退,危機已去,天蟬刀歸鞘,心中想到道:「此時不走何時走!」身形欲起,龍月卻是嬌聲罵道:「方小子,你還跑!」方劍明嘿嘿一笑,頓時把身子收住,轉過頭來,顯得有些不自然的看著龍碧芸和龍月二人。麒麟鼠在方劍明腳邊「吱吱」一叫,大概是在催方劍明快跑,方劍明蹲下身子,把麒麟鼠抓了起來,苦笑道:「阿毛,看來我們是跑不了了!」

龍碧芸卻是對著龍月說道:「月兒,不得無禮,你怎麼可以叫方郎為小子,你應該叫他為方大哥才對。」龍月指著方劍明尖聲道:「小姐,你要我叫他方大哥!」龍碧芸笑道:「這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你也要和我一起陪嫁,叫他作方郎。」龍月小臉繃得緊緊的,大叫道:「小姐,打死我我也不嫁給他,我才不會叫他為方大哥,我只會叫他為方小子,想要我叫他方大哥,我才不願意呢!」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你怎麼對我成見這麼深,你想要阿毛,我可以把它借給你,但是想要賣它,誰也不能,再說了,就算是借,也得經過它的同意,否則我也拿它沒有辦法。」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附和著方劍明的語氣,龍月見了,粉腮氣乎乎的鼓了起來,卻是沒有再刁難方劍明。方劍明見她的氣有些消了,轉頭看向龍碧芸,道:「龍姑娘,……」龍碧芸柳眉一皺,道:「你還叫我龍姑娘嗎?」方劍明奇道:「不叫龍姑娘,我叫你什麼?我說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夫,我想你是認錯人了!」龍月大叫道:「什麼認錯人了,你抱也抱了我家小姐,你當我家小姐是尋常女子嗎?你這個望恩負義的傢伙,虧小姐對你這麼好,還把『天河寶錄』讓給了你,你還有良心沒有,我要是小姐,才不會理你這種薄情之人!」

方劍明聽她說得這般嚴重,好像自己一下子成了世上最壞的人,不禁苦笑不得,龍月的年紀其實還要比他小上一兩個月,在口氣之中自然就會說出一些從旁人那裡聽來的話,就如這個「薄情」一詞,龍月對其意思也是不太懂得暗藏的含義,隨口就道了出來,方劍明好歹在山崖下自學了幾年的詩書,不像龍月在「慈航軒」內,一提到詩書她就頭疼,好歹跟著龍碧芸認識了一些字和習了一些詩書,也是學的一知半解,是以方劍明還是知道這「薄情」之意的,你叫他怎麼不感到十分的頭疼。方劍明爭不過她們二人,只好歎了一口氣,道:「算了,我不跟你們兩個爭了,再爭下去,我會被急死不可,龍姑娘,你的年紀應該比我還大,我就叫你一聲『龍姐姐』,這位……應該是龍月妹妹吧。」

龍月俏臉一紅,輕啐了一聲,道:「誰是你的龍月妹妹!」聲音很輕,不注意還當真聽不清,方劍明卻是聽到了,臉上有些尷尬,轉頭看著龍碧芸,問道:「龍姐姐,你們要去那裡?」龍碧芸微笑道:「我既然找到了你,當然是回師門一趟。」方劍明道:「你們回慈航軒去也行,但是我不會去的!」龍碧芸含笑道:「方郎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嗎?」方劍明聽她還是稱自己為「方郎」,在心底狠狠的歎了一聲,也不再管她怎麼稱呼自己,反正清者自清,只要他方劍明行得正,坐得直,誤會就讓人誤會吧,這時他想到了那個算命大叔的一番話。

那算命大叔當真是一個神人,居然早已知道了自己不久就會有很多的麻煩,首先是史家莊被誤以為是「淫賊」,接著就是樹林中的那兩個來歷不明的男女所使的「雙簧戲」,本來以為不可能還會遇見龍碧芸她們這些人,卻是在那晚狹路相逢,打鬥了一番,到了石壁上,不明不白冒出一個未婚妻,還是「慈航軒」的女弟子,武林八美人之一,是他心中害怕見到的龍碧芸。後來魔教的東方天驕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的喜訊,事關他的身世,這豈不是明擺著又要他和魔教的人打交道,令人頭疼的是還有依怡姐對他忽冷忽熱的神態,最糟糕的是他如今拿到了「天河寶錄」,難保有人在暗中對他懷內的寶物覬覦,怎麼不會有麻煩!

方劍明聽了龍碧芸的話,沉思著道:「我還要找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義父,一個是我未曾謀面的人,如果有機會,我還要回師門一趟,如今我的師父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我要找人,怎麼有時間和你們回去,你們還是回去吧,就說已經找到了你們要找的人,我也去找我要找的人,這也是一舉兩得的事啊!」龍碧芸聽了,卻是笑道:「不急,不急,方郎,既然你要找人,我怎麼能回師門去呢,我看,我和月兒還是和你走在一塊,一路上也有個照顧,免得有人對你懷內的『天河寶錄』動了搶奪之心,我相信有我在你身邊,很多麻煩都會解決掉!」竟是賴定方劍明,不願和他分開,方劍明休想把她甩掉。

他們二人說話半實半虛,一個說要找義父和一個未曾謀面的人,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方劍明一點也不把時間看得緊迫,一路行來,倒是遊山玩水般瀟灑,另一個說不急,不急,硬要和方劍明一起去找人,但是聽她先前的口氣,又是那般的緊急,好像一定要方劍明同她回師門一趟,兩相比較,自然能看得出不實之語,好在兩人是「各懷鬼胎」,都有自己的打算,不點破對方的破綻。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這也好,有龍姐姐在,勝過千軍萬馬,我就可以高枕無憂,如今天這麼晚了,我們走吧,一天沒有吃飯,真是餓得慌!」麒麟鼠聽到這,「吱吱」一叫,十萬分的同意方劍明的話。剛走出不遠,還沒有走出石林,方劍明和龍碧芸二人臉色陡地一變,只覺一股霸氣十足的氣勁將整個石林籠罩住了,那道氣勁來得好不迅速,轉眼就衝過了石林,向著石壁的方向射去,方劍明和龍碧芸互相驚奇的看了一眼,心底暗自詫異,這麼晚了,怎麼還有這等超級高手來到此地,方劍明因為心中有事,不作多想,抬腳又是前行,龍碧芸和龍月自然是緊跟著他。

三人出了石林,到了外面,和來時的方向卻是不同,根本就不認得路,當下只能藉著月光,看見有路的地方就往前走,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山下,正走著,龍碧芸突然歎了一口氣,方劍明和龍月都是奇怪,方劍明詫異的問道:「龍姐姐,好端端的歎什麼氣?」龍碧芸盯了他一眼,俏臉飛過一道紅暈,轉瞬即逝,頓了一下,方道:「方郎,你的名字叫做什麼,我還不曾知道呢!」

此話一出口,方劍明雙眼一翻,仰天大叫一聲,一頭栽了下去,嚇得龍碧芸急忙伸出玉臂,將他扶住,方劍明自然在不知不覺中又佔了人家的不少便宜。

天啦!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口口聲聲把人稱作「方郎」,這種笑話你到那裡去找,老天,這種滑稽的事為什麼偏偏要發生在我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倒下去的那一刻,心中這麼想道。

時間眼看不到一個半月就要大年三十,在江南一帶,每家每戶都是一派喜氣,雖說苛捐雜稅沉重,朝廷的一幫虎狼又催著百姓要錢,大內的錦衣衛,東廠番子又是四處的走動,以防有人犯上作亂,弄得百姓不得安寧,但是自古以來再多麼苦難的生活,百姓總是能夠熬過來,一年能有幾個三十夜?大家都開始忙著準備年貨,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家中都多少有些餘錢,買了貨物,以便過年時所用。武林中人自然很少有人為這種事而煩惱,他們如果還愁吃喝,就用不著四處閒逛,找人打架,比武,甚至經常出入煙花流巷之間。

中午時分,三匹快馬疾馳在官道上,這條官道是直通杭州城的路途,平時的時候,行人也是不少,如今卻是少得可憐。天上雖然沒有下雪,但是寒風撲面,空氣十分的干冷,叫人也不好受,這三匹快馬上的人卻是穿得十分的隨意,中間那位是一個英挺的少年,肩頭斜背一把大刀,腰間插著一把短簫,身後還背著一個包袱,他的身上穿著一件藍衫,這麼冷的天氣,他穿得是如此的單薄,也不怕冷,可見他身體的堅實。如果仔細瞧他懷中衣襟的開口處,就會發現那裡約為高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懷內,並有毛茸茸的小半截尾巴翹出來,顯得有些有趣。

另外兩人卻是兩個女子,左首那位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身上穿著一件白衣,外罩一件青色的大批風,她的身材顯得十分的動人,該凸的地方就凸,該凹的地方就凹,尤其是一對傲人的雙峰,隆起的角度居然是那麼的有弧度,當你抬頭去看她的臉蛋時,卻又令你對剛才你所想到的任何邪念感到羞愧。這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呵,那猶如新月的彎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瓊鼻,鮮紅的小嘴,就像神來之筆,從天外飛來,搭配在她得臉蛋上,居然是如此的完美,她的臉上透出一種神聖的氣息,令人不知不覺間將她視為仙子一般的人物,心中不敢再生出任何邪念,你要是對她有一絲異樣的眼神,那就是對她的一種不敬。右首那個女子年紀要小一些,身上也是罩著一件大批風,不過她的大批風是紅色的,就像一團火雲一般,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寶劍,柳葉彎眉,鳳眼,小巧的玉鼻,櫻桃小嘴緊緊的抿著,合在一起居然是一張極有性格的俏麗臉蛋,雖然她不是什麼絕世美人,然而也算的上是一個不可多見的佳麗。

他們一男二女騎在快馬上,只聽那左首的女子含笑說道:「方郎,如今你騎馬的技術進步得很快,要不要我們來比一比?」那少年聽了,臉色一變,趕緊將韁繩牢牢抓穩,雙腿夾穩馬腹,道:「龍姐姐,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說到騎術,我怎麼能與你和龍月妹妹相比,我還是慢慢的來吧!」右首那個女子嬌笑道:「看不出你還有些自知之明,跟本姑娘比騎馬,你還是一個三歲小孩子呢!」少年聽了卻是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

大約行了十里路程,只見得前面的大道上出現了一個小鎮,他們三人騎馬而過時,只見這個小鎮上十分的蕭條,方劍明看到這裡,心中暗歎了一聲,突然前面不遠的大道上猛地跳出兩條人影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三人急忙一勒韁繩,只聽得那跪在地上的一個白髮老太婆哀求的道:「好心人,這孩子已經兩天沒吃飯啦,求求你們行行好,賞一口飯吃!」少年急忙翻身落下,見她們二人衣衫襤褸,僅可遮體,把那個小姑娘拉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到了她的手裡,道:「小妹妹,你拿著吧!」小姑娘「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砰」的一聲就給少年磕了一個頭,低聲細氣的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少年急忙把她拉了起來,旁邊那個白髮老婆子也被兩女拉了起來。

少年歎了一聲,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老夫子的話說的正是這個啊!」那白髮老婆子和小姑娘又向他們三人說了無數感恩的話,這才離開,三人翻身上了馬背,那右首的女子說道:「這一路行來,天下的窮人都把你當作了財神爺,你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銀子出去,你身上又不是藏著金山銀山,怎麼可以接濟得完他們!」少年將馬放行,道:「龍月妹妹,我也知道我這樣作,顯得有些不自量力,然而我見得一個便要接濟一個,這樣我的心才能放得下,你看那個小姑娘瘦骨嶙峋,極為的可憐,我怎麼忍得下心不去理會!」

左首那個美人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眼神,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道:「方郎,我也很贊成你的想法,不過,你要知道,這世上的窮人遍地都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光憑你一人,無疑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他們拿了你的銀子,轉眼就會被朝廷的虎狼之輩搶走,更令他們痛苦,還是照樣受凍挨餓!」少年聽了這話,雙眉一豎,道:「那些狗官真不是東西,只會盤剝百姓,對於惡人卻是畏懼得很,皇上怎麼也不管一下!」左首美人道:「自古以來,能有幾個好皇帝,方郎,當今朝廷,宦官當權,東廠太監頭子王振一手遮天,皇上又是昏庸無能,棟樑支柱的于謙於大人都險些被他們謀害,你還想皇上能夠變得清明起來嗎?」

少年歎了一口氣,突然大叫道:「算了,算了,這種事又不是我們所能管得了得,我們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呢,反正我只求心安理得,武林中的事都已經令人頭疼,何況這天下的事,我們不要在提這個事了,對了……龍姐姐,這裡離杭州還有多少的路程?」左首美人低頭想了一下,抬頭笑道:「大概還有一百七十里的路程。」少年笑道:「好,我們快馬加鞭,爭取一個時辰能到杭州,聽說杭州城十分的繁華,我還沒有去過呢,今次我要好好的去觀看一下城中的美景,要是能在那裡打聽到義父的消息,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嘴裡喝了一聲「駕」,那馬本來是不快不慢的走著,經他一喝,頓時前踢一揚,少年緊緊的抓勞韁繩,快馬四踢如飛,猶如一陣狂風一般捲向前面,疾馳而去,兩女那裡會有所遲疑,嘴裡嬌吒一聲,騎著快馬緊跟而上!只見三匹快馬疾馳而去,轉眼消失在大道的盡頭之處,隱隱還傳來馬蹄之聲。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佳人受禮

這三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位。他們三人自出了石林後,當晚投宿在山下的一家客棧,第二天,天還濛濛亮著,三人便起身,方劍明一人展開輕功回到破廟裡,拿了西門先生給他留下的東西,看了看破廟,裡面的好多東西居然不知去向,顯然是被笑老頭拿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拿走的,大概是他昨晚來過一趟,想來笑老頭也不會住在此地了,方劍明在這裡待了這些天,對這個破廟還是有些留念的,他這一去,此地就會成為他記憶中的地方,想來再也沒有機會到此。

他在拿西門先生留給他東西的時候,在房間裡還發現了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時,只見得上面歪歪斜斜得寫著幾個字,卻是「杭州,風鈴渡口」。方劍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下把紙條放入懷內,離開了破廟。他既然答應了同龍碧芸二女一路走,當然不會借此機會逃走,龍碧芸正因為知道他的這種性格,才會放心大膽的讓他離去。他回到和龍碧芸約好的地方後,將笑老頭留下紙條的話告訴了龍碧芸,龍碧芸冰雪聰明,當即笑道:「笑前輩的意思是叫你去杭州一個叫『風鈴渡口』的地方。」方劍明糊塗了,詫異的道:「去杭州作什麼?風鈴渡口是個什麼地方?」龍碧芸笑道:「笑前輩神機妙算,叫你去,一定有他的道理,好在杭州我和月兒也曾去過一次,不算是陌生,我就給你作一個引路人,免得你走錯了地方!」

這話說得方劍明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龍碧芸可算是說到他的軟肋,方劍明對於地方感並不是很強,有了龍碧芸的帶路,要比他自己去打聽要好得多。當下,三人一路徑向杭州的方向行來,那麒麟鼠不到一天的功夫,已是和龍碧芸與龍月相熟起來。走了三天,龍月嫌走路緩慢,強烈的要求騎馬,方劍明卻是不會,龍月就做了方劍明的一次師父,教他如何騎馬,自然在學騎馬的時候,方劍明也出了一些醜,好在他很聰明,不要一會兒就學會了,龍月卻是十分的得意,她算是報了當初的仇,對方劍明的成見無形中又減去了幾分。

這樣一來,有了快馬,只要了八日,已是漸漸的逼近杭州,一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的武林中人,有不少的人為龍碧芸絕色風貌為之暗自驚訝,可是龍碧芸在他們眼前均是一臉的神聖,凜然不可犯,再加上方劍明和龍月身上配著兵器,尤其是方劍明肩頭的一柄大刀,一看就知道身懷絕技之人,倒是沒有人敢來找他們的麻煩,就在第三天的時候,便有消息在武林中傳播開來,說四大聖書之一的「天河寶錄」被一個叫做方劍明的少年奪了去,那少年手中有一把大刀,那大刀正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的天蟬刀,在比武奪寶中,技壓群雄,沒有一人是他一刀之敵,群雄為之俯首,那叫做方劍明的少年據說還是「慈航軒」的姑爺,「飄渺仙子」龍碧芸的未婚夫,當時龍碧芸也在場,並親口承認確實如此。

那方劍明得了「天河寶錄」後,攜著龍碧芸不知所蹤。也有人說他是和龍碧芸到慈航軒去了。更誇張的是有人說這個方劍明乃是天神下凡,如今和龍碧芸到了神仙福地,開始了雙修,對武林之事自然不會眷念,再也不會出現江湖。傳言各有各的說法,版本眾多,不知道誰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有兩點卻是得到了一致的確認,第一就是「天河寶錄」被一個叫方劍明的少年拿走,第二就是這個方劍明和龍碧芸有著未婚夫的關係。這麼一傳,方劍明頓時成了風雲人物,風頭隱隱壓過了什麼十大公子,九大神秘客,和八大美人的名氣堪與一比。

方劍明聽了這些傳言,心頭苦笑不得,這個武林真是可怕得很,什麼的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而且與事實又有很大的出入,說風恐怕就是暴風,說雨也能說成是瓢潑大雨,令人無奈。尤其是聽到有人傳言他已經和龍碧芸雙修而去,更是大罵道「荒唐,荒唐」,龍碧芸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方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我們行得正,還怕別人的胡言亂語嗎!」方劍明見她都沒有生氣,自己要是生氣,豈不是自找苦吃,當下那裡去管什麼江湖傳言,只是把自己的名字改作為「刀明」,叫二女在外人的面前稱他刀明,龍碧芸見他如此謹慎,好像是要和他存心作對,把自己和龍月的名字改為「方碧芸」和「方月」,方劍明聽了,又被她的行為弄得苦笑不得,只得任由她,一路上,倒是遇見了不少的名山大川,均是匆匆而過,直奔杭州而來。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白居易又有一首詩詞單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此詩道盡了白居易的心情,也表明了杭州的美麗,不然白老夫子又怎麼會對杭州如此情有獨鍾。

杭州乃是一座古代名城,早在秦朝的時候,就在杭州設置了郡縣,古時又稱作錢唐,隋朝開皇年間,廢郡為州,杭州一名首次出現,杭州的名勝古跡數不勝數,其中最為有名的要算是西湖了,可以說,提到杭州,就不能不提到西湖,西湖的名氣天下皆知,西湖的美名流傳千古。

宋朝的詩人蘇東坡曾有一首詩詞,乃是他在觀賞了西湖美景之後所作,詩名為《飲湖上初晴後雨》,詩詞曰: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此詩一出,立即名動天下,蘇東坡把西湖的美景描繪得淋漓盡致,將天下的很多詩人都比了下去。

下午時分,方劍明,龍碧醞,龍月三人沒有進過盤查,就進入了杭州城,那些守門的衛兵見了龍碧芸的絕世風貌,早就一片癡迷,那裡還敢出來盤查他們的身份,見他們一身打扮,均是武林中人,還當他們三人是江湖名門大派的弟子,這種人他們可惹不起。三人一路行去,見到大道兩旁的繁華景象,均是看得津津有味,龍碧醞和龍月雖然是第二次光臨杭州,然而上一此來到此地,也不過是匆匆忙忙的待了兩日,連西湖美景也是大致的觀賞了一下,沒有靜下心來細細飽覽西湖之美,如今同著方劍明來到杭州,自然多了一番情趣,比之上次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們三人進了杭州城以後,牽著馬兒,行走在寬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鬧,方劍明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街頭賣藝的,賣小吃的,擺攤賣雜活的,商舖林立,還有算命先生,身上拿著刀劍的武林中人,看得方劍明興致勃勃,方劍明和龍月看到他一臉興奮的樣子,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劍明亦是笑道:「我初出少林寺的時候,跟著師父他們也見過不少的大城,還以為那裡的繁華已經是夠讓我吃驚的啦,如今見了杭州城內的繁華,這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孤陋寡聞,倒是讓你們見笑了!」龍月小嘴一撅,道:「方小子,你還沒有見過京城的繁華呢,那才是天下第一的熱鬧,明年開春你到了京城,就知道我所言非虛!」方劍明驚異的道:「哦,是嗎,京城比杭州還有繁華嗎?」龍碧芸聽了,含笑說道:「方?」其實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杭州是很繁華,京城也很繁華,不過要說到那一個更繁華,還真不好說,來年到了京城,你見了京城的景象,就知道了,如今我們身在杭州,還是多多的觀賞一下美景為是。」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龍姐姐說的對極,來到這裡,怎麼不好好的觀賞一番呢!」

說著,抬起頭來,四處的觀看,麒麟鼠此時還在他的懷裡睡大覺,兀自不知道已經到了杭州城,不然早就跑出來,站在方劍明的肩頭,東張西望。龍月一雙圓溜溜的妙目東看看,西瞧瞧,見到好看的東西,都要大大的說上一番,倒是令方劍明長了不少的見識,龍碧芸走在方劍明的身旁,含笑看著他們二人,沒有說話。突然,龍月妙目一轉,瞧見了一個小攤子,牽著馬兒跑了過去,方劍明和龍碧芸不知道她又發現了什麼,也跟著走了上去,龍月把馬兒丟在了一旁,自個兒蹲在了地上。

只見她的面前正擺在一個小地攤,地攤的那一頭是一個滿臉皺紋的白髮老婆婆,她的地攤很小,但是卻擺了不少的首飾,首飾下是一張寬大的白布。那些首飾琳琅滿目,種樣多類,內中有簪釵、步搖、梳篦,還有雪柳,珠翠等,白髮老婆婆見有顧客光臨,慈祥的笑了一笑,方劍明和龍碧芸見了她的笑容,心中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好像這個白髮老婆婆的笑容能夠照到人的心底,帶給人溫暖,兩人不由自主的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是閃過一道驚訝的光芒。

白髮老婆婆對著龍月笑道:「小姑娘,你看中了那一個,我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哦,價錢也很公道的。」龍月在首飾堆中挑了半天,沒有挑選到中意的,龍碧芸跟著蹲下身軀,見龍月把首飾翻亂,不禁說了龍月幾句,那白髮老婆婆見了龍碧芸的美貌,眼神一亮,笑道:「哎呀,這位小姐好一副相貌,我見了那麼多得大姑娘小媳婦,就數小姐是最美的一個啦,天下之間再也難找一個和小姐比得上的,你們隨便挑吧,不要擔心把首飾弄亂!」龍月吐了吐小舌頭,心中也是怪自己剛才的莽撞,急忙把首飾放好,卻從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翻出一個玉珮樣的東西來,方劍明見了那東西,口裡輕「咦」了一聲,這個東西同他戴在胸前的東西十分的想像,不過這個東西的表面卻是雕刻著一隻細小的飛鳳,飛鳳栩栩如生。

方劍明蹲下身去,準備把它拿起來時,一隻玉手搶在他之前,把那東西拿了起來,方劍明見得是龍碧芸,笑道:「龍姐姐,你看中了它嗎?」龍碧芸一眼看到這個玉珮樣的東西,心中就對它暗生喜歡,聞言點了點頭,嫣然一笑,道:「這東西好奇怪,握在手裡竟是如此的溫和,好像不是玉做的,究竟什麼,我卻是感覺不出來!」白髮老婆婆笑道:「這位小姐,你算是一個有見識的人,我在這裡擺了五十多年的小攤子,這個寶物一直跟著我,沒有誰感覺出它的不凡來,你還是第一個人,反正它也賣不出去,你要是喜歡,權當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吧!」龍碧芸聽了,笑道:「婆婆,這那裡可以呢,我還是掏錢買了它。」說著,就要叫龍月掏出銀子給白髮老婆婆,方劍明見了,怎麼能夠讓龍月付錢,急忙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來,笑道:「龍姐姐,這怎麼可以讓你付錢呢,我還沒有買過什麼東西送給你,這個東西你要是喜歡,還是讓我來付錢吧!」說著,把手中的那錠銀子遞給了那個白髮老婆婆。誰知道那個白髮老婆婆怪異的盯了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問道:「這位小哥子,我們在那裡見過面嗎?」方劍明一怔,道:「沒有啊,我這是第一次來杭州,婆婆都在這裡待了數十年,小子怎會見過婆婆呢,婆婆,敢情是你認錯人了!「白髮老婆婆「哦」了一聲,道:「看來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人……不過……」語鋒一轉,笑道:「要是你出錢買這個東西,價錢可就貴了!」

龍月聽了,嬌聲叫道:「婆婆,你這是……」龍碧芸生怕她說出什麼不敬的話,急忙笑道:「婆婆,這玉珮樣的東西多少錢,我買下啦!」白髮老婆婆呵呵笑道:「要是小姐買它,我分文不收都可以,不過我要是不收小姐的銀子,小姐心中也不樂意,所以我就出六兩銀子,若是這位小哥子要買,價錢就不止是這麼一點了!」龍碧芸笑道:「這就好,六兩銀子就六兩銀子,月兒,給……」方劍明聽了,道:「婆婆,你要多少銀兩,我只要有,一定買下!」白髮老婆婆笑道:「老婆子怕你出不起!」方劍明道:「婆婆,你儘管說來。」白髮老婆婆伸出一個手指,龍月看了,道:「一百兩?」白髮老婆婆微笑不語,龍月接著說道:「一千兩?」語聲大了起來,白髮老婆婆還是微笑不語,方劍明見了,笑道:「婆婆說的是一萬兩嗎,我……」龍月跳了起來,嬌聲道:「這不是坑人嗎,你這個老婆婆……」龍碧芸急忙把她拉住,方劍明伸手從懷裡掏出銀票,正要遞過去,那裡知道白髮老婆婆卻是大笑著道:「誰說我說的是一萬兩!」方劍明和龍碧芸臉上均是一怔,異口同聲詫異的問道:「那是多少?」

白髮老婆婆道:「我說的是一千萬兩,我不是早說過了嗎,就怕這位小哥子買不起!」方劍明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驚叫道:「好呀,一千萬兩,叫我去哪裡拿這麼多銀子,就是把我賣了,還遠遠不夠這個數,這個東西也太昂貴了吧!」龍碧芸聽了,臉上沉思著。這個白髮老婆婆端的是奇怪得很,賣給她只要六兩銀子,賣給方劍明卻是獅子大開口,硬要一千萬兩,一千萬兩,別說是方劍明,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拿出來賣一個玉珮樣的東西,他也不願意,打死也不願意。這白髮老婆婆又不是不知道方劍明買這個玉珮,到頭來還不是送給龍碧芸,她如此作,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方劍明,龍碧芸心思靈巧,那裡看不出來,方劍明正自頭疼,那白髮老婆婆笑道:「怎麼了,你不願意買嗎?」

方劍明苦笑道:「婆婆,不是我不願意買,而是婆婆出的價錢實在太嚇人,我身上那裡有那麼多的銀子,就是一百萬兩,我也拿不出來!」白髮老婆婆「哦」了一聲,問道:「你身上一共還有多少銀子?」方劍明道:「大概還有六萬多吧!」白髮老婆婆道:「那好,我也不難為你,你把這六萬兩銀子拿出來,我就把這個東西賣給你。」方劍明聽了,面色一喜,伸手就要掏出銀子,龍月在一旁聽了,銀牙咬得緊緊得,要不是小姐拉著她,她非得上去質問這個白髮老婆婆為何這般做法。方劍明的手剛一觸到銀票,卻聽得那個白髮老婆婆「呵呵」笑了起來,顯得極為的開心,道:「小哥子,你不要掏出銀子啦,老婆子不過是逗你玩的,你不要當真,這個東西那裡能值得了一千萬兩銀子,我不過是想試試你對這個小姐是否是真心的,呵呵,你的人品不錯,你給我六兩銀子就可以把這個東西拿走,剛才的事還請你不要怪老婆子多事!」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歎了一聲道:「這個婆婆還當真是會騙人,害得我好不尷尬!」面上笑道:「婆婆,我那裡會怪你,這是六兩銀子,婆婆拿好了!」將銀子遞給了白髮老婆婆,白髮老婆婆也不推遲,伸出一隻蒼老的手,將銀子拿了過去放好。龍月拍了拍胸脯,嬌聲道:「婆婆,你也真是的,都把我嚇了一身漢。」白髮老婆婆「呵呵」一笑,道:「小姑娘,恐怕你不止是出了一身漢,要不是你家小姐拉著你,老婆子就要被你罵死了!」龍月俏臉一紅,甚是不好意思,龍碧芸含笑道:「婆婆,你年紀大了,可要注意身體,我們要走了,這就不打繞你作生意了。」白髮老婆婆笑道:「好,好,你們三個慢走,希望你們一路順風!」說完,低下頭去整理攤子上的首飾去了,再也不看他們三人一眼。

三人離開小攤子前,牽了馬兒,又走在大街上。龍碧芸手中拿著那枚模樣就像玉珮的東西,看了半天,方劍明突然道:「龍姐姐,你看出來了嗎,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做成的?」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欲夢無限

龍碧芸輕輕的搖了搖蝤首,道:「沒有。」龍月大聲叫道:「管它是什麼做成的,方小子,你還算有些良心,要是你都捨不得花錢買這個玉珮,我龍月非得把你罵死不可!」方劍明聽了,只得苦笑,龍碧芸卻是向方劍明嫣然一笑,道:「方郎,讓你破費了。」方劍明道:「龍姐姐,看你說的什麼話,我豈是那種吝嗇的人。」走了數十步,方劍明突然想到了什麼,「哎呀」一聲,大叫道:「龍姐姐,你們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把手中的馬兒扔在原地,飛腿跑了出去,龍碧芸合龍月心中都是奇怪,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讓他如此著急。方劍明飛快的跑回到剛才那個白髮老婆婆的小攤子的地方,奇怪的是那白髮老婆婆卻是沒有了蹤影,小攤子早已不見。這白髮老婆婆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

方劍明拉住一個剛才在那兒賣糖葫蘆的老頭,問道:「老伯,剛才在這裡的那個擺小攤子的白髮老婆婆呢?她到那裡去了?」賣糖葫蘆的老頭還以為他要買糖葫蘆,滿臉含笑的看著他,聽他只是要問人,當下淡淡的說道:「我怎麼知道,這老婆子今天是第一次到這裡來賣東西,我還是第一看到她,小哥,剛才你身邊的那兩個姑娘長得真俊啊,是你媳婦兒吧,呵呵,要不要給她們買些吃的,你看我這糖葫蘆,香……」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心頭一愣,暗道:「咦,剛才那白髮老婆婆不是說她在這裡賣了幾十年的首飾嗎,怎麼他又說是第一次看見她,奇怪,奇怪,這白髮老婆婆難道說的是假話?」聽到老頭向他推銷糖葫蘆,也不好推遲,只得賣了十來串,回來的時候,龍月見他手裡拿著這麼多糖葫蘆,小嘴一撅,嬌聲道:「你把我們當豬啊,買了這麼多的糖葫蘆,這東西吃一點,意思意思就得了,你還真捨得花錢!」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反正很便宜,你們拿著吧。」說著,給她們二人各分了五串,龍碧芸笑道:「方郎,你不是就去買這個東西吧?」方劍明道:「我本來要去問問剛才那個婆婆一件事,誰知道一轉眼她就不見了蹤影,龍姐姐,我看這個婆婆是一個武林奇人呢!」

龍碧芸笑道:「這我早就看出來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有什麼事要問她嗎?」方劍明皺了一下眉頭,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一下我們所買的那個東西她是從那裡得來的。」龍月聽了,嬌聲道:「問這個幹嗎,我們還是快些找一家客棧住下,我今晚可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當下三人放快腳程,走了幾條大街,在城中找了一家還算可以的客棧住下。這裡是一個偏院,十分的幽靜,方劍明一間,龍碧醞主僕一間,兩間屋子是緊挨著的,有了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他們所住的客棧十分的幽雅和清靜,大概是所住的客人都是些雅人使然。方劍明到了屋裡,把麒麟鼠從懷裡叫醒,麒麟鼠「吱吱」一叫,跳下地來,一雙小眼珠一轉,見了屋裡的環境,知道是到了客棧裡,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顯得極為的興奮,「颼」的一聲,從半開的大門閃電飛了出去,方劍明知道它聞到了龍碧芸和龍月的氣息就在隔壁,它要過去和她們玩。

方劍明將肩上的包袱解下,打量了一下屋裡的擺設,把包袱藏在床底下的一個黑暗角落裡。這家客棧皆作酒店的生意,他出去叫夥計叫了一些酒菜,放到了他的屋裡,把龍碧芸和龍月從隔壁叫了過來,麒麟鼠跟在她們身後,一跳一跳的進來。一路之上,每在客棧投宿,方劍明都是這麼做的,他可不敢把酒菜放到龍碧芸的屋子裡去,並在那裡吃飯,好歹龍碧芸和龍月都是女兒家,終究是要有些禮教上的避忌。

三人在方劍明屋裡吃過晚飯以後,龍碧芸和龍月見天色將晚,回到了隔壁,順道又把麒麟鼠「勾引」而走,方劍明見了,苦笑不得。一個人在屋裡靜坐,閒著沒事,他就從懷裡拿出了「天河寶錄」出來。他將「天河寶錄」展開,鋪在桌上,仔細的看了一番,這「天河寶錄」也真是古怪得很,他在路上曾看過了三次,每一次的感覺都是一樣,只能看到上面霧濛濛的一片,運用功力,想把它看清時,耳邊傳來陣陣的河水流動之音,這聲音也不知道是從那裡傳來的,看了半天沒有半點的進展,找不出它的秘密所在。

這次也和上幾次一樣,還是沒有看出「天河寶錄」究竟是個什麼寶貝,有何用途,不過既然有人傳言它是「四大悠悠書盟」之一,想來從中可以領悟到絕學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要找出它的秘密所在。他看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什麼領悟,當下只好把「天河寶錄」捲起來,放到懷裡。

心中把「天河寶錄」放到一邊去,思量著以後的日子改怎麼打發。既然來到了杭州,那麼第一要做的事,就是去找笑老頭要他去的一個地方,也就是那個「風鈴渡口」。方劍明曾問過龍碧芸主僕,這「風鈴渡口」在杭州城的什麼地方,兩人卻是都道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來,倒要他親自去打聽,剛才他也向夥計打聽了一下,那夥計卻是一臉稀奇,道:「什麼風鈴渡口?我在這杭州城裡都待了三十多年,還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少爺要打聽的地方小的不知道,也許是小的沒有聽說過吧!」方劍明聽了,心中有些奇怪,這夥計都不知道風鈴渡口在那裡,叫他到那裡去找尋,難道要讓他把杭州城的每一個角落一一查找不成!這一路上,他也曾暗暗的注意武林中人的口風,卻是沒有一個人提及到有和義父刀神有些想像的人,這武林中拿刀的人不知有多少,拿刀的漢子也不知道凡幾,方劍明仔細的聽聞,也沒有查出義父的下落。本來在他的心底還要打聽一個人的,那人就是美和尚文若望的兒子文天賜,這一路上所遇到的姓文人氏不是很多,然而沒有一個叫做文天賜,這茫茫人海,他也只能這麼查找,不過他也有一個好辦法,就算那文天賜改姓換名,只要方劍明遇見他,方劍明還是有一些把握看得出來。

早在端崖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將文若望夫妻的相貌記在心底,文若望既然是他們兒子,想來總有和他們二老相似的地方,雖然也有孩子長得不像父母的,但那也是少之又少,再說了,方劍明在西門先生那兒經過幾天的調教,對於看骨之術有所心得,這就更使得他對能找到文天賜又多了幾分信心,除非是文天賜不和他相遇,否則他一定能找到文天賜的。

接著他又想到了麒麟鼠,龍碧芸走時是把它抱在懷裡出去的,它在龍碧芸的懷裡時,還沖方劍明拌了一個鬼臉,臉上甚是得意。這醜小子當初在端崖下時,也是對依怡姐有著這種神情,不過依怡姐大多時候冷著一張臉,麒麟鼠也不敢輕易的去招惹「她」,如今又遇到龍碧芸,好像它一見到漂亮的女人就會被迷住,連方劍明都能拋之腦後。方劍明想到依怡姐,心中一片苦澀,依怡姐為什麼對他如此冷淡呢,就算她的師父非常的狠毒,但是也不至於要干涉依怡姐和他的交往吧,她在魔門裡面不知道過得怎麼樣,那個聖女白依人真是有些可愛,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他,但是又想不起來,唉,我怎麼見了漂亮的女人就會覺得在那裡見過呢,難道我在少林寺這些年是白待了嗎,對女子怎麼充滿了不少的興趣。

方劍明正坐在那裡想來想去的,剛到想到了少林寺中的師父他們時,耳中聽到了敲門時,方劍明問道:「是誰?」只聽得龍碧芸的口音道:「方郎,是我。」

方劍明走過去,給她打開了門,門一打開,一股幽香撲鼻而來,龍碧芸一身白衣如雪,立在門外,看得方劍明禁不住一呆。龍碧芸眼神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好像很滿足方劍明這樣看著她,龍碧芸嫣然一笑,緩緩的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先前買的那個玉珮般的東西,看了看屋裡,從腰間的一個小袋裡掏出一個火折子來,笑道:「方郎,你一個人在屋裡想什麼呢,怎麼也不點燈!」

說著,火折子一晃,將屋裡的一盞油燈點亮,屋裡頓時明亮起來,方劍明這才拍著腦袋說道:「我在屋裡想事情,天怎麼就這般黑了,我還兀自不覺,龍姐姐,有事嗎?」龍碧芸笑道:「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不是,咦,對了,阿毛呢?」

龍碧芸笑道:「月兒在給它梳洗。」方劍明聽了,臉色大變,道:「哎呀,這還了得,阿毛最怕水了,龍月妹妹要這下可要糟了!」說著,抬腳就要出去,龍碧芸笑道:「你不用去了,本來它是不願意梳洗的,可是月兒那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手段厲害得緊,阿毛也乖乖的讓月兒梳洗。」

方劍明聽了,心中感到極為的好笑,道:「這臭小子原來是怕你們,我往常叫它梳洗,它理都不理,這下可好,有你們在,它的毛病也該改改了!」龍碧芸把手中的玉珮拿了起來,道:「方郎,這是你送給我的是吧?」方劍明一怔,道:「龍姐姐,你是不是中邪了,怎麼會問這種問題,今天不是我從那個婆婆手裡買下送給你的嗎,你怎麼忘了!」龍碧芸點了點頭,走上來,向方劍明靠近了不少,兩人的距離不過兩尺,方劍明不知她想作些什麼,嚇得退了幾步,道:「龍姐姐,你這是作什麼?」龍碧芸「噗哧」一笑,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說著,又向前走了幾步,把方劍明逼到了床前,方劍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驚聲說道:「龍姐姐,你不要在靠近了,不然我就沒法後退了,你到底想作什麼啊?」龍碧芸雙腳一頓,嫣然一笑,吐氣如蘭的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我要你親自為我戴上它!不知方郎可否同意?」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龍姐姐,你早說嗎,把我嚇了一條,不就是給你戴上它嗎,有什麼困難的,來,我這就給你戴上!」說著,從龍碧芸手中接過玉珮,看了看龍碧芸的嬌顏,把手抬了起來。

方劍明的年紀雖然要比龍碧芸要小,然而他身為男子,在個頭上要比龍碧芸高了一寸有餘,龍碧芸的身材本來就已經是很高挑的了,方劍明要比她高一寸多,可見方劍明的身高是不低,而且他如今才十六出頭,還有長高的餘地,到了他成年的時候,恐怕要高出龍碧芸一個腦袋,和他的義父差不多的身高。

方劍明站在龍碧芸的身前,手抬起來,剛要給龍碧芸戴上玉珮樣的東西,手伸到龍碧芸頭頂時,卻有些作難起來。龍碧芸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呼吸輕微,一股一股的女人香傳入了方劍明的鼻孔中,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尺,方劍明一低眼,先是看到她一張鮮紅柔嫩的小嘴,接著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胸脯,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心頭猛地一跳,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心頭有一種衝動,恨不得一把就將龍碧芸抱入懷裡,緊緊的抱住她,在她嬌艷欲滴的小嘴上吻下去,然後……方劍明慾望一起,只覺渾身燥熱,喉頭干癢,看到龍碧芸神聖的臉蛋時,立即在心頭罵道:「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可以有這種不淨的念頭,龍姐姐如此的神聖,我這麼想是在侮辱她……不行……不行。」

把慾望強自壓下去後,緩緩的抬高手,雙手一套,從龍碧芸頭頂伸過,把玉珮樣的東西套在了龍碧芸的頸項上,方劍明看到她雪白的頸項,心頭又是一跳,還沒有來得及把手從龍碧芸的頸項之間拿出來,大門陡地被人一把推了開來,有人嬌聲道:「小姐,小姐,我……」看到兩人的情形,嘴裡驚叫了一聲,「砰」的一聲,把大門一關,轉眼消失了蹤跡,方劍明見得是龍月,尷尬的笑了一聲,把手從龍碧芸肩頭邊滑了下來,龍碧芸低頭拿起掛那個東西,玉手輕撫,嫣然笑道:「方郎,這個玉珮樣的東西,我會一直戴著身上的,今日你給我戴上去,除非是你,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拿得下來,連我也在內。」說完,把那東西放在了懷裡,貼著身子戴著。

方劍明聽了她的語氣有些古怪,好像在用發誓的語氣說話一般,說給他聽,為的就是要他相信她的每一句話沒有一絲的虛言,方劍明懵懵懂懂,聽得有些不明白,但卻沒有深究下去,笑道:「龍姐姐,如今這東西就是你的了,你想怎麼處置它都可以。」龍碧芸抬起頭來,看了方劍明一眼,問道:「方郎,明天我們到那裡去,可是要去找『風鈴渡口』這個地方?」方劍明沉吟道:「難得來杭州一次,我們暫時還是把杭州城的風景觀賞一番,順道打聽風鈴渡口的位置,不知龍姐姐以為如何?」龍碧芸嫣然一笑,道:「一切遵照你的吩咐,方郎!」「方郎」一句托得很長,語氣竟然帶著不少的嬌蠻,聽在方劍明的耳裡,又惹得方劍明一陣心跳,燥熱大起,要是龍碧芸還在這裡待著,繼續用這種親密的口吻和他說話,他還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非得把龍碧芸抱在懷裡,好好懲罰她的刁鑽。

龍碧芸見了他的臉色,柳眉微微一揚,眼中流出一種古怪的喜意,嘴角微微一翹,突然拿起了方劍明的手,笑道:「方郎,希望你今晚能做一個好夢,我走了。」說著,鬆開了方劍明的手,緩緩的走了出去,屋子裡還殘留著她的餘香,方劍明見她臨去之前,還要來逗弄自己,心頭苦笑了一下,真是不知道改拿她如何是好,想到以後將有一段時間和她相處,這種事恐怕是越來越多,不知自己能不能堅守得住。

當晚,麒麟鼠沒有回來,大概這小子今晚是在隔壁「偷香」了,方劍明把門關好後,合衣躺在床上,把天河寶錄,大睡神功秘笈,天蟬刀秘笈放在枕下,天蟬刀放在枕邊,在燈下看了一會掛在胸前的那枚似玉非玉的東西,想到不需多久,他就可以從東方天驕那裡知道他的身世,心頭顯得有些激動,把那東西貼身放好後,睡下,翻來覆去的睡到半夜,竟是沒有睡著,同他極為貪睡的性格大相逕庭,方劍明暗自運起「大睡神功」,在體內走了一周天,漸漸的進入了睡夢中。

這一次入睡,他沒有到神秘谷去看仙子姐姐和木頭叔叔,他只覺身體就像一片羽毛般輕靈,飄啊飄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個地方非常的寬大,遠遠的沒有盡頭,在這裡,他一個人行走著,好像前面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的步子,他沒有停下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聽到了一片嬌媚動聽的女兒家笑聲,他抬頭看去時,只見從一旁跑出來許多的女人,這些女人有他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他沒有說什麼,那些女人就乖乖的跟在他的身邊,陪著他一起向著前面走,她們互相笑談著,方劍明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可是他心中很高興,只要她們快樂他就很快樂。最後他和她們來到了一個島上,這個島上有著暖和的沙子,腳踩著軟軟的沙灘,感覺舒服之極。

突然,日頭一變,天一下子就黑了下來,一輪明月從天邊緩緩的升了起來,這時,一股微風吹來,他只覺身上一涼,低頭看下去,只見身上再也沒有穿著一件衣服,從頭到腳,均是赤裸著,渾身光溜溜的站在沙灘中。身邊圍著一群女子,嬌媚的看著他,繞著他轉圈兒,時不時的向他拋來一個媚眼,神態充滿了挑逗之意。在她們的身上,只是罩著一件薄薄的輕紗,胴體發亮,堅挺的雙峰,白玉般的大腿,光滑的小腹,真的是凹凸有致,妙像畢露,方劍明一個男子站在她們的中間,好像沒有了羞恥感,他渾身燥熱,喉頭鼓動,嚥了嚥口水,一種莫名的情慾在他心頭火熱的燃燒,猛地頭腦一昏,嘴裡低吼了一聲,撲了上去,抓住一個,連對方的面貌也沒看清,就把對方身上的輕紗迅速脫掉,擁入懷裡,伊人嬌哼一聲,被他壓倒了沙灘上,方劍明在她的身上狂吻著,從上到下,每一處都逃不出他滾熱的舌尖,接著,方劍明一把搬開她的雙腿,深深的進入了她的體內。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遇黑盜

身下的佳人逆「呃」了一聲,四肢緊緊的夾著方劍明,柳眉輕皺。方劍明感覺到她的痛苦,把動作放緩了起來,他就像騎在一匹非常乖巧的小馬上,那馬輕輕的載著他走,他伏在馬兒上,盡情的享受著身心的愉快,到了最後,方劍明只覺這樣下去,他要受不了,滿腹的情慾無法得到發洩。發洩,發洩,方劍明只覺得自己需要發洩,動作陡地轉為猛烈,再也不顧忌身下的佳人,他全力的衝刺著,就像在修練天蟬刀時,他把他的身心都貫入了其中,身下的女子嬌滴滴的哼了一聲,迎合著他的衝刺,柔嫩的四肢像抓蛙魚一般又緊緊的抱著他堅實的身子,方劍明感覺到她已經由痛苦轉化為歡樂,方劍明更加的要把她懲罰到底了。

那女子嬌哼之聲在他耳邊響個不停,像是在鼓勵他,方劍明喉嚨間咆哮一聲,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下的女子在一聲舒爽的尖叫聲中,四肢將他一緊,身心一下子歡快到了頂點,接著四肢一鬆,軟癱在沙灘上。方劍明沒有了動力,感覺心頭十分的難過,看了其他的女子一眼,向其中的一個撲了上過去……時間就在方劍明全力衝刺下緩緩流淌著,方劍明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反正在場的女子差不多一個個的和他玩樂了一番,她們都在他的猛烈的衝刺下,帶著滿足的笑容沉沉的睡去,而方劍明的身上還有一種慾望沒有發洩完。

方劍明從一個女子的身上站起,望了最後一個女子一眼,也是唯一的一個沒有和他玩樂過的白衣女子,飛身撲了過去,「嗤」的一聲,撕碎了她身上的白衣,把她撲到在地,還沒有進入她的體內時,一張大手已是攀上了她高挺的雙峰。她微微嬌哼了一聲,方劍明順利進入了她的體內,狠狠的衝刺著,毫不顧忌她的感受,她輕輕的痛哼著,四肢緊緊的夾住了他,他感覺到她的痛苦與快樂,不知怎麼回事,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氣,毫不遲疑的全力衝刺下去。那女子在他的身子底下嬌喘迎合著他,伸出滾燙的小嘴吻住了他的大嘴,方劍明情慾不受控制,狠狠的吻了下去,挑開了對方的牙關,享受著佳人的芳唇和甜津。

方劍明感覺她的小嘴實在太完美了,感覺到她身心的開放,心魂一霎時暈乎乎的,像是升上了天,飄飄的有一種靈魂出竅的快感,他們二人全力的奔馳著,奔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尖聲歡叫了一聲,全身癱軟在沙灘上,光亮的胴體發出一股股的情慾之味,方劍明大叫一聲,只感覺有什麼東西發洩了出去,但是具體什麼東西,他卻是沒有弄清楚,兩人在方劍明大叫過後同時到達了高潮,身心似乎合而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方劍明的腦袋一歪,只覺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深深的埋在了她高挺的雙峰之間,在倒下之前,他向對方的面容看了過去,一見之下,心中一驚!

天了!龍姐姐!她是龍姐姐,怎麼回事,怎麼會是龍姐姐,其他的女子又是誰?念頭還沒有轉過來,腦袋「轟」的一聲,沉沉的睡了下去。

這一晚,方劍明的確做了一個好夢,不禁是一個好夢,而且還是一個美夢,一個香艷的夢,一場春夢,方劍明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夢。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只覺渾身的不舒服,究竟是那裡不舒服,他也說不清楚,好像剛和一個武林高手搏鬥了一番,渾身濕透了,下身也是一樣,方劍明感覺到不對頭的地方,臉上不禁微微的泛起了紅暈,心中十分的尷尬,正要起身的時候,卻聽得推門聲響,有人走了進來,嚇得方劍明身子一縮,急忙把身子緊緊的捂在被子裡面。抬頭望去,只見得進來的人是龍碧芸,心頭有些吃驚,奇道:「龍姐姐,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昨晚不是把門閂了嗎?」龍碧芸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放著一碗稀飯樣的食物,聞言笑道:「什麼昨天,你都睡了三天四夜,這是我們到杭州城的第四天了。那晚的翌日,我和月兒起身了半天,卻是不見你從屋裡出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只好破門而入,誰知剛一進門,一股奇怪的睡意襲上心頭,我和月兒險些暈倒過去,好在那睡意只是一霎時的感覺,我們倒沒有什麼事兒,這時我們就顧不得什麼禮教了,到了你床頭一看,你竟然一臉的嘻笑,睡得正濃,月兒就要去拿你的耳垂,被我攔住了,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般濃睡,然而想來必有原因,就和月兒悄悄的出去了,那裡料到,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貪睡,一睡就睡了三天四夜,要不是我拉著月兒,恐怕你就要被她用鑼兒敲醒。」說著,走了上來,將手中的盤子放在一張桌上,把那碗食物端了過來,口中笑道:「我想你睡了這麼久,也應該是餓了吧,這是我叫店小二叫來的紅豆洗碗,很好吃的,你趁熱喝了它。」方劍明眼見她就要走到床前,大驚失色,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叫道:「龍姐姐,你不要靠近,我自己來吧,你把碗放在桌上就是!」龍碧芸聽了,笑道:「方郎,你和我是什麼關係,還怕我看著了你的身子嗎?再說了,我的年紀比你大,你還當真怕羞啊!」方劍明急忙道:「不是,不是,龍姐姐,你把碗放在桌上吧,我算是求你了,等我梳洗之後,你再進來,可好?對了,你可以去找阿毛,還有龍月妹妹,你們先說說話兒,我遲一會出去!」說時,滿臉的哀求,生怕龍碧芸再靠近他一寸。龍碧芸看了看他,妙目一轉,突然抿嘴一笑,神色高深莫測,道:「那好吧,我吩咐店小二一下,叫他們給你燒水,想來你也該是洗澡了!」說著,把碗放在了桌上,轉身出去了。

方劍明見她終於出去了,這才長呼了一口氣,剛才他的一顆心險些就要崩出了胸膛,要是龍碧芸堅持要走進他,他也沒有辦法,到時龍碧芸發現他的尷尬之處,豈不是要將他難堪得恨無地縫可鑽!

方劍明坐在浴桶中,享受著熱氣騰騰熱水,他將全身上下狠狠的搓洗了一遍,眼看就要到了起身的時候,卻聽到外間有人走動的聲音,方劍明心頭一驚,一把抓住了浴桶邊緣,功力暗運,沉聲問道:「是誰?」外間的人「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嬌笑道:「方朗,是我,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疑神疑鬼,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的!」方劍明聽到是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擔心的問道:「龍姐姐,你怎麼遛進來了,快些離開這裡,我正在洗澡呢!」龍碧芸在外間笑道:「你洗你的,不用擔心,我才不會偷看,我給你買了一身衣服,放在桌上,洗完後你也得換一身服飾!」方劍明的心這才放下來,道:「哦,原來是這樣,龍姐姐,麻煩你了。」凝神一聽,聽到龍碧芸還在外間,不禁問道:「龍姐姐,你怎麼還待在屋裡?」龍碧芸笑道:「我看你桌上的紅豆稀飯都已經涼了,我拿去給你熱一熱!」

方劍明心頭苦笑一聲,口中道:「龍姐姐,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我都無法感謝你啦!」龍碧芸笑道:「你是我的方朗啊,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好了,我出去了,不然你不知道要著急成什麼樣。」說著,腳步聲走動,漸漸遠去,已是出了屋子。方劍明心頭一歎,暗道:「看來她是真把我當作她的未婚夫看待,這下我是越陷越深,將來不知道怎麼面對依怡姐!」心中想著,清新了一遍身子,這才站起身來。

這一趟澡,洗得相當的爽快,雖然期間有龍碧芸的驚嚇,然而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方劍明只覺渾身的舒坦,到了外間,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服飾,微微一怔。原來龍碧芸體貼入微,竟然將從內到外的服飾都買齊了,無一不缺。方劍明穿戴上,竟是十分的合身。

方劍明把長髮梳洗了一番,在桌上發現了一條藍色的綢緞,知道是龍碧芸要他把頭髮束起來,當下用綢緞將長髮束起來,讓兩縷長髮從鬢角滑下,落在胸前,走出門去。

來到龍碧芸兩女的房間時,龍碧芸和龍月見了他的穿著打扮,呆了一呆,眼中均是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如今方劍明站在她們面前,那裡還有半絲江湖人的味道,簡直就是一個風度翩翩,模樣英俊的公子爺。方劍明見她們二人光是看著自己沒有說話,奇怪的問道:「怎麼了,你們不認識我了嗎?」龍月嬌聲叫道:「小姐,他還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呢,以前他一副邋遢的模樣,我就是看不慣,如今算是改頭換面了,這才配得上你!」方劍明聽了,面上一片苦笑。龍月這丫頭居然說他以前的樣子邋遢,他自認以前也是不賴啊,怎麼到了龍月的眼裡就成了「邋遢」。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月兒,方郎不管變為什麼樣子,他都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月兒,你說這話,真應該自己打一個嘴巴。」龍月聽了,伸了伸香舌,道:「小姐,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我也不是這種人啊,不過我看到他好好的整理一番後,一下子還當真認不出他了呢!」方劍明聽到這一句暗地裡「讚揚」他的話,心頭一樂,想道:「看來這丫頭還算是一個好丫頭,以前也許是我只看到了她蠻橫的一面,而沒有看到她可愛的一面,失之偏頗也是在意料之中。」心中對龍月殘餘的「芥蒂」一掃而光。抬眼望去,見得麒麟鼠蹲在一張椅子上,小嘴嚅動,正在大嚼什麼好吃的東西,沒空理他,不禁笑罵道:「阿毛,好那個臭小子,見了我,理都不理,還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想的話就跟我打個招呼,要是你不打招呼的話,以後休想我帶你到好玩的地方去!」

麒麟鼠這才轉過小眼睛,陡然一見到他,「吱吱」歡叫一聲,飛撲了上來,方劍明見它來勢兇猛,往一旁閃了過去,道:「我只叫你打一聲招呼,又沒有叫你過來,你激動什麼?」那裡知道,麒麟鼠卻是一把跳到了龍碧芸遞出的雙手中,它到了龍碧芸的手上居然變得身為乖巧,方劍明臉上一紅,尷尬的笑道:「這臭小子當真是『見色忘義』,早知道如此,我就狠下心來,把它賣給龍月妹妹了」龍月嬌聲道:「什麼『見色忘義』,這些天,你一直在呼呼大睡,阿毛吃的喝的都是小姐買來的食物,見了小姐能不親熱?你以為它會這麼好嗎,這叫『見利忘義』,是吧,小姐!」這話一說,麒麟鼠當即「吱吱」大叫起來,看來是在表明它不是這種「人」,看到麒麟鼠著急的模樣,三人均是忍俊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吃過午飯後,方劍明,龍碧芸,龍月,帶著麒麟鼠在杭州城好好的觀賞了一番,方劍明是頭一次來,樣樣都覺得新奇,龍碧芸主僕是第二次來,自然不算陌生,指指點點的跟方劍明說明當地風俗和景物。方劍明在二人的指點下,倒是長了不少的見識,眼看到了黃昏時分,他們才把杭州城逛了五分之一,這還是他們腳程奇快,換成普通人,那裡有這般的速度。

三人正往回去的路上走著,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吵吵腦鬧的,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一般,方劍明心下驚奇,帶著二女快步走了上去,來到近處,只見大街的一角圍著許多人,正從裡面傳來武林高手動手之音。方劍明見許多人在圍觀,進不去,眼珠一轉,驀地哈哈一笑,道:「眾位,眾位,借一下步,借一下步……說著話,衣角揮動,一股勁風向四面八方掃了開去,立在前面的人立時讓出一條路來,方劍明在前,龍碧芸在中,龍月在後,三人很快就到了人群裡面來。

有人見了這種情形,大罵道:「老子在這裡站了這麼久,都沒有擠進去,你們為什麼要給這小子讓路,不行,不行,得叫他出來!」龍月柳眉一豎,手一握劍柄,嬌聲喝道:「是那位不想活了,敢在姑奶奶面前稱老子,有種的話就跟我出來!」眾人見他們一男兩女,男的英俊像個公子爺,女的美貌如花,尤其是那個穿白衣的女子端的就是一個絕色佳人,他們手中拿著兵器,知道他們是武林中人,那裡敢招惹他們三人,龍月的話說了半天,卻是沒有人出來說他有種。

方劍明一進來,眼珠一掃場內,只見場地中,正有兩個人不快不慢的過著拳腳功夫,左首那位是一個濃眉少年,右首那位是一個英俊青年,這青年的背上背著一把寶劍和一個斗笠,方劍明看到這個青年,臉上陡地一笑,龍碧芸見了他古怪的笑容,問道:「方郎,你認識他們嗎?」方劍明低聲道:「龍姐姐,這位背上有斗笠的青年就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黑盜,我見過他兩次,但是他卻不認識我,和他打鬥的這個少年,我卻是第一次見到!」龍碧芸聽了,看了看「黑盜」,笑道:「方郎,你看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把他的對手放在眼裡,但是又要裝作一副拼盡全力的樣子來和這個少年打鬥,內中恐怕有著什麼蹊蹺之處!」方劍明笑道:「龍姐姐,這個『黑盜』當真是一個奇人,做事往往是出人意料之外,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數年前,我和義父經過雲南元江城的時候,他在城門外戲耍了一番官兵,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膽子異常膽大!」

兩人說著話,只見得那濃眉少年一拳打出,勁風呼呼,擊中黑盜的胸膛,黑盜退了數步,同時左腳橫掃而出,腿風亦是不小,正掃中濃眉少年的小腿,濃眉少年雖沒有被他掃倒,身形也是退了數步,猛地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打來打去,都是旗鼓相當,不分上下,沒有什麼意思,姓丁的,走,我請你喝酒!」方劍明三人聽了,微微一怔,感情他們只是在切磋武藝而已。黑盜聽了,嘿嘿一笑,道:「雷老弟,你的拳腳功夫不錯啊,厲害,厲害!」那濃眉少年皺了一下眉頭,道:「姓丁的,你說的可是真的?」黑盜笑道:「雷老弟,說句實話,你的拳腳功夫極為的博雜,有些招式我還認不出來,這就是你的厲害所在,可是武功的精深並不在於招式的繁多,雷老弟要是好好的在一門功夫上勤學苦練,想來不會遜色你的姐姐!」濃眉少年一愣,愕然問道:「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嗎?」

黑盜哈哈一笑,道:「雷老弟,此地不是說話之處,我們到酒樓上去,咱們一邊喝一邊聊。」說著,抬腳就走,突然看到方劍明三人,臉上顯出一絲驚訝之色,腳下卻是沒有停頓,雙手一拂,分開人群,走了出去,那濃眉少年那裡會落後,跟在他的後面,追了上去。眾人見他們突然言歸於好,不再相鬥,均是露出失望之色,大叫著「可惜,可惜」,紛紛走散。方劍明三人看了他們二人的奇異行徑,心中也是感到稀奇,見他們都走了,當然沒有什麼可看得,繼續往回趕。

剛走出不到百步的樣子,只聽得前面傳來衣襟破空之身,有人正展開輕功往這裡飛躍而來,三人互相驚異得看了一眼,便見得前面十來丈外,一條人影破空騰躍,雙腳落到一個挑著貨郎的漢子頭頂,腳尖一點,人又往前竄出,轉眼之間,已是來到了三人頭頂。那人也真是的,不偏不倚,右腳朝著方劍明的頭頂落下,口中歉意的叫道:「兄台,在下有急事,只好得罪了!」方劍明哈哈一笑,喝道:「黑盜,你還往那裡走!」少林龍爪手閃電擊出,去拿他的腳腕。那人臉色一變,想不到方劍明的手法這般高明,急忙身形一翻,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在地上。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酒後遇敵

這時,只聽得遠處有人嬌聲大叫道:「丁大哥,你不要跑,我都追你幾個月了,你還躲著我嗎,這次我一定要追上你!」龍碧芸抬眼望去,只見一條人影破空射至,那人身在空中,右手一抖,揮出一根長長的軟絲,奪得一聲,穩穩的扣在一個高高的房簷下,接著左手一收,將左手裡的一根軟絲收回,身軀藉著右手打出的那一根軟絲之力,飛躍在人群的頭頂,根本就用不著踩著人的腦袋,三下兩下就來近了。

這個急急忙忙要跑的人,正是去而復返的黑盜。黑盜回頭一看,見空中的人已是到了他身後五丈,看到她那肥胖的嬌軀居然如此輕靈,嚇得面無人色,調頭向方劍明說:「這位兄台,剛才得罪了,在下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兀怪!」說著,身形一起,要從方劍明三人身邊飛躍而過,方劍明眼珠一轉,故意和他為難,哈哈一笑,道:「你這般莽撞,豈是一句『兀怪』就能了事嗎,不行,你得給我說清楚!」說著,伸手一攔,發出一股強大的內家真力,向黑盜打到。

黑盜雙手在空中一抱,喝道:「閃開!」發出一股猛烈的內家真力,迎著方劍明的內家真力撞去,兩道內家真力一接,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身上身緩了一緩,沒有退後半步,站在原地,微笑看著黑盜。黑盜在空中飛快的旋轉了十來個旋子,刮起一道勁風,四下的人群紛紛被推出好遠,黑盜身形一落地,嘴裡低聲長嘯一聲,右手往後一探,「錚」的一響,將身後的寶劍拔了出來,劍尖一抖,猶如閃電的飛身衝了過去。

方劍命嘿嘿一笑,道:「怎麼,要動真個的了!」說著,少林龍爪手一出,去拿對方的手腕,黑盜冷笑一聲,手腕一抖,一劍刺出,點向方劍命伸到的手心,道:「好小子,竟敢如此托大!」只聽得「噹」的一響,方劍明變爪為指,斜身閃過黑盜的劍尖,屈指一彈,正中劍身,眼看黑盜手中的寶劍一蕩,偏了一偏,黑盜哈哈一笑,道:「你以為姓丁的寶劍是豆腐做的嗎?」手上加力,寶劍呼的一聲,刺到了方劍明的脅下。

方劍明微微一笑,翻身退了七步之遠,道:「好劍法!」卻是站著不動,沒有出手的意思。黑盜還沒有來得及飛身而起,就被一人抓住了肩頭,黑盜知道來人是誰,轉頭笑道:「唐肥妹子,你這又何必呢!」來人是一個肥胖的大姑娘,只見她雙眉一豎,道:「你還想跑嗎,哼,你要是再跑的話,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都抖出來,看你還敢不敢躲著我!」黑盜聽了,臉色一變,陪著笑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可不能把大哥的事情說給外人知道,我還要在武林中混呢!」肥胖大姑娘見黑盜一臉苦相,呵呵笑道:「騙你的啦,我要是這麼做的話,我也沒有臉見丁大哥啦,這麼說,你以後再也不能躲著我啦。」黑盜口中乾笑了幾聲,沒有回答,卻是斜著眼睛,瞧了方劍明一眼,那意思是「你小子可把我害苦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走上前來,向黑盜抱了一下拳頭,道:「閣下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黑盜吧?」黑盜道:「不錯,敢問兄台貴姓?」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在下刀明。」黑盜向龍碧芸二女看去,龍碧芸微微一笑,道:「小女子是刀弟的未婚妻,姓方名碧芸,這是我的妹妹,方月,見過丁大俠!」黑盜聽了,臉上一愣,陡然大笑起來,道:「方姑娘,你這麼說我,我可擔當不起,旁人都稱我作強盜,你卻叫我為大俠,說出去非叫許多人齒冷不可!」話剛說到這,就聽得有人叫道:「姓丁的,你跑什麼,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用得著如此怕她,你不是她的對手就讓我來替你打發了她!「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飛躍而至。

肥胖大姑娘聽了這話,雙眉一揚,大眼一瞪,將手中的軟絲一揮,「奪「的一聲,穩穩的扣在五丈外的房簷下,冷笑道:「你是那根蔥,在姑奶奶的面前膽敢如此大言不慚,你上來,姑奶奶要好好的教訓你!」來人是剛才的那個濃眉少年,濃眉少年聞言,喝道:「好你個丫頭片子,我要不是看你是一個大姑娘家,我早就出手,你為什麼要緊追著姓丁的,說!」黑盜見他們就要吵起來,急忙打了一個哈哈,笑道:「妹子,這位小弟是江南雷家的雷鳴,是我剛認識的一個朋友,你們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肥胖大姑娘聽了,「哦」的一聲,道:「原來是雷家的人,難怪如此囂張,雷家的人就很了不起嗎?姑奶奶要是怕了他,我唐肥就不在江湖中走動!」雷鳴聽得濃眉一皺,道:「聽你的口氣,你的來頭也不小,你說你叫唐肥,可是蜀中唐門的人?」唐肥哼了一聲,嬌聲說道:「不錯,算你這個小子還有點見識,姑奶奶正是唐門的唐肥,唐肥就是我,我就是唐肥。」

雷鳴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一家人,我和你的哥哥雷影是好朋友,你是他的親妹妹嗎?」唐肥一愣,道:「你和我哥哥是好朋友?不會吧,你的武功這麼差,我哥哥會交你這個朋友嗎?」雷鳴還帶著稚氣的臉龐微微一紅,雙眼一翻,道:「不錯,我的武功是不如你的哥哥,可是我姐姐的武功不知道要比你好得多了,她的人也長得比你好看得多啦!」黑盜聽了這話,急忙一把拉起唐肥的手,哈哈大笑道:「妹子,你不要聽這小子胡說,走,我們到酒樓上喝酒去!」拉起唐肥就走,唐肥本來漸漸生氣的圓臉,在這一拉之下立時冰消,雙頰透出一股紅暈,低著頭,跟在了黑盜的後面。黑盜回頭笑道:「雷老弟,你不是要請我喝酒嗎,怎麼還不走啊,記著了,今日是我和我妹子相會的日子,你少給我胡說八道!喂,那個姓刀的朋友,剛才『多謝』你了,要是你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把你媳婦也叫上,咱們到酒樓上好好的談談!」

方劍明聽了,朝龍碧芸投去一眼,龍碧芸一副讓他拿主意的樣子,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既然丁大哥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說完,帶著龍碧芸,龍月兩女,跟了上去。雷鳴走在最後,大叫道:「姓丁的,我還沒有和你分出勝負,你休想跑掉!」快步走了上去,走到方劍明身邊,驚艷的看了一下龍碧芸,對方劍明笑道:「這位大哥,這位姐姐是你的媳婦嗎?」方劍明想不到他會如此的直接,臉上尷尬了一下,打了一個哈哈,道:「算是吧……」話鋒一轉,急忙叉開話題,問道:「雷兄,在下名叫刀明,這位姐姐是在下……在下的未婚妻……芳名叫方碧芸,這位是她的妹妹芳名方月!」

雷鳴聽了,嘿嘿一笑,道:「刀兄,你的未婚妻真漂亮啊,我以為我姐姐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人啦,誰知道今日見了你的未婚妻,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著比我姐姐還漂亮的女子,這下,我姐姐可要暴跳如雷啦!」龍碧芸聽了,微微一笑,道:「雷兄,你姐姐可是江湖八美人之一的『火爆龍女』雷柔?」雷鳴一愣,道:「方姑娘,你怎麼知道的?」龍碧芸含笑說道:「我是聽出來的。」雷鳴哈哈一笑,道:「方姑娘,你當真是一個老江湖,方纔我還以為你們三人之中是刀兄最為厲害,看樣子,你比刀兄還要高明得多了!」方劍明聽了,不以為意,算是默認了,龍月小嘴「哼」了一聲,嬌聲道:「那是當然,我家小……我姐姐神機妙算,武功蓋世,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子可以比得上她,你說她不厲害誰厲害!」龍碧芸聽了這話,笑道:「月兒,話也不能這麼說,江湖八美人中的女子個個都是絕色女子,我哪能和她們相比,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要叫人笑話!」說著話,卻是來到了一家酒樓底下,前面的黑盜正在向他們招手,六人上得酒樓,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黑盜一落座,當下就很不客氣,要了十多個菜,內中就有杭州名菜七八種,俟酒保把酒菜一一放好,下得樓去,黑盜給眾人倒上一杯酒,舉起酒杯,滿含深意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笑道:「刀老弟,今日可要多謝你啦,要不是你,我還真不能與唐肥妹子相會,第一杯我先敬你,丁某先乾為敬!」說著,仰頭一口喝乾了杯中酒,向方劍明亮了亮酒杯,表明確實是把杯中酒喝光,方劍明笑道:「丁大哥,我喝了這一杯酒,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不知你可答應?」

黑盜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你這個『好朋友』,我丁世傑交定了!」見方劍明將杯中酒喝乾,然後就一一給其他人敬酒,好像今天就是他作東一般,不喝就等於是浪費了他酒錢。丁世傑給雷鳴敬酒是因為他和他不打不相識,給龍碧芸和龍月敬酒,則是由於她們和方劍明的關係,最後給唐肥敬酒則說成了是「兩人終於相會,值得紀念。」

唐肥圓圓的胖臉上洋溢著一層幸福的光彩,和丁世傑敬酒時,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片紅暈,酒還未喝,就已經是這般神態,喝乾了酒豈不是要叫臉上成一塊大紅布,誰知道她喝了酒後,紅暈漸消,沒有半點的事情,倒叫方劍明他們為她的酒量稱奇。龍碧芸和龍月身為女子,不敢多喝,也喝不了多少,只是淺嘗則止,倒是吃了不少的菜。麒麟鼠本來是在方劍明懷裡待著,到了酒樓上,聞到陣陣的酒菜香味,從方劍明懷裡跳了出來,其他三人見了麒麟鼠的模樣,只當它是松鼠,心中都在偷笑方劍明都到了這般年紀,還要養著寵物,那知道麒麟鼠跳下來後,就跑到了龍碧芸的身邊,龍碧芸叫來酒保,拿了碗上來,先給它倒上一杯酒,候它喝完,和龍月夾了不少的菜,放到它的碗裡,麒麟鼠也不客氣,更不會挑食,吃的不亦樂乎,其他三人見了,自然是連連稱奇。

丁世傑看了一眼麒麟鼠,轉頭望向方劍明,又舉起了酒杯,笑道:「刀老弟,來,我再敬你一杯。」說完,仰頭一飲而盡,方劍明見他喝乾,也不好推遲,只好喝了杯中酒。不料丁世傑又給他倒上滿滿的一杯,道:「刀老弟,今日和你相遇,丁某十分的高興,不醉不歸,來,我們再干!」方劍明連忙笑道:「丁大哥,你怎麼老是向我敬酒,怎麼也不向雷鳴老弟敬酒呢?」丁世傑盯了剛喝幾兩酒就滿臉通紅的雷鳴一眼,大笑道:「雷老弟不勝酒量,我再敬他,恐怕一會兒下樓的時候要滾下樓去,我知道方老弟酒量很好,還在乎這點小酒嗎?」雷鳴聽了,有些暈乎乎的道:「不錯,不錯,你們喝你們的,我的酒量實在不能和二位相比,我還是吃菜!」說著,夾了一塊大肉,放到了嘴裡。

方劍明皺了一下眉頭,知道丁世傑是存心如此做。剛才方劍明無故攔住了他的去路,致使唐肥把他追上,雖說黑盜不把他當作仇敵看待,然而在心底,著實狠狠的埋怨了方劍明一番,想借敬酒的機會,把方劍明灌醉。方劍明雖然知道丁世傑的心思,然而他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推遲不喝,只得心中苦笑,一口喝乾杯中酒。這樣一來,酒桌上就只有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相互敬酒,喝到最後,方劍明感覺臉上有些發燙起來,知道今天的酒喝得有些過了頭,抬頭看去,丁世傑卻是毫無異樣,一臉笑嘻嘻的,伸出手來,又給他倒了一杯酒。方劍明如今只恨當初為什麼不拜「醉道人」為師,要是那個老傢伙把他喝酒的手段傳授給他,別說一個丁世傑,就是五個丁世傑,也萬沒有將他灌醉的道理。醉道人的酒量他可是見識過的,以其說他是在喝酒,還不如說他在喝水,就算是喝水,這世上也難見一天能喝上百斤水的人。

方劍明苦笑的望了一眼龍碧芸,朝她使了一個眼色,龍碧芸卻是轉過遒首,裝作沒有瞧見,只是和龍月,唐肥低聲笑談著,方劍明見她不給他解圍,只好同丁世傑乾了一杯。喝到了華燈初上過去半個多時辰,方劍明只覺腦袋有些發熱起來,臉上露出了醉態。這時,聽得「登登蹬」的上樓聲,一個小孩和四大威猛的大漢走了上來,那小孩身上穿著一件質地上佳的華服,打扮得齊齊整整的,雙頰粉白,一張小臉被外面的寒氣凍得有些發紅,頭上豎著兩個朝天辮子。

他上得樓來,在客人中掃了一眼,看到了雷鳴,臉上一喜,帶著身後的四個大漢走了上來,雷鳴只顧吃菜,沒有看到他們一行。那小孩來到他們桌前,方劍明和丁世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問他想做什麼,那小孩突然大笑道:「五哥,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躲在這裡喝酒,四姐就要來抓你回去啦,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吃喝!」雷鳴聽了這話,急忙抬頭看去,見了來人,猛地站了起來,走到小孩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臉色有些驚慌的道:「我姐要來了嗎?八弟。」那小孩呵呵一笑,道:「五哥,看把你嚇得這副模樣,放心吧,四姐正在招待她的未婚夫婿呢,那裡有空出來找你的麻煩!」

雷鳴聽了,臉色漸緩,舒了一口氣,笑道:「你這個鬼丫頭,嚇了我一跳,對了,那姓鍾的小子到了嗎?」小孩道:「早就到了,今天一大早,你前腳剛一出門,他就來了,呵呵,四姐這下可好看了,她的未婚夫找上門來,看她還敢不敢一副火爆的樣子,當心人家休了她!」雷鳴聽了,想到姐姐強自裝作一副淑女的樣子來面對她的未婚夫,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情景,面上不禁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問道:「八弟,你來做什麼?」小孩看了看方劍明他們,低聲說道:「三伯叫我來叫你回去,你還是趕緊辭了你這些朋友,跟我回去吧,不然三伯又要罵你啦!」雷鳴笑道:「那好,我也得回去了!」說著,轉過身去,向方劍明他們一一告辭,道:「這一桌的酒錢就由在下付了,你們儘管喝,明天要是有空的話,千萬要來我家玩一趟,我家你們也是知道的,一打聽就曉得,我先回去啦,各位,告辭!」說完,同著那小孩帶著四個大漢匆匆下得酒樓而去。

方劍明等人聽了他和那小孩的對話,聽到他稱小孩叫做「八弟」,但是又叫了她一聲「鬼丫頭」,也不知道這個小孩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光從外表,還當真看不出那小孩的性別。這雷家的人也真是稀奇得很。雷鳴走後,丁世傑更不會放過方劍明,頻頻舉杯向他敬酒,方劍明足足的又喝了六七斤酒,這才搖著手,眼角帶著醉意,道:「丁大哥,你不要給我敬酒啦,我實在喝不下去了,今天就到此為此,你再敬酒,不管說什麼我都不喝了,下次我再和你浮一大白!」說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險些倒了下去,龍碧芸和龍月急忙起身,扶了他一把,方劍明呵呵一笑,朝著丁世傑一抱拳,笑道:「丁大哥,我成全了你的好事,你反倒要把我灌醉,真是不應該,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啦,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們在相會,芸兒,把我們客棧的名字告訴丁大哥!」

龍碧芸和龍月聽到他突然稱呼龍碧芸為「芸兒」,愣了一愣,龍碧芸的呼吸陡然一緊,雙眼射出一道異樣的光芒,緊接著微微一笑,把客棧的名字告訴了丁世傑,扶著方劍明下了酒樓,身後跟著龍月,龍月的手裡又抱著麒麟鼠。丁世傑見終於把方劍明灌醉,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唐肥見了,眉頭一皺,突然問道:「丁大哥,你可是嫌我長得不好看,不願意我跟著你!」丁世傑聽她的語氣不大對勁,急忙正色說道:「唐肥妹子,丁大哥從來都沒有認為你長得不好看,更不會嫌惡你的相貌,這種話你要是再提一句,就當丁大哥沒有你這個妹子!」唐肥聽了,這才露出了一副笑容,嬌聲說道:「那你還躲著人家,人家都追了你都快半年啦,如今總算得到了你的一句肯定!」

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走吧,今後丁大哥再也不會躲著你啦,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找一家客棧歇息,今晚我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突聽的勁風聲響,身形一飄,躲過唐肥掐來的手指,大笑著下樓而去,唐肥緊跟在他的身後。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出了酒樓,這時,天已經很晚,街上的行人並不多,龍碧芸扶著方劍明走在前面,龍月抱著麒麟鼠跟在二人身後,一路行去,不快不慢,轉過了幾條長長的大街,眼看再轉過一條大街,就到了他們客棧。突然一股寒風吹來,路上的行人均是裹緊了衣服,匆匆而去,方劍明被這一股寒風吹了一下,醉醺醺的大腦立時有了一些清醒,剛要抬起頭來,突然感到胃裡有種不適,「哇」的一聲,張嘴就吐,龍碧芸眉頭一皺,斜著嬌軀,從懷中掏出一塊香噴噴的手巾,正欲給他擦嘴。

驀地,毫無徵兆,一道霸氣十足的爪風從左首的屋頂上殺到,緊接著人影晃動,在淡淡的月色之下,數十條渾身黑衣的蒙面人,手中拿著寒氣森森的利劍,從兩旁的屋頂騰身飛躍撲下,劍氣在空中劈開數十道氣流,捲向了方劍明三人一鼠。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勃然一怒

龍碧芸此時正斜擋在方劍明的前面,龍碧芸的嬌軀是背向著那道爪風,危機臨頭,不管是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在途中截殺他們,再說,眼看就要到了客棧,他們的防備意識幾乎是零,那人的輕功和武功都是頂尖的厲害,同天榜,地榜上的那一幫高手相比,恐怕是遜色不了多少。

爪風還沒有臨身,那人已是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牢牢的鎖住方,龍二人,整條大街好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只要願意,這一條大街轉眼就有可能毀滅在他的爪下。那數十道劍光夾著森森的劍氣轉眼已是捲到了三人,龍碧芸不等身軀轉過去,一隻玉手一翻,劈空擊出,一陣寒風吹出,以他們三人為中心,一片寒氣猶如實質的向四下裡蔓延開去,那數十名黑衣蒙面人身形晃動,閃電一般的飛身退到了大街的四周,擊出的劍光跟著他們也退了回去,劍氣卻是被龍碧芸發出的寒氣在頃刻之間盡皆的冰消無蹤。

那用氣勁緊緊鎖住他們的人怪聲一笑,一爪擊到了龍碧芸的玉背,龍碧芸避無可避。龍碧芸臉色變了,這還是她出道江湖以來首次露出驚恐的神色。龍月嘴裡的「小心」兩字尚未脫口而出,龍碧芸的背上已是被來人狠狠的印了一爪,來人的爪擊在龍碧芸的玉背上,來人心頭一喜,如火山爆發一般急吐出一道強勁的內家真力,想把龍碧芸的全身筋脈摧毀在他的這一爪之下。

龍碧芸笑了,嘴角彎彎的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嬌軀猛地一震,一道炎熱的氣勁隨著她的身體撲面罩向了對方,那道炎熱的氣勁就如同燒開了的沸水一般,閃電擊向了來人,來人「咦」了一聲,接著冷笑一聲,身形一晃,轉眼退出了十多丈外,接著又雙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形騰空飛起,雙臂在空中一分,十指張開,猶如一隻飛翔在空的老鷹一般。他的手本來就很奇大,如今一展開,有如蒲扇,他的肩頭微微翹起,雙腳一錯,口中大喝一聲,一道音波劃破氣流,先他而去,與龍碧芸發出的那一道炎熱氣勁相撞,氣流立時詭異的流動起來,緊接著,他雙爪一推,就要發出十二層的內家真力,務必一招之下叫方,龍二人死在他的手底下。

突然,他的臉色急劇的變動起來,先是驚異,接著是驚恐,到了後來臉色變得一片蒼白,他還沒有逼近方,龍二人身前五丈,身形陡的一翻,踏空退開,好像有一隻無形的猛獸追著他,不肯放過他一般,閃電一退,退出十數丈外,身形一落地,雙爪在空中揮舞了數下,猛地凌空一拍,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來人悶哼一聲,被硬生生的砸入了地下,深深的陷阱地裡,只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面。頭上的頭髮有不少的在一霎時「噴」的一聲,像著了火一般,絲絲的冒起了一股白煙。顯得極為的恐怖!

那人尖聲厲笑一聲,「轟」的一響,碎石紛飛,那人已是從地下飛起,遠遠的縱身到了一間屋頂之上,大手一揮,喝道:「給我殺了他們,把『天河寶錄』搶到手!」說完,雙目一閉,兀自不動,多半是運起內家真力調息所受的內傷。剛才龍碧芸所發出的「春夏秋冬笈」上的內家真氣豈是誰都能相抗的,強如天榜,地榜高手,在這種神功面前也得有所避忌。

龍碧芸擊退那人後,小嘴一張,一股鮮血噴了出來,灑在那塊剛剛掏出來的手巾上,身形搖搖晃晃,倒下了一旁。方劍明早在來人發出那氣勁的那一刻,酒醒了過來,見龍碧芸被來人一爪擊中,吐出鮮血,將手巾染得鮮紅,厲聲一嘯,雙眼一張,暴射一道黑光,一道殺氣從天蟬刀上發了出來。方劍明攔腰一手將龍碧芸搖搖欲墜的嬌驅一抱,喝道:「月兒,到我身後來!」龍月早就拔出了寶劍,聞言飛身退到了方劍明的身邊,麒麟鼠「吱吱」的一叫,顯得十分的憤怒,小嘴一張,一股微弱的火焰從它的小嘴裡噴了出來,四肢在地上一曲,作勢欲發。方劍明此時那裡有空閒去觀察麒麟鼠的變化,搶上一步,發出一道天蟬真力,將那飛撲上來的數十名黑衣蒙面人阻了一阻,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傷龍姐姐,別怪我不客氣!」

那數十名黑衣蒙面人一聲不吭,手中的利劍刺了上來,手下毫不留情,人影飛動,在三人的四周急轉,衣襟破空聲,劍氣隔破氣流聲,腳步的轉動聲,傳到方劍明的耳裡,顯得是無比的驚心動魄。方劍明見他們一出手均是亡命的劍法,而且配合起來,十分的到位,顯然是平時經過了不少的勤學苦練。

方劍明身形晃動,展開「麒麟八變」的身法,在劍影之中橫插斜竄,全身發出一道內家真力卻是牢牢的保護在龍月和麒麟鼠四周,劍氣在龍月身前一尺就再也攻不進去,龍月反倒是一把寶劍在手,劍光舞動,一道炎熱的劍氣排出,反擊了幾個黑衣蒙面人,將他們迫退,那幾個黑衣蒙面人身軀頓了一頓,好想是心頭怔了一怔,想不到這個丫頭的武功已是進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接著飛身縱躍,圍著龍月團團打轉,時不時的遞出一劍,雖然龍月的身旁有方劍明運用內力所布下的真力,然而轉眼之間龍月一時險象環生,岌岌可危。方劍明感覺不妙,畢竟他的內功還沒有到達天榜,地榜高手的境界,這些黑衣蒙面人的武功又當真是恐怖之極,每一個人的身手可以說都到了一流水準,擁有這麼多高手的門派著實不多,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方劍明回頭看去,見龍月身軀一晃,要躲開一個黑衣蒙面人的利劍,哪知身形卻是慢了半拍,被那人一劍紮在腰間上,雖有方劍明的真力將劍勢消去了大半,饒是如此,龍月亦是痛哼了一聲,柳眉一豎,喝道:「姑奶奶跟你們拼了!」說著,飛身而起,撞向一個黑衣蒙面人。方劍明知道他再也不能不運用到天蟬刀了,今日要是不用天蟬刀,死在這裡的就會是他們。方劍明厲聲一笑,左手緊緊將龍碧芸的柳腰抱住,右手一探,閃電般的摸著了天蟬刀的刀柄,五指一緊,一道刀光在黑夜裡沖天而起,顯得十分的詭異,那道刀光一顯,刀氣以方劍明為中心,向四周激射開去,到了龍月的身邊時卻是巧妙之極的繞開了她,一刀就將圍著他們身邊的十五個黑衣蒙面漢子震開。方劍明天蟬刀高舉,雙眼有一道詭異的煞氣流動著,哈哈大笑一聲,前些日子剛剛領悟到的天蟬刀招式中的倒數第三式「蟬焰」閃電劈出。

刀光飛射,漫天都是蟬兒的影子,無數的蟬兒圍著方劍明急速的旋轉起來,方劍明的身形緩緩的升了起來,升到有五丈左右的時候,方劍明手一揮,只見天蟬刀劃空而過,響起一陣陣的烈焰般的響聲,漫天的蟬兒突然紛紛燃燒起來,一團一團的圍著方劍明在方圓三丈之內,跟著方劍明的身形舞動起來。這一刀一共暗藏著九九八十一刀,每一刀的角度不同,端的是驚天地,泣鬼神。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這一刀一出,那立在房頂上閉目調息的人雙眼陡然一睜,滿臉的震撼,暗吸了一口真力,喝道:「快退!」話聲未了,方劍明尖聲厲喝道:「傷了龍姐姐,還想逃嗎!」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一陣的辟里啪啦之聲,那數十個黑衣蒙面漢子有三分之二的人均是被一刀雜飛出去十多丈外,撞破了許多民房,一陣哭爹叫娘之聲從屋中傳了出來。方劍明轉過頭,看著屋頂上的那個人,冷笑一聲,飛身而起,一刀迎頭砍下,這一刀來勢不是很快,也沒有有什麼招式,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刀劈下,然而那人臉色卻是一片震驚,雙眼一翻,喝道:「天蟬刀,果然非同凡響!」說著話,雙爪一開,打出一招,一道龐大的內家真力吐出,迎向了方劍明的天蟬刀,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過之後,那人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道血絲,飛身而起,不等方劍明的第二刀劈下,如飛鷹一般射到了大街上,沉聲喝道::「姓方的小子,今日老夫就饒了你們,你傷了我這麼多人,下次老夫要你雙倍償還!」

說完,帶著那些黑衣蒙面人飛身而起,上了屋頂,投身如黑暗之中,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下,方劍明要是想強行把他們攔住,也是有這個能力的,然而現在不是他逞能的時候,低頭一看懷內的龍碧韻一眼,只見她的臉色蒼白之極,柳眉緊緊皺著,好像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這時他們在大街上打架鬧事早已驚動了官府的人,從大街的西頭傳來「踏踏」的腳步聲,火光照耀之下,上百名的官兵在一個腰懸大刀的勁裝漢子帶領下,快速的跑了上來,那漢子遠遠的喝道:「是那位武林朋友敢在杭州城內鬧事,在下雷驚,江南雷家的人,有什麼私事,私底下解決,不要在大街上動手,不然我可要拿你們去見大人啦!」

方劍明不等他們來近,向龍月打了一個招呼,飛身下了屋頂,帶著龍月,後面跟著麒麟鼠轉入一個小巷子內,才走了數十來步,轉到另一個巷子。方劍明突然停了下來,身體繃得筆直,緊緊的盯著前方,麒麟鼠「吱吱」一聲大叫,顯得有些詭異。龍月見方劍明無端停下來,奇怪的道:「方小子,快走啊,你這是怎麼了,要是讓官兵看到我們的模樣,那我們就糟了!」方劍明雙眼一翻,對著巷子深處緩緩的沉聲喝道:「讓開!」龍月心中一驚,抬眼望去,只見在巷子的深處,隱隱約約見得有一個人影如鬼魅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那人是什麼時候藏在這裡的,沒有人知道。那人嘿嘿一聲冷笑,也是緩緩的喝道:「天河寶錄!」。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方劍明心頭不由生出一股暴戾之氣。剛才的醉酒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聞言怪笑一聲,向前就走,龍月和麒麟鼠緊跟在他的身後,一步一步向那人走近,而他們的身後,隱隱約約的見到了火光和官兵的吆喝聲。

兩股詭異的真力在巷子內滾動起來,誰也不讓誰。方劍明每走一步,對方那道詭異的真力就越來越強烈,那人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像就是一個死人一般,六丈,五丈,四丈,方劍明立住了,沉聲喝道:「讓開!」淡淡月色下,隱模模糊糊的可以見得這人是一個青臉漢子,身材高瘦,只聽他還是淡淡的喝道:「天河寶錄!」聞言,方劍明心中的那股暴戾之氣如火山爆發,左手五指一張,一股龐大的氣勁發出,接著頭一低,天蟬刀從身後的刀鞘內閃電飛出,他的人也跟著飛身而上,離天蟬刀不過三尺。那人「咦」了一聲,臉色變了一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會御刀殺敵的武林高手,能夠做到御氣用刀的人,除了天榜,地榜高手這種境界的人,還真找不出其他人來。

那人低聲歎了一下,驀地身形縱起,朝後凌空退了數丈,向著天空發了三劍。他身上沒有任何的兵器,然而這三劍從那裡來,卻是讓龍月怔了一怔,方劍明卻是知道他這三劍是從那裡發出來的,這三劍是從他的手指上發出來的,方劍明見他手指一跳,便有一道劍氣飛到,三跳之下,三道劍氣迎著天蟬刀擊到,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就如遇見了勁敵一般,三道劍氣和天蟬刀一撞。天蟬刀頓了一頓,方劍明臉色一沉,趕上一步,一把抓住刀柄,向前踏了大大的一步,這一步向前移動了一丈,一刀狠狠的斜劈而下,刀光飛濺中,無數的蟬兒捲向了那人。那人又是低低的暗歎一聲,右手五指連跳,姿態優美,有如情人的手指撫摸著愛人的玉顏那般溫柔,五道劍氣破空而出,跳動著迎向天蟬刀的刀光。

沒有任何的震響,劍氣和刀氣相撞在一起,轉眼消失在空氣之中,方劍明向前踏了一步,這一步卻只有三寸,那人「咦」了一聲,身形一陣晃動,退開了三步。

方劍明哈哈大笑一聲,正要出刀,只覺左手中的龍碧芸一滑,從他手中脫開,站在了他的身邊,一臉微笑的看著那人,道:「大理段家『逍遙神劍』,你是什麼人?」這話剛一說完,那人臉色變了一變,飛身上了一個屋頂,話也不說,轉眼就消逝而去,急如流星。方劍明手一抬,天蟬刀閃電歸鞘,見龍碧芸好轉過來,心頭一喜,斜轉身軀,道:「龍姐姐,你……」「方郎,救我……」龍碧芸剛剛好轉過來,有些紅暈的臉色陡然變得發白,一頭載倒在了方劍明的懷中,人事不醒。

「站住,站住,不要跑了,再跑的話,我們就放箭了!」小巷子裡傳來了高喝聲,火光照耀下,一排手拿勁弓的官兵已是到了他們身後三丈開外,第一排的官兵猛地一蹲,顯出第二排官兵來,第二排的官兵手中同樣拿著的勁弓,亦是箭在弦上,身形微微一曲,第三排的官兵弓箭在手,朝著天空作勢欲發。

這小巷子並排走人的話,可以容納得下八個人,三排弓箭手就是二十四人,而且每一張勁弓上都是安著五根利箭,要是一下子全發出去,射中人身,這個人頃刻之間就會變成一個刺蝟。」喪命於亂箭之中。

一條人影跳到了右首的屋頂上,喝道:「你們是什麼人?」這人就是剛才那個自稱是江南雷家的雷驚。方劍明在他剛一上到屋頂,雙腳還未站穩之際,一手將龍碧芸抱住,分出另一之手來,往龍月小蠻腰上一樓,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在官兵還沒有看清他們的面容之前飛身而起,上到了前面的屋頂之上。雷驚想不到他的身法如此快捷,急忙喝道:「放箭!」一百二十根利箭「咻咻」的朝著方劍明三人身後追了上去,麒麟鼠本來是跟在方劍明的屁股後面,上了屋頂,小耳朵一豎,知道利箭已到了身後,猛地回過頭來,本來毛茸茸的小臉上頓時有一半變做為一片一片的鱗甲,顯得十分的詭異,麒麟鼠的身形很小,又是在黑夜裡,眾人只是依稀見得方劍明三人身後,有一個小小的黑影閃電般的飛躍著。

那小小的黑影猛地一頓,一股火焰驀地在空中冒出,一百二十根利箭轉眼消失在空中,竟然連半點殘渣都剩。

眾官兵見射出去的利箭在突然冒出的一股火光中消失不見,然後那三個人轉眼就消失在屋頂上,不知所蹤,臉色一片驚駭,有人立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尖聲道:「有鬼,有鬼……這人會發出天火,他不是人……」話聲一落,「啪」的一聲,臉上立時挨了一巴掌,雷驚已是從屋頂上躍下,賞了他一巴掌,喝道:「什麼有鬼,不要胡說,小心我把你從『神箭營』中撤出去!」那官兵挨了一巴掌,臉上卻沒有怪罪之色,急忙道:「屬下之罪,屬下願意受罰!」雷驚冷哼了一聲,眼珠轉了一轉,對著眾官兵喝道:「今日你們所看到的事,誰也不要說出去,我要是知道有人洩漏了出去,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眾官兵立即低頭整齊劃一的道:「是!」雷驚聽了,臉上閃過一道得意的神色,知道以這些人的身份,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不可能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當下就帶著這些人退出了小巷子。雷驚雖然武功比這些官兵高出不知凡幾,然而他也沒有看出那道火光究竟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有三個人,好像是一男二女,另外他們的後面跟著一隻小小的動物,這隻小動物,雷驚也沒有看清,他回去後在上司面前敷衍了一下,說是三個人在大街上和人動手,大概是武林仇殺,將民房弄毀了不少,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杭州府的知府,也知道這種事他們想管也管不了,只得了事,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那些被撞壞了民房的百姓,只能怨自己倒霉啦。

方劍明抱著龍碧芸和龍月二人,翻身落進了客棧的院落,打開了他的房間,麒麟鼠跟在他後面,進了屋子。方劍明手一鬆,把龍月放下,道:「月兒,你給我護法,我要給龍姐姐運功療傷,不能有人打擾,要是還有人來打擾,就把天蟬刀拔出來,給我攔住他們!」說完,將背上的天蟬刀解下,遞給了龍月,抱著龍碧芸轉身進了內間。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外有天

龍月本來臉色有些神色不定,既有些害羞,又有些薄怒,聽了方劍明的話後,暗罵自己道:「龍月啊龍月,都什麼時候啦,小姐命在旦夕,你還在計較方小子的無禮,真是不應該!」接過方劍明遞來的天蟬刀,柳眉一豎,道:「方大哥,有我在,你儘管放心吧!」不知不覺對方劍明的稱呼改變了。

方劍明抱著龍碧芸進去。

龍月右手緊握天蟬刀,坐在外間一張椅子上,一雙鳳目眨也不眨的盯著大門。

大門上了門閂,除非是武林中人,誰也沒有能力一舉破門而入。

龍月一張俏臉緊繃著,雙眼閃過一陣一陣的煞氣。她和小姐出道江湖以來,誰見了她們二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可謂無往不利。如今小姐被人擊成重傷,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被方劍明救過來。兩相對照,天壤之別。

要是沒有「天河寶錄」,小姐也不會被人偷襲,以致受到重創,命在頃刻之間。

龍月心中想著,不禁埋怨起方劍明來。方劍明倘若跟她們到「慈航軒」,別說這些人,就是就九大門派齊上,也不見得能將「慈航軒」怎麼樣。不是「慈航軒」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超級高手,而是「慈航軒」的地形,機關,實在是令人可怕,就算有十萬大軍,也不能將它奈何。

麒麟鼠進屋以後,一聲也不叫,靜靜蹲在地上,小眼睛時不時發出一道白光,身上長毛陣陣飄動,顯得異常詭異。它的小嘴不時微微張開,一股微弱的火苗子從嘴裡噴出,火苗子夾著一絲藍幽幽的長線。小嘴兩角微微露出一對白森森的利齒,狀似狼牙。

龍月只顧想著心事和盯著門窗,沒有發覺麒麟鼠的變化。

大約過了一刻鐘,只聽門外響起急亂腳步聲,接著就是打鬥之聲傳來。

有人罵道:「操你先人板板!大和尚,你擋著爺爺的路做什麼?找死不成?」

有人怪聲笑道:「干你娘的!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做什麼?」

龍月聽到這個聲音,心頭一喜。正待要出去,有人卻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她耳邊說道:「不要出去,四周都是敵人,你一出去,便會受到攻擊!」

龍月臉色一怔。原來這個說話的人,聽口音正是前些日子在大街上賣東西給方劍明的白髮老婆婆。

龍月定了定神,詫異的問道:「婆婆,你在那裡,我怎麼看不到你呢?原來你還是一個絕頂高手?」

白髮老婆婆的聲音「呵呵」笑了一下,道:「我在離你門客棧數里外的一家客棧裡。你說話小聲一些,要不是我利用『分音術』,這些話就要被外面隱藏的幾個小魔頭聽了去!」

龍月吐了吐舌頭,驚異的低聲道:「婆婆,你是神仙嗎?那麼遠還能聽見我的話聲,並能把客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就是小姐也萬萬做不到啊!」

白髮老婆婆笑道:「我這是『千里傳音』,難度比『傳音入密』要高得多了。我不是神仙,不過想來也不差啦。待會有人要想破門而入,記住不要動天蟬刀,把你的劍拔出來,我教你對敵之策……咦……奇怪,你們屋裡有什麼怪物,怎麼一股強烈的火氣!」

龍月四下看了一眼,把眼光定在麒麟鼠身上。

麒麟鼠好像知道龍月正在和一個超級高手說話,小嘴也不張了,跳到一張椅子上,氣乎乎的鼓著雙頰,緊盯著大門。

龍月道:「哦……婆婆說的是麒麟鼠吧?」

「麒麟鼠?」

龍月聽她的口氣,好像不知道麒麟鼠是什麼怪物,笑著解釋道:「就是一隻長得很像松鼠的動物,小姐說它是上古異獸,現在沒有了異能,是我們的寵物!」

「哦,原來如此,它的火氣可不小,真是奇異得很!」

龍月凝神一聽,門外那大和尚的聲音著急的大聲喝道:「老萬,老張,老莫,你們他媽的還快出來,我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不能讓他們進去!」

只聽得三個人「哈哈」大笑著,衣袂破空聲在院子裡響起,接著就是動手的聲音。龍月人在屋裡,看不見外面的情形。掌風聲,刀風聲,拳風聲,腿風聲,腳步走動之聲,砰砰聲,噹噹聲,還有劈劈啪啪聲,響個不停,比之先前不知要響亮了多少!

龍月聽得驚心動魄,汗水流了下來。

有人怒聲罵道:「操你先人板板,你們四個是什麼人?」

大和尚的聲音「哈哈」笑道:「洒家外號『酒肉僧』,難道你沒有聽說過?」

那人大概是怔了一怔,大叫道:「原來是你這個大和尚,他們三個又是誰?怎麼這般厲害!」

酒肉僧怪笑道:「這位使刀的老弟是『閻王刀』莫不同,這位瘦小的漢子是『追風殺人腿』張殺人,這位大鬍子的老傢伙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殺人不長命』莫長命,你們兩兄弟又是那位?奶奶的,洒家看你們的武功不錯啊!」那兩兄弟聽了,都是愣了一愣,突然異口同聲的叫道:「原來是你們這些傢伙!」

先前那位喝道:「我們兄弟乃是『川東雙魔』,這裡除了這個莫長命,你們三個都不是一個檔次,快些閃開,不然我們兄弟就要大開殺戒啦!」

酒肉僧道:「奶奶的!洒家還以為你們是那路怪物,原來是你們兩個老東西!我們四個就是不走開,看你們能耐何?」

有人冷聲道:「酒肉僧,跟他們囉嗦什麼,姓莫的好久沒有殺人啦,今日就拿他們開膛!」

「好大的口氣!別人怕你莫長名,我兄弟還怕你不成?」

他們說著話,手底下卻是不停,伴著話聲,斗在一處。

龍月在屋裡聽得一陣心驚肉跳。換在往常,龍碧芸沒有受傷,「川東雙魔」早就被龍碧芸打趴下了,那裡還敢在這裡叫囂。

聽「川東雙魔」的口氣,雖然有四個高手攔住他們的去路,然而究竟能不能擋得住他們還是一個未知數。再說了,外面還隱藏著幾個大魔頭,這幾個大魔頭才是真正的高手,龍月對白髮老婆婆說要教她對敵之策,多少有些懷疑。畢竟白髮老婆婆是在數里之外,對敵有所失誤的話,要來解決也是遲了。

外面的打鬥聲響了一會兒,突然頓住,好半天沒有動靜,顯得有些異常。既沒有人進屋,也沒有人說話。

龍月心中奇怪,真想跑出去看個究竟,但是她緊記著白髮老婆婆的告誡,手中緊握出鞘的寶劍,一目不瞬的盯著大門。

片刻,一聲陰惻惻的笑聲傳到,緩緩道:「你們六個也半大不小啦,還在這裡吵鬧什麼,給我滾!」

酒肉僧震驚的聲音道:「你是那位?」

那人「嘿嘿」陰笑,笑聲在院子中響起,卻不知道身在何處,道:「老夫『拳罡魔君』朱笑白!」

「還有老夫,『百步神掌』余一平!」

龍月耳旁如同炸起兩個霹靂,暗道:「完了,完了。聽小姐說這『拳罡魔君』朱笑白武功蓋世,乃是地榜高手。他一來,十個我也打不過他!這下我們都沒命啦!」

六人聽了,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酒肉僧道:「什麼『拳罡魔君』,洒家沒有聽說過,你們……」

莫長名截口沉聲道:「朱笑白是當年的地榜高手,黑道上的老祖宗,酒肉僧,口風小心一些!」

酒肉僧怒道:「管他什麼地榜高手,他們是何來路,老莫,你清楚嗎?」

莫長命道:「我聽朋友說他好像已經加入了魔門,做了魔門的護法!」

酒肉僧冷笑道:「魔門的人不是在石壁比武中輸了嗎,怎麼還這般不講信用,前來搶奪『天河寶錄』,還想不想在江湖中混了!」

「嘿嘿嘿,酒肉僧,算你有膽,竟敢以這般口氣和我說話。不錯,老夫確實是來搶奪『天河寶錄』,不過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武林中人。拋開魔門護法身份,難道老夫沒有資格拿到『天河寶錄』?」

「有是有,不過像你這般乘人之危的人,未免弱了地榜高手的身份!」

「誰!」

朱笑白大喝一聲。接著便是勁風之聲傳來,接下去就是暗器破空聲。

朱笑白「嘿嘿」陰笑道:「原來是蜀中唐門的人,難怪暗器手法如此高明!」

「朱笑白,在下勸你還是就此離去,不然你的名聲就要受到玷污啦!」聽聲音,那人已是遠在里許開外了。

朱笑白怎麼會捨得去追他。

又是一股勁風之聲,朱笑白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道:「你們四個還不走嗎,川東雙魔都怕了我們,灰溜溜的跑啦,你們難道想自找死路?」

莫長命沉聲道:「你們只是想拿到『天河寶錄』?」

朱笑白道:「廢話!」

莫長命道:「只要你們不傷害龍小姐,想拿走『天河寶錄』,儘管隨便。我想龍小姐受了重傷,不會是你們的對手,她是一個識大體的人,想來不至於為了一個『天河寶錄』把性命丟在這裡!」

龍月聽了這話,心中暗歎一聲,知道朱笑白就要進屋搶奪『天河寶錄』,手心立時出了一股冷汗。

「嘿嘿,不錯,你們還算識像!」

話鋒一轉,高聲說道:「龍小姐,朱笑白前來領教「慈航軒」的高招,還請出來一見!」

龍碧芸在屋裡接受方劍明的療傷,怎麼可能回答他的話。

問了幾聲,卻是沒有人回應,更不見有人出來。

朱笑白一聲怪笑,道:「既然龍小姐不肯出來相見,那就休怪老夫不請自入啦!」

話聲未了,一股勁風陡起,劈在大門上,眼看大門霎時就要碎裂。

龍月耳邊響起了白髮老婆婆的聲音道:「向左踏前一尺,出劍!」

龍月毫不猶豫,一劍凌空刺出,擺了一個招式,毫無威力可言。

但那道勁風不知怎麼回事,在大門上敲打了一下,轉眼沒了蹤影,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朱笑白輕輕的「咦」了一聲,陰笑道:「原來還有高人在屋裡,很好,很好!」

又是三道勁風降臨大門。

龍月耳邊響起白髮老婆婆的聲音道:「左一尺,右半尺,出劍!」龍月照著她的指點使了出來,一劍隔著屋子擺了一個出劍的姿勢。

三道勁風這次還沒有來到大門上,轉眼消失了痕跡。

朱笑白不信邪,躲在暗處,頻頻出手。龍月在白髮老婆婆的指點下,漸漸使得興起,片刻間在屋裡走了一圈,出了一百多劍,擺了一百多個姿勢,朱笑白髮出的招式一一被破解。

朱笑白越打越心驚。

這屋裡到底藏著什麼厲害的人物?武功怎地這般神奇,難道他不是人!

早在他和余一平到了此地的時候,就已經將整個客棧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以他們二人這般修為,只要發出氣勁,就能探知到那裡有人,武功如何也能知道一個大概。

他們知道在這院落四周,還暗藏著三個高手,不過那三個高手比起他們來,還差了一個檔次。余一平一人就可以攔住他們。朱笑白大為放心,將川東雙魔驚走,嚇退莫長命四人。

他發出勁風之前,已將屋裡的情況暗暗查知了一番。屋裡有三個人,兩人呼吸微弱,聽呼吸,以及和他們發出的氣勁相觸,猜到是一個在運用內力給另一個人療傷,根本就不能出手。第三個人武功「不高」,他一招就能將對方殺掉,這才毫無顧忌就是一掌劈出。

誰知一掌打出去,竟然被那個武功不高的丫頭破解,心中驚奇不已,轉眼打了十多掌,均是被那小丫頭破解,勃然大怒,立時變招,隔空和對方過起招數來。

朱笑白將自己平生最厲害的招數一招一招使出,龍月在屋裡像是練劍一般,蓮步移動,手中寶劍在白髮老婆婆的指點下,一劍一劍刺出。龍月也看不出這些招數有什麼出奇和厲害之處,反正朱笑白沒有進來,這就說明朱笑白被攔住了。她心中驚喜,越練越勤,也忘了什麼叫作「累」!

酒肉僧四人既看不見屋裡的情形,也不知道朱笑白藏在什麼地方,只好待在院子裡面。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朱笑白將大門破開,心中詫異。這老傢伙搞什麼鬼,是不是走了?

酒肉僧等得心急,猛地跺腳說道:「姓朱的,你……」

一語未了,一股霸道的內家罡氣迎面撲來,四人急忙飛身縱起,上了屋頂。

一股強風橫掃院落,罩向了屋子。

屋瓦在勁風的掀動之下,「啪啪……」滾動。

四人見了,一臉震撼!

原來朱笑白越打越跟不上龍月的節拍,反倒是龍月在攻,他在守,數招過後,心中的火氣直線上升,他要是連一個看門丫頭都打不過,說出去,他朱笑白就不要在武林中混了。

到如今,他還兀自不知有高人在暗中指點,可見這個白髮老婆婆的武功早已進入了無上境界,和他們不是一個檔次。

朱笑白火氣到了極點,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就是一拳轟出,這一拳是他十二層內家真力所化,他既然號稱「拳罡魔君」,拳力當真是兇猛絕倫,勢不可擋!

一股狂風夾著十萬斤拳罡將屋子牢牢鎖住,並閃電一般擊到,整幢屋宇微微晃動起來。龍月身在屋內,也感受到了這一拳的可怕,急忙依白髮老婆婆的指點,將心神一沉,處於平時修煉內力的狀態中。

驀地,一股熱力隨著她手腕衝出,沿著劍身到了劍尖。

龍月雙腳一跳,離地兩尺,人在半空,小腰一扭,向屋頂刺出一劍。

這一劍刺出,好像有一種魔力從劍身傳出一般,朱笑白那威猛絕倫的拳罡竟是像紙做的老虎,轉眼就被撕碎,消失在氣流之中。別說想將屋子震碎,就是打死一隻螞蟻也沒有可能。

屋子安靜了下來。

余一平發覺不對,厲聲喝道:「朱兄,我們一起上!」

話聲一落,一道掌風,一道拳罡,化作兩條長龍捲向屋子,勁風大起,滿院子都是風聲。

有幾個住在院落的客人,早在酒肉僧和川東雙磨動手時,嚇得躲在被子底下,簌簌發抖。客棧的夥計和老闆知道是江湖人打架,只盼望他們早些打過,快快離開,那裡敢上來找死。

白髮老婆婆的聲音陡然一哼,在龍月耳邊喝道:「無知小兒,這是你們找死,別怪老婆子手下不留情!」

龍月正不知該如何應付,突然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一轉,比閃電不知快了多少倍,向著窗戶的方向刺出了無數劍。劍氣從窗戶上射出,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洞口,有如蜂巢。龍月也不知道這一劍究竟出了多少劍,反正在她的估算中,沒有五百之數,也有四百之多。

那兩條長龍轉眼之間迎向劍氣撞去,劍氣硬生生的刺破長龍,把長龍撕裂,朝著右首黑暗角落射去。

兩條人影騰飛而起,上到空中五丈之高,身形一折,竄出十多丈外,朝著城西狂奔。劍氣跟著後面,不肯放過二人。

追了數百丈,劍氣這才漸漸的消失。

朱笑白和余一平渾身出了一股冷汗,顯得極為狼狽。

這人的武功真他媽的太神奇了,劍氣這麼厲害,傳說的劍仙也不過如此!

兩人還是首次遇到這種境界的高手,經此一打擊,對於「天河寶錄」不再妄想,匆匆趕回魔門總壇,把今晚所遇情況,毫不隱瞞的告訴了魔門聖母,然後安下心來,認真修煉了一段時間。

魔門聖母聽後,當即召開了一次魔門高層秘會,嚴令魔門弟子對方劍明一行只能暗地查探,不得有所行動,否則死傷自負。

第五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香艷一餐

不過,朱笑白和余一平二人今晚的遭遇,卻是沒有人能看出其中的蹊蹺,就是暗中隱藏的那三個高手,將內功運用到頂點,雙耳豎直,電眼四下搜尋,也是瞧得莫名其妙的。他們見這兩個「大高手」都被驚走,那裡還敢在此多做逗留。朱笑白和余一平前腳一走,他們跟著就悄悄的退出去了,再也不敢輕易的招惹方劍明他們。

酒肉僧等人,更不會明白期間出了什麼事,見朱笑白和余一平匆匆而走,心中猜想是二人遇到級別更高的高手,將他們驚走。四人走到門邊,向著屋子道了一聲平安,龍月說了一聲「謝謝!」,四人這才離開。龍月那一劍使出去後,渾身出了一股香汗,說了「謝謝」二字,再也不能支持下去,將劍放在桌上,十分虛脫的倒在了椅子上,渾身無力,胸脯起伏,模樣使人憐惜。耳邊傳來白髮老婆婆的聲音笑道:「呵呵,那兩個小子被老婆子打跑啦。老婆子多年沒有發功,威力有所減弱,這次讓他們跑掉,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啦。丫頭,看你滿頭的汗珠,真是讓人疼惜。累了吧,我來幫你一把,一會兒你又能活蹦亂跳!」

話聲一落,龍月只覺一股熱力從身後的穴位處進入,那熱力極為的暖和,所經之處,竟是相當的舒服,就像一個按摩高手在按摩一般,不一會兒,熱力在她週身的穴道走了一番,龍月雙眼一開,精光外洩,顧盼有神,那裡還有疲勞之色。龍月試著運起內力,只覺內力比以往增長了一倍不止,而且先前被黑衣蒙面人刺中腰間的那處傷口,無形中已然痊癒,心頭大喜。她聰明伶俐,急忙站起身來,對著空中福了一福,嬌聲說道:「婆婆,多謝你老,我給你施禮啦!我代我家小姐也給你老施禮!」白髮老婆婆呵呵一笑,道:「好啦,好啦,鬧了半夜,老婆子也該好好的睡睡覺啦,有機會我們在相見吧!」龍月想問她到底是什麼人,聽了這句話,只得作罷。

麒麟鼠感到危機已去,抬起小腦袋,張嘴打了一個呵欠,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龍月見了它的模樣,調皮的一把抓起它,嬌嗔的道:「這裡就你最悠閒,你還跟姑奶奶大睡,小心姑奶奶打你的屁屁!」

麒麟鼠輕聲「吱吱」一叫,身體嬌軟,雙眼半睜半閉,樣子極為的睏倦,縮到龍月的懷裡,接著雙眼一閉,任憑龍月說它什麼,只管睡它的大覺。龍月輕輕的在它小屁屁上打了一下,臉色陡然一紅,顯得有些害羞,然後將它抱在懷裡,坐到在椅子上,低頭想了半天的心事,不一會兒,雙眼微微一合,仰身靠著椅子後背,竟是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龍月這一睡,當即就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夢到一個男子和她在拜堂成親,她頭上蓋著紅頭巾,看不見新郎的模樣,心中帶著一股羞意和甜蜜,在一片吹打聲中,被人攙扶著送進洞房,過了不知多久,聽得有人進來,知道新郎就要來掀開紅頭巾,手心立時緊張得出汗,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新郎來掀開她的紅頭巾,再等了一會,新郎還是不上前來,她心中不禁大怒,一把將紅頭巾掀起,環顧四下,只見有一個男子穿得齊齊整整的坐在一張大椅子上,呼呼的睡著了,定睛看去,這個男子竟是就是方劍明!龍月尖聲一叫,將手中的紅頭巾扔了出去……

一霎時,洞房沒了,紅頭巾沒了,方劍明也沒了,雙眼一睜,只見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照在屋子裡,顯得十分的透亮,原來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龍月不高興的撅起了小嘴,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要滑了下去,急忙伸手抓住,低頭一看,只見身上蓋著一件長衫,正是方劍明穿在上身的衣衫,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給她蓋上的,聞到長衫上傳來一股一股男子的氣味,龍月的俏臉騰的緋紅起來,想到竟然會夢到和方劍明在夢中拜堂成親,心中羞意大增,左手緊緊抓住了長衫的領子,心中異樣的甜蜜,說不出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暗中希望這個夢一直作下去,永遠不要醒來!

「吱呀……」一聲輕響,大門被人緩緩的退開,方劍明雙手端著一個盤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他沒有看到龍月醒過來,只當龍月還在濃睡,將手中的盤子放到了桌上,又躡手躡腳的朝裡屋看了一眼,低聲笑道:「都還在睡呢!看來這一頓飯只有我一個人吃啦!」話聲一落,龍月的懷裡一陣抖動,從龍月的胯下跳出麒麟鼠來,「吱吱」一叫,撲向了方劍明,方劍明一把將他抱住,敲了它的小腦袋一下,笑罵道:「你這臭小子是不是聞到了菜香味,這才跑出來的,嘿嘿,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招!」果不其然,麒麟鼠掙脫了方劍明的雙手,跳到桌上,瞪著盤子裡的東西,小嘴蠕動。龍月「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方大哥,還是你知道它的脾性!」說著,將蓋在身上的長衫抓住,站起身來。方劍明見她醒了,喜道:「龍月妹妹,你也醒啦!」龍月看了看他,見他只穿了一件勁裝短打,柳眉一皺,把長衫遞了過去,嬌嗔的道:「你這人真奔,隔壁不是有我們的披風嗎,怎麼不去拿過來給我蓋上!」

方劍明「嘿嘿」一笑,接過長衫披上,道:「我當時沒有想到這個。我從裡屋出來的時候,見你和阿毛都睡得正濃,生怕你受凍,這就擅自把長衫脫下來給你蓋上,你該不會怪我吧!」龍月嬌哼一聲,小嘴一撅,道:「誰叫你這麼關心我的,我又不是我家小姐!」

方劍明一愕,道:「月兒,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啊,你不高興嗎?」龍月見他一副傻乎乎的神態,忍不住嬌媚的向他翻了一下妙目,嬌滴滴的道:「哼,就你喜歡當好人。」方劍明乾笑了一聲,走上來,向她腰間瞟了一眼,關心的道:「龍月妹妹,昨晚的那一劍傷得嚴不嚴重?」龍月聽了,心頭一暖,小嘴一嘟,嬌聲道:「你現在才來關心人家的傷勢,虧我昨晚拚死拚活的為你攔住強敵!」方劍明心中一驚,急道:「昨晚真的來了強敵嗎?哎……怪不得我出門的時候,看到院子裡有高手打鬥的痕跡,也難怪那夥計一臉的緊張,謹慎的看著我,好像我是一個殺人魔頭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龍月道:「你急什麼,我的劍傷已經好了,你不用擔心,昨晚的事待會在告訴你……對了,小姐的傷勢怎麼樣?」

方劍明道:「還好,幸虧救得及時,再加上龍姐姐的內力深厚,沒有性命之憂。我想休息半個多月就會恢復過來,不過這半個月卻是不能和人動手,不然傷勢會越來越嚴重!」龍月聽了,這才總算放下一顆心來,她摸了一下自己的俏臉,感到粘乎乎的,驚叫道:「我得過去熟悉一下,臉上難受死了!」轉身跑出門去。

龍月梳洗完畢,從隔壁回轉,見方劍明已是給她盛了一碗米飯,心頭一熱,嬌聲笑道:「原來你也會討好人啊,姑奶奶就領你的情,以後再也不和你為難啦!」方劍明心頭一喜,笑道:「龍月妹妹,這可是你說的。」龍月哼了一聲,道:「姑奶奶是什麼人,說話就不算數嗎,你也別叫我什麼龍月妹妹啦,聽起來拗口,你就叫我『月兒』,小姐也是這麼叫我的!昨晚你還這麼叫過我呢!」方劍明驚異的道:「是嗎,我真的這麼叫過你?還好你當時沒有生氣,不然我就要倒霉啦!」龍月小嘴一撅,毫不淑女的一屁股坐下,心中暗道:「昨晚你都把人家抱了,還說這種話,真是『貴人多忘事』!」低頭吃飯,也不向方劍明看去一眼。

方劍明不知道那裡又得罪了她,打了一個哈哈,坐下來用餐,有心想問她昨夜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見龍月似乎正在氣頭上,不敢多問。麒麟鼠自然是在一旁大吃,沒功夫去理會這些事情。吃了半會,就聽到裡屋有了動響,方劍明和龍月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跑進了裡屋,龍月「哇」的一聲,撲向了床頭,語帶哭泣的道:「小姐,小姐,昨晚你把月兒嚇壞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也沒有臉回去見人了!」

龍碧芸微微的張開了妙目,露出一個微笑,摸了摸龍月的頭髮,笑道:「月兒,姐姐怎麼會有事呢,你還沒有找到婆家,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呢!」龍月抬起臉來,俏臉上兩行清淚掛著,龍碧芸伸出玉手,輕輕的為她擦乾,笑道:「怎麼哭啦,姐姐又沒有什麼事,看把你急得,女兒家要是哭哭啼啼的,還來江湖中闖蕩什麼呢,再說了,你一哭立時成了大花臉,不好看啊!」

龍月嬌聲道:「管他好看不好看,只要小姐沒事,就算把月兒變為天下最醜的女人,月兒也願意!」龍碧芸聽了她孩子氣的話,微微一笑,在她的髮梢上溫柔的摸了一下,抬起眼來,看到方劍明傻乎乎的看著她們二人,嫣然一笑,道:「方郎,多謝你了!」方劍明走上來,笑道:「龍姐姐,我……」龍碧芸卻是柳眉一皺,方劍明詫異的道:「龍姐姐,你為什麼不高興?」龍碧芸嬌聲道:「昨晚你是怎麼稱呼我的?」方劍明想了半天,道:「不是龍姐姐嗎?」龍碧芸嬌哼了一聲,道:「方郎,你怎麼這般健忘,實在叫我很傷心!」

方劍明生怕她「傷心」,將傷勢牽動,急忙陪著笑道:「龍姐姐,你不要傷心啦,都怪我如此健忘,我昨晚是怎麼稱呼你的?」不等龍碧芸說出,龍月小嘴一撅,道:「你是『貴人多忘事』,昨晚你不是稱小姐為『芸兒』,怎麼現在又變卦啦!」

方劍明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神色,心中直叫「頭疼」,見龍碧芸的柳眉還是微微皺著,急忙笑道:「『芸兒』,這下行了吧!這有什麼好爭的,你們女人真是奇怪,一個稱呼而已!」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為的細小,沒讓她們聽見,不然龍月又要大發嬌嗔了。龍碧芸這才滿足了笑了一笑,嬌聲道:「方郎,人家餓了,你說該怎麼辦?」「人家」二字一出,別說是方劍明,就是龍月,也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以這種口吻對一個男子說話。龍月吃吃一笑,飛快的跑了出去,將方劍明留在屋裡獨自面對龍碧芸。

方劍明聽到那句「人家」,心中一陣舒軟,癢癢的好不痛快!看到龍碧芸那張滿含神聖的絕世容顏上閃過一道嬌羞和狡黠,呆了一呆,摸著自己的胸膛,感覺一顆心跳動得厲害,道:「芸兒,我都快要被你迷住了,再這麼下去,我還當真要做你的未婚夫啦!」龍碧芸妙目一轉,向他拋了一個嬌媚的眼兒,嫣然一笑,嬌滴滴的道:「人家早就把你視為未婚夫,你怎麼還是不肯相信我的話呢,真叫『芸兒』傷心!」方劍明再也忍受不下去,生怕心臟會立刻跳出腔外,趕緊跑到了外間,快速的扒了幾大口飯,這才恢復了不少。麒麟鼠抬起頭來,怪怪的盯了他一眼,方劍明雙眼一瞪,道:「看什麼看,吃你的去!」麒麟鼠「哼哼」了一聲,那裡還會理他,低頭大嚼。

方劍明向龍月遞了一個眼色,龍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意思,卻是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只顧吃她的飯。方劍明輕聲一歎,只好自己出馬。當下盛了一碗飯菜,進了裡屋,龍碧芸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抬起俏臉,滿臉深情的看著他,神聖的臉蛋上帶著笑意,一摸紅暈在雙頰顯現,無比的嬌媚可愛!方劍明來到床頭,笑道:「芸兒,你能自己吃嗎?」龍碧芸柳眉將皺欲皺,方劍明呵呵一笑,急忙道:「我知道你的傷勢還很嚴重,不能動手,還是讓我來吧,叫月兒那個丫頭來,她居然不肯搭理我,真是……」龍碧芸道:「方郎,你不願意嗎?」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怎麼會呢!在下非常樂意為佳人效勞!」這話把龍碧芸逗樂了,向他白了一下媚眼,方劍明的心臟又經受了一番考驗。

方劍明坐在床邊,離龍碧芸的身子遠遠的,夾了一根肉絲,伸出去,龍碧芸靠在床頭,抬起頭來,張了張小嘴,方劍明把肉絲遞到了她的嘴角,她卻微微向後退了一寸,那根肉絲只好在往前進了一寸,眼看就要到了龍碧芸的嘴邊,龍碧芸又退了一寸,把方劍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道:「『芸兒』,不要逗我啦!」龍碧芸小嘴一撅,道:「你坐得那麼遠,叫人家怎麼吃嗎?」方劍明暗自叫了一聲「慚愧」,移動身子,坐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不過一尺的距離,道:「現在你該不會吃不著了吧!」龍碧芸小嘴一張,將那根肉絲輕輕的碰了一下,柳眉一皺,嬌聲道:「好燙,方郎給我吹吹!」

方劍明傻眼了,要他像對待小孩那般喂龍碧芸吃飯,還真難為他,龍碧芸也太「狠」了點,龍碧芸見他遲疑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低聲歎道:「我知道方郎不會為我這麼做的,昨晚我的那一口鮮血算是白吐了!」說著,張嘴就要去咬那根肉絲。方劍明想到昨晚她為自己硬受了那人的一爪,吐出了鮮血,心頭一痛,急忙把筷子收回,放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幾下,這才把筷子伸出去,道:「芸兒,昨晚都怪我,貪杯醉酒,害得你受了重傷,不要說給你吹吹這樣的小事,就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毫不變色!」龍碧芸格格一笑,道:「好啦好啦,看把你急得,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就行了!」張嘴一咬,將那根肉絲咬進嘴裡,輕輕的嚼動起來。方劍明聽了她的話,心中叫苦不迭,歎道:「這誤會看來是越來越深,我是沒法逃避責任啦!」

龍碧芸嚼了半天,卻是沒有嚥下去。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被他看得臉上一紅,道:「芸兒,你再不吞下去,這飯菜就要涼啦!」龍碧芸微微一笑,光滑潔白的喉頭微微一動,終於將肉絲嚥下去,嬌聲道:「不用怕,有你在,我還擔心沒有人給我去把飯菜加熱嗎?」這話說得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虛汗,心中早就連呼老天。

要是叫外人知道方劍明是如此喂龍碧芸吃飯的,那還了得。就算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把自己的全部金銀珠寶送給龍碧芸,然後懇求龍碧芸這般對他一次,不管是否真心,龍碧芸恐怕也不願意,甚至連理都不理,將之驅逐出去。天下的男子都要把方劍明視為情場上的「超級大高手」,對他頂禮膜拜,向他討教。能贏得絕世美人的芳心,本身就是一個高手,而絕世美人反倒要來贏得他的歡心,對他百般示好,豈不就是「超級大高手」。可惜這個「超級大高手」兀自不清楚自己是身在福地之中,還當這是一種麻煩,這種想法外人知道了,全天下的男子都要把他扁死!

這一頓飯著實吃得很長,也吃得無比的香艷,龍碧芸一口吞進食物,妙目一眨一不眨的看著方劍明,好像對方的臉上有花似的,嚼了半天才下嚥。這般一口一口吃來,把方劍明急得頭上冒出了汗珠。好在龍碧芸不是愚蠢之人,不禁不是蠢人,還是一個心思靈巧的美人,知道什麼叫適而可止,沒有叫方劍明多為難,到了最後,均是嚼了幾下就吞下去。方劍明將最後一口飯給她餵下,讓她躺下睡好,轉身就走,卻聽到龍碧芸嬌聲笑道:「這真是『飛來橫福』,想要方郎這般對我實在難得,看來這幾天我的飲食問題就讓方郎解決好了,可以嗎,方郎?」方劍明臉色一綠,沒有回頭,打了一個哈哈,道:「當然,當然,你如今有傷在身,需要休息,這些事就包給我和月兒啦!」疾步跑出了裡屋,身上又是出了一股虛汗。

收拾完碗筷之後,到了午間十分,方劍明向龍月問起昨夜後來發生的事情,龍月當即就來了勁,眉飛色舞的將昨夜她所知道的經過一一道出,說完後,笑道:「那個白髮老婆婆當真是一個神仙,武功這般神奇,天下恐怕就是她的武功最高啦!」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章 閒話昨夜

方劍明聽了龍月的一番敘述,對那個白髮老婆婆越加感到驚奇,他當初遇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不是一個平凡之人,但是她卻混跡於鬧市之中,以賣首飾為生,實在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以她的身手,還會缺錢花嗎?更叫方劍明奇怪的是,她竟然有和方劍明身上那塊似玉非玉的東西一模一樣的東西,這也正是方劍明疑惑的地方,這個白髮老婆婆到底是什麼人?她知不知道他的身世?武功之強,世所罕見,以方劍明的見識,可能只有木頭叔叔能稍勝她一籌外,其他的人都不是她的敵手。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幸虧有她老人家,不然昨晚我們可就要慘了,要是下次還能見到她,我非得好好的謝她一番,還要向她請教請教!」龍月嬌聲道:「她如今在數里外的客棧裡,你可以去找她,應該不算難事!」方劍明笑道:「你還當真她在客棧裡,像他們這種風塵異人,行事奇異,此刻也不知道去了何方,到客棧裡尋找,無疑是白跑一趟。」說著,走到窗戶邊,抬頭打量著那密密麻麻的劍孔。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從劍孔的數目以及排列來看,這白髮老婆婆的劍法才是真正的做到了「出神入化」,就算當今武林兩個最為出名的劍派——武當派和天山劍派,未必就有這麼高的劍法。這白髮老婆婆的劍法端的是天下第一劍。

方劍明看著窗戶上的劍孔,嘴裡和龍月說著話,只聽得屋外傳來了腳步聲,聽這腳步聲,知道是兩個有武功的人,心中微微有些驚異,便聽得有人高聲笑道:「刀老弟,刀老弟在嗎?要是在下打攪了你的好夢,請你不要怪罪,姓丁的找上門來啦!」方劍明聽到是丁世傑的口音,臉色一喜,昨晚他叫龍碧芸把客棧的名字告訴了丁世傑,想不到這麼快他就來了!急忙跑到門邊,打開了大門,只見丁世傑和唐肥站在門外,滿臉含笑的看著他,趕緊把他們二人請進屋來。

丁世傑哈哈一笑,抬腳走了進來,見到龍月也在屋裡,愣了一愣,神色古怪的一笑,急忙轉身就走,道:「唐肥妹子,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快走,快走,當真讓我說對了,打攪了刀老弟的好夢!」

唐肥眼珠一轉,笑道:「哎喲,刀明兄弟,方月妹子,真是不好意思,來得匆忙,不及避嫌,兀怪,兀怪!」說著,就要和丁世傑退出門外,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同是武林中人,還講究什麼避不避嫌,丁大哥難道看不起小弟嗎?」丁世傑腳下一頓,笑道:「那裡,那裡,要是我看不起你,我還來找你做什麼!既然刀老弟都不在乎,我們就無禮啦!」唐肥接口笑道:「對呀,丁大哥,我們要是還這般拘於禮教,天下就沒有朋友可交啦!」說著,與丁世傑走進屋裡。

方劍明和龍月聽到他們的搭話,真有夫唱婦隨的味道,龍月抿嘴一笑,道:「唐姐姐,你和丁大哥還真是相好得很,你們什麼時候成婚,到時別忘了也給我們發喜帖。」龍月本來就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這話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可是對於被說的兩人,那就大大的不一樣啦,唐肥臉上騰的飛紅起來,模樣甚是嬌羞,丁世傑雙眼一番。打了一個哈哈,道:「不急,不急。」

其實以他們二人的年紀,本來早就到了論及婚假的年齡,方劍明首次遇到丁世傑是在八年前,那時丁世傑十八九歲,如今也有二十六七,而唐肥也是到了二十三歲,他的哥哥唐影只比她大三歲,和吳世明同齡。

方劍明給兩人讓座以後,正要說話,卻聽得裡屋的龍碧芸笑問道:「來的可是丁兄和唐姐姐?」丁世傑壓根兒就沒有料到龍碧芸會在方劍明的屋裡,聞言又是一愣,一道古怪的笑意在臉上一滑而過,哈哈笑道:「方姑娘原來也在屋裡,方姑娘不必客氣,正是丁某和唐肥妹子前來叨擾。」龍碧芸道:「請恕小妹身子有恙,不能出來迎接。」丁世傑微微一愕,心道:「這就怪了,要說有恙,應該也是刀老弟,怎麼反倒是她啦!」口上說道:「好說,好說……」話鋒一轉,對著方劍明道:「刀老弟,你是怎麼搞得,方姑娘昨天不是好好的嗎,怎地出了事?」方劍明聞言,想到昨晚的被襲,臉色禁不住一沉,沉吟一下,問道:「丁大哥,你當我是你的朋友嗎?」丁世傑聽他語氣如此鄭重,哈哈一笑,道:「別說是朋友,就是把你當兄弟,姓丁的也沒話說,不然姓丁的今天就不會找上門來!」

方劍明一拍桌子,笑道:「丁大哥既然這般說,我再隱瞞我們的來歷,豈不是算不得是條漢子。丁大哥,實不相瞞,在下其實就是方劍明!」丁世傑和唐肥聽得一怔,唐肥詫異的問道:「那個方劍明?」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就是那個奪得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丁世傑和唐肥面面相覷,均是一臉的不解,丁世傑哈哈一笑,道:「姓丁的不管你是叫刀明,還是叫方劍明,總之我交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的姓名,既然你這般說,那姓丁的以後就叫你作方老弟啦。」

龍月見他們兩人好像並沒有聽說過方劍明,正要開口問話,唐肥已是大聲的叫起來,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奪得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哎呀,你真是了不起啊,這一路上,我只顧追丁大哥,而丁大哥只知道躲避,根本就沒空去聽什麼江湖傳言,不過我卻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你們的事,你突然說出來,我還當真一怔,接下來想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呵呵,這麼說來,方碧芸妹子就是龍小姐啦,難怪她生得如此貌美!」龍碧芸在裡屋笑道:「昨日有所隱瞞,還望唐姐姐不要怪罪。」唐肥搖搖手,爽朗的道:「沒事,沒事,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你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丁世傑哈哈一笑,道:「方老弟,四大悠悠書盟之名我也曾聽說過,你能拿到『天河寶錄』,這就說明你的本領高強,難怪昨天我都不是你的對手,這事暫且不提,對了,你們昨晚究竟出了什麼事?」

方劍明冷哼了一聲,就將昨晚從酒店回來後,在大街上遇襲的經過大致說了一番,接著就是龍月把後來的經過補充了一下,只聽得丁,唐二人臉色變換不停。丁世傑聽後,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罵道:「都怪我,要是我昨晚不故意把方老弟灌醉,就不會出現龍小姐受到傷害之事,我險些鑄成大錯矣!」方劍明忙道:「這怪不得丁大哥,那些人早就對我身上的『天河寶錄』覬覦良久,就算丁大哥不把我灌醉,他們也會襲擊我們!」丁世傑聽了,心中才有一些平衡,口中說道:「話雖如此說,我還是不能逃脫責任,昨晚之事我暫且記下,他日丁大哥一定將功贖過!」方劍明道:「此事業已過去,丁大哥不必掛在心頭,不然我心中反倒不安了!」丁世傑哈哈一笑,道:「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方老弟,這事我定會查出那些人是什麼人!」

方劍明聽到話意已絕,也不好再說什麼,丁世傑問道:「對了,那個擊傷龍小姐的人長得什麼樣子,他使得是什麼功夫?」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那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他長了一個鷹勾鼻子。至於武功嗎,他使的是爪功,有些怪異,比少林龍爪手要多了幾分凶氣,卻少了幾分穩重,我隱隱的覺得他的功夫有些像老鷹,這就是怪異所在。」丁世傑眼珠一轉,驀地哈哈一笑,道:「這就對了,那個傷了龍小姐的人,有可能就是飛鷹堡的堡主西門萬鷹,他的武功使出來,有些飛鷹的感覺。」方劍明當時正處於醉酒狀態,但是對那人的招數依稀記得,聞言喝道:「不錯,如今想來,他的武功確實就是飛鷹的動作,飛鷹堡,今日之恨,他日我方劍明必會到飛鷹堡逃回一個公道!」

丁世傑哈哈一笑,道:「這西門萬鷹和我同列為九大神秘客之一,平時縮在飛鷹堡內,很少出現江湖,很少有人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這次肯為了方老弟而出來,想必是志在必得,那裡料到方老弟神功蓋世,將他們打得鎩羽而歸,這一番必令西門萬鷹皺眉不展也懷恨在心,方老弟今後可要當心飛鷹堡!」方劍明點了點頭,丁世傑又道:「既然知道是飛鷹堡暗中使壞,姓丁的那一天就要到飛鷹堡光臨,隨手牽羊,少不得要拿他貴重的寶物。」方劍明忙道:「飛鷹堡聽說是龍潭虎穴,丁大哥還是不可輕易涉險!」

丁世傑大笑道:「這你不用擔心,我的本事就是『偷盜』,你忘了我的外號嗎?」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就談到那個巷子中的青臉漢子,丁世傑當然不是神仙,對於這人亦是沒有聽說過,龍碧芸在屋裡笑著說道:「他使的是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對於他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說到這個大理段家,卻是有一段很長的歷史,這大理段家不光是一個武學世家,而且最重要的是家族中世襲帝王,在大理國名氣如日中天,經過幾番風風雨雨,段氏一族始終屹立不倒,後來蒙古大軍在忽必烈的率領下,揮師南下,征服大理國,並接管了大理國,之後段家世襲「大理總管」,為蒙古統治者效力,這樣一來,在朱元璋建立大明朝之初,將之視為元朝的殘餘勢力,當然不肯放過。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正月,元朝宗室梁王投滇池自殺。三月,傅友德進軍威楚。這時的大理總管段世還想效仿前朝,依舊劃地而治。但明軍不答應,傅友德、沐英攻克大理,抓獲段世,段家在大理的統治算是徹底結束,以後雲南就是沐王府的天下了,所以,在朝廷中,大理一帶,沐王府的名氣要蓋過於段家,而在武林中,一提到大理,首先想的就是段家,而不是沐王府。段家雖然沒落了,然而段氏一族沒有銷聲匿跡,段家有不少的人做了當地的官員,勢力還是有的。段家由於地處雲南,那裡少數民族眾多,家學絕技在中原武林不是很響亮,是以段家的『逍遙神劍「之名,武林中人鮮少人知。

昨晚那個青衣漢子出手,龍碧芸被他的劍氣驚醒,看出了他使的正是「逍遙神劍」(慈航軒乃武林聖地,典籍無數。龍碧芸作為將來的軒主,自然要知道各家武學的特點),強自假裝沒有受傷,出來道出他的武功,那青衣漢子跟著他的叔叔到中原來,還是首次見到有人一眼認出他的武功,那裡會不震動,自忖不是龍,方二人聯手的對手,這才退出去。

幾人在屋裡談了半響的話,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丁大哥,你知道杭州的『風鈴渡口『嗎?」丁世傑聽得一怔,笑道:「奇了,奇了,這風鈴渡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你問我算是問道於盲。」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你也不知道!」丁世傑眼珠一轉,笑道:「方老弟,你想打聽這個地方,其實很容易。雷家世居此地,還怕他們不知道嗎!」方劍明聽了,臉上大喜,笑道:「不錯,雷鳴兄應該知道此地!」

談到了雷家,丁世傑笑道:「方老弟,你們住在客棧不方便,龍小姐有傷在身,更是受不得驚擾。不如這樣,你和龍小姐,龍月小妹住到雷家去,那裡有眾多的高手,雷家的為人也是極為的爽快,到時還可以結交幾個朋友!」

方劍明心頭一喜,遲疑的道:「去拜訪還可以,說到住進去卻是多有不便。」丁世傑笑道:「這個無需擔心,我和雷家的一個人還算是好朋友,有她出面,這點事還算不了什麼,再說了,我們昨天結識的雷鳴雷老弟亦是豪爽之人,沒有我那位朋友,我想他也是歡迎得很!」龍月聽了這話,神色大喜,嬌聲道:「那我就不用擔心啦,這下就沒有人敢來找我們的麻煩啦!」方劍明問道:「丁大哥,你們二人要不要也去盤桓數日?」丁世傑笑道:「兄弟有難,姓丁的豈能置身事外,反正我最近一段時間沒有生意可作,我們就一起到雷家去,省下幾頓好飯,何樂而不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當下,龍月將龍碧芸從床上扶了下來,梳洗了一下,方劍明把兩間屋子都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把該拿的東西都拿了,一個人拿在手裡,而麒麟鼠不客氣的就鑽入了方劍明的懷裡,睡大覺去了。丁世傑沒有閒著,出去叫來一輛馬車,候在客棧大門外,而唐肥卻是把方劍明三人的坐騎賣了出去,得了一把銀子。等方劍明三人整理完畢,付過客棧的房費,五人出了客棧,上到馬車裡。這馬車十分的寬敞,容納他們五人是綽綽有餘。丁世傑是老江湖,上車前,已是向車伕說出此行的地點,叫他只管拉他們到雷家大門外,也不必著急,反正銀子只會多決不會少。那馬車伕是一個老杭州,豈會不知道江南大名鼎鼎的雷家府院,趕著馬兒,向雷府的方向馳去。

五人坐在馬車裡,四周有蓮蓬遮蔽,外人自然看不見內中的情形,車輪滾動聲在底下響著,十分的平穩,這馬車伕的趕車技術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五人說著一些閒話,倒是別有一番趣味。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頓住,五人知道是來到了雷家大門外。丁世傑先下去問候一聲,四人在馬車裡等著。不需一會兒,丁世傑和一個人哈哈大笑著,走出雷家大門,將四人從馬車裡迎下來。方劍明雙腳一落地,抬頭看了一眼四下,只見雷家的大門那不是一般的寬大,那高高的大門,以及長長的高牆,把雷家府中情形緊緊的與外界隔開,大門外分作兩行,立著二十名佩刀大漢,一身青衣。門楣上掛著一塊金匾,上書「雷府」二字,兩字龍飛鳳舞,看似清越流利,隱隱有蒼勁有力之風,一看之下就知道是名家大手筆,而且每一個字高達一丈五尺,站在遠處,一眼就能看清,可見這江南雷家是多麼的氣派。

「哈哈,方大哥,昨天你把小弟騙得好苦!」方劍明見同著丁世傑一起走近的是雷鳴,聞言笑道:「雷兄,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希望你不要見怪,今日前來叨擾貴府,匆匆忙忙,沒有帶上禮物,讓雷兄見笑啦!」雷鳴道:「還要什麼禮物,方大哥能光臨雷府,便是在下的榮幸,禮物休提。」丁世傑從懷裡逃出一錠銀子,就欲付了車費,那知道那馬車伕卻是不接,笑道:「原來是朋友,在下是雷家的一個下人,車費一事不提!」說完,向雷鳴道了一聲「五少爺好!」趕著馬車,回轉而去。丁世傑來不及給他銀子,苦笑了一下,道:「雷老弟,人家趕馬車也怪辛苦的,我們不能白坐馬車,這銀子你就收下,代我轉交給他!」雷鳴笑道:「去去去,姓丁的,你把雷家看作什麼啦,這是雷家的一個規矩,只要是雷家的朋友,萬沒有收費的道理,把銀子收起來!」丁世傑見他執意不肯接受,只得將銀子放入懷中。

龍碧芸在龍月的攙扶下,走上雷府大門前的台階,抬頭看了一眼金匾上的「雷府」二字,妙目閃出讚許的光芒,雷鳴見了,笑道:「龍小姐,恐怕你不知道這兩個字是那位名家所題吧?」龍碧芸微微的搖了搖遒首,雷鳴笑著對眾人說道:「這『雷府』二字,乃是當朝開國元勳『誠意伯』所題,當年他老人家和家祖乃是莫逆之交,特意留下了墨寶!」龍月不知道「誠意伯」是那位好漢,低聲向龍碧芸問道:「小姐,這『誠意伯』是那位武林高手,名氣很大嗎?」龍碧芸笑著低聲解釋道:「他是劉伯溫!」龍月驚訝的道:「就是那個智比諸葛武侯的劉伯溫啊,我還當是誰呢!」方劍明在她們身邊,一句不落的聽進耳裡,忍不住呵呵笑了一下,龍月見他取笑自己,粉頰一鼓,小嘴一撅,瞪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見她就要嬌嗔,急忙調頭去和雷鳴閒扯了幾句,算是躲過了一場劫難!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雷柔不柔

五人在雷鳴的帶路下,跨過大門,進了雷府大院。一進雷府大院,眼前便是一個寬大的廣場,這廣場大得實在有些嚇人,起碼也有數十畝地,專門有馬車接送。五人又坐上了馬車,馳行了一段路,下車後走了大約有一刻鐘的光景,龍月始終是攙扶著龍碧芸走路,方劍明想幫忙但是沒這個膽,心中有些擔心龍碧芸的傷勢,可是龍碧芸一路行來,說說笑笑,居然沒有什麼大礙。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雷家的下人,俱都是衣著光鮮,禮貌周到,顯得極為的有教養,光從這點,就能看出雷家的不凡來。

不一會兒,雷鳴帶著五人來到一個院子裡面,這裡環境還真不錯,有樹有水,還有假山,屋宇高大,雕樑畫棟,顯得有些氣派,但是又不過於奪人心魄,恰恰能使人賞心悅目,有八個丫鬟,衣著光鮮,楚楚動人的早就立在前面等候。看到他們來到,均是向他們整體劃一的曲著小腰兒,滿臉含笑,施禮問好。方劍明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有些不適應,急忙說道:「免禮,免禮!」龍月在他腰間狠狠的掐了一下,方劍明低聲假裝怒道:「月兒,你為什麼掐我?」龍月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只得忍受。

雷鳴帶著他們將院子轉了一遍,讓他們隨便挑選屋子居住,反正這個院子的房屋不下十數間,足夠他們五人居住,五人選好了各自的屋子,將隨身的東西都放在了屋裡。雷鳴心忖這就算是將他們一一安頓好了,盡了地主之意,帶著他們回到大廳裡來,指著立身在大廳四周的丫鬟,笑道:「你們先休息,有什麼事吩咐她們就是了,我還有點事,明天再來看望,姓丁的,我姐姐待會有可能要來,你們好自為之吧!」說著,露出一副詭秘的笑容,匆匆的出了院子。丁世傑見其他四人均是奇怪的看著他,急忙打了個哈哈,笑道:「他說的是『火爆龍女』雷柔!」唐肥一把抓住他的左手,道:「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我怎麼不知道?」口氣竟是有些吃醋。丁世傑道:「我們早就認識啦!」

唐肥臉色急變,突然一把推開了他,語帶生氣的道:「難怪你要躲著我,原來是你看上了她,好你個丁世傑,虧我對你……」丁世傑急忙伸手一捂,將她的嘴巴封住,道:「你想到那裡去了,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七八歲的樣子,如今我都成了老男人【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誰還會喜歡上我,妹子,你可是冤枉我啦!」

四人聽得均是一怔,丁世傑把他們叫著落座,自有丫鬟送上香茶。丁世傑喝了一口香茶,這才緩緩的說道:「妹子,你可是冤枉大哥啦,我認識雷柔的時候,她就跟一個小不點似的。當時我剛出道江湖,聽說江南風景秀麗,乃繁華之地,於是就一人騎著大馬來到江南,在揚州逗留了幾日。有一日,在一家酒店裡遇到兩個怪人,一個是個老頭,一個就是雷柔,他們二人在酒店裡用餐,雷柔這小丫頭天性火爆,在酒樓中跑來跑去的,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黑道有些名氣的漢子,那漢子二話不說,舉刀就砍,我見他們一老一少,那裡會是這漢子的對手,射出一縷指風,替她擋了一擋,那漢子曉得有人暗中出手,怒罵著叫我出來,我年輕氣盛,當下站了出來,出手和那漢子打了一架,眼看我就要將他打敗,雷柔格格一笑,突然飛身躍起,一腳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將那人踢到,我一見之下,知道這小丫頭的武功不錯,不然她那裡有這麼大的力氣,那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黃毛丫頭踢到,面子丟到了家,爬起來惡狠狠的問我和雷柔是什麼人,我沒有說話,那坐在酒凳上的老者哈哈一聲大笑,用筷子粘了一下杯中酒,灑出五滴酒水,「噹噹噹……」五聲響過,在那漢子的鋼刀打出五個洞眼,險些打穿,我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那漢子臉色嚇得發白,灰溜溜的跑了。

我便過去和那老者見禮,一問之下,這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雷家當今輩分最高的雷老太爺,一身武功早已出神如化,暗器功夫也是驚天動地,對火器的製作自然是高明無人可比,他的輩分實在太高,雷柔稱他老人家為太祖爺,今年也有一百二十上下高齡,我也叫他作雷老前輩,那次他們一老一小到揚州去探親,雷老前輩有一個孫女早些年嫁到了揚州,他們便是到孫女家去的,這就是我和雷柔這丫頭首次相遇的經過,後來我們見了幾次面,這小丫頭每次見到我,都要把我的斗笠搶去玩,異常的調皮,她把我當作一個大哥哥看待,我把她當作自己的親生小妹對待,你們說我能喜歡上她嗎,雖然她是一個絕世大美人,然而我也只是把她當作妹妹而已,妹子,這便是我和雷柔相識的經過,這下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唐肥聽他道出了內中的經過,臉上立時堆滿了笑容,道:「你不說,誰知道你和雷柔是什麼關係,這也怪不得我要生你的氣,吃她的醋,如今既然沒有什麼,姑奶奶就放心啦,還真別說,我現在倒是十分的想見這個丫頭,她的人生得那般漂亮,卻又被稱作叫『火爆龍女』,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麼的刁鑽!「丁世傑聽了她的話,臉色一變,道:「妹子,大哥先提醒你一句,她可是天下最大膽最刁鑽的女子,我都被她嚇怕啦,每次見到她,均是心驚膽戰,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她要是真的來了,你就知道她的厲害之處!」

四人聽到說得如此恐怖,心中半信半疑,龍碧芸笑道:「這麼說來,我倒想見見這個和我齊名的雷柔!」

龍碧芸的話聲一落,就聽得門外有人大聲嬌叫道:「是那個姐姐要見我啊,我來啦,是不是龍姐姐?」隨著話聲,兩個人走了進來。這兩個人是拉著手走進來的,前面一個是一個身材,面貌,氣質絕對是一流的絕世佳人。在她的臉上,無論是眼睛,瓊鼻,鮮紅小嘴,甚至彎彎的柳眉,無一不是很有個性,搭配的巧妙實在令人歎服。如果你將這些分開,她的姿色就會大減三分,可是湊在一塊,卻變成了一個傾國美人。

不過在她的眉眼之間好像藏著一種東西,這東西你說不明白是什麼,反正你見到她,既想和她做朋友,又要在心底暗自提醒自己「千萬不要惹她!」,她的手裡拉著的是一個少年,那少年一臉憨厚的笑容,此時被她拉著,眾目睽睽之下,臉上居然毫不變色。方劍明看到這個少年,心頭大喜,這不是那個舉劍少年鍾淘嗎,他怎地來到了雷家?

丁世傑聽到她的聲音,臉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急忙站了起來,把背上的斗笠解了下來,口中哈哈一笑,道:「雷柔小妹,真是剛說曹操,曹操就到,你來得蠻快的嗎!」那美人雙眉一挑,將鍾淘的手鬆開,跑上來,丁世傑以為她要來搶他手中的斗笠,急忙把斗笠遞了過去,一臉笑意。那裡知道她陡得嬌軀一轉,飄過一道香風,來到龍碧芸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玉手,十分放肆的「格格「嬌笑道:「龍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在你的面前都被你比下去啦,你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柔妹妹也是一個絕代美人,姐姐怎麼可能把你比下去呢,柔妹妹不要取笑我了,你才是最美的女人。」雷柔嬌聲道:「那裡啊,你看丁大哥,他一見到我就如臨大敵的神色,可見我不受歡迎,還是龍姐姐好,第一次見面就這般誇我,我怪不好意思的。」說著,把龍碧芸的手鬆開,又毫不淑女的跳到了唐肥的身前,拉著唐肥手,嬌聲笑道:「姐姐就是唐姐姐吧,我聽弟弟說過你,說你是丁大哥要好到『非他不嫁』的朋友,格格,姐姐一臉富態,難怪丁大哥一直不理我,原來是丁大哥心中早已有了佳人,唐姐姐,丁大哥他要是欺負你啦,儘管告訴我,我教你怎麼懲罰他的法子,保證讓他在你手底下服服帖帖的!」

這話一說,就算唐肥也是一個十分開放,異常大膽的女子,也是被她說得臉上騰的飛紅起來,嬌聲道:「你就是雷柔妹妹啊,呵呵,妹妹果然不愧為江湖八美人之一,端的是絕代佳人,不知道天下間有那個男子能入妹妹的慧眼,世上還真沒有幾個男子能配得上妹妹。」雷柔格格一笑,指著鍾淘嬌聲道:「就是他啦,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哼,一臉傻呆呆的樣子,我心底就有氣,也不知道逗我開心,他的名字叫鍾淘,是天山劍派的人。」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訝,見他今天沒有背著那把舉劍,顯然是身在雷家,背著個舉劍成何體統,放在了屋裡,方劍明走上去,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鍾兄原來到了此地,不知鍾兄還記得方某。」鍾淘嘿嘿一笑,憨厚的道:「你不就是那個姓方的大哥嗎,你和龍姐姐怎麼來到了這裡?」龍碧芸見到他,心中也是微微有些驚訝,聞言正要說話,雷柔已是跑過來拉著鍾淘的手,伸出玉指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嘟著鮮紅的小嘴,嬌聲道:「怎麼了?你不歡迎嗎,姑奶奶還沒發話,你怎麼就開口說話啦,不是說好的一切由我來作主嗎?」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是一片尷尬,鍾淘還是那幅憨厚的神情,嘿嘿笑道:「不是呀,我非常的歡迎方大哥和龍姐姐他們,是方大哥主動找我說話的,怎麼能夠怪我!」雷柔咬咬了銀牙,雙眉一豎,狠狠的在鍾淘手背上掐了一下,瞪著大眼睛,嬌聲道:「不理你啦,氣死姑奶奶啦!」說完,看了看方劍明,雙眉一皺,嬌聲問道:「你就是那個方劍明嗎?」

方劍明雙拳一抱,道:「在下方劍明,見過雷柔姑娘」雷柔聽了,臉色猛地一愕,突然大笑起來,花枝招展的樣子,腳下一顛,幾乎要滾到了鍾淘的懷裡,鍾淘伸手一扶,將她扶住,雷柔邊笑邊道:「在下?格格,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對我說話了,你可真逗,難怪龍姐姐那麼美的人都被你迷住啦,格格,笑死我了!」方劍明聽了她的話,額上出了不少的汗,心中一陣汗然,這雷柔當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舉次更為大膽。就算她和鍾淘有著未婚夫妻的關係,也不能這麼隨隨便便,這種行為在禮教世俗上是要受到指責的,然而在武林中,這樣的事是不禁止的,不過以雷柔的作風,顯然要比一般的武林人要大膽得多了。方劍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恐怕天下最大膽的女子就屬她了。

雷柔一到,場面立時熱鬧起來,這個小美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說到年齡卻是丁世傑最大,然後就是唐肥,下來才是龍碧芸,方劍明,搞笑的是雷柔和鍾淘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都要比方劍明小了半個月,最後才是龍月。稱呼搞定之後,雷柔招呼著丫鬟們上了一桌酒菜,擺在了大廳內,眾人分賓落座。本來以身份而論,龍碧芸是客人當中最尊貴的,以她「慈航軒」將來軒主的身份,在座的都不能和她相比,然而大家都是年輕人,只以年齡論,都把丁世傑推到了首座,在他的左首是唐肥,右首是方劍明,而方劍明的身邊就是龍碧芸,龍碧芸的旁邊則是龍月。唐肥的身邊是雷柔,雷柔的一旁是鍾淘。

酒菜一上來,麒麟鼠聞到香味,就從方劍明的懷內「吱吱」叫著溜了出來,龍月把玉手伸過去,將它抱住,雷柔和鍾淘看了均是一愣,雷柔嬌聲大叫道:「哎呀,這是什麼小動物,這麼可愛。」龍碧芸笑道:「它名叫『麒麟鼠』,同松鼠長得極為的想像,乃是上古異獸,世上少有,本來按照古籍上說法,它能夠口吐天火,然而到了如今,大概是幾乎要退化完了吧!」雷柔聽了,眉開眼笑的跑過去,伸手就要摸麒麟鼠的身子,麒麟鼠見了她的絕世面容,怔了一怔,露出一個色咪咪的微笑,接著雙眼一瞪,盯著雷柔。雷柔格格嬌笑道:「好啊,它還會知道我長得好看呢,居然色咪咪得看著我,我好喜歡!」一把抓住了麒麟鼠,在它身上亂摸了一下,格格嬌笑著跑回去了,麒麟鼠雙頰一鼓,氣乎乎的樣子,龍月敲了它的一下,嬌聲道:「你氣呼呼的作什麼,到了主人家,主人這麼招待我們,你還不滿意嗎,待會不給你吃的!」

麒麟鼠聽了,急忙伸出鮮紅的小舌頭在龍月的手上舔了一下,毛茸茸的長尾左右搖擺,討好的看著龍月,都把大家看得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當下大家舉箸動杯,一陣吃喝,龍碧芸因為有傷勢在身,吃的並不多,更不會粘酒,有了八個丫鬟侍侯,自然用不著方劍明喂龍碧芸吃飯啦,就算龍碧芸心中十分想要,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意思開口!酒過三循之後,正說得開心,便聽得有一個小孩的聲音在門外高聲叫道:「四姐,你真不夠意思,來了客人,也不叫我一聲,我雖然年紀小,可是我也是一個喜歡交朋友的人,把你的朋友都介紹給我吧!「隨著話聲,一個穿著白衣的小孩走了進來,正是昨晚到酒樓上叫回雷鳴的小孩。那些侍侯的丫鬟見了他,急忙躬身施禮,嬌聲叫道:「八小少爺!」小孩聽了,呵呵一笑。雷柔見了他,小嘴一撅,道:「你看你打扮得不男不女的,當心把我的朋友嚇跑啦!」

小孩笑道:「四姐都沒有把客人嚇跑,我怎麼能和四姐相比!」雷柔聞言柳眉一豎,飛身一起,從座位上躍起,伸手就去抓小孩,口中嬌聲道:「你這個小屁孩,敢和姑奶奶頂嘴,你是不想活了!」小孩臉色一變,雙腳一點地,「呼」的一聲,竄出了門外,轉眼消失不見。

雷柔嬌軀一晃,跟著也是沒了蹤影,眾人都是瞧得一愣,接著就傳了一聲慘叫,小孩的聲音慘兮兮的道:「四姐,四姐,饒了八弟吧!」雷柔大叫道:「你再跟我說一聲八弟,姑奶奶就不會放過你,姑奶奶叫你不學好!」也不知道雷柔是怎麼動手的,那小孩又是一聲慘叫,尖聲嬌叫道:「四姐,手下留情,八妹錯了不行嗎!」雷柔嬌哼了一聲,道:「快走,快走,不要來打擾我們說話,小心姑奶奶把你改回女裝!」

眾人心中正自苦笑不得,只見雷柔玉手互拍,一臉媚笑的走了進來,嬌聲說道:「這小屁孩專門來搗亂,這下安靜啦,大家不要客氣,我們還是繼續用餐!」眾人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將那小孩打發走的,聽到她恐怖的手段,將小孩收拾得服服帖帖,身上均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鍾淘。鍾淘還是一臉憨厚的笑容,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處在火山的頂端,火山隨時都有可能噴出,他首當其衝遭殃。

之後的筵席都是雷柔一個人在說話,其他人均是一臉謹慎的聽著她說話,聽到她將她這些年來在江湖上所遇到的事一一說出,心中都是暗歎她小小年紀就已經一個老江湖啦。據她說,她五歲出道,跟著太祖爺在江湖中四處走動,她刁鑽古怪,做人所不能做,著實在武林中打跑了不少的黑道人物,遇到勁敵,太祖爺一出馬,沒有一招就能讓勁敵變得不堪一擊。雷柔長到十五歲的時候,開始一個人獨自闖蕩江湖,有一次路遇草寇,數百條漢子見了她傾國之貌,色心大動,要把她捉到山寨當壓寨夫人,她二話不說,當即就賞了那些草寇幾枚火器,炸得對方人仰馬翻,哭爹叫娘,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她卻像一個沒事人一般,拍拍玉手就走。

後來她的事跡傳到江湖百曉生那裡,就將她列為江湖八美之一。

很多武林中人對她是既怕又想見見她的絕代姿色。本來以她的身份和容貌,到了這個年紀,雷府的大門早被提親的人踏破,內中的既有江湖名門大派的子弟,又有一方大員的子孫,甚至皇親貴族也來了不少。然而雷柔早已有了未婚夫,雷家怎麼可能把她外嫁。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何以堪

有時,雷柔也趕在提親的人不知道她已有了婆家之前,去見見來人,來人見了她的絕色美貌,神魂顛倒,還以為她是同意了,雷柔當下就使出她的一套火爆功夫,將四周的建築一一炸毀,把來人嚇得冷汗直流,還是保命要緊,那裡還敢再說到提親一事,灰溜溜的跑回去,事後逢人說起雷柔,就說雷柔一點也不溫柔,百曉生所言非虛。

雷柔將她的趣事說出來,她自己認為是很有趣得很,聽在其他人耳裡,對她的恐懼又增加不少,知道她的性格確實是名不虛傳,唯獨鍾陶一人聽得津津有味,毫不變色,只是有時候顯得有些驚訝。吃過飯後,雷柔和鍾陶告辭而去,臨走前,雷柔把丁世傑的斗笠拿走,說是拿回去還要再研究研究,丁世傑那裡會不肯答應,見她挽著鍾陶的手臂出了大廳,在頭上抹了一把汗,向方劍明看了一眼,苦笑道:「知道什麼叫活受罪吧,這就是,奇怪的是鍾老弟好像對她有免疫力,一點也不把她的脾氣放在心上,我真算是服了他!」

方劍明眼珠一轉,哈哈笑道:「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鍾老弟為人忠厚,對人心誠,雷姑娘就算再刁鑽,再火爆,拿他也是沒法,他們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丁世傑笑道:「不錯,方老弟,你這話說得太對了,其實不止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和龍小姐也是一樣,女的有絕代風姿,武藝高深,男的技壓群雄,一舉成名,長得又是一個瀟灑俊公子,你們也不虛多讓!」方劍明聽他拿自己取笑,忙道:「丁大哥呢,丁大哥到了這般年紀,應該早到了成婚的年齡,你和唐姐姐的婚事什麼時候辦,到時別忘了給我們一張喜帖。」丁世傑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還早,還早,不急,不急,你沒有看到嗎,妹子的哥哥唐影都尚未成親,我怎麼敢成婚在前!」

方劍明哈哈笑道:「這有什麼,只要兩情相願,還在乎這些世俗禮教嗎?武林中人,何須如此顧忌!」丁世傑只是說道:「像我們這樣也好,如今我想通了,把她留在身邊,給我當一個助手,勝過自己一人單干。」方劍明驚異的問道:「怎麼,丁大哥不會要叫唐姐姐給你望風吧?」丁世傑一拳打在了方劍明的肩頭,假裝生氣,笑道:「什麼望風,我還要她作主角呢,我來給她望風,哈哈……」唐肥聽了,嬌聲笑道:「不錯,不錯,我最恨那些為富不仁的人,我要跟著丁大哥把那些傢伙的家財偷光,然後散給百姓!」

龍碧芸聽了,問道:「唐姐姐,不是我多嘴,你這麼做,你父母,爺爺他們同意嗎?」唐肥神色一黯,好像被說中了心事,但是她性格開朗,立時就笑道:「管他們的,我現在已經是大人啦,我做什麼事,不需向他們請教,只要我不作虧心事,在唐門的招牌上抹黑,我和丁大哥將來就算被朝廷抓到大牢,我也不皺一下眉頭!」龍碧芸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看了方劍明一眼,神色有些黯淡。丁世傑心中一陣感動,嘴皮子抽動了一下,將心中的激動強自壓下,大叫道:「妹子,你對我的情意,大哥無以為報,今後大哥去那裡都不會把你落下。其實我們說這些做什麼,人的這一生,只在快意恩仇,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不要怕他人的議論。好了,方老弟,龍小姐的內傷還需要調養,經不起折騰,你可要好好的把她照顧好,我先和唐肥妹子到四處走走,熟悉一下,說真的,這一次到雷家來,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說著,同唐肥轉身出了大廳。方劍明三人因為龍碧芸有傷,不能隨處走動,方劍明陪著龍月將龍碧芸扶著送進了客房。雷家在江南一帶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又是武林世家,還同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府中招呼客人的別院無數,像龍碧芸這般級別的客人,享受到的是高級的招待,除了那個王爺親臨,下來就是他們了。由於雷家的人知道龍碧芸出身「慈航軒」,料想她喜歡靜寂,這才將這個環境良好的別院安排給他們住下,也沒有多派人侍侯,只將府中最優秀的幾個丫鬟派來侍侯,這些丫鬟都是會武功的,方劍明從她們的步態可以看得出來。

方劍明,龍月,龍碧芸住的是一個二層樓房,龍碧芸主僕住在樓上,方劍明住在樓下,有什麼事可以互相照應,而對面就是丁世傑和唐肥的住所。

方劍明在龍碧芸的臥室裡說了一會話,龍碧芸見天還沒有黑,想睡也睡不著,就和方劍明討教起武學來,龍月坐在一旁聆聽,倒是獲益不淺。龍碧芸的武學修為當真是豐富,對各家的武學如數家珍,談到少林寺的武學時,龍碧芸笑道:「方郎,說到中華武學,其實最為深厚,最為博大的就數少林寺,少林寺的絕學何止是七絕,曾聽有人說少林寺有七十二絕技,每一門都是絕頂功夫,修煉到極至,所向無敵。這話是對,不過,依姐姐看來,少林何止是七十二絕技,更妄論七絕,我聽人說,你們少林寺燒飯,掃地,挑水,都是練功,這樣一來,千萬絕技也是有的,你說姐姐說的對是不對?」

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片驚喜,道:「芸兒,你有這般武學理論,當真是一個武學宗師,不錯,我在少林寺的那些年月,看到師兄們燒飯,挑水,甚至掃地的那個老僧,都覺得他們身上有一種奇異的東西吸引著我,如今想來,當時是被他們那種認真的精神所震動,呵呵,芸兒,你可不要笑我,我當時還要出家當和尚呢,吵著師祖伯給我剃度,後來師祖伯說我雖有惠根,然而一身情孽纏生,終究不是此道中人,沒有答應,可笑我為之大睡了幾天,什麼事兒也沒做!」

龍碧芸聽了,本來平靜的臉上起了一絲波動,緊接著笑道:「方郎,武學一途,貴在一個認真,無論這門武藝是不是絕技,也無論自身的造詣如何,只要有了認真,我想信有一天一定會開花結果的,任何一門功夫使出來,均能『化腐朽為神奇』,立於不敗之地!」方劍明激動的拍了一下巴掌,想也不想的就脫口笑道:「不錯,就像我所修煉的『大睡神功』一樣!」龍碧芸和龍月聽得均是一愣。方劍明笑著解釋道:「這大睡神功乃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小的時候夢見一個老頭,他在夢中告訴我,少林寺後山的某處藏有好東西,叫我去拿來。我醒來後,信以為真,跑到後山的某處,果真找出一本秘笈出來,我就照著上面所說的話自己領悟,到如今已是有所小成!」

龍碧芸聽了,俏臉大喜,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坐起,當即將她的上身暴露在方劍明的眼內。原來龍碧芸上床的時候,方劍明是在外邊待著的,等龍碧芸上床後才進來。龍碧芸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小紗,有一半的手臂露出外面,而且小紗到了肩頭那兒時,開了一個不算小的口子,雙乳一寸之上盡皆暴露在外。

方劍明那裡料到她會坐起來,而且她也沒有將被子掩蓋好,只覺眼前一道白亮閃過,龍碧芸那雙雪白柔嫩的手臂,欺霜壓雪的粉頸,頓時落入他的眼內。龍碧芸人本來生得傾國之姿,黛發如雲  方劍明離她並不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又看見她這副模樣,當下不由有些心醉神迷。龍碧芸玉臉緋紅起來,趕緊把身子藏在了被子底下,白了方劍明一眼,嬌聲道:「對了,你這武功是不是有些古怪?」方劍明尷尬的笑了一笑,道:「芸兒,你說在睡夢中修煉功夫,這本身不是很古怪嗎?」龍碧芸嫣然一笑道:「難怪那夜被你逃走啦,原來如此,格格,現在我全都知道啦,你就是我所要找的未婚夫!」

方劍明聽得莫名其妙,愣愣的道:「你說的是那一晚?」龍碧芸嬌哼了一聲,道:「你說會是那一晚,當然是你讓我出醜的那一晚!」方劍明更奇怪,詫異的問道:「我讓你出醜,我什麼時候讓你出醜啦?」不知怎麼回事,龍碧芸自從聽了方劍明剛才那一番話,竟然比往日多了不少的風情,聞言嬌嗔道:「就是我們首次相遇的那一晚。你還記得嗎,當時我不是將你打傷了嗎,我去追你,說句不客氣的話,以我的修為,你那裡會逃得出我的手心,我在史莊主面前又答應要把你抓住,更不會放過你,但是我一發出氣勁查探,將周圍一里多的任何角落都查過了,卻是瞧不出你在那裡,難道你是鬼不成,轉眼之間就到了數里外,或者是你的武功早已進入了無上境界,我當時隱隱的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尤其是我發出氣勁之後,居然會有一種遇到熟人的感覺,而且還有一種被壓制的波動。我聽師父說,我們「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在這個世上是獨一無二的,除了一門功夫外,任何功夫都不能破解它,就算別的神功比它強,也不會使它馴服。那日你卻將之破解去,我心中奇怪,回去後自然不好向史莊主交待,你說你不是讓我出醜嗎?都怪你!

方劍明聽了,心頭汗然,那日在不知不覺中,他將「大睡神功」的內力運出,見到龍碧芸一雙妙目向他瞟過來時,還道她發現了自己,那裡知道她卻是眼神有些迷茫,然後就一晃而過,沒有發現他,當時他心中也大為奇怪,後來因為其他的事,這事就被他淡忘了。如今經龍碧芸提醒,他才知道其中的蹊蹺,看來他的「大睡神功」還有些用處,居然能夠克制「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就算我的『大睡神功』能夠克制『慈航軒』的武功,可是這怎麼又牽涉到未婚夫的事上來,還有,為什麼『大睡神功』能夠克制『春夏秋冬笈』,你又為什麼確定我就是你的未婚夫呢?難道只要有人的武功能夠克制芸兒的武功,芸兒就要作他的未婚夫嗎?芸兒,婚姻乃是人這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你不要當作兒戲好嗎,唉,芸兒,你不要怪我這般說話,實在是我心中一直在納悶,為什麼你一定要認我做未婚夫,我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子,什麼本事也沒有,芸兒怎麼會看得上我呢!」

龍碧芸微笑著聽他發完牢騷,道:「方郎,你不要問那麼多為什麼,我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修煉的『大睡神功』為什麼能夠克制『春夏秋冬笈』,更不知道你為什麼是我的未婚夫,有一點我是能夠告訴你的,這天下間,唯有一樣神功能夠克制我的武功,其他的都不能,只要有人身懷這門神功,和我的年紀相差不大,按照師父的指令,這個人就是我的未婚夫,一切的為什麼都在師祖那裡,只有師祖她老人家知道,就是我師父她也不是很清楚,這也就是我要你到『慈航軒』的原因!」方劍明聽了,臉上變化不停,突然「哈哈」一笑,笑聲顯得有些古怪,比哭還難聽,道:「這麼說來,你是因為師門有令,這才認我作未婚夫的啦?」龍碧芸笑道:「不錯!」

方劍明心中頓時有一種失落感,這失落感來得莫名其妙,令他心中很不高興,藏在體內的那股暴戾之氣陡然生出,顯出在臉上。龍碧芸見了他的臉色,微微一愕,接著妙目一轉,已是猜到了隱情,嬌聲笑道:「看來方郎是喜歡上芸兒了!」

方劍明心頭一驚,大聲說道:「沒有!」龍碧芸怎麼會放過他,雙眼大睜,妙目一眨不眨的盯著方劍明。方劍明被她看得一陣心虛,語氣有些急躁,道:「你看我做什麼?」龍碧芸臉上顯出一絲得意的笑意,嬌聲道:「我聽人說,要想知道一個人有沒有說謊,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得出來,現在我看了你的眼睛,見你眼神閃閃躲躲,顯然你是在說謊,方郎,你既然喜歡上了芸兒,為什麼還不承認呢!」說完,楚楚動人的望著方劍明,一臉的期盼。

龍月聽到這裡,乖巧的跑了出去,只剩下他們二人在臥室內。方劍明沒有發現龍月已經出去了,聞言一怔,想了想,暗道:「難道真是如此嗎,不……不……不會的……我不會是當真喜歡……芸兒的……」口中強辯道:「芸兒,你這是沒有根據的,我要是喜歡上了你,我一定會知道的,可是我如今沒有感覺,這就所明我還沒有喜歡上你!」龍碧芸聽了,臉色陡然大變,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怔怔的看著方劍明,突然雙眼一眨,一滴清淚從眼角滾落了下來。方劍明見了,只覺心頭一痛,急忙站起身來,走到床頭,著急的道:「芸兒,你……你怎麼哭了,你不要嚇我,我……」龍碧芸眼睛眨了幾眨,幾顆晶瑩的淚兒從眼角滑落,顫抖著聲音道:「方郎,你為什麼要騙自己呢,你明明是喜歡上了我,卻說出這般話來傷我。我知道你是怪我因為師門有令,才會視你為未婚夫。可是,你知道嗎,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我要是不願意認你作未婚夫,師父她們拿我也是沒有辦法。你可知道,我不是因為師命,才這般對你的,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你就走吧,不要再來找姐姐!」

方劍明心頭一震,雙眼一酸,聽她說出如此情深義重的話,心頭暗自大罵自己,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傷龍碧芸的心,一個女孩子不在意你罵她,你打她,但是一個女孩子生來有一種自尊心,那就是你當著她的面說她是自作多情。方劍明的話雖然沒有直接表明這意思,但無疑是有這種意思在裡面,方劍明雖然是無心之言,可是說者無心,聞者有意,也難怪龍碧芸傷心落淚。

方劍明一步跨到床前,伸出手來,就要去安穩龍碧芸,突然想到男女授受不親,遲疑了一下,龍碧芸嬌哼了一聲,眼淚兒又滾了下來,將遒首轉了過去,方劍明那裡還敢遲疑,知道她如今有傷在身,一生氣,非得將傷勢加重不可,伸手放在被子上,摸著龍碧芸的肩頭,陪著笑道:「芸兒,你不要傷心拉,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不然你就打我一下,給你解氣!」龍碧芸將被子一掀,將頭連同身子藏在了錦被底下,嚶嚶的哭聲傳了出來,聽聲音是傷心到了極點。

方劍明沒有料到她會大哭起來,事情的發展早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急忙坐到了床頭,伸手去扯被頭,臉上擠滿了笑容,急聲道:「芸兒,你不要哭啦,不要哭啦,你一哭,我的心都痛了,你越哭我的心越發的痛。不錯,我剛才是說謊,現在我是有些喜歡上你啦!」

聽了這話,龍碧芸陡然將錦被一掀,俏臉淚花花的,一把撲到了方劍明的懷中,一雙粉嫩的玉臂將方劍明的肩頭一摟,把遒首靠在他的肩頭,嬌聲低泣道:「方郎,這句話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害得人家流了那麼多的淚兒,怪你,怪你,都怪你!」方劍明沒有料到她會將錦被掀開,並撲到他的懷中,只覺一股香風撲面,上半身已多了一具嬌嫩軀體,那豐軟火熱膩滑的感覺讓方劍明經不住心醉神迷。龍碧芸一頭的如雲黛發有不少散落在他的臉上,弄得方劍明臉上舒癢,急忙伸手將她的黛髮梳理好,拍著龍碧芸的玉肩,笑道:「好了,好了,芸兒,你看你,年紀都比我大,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再說了,你身為『縹緲仙子』,武功蓋世,怎麼可以哭呢!」

龍碧芸嬌哼了一聲,不依的道:「我就要哭,人家就算武功蓋世,可是人家畢竟是女人,女人就喜歡哭,方郎,你知道嗎,現在的芸兒心中好開心,真的,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多麼的美妙,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你!」方劍明聽了,心中感動之極,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了下來,送給她,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芸兒,你這又何必!你對我的情意,就算是我這一生也無力償還。哎……對了,你怎麼回喜歡上我這個人呢?我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啊!」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紅不是無情物

龍碧芸嬌聲道:「我記得當初遇見你的時候,你是『淫賊』的身份,可是我壓根兒就一直沒有把你當作淫賊,那裡有『淫賊』在作案的時候,還大呼小叫的道理!這時我對你有了一點意思,你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格格……後來在大街上遇到你,你當我真是想把你拿住是問,問你是不是淫賊呀?其實我就想問清楚你武功的來歷,當時我見你在我們的圍攻下,依舊保持風度,沒有著怒,我就對你的興趣就越來越濃厚。後來在群雄爭奪『天河寶錄』的時候,笑前輩把『天河寶錄』交給你,讓你帶到石壁上,一路上遇到魔教,魔門,重陽老人的攔截,但是你始終衝過了他們,後來又和飛龍子大戰一番,其實力只能以驚天動地來論,我對你更為的歡心,不管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反正我就要認你作我的未婚夫,這才有我當初在石壁上的一番驚世駭言。你以為我龍碧芸當真是沒有廉恥,沒有矜持嗎,人家好幾次都表現得那麼明白,就你一臉傻乎乎的,毫不領情,我真是恨死你啦!」

方劍明聽她娓娓說來,帶著無比的深情,想起她好幾次的「刁鑽」,原來原因就在這裡,心中說不出的感動,隔著薄薄的小紗,在她光滑的粉背輕輕的拍了幾下,陪著笑道:「怪我,怪我,全都怪我,我是一個魯男子,不解風情,害得芸兒傷心落淚,我現在才知道芸兒對我這般情深義重,實在該死,我應該是早就看出來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芸兒,你不要哭了,你不哭我就放心啦,以後可不許哭啦,我……」說到這兒,呼吸突然一陣急促,再也說不下去。

此時,龍月悄悄的將腦袋從簾子一旁伸了出來,一臉古怪的笑意,向龍碧芸扮了一個鬼臉,而龍碧芸的遒首靠在方劍明的肩上,面對著龍月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副十分滿意,得意的樣子。方劍明要是見到她們二人的這般神情,非得把龍碧芸好好的懲罰不可。

不過,這時的方劍明已經處於火山爆發的邊緣,他可沒空去理會。原來方劍明一邊拍著她的粉背,一邊說著道歉的話,眼睛一低,頓時傻眼了。龍碧芸剛才撲過來時,只將錦被把下半身蓋住,但是她的姿勢擺得有些不對,錦被沒有將臀兒全部蓋住,還有一大半露在外面。方劍明眉眼一低,當即就將她的臀兒看在了眼裡,再也捨不得移開,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衝動,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這是一個世上絕無僅有的美臀。你不能說臀大就好看,也不能說臀翹就誘人,凡事都有個度。而龍碧芸的臀兒實在是太完美了,無論從寬度,還是從高度,都顯得恰到好處,大一分則顯臃腫,高一分則是誇張。她的下身穿著一件極為性感的粉紅色絨褲,緊緊的貼在下身。這一撲在方劍明的懷裡,立時那渾圓,白嫩,美妙的俏臀呈現於方劍明的眼底。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般誘人的俏臀。方劍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怎麼不能為之心動。再說了,龍碧芸那就可是超級大美女,你只要想想她的絕代風姿,就令你鼻血狂噴,何況是她最美的地方。

方劍明五指一緊,平貼在龍碧芸的粉背上,這粉背摸上去,亦是光滑細膩,富有肉感,方劍明雙眼暴睜,眼中閃過一道一道的黑光,在黑光中藏著一種原始的慾望,他的手慢慢的下滑,慢慢的……

龍碧芸心中感到有些不對,正要開口說話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只聽得唐肥的聲音,呵呵大笑著,道:「龍月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偷偷摸摸的,怎麼不進去……」隨著話聲,唐肥從龍月的身後轉了過來,抬眼一看,見到臥室裡的情形,大驚失色,跳起來,「哎呀!」一聲,轉身,咚咚的跑下樓去,溜得比兔子還快了不少。龍月亦是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扭頭閃開,消失了腦袋。

龍碧芸見到唐肥闖了進來,又很快的溜走,粉臉微微顯出中嬌羞的紅暈,將方劍明摟得更緊了。方劍明本來要處於「崩潰」的邊緣,唐肥的來到,大叫聲立時在他的慾火中落下一塊巨大的冰塊。方劍明心頭一驚,「大睡神功」立時在體內走動,將慾火降了不少,最後一眼看了一下那個絕世美臀,不捨的移開了目光,心中念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師父不是跟我說過這幾句話嗎,我怎麼把它拋到九霄雲外啦,慚愧,慚愧!」身上出了一股虛汗,慾火降到了平行線,沒有作出越軌的舉措。

其實他這般和龍碧芸抱著,卿卿我我的樣子,早就屬於越軌,在中國古代,這種行為亦是令龍碧芸非他不嫁。方劍明拍了龍碧芸的粉背一下,笑道:「這下不會生氣了吧,剛才唐姐姐都看見我們的樣子,這可怎麼辦!」龍碧芸還是不肯放開他,嬌嗔的道:「什麼怎麼辦,人家都這樣啦,當然是將來嫁給你啦!」方劍明臉上一紅,顯得極為的尷尬。哄了龍碧芸一會兒,龍碧芸這才依依不捨的將雙臂鬆開,方劍明無意之中,看到了潔白修長的頸項,接著就是她那一對傲人高聳的乳胸,一陣一陣的香氣撲面而來,方劍明臉兒頓時通紅起來。龍碧芸看了他的眼神,那裡會不知道原因,低聲驚叫了一下,雙手將雙乳一抱,向方劍明白了一眼,嬌嗔道:「流氓,小流氓!」趕緊遛進了錦被底下,一張俏臉嬌艷欲滴的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聽到龍碧芸的這一句「流氓」,如同雷擊,心頭一震,只覺這句話似曾相似,隱隱覺得很久以前,也聽到有人這般對他說過,那是一個美麗並不下於龍碧芸的冰冷女子,她就是方劍明一直想見到而始終不得見的魔門聖姑白依怡!方劍明的眼前閃出白依怡那張完美無缺的臉蛋,這張臉蛋和夢中的仙子姐姐一模一樣,他怎麼分辨也分辨不出來,白依怡冷冷的看著他,話也不說,好像一下子就不認識了他,更不會來和他說話!不知是怎麼回事,方劍明的心頭一痛,好像有人用針在他的心上紮了一下,讓他說不出的錐心!方劍明雙眼一陣迷濛,心中歎道:「依怡姐,你在那裡,我好想見你!」睡意頓時如潮水一般襲來,急忙強自將雙眼一睜,對龍碧芸笑道:「芸兒,我回去睡覺了,以後可不許哭啦,有什麼事叫月兒來叫我!真困!」轉身走出了臥室,下得樓去。到了自己的屋裡,一頭栽倒在床上,那股睡意再也忍受不住,閃電般進入大腦,雙眼一閉,墜入夢想之中。

「木頭叔叔,我來了。」方劍明一腳踏入山洞,看到木頭叔叔依舊是那個躺姿,笑著說道。木頭叔叔見到他進到山洞,突然站了起來,一步趕到了方劍明的身前,伸出木手,「呼」的一聲,一掌拍下,來勢猛烈,銳不可當。方劍明哈哈一笑,身形一展,「麒麟八變」使出來,霎時方劍明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一道幻影飄出,繞過木頭叔叔,到了洞府內,抬腳就要往裡就走。

「呼」的一聲,木頭叔叔也不知道使得是什麼身法,電閃般到了方劍明的身前,來得實在太快,方劍明收勢不住,一頭撞在了木頭叔叔的身上,木頭叔叔不等方劍明出招,左手一抓,五指居然活動起來,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抓住了方劍明的領子,把他提到了原來的地方,嘴不動,笑聲傳了過來,道:「哈哈,臭小子,你這些天有了什麼奇遇,竟然武功增進了不少,看來我說的一個多月要提前啦,今天你就可以進洞!」說著,放開了方劍明的衣領。

方劍明臉色一喜,嘿嘿笑道:「木頭叔叔,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對這個山洞內的情形心懷好奇,如今我進去了,一定要好好的打量一番。」木頭叔叔道:「你進去就知道裡面會有什麼好東西等著你啦,不過有一事我必須說明,你進去後,要是出了什麼事,不要怪我,我是不會進去的。」方劍明呵呵笑道:「我怪你作什麼?木頭數數,一切就由我來擺平吧!」說著,抬腳就往裡走,木頭數數卻是伸手一攔,道:「對了,你先不要急著進去,你進去前,先去和你的仙子姐姐打個招呼,免得她到時找不到了你,又來找我的麻煩。」方劍明一怔,詫異的問道:「這是為何,我進去瞧瞧就出來,不會有多長時間,不用了吧!」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什麼進去瞧瞧就出來,你一進去,在裡面一會兒就是這裡的一段悠長的歲月,這麼跟你說吧,裡面是你夢境中的夢境,同你沒有入睡前的時間是一致的,快去快回,我先佈置一下!」

說著,把方劍明推了出去,方劍明「哦」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洞府,行了一會兒,來到樹林中,四下張望,沒有看到綠衣姐姐的身影,就對著樹林高呼道:「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你在那裡,我來看你啦!」叫了數聲,卻是沒有人回應,方劍明心頭奇怪,在樹林子裡轉了一圈,還是找不到仙子姐姐的蹤影,想了一會,著實想不出仙子姐姐會到那裡去。

方劍明出了樹林子,隨著山中的小道走了一會,轉到了一塊巨石旁,這時嘩嘩的流水聲傳到了方劍明的耳中,方劍明四下裡看了一眼,正要回去時,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唱歌,凝神一聽,果然是有人唱歌,唱的歌正是「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

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  ……」方劍明臉色一喜,低聲說道:「這不是仙子姐姐的聲音嗎,原來她就在附近,我找找看!」  說著,邁腳出了巨石旁,隨著河水走了十來步,抬眼四下裡瞧著,眼光四掃,突然臉色猛地一紅,轉過身軀,趕緊把臉調轉開去,不敢向來處望去。

此時在小河中,正有一個女子,光著玉背,一頭如雲黛發披在肩上,髮根落入水裡,她嘴裡輕聲的哼著歌兒,玉手撫摸著長髮,正在河中洗澡。她好像並沒有發現方劍明的來到,唱著歌兒,慢慢的從水裡站了起來,並轉過了身軀。

一張絕世的容顏,白裡透紅的臉蛋,小巧的玉鼻,鮮紅的櫻桃小嘴,妙目一轉,突然看見河岸上有一個人,臉上微微有些吃驚,待看清是方劍明時,抿嘴一笑,嬌聲道:「傻弟弟,你來啦,怎麼不回頭來看姐姐呢?難道怕我吃了你嗎?。」方劍明那裡敢回過頭去,聞言尷尬的笑道:「仙子姐姐,你怎麼在這裡洗澡?怎得也不打一個招呼,害得我……」綠衣仙子小嘴一撅,嬌聲道:「這裡就只有這兒有水,我不在這裡洗,你叫我到那裡去洗,你自己闖到這裡來,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這個『小淫賊』」說完,格格嬌笑起來,顯得十分的開心!方劍明背上立時濕了一片,他雖然沒有回頭去看綠衣姐姐在幹什麼,但是聽到「嘩嘩」的河水聲中夾著人從水裡出來的聲音,還有隨著話聲的漸進,方劍明料想她已是從河水裡面走出來,並到了河岸上。

方劍明臉上一片通紅,急道:「姐姐,你快些穿上衣服,免得著涼!」綠衣仙子格格嬌笑一聲,道:「姐姐身上一片濕漉漉的,你叫我怎麼穿,不如你幫幫我,用你的內功將姐姐身上的水烘乾,這樣我就很快可以穿上衣服啦。」方劍明嚇得臉色一變,知道這個仙子姐姐言語大膽,行為出格,沒什麼事是她不能所做的,聽了她的話,大叫道:「不用了,不用了,姐姐,你還是自己烘乾吧,這種事我怎麼可以幫你!」

過了小半會,凝神一聽,聽到了腳板踩著草兒走動的響聲,向他身後越來越近,方劍明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道:「姐姐,你穿上衣了嗎?我是不是可以轉過身來啦,我有話要跟你說!」綠衣仙子嬌聲道:「人家早就穿好啦,你快轉過身來吧。」方劍明聽了,暗呼了一口氣,笑著轉了過來。

「天啦,姐姐,你這是……」方劍明剛一轉過身軀,回頭瞟了一眼,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渾身一抖,又飛速的轉過身軀,大叫道:「姐姐,你怎麼騙人!你不是說穿好了衣服嗎,怎麼還是光溜溜的!」綠衣仙子嬌聲道:「姐姐就喜歡這樣,光溜溜的好好清爽,不如你也光溜溜的到河裡去洗一下!」話聲未了,方劍明感到一股熱氣撲來,一股幽香鑽入了鼻孔,令他心頭恍惚,一隻玉手柔柔的搭在了他的肩頭。方劍明不敢斜眼去看放在他肩頭的纖纖玉指,臉色潮紅,往前走了幾步,將她的手托開,道:「姐姐,你就饒了我吧,不要再捉弄我啦,我真的有事要找你!你……」一語未畢,只覺一具柔軟豐盈的嬌軀從身後貼了上來,一雙雪白的玉臂從身後穿出,緊緊的將他的腰抱住,綠衣仙子楚楚動人的聲音道:「弟弟,姐姐現在感到好寂寞啊,自從我有了生命以來,我還是第一次感到寂寞的滋味,弟弟,我到底是怎麼了?這些日子,我好想天天看著你,天天逗你玩,但是你來這裡的大部分時間就是習武,沒有多少的功夫陪我說話,姐姐不能強迫你不練功,但是我只要想到你而你又不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感到有一種……空虛,弟弟,你說我這到底是怎麼啦?」

方劍明動也不敢動,讓她就這麼摟抱著她,感到背上兩座堅挺的大山壓著,她的一雙堅實有力的玉腿,還有光滑平坦的小腹,緊密的貼著方劍明的身背。方劍明還是第一此和一個女子如此親密接觸,一顆心「彭彭……『的跳動起來,異常的不安。方劍明道:「姐姐,有什麼話,等你把衣服穿上了再說,你這麼抱著我,令我很難堪,我……」話沒說完,身後的佳人抱著他轉過身子,腳下一跳,一雙玉臂套在了方劍明的脖子上,張開鮮紅的小嘴尋尋覓覓的找到了他的大嘴,一把封住,讓方劍明再也說不出話。

「唔……」她嘴裡低聲呻吟著,將一具光溜溜而又火熱的身軀緊緊的貼在了方劍明的懷裡。「吻我!」她說道。方劍明面紅耳熱,嘴巴被對方封住,只覺她的櫻桃小嘴異常的柔軟,一根香舌已兵臨城下,即將攻入城中,方劍明大嘴一張,將那根香舌含住,並用自己的舌頭去與之相互纏繞,那根香舌猛地緊緊的吸住了他的舌頭,方劍明心頭一陣舒爽。

「弟弟,弟弟,我……好熱……」綠衣仙子嬌聲呻吟著。

方劍明感到了她心中有一股火熱的烈火在熊熊燃燒著,這烈火立時就將方劍明心中的慾火點著,方劍明那裡還能在忍耐下去,一對堅實有力的猿臂一樓,將綠衣仙子那具惹火的嬌軀抱住,兩人緩緩的倒在了草地上,方劍明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亂飛,到了最後他亦是渾身赤裸,一雙猿臂將綠衣仙子摟在懷中,撲在了對方的身上,方劍明雙眼赤紅,看了一眼綠衣仙子那嬌艷欲滴的絕世容顏,不知道是應該把她當作綠衣姐姐,還是他一直想見的白依怡,她們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方劍明眼中射出一股慾望,伸手一把握住了綠衣仙子堅挺的豐乳,輕輕的揉動著,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這也是綠衣仙子的第一次,兩人都是初經此道,綠衣仙子儘管異常的開放和大膽,但是女人的天性讓她臉上一片羞紅,妙目半睜半閉,等著愛郎的侵犯……風兒輕輕的從樹林中吹了過來,河水「嘩嘩」的流淌,在一個是夢非夢的地方,一條小河旁,一對男女緊緊的摟抱著,陣陣的呻吟從他們的嘴裡傳出,平添了無數的遐想,這便是原始的慾望,這便是男人和女人上古以來百作不厭的事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呻吟聲終於停了下來,方劍明躺在草地上,摟著綠衣仙子那緞子般柔軟的嬌軀,感覺這就像一場夢那般離奇,他居然就這麼和綠衣仙子做了這種事。這事本該是留在他成婚的那一天做的,然而他卻是早早的就做了出來,並感到十分的甜美。方劍明心中一歎,暗道:「這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夢中的我們都是虛幻的,並沒有真實的自我,仙子姐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然而……」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放在綠衣仙子身邊的一張白帕,綠衣仙子此時雙眼微閉,呼吸平靜,雙頰異常紅暈,一對如玉修長的大腿緊緊的夾在他的腰間,姿勢顯得極為的放肆!而那張白帕上有一攤血紅的血跡,令人觸目心驚,方劍明一眼看到了血跡,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這到底是不是夢呢?方劍明越發想不通了!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洞裡花招

方劍明告別綠衣仙子後,再次踏入山洞。木頭叔叔已經斜躺在地上,還是原來的那個動作,絲毫沒有變化,方劍明見他的樣子好像在睡覺,試著輕輕的問了一聲:「木頭叔叔。」木頭叔叔!」木頭叔叔沒有說話,動也不動。方劍明確定他是睡著了,不敢再驚動他,從他身邊饒了過去,一步一步向洞內走去,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激動,這激動顯得十分的古怪,方劍明很想一下子就闖進洞裡去,但是又怕錯過了途中的景色,慢慢的行去,居然亦是一種享受,誰說激動不是一種享受呢!

這個山洞是方劍明感到最奇妙的地方,雖然不知道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可是人都有好奇之心,方劍明在小時候,一直對這個山洞內充滿了憧憬,他隱隱的感到這個洞府之內,必定有著許多引人入勝的東西,他走了十數步,轉過了一個拐角。心中暗忖道:「不知道裡面會有什麼?」

那裡知道在他的眼前,仍然是不長不斷的一條走道,他再往前走了十數步,又是一個拐角,轉過拐角,抬眼望去,還是一條走道,方劍明心有些下暗奇,不由加快了步子,連接走了八個拐角,方劍明心頭不禁大感奇怪起來,是誰這麼麻煩,弄了這麼多的的拐角,這不是折騰人嗎?方劍明心頭思忖了一下,立時就想到了木頭叔叔說的那個「主人」,也可以說是他的師父。他雖然沒有拜師,但他學了人家的武功,在禮份上要對人家持一份師尊之禮。

方劍明走了兩個拐角後,眼前一花,面前的情形陡然一變,只見自己已是站在一個內室外面,在這個室內,從地上冒出了一股股的清煙,不一會兒,將室內罩住了,方劍明見室內沒人,一腳跨進室內,那隻腳剛一著地,驀地身後勁風一響,方劍明身形一躍,斜竄出去,到了室內,雙腳剛一觸地,還沒有回頭去看是什麼人襲擊他,口中喝道:「什麼人!」轉過身來,那道室門業已緊緊的合上,居然看不到一絲縫隙,方劍明心頭暗暗稱奇。

方劍明身處清煙之中,飄飄欲仙,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驀地一聲悅耳動聽的琴聲劃然而過,方劍明雙耳「嗡」的一響,眼前一陣迷茫,腦中亦是感到有一種昏昏欲睡,想要舉手投足,竟然是不能辦到。

「這是怎麼回事,這琴聲怎麼來得這般古怪,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我怎麼突然間感到渾身無力,要是有人要殺人,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轉眼間,從四周像是變戲法一般,鑽出八個赤身裸體的妙齡女子。

這個妙齡女子身材絕佳,身上毫無寸縷,白嫩嫩的肌膚,高聳的乳房,渾圓堅實的玉臀,整個就像小白羊一般,方劍明見了她們的樣子,臉上一紅,急忙將眼睛一閉,喝道:「你們是誰,快快穿上衣服!」那八個妙齡女子「格格」嬌笑,怎麼會肯聽他的話,於薄薄的清煙之中,一步步的向方劍明走進,方劍明只覺鼻中香風陣陣,令人入迷,難以抗拒,方劍明想把內功運起抵抗,然而他渾身無力,那裡能夠運得起內功。他就如同中了「軟骨散」一般,全身連出拳的力氣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那裡。此時他一動,自忖就會滾到地上去,是以他只得將雙眼緊閉,眼不淨為是,任憑那八個妙齡女子帶著陣陣香風走近。

八個妙齡女子走進他身前五尺,突然雙手高舉,那琴聲又陡然響起,她們隨著琴聲的節奏,開始漫舞起來,那琴聲慢慢的激揚著,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好像只是作為八女舞蹈的陪襯而已。八女繞著方劍明翩翩起舞,舉手抬足,實在妙不可言,令男子見了,興奮得要噴出鼻血,她們格格嬌笑著,舞出她們的身材,舞出她們的青春,舞出她們的快樂,更多的是舞出了一種強烈的情慾。那股情慾從八女身上隨著扭動的嬌軀,慢慢的由一小撮變為鋪天蓋地,向方劍明一股腦的襲來。

方劍明腳下一顛,頓時倒在了地上,雙眼還是兀自不肯睜開,緊緊的閉著,一張俊臉憋得通紅,額上也出現了絲絲的細汗,方劍明一腳顛在地上,那琴聲突然變了一個音律,他試著動了動手,居然感到身上有了一些力氣。

方劍明心中一喜,正想爬起來時,一具柔軟的嬌軀撲到了他的懷中,向他發起了挑逗,那女子嬌聲笑著,伸出一雙柔嫩的玉臂,將他抱住,張嘴就像他臉上吻來,方劍明渾身一熱,霎時呼吸急促起來,雙眼陡地一睜,一道黑色的精芒從眼內閃過,慾火如火山一般爆發,雙手一抱,將對方的豐臀摟住,用力的揉搓,弄得對方嬌喘微微,低聲呻吟不已,那女子一張鮮紅的小嘴在方劍明臉上吻了個遍,終於找上了方劍明的大嘴,一把將方劍明的大嘴封住,扣關問候。此時方劍明嘴裡像野獸一般低聲嘶吼著,一雙手在對方的玉體上下走動,弄得那女子雪白的肌膚立時透出粉紅色來,情慾達到了極點。

那女子的香舌敲打著方劍明的牙關,要把他緊守的門戶打開,方劍明正要把牙關打開,實行對外開放,雙手摸到了對方的小腰上,向隱秘的地方伸去,手指一跳,摸著了對方光滑平坦的小腹,那琴聲陡然又是變了一個音律,方劍明猛地心中一驚,渾身出了一股冷汗,心頭暗道:「我怎麼會這樣,我以前不是對女子沒有多大的興趣,怎地這些日子越來越喜歡這種調調,不行,我不能這麼做……」眼前突然閃過了一個個的身影,當先的一個就是她的依怡姐,她還是那個模樣,一臉冰冷,雙眼射出一道寒芒,眼裡露出了一種只有他能瞧得出的心痛,方劍明跟著就是心中一痛,第二個人是龍碧芸,此時她一臉神聖早已不見,變作了著急,滿臉的傷心,伸出一雙玉臂,向方劍明展開,好像要方劍明抱住她,那意思無疑是在向他表明,此時,他懷中的這個女子不是他心中的想要。

第三個女子居然是東方天驕,她一雙鳳目瞪得溜圓,眼中噴出一股火花,一雙粉拳捏得緊緊得,作勢就要來海扁方劍明,她的身形一晃,一個朦朦朧朧的女子出現在方劍明的眼前,那人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遮住,方劍明看不清她的面貌,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女子,而且是一個身材絕佳的妙齡女子。那女子飄在空中,隱隱中一對傷情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方劍明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心頭大震,這個女子一旦傷心,沒有人不會跟著傷心。她的情緒能感染人。

到了最後是一個長得和白依怡一模一樣的女子,此時她一對鳳目怒火四射,小嘴撅得高高的,不顧風度的一拳打向方劍明,嬌聲罵道:「臭小子,死小子,你敢,你敢,……」方劍明嚇得又是一股冷汗,嘴裡低聲說道:「仙子姐姐!」抱在懷中的女子見有機可乘,香舌發動了進攻,一舉進入了方劍明的嘴裡,方劍明心頭大驚,舌頭一頂,將她的香舌頂出了嘴裡,牙關緊閉,緊緊死守著「城門」,再也不敢放鬆。

那女子嬌媚的看了他一眼,顯得楚楚動人,方劍明雙眼一閉,任憑她為所欲為,那女子嬌滴滴的哼了一身,向其他七個女子打了一個眼色,七女格格一笑,撲了上來,在方劍明身上的每一處隨意挑逗。

方劍明面紅耳赤,動也不動,任由她們八個女子動手動腳,那琴聲此時變得細微起來,就像是情人的低語。方劍明一想到他所認識的女子,比起這些女子來,不知道要美了多少,而且她們有些人對他是情深義重,他怎麼可以辜負她們的一片情意,就算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他是萬萬不能作出對不起她們的事來。急忙將心神一沉,沉到了心底,不管八個女子對他作出多麼難堪的事兒,均是一概不理會。

那八個女子見方劍明不為所動,互相瞟了一眼,先前那位妙目一怒,點了點頭,七女心領神會,猛地放蕩的低聲嬌吟起來,無數個吻,如雨點般落到了方劍明的臉上,她們的嬌軀連翻在方劍明身上使勁的揉動,有的抓住方劍明的手,讓他的手掌在她的身上各處走動,最後到達最隱秘的地方,隨意撥弄,作出了許多令人臉紅的動作,使人萬難想像天下居然會有這麼「風騷」的女子,此時,那琴聲漸漸的消散而去,不知所蹤。

八女的呻吟聲越來越響亮,在這呻吟聲中,既有快樂,又有一些痛苦,更多的是一種強烈的需要,需要有人來安慰她們那一顆寂寞的心靈和她們那一具火熱的嬌軀。方劍明心神被呻吟聲牽動,再也守它不住,一步步的被拉了起來,霎時慾火猛地爆發出來,這八個女子的動作,呻吟,使他想到了綠衣仙子和他的歡愛,雙眼暴睜,一道野獸般的精芒在眸子裡一閃而過。方劍明的一隻手抓了一女的要害所在,那女子嬌滴滴的哼了一聲。方劍明正要行動,突然腦頂一股清涼襲來,令他心神一頓,又往來路退去。

八女見他一遲疑,知道他心中所想,呻吟聲霎時增大到了極點,令人血欲膨脹,方劍明卻是呆住了,猛地想到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話來。那段話說:「世上眾多誘惑,不過是白駒過隙,當它是一場夢,未嘗不可,睡者,需緊記一條:色,欲,不過爾爾,避它,讓它,忍它,實為下乘,不如近它,攻它,然後睡之!」方劍明想到最後那一句話:近它,攻它,然後睡之。在心中想了數遍,突然間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悟,哈哈一笑,俊目一掃,在八女雪白的身上掃過,在這一眼裡,雖然有著狂熱,然而卻是沒有了沉迷。

方劍明抱起一個女子,雙手上下舞動,在她身上走了一個遍,然後將她一放,又抱起了另一個女子……八個女子都被他用同樣的手段招呼過後,躺在地上,小嘴嬌喘,妙目帶著驚異,渴望的看著他,希望他再進一步侵犯她們。方劍明卻是哈哈一笑,看也不在看她們一眼,仰天大笑道:「世上眾多誘惑,不過是白駒過隙,當它是一場夢,未嘗不可,睡者,需緊記一條:色,欲,不過爾爾,避它,讓它,忍它,實為下乘,不如近它,攻它,然後睡之!,不如近它,攻它,然後睡之!然後睡之!然後睡之!……」

方劍明嘴裡高聲說著,將「大睡神功」運起,只覺頭頂的那股涼氣隨著「百會穴」衝下來,沿著經脈,滾到了身周,身上的每一處穴位,每一條經脈,均像是吃了人生果一般,說不出的暢快。一道強大的睡意從他身上四散開來,那道睡意先前雖強大,然而不夠濃厚,過了一會兒,整個室內充滿了一種濃厚的睡意,將那清煙逼得不知所蹤。那八個女子格格的嬌笑了數聲,雙眼一陣迷茫,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竟然是沉沉睡去。方劍明大喝一聲,身軀一震,一股猶如實質的氣勁化作一股睡意從他身上排出,「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飛身一躍,急如閃電般躍起,他的身形越躍越高,頭上的那一片石壁始終在他的頭頂三寸,隨著他的飛躍也在飛躍,大概有了十五六長左右,方劍明長嘯一聲,一道帶著睡意的氣勁從頭頂射出,擊在頭上的石壁上,石壁洞開,方劍明跟著飛身而出,竄出了石壁外。

身子剛一出石壁,眼前的景物卻是一變,到了一個寬大的洞府之內,遠處的一個平台上,一張蒲團下坐著一個光頭的老和尚,那光頭老和尚身前擺著一具七絃琴,方劍明身形一動,輕輕的落到了地上,雙腳著地,點塵不驚。

方劍明朗目一掃,將四下的情形看清,心中微微的驚訝。原來這個洞府除了那個光頭老和尚外,還有十八個睡在地上的木頭人,那些木頭人躺在地上,姿勢不一,各有各的睡姿,有的木頭人居然還「生著」長長的眉毛,這些木頭人的頭上看上去竟然是一片光亮,在這十八個木頭人的身前地上,均是放著一根銅棍。方劍明一眼見到他們,立刻就想到了少林寺的十八銅人來。

在少林寺,古老相傳有十八銅人,他們擺出陣勢,專門用來試驗少林僧人的功夫是否練到了家,能不能下山行走江湖。這是外界都在傳說的,而且方劍明也親眼所見那十八銅人。不過他第一次見到的十八銅人是假的,也就是說那些銅人是少林寺的和尚假扮,在身上穿著一件特製的貼身緊身衣服,武功均是一流,手中拿著一個銅棍。

方劍明曾經問過他的師父清成,這十八銅人陣厲不厲害,他怎麼沒有見到有人前去闖陣,他記得師父是這麼回答他的。

「臭小子,你以為我們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是吃素的嗎,我告訴你,這十八個小師叔是我們少林寺唯一能使銅人陣的人,他們的陣法比十八羅漢陣還要厲害三分,據師父所知,近四十年來還沒有一個少林寺的人能夠破陣而出,誰要是真的能破陣而出,那麼這個人以後就可以不必再回到少林寺,而且他還可以還俗。我當初之所以能夠下山行走,那是因為我下山的時間並不很長,也就是個三五年的樣子,所以就沒有闖陣,嘿嘿,我也沒本事去闖。你要是將來不想當和尚,那麼你就可以闖出這個十八銅人陣,以後就不會有少林寺的人來找你的麻煩,除非你是為非作歹,不然你想大魚大肉都可以。」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異不已,對少林寺更多了幾分敬仰。他們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在江湖中聞名已久,有許多的武林好漢前來闖陣,很多都是慘敗而歸,唯有一些前輩高人來闖陣時,堪堪相敵,想要破陣卻是有很大的難度,人家又不是和少林寺有著血海深仇,是以均是領教了一下十八羅漢陣的妙處,退開去,成了一個不知勝負之局。

而這個少林十八銅人陣,居然還要比十八羅漢陣要厲害三分,其實力可想而知。有些江湖人也傳言,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就是十八銅人陣,方劍明從師兄們那裡聽到這個傳言,把這個事告訴了清成,清成聽後,哈哈大笑,沒有說話,不置可否。方劍明在少林寺自小長到八歲,還真沒有見到十八羅漢陣,不是他不想見,而是那些年根本就沒有人闖山,少林寺何須出動十八羅漢陣呢!他之所以知道十八羅漢陣的厲害,乃是從師父,師兄那兒聽來的。方劍明心中對少林十八羅漢陣和十八銅人陣究竟是不是同一個陣,著實有些懷疑,不過他見師父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也就對師父的話深信不少。

後來,有一天,他在後山玩耍,黃昏的時候,還沒有回去,玩累了,在後山的一個山凹裡呼呼大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一次他並沒有到山谷中去修煉「大睡神功」,而是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後山的一個地下室內,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朵白雲般,輕飄飄的飄過了一道鐵門,進到地下室,抬眼一望,只見室中或坐或臥,或立或劈腿,姿勢不一,怪模怪樣的十八個銅人分佈在室內,形成一個陣法,在他們的身前均是放著一根銅棍。方劍明見他們身上的「肌膚」,心頭大驚,原來那些銅人當真是銅人。

方劍明沒想到他們少林寺真的會有真正的銅人,正在吃驚的時候,驀地身後一道微風刮過,一條矯健的身形從身下一晃而過,那人來得好不迅速,方劍明正要躲開他,那裡知道身體卻是動也不能動,那人抬頭看了看,又在四下裡看了一眼,神色顯得有些狐疑。方劍明見他是一個年紀看起來很老的和尚,白眉如霜,伯袍似雪,這老僧,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並不認識,那老僧嘴裡低聲道:「沒人嗎,奇怪,我剛才好像聽到了風聲,難道是我聽錯了?」站在那裡,想了一會,才低聲道:「看來是我多心啦!」說著,看了那十八個銅人一眼,慢慢的走了出去。方劍明嚇得身上出了一股冷汗,要是讓這個老僧知道這裡還有他,不知道這老僧怎麼對付他,恐怕少不了要打他一頓小屁股。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此師父

這時,方劍明只覺身上一痛,有人在他小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這人當然不會是那個老僧。方劍明「哎喲」一聲,伸手在小屁股上揉了一揉,大叫道:「是那個打我,是不是欠揍啊!」這話是從師父那裡學來得,一睜開眼,只見師父立在他的身前,滿臉怒容的看著他,一隻手作勢還要在他的小屁股上打一下,方劍明小臉頓時大變,小嘴一撅,急忙爬起身來,跑開了,氣得清成追著他,在後面大叫道:「你這小子害得我找了半天,原來在這裡呼呼大睡,真是氣死師父啦!你還想揍師父,嘿嘿,師父就在這裡,你要跑到那裡去,看我回去怎麼修理你!」

後來這事方劍明雖有想起,然而他只當那是一場夢罷了,也許是他心中惦記著那十八銅人陣,這才會做這種奇怪的夢。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劍明年紀雖幼,但也懂得這個道理,他沒把這個夢說給外人聽,說了只會惹來一片笑聲而已,就像他在師父面前說到他修煉「大睡神功」時,遭到師父的嘲笑,指為荒謬。那一年正是他修煉「大睡神功」的第二年夏天,後來這事漸漸被他遺忘。到了他和無名僧等人到蒼龍谷時,無名僧遇到刀神,突然將頭上的帽子震碎,露出光頭,那時他幾乎已將兩年前做夢遇到十八銅人陣的那個白眉僧忘掉,就算在他的心中有些映像,然而一時之間,他也不會將兩個人聯繫起來,因為無名雖也是光頭白眉,可是無名生得和那個老僧相貌區別很大。

他那時練「大睡神功」也沒有多少年,正是處在貪睡的練功階段,對一些事也是「糊里糊塗」的,壓根兒就沒有會去想無名僧和那個白眉老僧有沒有關係,當時大家都在為「天蟬刀」而吸引,誰會在意這些事情。

如今在這個密室內,一下見到了十八個木頭人,將他藏在心底的那些記憶調動了出來,當下就想到了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這十八個木頭人和十八銅人的區別就在於他們是睡覺的姿勢,而且睡覺的姿勢看起來要逍遙,囂張得多,沒有他夢中看到的銅人那般莊重,嚴謹。

方劍明心頭暗忖道:「看來,我們少林寺的確是有『十八銅人陣』,不知我當初遇到的那個老僧是誰,難道他和無名太師祖是一個輩分的嗎?呵呵,看來我們少林寺還當真是藏龍臥虎!」方劍明輕輕的往前走了一步,右首離他最近的一個木頭人的腦袋微微轉頭了一下,方劍明心中微微一驚,急忙停下腳步,不敢在動一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些木頭人,瞧了半天,看不出他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和外面的木頭叔叔沒有多大的分別。不過他們無論是在氣勢上,還是在神秘上,同木頭叔叔沒法比。

依方劍明的眼光看來,十八個銅人也已進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不過武功高到什麼地步,方劍明有些瞧不出來,有時他覺得他們的武功都能和他一較高低,有時又覺得他們的武功不是太高,瞧了小會兒,瞧得他身上出了一陣虛汗。他越看下去,越覺得他們實在高深莫測,就像他當初在破廟裡首次遇到病書生時的感覺,這十八個銅人一旦聯合起來,其實力決不會下於天榜,地榜高手,甚至比天榜,地榜上的一些人還要高明不少。方劍明有一種感覺,除非是他的義父刀神親至,不然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們。

方劍明將眼光移開,遙遙望向了平台上的那個光頭老和尚。那老和尚離他所站之地,大約有個二十五丈,方劍明凝神望去,開始還看不清,後來,慢慢的,就像從湖面向湖底看下去一樣,開始由於湖水的波動,看得不是很清,到了後來湖水漸平,立時湖底一覽無遺,方劍明一眼就看清了他五官。

方劍明一看到他,似乎感到對方向他擠了擠眼睛,又霎時作了一個鬼臉,這鬼臉只是在方劍明的心頭一閃而過,而方劍明眼中不是很清楚的見到他動過一下。方劍明心中驚異不已,這個老和尚的動作未免太快了吧,要是誰有這般的身手,誰還會是他的敵手!方劍明見他長得就像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一樣,頜下留著一蓬不算長的白鬚,身上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的僧袍。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穿這種奇怪的僧袍。對他的不禁多了三分的好奇。他的身前擺著一具七絃琴,那琴弦細如髮絲,隔著這麼遠,方劍明運足了目力,這才確定這具七絃琴是有琴弦的。

琴身呈純白色,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打造,端的是奇異之至!方劍明暗道:「看來剛才的琴聲,乃是他所奏出。」方劍明自從一進來,那老僧就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你說他在坐禪,卻又不像,不是坐禪,難道是他睡著了嗎?方劍明不敢妄自猜測,試著揚聲,恭敬的道:「弟子方劍明,前來拜見……拜見師父!」

方劍明聽木頭叔叔說過,這洞府裡的主人是木頭叔叔的主人,也就是「大睡神功」的創始人,他學了「大睡神功」,自然要持弟子之禮,他不知道這個老僧的法號,更不知道他是少林寺的那一代僧人,總之這個老僧既然能創造出「大睡神功」這般神奇的絕世武功,應該在少林寺是很有名氣的。方劍明問了那句話後,靜靜的立在原地,等著對方的回應,等了一會,那老僧還是那個姿勢,不曾動過,嘴唇緊閉,像是睡著了一般,仰或是死了。

方劍明眼珠一轉,想道:「聽木頭叔叔說,這是他的一個分身,分身我不明白是什麼東西,想來也就是他運用大神通幻化而成,應該是能夠說話的,聽到我的話,他怎麼也不回應一下呢?」沉思了半響,不明白其中的蹊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立在那兒。又過了好一會兒,方劍明見他始終保持那個姿勢,如同點中了穴道。方劍明猛地心頭一亮,想到了斷崖下所遇見的美和尚文若望夫婦,他們逝世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心中暗笑自己的愚蠢,原來是自己多心啦。

方劍明正要抬腳往前走,突然想到不對,暗道:「師父怎麼可能死呢,他要是死了,那我還進來幹嗎?木頭叔叔也沒說他師父死了呀!奇怪,奇怪……」想了半天,還是猜不透其中的蹊蹺,那老僧始終一動不動。方劍明想得頭痛,伸手拍了拍腦袋,笑道:「管他的,反正是他叫我進來的,如今我來了,我倒要上去瞧瞧!」說完,抬腳就要往前踏上一步。

「別動,小子,我還沒有死!」有人驀地的叫道,隨著他的話聲,呼嚕呼嚕的瞌睡聲在洞府裡傳了過來。

方劍明心頭一跳,將那隻腳悄悄的伸了回去,驚異的問道:「你是誰啊,我怎麼沒有看見你?」那人的呼嚕聲一頓,道:「我就是那個老和尚,你以為我死了嗎?」方劍明驚訝的「哦」了一聲,身上出了一股虛汗,抬眼望去,只見那老僧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呼嚕聲頓時停了下來,老僧看了方劍明一眼,向他擠了擠眼睛,方劍明見他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呵呵一笑,道:「原來是你,師父,我……」老和尚陡然哈哈一笑,驚奇的道:「我聽錯了嗎?你叫我師父?」方劍明詫異的道:「不叫你師父,我叫你什麼?」老僧又是哈哈一笑,歎道:「我好感動啊,老子終於也有弟子啦,快快過來,讓我看看你!」

方劍明看了看那些木頭人,面上顯出遲疑的神色,老和尚笑道:「你不要怕,他們暫時不會進攻你的,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想動也動不了,你放心大膽的過來吧!」方劍明嘿嘿一笑,想也不想就走了上去。從他這裡到老和尚那頭,在中間有一條白色的大道,兩旁就是黑色石地,分佈著十八銅人。方劍明走在白色大道上,一步一步向老和尚走近。

走到一半,那老僧突然露出了一絲怪異的詭笑,方劍明見了,突然感到不妙起來,究竟是那裡不對,他卻是說不出來,只在心中有一種預感,這一上去會有一些不好的事在等著他,腳下不由緩了一緩,驀地,腳下「卡「的一響,方劍明腳底一空,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輕功,身子沉了下去。

方劍明臉色一變,危機之間,只得伸手一抓,牢牢的抓住了洞開石壁的邊沿。那裡料到手一抓住石壁,手指感到就像抓在泥鰍上似的,滑膩異常,身形只是頓了一頓,接著就往下沉,方劍明臉色大變,驚叫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這石壁怎麼這麼滑!」隨著話聲,雙腳在石壁上一點,竄到了對面的石壁上,在對面的石壁上一點,又竄了過來,連接幾個蹬腿,在石壁兩頭竄來竄去,矯健如猴子一般。

老僧哈哈一笑,也不知他使的是什麼身法,轉眼到了洞口外,朝下一探頭,道:「老子在上面灑了不少的『滑石粉』,怎麼樣,摸上去感覺是不是比比女人的身體還要滑膩。」方劍明聽了,那裡知道什麼「滑石粉」,急忙大叫道:「師父,你這是為何,難道弟子還沒有過關嗎?還需要你的試探!」老和尚聽了,語聲一怒,喝道:「要是連這點小麻煩都不能擺平,不見你也罷!」說著,雙手一抱,抬頭望著高高的石壁。

那突然洞開的洞口寬有一丈五左右,深度卻是毫不見底,下面黑糊糊的,不知有些什麼東西,不過方劍明能夠感覺到下面有涼颼颼的東西在爬動著,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應該就是一種蟲類,有沒有毒,方劍明卻是不知道。就算沒有毒,掉下也是死路一條,方劍明的身上沒有帶著天蟬刀,唯一的兵器就是他的四肢,他只能靠他的四肢來對付底下那不知是何怪物的東西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有時候四肢反而就是最好的兵器。

那石壁異常的滑膩,方劍明的腳在上面一點,滑下了一兩寸,到了對面石壁,不能和來時向平,就這樣,他一條人影在石壁兩頭竄了數十下,漸漸的就下降了一丈左右,底下的那股涼颼颼的感覺越來越濃。方劍明的額頭上立時出了一股細汗,口中大叫道:「師父,你怎麼害我,你不是說他們不會攻擊我嗎,你這明白著就是要我不要擔心,大膽的往前走,我才知道如今上了你的大當!」老僧嘿嘿一聲怪笑,吹了吹鬍子,一張老臉又朝洞裡張望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玩,好玩,我明明已經警告過你啦,你還不知道謹慎,怎麼能夠怪我,我當初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動手,但是其他的機關之類的東西會不會出現,那就另當別論啦,你還真笨,我說要要你放心大膽的往前走,你居然還真聽話,難道你就聽不出我話中之意?」

方劍明聽了,大叫道:「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嗎?我怎麼能夠聽得出你話中的意思,你說得那麼隱晦,就算是神仙,也聽不出來!」老僧嘿嘿一笑,道:「不錯,不錯,我的話神仙也聽不出來,我實在太高明了,神仙也不是我敵手,哈哈……」方劍明雙眼一翻,險些將肺氣炸,說話的功夫,他的身形又往下滑出一丈多,方劍明偷空往底下一瞧,究竟這涼颼颼的東西是什麼蟲類,讓他感到隱隱的不安。

眼光掃處,只見在洞裡模模糊糊的見到了無數蟲兒,那蟲兒長得有些像蜈蚣,一掃之間當然看得不甚詳細,不過在方劍明的心中有了個底,總比不知道要好過得多。不一會兒,方劍明越沉越深,下到了洞裡五丈左右,那股涼颼颼的感覺驀地變為一股寒氣,向他的身體襲來,令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這是什麼蜈蚣,寒氣如此之重,比依怡姐的『玄陰神功』好像還要更勝三分!」低頭看去,終於能夠將那些蜈蚣看清。這一看,身上頓時起了一陣的雞皮疙瘩。只見在他身子底下三丈左右,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無數的蜈蚣。那些蜈蚣全長有一尺有餘,身體扁長,個頭異常大,頭部呈金黃色,有一對長觸角和一對聚眼。軀幹部背面呈墨黑色,腹面黃褐色。整個身軀分21節,每節有足一對。那股寒冷的陰氣正是從它們的身上發出。方劍明驚叫道:「師父,這是什麼蜈蚣,怎麼這麼駭人,還會發出寒氣,我快要受不了啦!」老僧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笑道:「你知道它們駭人,算你有些自知之明。我告訴你,這種蜈蚣叫做『冰寒蜈蚣』,本來就要絕種了的,被我從天山一處隱秘的地方捉來,到如今,這個世上應該沒有它們存活於世啦。你不要小看它們,它們可是身含巨毒,只要被它們咬中,傷口頓時冰封,霎時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池中,寒冷異常,轉眼功夫,人就會被凍成一個塊冰塊,就算有深厚的內力也難以化解。」

方劍明聽了,身上一陣毛骨悚然,大叫道:「師父,既然它們如此厲害,為什麼還要叫它們來害我,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嗎!「老僧臉上一點也不著急,笑道:「我把機關打開,將你沉下去,為的就是試探你的武功,那裡知道你的武功這麼差勁,不過爾爾,真是令我非常的失望,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把絕學傳授給你。」方劍明聽了,又氣又苦,這個老和尚真是的,好端端的要來試探他的武功,怎麼說也不能這般試探,他情願去和那十八個銅人打架,也勝於和這些「冰寒蜈蚣」為伍。轉眼間方劍明又下沉了兩丈,離「冰寒蜈蚣」不過一丈之距,方劍明心頭著急,橫下心來咬咬牙,運功於雙爪,頓時硬如鋼鐵,雙腳一瞪石壁,閃電竄到對面的石壁,伸爪一抓,擊在石壁上,心想:「憑我十層的功力,我就不信抓不出一個口子來!」只聽得「噹」的一聲,那石壁竟然堅硬無比,他的爪毫無用處,別說穿透石壁,就是連一個小口也沒有留下,方劍明「哎呀」一聲尖叫,身形猛地下落,滾向了「冰寒蜈蚣」之中。無數的「冰寒蜈蚣」早就翹首以待,見他落下,有些傢伙等不及了,身軀在地上一彈,飛起兩尺高下,張嘴咬向了方劍明的大腿,腰間。

方劍明雙手亂舞,數道勁風「呼呼」的劈空而出,把那些飛到的「冰寒蜈蚣」打飛出去,打飛出去一批,第二批又接著襲擊而到,眼看方劍明就要被咬中,只聽方劍明一聲大喝,雙手連環劈出十數刀,他手中沒有刀,但是他的一雙手硬如鋼刀也不為過。危機之間,他想到了飛龍子的「火焰手刀」,他和飛龍子交過兩次手,尤其是最後一次交手,讓他對飛龍子的手刀功夫有所領悟,他本來就是一個使刀的行家,對「天蟬刀法」的不少招式領會早就到了隨手就可以打出的境界,在這情況緊急的狀況下,想也不想,雙手豎直如刀,閃電劈出。

刀風在洞內橫掃出去,擊飛了數百條「冰寒蜈蚣」,冰寒蜈蚣不是金剛不壞之身,當然禁不起方劍明的這十數記手刀,立時鮮血飛濺,冰寒蜈蚣死傷無數。

方劍明雙腳落下,就要踩中一條「冰寒蜈蚣」,一股寒氣從腳底傳了上來,方劍明心頭一驚,暗道:「這『冰寒蜈蚣』果真了得,還沒有咬中我,寒氣就如此之重,要是被他咬住,我的小命大概就要完了!」右腿閃電飛出,在那條「冰寒蜈蚣」身子上一踢,頓時將它踢為兩截,接著雙腿如風,閃電踢飛了十數條,雙掌一拍,向地面狠狠的轟去,「啪」的一聲巨響,「冰寒蜈蚣」四處亂飛,熱鬧異常,地上頓時顯出一塊空地出來,有了立腳之處,方劍明趕緊將身一扭,落到了那塊空地之中,身軀一轉,雙手豎直如刀,「啪啪」的打出十數道刀風,將迎面撲下的「冰寒蜈蚣」擊飛出去,然後急忙將心神一沉,沉入丹田,一股龐大的氣勁從方劍明的身上發出,把身旁無數的「冰寒蜈蚣」硬生生的逼退了三尺,那塊空地頓時有了六尺左右。

方劍明暗呼了一聲,道:「好險!」,額上不知何時已是佈滿了冷汗。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古怪老僧

方劍明立身在「冰寒蜈蚣」群之中,抬眼是蜈蚣,低眼是蜈蚣,身前是蜈蚣,身後是蜈蚣,好像就是進了蜈蚣洞一般,換成是一般的人,早就嚇死過去。好在方劍明是身懷武藝之人,沒有被嚇得失了方寸,他只是將內力化為氣勁向四周排出,擋住「冰寒蜈蚣」,不至於讓它們靠近自己,免得被它們咬中。

這麼多的「冰寒蜈蚣」聚在一起本來就已經很擠,再加上一個方劍明,方劍明又把六尺之地給霸佔了去,那些「冰寒蜈蚣」只好一個疊在一個的身上,形成了一圈高達近兩丈的高牆,死的,活的都有,不過那死的充其量只是活的千分之一,方劍明剛才所劈出的刀風,再加上那雄渾的一掌,也只是傷害到了這麼多,可見這「冰寒蜈蚣」不是一般的身硬。方劍明抬頭望去,見到那老僧一張慈眉善目的臉龐正笑嘻嘻的從上面看著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氣,不禁脫口罵道:「有你這樣做師父的嗎,如今徒弟命在旦夕,你還一臉得意洋洋,我見你一臉慈眉善目的樣子,本以為你會是一個好師父,誰知道卻是被你的面貌給騙了!」

老僧哈哈一笑,道:「誰說我長得『慈眉善目』,你看看我的樣子,那裡有『慈眉善目』的樣子,當心別把你嚇死啦!」伸手在臉上一抹,方劍明定睛一瞧,看了他的面貌一眼,臉色變了一變,比見了「冰寒蜈蚣」還要可怕。那老和尚伸手在臉上一抹之間,相貌頓時大變,一對眼珠子凸出眼眶外,眉毛長長的往上翹起,一個扁扁的鼻子,幾乎和雙頰相平,鼻孔內還長出數十根毛茸茸的東西來,一張嘴不是橫著生,而是豎著生,下巴那兒滑過兩道血紅的刀痕,鮮血外盛,就要滴下來。

方劍明從沒有見到有人生得這般模樣,也沒有聽說人會生得這般模樣,就算最頂尖的易容術,也難以將人的嘴巴易容成豎著長的樣子,方劍明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低下頭,不敢抬眼看老僧,道:「師父,我知道你老人家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你就不要再捉弄小子啦,小子如今身在險境,內力也將用盡,你不會是見死不救吧?」老僧伸手在臉上一抹,恢復了原先的相貌,雙目一瞪,氣乎乎的罵道:「你這臭小子,真是氣死了我啦,你光會想到我要幫助你,你也不思量著出來的法子,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了天大的事兒,師父不在你的身邊,你怎麼解決,難道你還要叫師父幫你嗎?真是氣死我也!」說完,腦袋一偏,消失了蹤影。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心頭猛地一驚,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暗道:「不錯,我怎麼這般愚蠢,自己的事就應該由自己來解決,怎麼可以假手他人,看來我剛才是著急過度,只知道師父是神通廣大的人,由他出手,不費吹灰之力,我倒是把我給忘了!」相通了此間的道理,心下不由有些輕鬆起來,看了那些「冰寒蜈蚣」一眼,便沒有什麼感到害怕的啦,只覺渾身生出一股強大的信心出來,「哈哈」大笑三聲,將「大睡神功」源源不斷的運出,一股充沛的睡意氣勁從他身上發了出來。

頓時,那些「冰寒蜈蚣」雙眼一陣迷糊,怪叫聲中,昏昏悠悠的停下扭動著的身軀,慢慢的變得平靜起來,到了最後,沒有一隻「冰寒蜈蚣」再睜著雙眼,扭動身軀,均是一動不動,雙眼緊閉,就像死了一般沉沉睡去,寒氣漸漸的弱了下來。

方劍明全力施展「大睡神功」,見到「冰寒蜈蚣」停止了騷動,嘴裡長吐了一口氣,只覺身上一片虛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渾身累得出了大汗,他這一番發出「大睡神功」,幾乎就將內力耗盡,坐在地上喘了一會氣,這才盤膝坐好,調動體內殘餘的內力,緩緩的在體內流動,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他覺得內力恢復了過來,雙目一睜,站立而起。這時,那老僧的腦袋又露在了洞口,笑哈哈的道:「這就對了嗎,看來你還是有些惠根的,難怪和我們少林寺如此有緣,哈哈……」

方劍明看了他一眼,笑道:「師父,多謝你老人家的提醒!」老和尚嘿嘿一笑,雙眼一瞪,道:「你先不要高興,『冰寒蜈蚣」被你修理啦,接下來,我看你怎麼上來!」方劍明看了看高達十數丈的洞口,笑道:「師父,我現在不比從前,這點高度,想來不會攔得住我!」說完,將內力暗自運起,作勢欲發。老僧見了他的動作,嘿嘿一笑,道:「你小心啊,不要摔下去把『冰寒蜈蚣』驚動,到時又有你一番折騰,哈哈……」

方劍明微微一遲疑,抬頭仔細的大量起四周來。在他的眼內,那石壁就同平常的石壁一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關鍵是老僧在上面做了手腳,也就是灑了「滑石粉」,這滑石粉顧名思義就是一種令石頭滑膩的粉末,這老僧實在奇怪,從那裡弄來這種奇怪的東西,這「滑石粉」難道是他煉製的不成?方劍明看了半天,還是想不到破解之道,那就只有憑著一口真氣,以超絕的輕功,飛昇而上,此外還真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

這辦法對於他來說,也不算難事,剛才他在那個密室內,領悟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話,此時他的「大睡神功」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不能說完全的進入第三層,然而第二層已是精純,離第三層也不過是幾步之距。方劍明想以「大睡神功」作為底子,然後飛身而上,以此時的內功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困難。不過這樣一來,未免顯得有些取巧。照老僧的意思,非得要他破解了「滑石粉」,然後順著石壁上來,這樣對他的考核才算真正的過關,老僧雖然沒有說出來,然而方劍明自來聰明,剛才一時被嚇昏了頭腦,才會一切都想靠老僧出手,如今他一想通了此中的關節,再也不被外物所迷惑,約為一思考,就知道老僧此舉的深意。

不過,話也說回來,方劍明就算知道老僧此舉的深意,然而叫他運用「壁虎游牆」的功夫上洞口,他卻是不敢,「壁虎游牆」的確是武林中一項很好輕身功夫,可是在這裡沒有用處,石壁上上灑著「滑石粉」,別說是「壁虎游牆」,就算是「壁虎吸牆」也沒有用處。方劍明先前試過「滑石粉」的滑膩,知道它的厲害。

看來只好憑空升起一途了!方劍明心中暗道,深吸了一口氣,將全身放鬆到極至,雙臂緩緩的舒展開,剛展到一半,陡然大喝一聲,雙腳一點地,身形向上飛昇而起,他這一施展開輕功,當即可看出他的輕功比之先前有了不少的進步,轉眼已是上了五六丈的高度,接著就是五六丈,離洞口不過一丈之距,方劍明人在空中,將身一扭,身形斜竄出去,堪堪站到了洞口的邊沿,腳尖一著地,腳下一滑,方劍明早有準備,急忙向前撲到,心想:「就算動作難看,我總算是上來了!」

想法未落,突然腳下一塌,立腳之處竟然塌方了三尺,身形搖搖晃晃,在四周晃動了一下,暗地裡有一股真力在他小腿上輕輕的打了一下,方劍明急得臉色大變,脫口罵道:「老和尚,又是你搞鬼!」身形一顛,頭上腳下的顛了下去,刮起一股風聲,向洞裡的「冰寒蜈蚣」撲到。老僧此時站在了那個平台上,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哈哈笑道:「我不是叫你要小心嗎?難道你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意思,好徒兒,不要怪我,快些破解了滑石粉,我要是有事吩咐你做呢!」

方劍明聽了,氣得簡直就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看就要撲到了「冰寒蜈蚣」搭成的高牆上,心頭急如電光石火閃過許多破解的方法,然而盡皆無用,只得歎了一口氣,暗道:「算了,就算把『冰寒蜈蚣』驚醒過來,我只要把『大睡神功』運起,它們就會睡去,到時再想其他的辦法,這老傢伙!」心下打定注意,心中便沒有了擔心,渾身竟然感到莫名的輕鬆,就在方劍明的身體就要撞在「冰寒蜈蚣」身上時,方劍明的腦子裡陡然想起了「大睡神功」,難道「大睡神功」除了是一門絕學外,就沒有其他的用途嗎?

他的心中急如流星一般,閃過了「大睡神功」的一段話,那段話只有短短的十來個字,這十來個字就是「睡者,呼呼,呼呼,神遊八極!」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方劍明霎時有所醒悟,「哈哈」大笑一聲,雙手一揮,將七八條「冰寒蜈蚣」打中,它們身體吃痛,當即就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見到方劍明,怪叫一聲,全身又發出了一陣陣的寒氣,這寒氣一出,立時將其他的「冰寒蜈蚣」驚醒,這就是所謂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一下子無數的「冰寒蜈蚣」紛紛驚醒過來,迅速的游動,彈跳不已,爬得高的,立刻就像方劍明飛撲而到。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說著話,雙腳一點石壁,身形居然不受「滑石粉」的影響,方劍明憑空升起一丈高下,右手豎指如刀,狠狠的朝下劈了一記刀風,將數十條「冰寒蜈蚣」震飛,四下裡亂濺,辟辟啪啪的撞在一起,方劍明腳下連點,在石壁之間往返轉了幾圈,一共發了數十記刀風,「冰寒蜈蚣」被擊種,均是四下亂飛,雖然沒有當即就死,可是方劍明刀風豈是尋常,擊在它們身上,讓它們全身一陣疼痛,尖聲古怪的叫起來,這下它們知道方劍明也不是好惹的,都緊緊的盯著方劍明在空中飛來飛去的身影,沒有一隻敢彈跳起來,向方劍明發動進攻。

方劍明見它們不敢再招惹他,不禁有些得意起來,嘿嘿一笑,笑聲未畢,驀地一陣寒氣襲來,險些被凍住,轉眼之間,只見所有的「冰寒蜈蚣」渾身變得蒼白起來,一股股的寒氣從它們身上猶如實質一般升了上來,寒氣所過之處,石壁皆被凍住,霎時已到了方劍明的腳下。方劍明大驚,不敢在和它們胡鬧,大喝一聲,腳尖在石壁上連點,上到了洞口,穩穩的站在了洞口邊沿。那股寒氣緊追著而上,跟著到了洞口,要想上來,卻是被一股無形的東西擋住了,單單停留在洞口邊沿,徘徊不已,不一會兒,洞裡一片白茫茫的,再也不是先前黑糊糊的情形,方劍明看得吐了吐舌頭,心中驚奇萬分。這「冰寒蜈蚣」當真是厲害無比,要是先前它們就使出最厲害的功夫來,他方劍明恐怕就要喪命於此。

只聽得「卡」的一聲,從兩旁伸出兩塊長大得巨石,將洞口緊緊的封住,方劍明再也看不到了洞裡的情形,他想去找那洞口的縫隙,卻是再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心中歎道:「這老傢伙好厲害啊,機關做得如此精緻,巧妙,天下不作第二人之想!」老僧從遠處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罵我為老傢伙,這可是『欺師滅祖』的事,你該當何罪!」方劍明回頭訕訕一笑,道:「你本來就很老嗎,也不知道活了多少歲!」老僧一跳,閃電一般跳過十多丈的距離,來到方劍明的身邊。這老僧的身材可不小,比方劍明還要高出幾乎一個腦袋,和刀神堪有一比。

老僧一把抓住了方劍明的肩頭,哈哈笑道:「你小子說吧,是怎麼破解了滑石粉?」方劍明嘿嘿笑道:「師父,我是從『大睡神功』當中領悟出來的,你不是在上面寫了嗎,『睡者,呼呼,呼呼,神遊八極!』,我想到那『滑石粉』既然滑膩無比,我存心去顧忌它,反而要讓我吃它的暗虧,我乾脆不理會它,只當它並不存在,就像呼呼大睡一樣,神遊八極之中,旁物就算來打擾我,我就當作如同做了一個夢而已,沒想到,腳尖在石壁上一點,那滑石粉居然對我不管用了,嘿嘿,師父,你當真是『武功蓋世』,這『大睡神功』不僅是一門內功,還是一門輕功,了得,了得!」

老僧雙眼一瞪,道:「起止是輕功,只要你想到的,它就可以做到,別說是輕功,就是飛昇也不過是小菜一碟!」方劍明聽了,暗自咋舌,驚異的問道:「師父,這大睡神功當真是那麼神奇嗎?你當初是怎麼想出來的,這門功夫的最高境界是什麼樣子,難道就是成仙嗎?」老僧哈哈一笑,道:「我這『大睡神功』世上絕無僅有,最高境界嗎?不好說,不好說……」方劍明見他臉上露出一股得意之色,心底偷笑,口中說道:「師父,既然大睡神功這般神奇,為什麼這麼多年,外界沒有聽說過呢,我們少林寺的藏經閣內的典籍怎地沒有記載著這門功夫,整個少林寺好像都不知大道有這門神功!」

老僧聽了,突然雙眉一挑,跳起來,像個孩子般,高聲罵道:「都是『天智』那個禿驢搞的鬼,要是讓我知道他如今藏在什麼地方,我非得把他的鬍子全拔光了不可!」方劍明聽了,心頭驚奇,詫異的問道:「『天智』是誰,他是我們少林寺的神僧嗎?」老僧哼了一聲,怪叫道:「屁,屁,屁,別人當他是神僧,老子才不把他當作神僧,奶奶的,當初把我騙進少林寺當了和尚,真是氣死我啦!」

方劍明聽了更覺奇怪,聽他口氣,他乃是半路出家,之所以當了和尚,全是由一個叫做『天智』的神僧將他「騙」進去的,從他的語氣中,他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草莽漢子,說話毫不在意帶上什麼不潔的字眼,就算做了多年的和尚,也沒把他的本性改過來。方劍明心中有不少的疑問,當下一把拉住他,一連串的問道:「師父,你和天智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的法號又叫做什麼?你是那個朝代的人?你認識『慈航軒』的人嗎?……」老僧聽了他的一堆問話,雙眼眨了一眨,怪叫一聲,雙腳一跳,轉眼到了平台上,方劍明跟著追了上去,老僧見他跟來,雙眼一瞪,道:「你跟來做什麼?」方劍明笑道:「師父,你不是有事要吩咐我嗎?再說了,我想請你解答弟子的疑問?」老僧怪聲道:「有你這麼問師父的嗎,你的口氣簡直就像在審問犯人一般,你把師父當作犯人看待,是吧!」方劍明雙眼一翻,口氣一點也不顯弱,道:「誰叫你剛才陷害我,弟子知道你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師父,所以說話口氣就很隨便,我和我師父說話,也是這個樣子的,要是你不喜歡,我就恭恭敬敬的問你老人家!」

老僧哈哈一笑,罵道:「清成那個小小小禿驢,能和我相比嗎?」方劍明聞眼一愕,驚異的問道:「師父,你知道我的師父嗎?」這話說得古里古怪的,旁人聽在耳裡,只道方劍明說話不合邏輯,但是他們二人知道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老僧吹了吹鬍子,道:「別說清成,就是大方那小小禿驢,我也知道,這天下的事,我無所不知!」

方劍明驚訝的道:「看來師父就是神仙啦,嘿嘿,師父,你到底是那個朝代的人?」老僧哈哈一笑,先叫方劍明坐下,地上什麼也沒有,方劍明只得坐在地上,老僧看了看方劍明,神色突然顯出一絲傷感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沉思了半響,緩緩問道:「明兒,你說這人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方劍明一愕,沒想料到他會問出這般鄭重的問題出來,沉吟道:「師父,我年紀還小,經歷的事不多,我也不知道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你問弟子,弟子卻是回答不出來!」老僧聽了,抬頭看了看遠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方劍明見他先前嘻嘻哈哈的,此時居然多愁傷感起來,心中奇怪,想道:「難道師父當年有傷心之事嗎,怎麼突然間變了一個人。」過了一會,老僧這才緩緩的說道:「明兒」語氣和藹,親近,比之先前,又是不同,方劍明急忙恭恭敬敬道:「弟子在此。」老僧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如此恭敬,我的法號叫做『不休』,你就叫我為『不休』師父吧!」方劍明呵呵笑道:「原來師父的法號叫做『不休』,那我以後就稱你老人家為『不休』師父,這個法號好奇怪啊,是你老人家自己取的嗎?」老僧雙眼一翻,怪笑了一聲,道:「不是,是『天智』那個禿驢!」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休老僧

方劍明聽他屢次提到天智,這個天智到底是什麼人,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武功還要比他還要高明不成?方劍明問道:「不休師父,你先給我說一下這個天智,他是少林寺的那一代高僧,武功是不是很高?」不休哈哈一笑,道:「這個天智老禿驢,三番五次把我騙得好苦,我多年來都在找他,可是找遍了天下,始終不見他的蹤跡,不知道他跑到那裡去了。按道理來說,我還沒有死,他也應該也沒有死,他不過比我大上十多來歲,他一身的武功,說句實話,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當年為師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如今就說不定啦,我的『睡覺經』已經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想來也不會弱於他的『易筋經』和『洗髓經』!」方劍明聽了,心中暗自心驚,這天智僧當真是這麼厲害嗎!不休這麼厲害的人物,找了他多年,居然找不到他的蹤跡!

不休向方劍明看了一眼,見他有些懷疑,笑道:「你道他是什麼時候的人,他乃是隋朝末年的高僧,當年唐太宗李世民曾禮聘他為國師,可是他不願意,只說國師一職另有他人,他只是在適當的時候指點一下,國師一職他不掛名,李世民把他當作長輩看待,對他敬若父輩。後來,李氏一族奪得天下,有一些功勞是要算在他的頭上。當年和李氏爭奪天下,爭得最厲害的一位就是一個叫做『虯髯客『的傢伙,那傢伙不僅雄才大略,一身武功更是了得,這一點李世民就比不上他。到了最後,天智這個老禿驢特意去和虯髯客打架,天智的武功比人家要精純,人家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也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他假裝和虯髯客打了一個平手,然後對虯髯客說:「中原高手如我之輩,多如星河,虯髯先生難道還要執意於這天下嗎?如今世民身邊人才濟濟,猛將如虎,文將如龍,天下共戴,虯髯先生退居海外,不失為一件明智之舉。』虯髯客也不是傻子,雖然心中未必相信中原的高手能有幾個和他相比,但是這個天智,他自忖不是對手,也只得退出了角逐,退居海外,在東海一代建立了自己的國土。你說這個天智厲不厲害,後來李世民得了天下,論功行賞,就要封他為國師,他執意不肯,只是叫李世民分封他的十三個弟子,他一個人躲在少林寺內修煉少林武功,是以這個當時的武林很少有人知道他。」

方劍明聽得暗自稱奇,問道:「這麼說來,不休師父也是隋唐時期的人啦。」不休哈哈笑道:「不錯,為師就是隋唐時代的人,說來又要是長篇大論,我長話短說吧。我俗家名字叫做李不休,不休的法號就是從我的字中所取,別無來歷,我小的時候拜得異人為師,從他那裡學了一身了不得的刀法,後來,我到江湖中闖蕩,正值戰亂,我因為姓李,和李氏家族有些關係,在我出外的時候,我的家人被楊廣殺害,我聽到這個消息的,心中傷心惱怒,一個人跑到了皇宮大內,要砍下楊廣的人頭。那裡知道皇宮大內的高手實在太多,尤其是那個宇文成都,武功幾乎和我不相上下,我一個人那裡是他們的對手,眼看就要筋疲力盡,被他們捉住,這時,天智這個老禿驢突然出現,把我救走,說要帶我到少林寺出家。

我當時哪有心情出家,罵他是個瘋子,也不在意他救我之事,也不向他告辭,偷偷的跑了,我在江湖中遊蕩了一年多,當時李世民越打越厲害,楊廣那狗才躲在皇宮內膽戰心驚,我一心要修煉一門絕世的武功,以報一家被殺之仇,後來我在雁蕩山發現了一把寶刀,這把寶刀就是『天蟬刀』,(方劍明微微一愕)我拿來修煉了沒有多久,自忖可以報仇,出山的時候,要去找楊廣報仇,那裡知道山中無歲月,這個時候已經是天下太平,到了貞觀五年,我一氣之下,到江湖中見到壞人就殺,不管人家是不是該死,一刀殺之,我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的壞人,後來殺壞人出了名,武林中人都叫我為『一刀魔』,說我一刀就能殺人,殺人入了魔道。

那時候,我的名氣著實不小,武林中人一提到我,均是提心吊膽,尤其是那些做了虧心事之人,沒有多久,來了兩個人,我見了其中的一個,又喜又怒,這人是我的未婚妻,但是我們分分離離,聚散無常,她又暗自喜歡上李世民,我對她又恨又拿她沒有辦法,只怪蒼天作弄,和她同來的人就是天智。

天智勸我不要在亂殺人,給我說了許多大道理,我不聽,自以為天蟬刀在手,天下無人是我的對手,我的那個未婚妻也勸我放下屠刀,我聽了,大怒,說她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如今來為李世民說情。我那時幼稚,說出這番話,把她深深的傷害了,她那次前來,是因為天智的邀請,並不是李世民的原因。天智聽了我的話,笑著說出一個辦法,要我和我的未婚妻比武,要是我輸了,就讓我答應他一件事。我聽了,哈哈大笑,我那未婚妻的武功我還不知道嗎,沒有天蟬刀的時候,她就不是我的對手,何況我如今有了天蟬刀,我怕一刀就把她嚇昏過去,當下我一口回絕,天智見我不肯答應,就用激將法激我,說我膽小,根本就是害怕,我聽了,心頭氣憤,答應了下來。

當下,我就和我的未婚妻比武,一交手,我才發現這些年來她修煉了一門奇異的神功,端的是厲害無比,開始因為我們有婚姻關係,我們兩人都沒有傾盡全力,到了後來,越打越驚險,越打越火,打了數百招,我竟然沒能將她擊敗,我心頭非常的失望,原來我修煉的天蟬刀法也不過如此,到頭來還不是一個娘們的對手。但是我那未婚妻要想把我擊敗,也是難上加難,正在相持不下時,她突然使出了一招古怪的招法,我一時想不到破解之術,她就將我打敗了,我見這一招不是她的武功,分明就是高手在暗中指點,我就質問天智,是不是他暗中搞鬼,天智那老禿驢哈哈的說:「你看見我的嘴動了嗎,我站在一旁是旁觀者,我要搞鬼,難道你這個武功蓋世的人還看不出來嗎?』我心中狐疑,始終認為是他搞鬼,但是又找不出破綻出來,只好答應他的要求。

那裡知道他的要求不是別的,居然是要我和我那未婚妻重歸於好……唉……都怪我當時一時衝動,脫口就說:他喜歡的是李世民,不是我。這話一出口,我當即就有些後悔,我那未婚妻的性格我怎麼不清楚呢,這話無疑是深深的傷害了她,聞言,二話不說,她哭著走了,天智想攔住都攔不住。天智見我把我的未婚妻氣走,心中也是氣憤,當下就對我說:「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先回少林寺去,限你三日後到少林寺出家,否則你就是一個無信之人』跟著亦是匆匆而走。

三日後,我就到了少林寺,出家當了和尚,剃度的人就是天智,我問他我那未婚妻現在怎麼樣了,天智說她再也不想見我,叫我以後也別想去找她,好好的當你的和尚,我聽了無言。天智有十三個徒弟,武功高強,我和他的關係奇妙得很,論年紀輩分,他可以做我的師父,但是我才不會讓他做我的師父,我就在少林寺的後山搭了一個小棚子,每天念些令人頭疼的佛經,餘下的日子,就修煉天蟬刀法。

當我將天蟬刀法真正領悟出來的時候,天智那個老禿驢突然來找我,說天蟬刀的煞氣太重,要我把它放在少林寺的藏經閣內,以經書鎮壓,我那裡會答應他,說我能鎮壓得住,不勞煩那些經書,天智說我鎮壓不住,一定要我放進藏經閣,當下我們就打了起來,這個老禿驢,神通廣大,武功高深莫測,我居然不是他的對手,只得讓他把天蟬刀放進了藏經閣。

過了一些日子,我在少林寺待得無聊,突然想到了我那未婚妻的武功,我越想越覺得心驚,她那門功夫當真神奇,我問過天智,她的武功是誰傳授,天智說她的武功全靠她的領悟,比我要高明得多。我聽了,心中羞愧,我居然還不如我的未婚妻。所以後來,我就發誓,我要創造出一門絕世的神功出來。

我在少林寺的那些歲月裡,無聊的時候,沒人陪我說話,我就一人睡大覺,睡著睡著,就發現了睡覺的奇妙之處來,我為什麼不能在睡覺中修煉呢?這樣別人在睡覺的時候,我也在修煉,到時候,我的武功不是比別人還要強,俗話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我就不相信我不能在睡夢中修煉。當時,天智那個老禿驢非常大方,把少林寺的武功秘笈都給我看了,易筋經,洗髓經也不例外,又由於我的床頭整日擺著一本莊子的書,我有時也去看看,認為莊子說得話太對了,我借鑒了這麼多東西,終於在一天醒來,發現我的武功出現了奇妙的地方,我能夠在夢裡創造自己的世界,我當時欣喜若狂,就要找個人分享我的喜悅。

那時,天智正好有事找我,他趕到我的小棚子裡,我抓住他,高興的對他說,我終於靠自己的能力創造了一門神功,我再也不比別人差,天智聽了,卻是沒有顯出高興的神色,突然告訴了我一個事,當真是驚天霹靂,他說:「龍施主即將離世,你不去看看嗎?』我聽了,陡然呆住,小茹要死了嗎?小茹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對她雖然又恨又氣,然而在心底對她的喜愛依舊如前。我聽了這個壞消息,馬不停蹄的感到了小茹的身邊。

那時她已經是八十多歲,可是她的相貌始終如前,還是那麼美麗,那麼動人,我們相見,以前的種種不快和隔閡,盡皆消散,她見了我,非常的高興,叫我什麼都不要說,讓她來說,我在她的屋裡整整的待了三日,聽了她三日的傾訴,這時我才知道這一切都全怪我,是我錯怪了她,我心中悔恨得要死,對上天感到了憤怒,對戰爭感到了憤怒,更是對我的無知,幼稚而惱恨,要不是我,小茹就不會在這麼早離開了人世,她這些年來,一個人過著孤苦的生活,我居然不聞不問。

到了第四天,小茹突然回光普照,拉著我出了屋子,要我再和她比一次武,我說什麼也不答應,她生氣了,說要是我不答應她,她會死不瞑目的,我不忍心見她傷心,就答應了她。我們在院子裡從上午打到了下午,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招,後來,我使出我新近修煉的睡覺功,一招就將她制住,別說是她驚奇,就是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她見我將她制住,心滿意足的笑了,然後就倒了下去,我心中大驚,飛身過去,將她抱住。我有一種預感,知道她就要離開我,我空有一身絕世武功,然而卻是無力回天,不能救她。

她倒在我的懷裡,含著笑說:「不休哥哥,如今你的功夫比我高,應該不會生我的氣了吧!』我聽了她的話,傷心欲絕,說不出話,後來,她的身體漸漸的冰涼下去,我知道她就要離開我了,心中充滿了悔恨,就在她閉眼的那一刻,小茹突然睜開雙眼,笑著說:「不休哥哥,茹兒真想作你的妻子,若我們還有來世,小茹一定不會讓不休哥哥生我的氣,不休哥哥,我說的是真的,茹兒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掛念茹兒,我只盼來生我們再來相遇……」

就這樣,茹兒在我的懷中離我而去,我抱著她的屍體,靜靜的在院子裡坐了三天三夜。近十多年來,茹兒收了不少的女弟子,茹兒的女弟子沒有來打擾我,到了第四天,我把茹兒交給了她的大弟子,一個人離開,回到少林寺,我到了我的小棚子,沒有心情修煉武功,只想睡覺,雙眼一閉,就這麼沉沉睡去。到了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五年以後了,我這一睡竟然睡了五年,連我都沒有想到。

天智曾吩咐少林弟子不要前來打擾我,我在小棚子裡睡了這麼久,倒是把我自創的睡覺功夫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這時候,我去找天智,天智卻已經離開了少林寺,少林弟子說他雲遊四方去了,我問那個弟子,他可曾留言於我,那弟子說沒有。我雖然在少林寺出家,可是我從來不把我視為和尚,我在小棚子裡枯坐了三日,也離開了少林寺,到江湖中遊山玩水,隨便查探天智的蹤跡,要問他一些武學上的難題,這一找就找了一百多年,我的『睡覺功』業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早已勘破了無上天道,這時天智突然找上門來,我要和他比武,他微笑著沒有答應,這老禿驢始終是那副德行,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我讓他給我的武功起個名字,他說:「大道無名,你何必在乎那些虛名!』我不同意他的意見,他既然不肯起名,我只好自己起了『睡覺經』的名字,你卻把它叫做『大睡神功』,哈哈,真是有趣。

他臨走的時候,突然告訴了我一件事,當年我和茹兒比武的時候,的確是他在暗中搞鬼,我聽了,氣急,茹兒早就離開了人世多年,他一提起,我心中又悔恨不已,當下就要強逼著他比武,他卻是哈哈大笑著,硬是不願意,我就一直追著他,追了一個多月,沒有停下腳步,也不知道追了多遠,反正天下幾乎都要被我們跑遍了,後來我追著追著,發現前面消失了他的蹤跡,我居然再也找不到,不知道他是不是飛昇而去,我只得放棄。

過了數十年,有一天,我發現我的身體開始起了變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的靈魂居然出竅而去,呵呵,看來我離飛昇的日子不遠,後來,不到一年的功夫,我就飛昇而去,但是由於我這一門神功的奇異,我根本就沒有到傳說中的仙界,我把自己的真身留在了我發現的一個世界裡,現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個分身而已,不過分身和真身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有在力量的強弱上,分身當然不是真身的對手。明兒,我說了這麼多,想來你也聽懂了一些,有些地方,你也許聽不懂,但是你將來會漸漸明白的,我要是全都給你說,沒有十天半月,休想說完,你還有什麼疑問?」方劍明聽了他的一番敘述,心中震動不已,將他的話整理了一下,道:「怪不得天蟬刀要認我為主人,原來不休師父還曾是他的主人呢!」不休笑道:「何止是如此,這天蟬刀還有一番來歷,我索性也告訴你。天蟬刀傳說是蚩尤當年所配的寶刀之一,後來他被黃帝打敗,天蟬刀不知下落,到了三國時期,有一個使刀的高手,無意中得到了天蟬刀,這時的天蟬刀魔力大減,那使刀的高手,自創了一套刀法,一共有十七式,也就是天蟬刀法的縐形,後來天蟬刀跟著他一起失蹤於世,過了數百年,我在雁蕩山的一個絕境之地找到了天蟬刀,從那個使刀高手留下的字跡中知道了天蟬刀的來歷。我可以說是它的第三個主人,我修煉天蟬刀,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又因為當年濫殺,天蟬刀的魔力漸漸的被激發出來,我將原來的天蟬十七式修改為二十式,就是如今的天蟬二十式,後來,天蟬刀被天智拿去,我從他那裡看了不少的少林寺武功秘笈,算作是交換吧,天蟬刀自此以後就成了少林寺的一大絕技,這天蟬刀因為我的關係,竟然對我十分的依賴。

不過,天蟬刀在少林寺內,歷代高僧很少有人學會完整的天蟬刀法,只能作為鎮寺之用。你還記得不,當年你們在蒼龍谷內,那一次是你首次見到天蟬刀,它通過你,發現了我的存在,我也被它驚動,那日你的種種所為,皆是我所為,還有那個殺神,也是我把他弄進你的夢裡的,後來他被小木超度而去。天蟬刀許多年來沒有主人,當下就認你為主,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再說了,我的內功心法裡面始終還保存著天蟬真力,就算如今煉化,可是存在過的東西又怎麼可以消失得乾乾淨淨。你修練了『大睡神功』,多少也有天蟬刀感到熟悉的影子,我和它當年就像一對好朋友一般,那個無名僧就算修煉有天蟬心法,又那裡比得上我和它的關係,不跑來認你為主才怪!」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七絕來歷

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苦笑不得,以前的種種疑惑也終於得到了解釋。沉思了一下,道:「不休師父,照你先前的敘述,那個茹師祖看來就是如今『慈航軒』的開門祖師啦,是不是?」不休笑道:「不錯,茹兒她就是『慈航軒』的第一代祖師,她姓龍,名字叫做龍翠茹,以後每一代弟子的姓名都要姓龍,到如今我也算不清過了多少代,我所修煉的『睡覺經』為何能夠克制她的武功,那是因為我修煉的時候,一心想把她的武功比下去,不知不覺就成了這個樣子,如今想來,我這種幼稚的想法可憐得很,要是茹兒還活在世上,這『睡覺經』不修練也罷!」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不過,為什麼我修煉了『大睡神功』,怎麼成了她們『慈航軒』的貴人呢,慈航軒有這個規定嗎?」不休道:「這個疑問,我不給你解釋,其實你想也想得出來,我算了一下,將來你必會有『慈航軒』一行,到時你的疑惑自然能夠解開,這完全是茹兒的一片深情使然,我辜負了她的真情……唉……」方劍明聽他一提到龍翠茹就極為的悔恨,再也不敢提有關「慈航軒」的事,換了一個話題,笑著問道:「不休師父,你神通廣大,那你都知道我們少林寺七絕的來歷嗎,當然這要除開天蟬刀。」不休笑道:「這有何難,不過,我倒要問你,你在少林寺長大,難道連七絕的來歷都不知道?」方劍明臉上一紅,道:「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根本就沒有人告訴過我,問師父,他說他知道不多,說了等於是白說,我問師祖伯,他老人家也是片言字語,說得並不詳細,我那裡會知道!」

不休哈哈大笑起來,道:「那些小子,諒他們也不清楚。我告訴你,少林寺所謂的七絕,其中的易筋經和洗髓經,我不說想來你也知道,這是天下人人都知曉的,乃是達摩老祖所創,我要說的是其他四絕。先說這屠龍棍,你道這屠龍棍是什麼時候打造的,屠龍棍打造的時候,我還親眼目睹了呢!」方劍明聽到這裡,心中驚奇不已,道:「真的嗎?」

不休笑道:「少林寺的十三棍僧救唐王,你應該知道吧?」方劍明笑道:「這我當然知道,那是我們少林寺的光榮和驕傲,江湖中無人不知!」不休道:「這十三個棍僧就是天智的徒弟,當然天智只是將棍法傳授給他們,他們當初所拜的師父並不是天智,不過他們對待天智就像真正的師父一般,天智也為他們驕傲,禮當不讓。天智有一個師兄,法號叫天眼,對於打造兵器,修為高深,這十三個棍僧因為救了唐王,名震天下,李世民分封他們,但是只有一個做了大將軍,其他十二人雲遊而去。過了十多年,天眼突然想為少林寺打造一件兵器,他走遍天下,得到李世民的大力資助,終於讓他找到了一種上古時期留下的材料,當即回到少林寺,召集了十三棍僧,聽取他們的建議,花了一百零八天,打造了一件兵器,這件兵器就是屠龍棍,十三棍僧棍法超絕,將自己的棍法心得封在棍內,這屠龍棍論魔力,當然不及天蟬刀,可是因為它融入了天眼和十三棍僧的心血,在招數上,千變萬化,比之天蟬刀來,好像又要更勝一籌。這便是屠龍棍的來歷。

下來就是阿難劍,阿難劍是宋初的時候打造,宋朝的第一個皇帝同少林寺有些瓜葛,他想到唐朝的時候,李氏一族既然資助少林寺打造兵器,為什麼他就不能,所以他召集天下的鑄劍高手,又邀請了少林寺的無數高僧,武林中用劍的頂尖高手,聚在一處,花了不少的心血,終於打造出勘與屠龍棍一比的阿難劍。這阿難劍一出世,當下就將親手打造它的師傅雙腿削斷,見血之後才自行飛入鞘內。

宋朝的開國皇帝把這把劍賞賜給了少林寺,並分封少林寺的眾多高僧,有一位還貴為國師,這小皇帝不是一般的老奸巨猾,他之所以這麼做,乃是因為天下太平不久,武林中需要一個支柱,不然有些人造反,對他趙家的天下不利,他把許多劍派的劍法,去蕪存精,又融入了少林寺的絕高劍法,合無數人的能力,創造出阿難九九八十一招,他想讓少林寺憑借阿難劍給他鎮守武林,俗話說:堵不如疏。他還真是領會到了家,不僅不禁止武林中動刀動劍,還要給少林寺鑄劍,難怪他能坐上皇帝的寶座,由於阿難劍的存在,少林寺在武林中的確起到震懾的作用,江湖中很少有人敢造反。

至於『大慈大悲手』,這完全是少林寺的高僧所創,早在達摩老祖來到中原之前,少林寺有一個神僧,修煉了數十年,創造了『大慈大悲手』的縐形,後來,達摩老祖來到少林寺,隨著他一同來到中原的,還有一個小和尚,那小和尚乃是他的師弟,法號叫做『慈悲』,他在少林寺發現了『大慈大悲手』的秘笈,從中領悟了不少的東西,又靠著自己的天賦和勤奮,將『大慈大悲手』發揚光大,在當時的名氣勘與達摩老祖有得一比,進過他的改造,『大慈大悲手』的威力比之先前要上了一個檔次,但是由於這一門武功講究的是一切以『慈悲為懷』,少了那麼幾分霸氣,非常的適合寡慾之人所修煉,只在少數人之間流傳,倒是有大部分的人不知道它真正的實力,在七絕之中,它的名氣並不大,排在了末次,其實論少林寺的正統武學,當數這『大慈大悲手』。

最後,我要說的就是『醒神經』,『醒神經』的來歷有些奇異,據傳它是從天外飛來,落在了少林寺的大院裡面,被少林寺的高僧拾到,後來就成了少林寺的一門經書,不過這種說法已不可考,難以斷定,在隋唐時期,醒神經已經存在著,我到少林寺出家的時候,天智給我所看的經書當中,唯獨沒有『醒神經』,就是天智他也說不清楚這醒神經究竟在那裡,只是在少林寺內流傳著有這一門絕技,後來,到了元朝的時候,有一個叫做馬可波羅的外國人到少林寺參觀,他對少林寺仰慕已久,在少林寺住了一段時間,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那大雨下得異常的猛烈,將他們阻在了少林寺內,這大雨連續下了五天。

在第五天的時候,馬可波羅一大清早起來,坐在窗戶邊上,欣賞著窗外的雨景,突然從屋頂上掉下一個東西來,馬可波羅見那東西是塊瓦片,並沒有在意,不一會兒,天上一個霹靂下來,轟在了那塊瓦片上,那瓦片居然沒有事,馬可波羅是外國人,他知道不少的科學技術,當下就很驚異,叫他的侍衛出去把那塊瓦片拿了進來,他一個人在屋裡研究起這個東西來,研究了半天,毫無所得。

這時,大雨也漸漸的小了起來,他把這塊瓦片交給了少林寺的方丈,只說這塊瓦片奇怪,奇怪,裡面有什麼東西,帶著保護他的侍衛匆匆告別而去,少林方丈拿著那塊瓦片看了一會,臉上驀地露出驚喜的表情,一個人到了密室中,輕輕的暗運內力,將瓦片震開,從裡面拿出一本薄薄的經書,上書『醒神』二字,那方丈欣喜若狂,當下就召集了寺中的幾大長老和上一代的幾位高僧,一同來觀看『醒神經』,後來這醒神經就被放在了少林寺藏經閣內,由高手把守,寺中的很多弟子也不知道醒神經已經找到,還道醒神經流失在外。

原來那個馬可波羅不會武功,沒有內力,他就算對那塊瓦片感到稀奇,可是他沒有內力將瓦片震碎,當然不能發現裡面居然會藏著如此大的寶物,而那方丈是個武學高手,輕輕的暗運內力,就將那東西震開。自此,醒神經總算現身於世。我那時武功通神,料到少林寺有異寶出世,這異寶和其他六絕大為不同,我心中有些奇怪,就偷偷的跑了過來,溜進了少林寺的藏經閣,可笑那把守門戶的五大高僧毫無所覺,我把『醒神經』胡亂的翻了一下,這才知道這醒神經原來還有一段來歷!」

說到這,頓了一下,方劍明正聽得津津有味,急忙叫道:「不休師父,還有什麼來歷?」不休笑道:「你不累嗎?」方劍明翻了一下眼睛,道:「怎麼會累呢,這種武林密事,聽著稀奇,根本就不會累,不休師父,你就快說吧!」

不休哈哈一笑,道:「我要是再說,又得牽涉到另一件事,你願意聽嗎?」方劍明笑道:「不管,不管,不休師父,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休眼珠轉了一轉,這才慢慢的道來:「這『醒神經』還當真和其他世界的人有些關係。早在北魏時期,有一個印度高僧,名叫跋陀,自西域跋涉來洛陽,他性愛幽棲,常到嵩山,又受孝文帝尊崇,孝文帝下旨,在少室山陰,築少林寺讓他居住,這也便是少林寺最初的由來,後來才有達摩老祖來到。這跋陀有一個弟子,名字叫做王聰,自小就很聰明,孝文帝叫來許多高僧前來考他,都難不住他,他的武學修為也是極為的了得。有一天深夜,他出外解手,在路上遇見了一個怪模怪樣的人,當時天黑人靜,他還道是什麼鬼物,想上去和那人打架,那裡知道,那個傢伙『武功』端的是恐怖異常,一把抓住了他,像神仙一般飛出了少林寺,他還沒有來得及聲張,那怪物已是把他帶到了後山的一片樹林裡。

那怪物進得樹林,就將他放開,口吐人言,叫他不要大喊大叫,不然就喀嚓,扭斷王聰得脖子,王聰心中害怕,當然不敢聲張,小心的問他是什麼人,那怪物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因為被仇家追上,從另一個世界逃到了這裡,要在這裡修養一段時間,要王聰在這一段時間裡,給他弄一些飲用的東西,王聰見他生得和自己才不多,有四肢,有眼睛,鼻子……人身上該有的東西他都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生得四四方方,有些好笑,也很難看。

王聰見他並沒有惡意,當下就答應了他,這件事情,他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就是他的師父,他也不會,於是那人就藏在了少林寺的後山之內,除了王聰,沒有人發覺少林寺的後山藏著這麼一個古怪的異界人,就是跋陀,他也沒有發覺,有時他見王聰鬼鬼祟祟的去後山,他悄悄的跟著前去,那怪人早就知道王聰的身後有人,避而不見,還在王聰的耳邊吩咐他不要出聲,跋陀見王聰在後山的樹林玩了半天就回去了,心中猜不透,如此三番後,他也懶得去管,只要王聰沒事,他就放心啦。

過了一個多月,王聰發現這人有些奇怪之處,這人一個月只睡了三天的覺,其他時間都在修煉一種「武功」,白天在陽光底下修煉,黑夜就在星月下修煉,王聰問他修煉的是什麼神功,那人說這不是什麼神功,而是他們一族每日必修的功課,修煉的時間多了,力量強大,任意飛行,隱形絕跡,有眾多神奇之處,有一樣好處就是學習語言的速度十分的迅猛,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能聽懂王聰的話,又能說出這種話的原因。王聰聽了,羨慕不已,隨意就說了一句要他指點的話,那人也是個知恩之人,雖然不至於將修煉的心法告訴王聰,然而卻是將心法改動了一下,把一些淺顯的地方告訴了王聰。王聰本來就很聰明,回去整理了一下,到了他年老的時候,終於寫出了一本經書,這就是『醒神經』。後來,那個異界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不知所蹤。

這些來歷都在那本『醒神經』的後言裡面,被王聰記得清清楚楚,由於這『醒神經』修煉起來,有太多的地方不合常理,少林寺的弟子大多數視為異類,再加上他們的天資不是很好,過了數十年,除了王聰修煉成功外,沒有人學會,到了隋朝初年的時候,有一個高僧見『醒神經』居然沒有人去修行,他一怒之下,叫人打造了一塊瓦片樣的器物,藏在了少林寺的房頂上,並當著眾僧的面,說:「醒神出世,天下皆驚』,然後出了少林寺,不知所蹤,他剛走不久,天智那個老禿驢就來到了少林寺出家,眾僧心中當然有愧,誰也不把這事說出去,天智也不知道此中的始末。那高僧在『醒神經』的最後一頁,以數十字道明瞭他為什麼要把醒神經藏起來的原因,雖然只有數十字,然而字字憤恨,句句見血。說起來,這『醒神經』,和我的『睡覺經』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線,但是以我看來,其中的妙處各有千秋,武學之道,又怎麼能夠說得清出誰是誰非!

我知道了這『醒神經』的來歷,把它放回了匣子內,剛剛放好,就聽得有武林高手走近的聲音,我心中驚異,此地乃是少林寺的重地,是誰這般膽大。我展開大神通,將自己隱藏起來,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蒙著黑布的人,施展輕身功夫,一路悄悄的走了過來,我就站在他的前面,他居然沒有發現我,呵呵,我運用『天眼通』的武功,雙目神光一聚,當下透過黑布,就將他的相貌看清,見他是一個相貌堂堂的漢子,那漢子的武功不低,比外面的那五個高僧還要高出了一個層次,難怪五僧沒有發現他的進來,我見那漢子把裝『醒神經』的匣子一卷,藏到了懷裡,然後就悄悄的退出了藏經閣,我一直跟在他的後面,可笑他沒有發覺。

跟了數十里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醒神經』被盜,好歹我也要告訴那五個高僧一聲,當初他們少林寺可是招待了我不少時間,我對天智那老禿驢恨雖恨,然而也有敬佩,當下就隨手打出一道氣勁,將遠在數十里外的藏經閣內的一本經書打翻,驚動了五僧,他們進來,一查,發現了『醒神經』的丟失,一片騷亂不提。

我跟在那漢子的身後,快步行了數日,眼看就要到了大都,這時我隱隱的感到前面有不好的東西在埋伏著,我運用『天耳通』一查探,發現三十多里外埋伏著數千人,我心中驚奇,一步搶上,抓住了那漢子的肩頭,笑道:「喂,你還要跑到那裡去?』那漢子沒想到身後有人,被嚇得渾身一抖,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掌,這一掌打出,居然有近百年的功力,把我的身形阻了一阻,他也脫身而去,他見擊中我,回頭哈哈大笑,笑聲未歇,看到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驚訝的大叫了一聲,渾身又是一抖,喝道:「你不是人,你是神仙嗎!』我心中暗笑,叫他把醒神經放下。他聽了,將臉上的黑布撕下,討好的笑道:「神仙前輩,這『醒神經』不過是凡間之物,神仙前輩拿去亦是無用,何不索性成全了在下,到時本教一定會將神仙前輩的牌位供奉在大殿內,萬萬代代!』我聽了,正尋思著,不料那傢伙突然打出一掌,那掌風端的是奇異之極,將我雙腳輕輕的掀動了一下,就這一下,那小子施展全力,飛也似的逃竄出數十丈外,我有心要試探他的武功,不急著逮住他,在他身後五丈左右,不快不慢的追著不放。

過了一會兒,那漢子把他所會的武功都施展開來,還是對我無用,就像在我身上搔癢一般,最後,那漢子見沒有把我擺脫,賞賜了我不少的『霹靂彈』,就是江南雷家的火器,那火器對於其他人是恐怖之物,對於我來說,卻是沒用,那漢子將身上的『霹靂彈』用盡,見我還是同沒事人一般,當真把我認作了神仙,嚇得面無人色。

這時,我見他突然飛身一起,落到了一個微微突起的土包上,對著四周傳聲喝道:「十二旗旗主聽令,本教主命令你們困住這個人,要是困不住,你們把自己的頭砍下來見我!』隨著他的話聲,無數的人像是從地上冒出來一般,只見人影奔突,數千人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我先前之所以沒有把那漢子趕上,大部分原因,為的就是要見識見識這些人是什麼路數,為什麼要潛伏在此,呵呵,這下有好戲看啦!」

第五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湖上相逢

「我好久沒有動骨了,如今見有這麼一個龐大的陣勢來招呼,心中好不高興,竟然連那個漢子跑走了也沒有去管。只見從四面八方,整齊劃一,一隊一隊的人展開輕功向我撲來,我眼光一掃之間,知道總共分為十二個方位,每一個方位之前有一個拿著大旗的漢子,頭上戴著一個奇怪的尖角鐵盔,那大旗的顏色分別是白色,黑色,紅色,藍色,紅色,黃色,紫色,綠色,青色,橙色,金色,灰色,十二種顏色,十二面大旗,大旗上繡著一隻張牙舞爪顏色古怪的飛龍。數千人轉眼衝到了我的身前十丈開外,當先的那十二個掌旗的漢子將手中大旗一揮,烈烈作響,那一隊一隊的人快步走動起來,圍著我轉動,縱橫交錯,有時展開輕功,騰飛在天,有時又龜蛇而行,端的是奇妙無比。

我落入他們的陣勢之中,發出氣勁一查探,便將他們的人數摸清,這個陣勢一共有十二個旗隊,每一個旗隊連旗主在內,共是四百人,十二旗就是四千八百人,這麼多人打我一個,我這一輩子還沒有嘗試過,而且他們還擺出這麼一個陣勢,團團將我圍住,一時倒是把我迷惑住了。不過,我要想出去卻也容易,飛上十多丈,憑著一口真氣,凌空飛渡千丈不過是小菜一碟,但是,既然我有心要試探這陣勢的威力,當下就沒有逃出去,反而哈哈一笑,大步走進陣勢深處,讓他們把我牢牢的困住。

那麼多人將方圓百丈之地佔去,卻是沒有一人出聲,只聽得見腳步移動的聲音,大旗揮動之聲,由此可見,他們平時端的是訓練有素,配合有方。他們圍著我轉了一會,陣勢就開始發動起來……呵呵……那一戰可謂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戰。後來我才知道這便是魔教的『十二修羅旗陣』,乃是魔教名副其實的鎮教之寶,除非遇到了事關魔教生死存亡的時候才能出動,他們之所以埋伏在這裡,是他們的教主,也就是那個蒙面漢子,吩咐下來,叫他們在路上接應。

那漢子名叫獨孤驚天,他擔心偷盜『醒神經』一事被發現,少林的僧人追上來,死纏著不放,又怕少林寺出動十八羅漢陣,甚至是傳說中的十八銅人陣,單靠他一人,萬萬不是對手,這才吩咐手下潛伏在此,至於他為什麼要把手下潛伏的地方放在這裡,一來是因為這裡地形甚廣,適合陣法的展開,二來是他自忖就算被發現了盜經一事,憑他的本事,逃到這裡應該不算是難事。

我身處『十二修羅旗陣』之中,身邊均是一條一條人影的一晃而過,急如閃電,我運起天眼通,當下就將陣法的情形看清,我只是施展小巧的輕功身法,叫他們打不著我,過了不多時,自以為將陣法摸清了。這『十二修羅陣』著實厲害,我飛躍到那,他們就隨著移動到那,緊追著不放,後來把我惹火了,就劈出了一道掌風,乖乖,我的掌風豈是凡夫俗子所能相抗的,轉眼之間就震飛了數十個人,我本來以為這些被我震飛的人不可能在行動,那知道,他們落到地上,身形一轉,如同沒事人一般,跳回陣勢之中,加入了攻擊我的隊伍之中。

後來,我被他們團團的圍困住,我出不去,他們也功不進來,相持不下,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我心中漸感不耐,使出了『睡覺經』上的功夫,你還別說,我這門功夫還真管用,霎時倒下了一大片,半天站不起幾個人來。這時候就有人驚叫起來,指著我說:「這個老和尚不是人,大家離他遠一點!』我聽了,哈哈大笑,飛身出了他們的包圍之中,遠遠的落到了陣勢之外,對他們說道:「誰說我不是人,不過我不是一般的人,你們的陣勢很是了得,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見我飛出了陣外,霎時目瞪口呆,樣子極為的滑稽,竟是沒有人回答我的話,我等了半天,見他們還是那個樣子,不由搖頭苦笑,顯然是我的輕功把他們嚇傻啦。我也不再管他們,一個人走了。後來,我使出大神通,將那個藏身在大都的孤獨驚天找到,這個傢伙,躲在城中某處的一個地下室內。他盜了『醒神經』,正在密室裡看著,看了半天,搖了半天的頭,最後歎道:「此經怎地這般艱澀,不懂,不懂。』然後,他把醒神經裝入匣子之內,在牆壁上的某處按了一下,牆壁上頓時開了一個暗門,他進去後,不一會兒又出來,之後就到了外面來,和他的那一幫教中元老說話。

我偷偷的溜進密室內,那道暗門那裡能攔得住我,當下給我找著機關,我進了密室內,四下一打量,便看出了醒神經藏在何處,我把醒神經拿出來後,準備要離開,突然我心中想到了一個問題,這『醒神經』自從王聰著書以來,還未曾有人修煉成功,我把它送回到少林寺去,也未必是件好事,那些和尚將它束之高閣,別說去修煉,就是看也沒有幾人看到。我想了一會,便把醒神經放回了原處。放在魔教的總壇與放在少林寺的藏經閣又有什麼區別呢,算了,還是留在魔教,說不定,將來有人能夠將它學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當然,他要是一個心性邪惡之人,被我發現了,我就趕在他修煉成功之前解決掉他,他要是個好人呢,那就看他的天資如何啦。

所以,少林寺的『醒神經』就留在了魔教,這也便是因為醒神經而起的事端。」

方劍明聽了他的一番長談,心中對『醒神經『不禁有些嚮往起來,他還真想見見這醒神經上面到底說些什麼,笑著問道:「這麼說來,如今醒神經還放在魔教?」不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還沒有告訴你呢,你道這醒神經後來有人修煉成功沒有?」方劍明沉吟道:「這不好說,那個獨孤驚天身為魔教教主,想來必有過人之資,他尚且看不懂醒神經,這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夠看懂!」

不休哈哈一笑,道:「你這話說得沒錯,但是我要告訴你,明兒,醒神經後來卻被一個人學會啦!」方劍明心中一驚,問道:「這人是誰?」不休神秘的一笑,道:「這人可謂是兩百多年來天資最高的一個人,可惜他……唉……明兒,你想知道這人是誰嗎?」方劍明見他又要賣關子,笑道:「不休師父,你就不要拿我逗樂了,這個人到底是誰,難道是獨孤驚天的徒弟?」不休呵呵一笑,道:「不是。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和你有關係,不過我暫時不想告訴你,日後你到了魔教,就會知道我說的是誰!」

方劍明聽他不說,只得將這件事放在了心裡,雖然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然而不休不說,他也拿他沒有辦法。方劍明問道:「對了,不休師父,你先前不是有事要吩咐我嗎?是什麼事啊?」不休一拍腦袋,叫道:「哎喲,只顧著給你說故事,倒是把這件事忘了……我這次要你進洞來,是要你來闖陣的!」方劍明驚異的道:「闖陣?闖什麼陣……不會……不會就是這十八個木頭人的陣……」不休笑道:「當然就是這個陣,你以為我說的什麼陣?」

方劍明跳了起來,叫道:「不休師父,你這不是折騰小子嗎,先前在那個密室之內,你用琴聲招來八個美女,想把我迷住,那不是陣嗎?還有那個『冰寒蜈蚣』,也算是一種陣,這兩樣我都過關了,應該是及格了吧!」不休嘴一歪,道:「什麼及格了吧?那兩樣不過是給你熱熱身而已,這十八木頭人陣,乃是我仿照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創造出來的,你進去看看!」方劍明看了看那些木頭人,見到他們,方劍明就想到了木頭叔叔,叫他去對付這些木頭人,那只有挨打的份,除了遭受一頓皮肉之苦,其他的恐怕是毫無所得,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面有難色的看了不休一眼,不休吹了吹鬍子,伸手一抓,抓住了方劍明的衣領,隨手一丟,把方劍明扔進了拿十八個木頭人的陣勢之中。

「奶奶的,想和我談條件,先給我打敗了他們再說!」不休仰天打了一個哈欠,斜身一倒,躺在了地上,雙眼一閉,沉沉的睡去,也不去看方劍明究竟如何對付那十八個木頭人。方劍明雙腳一著地,急忙使了一個千斤墜,立穩腳跟,還沒有看清四周的情形,棍聲呼呼,兩條銅棍迎頭擊到,方劍明雙手一分,將兩根銅棍架住,身後卻是呼的一響,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又是一根銅棍,方劍明將雙手一抬,將身前的兩根銅棍架開,向後飛起一腳,急如閃電,正中身後的那根銅棍。

方劍明的腳尖一點在對方的銅棍上,借力一推,將身前的兩個木頭人推出一丈開外,身形跟著急如陀螺一般,凌空一翻,「啪啪啪」三掌,擊在從左首趕上來的三根銅棍上,方劍明「哎呀」一聲大叫,只覺手掌疼痛異常,還沒有來得及看掌上的傷勢如何,「啪啪」兩聲響過,方劍明的肩頭被兩根銅棍砸重,這兩根銅棍所出的力道強大得異常,方劍明大叫一聲,撲到在地,雙眼一翻,昏倒了過去。

十八個木頭人早就得到了不休的吩咐,叫他們儘管使出看家本領出來,只要不把方劍明打死。」隨便他們怎麼打,方劍明一上來,陣法被驚動,這十八個木頭人立時展開了行動,本來還要和方劍明狠狠的打上一架,那裡知道才一出手,方劍明一時不備,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下就給打昏了過去。那十八個木頭人將手中的銅棍一揮,繞著方劍明的身軀走動了一陣,見方劍明還是靜靜的躺在地上,這才確定方劍明是真正的昏了過去,身形一停,呆呆的立在那裡,將方劍明包圍住,一動不動,手中的銅棍卻是一刻也沒有松下,兀自緊緊的握在手中……

方劍明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剛剛梳洗完畢,還沒有上樓去,就聽得樓上有人嬌聲叫道:「方大哥,今天由我來照顧小姐,你到四周轉轉,熟悉一下環境。」方劍明笑道:「那好啊,對了,你們吃過飯了嗎?」龍月笑道:「早就吃過了,你一個人吃吧!」方劍明嘿嘿一笑,轉身就走,迎頭卻從門外走進一個丫鬟,手中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放著三樣小菜,米飯,還有酒,方劍明急忙雙手一接,道:「這位姑娘貴姓,多謝你了!」那丫鬟微微一笑,沒有把盤子交給方劍明,端著盤子從方劍明身旁走過,將盤子放到了桌上,盤子中的東西一一放好,這才躬身立在一旁,嫣然笑道:「侍女名叫小環,方公子請用膳。」

方劍明呵呵一笑,坐到了椅子上,趕在小環之前,為自己盛了一碗米飯,道:「小環,這酒我不喝了,你拿下去吧!」小環道了一聲「是」,卻是立著不動,方劍明見她站在自己的身旁,看著自己吃飯,感覺有些彆扭,沒事找事的問道:「小環,你吃過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小環臉上突然一紅,急忙搖了搖頭,道:「方公子,小環已經吃過了。」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你坐啊,不要站著,你要不坐的話,我也吃不下去。」小環聽了,臉色一變,急忙說道:「小環不敢,方公子,你還是讓小環站著吧。」方劍明見她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知道雷家的規矩相當的嚴格,也就不再為難他,匆匆的吃過飯後,小環收拾下去。

方劍明上樓去看龍碧暈,龍碧芸本來是要睡午覺,見他進來,臉上顯出高興的神色,嫣然笑道:「方郎,你怎麼上來了?」方劍明笑道:「我來看看你的傷勢,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勢應該有所減弱了吧!」龍碧芸道:「睡了一覺,感覺上好多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我暗自運功調息了一番,效果還真不錯。」龍月抱著麒麟鼠,道:「方大哥,你出去轉一轉吧,小姐有我照顧,你不用擔心,小姐要睡午覺,麻煩你下樓去!」方劍明聽了她的話,臉上一片尷尬,道:「月兒,你這不是趕我嗎!」

龍月小嘴一撅,道:「誰叫你昨天把小姐弄哭了,你看小姐的眼睛還紅紅的。」方劍明定睛一瞧,見龍碧芸的眼睛確實有些紅,不禁有些奇怪的道:「不會吧,我昨晚走的時候,芸兒不是這個樣子的,芸兒,後來你又哭了嗎?」龍碧芸將他一推,嬌聲道:「好啦,好啦,你下樓去吧,月兒,你也真是的,好像唯恐天下不亂。」方劍明一把抓住她的玉手,問道:「芸兒,你昨晚是不是又哭了?」龍碧芸道:「是的。」方劍明道:「你為什麼還要哭,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以後不許哭的!」龍碧芸伸指在他額頭上一點,笑道:「你真是一個傻小子,我昨晚哭,是因為我高興,你終於知道了我對你的感情,我怎麼不高興呢,好啦,你出去轉一轉,下午我們一塊兒吃飯!」

說完,把方劍明推下了樓。方劍明下樓後,見小環站在那裡,呵呵笑了一下,道:「小環,你去忙你的。」小環含笑道:「方公子,你不是要出去轉轉嗎,小環對這裡還算熟悉,我就給你帶路吧。」方劍明聽了,心中一喜,道:「那好,我正愁不認識路呢。」說著,在小環的帶路下,出了屋子,走到了門外,今天的天氣居然還不錯,陽關普照,方劍明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向對面的那一幢屋宇看了一眼,揚聲道:「丁大哥,唐姐姐,今天的天氣真好,你們兩人要不要出去轉轉。」小環聽了,抿嘴一笑,道:「方公子,你不要喊了,丁公子和唐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是嗎,你知道他們出去做什麼去了?」小環道:「小環不知。」說完,走在了前面,在方劍明的身前帶路。

方劍明在小環的帶路下,出了這個院子,一路上見到不少的景物,這江南雷家當真不愧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富戶,許多建築,均是用上好的材料建成,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豪華的地方,心頭想道:「聽說皇宮金壁輝煌,這雷府也不虛多讓啊」,走了半天,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反正有小環帶路,方劍明倒是不用擔心回不去。這時候,他們二人來到了一個樹林子外,小環笑道:「方公子,我們雷府有一個湖泊,在這一帶很有名氣,你要不要去看看?」方劍明聽了,驚訝的道:「是嗎,那湖泊在那裡,你帶我去看看。」小環指著那片樹林子,道:「走過這片樹林,你就可以看到啦」說著,抬腳就走,方劍明急忙跟上,兩人穿過樹林,方劍明抬眼望去,頓時雙眼瞪得溜圓。

只見在他的視線之內,先是一片草地,草地的盡頭就是一個極為寬廣的湖泊,這湖泊是人工湖,在湖泊的東西兩方,有一條青色的的大道將湖泊一分為二,此時,正有十來個人走在那條大道上,指指點點,欣賞著湖上的景色,湖水碧綠,在湖岸上還停留著幾隻小船。

方劍明見了這個大湖,立時就想到斷崖下的那個湖來,眼前的這個湖泊,論寬大,並不比斷崖下的那個湖泊小,不過一個是天然形成,一個是人工所為,方劍明快步走了上去,穿過草地,來到了湖岸邊,沿著湖岸向那條大道走去。小環見了他一臉的驚喜,偷偷的一笑,趕緊跟在他的身後。方劍明回頭問道:「小環,這湖泊有名字嗎?」小環笑道:「有呀,它的名字叫做『月湖』」方劍明問道:「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小環笑道:「因為到了晚上的時候,湖面上就會亮起燈光,形成一個圓形的光圈,就像天上的圓月一樣,所以就叫做『月湖』,方公子,今晚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帶著龍小姐她們來觀看,真的很好看!」

方劍明聽了,嘿嘿一笑,眼看來到了那條大道邊上,方劍明抬腳就上了大道,這大道上還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十分的舒服,方劍明行了幾步,見對面行來了那十幾個人,身後的小環突然驚叫了一聲,跑了上來,滿臉的驚惶,攔在了方劍明的身前,著急的道:「方少俠,我們先下去吧,等他們過去了,我們再上去,都怪我粗心大意,沒有瞧清楚是什麼人?」說著,一臉的哀求,楚楚可憐。方劍明站著不動,驚異的問道:「小環,為什麼要等他們過去後,我們再上去,他們看他們,我們看我們的,又不是打擾了他們!」小環剛要說話,只聽得有人大聲喝道:「你是那一房的丫鬟,怎麼到這裡來了!」小環全身一震,顯得很害怕,急忙回頭躬身,低下頭,看也不敢看來人,道:「奴婢小環,見過四爺,見過朱公子,見過逍遙二老!」語氣極為的謹慎。

方劍明心中驚奇,抬眼望去,只見那十來個人已是走近,當先一位是個長相英俊的少年,那少年不高不矮,身材有些纖細,一對明亮的大眼睛,身著華服,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貴公子的裝扮。跟在他身後,左首並排走著兩個高大的中年人,相貌怪異,生得一模一樣,均是穿著紫色長袍,環顧之間,神色顯得有些目空一切。右首卻是一個中年漢子。此時,那中年漢子臉上一片嚴峻,冷冷的看著小環,轉眼看了一下方劍明,喝道:「你們兩個還不下去,還愣著幹什麼!」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章 朱公子一夥

中年人話聲一落,小環急忙轉過身去,對著方劍明道:「方公子,我們還是先下去吧!」方劍明心頭奇怪,這個少年是什麼人,帶著這麼多手下,看樣子有些來頭。神色不禁約為有些遲疑,小環見他遲疑,臉上顯出可憐的表情,方劍明見了她的神色,不再難為她,急忙退身要下去。不料那兩個相貌怪異的紫衣中年人中的一位,瞟了方劍明一眼,喝道:「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快讓路,不然爺爺要你好看!」

方劍明聞言,哈哈一笑,將腳收了回來,道:「小爺就是不讓,你們又要怎麼樣,閣下是什麼人?」語氣毫不示弱。小環聽了,臉色一片蒼白,她實在沒有想到方劍明的會說出這番話,那紫衣中年人聽了,怪笑一聲,道:「小子,不要以為學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就想和老夫過招,你還不配,張舟,你去給我把他打發了。」他身後的一個佩劍消瘦籃衣中年人躬身說道:「是!」說著,飛身跳了出來,就要拔劍出鞘。

「遙老,這人也是我雷家的客人,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叫張兄弟不要出手,讓我來應付,你老意下如何?」張舟的聽了這話,將手只是輕輕的放在劍柄上,只要「遙老」一聲吩咐,他二話不說,拔劍就將眼前的這個礙眼的少年逼下去。那個「遙老」看了一眼中年漢子,微微的哼了一聲,道:「那好吧,雷風,這件事就由你來擺平吧,記住了,不是什麼樣的客人都能站在老夫的眼前這般說話的!」那中年漢子聽了,臉露微笑之色,點了點頭,走上來幾步,張舟退了下去。

雷風看了方劍明一眼,笑著問道:「這位客人是那一位,請恕在下眼拙,雷家每天的客人來來往往,閣下是那一天到來的?」小環道:「方公子是……」雷風臉色一沉,喝道:「放肆,我沒有問你,你好大的膽子!」方劍明見她對待下人這般凶狠,不禁對他的映像降低了幾分,聞言,說道:「雷大叔,在下是雷鳴的朋友,昨天剛到的。」雷風「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三哥兒子的朋友,很好,很好,在下雷風,方老弟,還請你讓一條道,回去後,我去給你道歉。」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既然雷大叔這般說,那我就只好聽命了,我叫某些人記住,不是什麼樣的客人都是這般囂張的!」說著,一拉小環,走下了大道。小環沒有料到方劍明會拉她,急忙把方劍明的手鬆開,大氣也不感出,低著頭。

雷風見了方劍明的舉動,眉頭皺了一皺,暗道:「這小子是什麼人!」那「遙老」聽了方劍明的話,愣了一愣,他旁邊那位兄弟怪笑一聲,道:「弟弟,有人在罵你,你還聽不出來嗎?」遙老怪眼一翻,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雷風,不是我給你面子,實在是這個小子嘴硬,張舟,給我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張舟聞言,飛身跳出,拔劍一揮,劍光急閃,轉眼向方劍明身上連刺了七劍,方劍明將小環一推,把她推出了兩丈之外,小環也是身懷武功之人,腳下一頓,見方劍明和張舟動起手來,臉色突然大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遙老,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應該帶方公子到這裡來,叫他衝撞了你老,你老就開開恩,不要和方公子計較,朱公子,你說說話吧,求求你說說好話,方公子是四小姐交代下來,要我們好好的招呼的,雷總管,奴婢該死,你就懲罰奴婢……」就在他說話的功夫,方劍明已和張舟過了四招,這四招,方劍明均是用少林龍爪手來對付的,把張舟的利劍擋在了外圍,休想近他身前一尺,張舟心中驚奇,其他人亦是驚奇,看不出方劍明竟然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和精妙的招式。

方劍明見小環下跪,臉色一沉,發出一道氣勁,將小環扶了起來,小環俏臉上掛著淚花,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大聲叫道:「小環姑娘,你怎麼可以如此,人怎麼可以隨便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對外人下跪,你不要為我求情。」張舟唰的一劍在方劍明肩上插過,只差半寸,就刺中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大喝一聲,翻腕一拍,擊中了張舟的劍身,張舟只覺一股強大的真力從劍身傳來,手掌居然是火辣辣生疼,臉色微微一紅,不等他將劍抽回,方劍明身形一翻,少林龍爪手閃電打出,張舟見了方劍明的招式,來勢兇猛,急忙將頭一低,身形一轉,轉出了一丈外,那裡料到方劍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招,跟著他的身形也是轉了過去,伸手在張舟的衣領一抓,隨手一抖,將張舟抖飛了出去,喝道:「得罪閣下啦!」

張舟人在空中,眼前一花,四周的景物急速的轉動起來,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將他拖住,穩穩的落在了四丈外,張舟抬眼望去,只見那遙老雙袖一揮,向方劍明大步走了上去,這時只聽得有人笑道:「遙老,算了,放過他吧,他好歹也是雷家的客人。」遙老身形一頓,轉身退了回來,笑道:「有主子一句話,我就不計較啦。」語氣極為的恭敬。方劍明抬眼望去,見正是那個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公子。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是別人的屬下,難得,難得。」遙老冷冷的笑了一聲,卻是沒有動怒。

雷風見此事終於在朱公子的一句話下平息,狠狠的瞪了小環一眼,帶著朱公子一行十數人走下了大道,那朱公子走過方劍明身邊時,向他微微一笑,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方劍明見了,暗道:「他的牙齒怎麼這般潔白,就像女孩子似的。」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迎頭打了過來,方劍明心頭冷笑,運起內力,在身體半尺之內布上了一層先天真氣,硬受這一記,那道氣勁和方劍明的真力一碰,方劍明的頭髮微微的仰起一縷,那道氣勁便消失無蹤,方劍明的身形一動不動,穩穩的站在原地。遙老面上露出一絲訝然,看了方劍明一眼,跟在了朱公子的身後,走了過去。

方劍明看他們出了十多丈外,對小環道:「小環,你怎麼可以輕易的下跪,在我的眼裡,從來見不得下跪之人。」小環臉色還是一片蒼白,聞言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方劍明輕輕的碰了她一下,道:「小環,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要擔心。」小環突然大哭起來,道:「這下壞了,雷總管決不會放過我的!」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小環,你別哭,你怕那個雷風找你的麻煩嗎?」小環抽泣的道:「我倒不是怕他找我的麻煩,我就怕他到老爺那裡說四小姐的不是,你不知道四小姐對我們極為的愛護,她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一定和雷總管鬧起來不可,都怪我剛才沒有看清是他們,不然我就會拉住你,等一會兒再過去。」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這個朱公子是誰,架子這般大,那逍遙二老是什麼人,怎麼這般囂張,我看雷總管在他們面前,低聲下氣的樣子,這裡好歹也是雷府呀!」小環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我只知道他們是從京城來的客人,老爺吩咐下來,叫我們對他們要事事尊重,要是衝撞了他們,不管是在不在理,一切後果均由自己承擔。」

方劍明想了一想,笑道:「恐怕是京城來的王孫貴族,難怪這般囂張。好啦,小環,你不要哭了,也不要擔心,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出了什麼事,由我承擔,誰要是敢找你的麻煩,你就叫他來找我。」小環聽他說得這般輕鬆,知道方劍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方劍明的話雖是說得這般好聽,但是他也是客人,誰去找他的麻煩,到時他走了,到頭來受苦的還是她。可是她又不想埋怨方劍明,方劍明之所以這樣子做,一半的原因倒是為了她。要怪就只有怪自己,為什麼要把方劍明帶到這裡來,要是帶到別處,也不至於會發生這檔子事。小環歎了一聲,摸了摸臉上的眼淚,道:「方公子,我們回去吧!」方劍明見她還是在擔心這事,連要帶自己欣賞月湖之事也忘了,聞言笑道:「那好吧,我們這就回去,明天我們再來看月湖,小環,我不認識路,明天還得你帶路,行嗎?」小環聽了,心中歎了一聲,暗道:「明天,明天我就不會出現在雷家啦!」神色有些麻木的點了點頭。

方劍明嘿嘿一笑,回頭就走,「咦」的一聲,方劍明回頭去時,只見那個叫做張舟的漢子從遠處走了過來,不禁有些奇怪。不一會,張舟來到了他的身前一丈外,含笑說道:「這位老弟姓方吧?」方劍明點了點頭,張舟笑道:「在下受主子之命,前來有一事想和方老弟商量。」方劍明奇道:「什麼事,難道你們還放不過我們嗎?」

張舟笑道:「方老弟,剛才多有得罪,還請你兀怪,主子說了,剛才的事誰也不怪,叫小環姑娘也不要擔心,雷總管已經答應主子,不會在旁人面前提到今天的事。」小環聽了,喜極而笑,急忙向張舟行了一禮,道:「張大俠,多謝你們啦,還請你代我向朱公子道謝,小環定會銘記於心!」張舟點了點頭,方劍明問道:「對了,你們有什麼事要和我商量?」

張舟神秘的一笑,道:「方老弟,你的一身武功著實了得,佩服,佩服!主子說了,他身邊還缺一個貼身護衛,不知方老弟有沒有興趣,我們主子可是身份尊貴,做了他的護衛,以後榮華富貴,可以任君挑選。」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他那裡聽不出這話的意思,道:「請你回去告訴你家公子,就說姓方的對於榮華富貴不感興趣,還是另請高人,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呢。」張舟聽了,臉色微微一變,轉眼又笑了起來,道:「原來方老弟是有要事在身,那在下就不打擾你們二位啦,告辭!」說完,向方劍明一抱拳,大步走了回去,走了十來步,突然回頭笑道:「我差點忘了,方老弟,主子說過,要是你以後想通了,可以隨時來找主子,貼身護衛一職還給你空著。」話聲一落,身形一躍,飛竄出去,兩三個起落,便到了十多丈外,走了幾步,便走進了樹林中的一條大道,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輕輕的哼了一聲,對小環道:「小環,我們走吧。」小環便在他的前面帶路,走出了樹林,到了原來的地方,小環突然問道:「方公子,請恕小環多嘴,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呢?」方劍明笑道:「我不喜歡作別人的手下,這樣被人指揮來指揮去的,像什麼樣子。」小環笑道:「這也是,不過,我看朱公子。他人很好,對待屬下也很和氣,當了他的手下,大概不會吃什麼苦,要大大的勝過在江湖中漂泊。」方劍明知道他她話中的意思,聞言一笑,道:「小環,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其實我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在江湖中漂泊。我雖然沒有家,然而我卻有一些朋友,我還要去找一些人,只要找到他們後,我就會好好的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小環聽了,臉上顯出一片嚮往的神色,道:「方公子,說句叫你見笑的話,我真想作你的侍女。」方劍明聽了,臉色一喜,道:「可以呀,不過,我不要你作我的侍女,我要你作我的朋友。」小環聽了,臉上一紅,嬌聲道:「不……不,我不能作方公子的朋友,小環身份低微,那裡能作方公子的朋友。」方劍明臉色一正,道:「小環,不是我說你,你雖然是侍女的身份,然而你也是人,也應該有其他人所有的權利,為什麼就不能交朋友,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一個朋友啦。」小環張嘴就要說話,方劍明道:「小環,你不要說什麼身份低微的話,這世上沒有誰的身份低微,在我的眼裡,任何人都是一樣的,你要是在推遲的話,那就是看不起我。」說著,大步走上去,超過了小環,小環怔了一怔,想不到方劍明會說出這般話來,愣在那裡站了半天,方劍明走出了五丈外,見她還是在那裡發楞,笑道:「小環,快走啊,我還要你帶路呢。」小環聽了他的聲音,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竟有一種甜蜜的感覺,心中一震,急忙把這種感覺拋開,笑著跑了上去。

方劍明在小環的帶路下,又走回了他們所住的院子裡來,一進得院子,就聽到有人笑著說道:「方老弟,你們到那裡去轉悠去了,我找了半天,居然沒有找到。」方劍明一聽聲音,心中一喜,笑道:「丁大哥,我還想去找你們呢,一大早,你和唐姐姐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我本來想拉你們一塊四周走走的,你們既然不在,我只好和小環兩人出去啦。」丁世傑和唐肥從前面的一個水池旁轉了過來,方劍明迎了上去,丁世傑詫異的問道:「小環,誰是小環?」方劍明回頭一指,笑道:「她不就在我的身後嗎,她……」見小環並不在身後,抬眼一望,小環卻是躬身立在了兩丈外,大概是怕打擾他們的說話。

方劍明道:「小環,你過來呀,來見見丁大哥,他可是武林中很有名氣的人!」小環卻是站在那裡,不敢上前,含笑說道:「方公子,丁公子我昨天已經見過了,你們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小環一定照辦。」方劍明見她執意如此,也只得由她,笑道:「那好吧,你下去休息,有什麼事,我在叫你。」小環嬌聲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開去。唐肥見小環走後,臉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笑道:「我說方老弟,你這麼做,未免對不起龍妹妹了吧!」方劍明見她誤會了自己,急忙搖手解釋道:「唐姐姐,你想到了那裡去啦,小環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剛才我們遇到了一件叫人生氣的事,我險些和人狠狠的打了一架,要不是小環,我恐怕現在要傷痕纍纍啦。」

丁世傑和唐肥聽了,臉色一變,丁世傑道:「是誰這麼大膽,敢來找你的麻煩,他不知道你是雷家的客人嗎?」方劍明苦笑道:「他們也是客人,不過依我看來,他們在雷家,還要比我們吃得香。」丁世傑聽了,更是奇怪,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難道雷家的人也不管嗎?」方劍明哈哈一笑,道:「管?我看他是管不了,我們還是到大廳裡面去,等我向你們詳細的道來,你就知道這事可不可氣啦!」說完,三人走過了水池,走上了一條石子路,不一會兒,來到大廳裡面,坐下後,有丫鬟端來香茶,方劍明見丫鬟退下去後,將剛才所遇的事,向他們二人詳細的說了一遍,丁世傑聽了他的敘述,笑了起來,道:「方老弟,想不到你的脾氣還蠻大的嗎?」方劍明笑道:「本來他們要是說好話,叫我讓開,我也不會衝撞他們,但是,你沒看到那兩個紫衣人,一臉的高傲,目空一切,叫人看了,實在有氣,還要叫人來教訓我,我想想心中就有氣。」

唐肥聽了,臉上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想了一想,問道:「那個中年人確實是雷家的總管嗎?」方劍明道:「不錯,小環是這麼稱呼他的,他叫做雷風。」丁世傑聽了,臉上一變,道:「你說他叫雷風!」方劍明道:「對呀,那遙老是這麼稱呼他的,丁大哥,莫非你認識他?」丁世傑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他,但是我卻聽過他的名聲,你道他在江湖中的外號叫做什麼,說出來,嚇你一跳!」方劍明心頭驚奇,問道:「他的外號叫什麼?」丁世傑道:「人家都叫他做『活閻王』,說他冷面無情,很少有人見他笑過,他的手段據說十分的毒辣,誰要是惹了他,誰就要倒大霉!這可真奇怪,那個朱公子是什麼人,居然能令活閻王變為笑閻王,這姓朱的來頭絕非一般!」

方劍明聽了,道:「這就對了,難怪小環一副心驚膽戰的神色。」唐肥突然叫道:「方老弟,我看你是闖大禍啦。」方劍明一怔,道:「唐姐姐,你不要嚇我,我闖了什麼大禍?」唐肥臉色凝重,道:「你想想,那個雷風,他身為雷家的管家,對待客人應該都是公平的,但是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分明就是把那個姓朱的看得比你還要重要得多,他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可是你既然說是雷鳴老弟的朋友,他心底也知道你也不是尋常的人物,可是,他還是要叫你讓道,一句回去後給你道歉就要把你打發,顯然就不把你當一回事。還有,他的外號既然叫做『活閻王』,但是他對那些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把他們視作了大人物,可見這姓朱的決不會那麼簡單,他們既然是從京城來的,依我看,這姓朱的和朱皇帝有關係,恐怕就是一個王爺的身份,他的身邊又有那麼多隨身侍衛,在雷家竟然還公然配著兵器,毫不在乎,那兩個紫衣人依你的敘述,武功高深,又是囂張跋扈得很,不出我的意料之外的話,這個朱公子就是朱皇帝的弟弟朱祁鈺!」

方劍明和丁世傑聽了她的話,均是一怔,丁世傑詫異的問道:「妹子,你見過朱祁鈺?」唐肥笑道:「我那裡見過他,我不過是猜想是他罷了,你們不知道,這些做王爺的,那一個不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小的時候,從京城來了一個王爺,他到我們唐家落腳,將全府上下都驚動了,我聽說這個朱祁鈺喜好結交武林人物,所以我就猜想是他,也不知道說得對是不對?」

話聲一落,就聽得門外有人大笑道:「唐姐姐,這下你就說錯了,這個朱公子卻不是什麼王爺,她也不是朱祁鈺,她乃是一個公主!」

「公主?」方劍明,丁世傑,唐肥聽了他的話,均是愣住了。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月湖風光

隨著話聲,雷鳴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方劍明,笑道:「方大哥,你沒有看出她的性別嗎?」方劍明聽了,呵呵一笑,恍然大悟的道:「難怪我說她的牙齒怎麼那般潔白,原來這個朱公子是個女兒身,對了,雷老弟,你說她是公主,難道她是朱皇帝的妹妹不成?」雷鳴笑道:「不錯,她是當今聖上親封的『巾幗公主』,名諱朱祺嫣,你方才得罪的那兩個紫衣人,他們外號叫做『逍遙二老』,哥哥叫做公孫逍,弟弟叫做公孫遙,據說他們二人的年紀過了百歲,武功深不可測,方大哥,你敢和他們作對,我算服了你啦!」方劍明笑道:「有理不在武功高,我怕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是千年老怪,我照樣不會懼他。」

丁世傑聽了,哈哈一笑,道:「方老弟,好氣魄,我就欣賞這樣的人,和你結識一場,看來是走對了。」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比起丁大哥,我還差得遠,丁大哥不計較名聲,盜富濟貧,心懷百姓,我怎麼能和丁大哥相比。」丁世傑問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事,你怎麼知道我是盜富濟貧?」方劍明笑道:「這我看得出來,丁大哥盜了那麼多的銀子珠寶,然而丁大哥的穿著打扮卻是極為的簡樸,這些銀子都跑那裡去了,當然是都散盡給百姓啦。」丁世傑搖搖手,笑道:「這你就有些過於武斷了,難道我就不能是一個吝嗇的人嗎?」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丁大哥,這話可謂天大的笑話了,要是丁大哥都是吝嗇之人,那天下就沒有大方之人了,我相信我的眼光,決不會看錯丁大哥的為人!」

雷鳴聽了,笑道:「好啦,好啦,你們不要把這事岔開,方大哥,我們還是來商量商量這件事。」方劍明笑道:「這事有什麼好商量的,要是雷老弟生怕我給你們雷家惹事,那我當下就可以離開。」雷鳴聞言,雙眉一掀,道:「方大哥,你說這種話實在令小弟難堪,我雷鳴豈是這種怕事之人,我之所以來和你們商量這事,是想和你合計合計,今日一事,我怕四叔在爺爺那裡提起,這樣一來,兩方對不好對付。」方劍明笑道:「雷老弟,恐怕你不知道吧,你四叔他已經答應過那個『巾幗公主『,他決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想這事就算是平息了吧!」雷鳴聽了,臉色一喜,道:「真的嗎?」方劍明道:「不錯,他後來差了一個叫做張舟的侍衛,回轉給我說了,那個『巾幗公主』當真稀奇,居然還想我去作她的貼身侍衛!」

丁世傑聽了,笑道:「我想是她見你的功夫了得,年紀又這般輕,當然有意想把你拉過去,其實這種差事也不耐,至少大魚大肉的決不會少,別人見了,都要敬畏三分。」方劍明笑道:「我要別人敬畏我做什麼,只要我不令人討厭就行了!」雷鳴道:「既然四叔答應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那就好辦了,我先前只知道你和他們鬧了彆扭,不知道四叔答應的事,這才趕了過來,這下我就放心啦,對了,今天我就這裡用餐,昨天是我姐姐作陪,今天就由我來作陪,你們同意麼?」丁世傑大笑道:「雷老弟,前晚我沒有把你灌醉,那是我怕你喝醉了回不去,今天這可是你自投羅網,一會兒別怪我不給面子。」雷鳴嘿嘿一笑,道:「在這裡,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吃喝,就算我父親知道了,他也不會怪罪我的,方大哥,你去把龍小姐和龍月姑娘接過來吧,我看也應該開飯啦!」

方劍明答應了一聲,抬腳就走,到了門邊時,突然立下了腳,回頭笑道:「一會兒她們二人來了,你們可不許把剛才的事說給她們聽。」丁世傑笑道:「放心吧,我們再也不會提這件事啦!」方劍明這才出了大廳。

等方劍明把龍碧芸,龍月接到大廳裡時,桌上已經擺滿了好酒好菜,麒麟鼠聞到了酒菜的香味,故態萌發,「吱吱」的歡叫了一聲,從龍月的手中跳了下來,竄上了一個凳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雙小眼睛四周的亂轉。方劍明走過去,在它的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笑罵道:「阿毛,我發現你這臭小子越來越不記得我了,是不是有了新人忘舊人。」這一句話不過是方劍明的開玩笑罷了,麒麟鼠吱吱一叫,竄身而起,到了方劍明的懷中,向方劍明表示了一下親熱,龍月見了,笑道:「方大哥,看你說的,難道你是在吃小姐的醋嗎?」

方劍明臉色一紅,道:「我哪有,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說著話,將麒麟鼠趕了下去,把龍碧芸扶到了凳子旁,讓她坐下,自己就坐在了她的身邊,丫鬟們在一旁立身侍侯著。酒過三巡之後,方劍明突然想起此行的一個目的,急忙問道:「雷老弟,我向你打聽一個地方,不知道你可曾聽說過?」雷鳴笑道:「方大哥,你儘管說,就算我不知道,我可以向其他人打聽,只要是杭州城內的地方,絕沒有打聽不出來的道理!」方劍明心頭一喜,道:「我打聽的地方名叫『風鈴渡口』,你聽過嗎?」雷鳴臉色一怔,低頭想了一想,道:「這『風鈴渡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方老弟,可以說得詳細一些麼,比如說它具體的方位,還有它有別名沒有?」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知道的也就是一個名字而已,至於它在杭州城的那個方位,我也不清楚,至於別名,更不要說了。」

雷鳴眉頭皺了一皺,道:「這可就奇怪了,我在杭州城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沒有聽說過的地方,不過方老弟,你大可放心,我回去後,明天就可以向你打聽出來。」方劍明心頭欣喜,道:「那就多謝雷老弟啦!」雷鳴笑道:「方大哥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方劍明將手中的酒杯一舉,對著雷鳴道:「來,雷老弟,我敬你一杯。」雷鳴見狀,急忙將桌上的酒杯拿了起來,和方劍明痛痛快快的乾了一杯。

吃了一會兒,本來按照丁世傑的意思,是要把雷鳴灌醉,叫他回不去,但是雷鳴臨時想到了一件事,要帶他們幾人到月湖去看一看夜景,丁世傑只得放過了他,酒也撤了下去,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菜。吃到天色慾黑的時候,丫鬟們掌燈上來,將大廳的燈點亮,大廳裡一片通明,丫鬟們把剩菜撤下去後,雷鳴就要待他們去欣賞月湖的夜景。雷鳴抬腳剛一出大廳的門檻,就聽得有人嬌聲大叫道:「弟弟,原來你在這裡,哦,你還喝酒了,是不是?」雷鳴一聽聲音,臉上的臉色立時被嚇得收了回去,一張俊臉顯得有些緊張,道:「姐姐,你昨天不是來過來嗎,今天還來做什麼?」

只見雷柔挽著鍾濤的手腕走了過來,她的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丁世傑那頂斗笠,雷柔雙眉一揚,道:「弟弟,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昨天來過,今天就不能來了,他們可是我的客人,我不來招待,誰來招待!」雷鳴見她要發雌威,急忙陪笑道:「姐姐,你誤會我的意思啦,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我正想把丁大哥他們帶去看看月湖的夜景,姐姐,你去不去?」

雷柔小嘴一撅,道:「哎呀,我來晚了一步,真是倒霉,弟弟,我來此,也是想帶丁大哥他們去看看月湖的夜景,既然讓你捷足先登,那今天就由你帶路吧,我跟在你後面就是啦!」雷鳴心中得意的暗笑了一聲,在前頭帶頭,雷柔見了丁世傑,將手中的斗笠一扔,嬌聲道:「丁大哥,你這個斗笠,也不知道帶在身邊多少年啦,怎麼也不換一個新的?」丁世傑伸手一抓,將斗笠抓在手裡,一邊把斗笠背著身後,一邊笑道:「我的姑奶奶,這個斗笠是我的師父送給我的,我怎麼能把它丟了,再說了,它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捨不得將他丟掉,這就是所謂的『敝帚自珍』吧!」雷柔小嘴一撅,嬌嗔道:「臭美!」

當下,雷鳴走在前面,身後就是方劍明一行,在最後則是四個丫鬟,這四個丫鬟中卻是沒有小環。一路上,每隔十步的距離,就有一盞燈,燈光閃耀,照得地下發白,根本就不用擔心路不好走。這時,只見四周的建築,樓群都亮起了燈光,異常的壯觀。今晚的天氣不算是很冷,但是方劍明還是要龍碧芸披上了她的那件披風。他們說說笑笑,指指點點,一路上貪看景色,行來並不是很快,花了幾乎一個時辰,才來到了月湖邊的草地上。

此時,月湖的景色同白天又有了很大的區別,只見整個湖面上點綴著無數的水燈,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異常的好看,他們站在草地上,這草地是向下傾斜的,他們順著草地繞到了那條大道上來。方劍明上到大道上,腳踩這厚厚的地毯,想起了今天午間的事,不由笑了一笑,龍碧芸見了他奇怪的笑容,詫異的問道:「你笑什麼?」

方劍明急忙打了一個哈哈,道:「沒什麼,我見了月湖的美景,忍不住笑了起來,芸兒,你看,這月湖的夜景真是世上少有,我們可要好好的欣賞一番!」龍碧芸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突然低聲道:「方郎,這月湖的夜景好看是好看,然而人工痕跡太多,你要是到了我們『慈航軒』,見到『天上人間』,那才叫美呢!」方劍明微微一驚訝,道:「什麼天上人間?」龍碧芸嫣然一笑,道:「我現在不告訴你,到你去了『慈航軒』的時候,你就會知曉。」方劍明「哦」了一聲,也沒有放在心上,轉頭就去望湖上的景色。

他們順著大道走到了月湖的半途,方劍明極目望去,現在從高處往下看,景色又是不同,湖面上水燈飄飄蕩蕩,如發光的荷葉一般,方劍明正沉醉於這夜景之中時,就聽得雷柔驀地的大叫起來,指著遠處,嬌聲道:「你們看,那是什麼?」眾人向他指點的地方看去,只見南面的湖面上,飄飄若仙的飛躍著一條人影,那人的輕功著實輕靈,雙腳在水燈上一點,人已是輕輕的縱起了一丈高下,身形飄飄,如同仙子一般,配著他纖細的身材,極為的優美。

雷鳴見了,定睛望去,突然大叫道:「哎呀,那不是朱公子嗎?他怎麼來了?」雷柔聽了,鳳目一睜,嬌聲道:「就是那個女拌男裝的朱公子?弟弟!「雷鳴點了點頭,雷柔突然手一鬆,將鍾濤的手腕鬆開,身形一縱,從大道上飛了起來,遠遠的落到了一盞水燈上,蓮足在水燈上一點,雙臂一展,身形幾乎是貼著水燈滑出了五丈多遠,她的身材本來就很美妙,如今故意要和那個朱公子比較一番,在空中作出了幾個曼妙的動作,就像仙子一般好看,鍾濤見了她下到了湖面上去,急忙跑上一步,本來是要把她叫回來的,見了她嬌人的身材,曼妙的姿勢,呆了一呆,神色竟是顯得有些癡迷。

雷柔這一番所為,大出眾人的意料之外,見她身形突然飛起,然後就往湖面上投去,均是跟著鍾濤趕到了大道邊,看到了她傲人的風姿,就是龍碧芸也看得露出了一副欣賞的神色。雷柔回眸一笑,頓時艷光十射,蓮足在一盞水燈上一點,身形輕輕的飄起,嬌笑道:「真好玩,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玩了,你們大家都下來陪我玩一玩吧,鍾濤,你快些下來,你要是不下來,我以後就不理你啦!「說完,頭也不回的,向那個「朱公子」飛躍了過去。

雷鳴見了她的舉動,臉色變了一變,他可不像雷柔那般瘋狂,見她大有要去和那個朱公子較量輕功一番的意思,急忙開口叫道:「姐姐,你快回來,你……」話聲未了,身邊「呼」的一聲,轉頭望去,只見一條人影飛躍而出,遠遠的落在了湖面上,那人也不去點湖上的水燈,只是將一雙腳在湖面輕輕一點,有如蜻蜓點水一般,向雷柔身後跟了上去,口中叫道:「柔妹,我來了!」居然就是鍾濤,想不到他也是這般好玩!

這時,雷柔早已遠去,和那個朱公子的距離不過十丈,朱公子抬頭看去,見是一個絕色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面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眼看雷柔距離朱公子不過六丈之距,這時就聽得有人喝道:「來者何人,還不退下!」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如閃電,從十多丈外一躍而至,凌空一翻,穩穩的落在了兩盞水燈上,手腕一抖,拔出了腰間的利劍,寒光一閃,將雷柔的路擋住了。

朱公子見了,急忙喝道:「來人是雷柔雷小姐,你們給我退下,不得無禮!」那兩個人身形一頓,也不見他們如何發力,身形又騰身而起,猶如神龍在天一般,高達七丈多高,落在了十多丈外的草地上,在那草地上,此時正有十來個人,其中有兩個紫衣中年人坐在方凳上,在他們的面前,擺著一張圓桌,上面放著噴香的酒菜,其他人則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那兩個人身形一閃,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好像他們就沒有動過一般,剛才你所看得的不過是幻覺罷了。雷柔見了那兩個侍衛有意無意的賣弄他們的輕功,嬌哼一聲,右腳在一盞水燈上一點,身形突然緩緩的升了起來,而且她是旋轉著飛起來的,衣裙飄動,一臉的嬌笑,就如仙子升天,看得那個朱公子呆了一呆,眼看雷柔緩緩升起,鍾濤也不甘示弱,笑道:「柔妹,我來了,你看我的這一招『懸空閃』如何?」隨著他的話聲,只見他將腳尖在一盞水燈上一點,人高高的縱了起來,右手向左面劈出一掌,接著又向右面劈出一掌,掌風飛出,竟是打在了雷柔的四周,他的一個身軀,繞著雷柔轉了一圈,姿勢也是美妙十分,眼看他的身形將要落下,只聽的大喝一聲,連環劈出數十掌,掌風均是打在雷柔的四周,他就繞著雷柔轉了十圈,十圈下來,雷柔從空中落下,站到了一盞水燈上,他也跟著飄身落到了雷柔旁邊的一盞水燈上。

朱公子見了鍾濤的絕世輕功,不禁睜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人怎麼可以在空中停留那麼長的時間,而且鍾濤的身法在空中劃圓,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那兩個紫衣人見了,臉色均是大變,站了起來,互相看了一眼。這時,在燈光湖色之中,雷柔和鍾濤並排而立,站在水燈上,女的有絕色美貌,男的也是一個英俊的少年,如此親密的的情形,叫人不得不真的把他們視為一對壁人。雷柔嫣然一笑,看著朱公子,道:「請問你就是那個朱公子嗎?」朱公子微微一笑,道:「雷柔小姐說得不錯,這位兄台是那一位,還望雷柔小姐給我引見一下。」雷柔笑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名字叫做鍾濤,對了,朱公子,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雷柔?」朱公子笑道:「生得這般傾國之貌,除了是雷柔小姐外,還會有誰呢?」雷柔嬌聲道:「朱公子,其實這裡就有一個比我美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美人呢!」朱公子聽了,心頭暗驚,問道:「不知這人是誰,我怎麼沒有見到她?」

雷柔回過頭去,對著大道上的幾個人,大聲嬌叫道:「龍姐姐,你們都下來吧!」只聽的雷鳴的聲音道:「姐姐,朱公子同意了嗎?」雷柔哼了一聲,嬌嗔道:「我又沒有叫你,你多什麼嘴,你不來就算啦,龍姐姐,你快些下來,我想看看你的武功如何。」龍碧芸聽了,柳眉微微一皺,看了看方劍明。其實現在龍碧芸施展輕功,在水燈上飛躍,也不是什麼難事,也不會將內傷牽動,像他們這般身手的人,踩著水面飛渡,不過是小菜一疊,何況湖面上還有水燈。

方劍明見她望了過來,也是皺了皺眉,這時,雷柔在那頭已是不耐的嬌聲大叫起來,丁世傑嘿嘿一笑,道:「我們還是過去吧,別把她給熱惱,到時就麻煩啦!「說著,向唐肥看了一眼,兩人身形一起,飛出了大道,兩人腳下連踩水燈,那些水燈只是輕輕的晃動了一下,轉眼之間,去了十多丈外。雷鳴聽了丁世傑的話,臉色一變,急忙將身一扭,跳了下去,踩著水燈,一路飛躍了過去。龍月小嘴一撅,嬌聲道:「雷小姐也真是的,幹嗎要我們過去,小姐還有內傷在身呢!」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也怪不得雷妹妹,她不知道我受傷的事,方郎,麻煩你把我渡過去吧,這位朱公子是何人,聽雷妹妹的口氣,她好像不是一個真正的公子!」

方劍明聽了,臉色變了一變,他還真不想見這個朱公子,要是再和他起什麼衝突,那就不好辦啦。龍碧芸見了他的臉色,詫異的問道:「方郎,你不想過去嗎?那我們就不過……」方劍明急忙笑道:「既然雷小姐這般盛情,我們就過吧!」說完,伸手輕輕的捏住了龍碧芸裙帶的一角,看了龍月一眼,笑道:「月兒,要不要我幫忙?」龍月嬌哼了一聲,道:「不用,我能過得去!」說完,嬌軀一扭,輕輕鬆鬆的飛身而下。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芸兒,我要下去了。」龍碧芸嫣然一笑,點了點頭,方劍明手上微微一用力,發出一股氣勁,護在龍碧芸的身周,然後身形一起,帶著龍碧芸飛身下了大道,落到了湖面上。只見方劍明和龍碧芸並肩而立,方劍明的腳尖在水燈上一點,和龍碧芸同時飛身而起,上到一丈多高,遠遠的落在了六丈外的水燈上,接著又是騰空而起,如此這般幾次過後,轉眼就追上前面的龍月,和她一起踩著水燈,飛躍了過去。

眼看即將來近,方劍明身形一飄,帶著龍碧芸落到了水燈上,手鬆開了龍碧芸的裙帶,不知底細的人萬難看出此中的蹊蹺。朱公子抬眼一望,見到方劍明,臉色微微一怔,想不到又在此地見到他,轉瞬微微一笑,道:「方公子,我們又見面啦!」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湖惡少

聽了這話,龍碧芸和龍月均是一愣,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嘿嘿一笑,臉上毫不變色,他早就想到了應對之語,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朱公子,不知這麼晚了,你們來此作甚?」將事情說到了朱公子的身上,朱公子微微一笑,順著他的說辭,笑道:「今晚月色格外的好,我聽說月湖夜景十分的好看,所以我特地來此觀賞,沒有想到這個月湖當真是魅力無窮,我見了湖上風光,忍不住在水燈上玩了一把,倒叫你們見笑了!」雷柔聽了他們二人的對話,詫異的道:「你們認識嗎?我怎麼不知道?」朱公子笑道:「我們是今天午間才認識的,雷柔小姐恐怕還不知道,其實我們何止是認識,方公子和逍遙二老差點動起手來,好在事情也不是很大,大家互相退讓一步,也就過去了!」說著,看了看方劍明身旁的龍碧芸,看清了她的絕色面貌,心頭一震,剛才她只顧看著方劍明,雖然見到龍碧芸的身段美妙,只道她不過是一個俏麗的佳人罷了,這下將龍碧芸看清,不禁為龍碧芸的絕色美貌傾倒。

朱公子驚訝的問道:「這位小姐是誰?果然是絕代佳人,難怪雷柔小姐要極力的推崇你呢!」雷柔聽了,嬌笑道:「我說的沒錯吧,她是不是比我還要漂亮,她就是江湖八美之一的『縹緲仙子『龍碧芸』,龍姐姐,這位是從京城來的朱公子。」朱公子聽了眼前這個女子就是『縹緲仙子』龍碧芸,驚異的笑道:「原來你就是『飄渺仙子』龍碧芸!,怪不得生得就跟仙子一般,在下朱祁延,見過龍小姐。」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朱公子不要客氣,你們從京城來,看來就是京城的名門望族,碧芸不過是一個江湖人,不敢受禮。」朱公子聽了,呵呵一笑,看了看方劍明一眼,見他們二人的態度有些親密,眼珠一轉,笑道:「據我聽來的武林傳聞,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方劍明方公子啦,難怪方公子的武功甚是高明,都把我的手下打敗了,今日午間一事,就全當是一個笑話,方公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張舟轉達之事,倒是我顯得唐突了!」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朱公子,區區小事,我怎麼會記在心上。」

這時那兩個紫衣中年年人走了過來,他們是踩著湖面走過來的,左首那位看了一眼龍碧芸,哈哈一笑,道:「你就是那個『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縹緲仙子』龍碧芸?」語氣顯得有些托大,龍碧芸微微一笑,嬌聲道:「不錯,碧芸見過二老。」右首那個看了看龍碧芸,突然沉聲問道:「你受了內傷?」龍碧芸心頭一驚,點了點頭,他哼了一聲,道:「老夫本來還想和你切磋一番武藝,如今看來是不行啦!」說著,眼光一掃方劍明,眼神裡充滿了挑屑之意,方劍明知道他是在激自己動手和他較量,笑了一笑,並不在意,這人正是午間要教訓他的遙老——公孫遙。

朱公子眼光如神,早已看出了不對,微微一笑,道:「幾位要不要過去一起品嚐一番美酒佳餚?」方劍明不等雷柔開口,笑道:「這就不必了,在下等人前來打擾,實屬不便,如今天色漸深,見過朱公子後,我們也該回去啦!」丁世傑接口道:「不錯,在下等人前來打擾了朱公子的雅興,顯得有些唐突,這就告辭了!」說著,向唐肥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施展開輕功,踩著水燈,轉眼之間已是上得湖岸。

方劍明帶著龍碧芸,和龍月也跟著上到了湖岸,雷柔和雷鳴向朱公子道了一聲「告辭」,雷柔伸手一挽鍾濤的手臂,兩人腳踩著水燈上了湖岸,雷鳴則是走在最後,離開了月湖,回去自是比來時快了許多,到了院子裡,雷鳴,雷柔,鍾濤告辭回去,丁世傑和唐肥也回他們的屋子裡去了。方劍明陪著龍碧芸上到龍碧芸的臥室裡,向她道了一聲「晚安」,準備回去,龍碧芸卻是將他拉住,笑臉盈盈的道:「方郎,你和那個朱美人是怎麼認識的?」方劍明一愣,接著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朱公子吧,咳,這事不過是件小事罷了,我也沒有向你說及。」將午間的事大概的說了一下,龍碧芸聽了,眼珠一轉,嬌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好啦,你回去吧。」方劍明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下樓而去。

翌日,用過早餐,雷柔帶著鍾濤,早早的來到,說要出去玩玩,方劍明等人一聽,當即叫好,丁世傑問到雷鳴,雷柔小嘴一撅,嬌聲道:「他還有事,不能來,我們不管他了!」帶著他們一行出了雷家,在杭州城裡逛到中午的時候,上到一家酒樓,用了午飯,方劍明提到杭州西湖,雷柔便將他們帶到了西湖去觀賞了一番西湖美景。

西湖位於杭州城西面,湖岸周長三十多里,是杭州的靈魂所在,它三面環山,一面瀕城,山清水秀,風景如畫,層巒疊嶂,天生麗質。此時正是冬季,天氣雖然有些冷,然而遊人卻是不少,湖堤上一片片的梅花,迎寒怒放,?相開放,繁花簇擁,層層疊疊,雲蒸霞蔚,如霞光耀眼,極富火熱的青春氣息,輕風拂過,一片香海,龍碧芸和雷柔嬌聲笑談,又加上生得國色天香,極為的引人注目。

方劍明是第一次看到了西湖的美景,不禁為之神往,看到了湖面上停著不少的船隻,帆影點點,更有女子柔軟的歌聲從遠處傳來,一派生氣,笑著問道:「原來西湖是這般的美,丁大哥,這些船隻是做什麼用的,居然還有歌女的歌聲傳來。」丁世傑聽了,微微一怔,接著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道:「你問我,我也不清楚,你去問雷柔,她是一個老杭州,不會不知道!」這時雷柔把龍碧芸,龍月,唐肥拉到了前面去,正在嘻嘻哈哈的指點著湖上的美景,方劍明見她們相談正歡,怎麼敢去打擾,要是雷柔髮起怒來,可不是好玩的。鍾濤聽了,笑道:「你們當真不知道嗎?」方劍明搖了搖頭,丁世傑則是神秘的一笑。

鍾濤道:「方大哥,我來告訴你吧,不過我也知道的不多,說的也只是皮毛而已,我聽說這些船隻是用來喝酒的!」方劍明一愣,道:「喝酒?喝什麼酒?「鍾濤笑道:」好像叫做花酒。」

方劍明更是奇怪了,詫異的道:「這麼多船隻都是用來喝花酒的嗎,花酒是個什麼酒,很好喝嗎?」丁世傑聽了,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道:「方老弟,我算服了你,你當真不知道什麼叫做『喝花酒』嗎?」方劍明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道:「我確實不知道什麼叫做喝花酒,我所見的世面並不是很多,倒讓丁大哥見笑了,這個喝花酒很出名嗎?」鍾濤和丁世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

方劍明見他們半天沒有說話,追問道:「到底什麼叫做『喝花酒』,丁大哥,你明明知道卻是裝聾作啞,故作不知,難道是瞧不起我嗎?」丁世傑笑道:「你當真想知道嗎?」方劍明道:「向你請教。」丁世傑看了一眼鍾濤,才把目光轉向方劍明,一字一句的解釋道:「這『喝花酒』乃是船妓招待客人所喝的香酒,你應該知道船妓吧,想不想去見識見識?」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這「喝花酒」是個什麼東西,臉上微微一紅,乾笑了兩聲,道:「原來這就是『喝花酒』,難怪你們要這麼奇怪的看著我,其實你們直接說是船妓就得了。」丁世傑聽他語氣有些不以為意,臉色一正,道:「方老弟,你是不是瞧不起她們這些作船妓的?」方劍明急忙道:「我怎麼會瞧不起她們呢,她們也是為生活所逼,我要是瞧不起她們,我就不姓方。」

丁世傑道:「其實,這些船妓裡面,倒是有不少是潔身自好的女兒家,她們被生活所逼,到此來吹拉彈唱,強作歡笑面對客人,實屬無奈,更有不少是賣藝不賣身的女兒家。」

鍾濤聽了,笑道:「丁大哥說得不錯,我聽說這西湖上有一個美人,生得千嬌百媚,國色天香,又身懷絕技,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為她癡狂,丁大哥知道嗎?」丁世傑微微一愕,道:「西湖我是幾年前來過一次的,那時倒是有不少的美貌女子,可是要說到國色天香,卻是沒有,你說的這個女子是誰?」鍾濤臉色突然一紅,低聲道:「我說一件事給你們聽,你們可不許笑話我。」方劍明見他語氣如此謹慎,笑道:「鍾老弟,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和丁大哥怎麼會笑話你,我們不是那種人!」

鍾濤想了一想,道:「你們那裡知道,我初次到杭州的時候,一進城就遇到了一個乞丐,那乞丐邋遢得很,嘴裡髒話滿天飛,他見我相貌生疏,口音不正,知道我是外地人,就攔住我的去路,問我是不是找人,我當時只知道雷府的大概方位,卻是不知道具體地址,見他這般說,就說我要到雷家去找人,他聽了,臉色一變,接著微微一笑,說他知道雷府在那裡,要給我帶路,我還在遲疑,他就笑話我,我一時被他所激,跟著他就走,反正我巨劍在身,還怕誰來。

沒想到,他帶著我,卻是不向雷府的方向走,而是來到了西湖邊上,我正待要問他到底想做什麼,他卻對著湖上的一隻船傳話道:「肥羊來了,你們都出來吧,把他收拾,到時可以要挾雷府的人。』我聽了他的話,正自奇怪,他的話聲一落,只見從那隻船上,簾子一掀,跳出五個大漢出來,那五個大漢一出來,猛地就是騰身一躍,向我撲了過來,而那個乞丐則是從我身後一掌打來,想偷襲我!我見了他們的陣勢,知道是中了這個乞丐的圈套,回身就是一掌打出,先將那個乞丐擊退,然後將背上的巨劍撤了下來,將撲來的五條大漢三下五除二,統統點中了他們的穴道,他們的武功竟是如此的稀疏。

我回身問那個被我打到在地的乞丐,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乞丐只是冷笑,沒有回答,突然臉色一喜,望著遠處的湖面,我見了他的臉色,回頭看去,只見湖面上只有一條小船急速的滑了過來,那小船來得好不奇快,轉眼就到了,那小船上站著兩個灰衣勁裝漢子,左首那個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乞丐,又看了看被我點住穴道的五條大漢,臉色一變,喝道:「你小子是什麼人,竟敢傷我們西湖幫的人!」

說完,兩人騰身一躍,一左一右向我凌空撲了過來,我就和他們打了起來,他們的武功也是了得,我本來是可以對付得了的,但是我離家遠行的時候,我父親囑咐過我,萬兀使出家學,除非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我只是用平常的刀法,和他們二人交手,我一把巨劍在手,倒也不懼他們二人,打了數十招,那兩個傢伙見久功不下,一個傢伙驀地劈手打出了一包迷藥,那迷藥見風就飄,有不少飄入了我的鼻中,可笑那迷藥對我沒用,我停下手,笑嘻嘻的看著他們,他們見我沒有倒下,心頭更是驚奇,正不知該如何辦時,就聽得遠處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嬌聲喝道:「你們西湖幫的人又在欺負外地人嗎,今天本姑娘要好好的教訓你們,招打!」

幾枚飛鏢電也似的飛了過來,打向那兩個灰衣勁裝漢子。兩人回頭劈出掌風,將飛鏢打落,抬眼望去時,大驚失色,見是一個貌美的少女,那少女站在一隻大船上,那大船高有兩層,船板上站著十個美貌的少女,發出飛鏢的少女只是其中的一個。我見了這隻大船,心頭也是奇怪,那兩個灰衣漢子見了,大氣也不敢出一下,看了五個漢子和乞丐一眼,不去解救他們,飛身落到小船上,叫船夫將船划走,轉眼去得遠了。

我解開了那五個大漢的穴道,他們和那個乞丐一臉灰溜溜的跑了,我朝那個少女抱了抱拳,給她道謝,她卻是笑著說不必如此,我正要離開時,只聽得船裡傳來一個嬌媚之極的女子聲道:「少俠要去雷府嗎?』我聽了,心頭一驚,她怎麼知道我要去雷家,不等我回答,她卻是解釋道:「你剛才所遇到西湖幫的人,乃是杭州城裡的一霸,平時專門和雷家作對,聽說他們的幫主大有來歷,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勢力給他撐腰,他才不會懼怕雷府,你要到雷府去,我可以叫人帶你去。』我心中一喜,急忙向她道謝,那裡知道她卻是沒有再說話。

後來,我就被一個船夫打扮的中年人帶到了雷府,在路上,我問那個船夫,剛才那隻大船是誰的,那個女子又是何人,他聽了,大笑來起來,對我說道:「這西湖一帶,還沒有誰不知道她的名聲的,她乃是西湖上最有名的船妓,不過,你可不能小看她,也不可輕賤於她,她是賣藝不賣身,那十個少女都是她的丫鬟,拳腳功夫,厲害得很,據說她生得國色天香,身懷絕技,很多人為她癡狂,不過很少有人能親眼見到她,凡能見她之面的,不是英雄好漢,就是大富之人,否則想見她的面容,是難上加難』,我聽了,更覺奇怪,照這麼說,這個女子可真有些個性,我看她並不是真心的要來做這個船妓的,一定還有什麼別的事。

我就問這個女子叫什麼名字,那船夫說她叫做燕飛鳳,我聽了,還是第一次聽說過這名字,後來我在那船夫的帶路下,終於到了雷府,這幾天來,我雖然沒有出去過,但是我心中卻是把這事記在了心頭,不知道她還在不在西湖!」丁世傑聽了,臉上顯出一絲訝然,道:「這個燕飛鳳是什麼來頭?」方劍明和鍾濤那裡知道,丁世傑本來就是一個老江湖,連他都不知道,何況是他們兩個。這時,雷柔在前面嬌聲叫道:「你們快點走,不要磨磨蹭蹭的,還像不像一個大男人!」三人聽了,急忙走了上去,不料,雷柔話聲剛落,就聽得有人調笑道:「四位姐姐,想要大男人還不容易嗎,你看我們如何,敢問四位姐姐芳名如何稱呼?」從前面迎上來了十多個人,先前一個是位長像還算英俊的青年,那青年右手握著兩個鐵膽,互相擊打著,嘎嘎直響,後面跟著十多個高大的佩刀青衣大漢,一個個五大三粗,體壯異常,一看就知道是會家子。

那青年見了她們四女,尤其是見了雷柔,露出一臉色咪咪的樣子,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態,就差沒掉下口水出來,跟著他的十多個大漢也是一副色咪咪的神色,被雷柔和龍碧芸的美貌吸引住了。雷柔聽了他的稱呼,柳眉一挑,準備要出手教訓他們,卻聽得唐肥笑了一聲,道:「好呀,弟弟,敢問你如何稱呼?」隨著話聲,唐肥先雷柔一步,趕了上去,那青年見唐肥雖然身體肥胖,然而長的不算醜陋,只不過是相貌普通罷了,聞言,淫笑一聲,對著身後的十多個大漢笑道:「大家聽清啦,這個姐姐就讓給你們,本少爺不和你們爭,其他三位就給我帶回去,千萬不要傷害了她們,不然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本少爺的性情,你們可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說著話,想繞過唐肥,去和龍碧芸三人說話,唐肥一臉嬉笑,道:「弟弟是看不上姐姐嗎,哎喲,這樣會令姐姐傷心的,姐姐……」話鋒一轉,驀地大喝道:「打你這個龜兒子!」

說時遲那時快,唐肥一隻肥手劈出,扇向了對方的臉龐,快速無比。這一掌一出,遠在六丈多外的方劍明三人,也能聽得見唐肥的這一巴掌的風聲,可見唐肥的心中是如何的氣憤。那青年本以為唐肥不過是個普通人,不妨唐肥會來這一手,臉色猛地大變,急忙將身一扭,左掌一格,只聽得「碰」的一聲,那青年身形如陀螺一般旋轉了出去,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撞向了跟在身後的十多個大漢群中。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唐影約戰

唐肥緊跟而上,飛起一腿,踢向了對方的胯下,顯然唐肥是氣得不顧招數的狠毒了,唐肥的右腳還沒有踢到,刀光急閃,三把大刀斜削向她的右腳,唐肥的這一腳要是踢實,唐肥的右腿也就廢了。唐肥冷笑一聲,右腳收了回來,伸手入懷,拿出那日用來施展輕功的軟絲,快如閃電的就是張手一打,捲向了三把大刀,那三把刀的主人還沒有來得及撤刀,大刀已被軟絲緊緊的纏上,三人大喝一聲,提刀就退,想把唐肥的軟絲割斷,順便把唐肥拖走。那裡知道那軟絲甚是怪異,居然不懼刀劍,大刀竟是割它不動,想把唐肥拉動,也是不能,三人使足了吃奶的勁,還是拉她不動,一時大臉憋得通紅。

唐肥心中也是吃驚不小,本來照她的想法,這些大漢不過是當地的地痞流氓一般的人物,會有多大的武功,十來個人她一人就可以擺平,那裡知道她一拉軟絲之下,卻是沒有拉動,人家想把她拉動,是難上加難,她想把三人拉動,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唐肥的力氣在唐門可是出了名的,就是他的哥哥唐影也不是她的對手,可見這些大漢不是一般的人物。這時那青年已是站穩了腳跟,臉色一怒,罵道:「臭婆娘,給你臉你不要臉,你們給本少爺上,把這臭婆娘給我抓回去!」當下又走出三個人大漢,手中的大刀一揮,向唐肥手腕削去。

丁世傑趕了上來,見狀大笑道:「幾位有話好說,怎麼動刀呢,要是傷了人,這可怎生是好!」說著,屈指連彈,射出三縷指風,擊在三把大刀的刀背上,那三個大漢驚叫一聲,只覺一道龐大的力道順著刀身傳了過來,險些就將手中的大刀脫手飛出,好在他們平時練功紮實,緊緊的將大刀握住,大刀在空中頓了一頓的功夫,雷柔那裡還能忍耐得主,飛身一起,舉起玉掌,一掌轟向了三人,本來她的這一掌是擊向三人的,那裡知道她含怒出手,想把這些傢伙都好好的痛打一番,是以掌風一出,三丈之內儘是轟然巨響,把十多個人全都罩住了,那青年臉色大變,想不到雷柔的內功如此深厚,手中的鐵膽急忙連環打出,擊向了雷柔的手掌,其他人等則是大刀一揮,劈出刀風,迎向了雷柔的掌風。

雷柔見兩個鐵膽一前一後,急如流星一般打到,小嘴一撅,顯得極為的不屑,左掌陡然一伸,也不知道他她使的是什麼手法,將兩個來勢兇猛的鐵膽一抓,一一收在了手中,五指一緊,暗運內家真力,只聽得嘎嘎之聲響了一下,兩個鐵膽被雷柔搓成了一塊廢鐵,兩個鐵膽合而為一,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樣,雷柔嬌笑道:「姑奶奶還給你!」話聲一落,手中的那塊廢鐵脫手飛出,快如閃電的打出,正中那青年的手腕,那青年「哎呀」一聲大叫出來,他的叫聲一出,那些大漢身形卻是一晃,均被雷柔的強大真力震退了出去,他們實在沒有預料到合他們十多個人的力量,竟是不敵一個黃毛丫頭,一臉不相信的看著雷柔,竟連他們的少爺受傷的事也忘到了一邊。

此時,唐肥冷笑一聲,手腕一抖,軟絲一震,將那三個大漢震退數步,軟絲收了回來,他們在湖堤上動手,早已驚動了不少的人,遊人圍了上來,唐肥轉眼一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臉色一變,急忙跳到了丁世傑的身後,躲躲藏藏,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人。丁世傑正在奇怪,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偏瘦的青年,這偏瘦青年抬頭看了一眼唐肥,臉色顯得有些驚喜,有些憤怒,從那個挨了雷柔一記的青年身後走了上來,喝道:「好狗不擋道,你給我閃開!」撞了一下那個青年,那青年又是一聲慘叫,飛身向旁邊退了出去,指著偏瘦青年,怒道:「你……你為什麼要暗算我!」伸手摸向了臀部,忽然想起這個動作不雅,急忙把手縮了回來。

偏瘦青年冷笑一聲,道:「我暗算你了,你又怎麼樣,實話告訴你,你們西湖幫的好日子到頭了。」那青年聽了,臉上又驚又怒,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又是什麼人?」偏瘦青年眼神一冷,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食中二指豎立,夾著什麼東西,隨手一拋,十數點寒芒破空而出,叮叮叮的十數聲想過,均是擊在了十多個大漢的刀身上,將大刀震得歪了一歪,他一字一句的喝道:「唐門唐影!」

那青年聽了他的話,見了他的暗器功夫,額頭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問道:「你就是『瀟瀟公子』?」偏瘦青年冷哼一聲,道:「不錯!」丁世傑聽了,回頭看了唐肥一眼,見她躲在自己的身後,不敢向她的哥哥看去一眼,顯然是很害怕她的哥哥唐影。那青年道:「西湖幫和你們唐門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唐影哈哈一笑,道:「什麼叫多管閒事,你們跟我的妹子過不去,難道要叫我看著不成,本公子給你提點一下,現在你回去,還能來得及見到你的父親一面,否則,你將會後悔終身。」那青年聽唐影說得如此嚴重,也不管是真是假,急忙帶著他的手下,匆匆而去。雷柔是個火爆脾氣,見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嬌喝道:「原來你們是西湖幫的人,我正要去找你們的幫主算帳,現在就先在你們身上留點紀念!」說著話,抬手一甩,打出三枚圓圓的東西,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射,夾著眾大漢的大叫之聲,除了那個青年,其他人等衣服上均是著了火,拍打不已,叫罵著,跟在青年的身後,轉眼混入了人群。他們身上著火,有些遊人看得稀奇,也不害怕,指著他們哈哈大笑。

唐影轉眼望向唐肥,臉上一片嚴肅,板著一張有些女性化的俊臉,沒有說話,接著目光一抬,和丁世傑的目光相遇,頓時氣氛顯得有些詭異。方劍明見了唐影,依稀還記得他的模樣,當年唐影在少林寺和吳世明比武,輸在吳世明的手裡,那時他還是一個少年郎,如今數年過去,他的相貌雖然沒有多大的改變,然而已不是先前那般柔柔的樣子啦,在他偏瘦的身骨裡,藏著一些令人敬畏的東西,這也便是一個男人真正成熟的表現。方劍明見唐肥在丁世傑身後躲躲閃閃,而丁世傑則是和唐影相對而視,動也不動,大有「開戰」的意思。方劍明急忙哈哈一笑,問道:「唐公子,那晚可曾是你?」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不知底細的人均是一愣,龍月不等唐影發話,嬌聲叫道:「方大哥,我記得唐公子的聲音,不錯,那晚就是他來過!」唐影和丁世傑的目光相對,沒有移開,聞言一笑,道:「方公子,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天榜高手尚且被你驚走,看來你的功夫在青年一輩中,早已是遙遙領先,那晚在下不過是適逢其會,順便多嘴幾句,沒有幫上什麼大忙,倒讓方公子見笑啦!」

方劍明見他兀自不肯移開目光,還是和丁世傑緊緊相視,一刻也不放鬆,心中感到有些好笑,這時,唐肥終於從丁世傑身後走了出拉,看了唐影一眼,嬌聲問道:「哥哥,是爹爹叫你來找我的嗎?」身形有意無意的擋在了丁世傑的前面,丁世傑驀地哈哈一笑,道:「唐公子,你想把你的妹妹帶走嗎?」唐影冷哼一聲,道:「不錯!黑盜,你不要害我妹妹。」丁世傑臉色一怒,道:「我什麼時候害過唐肥妹子了,姓唐的,你跟我說清楚。」唐肥聽他們說話語氣不善,急忙搖手道:「哥哥,丁大哥,你們不要鬥氣,哥哥,你回去吧,我現在已經跟定了丁大哥,你回去給爹爹和爺爺,奶奶他們說,就是肥兒不孝,再也不能侍侯膝下!」唐肥聽了這話,臉色大變,終於將眼光移開了,望向了唐肥,唐肥低著腦袋,不敢去看唐影,唐影忽然哈哈一笑,道:「妹妹,你這是第一次沒有聽我的話,這麼多年來,你事事都聽我的注意,現在你長大啦,用不著我們,是也不是?」

唐肥臉色變幻不定,聞言急忙抬起頭來,叫道:「不,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哥哥,我知道在唐門,你是最關心我的人,打死我我也不會不聽哥哥的話!」唐影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聽哥哥一次,離開這個黑盜,和我回到唐門,爹爹那兒,我可以給你說話。」唐肥急得就要大哭起來,道:「不……不,哥哥,除了這件事,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你不要逼我!」唐影喝道:「這麼說來,你還是不想和我回去。」唐肥點了點頭,算作回答,丁世傑見了唐肥被唐影逼成這副樣子,也知道了唐肥對他是情深到死心塌地,要是自己再不上前說話,自己枉自是個男人,將唐肥一把扶住,盯著唐影,冷笑一聲,道:「姓唐的,你不要逼唐肥妹子,別看你是他的哥哥,要是你敢在這般對他說話,休怪我黑盜對你不客氣。」

唐影哈哈一笑,道:「黑盜,我早就想和你狠狠的打上一架,你把我妹妹誘騙到此,乃是我唐門的奇恥大辱,就算你不想和我打架,我早晚也要和你打上一場,今日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我不與你為難,黑盜,你給我聽清啦,三日後,夜半時分,西湖之上,不見不散!」說著,有些疼惜的看了一眼唐肥,飛身越過了人群的頭頂,唐肥看到唐影臨走前的柔和目光,再也忍耐不住,撲到了丁世傑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越哭越是傷心。

丁世傑摟在她的肩頭,安慰道:「妹子,你不要這樣,我和你哥哥只是切磋武藝而已,你不用擔心,你平時不是很好強嗎,怎麼這會就跟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唐肥搖了搖頭,泣道:「丁大哥,你不知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哥哥的事,他對待我勝於我的父親,你們之中要是誰有了事,我都不想看到,丁大哥,你不要和我哥哥比武啦,我們這就遠走高飛,行嗎?」丁世傑聞言,雙眉一挑,道:「妹子,就算我們跑到天涯海角,這一戰早晚都會來到,長痛不如短痛,三日後,我決不會爽約。」說完,摟著唐肥的肩頭,大步走了上去,方劍明等人急忙跟了上去,雷柔見四周還有不少的人圍觀,鳳目一瞪,嬌聲喝道:「走開,走開,誰要是再給姑奶奶圍觀,別怪姑奶奶不客氣!」說著,玉手作勢欲發,嚇得人群作鳥獸散,只敢遠遠的瞧著,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們。

雷柔趕上一步,拉著了鍾濤的手,小嘴一撅,對著丁世傑道:「丁大哥,我剛才好感動啊,唐姐姐對你如此情深,要是你以後辜負了她,我雷柔見你一次罵你一次。那個唐影也真是的,看到妹妹找到了一個好人家,怎麼要這般極力阻攔你和唐姐姐相好,哼……丁大哥,乾脆你不用和他比武,我來替你擺平他,絕對叫他灰溜溜的跑回唐門去,再也不敢來找你們的麻煩!」唐肥聽了這話,身軀震了一震,丁世傑急忙正色道:「小妹,你千萬不要亂來,這是我和唐影之間的事,你要是插手此事,我以後就不會和你交朋友啦!」雷柔還是第一次見到丁世傑以這般鄭重,嚴厲的口吻對自己說話,聞言吐了吐小舌頭,嬌聲道:「好啦,好啦,我不過是說著玩的而已,你擔心什麼,走啦,今天出門不利,真是倒霉!」

由於唐影的約戰,丁世傑三日來都是一個人獨處,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不過方劍明卻是猜得出,他多半在修煉他的劍法,丁世傑出道江湖,要比唐影早得多,但是輪名氣,唐影的名聲並不比他低,唐影被稱作「瀟瀟公子」,那是說他的輕功極為的了得,他是唐門的弟子,一手暗器功夫,據傳已是超過了他的父親,在唐門年輕一輩中,他排在第二的話,絕沒有第一之位。依唐影的身手,比起丁世傑,誰也無法預料到最後的結果,武林中的比武,在沒有分出勝負之前,很難斷定誰會勝出。方劍明一行回到院子裡,當晚雷鳴來到,一臉的驚奇,說起給方劍明打聽「風鈴渡口」一事,雷鳴說他向雷府的家丁打聽了一上午,卻是沒有一個人聽說過「風鈴渡口」一名,都道是方劍明聽錯了。

方劍明聽了雷鳴的話,心中更是奇怪,笑老頭怎麼會叫他來找一個連老杭州都不清楚的地方,這不是成心要為難他嗎?方劍明把雷鳴送出去後,一個人回到了屋裡,和衣躺在床上,想著心事,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麒麟鼠「吱吱」的叫聲,方劍明抬起頭來,見麒麟鼠探頭探腦的在門外,向他使了一個眼色,方劍明心中奇道:「這臭小子想幹什麼?這些天來,整日粘著龍月,連我都忘了!」懶得去理會它,麒麟鼠見方劍明不理它,氣憤憤的一叫,飛竄了過來,就要跳到床上,方劍明翻身一挺,站在了床頭,一把將他死死的抓住,笑罵道:「臭小子,你想做什麼,今晚怎麼有空,難道是月兒不要你啦!」麒麟鼠向他作了一個氣乎乎的動作,吱吱亂叫。

方劍明聽了一會,心頭驚異,急忙穿衣而起,帶了天蟬刀,也沒有向樓上的兩女打招呼,悄悄的出了屋子。此時夜已經很深,到處一片寧靜,方劍明一出大門,只覺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夾著細細的雪花,方劍明伸手一抓,抓了一把在手裡,心道:「下雪了嗎?看來天氣越來越冷啦!」飛身一起,遠遠的落在了一座假山上,麒麟鼠飛身一竄,落到了他的肩頭,在他耳邊吱吱的叫了幾聲,方劍明點了點頭,腳尖一點,從假山上飛躍而起,便出了院落,到了院門邊上。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一緊,展開輕功在雷府的院落之間騰越如飛,他專揀燈光黯淡的地方而行,竄高伏低,一路行了三四里還沒有走出雷府,正行到一個長廊裡時,突然前面腳步聲響起,燈光閃耀,方劍明急忙一個倒捲金簾,敏捷的上到了頭頂的廊簷的黑暗之中,不一會兒,只見十個佩刀漢子,帶著燈籠,成一字行從底下走了過去,頭也不抬一下。

方劍明待他們去得遠後,這才飛身落下,四周看了一眼,展開身形在長廊裡飛快的奔跑起來,他的腳尖均是在地上輕輕的一點,人便出了一丈多外,一路而去,身形似電,就如同鬼影子一般,要是真有人看見,若看不真切,還道是自己眼花了。轉眼出了長廊,方劍明來到了一個院落的牆外,方劍明順著院落的牆壁而行,繞到了一個高達七丈的灰色高強外。方劍明正要將身一扭,縱上牆頭,驀地發覺一道若隱若現的氣勁在四周遊動著,方劍明心中一驚,身形一低,貼在了牆面,眼光四掃,那道氣勁愣是奇怪,慢慢的向方劍明試探了過來,方劍明不知道這人是誰,他到底想做些什麼,急忙將「大睡神功」運起,一股睡意慢慢的四散開來,和那道氣勁來了一個全面接觸,「大睡神功」果真是天下奇功,那道氣勁捲入睡意之後,微微的波動了一下,在方劍明身前五尺一晃而過,方劍明只聽得耳邊有人低聲道:「奇怪,我剛才明明感到有人路過,怎麼霎時就沒有了蹤跡,難道是我聽錯了不成!」語聲蒼老,顯然是個老人。過了一會兒,那道氣勁徹底的消失以後,方劍明這才順著牆壁,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上到了牆頭,輕輕的落到了牆外。

牆外是一條冷清的小街,方劍明施展開輕功,飛奔在小街之上,轉眼過了小街的盡頭,轉到了一個巷子裡來,麒麟鼠在方劍明耳邊「吱吱」叫了一聲,方劍明身形加快,急如流星一般的飛躍出去。不料,他的身法實在太快,轉過了巷子的拐角,迎面一條人影向他撞了過來,兩人身形都是快速絕倫,都沒有料到夜深人靜時分,會有人在此出現,二人想收住身法,卻是慢了半拍。方劍明立時和來人撞在了一塊,身子剛一觸到對方的身軀,只覺來人胸前一對傲人的雙峰壓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股香風,似蘭非蘭,飄入了方劍明的鼻中,令人沉醉。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手來臨

「她是一個女子!」方劍明心頭一驚,那女子嘴裡輕輕的「嚶」了一聲,兩個人一合即分,各退了一步,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是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女子,玲瓏的身段,曲線勾人,令人只想犯罪。那女子頭上包著一塊黑布,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一雙玉手帶著一對黑皮手套,眼神一瞟,嬌媚之極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心頭「砰」的一跳,這道眼神竟是如此的令人著迷,眼光是如此的動人心魄,不知道摘下她面上的黑布,她又是什麼模樣?方劍明正要開口道歉,女子二話不說,繞過方劍明,飛速的奔入了巷子內,有如一道閃電,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她是什麼人?」女子已去,餘香兀自殘留在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回頭望去,見那蒙面女子頭也不回的轉過巷子,也不知道急著要去那裡。

這時,麒麟鼠「吱吱」的叫聲提醒了方劍明一下,方劍明知道它這一叫的意思,扭頭橫了它一眼,麒麟鼠站在他的肩頭,一副樂哉悠哉的樣子,鮮紅的小嘴一撇,作了一個色咪咪的神態,嘲笑方劍明的定力不夠。方劍明見了它的動作,強忍笑意,將身一縱,向前飛躍。一路飛奔了十多里路程,來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身形停了下來。方劍明抬眼四望,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奇怪的看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伸爪在小嘴前一豎,小嘴「吱吱」一聲,大概是叫方劍明不要著急。方劍明見了它搞怪的動作,也不知道它是從那裡學會的,敲了敲它的腦袋。

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從遠處傳了過來,方劍明心頭大驚,感覺到這股強大的氣勁除了是天榜,地榜高手級別的人外,沒有人能夠做到這個境界,急忙將心神一沉,深深的沉入了丹田內,雙眼一凝,將「大睡神功」暗運,發動了「大睡神功」神奇力量,一道若有若無的的氣勁在方劍明的身前飄動著,方劍明身處這股氣勁之中,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欣喜,原來他此時將「大睡神功」一運起,突然發覺「大睡神功」和以往有了不少的區別,他處在氣勁之中,本來眼前只是一堵破牆,但是隨著「大睡神功」越來越強烈,居然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十里多外,正大步行著一個高大的白髮老人。那道強大的氣勁就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方劍明想把他看個清清楚楚,然而也許是內力還不足夠的原因,他只是依稀見到那個白髮老人穿著一件淺白色的長袍。

那白髮老人的輕功當真是駭人得很,他輕輕的一步,就是兩丈的距離,身形飄飄欲仙,不是走在地上,倒像是飛著一般,轉眼那白髮老人出了兩里多,猛地一抬頭,看向了天空,笑哈哈的說道:「宏兒,靈兒,你們看到白叔叔了嗎?為師的已經發現了他!」他的話聲一落,就聽得空中有個少女嬌聲道:「師父,我們怎麼能和你老相比,我們還沒有發現白叔叔呢!」語氣嬌憨,音調悅耳。方劍明心頭一驚,這才抬眼望去,只見空中飛著一隻身形龐大的大白鶴。那大白鶴雙翼輕輕的揮動,飛翔在空中,十分的悠閒自在,它的背上坐著兩個人,方劍明凝神看去,見是一男一女。方劍明一見到這個大白鶴的樣子,險些驚叫出聲,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當下就知道了這一男一女是誰。

方劍明心頭暗震,道:「難怪阿毛會這麼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原來它是遇到了『故人』,那個白髮老人是誰,武功之高,看樣子還要比義父厲害一分!……哎呀,對了,我記起來啦,這兩兄妹的師父不正是天榜第三的『天都聖人』嗎,看來這個老傢伙就是天都聖人,難怪,難怪!」正自心驚不已,猛地又是一股強大的氣勁出現,這股強大的氣勁是從東北方向傳過來的,而白髮老人則是從正東方而來。

方劍明發覺了第二道強大氣勁,將眼光偏了一偏,他的眼前雖然什麼人也沒有,就只有殘敗的一堵破牆,然而此時在他的眼中,陡然清晰的顯出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那中年漢子身穿一件淺藍色的長衫,身材極為的魁梧,一雙眼睛藏著一種傷心的情緒,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多情的人!遺憾的是他的手臂斷了一隻,斷的是右手。他一臉的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方劍明看到了他是一個斷臂人,微微一怔,眼光向上抬了一分,心頭猛地一驚,那中年漢子的一對眉毛居然是白色的,白得就像一朵雪花貼在了眼眉上,顯得有些怪異。方劍明心中驚叫道:「斷臂,白眉毛,難道他就是白眉神君嗎?」

不過轉眼之間,方劍明就發現了兩個超級高手在附近,一時之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他想到了六年前,他和義父到尼姑庵裡找「如意神劍」方瀅瀅,聽那個年輕的尼姑說,方瀅瀅到南海普陀山參加天都聖人開的一個大會,也不知道天都聖人開了什麼會,如今想來這天都聖人的仙居恐怕就在普陀上,普陀山是南海的一個海島,就在杭州的東邊。本來像他這種神仙一般的高手,世上很少有事能驚動他們,他出現在這裡,大概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不知是什麼事情將他驚動,要他親自出山。這白眉神君呢,卻是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麼地方,他和方盈盈當年的一段情事,方劍明雖然沒有親見,然而他從刀神那裡聽來,一直放在心中,想抹也抹不去,再說了,他也不想抹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想到這個方瀅瀅,就會生出一股好感,就像他一想到母親時,就有一種需要母親安慰的親切感。

不一會兒,大白鶴載著那一男一女在天空中飛翔,底下急速的走著一個白髮老頭,和那個白眉毛的中年漢子在路上終於相遇了,白髮老人哈哈大笑一聲,迎了上去。大白鶴雙翼一揮,從天空中滑了下來,那一男一女騰身一躍,從大白鶴背上縱起,直空中落了下來,穩穩的站在了地上,大白鶴雙爪輕輕的落到地上,竟是點塵不驚,雙翼一收,跟在了二人的身後,就像一個貼身保鏢似的,不過這個貼身保鏢未免太過駭人!

白髮老人看了一眼白眉中年人,伸手撫了撫頜下的白鬚,笑道:「白老弟,你追上了方姑娘嗎?」白眉神君神色一黯,搖了搖頭,道:「她避著我不見,我也拿她沒有辦法,她早已是方外人士,看來我們是再也不能相遇啦!」方劍明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這才確定他們的真實身份。只聽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你們苦苦的熬了這麼多年,為的是那般呢,我就是不清楚,你們明明是可以結合的,為何一個出了家,一個棄劍不用,上次我請她到普陀山參加我開的『論劍大會』,本來是想讓你們重敘舊緣,那裡知道,你們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句話,把老頭子苦悶得!」

白眉神君聽了,面泛苦笑,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一男一女,女的長像貌美,有一雙精靈古怪的大眼睛,年齡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小蠻腰上掛著一把寶劍,男的面貌英俊,相貌和少女有些相似,年紀大約在二十五歲,肩上背著一把寶劍。這兩個人是天都聖人的弟子,哥哥叫做卓宏,妹妹叫卓靈。卓靈聽了師父的話,又見得白眉神君苦笑,急忙嬌聲道:「其實,就我所知的情況,白叔叔和方姨的事,只要方姨點個頭,一切皆迎刃而解,關鍵要看方姨是怎麼想的,白叔叔這頭保準是一萬個同意,是吧,白叔叔!」

白眉神君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看著卓靈,道:「靈兒,你年紀輕輕就知道白叔叔的心事,白叔叔真的很佩服你的眼光獨到,其實就像你說的那樣,到了如今,我是早已把當年的成年舊事忘掉,唯有和瀅瀅的事永遠不會忘記,你方姨,她到如今還耿耿於懷當年黃師妹自殺一事,所以她再也不敢和我再發生任何的關係,我們每一次相遇,我想同她說說話兒,她均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拒我於千里之外,我也不好……唉……」

卓靈聽了,嬌聲道:「白叔叔,你不要洩氣,依靈兒看來,方姨那頭也是一萬個同意,不過由於她還有心結,始終不能接受白叔叔,白叔叔,你只要解開了方姨的心結,你們就會很好的相愛的!」卓宏聽了,笑道:「妹妹,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看你還是先把自己的心結解開,再來給白叔出主意!」桌靈俏臉一紅,嬌聲道:「我有什麼心結》哥哥,你胡說!」卓宏嘿嘿一笑,道:「妹妹,這事師父和白叔都知道啦,你何必遮遮掩掩的呢,那個方劍明當真是一個害人精!」方劍明聽到他們說到自己,不禁怔了一怔,暗道:「看門還記得我嗎?」桌靈俏臉羞意更甚,伸手就要去大卓宏,卓宏身形一轉,躲到了大白鶴的身後,桌靈腳嗔的跺了跺腳,嬌聲道:「師父,你看哥哥他欺負我,你老人家怎麼也不管!」

天都聖人呵呵一笑,手撫白鬚,道:「靈兒,你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你要是心裡惦記著刀神的義子,怎麼會如此焦急呢,呵呵……」方劍明聽到這裡,奇道:「她惦記我做什麼,奇怪……」驀地,麒麟鼠「吱吱」大叫了幾聲,聲音顯得有一些張狂,高高的仰著腦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方劍明更加稀奇,將目光從麒麟鼠收了回來,轉頭看去,只見那隻大白鶴伸長了頸項,機警的看了看四下,一雙鶴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四人見了它的動作,均是一驚,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相互看了一眼,霎時發出了自己的氣勁,兩道強大的氣勁在空中一相遇,立時合而為一,駭人之極的蔓延開來,兩人頓時將方圓數里之內「瞧」得清清楚楚,但是「瞧」了一會,可疑的人沒有發現一個,兩人收回了氣勁,天都聖人哼了一聲,道:「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我們還是去見那兩個老傢伙,我已經多年沒有到『風鈴渡口』去了,不知這兩個老傢伙如今怎麼樣!」方劍明聽到「風鈴渡口」四字,心頭猛地一震,這「風鈴渡口」乃是他苦苦找尋的地方,如今聽到天都聖人知道它在何方,並要去那裡,心中驚喜不已。

麒麟鼠「吱吱」的狂叫起來,將方劍明的思緒打斷,只見那大白鶴雙翼猛地一張,長鳴一聲,聲震四野,飛上天空,在空中盤旋了數圈,一對堅實的白翼拍打不已,勁風激盪,呼呼作響。卓靈和大白鶴最是要好,那裡會不知道它為什麼突然作出這般出格的行為,這分明就是大白鶴遇到了強敵時,而又不知道強敵究竟身在何處所作出的一番動作,卓靈嬌聲喝道:「花兒,你不要驚慌,有師父和白叔叔在此,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

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見了,眉頭均是一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大白鶴驚動,而沒有驚動他們二人。天都聖人哈哈大笑一聲,道:「是那位朋友光臨,來了怎麼避著不見!」接著長嘯一聲,聲波劈空而出,將地上的一層泥土掀起,方劍明聽到了這一聲長嘯,急忙將「大睡神功」收了回去,再也不敢偷窺他們,等了一會兒,長嘯聲停息,方劍明轉過頭去,狠狠的瞪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張嘴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將腦袋深深的低著,一雙小眼睛雖然不敢去看方劍明,卻是骨碌碌的亂轉,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麼!

方劍明既然知道了他們是誰,也終於打探到有人曉得「風鈴渡口」在什麼地方,這一晚不算白來,收穫著實不小。當下,他帶著麒麟鼠按照原路,匆匆回到雷府,從那堵高強上躍過去時,極為的小心,生怕把先前那神秘人驚動,好在這個時候,那人大概是睡著了吧,沒有發覺。

三日後,深夜,西湖邊上。

天上下著細細的小雨,還夾著微弱的雪花。今年杭州的冬季奇怪得很,在三天前的夜裡本來將要下一場雪的,那裡知道下了半個時辰,雪便不在下,到了第二天早上,人們起來的時候,在地上發現了有雪下過得痕跡,但是雪下到了什麼地方去,誰也不知道。於是,人們都在盼望著這一場雪的真正到來,然而這雪就如一個頑皮的孩子,故意和人作對,卻是遲遲沒有下大起來。

暮色時分,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西湖的湖水頓時暴漲了不少,這大雨下了一個多時辰,慢慢的小了起來,到如今,變為了毛毛細雨。夜色濃黑,今晚的月光十分的黯淡,星星也看不見幾顆,眨著寂寞的冷眼。

這時,在西湖邊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一個偏瘦的青年筆直的豎立在那裡,那青年站在一株梅樹下,頂上的梅花開得很是熱烈,似乎是在對冬季發起了挑戰,偏瘦青年雙目緊盯著西湖上的一條大船,遠處帆影點點,唯獨這一艘大船離他不是很遠,大約有半里的路程。過了一會兒,從船上走出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女,那少女手中舉著一把漂亮的油紙傘,她蓮足一抬,下到了湖面,腳下連踩,轉瞬就到了湖邊,抬起頭來,只見她生得十分的貌美,彎彎的柳葉眉,鮮紅的小嘴,小蠻腰上用一條鮮紅的綢帶繫著,在腰帶上還夾著一張白帕,最為引人矚目的是,她的一對柳眉之間點著一個顯目的黑點,給她增添了不少動人的風情,她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打扮?偏瘦青年看到她的身影出現,臉上閃過一道柔情的笑意,眼光頓時由寂寞變為熱情。

這個少女舉著油紙傘,慢慢的走到了偏瘦青年身邊,看了看他的臉,將手中的油紙傘舉高,要給他遮雨。偏瘦青年笑道:「倩妹,你還是回去吧,這點小雨我不在乎。」少女橫了他一眼,嬌聲道:「影哥,我看丁世傑不會來了,你還是放棄吧!」偏瘦青年笑道:「現在還不算晚,我還要等等!」少女咬了咬鮮紅的嘴唇,嬌聲問道:「影哥,你真的決定了嗎?」青年點了點頭,道:「我決定的事,從來不會更改,黑盜要是不敢來,他也不配我的妹妹!」少女柳眉微微一皺,嬌聲道:「可是,你知道嗎,你這麼做,只會更加令你妹妹傷心,難道你就不為她著想!」青年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倩妹,這話你就說錯啦。從小到大,我對這個親妹妹照顧得十分的好,自從娘離世以後,爹爹忙於家事,妹妹的武功均是我指點她的,我正因為對她過於關心,這才約戰『黑盜』,我不想讓妹妹跟著黑盜過著奔波的日子!」

少女嬌聲道:「其實,你這樣做,也是對你妹妹的關心,但是這種關心你用錯了地方,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當一個女子瘋狂的愛上一個男子時,就是死亡她也不會畏懼,她會為了她心愛的男人做出任何事來!」

青年「哦」了一聲,眼光在她的臉蛋上緊緊的盯了一眼,看得對方的俏臉不禁顯出了一股紅暈,模樣嬌羞不已,偏瘦青年淡淡的問道:「倩妹,你對於我,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呢?」少女聽了,眼神中顯出一股迷茫之色,緩緩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幫中的姐妹,除了幫主,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成婚,我就算是喜歡上你,我們也沒有好結果的!」偏瘦青年聽了,冷笑一聲,道:「倩妹,你們幫主到底是誰?她為什麼會定下這個規矩,這不是害苦了你們嗎?」少女小嘴一撅,嬌聲道:「不許你這樣說我們幫主!我們幫主對待我們好得不得了,你那裡知道,其實這個規矩不是幫主所定,而是老幫主定下來的,我給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懂,影哥,我再問你一聲,你當真要和丁世傑一較高低嗎?」說到了後來,一臉的嚴肅。青年冷冷一笑,抬頭看了看遠處,一字一句,沉聲說道:「勢在必行,決不會更改!」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誰勝誰敗?

少女聽了偏瘦青年斬釘截鐵的話,柳眉輕皺,嬌聲道:「看來唐姐姐要傷心啦!我真是為她有你這麼一個哥哥感到不值,你這麼做,根本就是在害她,你和丁世傑一旦動手,勢必有一人會失手,不管是誰失手,這都不是唐姐姐所想看到的,你就真的以為你妹妹,她會得到幸福嗎?」偏瘦青年道:「不管我們二人是誰慘敗,都是上天注定了的,讓妹妹嫁給他,我實在看不過去,倩妹,你罵我也好,甚至打我也好,我和黑盜一戰是絕無更改的道理,你還是回去吧,夜深寒冷,不要著涼啦!」少女嬌嗔的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油紙傘收了回來,大聲道:「你真是一個冷血動物,你說你最疼愛你的妹妹,其實你一點也不疼愛你的妹妹,你要是真的疼愛她,就不會逼著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唐影,我胡倩兒算是把你看透啦!」說著,一臉憤怒的轉身而去,走出了五步,嬌聲道:「唐影,你要是和丁世傑一戰,不管勝負如何,我都不想在看到你這個冷血動物!」

唐影聽了這話,臉上變得有些扭曲起來,呼吸也顯得急促,見胡倩兒就要走到了湖面上去,哈哈的一聲大笑,笑聲比哭還難聽,道:「倩妹,你錯啦,你還是不懂我的心思,你真的以為我想和丁世傑決戰嗎?」胡倩兒站住了腳跟,卻是沒有回頭,唐影繼續說道:「我唐影是世上最疼愛我妹妹的人,這話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說一千遍,一萬遍,我一直在以我的行動來證明我,倩兒,你要知道一件事,我要是敗了,那麼唐門的人就在也不會有人找我妹妹的麻煩,因為我一失敗,我就會答應丁世傑,唐門的人,就是爺爺,他也不會干涉妹妹的事,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約戰丁世傑了吧!」

胡倩兒猛地轉過嬌軀,一雙鳳目淚光點點,道:「影哥,你想成全他們二人?」唐影點了點頭,胡倩兒臉色驚喜不已,道:「但是你失敗後,你在武林中的名聲將會一落千丈!你捨得你的名聲嗎?」唐影冷笑一聲,道:「名聲對於我並不重要,關鍵是妹妹的幸福,娘臨終前,一直放心不下妹妹,我答應娘,要用一生來照顧妹妹,我唐影的名聲在妹妹的幸福面前不過是一片幻影而已!」胡倩兒聽了他的話,感動的熱淚盈眶,嬌笑道:「影哥,我現在才知道你是多麼的偉大,就算你失敗啦,你在我的眼裡,仍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說完,雙頰顯出一道紅暈,踩著湖水,飛奔回到了大船上。唐影抬頭看了看天色,毛毛細雨打在他的臉上,將他的一張俊臉打濕了。只聽唐影慢慢的道:「丁世傑,這一場比武,注定是我輸啦,但是我要你也贏得不輕鬆!」毛毛細雨繼續下著,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兩條人影走在前去西湖的路上,天上雖然下著小雨,然而,他們並不在乎,他們是丁世傑和方劍明,方劍明看了看丁世傑一張嚴峻的臉龐,道:「丁大哥,你有信心擊敗唐影嗎?」丁世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方劍明歎了一聲,道:「你們的比武,其實不過是上天的一個惡意玩笑,你們又何必當真,你們誰敗啦,所受的痛苦都比不上唐姐姐!」丁世傑看了看天色,半響,才道:「我也在知道妹子的痛苦,然而,這一戰,我和唐影是打定了,只要我贏了唐影,妹子就算和唐家脫離關係啦,以後,唐家的人再也不會來找妹子的麻煩,痛苦是一時的,妹子脫離了唐門,其實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這是為什麼?」丁世傑歎了一聲,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妹子的娘親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人世,她的爹爹又從來很少關心她,她唯一的親人就算是唐影,她在唐家還有什麼值得留念的呢,她之所以痛苦,是因為唐影對她實在太好啦,她不想讓他的哥哥為難,我和唐影一戰,一旦我勝出,我就會洗手不幹,回到生我養我的地方,和妹子過著安定的生活!」方劍明聽了,有些糊塗,問道:「這麼說來,丁大哥是想退出江湖?」丁世傑大笑道:「什麼叫江湖,你聽過這麼一句話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沒有退出江湖之意,也退不出去,劍明,有一句話,到了如今,我不想瞞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嗎?」方劍明微微一愕,問道:「丁大哥,你的真實身份?你這話的意思是……」丁世傑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中原人!」方劍明心中一驚,詫異的問道:「丁大哥,你說你不是中原人?」

丁世傑笑道:「不錯,我到你們中原來,是有任務的,然而,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又碰上了唐影這檔子事,我只好回去啦!」方劍明問道:「丁大哥,那你是什麼人?」丁世傑突然深深的歎了一氣,慢慢的問道:「劍明,我要是說出我的身份,你不會瞧不起我吧?」方劍明聽了,哈哈大笑,正色道:「丁大哥,你說這話,難道是把我看成了視身份的高低而結交人的人嗎?」丁世傑聽了他發自肺腑的話,微微一笑,道:「劍明,我告訴你,其實我是女真人!」方劍明聽了,微微一怔,還沒有來得及醒悟過來。就聽得有人大笑道:「好你個黑盜,原來你是女真人的奸細,我看你往那裡跑!」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斜翅裡飛身而上,一掌向丁世傑擊到,掌風凌厲,端的驚人之至,丁世傑大喝一聲,翻碗就是一掌,和那人的手掌一接,兩人雙掌和在一處,只聽得「轟」的一聲震響,兩人各退了三步,丁世傑冷笑一聲,「錚」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寶劍,閃電般連環刺出十數劍,劍光飛射,劍氣騰升,向對方捲到,來人嘿嘿一笑,道:「黑盜的劍法果然獨步武林,在下佩服!」隨著話聲,那人身形一轉,不敢硬接丁世傑的利劍,丁世傑的劍尖在他的腰下刺過,不等丁世傑換招,他雙腳一點地,騰身而起。

方劍明站在一旁,早就蓄勢待發,見狀飛身一起,一掌向那人印去,笑道:「閣下要到那裡去,為何來去匆匆!」只聽得「碰」的一聲,兩人的劈空掌力一接,方劍明凌空打了一個觔斗,翻落在地,那人悶哼一聲,身形旋轉著上到了一間民房上,方劍明正待要去追他,丁世傑一把拉出了他,搖搖頭,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奇怪,只聽那人哈哈一笑,道:「方少俠,你的內力好深厚啊,在下甘拜下風!」說著,一雙電眼在方劍明臉上細細的瞧了一下,丁世傑見那人是一個虎頭虎腦,腦袋特別的大,背脊有一些彎曲的中年人,眼珠一轉,沉聲道:「閣下可是魔教十二壇使者之一的『虎壇使者』王伏虎王使者?「那人嘿嘿一笑,道:「不錯,我聽說你要和我的朋友唐影比武,特地來試探你的武功,沒想到卻是讓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丁世傑,你說的可是真的?」

丁世傑哼了一聲,道:「既然讓你知道,我也並不隱瞞,我的確是女真人!你待怎地?」王伏虎聽了,點了點頭,笑道:「丁世傑,你有種,老子佩服你,你的身份我不會向外人道及,方才不過是和你們開玩笑,我現在知道了你的實力,我也要走了,看來這一戰,唐老弟八成是要輸啦!」說著,身形一晃,翻過了屋脊,方劍明聽他就是魔教的虎壇使者,急忙高聲問道:「王使者,請問你們公主在什麼地方,在下找她有事。」

王伏虎身形翻過屋脊,笑聲傳了過來,道:「方少俠,來年初春,我們京城相會,到時你可以見到我們的公主,嘿嘿,我們還有事要找你呢!」聲音遠去,也不知去了何方!方劍明聽了一愣,不知道他們找他做什麼,丁世傑看了看天色,道:「劍明,走吧,不然,唐影還以為我怕了他,不敢應戰!」說完,加快了速度,方劍明趕了上去,問道:「丁大哥,你說你是女真人,這沒有什麼,我決不會看不起你!」

丁世傑臉露喜色,道:「這就好,劍明,只要我勝了唐影,我就和妹子即刻敢到我們女真部落去,以免夜長夢多,到時你有了空閒,別忘了去找我喝酒,我們女真人十分的好客,我會以我們的大禮來迎接你!」方劍明喜道:「好呀,我一定回去看望丁大哥的!」

兩人說著笑著,不一刻就到了西湖邊上,丁世傑抬眼四下望了一眼,見右首遠遠的有一條人影,那人站在一株梅樹下,顯得十分的孤單,丁世傑見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向他走了過去。方劍明停下身形,走到了西湖邊上,看著遠處的帆影,扭頭望去時,突然看到了一艘大船,泊在不遠處,心中微微一怔,想到了鍾濤所說的事,不由多看了那艘大船幾眼,才把目光看向了丁世傑和唐影二人。

丁世傑走到唐影身前兩丈開外,身形一頓,看了看唐影,道:「叫你久等了!」唐影面露微笑,道:「為了妹妹的幸福,等你是值得的!」丁世傑哈哈一笑,道:「唐影,你有把握擊敗我嗎?」唐影搖了搖頭,丁世傑道:「既然沒有,為何還要和我一戰?」唐影嘴角泛出一股笑意,道:「為了我妹妹的幸福!」丁世傑冷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所指的幸福何在,但是既然你應邀一戰,我要是不來,就算是怕了你,現在我來了,我們也不要多說廢話,一招定勝負,你以為如何?」聽了這話,唐影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種興奮之色,看了看丁世傑,道:「求之不得!風聞黑盜一手劍法,獨步武林,從來沒有失手,今日姓唐的就見識見識!」說著,向前踏上了一步,一股強大的真力向丁世傑迎面襲來,丁世傑屹然不懼,亦是向前踏出一步,發出一股內家真力,兩股內家真力在空中一相遇,氣流頓時急速的波動起來,圍著他們二人,一股股的勁風呼呼的掃過。

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內家真力較上了勁,丁世傑的手緩緩的摸響向了劍柄,唐影的手慢慢的抬了起來,兩人的動作十分的緩慢,就像手上壓著數萬斤的東西,半天才移動了一寸,方劍明站在遠處,也隱隱的感受到了他們強烈的氣勢,一個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黑盜,一個是「十大公子」的「瀟瀟公子」,均是名動江湖,這一番動手,當然不同反響,而且他們只要一招見勝負,期間的凶險,也不知道多麼的危險,要是稍微有所不慎,給對方可乘之機,那時勝負只在彈指之間而已,是以兩人都不敢大意,緊緊的盯著對方,想從對方的身上找出破綻出來,給予致命的一擊!

兩人看似靜靜的相對站立,其實內中的情況外人又怎麼能看得出來,在唐影眼內,只覺得丁世傑就像一把劍,渾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劍氣,他幾乎要低受不住,只能強咬著牙,狠狠的盯著丁世傑。在丁世傑的眼內,唐影就如一蓬蓄勢待發的鋼針,鋼針的尖端朝著他,只要他稍微有所不慎,唐影立時就可以在他的身上穿出數百個針孔,兩人相持了片刻,唐影的呼吸逐漸的猛烈起來,而丁世傑的額頭開始出現了冷汗。驀地,唐影大吼一聲,向前急如閃電的踏出一步,右手的食指一動,一枚細小的銀針向丁世傑射了過去,喝道:「丁世傑,這是我的見面禮!」丁世傑見了,臉上一片凝重,身形一轉,「錚」的一聲,劍光起出,劈飛了那枚銀針。

唐影冷笑一聲,道:「丁世傑,一招見勝負,殺!」突然騰飛而起,猶如一條飛龍一般,人在空中,雙手連環打出,只見無數的銀針向丁世傑射了過去,這些銀針所去的軌跡,看似相同,其實大有區別,每一枚銀針只要受到攻擊,互撞之後,就算被人打到一旁,也會在轉眼之間發動第二次攻擊,一連下來,總共有三次,唐影研究了這一手暗器功夫有了七年,到了如今早已嫻熟,但是他從來沒有對人使用過一次,這次還是第一次使出來,不知道丁世傑如何破解!

丁世傑一見到唐影飛上了半空,手中劍猛地收了回來,劍尖斜指唐影,雙腳微微下蹲,馬步不像馬步,步法卻是奇異得很,唐影的銀針閃電飛出之際,丁世傑同時暴喝一聲,道:「來得好!」雙腳一點,閃電飛出,闖入了銀針之中,眼看銀針就要紮在他的身上,只見一道劍光閃過,這道劍光來得突兀,剛剛一現,接著就是第二道劍光,隨著就是第三道,第四道……也不知道是多少道劍光出現以後,將丁世傑全身上下圍得水洩不通,無數的銀針圍著丁世傑的身形旋動起來,猛地劍光一炸,向四面八方炸開,銀針紛紛躲避,然而為時已晚,幾乎全部被震為粉碎,丁世傑長嘯一聲,這一劍的氣勢沒有用盡,投向了唐影。

唐影臉上笑了,慢慢的綻開了一種令人奇怪的微笑,雙手一壓,接著一抬,竟然還有一枚銀針沒有被震碎,無聲無息的破空而出,打入了丁世傑的肩頭,丁世傑手中的長劍同時在唐影的肩頭削了過去,一道血光飛濺,在毛毛細雨下,霎時沒了蹤影。唐影被劍氣震動,「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丁世傑本待要去扶住他,唐影哈哈一笑,道:「不要扶我,你這是什麼劍法?」丁世傑笑道:「亂披風劍!你以為如何?」唐影一聲冷笑,喝道:「丁世傑,我敗了,我妹妹是你的啦,你和她遠走高飛,以後我妹妹就不是唐門的人,你提醒她,叫她以後也不要在用唐門的名聲在外闖蕩!」說著,竟是不顧肩頭的傷勢,向那條大船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調轉頭,非常落寞的疾步而去,丁世傑伸掌一拍,將肩頭的那枚銀針震落,大聲說道:「唐影,你並沒有輸,你要是在銀針上抹上劇毒,我恐怖要先你而死!」唐影冷笑一聲,道:「我的暗器從來不抹毒藥,我一枚銀針,能傷得了你嗎!」身形加快,眼看就要消失在雨夜之中。

「唐影,謝謝!」丁世傑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的道。丁世傑說出了這句話,大出方劍明的意外,唐影的身形猛地一頓,這話在他心裡狠狠的震動了一下,接著他毫不猶豫的走入了雨夜內,消失在遠處。方劍明身形一躍,飛身過去,問道:「丁大哥,你為什麼要多謝他?」丁世傑臉上一片驚喜,道:「我才突然發現,唐影是世上最好的一個哥哥,他找我比武,原來真正的含義還是成全了我和妹子!」方劍明聽了,糊里糊塗,想了一想,臉上跟著顯出一種感動之色,歎道:「原來如此,難怪他會說出那番話,叫你和唐姐姐遠走高飛!唐影不愧為『十大公子』!」丁世傑點了點頭,道:「好啦,我們走吧!妹子還在雷家等著呢。」說著,兩人一同莫沒入了雨夜之中。就在他們二人剛走不久,一條人影從湖上的那條大船上的船艙內閃了出來,只見她是一個身形阿娜的女子,俏生生的立在船板上,毛毛細雨打在她的身上,她渾身沒有一點雨跡,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些雨點落到了她身上半寸之處,遇到了一股無形的東西,將它們震到了一旁,那女子面上罩著一面黑紗,看不清她的面容,難道她就是大船的主人?

她剛出來,又一個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手中舉著一把油紙傘,油紙傘低到了前面的女子頭上,為她遮擋了雨水,她轉過身去,透過面紗,看了一眼後面的女子,後面的女子正是那個名叫胡倩兒的女子,只聽她嬌聲說道:「幫主,小心你的身體,我們還是進去吧!外面很冷!」她嬌聲道:「三姐,你的情郎當真令人可敬!」胡倩兒的俏臉一紅,嬌聲道:「幫主,他那裡是我的情郎,我和他關係不過是有些要好罷了,再說了,老幫主立下了規矩,幫中的姊妹是不能成婚的,就算我身為花主之一,也不能例外!」聽了這句有些感慨的話,她突然冷冷的沉聲問道:「三姐,你當我是幫主嗎?」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攜手離城

胡倩兒急忙躬身道:「幫主,你這話是何意,我怎麼不把你當作幫主呢!」她冷然一笑,道:「那好,這事就交給我,你不用擔心。」

胡倩兒臉上一喜,接著柳眉一皺,嬌聲道:「幫主,我知道你愛護我們,可是,這個規矩是老幫主定下來的,我們不能打破。再說,幫主日理萬機,我要留在幫主的身邊,為幫主排憂解難。」她突然語氣一變,嬌笑道:「什麼日理萬機,我不過是在做份內的事,我們到此也有半年啦,明年開春,到京城參加武林比武大會後,我們就回去,這次我們所賺的銀兩業已足夠。」話鋒一轉,道:「幫中的事,其實還要勞動你們,我還捨不得你走呢,三姐,你再幫幫我,到時你和唐影的事,就交給我處理,相信以後幫中的規矩要有不少的變動,這『幫中女子不得成婚』一條首先就要被我去掉,它害人實在不淺!」

胡倩兒臉上大喜,道:「幫主,這是真的嗎?」她點了點頭,胡倩兒開心的笑了一笑,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有些憂愁,嬌聲道:「幫主,但是,你這麼做,恐怕要遭到羅姨她們的反對!」她冷笑一聲,道:「她們要是膽敢阻擋我,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我相信師父當年之所以定下這個規矩也是處於一時氣憤,要是她們真敢亂來的話,我還有殺手鑭,不怕她們!」說完,嬌笑了一聲,道:「這事也要等到武林大會之後,才能實施,現在還不急,我們進去吧!」說著,抬腳走向了船艙,胡倩兒突然想到一件事,嬌聲問道:「幫主,你看那個方劍明,他的武功如何?」她一手掀開了船艙的簾子,身形一頓,接著笑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我們還是不要輕易去招惹他。」說完,進了船艙內,胡倩兒也跟著進了船艙,大船在湖面上輕輕的搖動著,小雨還是那麼小,也並沒有停下。

方劍明和丁世傑兩人回到雷家,走進大廳的時候,大廳裡正坐著等待的人,龍碧芸,龍月,唐肥,雷柔,鍾濤,雷鳴,看到他們,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丁世傑看了一眼唐肥,見她一臉的焦急,臉色顯得十分的憔悴,疾步趕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關心的笑道:「沒事啦,妹子,你哥哥他已經答應了,以後我們就可以再一起啦!」唐肥聽了,臉色一喜,接著低聲哭了出來,低低的道:「這麼說,我哥哥他是輸了!」丁世傑聽了,道:「不,他沒有輸,真正的贏家才是他,我自愧不如。」

唐肥微微一愕,丁世傑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唐肥的臉色迅速的變化起來,百感交集,突然大叫一聲,哭泣道:「哥哥,妹妹讓你失望啦,你對我的恩情,妹妹來生再來相報,世傑,快,快……我要去見見我的哥哥,你和我一起去見他吧,也許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世傑,好嗎?」丁世傑笑著點了點頭。

雷柔嬌聲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丁大哥,你和唐影究竟是誰勝啦?」方劍明聽了,笑道:「雷小姐,勝負已經不重要啦,我們只要知道,丁大哥和唐姐姐終於可以長相斯守,讓我們祝福他們二人!」說著,向龍碧芸瞟去了一眼,龍碧芸嫣然一笑,方劍明看得心頭一蕩,雷鳴哈哈一笑,道:「這就好,唐姐姐,你也不用急著去見你的哥哥,杭州城內有我們雷家的眼線,你哥哥他走了,會有人來告訴我的,我們乘此機會,好好的暢飲一番。」丁世傑看了看唐肥,唐肥雖然心中十分的想去見見哥哥,然而看到眾人企盼的目光,便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開心的微笑,方劍明卻是沒有情趣,突然說道:「夜這麼深啦,恐怕不便吧!」龍月聽了,嬌聲道:「哎呀,方大哥,管他夜不夜深,只要我們玩的高興,又何必在乎呢!」方劍明被她說得只能嘿嘿一笑,搔搔腦袋。

雷鳴正要出去吩咐丫鬟們擺上酒宴,驀地,從外面急匆匆的走進一個青衣漢子,在雷鳴的耳畔說了幾句話,雷鳴「咦」了一聲,臉色變了一變,向丁世傑看了一看,丁世傑見他臉色驚變,又看了自己一眼,知道是跟自己有關,眼珠一轉,驀地臉色大變,喝道:「不好,隔牆有耳,妹子,我們這就走,你和我回我的家鄉去!」說著,從唐肥的手裡拿過他的斗笠,戴在了頭上,向眾人抱了抱拳,道:「幾位,我們告辭啦!」眾人聽了他的話,均是大吃一驚,是什麼事,讓他如此著急,雷鳴道:「丁大哥,有一群官兵正在向雷家這裡行來,我懷疑和你有關,不過,你也不必如此著急啊,不過是一群官兵而已!」丁世傑道:「不是,官兵來捉我,我還不怕,這次來的一定是高手,不是錦衣衛,就是東長番子!」

方劍明想到先前丁世傑說他不是中原人的事,問道:「莫非是……」丁世傑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和妹子這就離開,你們以後有空,就來我的家鄉來找我,我和妹子先走啦!」說著,一拉唐肥,衝出了大廳,進入夜雨之中,雷柔見他說走就走,不禁氣乎乎的嬌聲道:「丁大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官兵有什麼好怕的,在雷家,他們不敢亂來,對了,你的家鄉在那裡,你不會讓我們到處去找你吧!」遠處傳來丁世傑的聲音,道:「這事劍明知道,你們問他,他會告訴你們的!」方劍明聽他的聲音,已是出了數十丈,急忙抬腳走了出去。

龍碧芸臉色微微一變,突然嬌聲道:「方郎,你要去,我不攔你,但是……」說著,快步走了上去,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潔白的手巾,交給了方劍明,在臉上比劃了一下,道:「還虧你是一個大男人,連這點江湖道行也不會用。」方劍明接過手巾,入手柔軟,一股幽香撲鼻,看了看龍碧芸那張神聖的俏臉,轉身跑了出去。鍾濤見了,也要跟著出去,雷柔嬌聲道:「你去把你的舉劍拿上,你也不用蒙著面,只要放機靈點,官兵他們要是敢找你的麻煩,我雷柔就把他們官府一把火燒啦,叫知府大人上不了上堂!」鍾濤「哦」了一聲,跟著衝入了夜雨中。雷鳴見他們走了,道:「我到前院去看看,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給他們打探一下消息是可以的!」說著,帶著那個青衣漢子,走了出去。

丁世傑拉著唐肥展開身形,飛速的在唐府飛奔著,他身上帶有雷鳴給他的雷府客人的牌子,一路上倒是沒有人敢出來攔截,而且這麼晚了,只有守夜巡視的人,丁世傑一見到他們來到,人家還沒張口喝問,丁世傑已經大聲道:「雷家少爺的朋友,有緊急之事,需要外出,行個方便!」說著,手上的牌子一張,在領頭的人眼前一晃,那些人急忙閃到了一旁,過不多時,丁世傑和唐肥二人出了雷府的大門,丁世傑不忘拋了一錠沉重的銀子,落入了那個給他開門的家丁手裡,那家丁一臉歡喜。一出雷府大門,下得石階,耳裡就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隱隱約約的看見大街的兩頭無數的火光,在小雨下,朦朦的向雷府移動過來。

丁世傑冷笑了一聲,道:「好啊,要把我們堵在大街上嗎?」看了唐肥一眼,道:「妹子,把你的軟絲拿出拉,這下我們用得著了!」唐肥急忙從懷裡掏出了軟絲,兩人各拿一根,唐肥道:「世傑,你會用嗎?」丁世傑微微一笑,道:「不會用,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好向妹子學了!」唐肥聽了,嬌聲一笑,道:「好啊,世傑,我就傳授給你,我這門絕跡可是一門好功夫,下次你得給我傳授你的劍法!」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要得!」口音上居然用上了四川話,唐肥輕輕的「啐」了他一聲,抬眼四下裡望了一眼,看到遠處有一幢屋宇,那屋宇比較高,唐肥飛身過去,丁世傑緊跟而上。

唐肥飛手一拋,軟絲閃電飛出,「篤」的一聲,穩穩當當的扣在屋簷下的一個木架上,丁世傑仔細的看了唐肥的手法,跟著也是飛手拋出,手中的軟絲穩穩的扣在了木架上,這時,火光離他們不過三十多丈,並有人大聲的喝道:「快,快,別讓他跑啦!」兩人聽了這話,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同時飛身而起,藉著軟絲之助,騰身上到了那幢高高的屋宇上,沒入了夜色之中,小雨輕輕的打在他們腳尖所踏之處,留下了微微的聲音,幾乎不可聞。

「咦,老周,你看到沒有,我怎麼看到了前面好像有兩個人飛上天啦!」一個聲音低低的道。另一個聲音道:「我呸,老萬,你不要嚇我,奶奶的,今晚究竟是什麼人,把知府大人驚動成那副模樣,本來已經很害怕的啦,你要是這麼一咋呼,我還當真不想幹這個差事啦,讓我們去對付武林中高來高去的人,我們只有死的份!」他話剛一說話,就聽得有人一個健步從他們身前一晃而過,那人頭也不回的喝道:「你們兩個嘀咕些什麼,給我看好!」那人一把衝上了雷府大門前的石階,身形一頓,舉手敲了敲門,既不大聲,也不算小。

丁世傑,唐肥二人在大街上飛奔著,他們這一路是朝著城門的方向所去的,兩人的身形猶如閃電,均是腳下輕輕的一點,就向前滑出了兩丈多外,輕功早已進入了一流水準。唐肥突然道:「世傑,我想去見見我的哥哥!」丁世傑臉上一片焦急,道:「妹子,如今我們要趕著出城,不然就出不去了,再說了,我們也不知道你哥哥他住在那裡,還是等以後吧!」唐肥歎了一聲,道:「那好吧,只有等以後啦,不過我看是沒有希望了!」兩人說著話,轉過了街角,轉入了一條大街,杭州城的大街可是不少,這也是它自之所以繁華的原因,沒有大街的城市,怎麼又能夠算繁華呢。此時,夜雨朦朦,寒風迎面撲來,小雨,寒風,這些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在意,他們只在意有沒有人在途中攔截,要是有人在途中攔截那就很糟糕啦。兩人越擔心,事情偏偏發生了,只見大街的盡頭五條人影,站立在小雨之中,那五人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出現,當中一個冷笑了一聲,五人同時邁步,向他們二人,不快不慢的走了過來。

兩人的步子放緩,到了後來,完全的停了下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光裡看到了一種決心,丁世傑哈哈一聲,大笑道:「區區一個黑盜,竟然要勞動你們錦衣衛的大駕,我還真不知道我這麼有份量!」站在中間的一個黑衣黑臉漢子冷笑一聲,道:「丁世傑,你少給我賣乖,你是女真人的身份,業已暴露,我看你還往裡跑!」丁世傑嘿嘿一聲冷笑,道:「女真人又怎麼啦?難道女真人就不能來你們中原嗎?哈哈,你們這些當差的就只會怕瓦刺人,瓦刺人也是異族,為什麼他們能來,我們就不能來!」內中一個怪笑一聲,道:「丁世傑,廢話少說,你是束手就擒,還是打算和我們拼拼劍法,我聽說你的劍法獨步武林,早就想來會會你!」丁世傑看了唐肥一眼,「錚」的一聲,拔劍出鞘,劍尖指著正中那位,但是劍氣卻同時罩向了五人,唐肥的雙手一抖,滿把的銀針拿在了手裡,一臉煞氣的瞪著前面的五個錦衣衛高手,只要丁世傑一出劍,她就會立刻同丁世傑配合,一把撒出手中的銀針,她的暗器功夫雖然不如她的哥哥,然而在唐門的年輕一輩中,排在前十,她是絕地有把握的,如今只有攻出這五人的包圍之中,殺出一條路來才是正理。

那五個錦衣衛高手在錦衣衛中的身份不低,這次是奉命前來捉拿丁世傑的,沒想到卻是多出了一個唐肥,他們不知道唐肥的身份,對她也有些忌憚,丁世傑手中寶劍指著他們,他們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三丈,但是丁世傑的劍氣卻是牢牢的將他們五人鎖住,誰要是首先動手,這一劍就會向他率先閃電刺到,五人心頭一驚,一手緊緊的握著腰上的劍柄上,沒有一個人拔劍,也沒有一個人晃動一下,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致。

丁世傑劍尖一晃,正要動手,驀地,從身後刮過一道狂風,一個人從身旁飛躍了過去,那人身後背著一把舉劍,十分的寬大,只聽那人嘴裡大聲嚷道:「人有三急,乖乖不得了,我正碰上了一急,不好意思,閃開一下,見光,見光……」嘴裡嚷著,一頭撞向了正中那個錦衣衛高手,那錦衣衛高手想閃開,卻是沒有來得及,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撞了一下。

「哎呀,官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那人急聲說道。

「媽的,你這個臭小子,是從那裡冒出來的,給我滾到一片去!」那錦衣衛高手伸手一抓,抓住了那人的肩頭隨手一拋,喝道:「滾開!」那裡知道,這一拋卻是沒用,那人還是緊緊的粘在了他的手上,那錦衣衛高手臉上一怔,喝道:「滾!」用了八分的氣力,第二次拋出,怪了,這人就像吸鐵石一般,緊緊的吸在他的手中,他若不是吸鐵石,不然就是他們二人在作戲,不然那錦衣衛高手怎麼會不能夠將他拋出。

「咦,奇怪,這小子……」那錦衣衛高手一臉狐疑,硬是弄不明白為何不能把人家拋出去,他對自己的武功可是滿有信心的,突聽他旁邊那位錦衣衛高手喝道:「小心!」「心」字未落,那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人大笑一聲,道:「這可是你們自找的,不要怪我出手!」說著話,飛身脫出了對方的控制,手一抬,將肩頭的舉劍拔了出來,雙手握著劍柄,嘿嘿一笑,騰空躍起,急如流星,一劍在手,向五人劈到,五道劍光憑空出現,威力猶如驚雷,劍氣籠罩在兩丈之內,勁風激盪,那五個錦衣衛高手身形搖搖晃晃,居然被對方的劍氣撼動,可見這把舉劍的威力確實非同小可。

丁世傑和唐肥一看到那人的身形,心頭一喜,唐肥正要張嘴說話,丁世傑一扯她的衣袖,比劃了一個手勢,兩人飛身一起,從一旁閃了過去,那五人自顧不暇,那裡還有能力去阻攔二人的離去,五人大叫一聲,身形晃動之中,五柄利劍閃電拔出,迅速飛出,五道劍光迎著那人的舉劍劈了過去,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劍光飛射,接著就是「噹噹噹噹當」五聲響過,那人哈哈一笑,道:」沒意思,沒意思,……我還有一急,不奉陪啦!」身形一起,從五人頭頂飛躍了過去,那五個錦衣衛高手本來是向攔住他的去路,但是他們隱隱的覺得手中的利劍有些不對,一愣神的瞬間,那人已是飛竄了過去,各有一顆雨點落在了他們的臉上,五人被雨點一觸,回過神來,同時低下腦袋,看了看手中的利劍,小雨飄來,打在劍身上,不過是一眨眼間,五柄利劍相繼斷為兩截,上半身利劍掉落在地,只聽得「噹噹噹噹當」五聲響過,就像是奏樂一般,雖然單調,可是別有一番情趣。

五個錦衣衛高手張大了嘴巴,不可相信眼前的所見,那使用舉劍的傢伙,他的內力也未免太恐怖了吧,要想把他們的利劍震為兩截,就是他們錦衣衛統領,也未必有這本事,五人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半截利劍,渾身冒出了一股冷汗。

丁世傑和唐肥二人身形一展開,片刻之間,離城門越來越近,丁世傑抬頭一看,終於看見了高大的城門,心頭一喜,唐肥嬌聲笑道:「世傑,我們可以出去了,這裡沒有埋伏!」丁世傑轉眼瞧瞧四下,點了點頭,一拉唐肥,轉眼之間,兩人已到了城門下五丈外,丁世傑越向前移動一寸,越覺得奇怪,但究竟是那裡不對,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出來。其實,兩人都已經被歡喜沖昏了頭腦,他們來到了城門下,說什麼也要被守城的衛士發現,為什麼沒有人出聲喝問,難道他們都回家睡覺了不成?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轉危為安

眼看二人來到了城門下三丈之地,小雨細細的下著,丁世傑頭上戴著斗笠,緊緊的握著唐肥的小手,四周有些漆黑,看不到了多遠,驀地,丁世傑心頭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猛地大喝一聲,手上發出一股大力,將唐肥推倒了一旁,黑暗中一道劍光飛射而出,猶如夜色中的一道電光。那道劍光來得好不迅速,唐肥身形滑開一丈外時,那道劍光在丁世傑的大腿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唐肥看得臉色一白,嬌聲驚叫道:「世傑!」丁世傑卻如同沒事人一般,眉頭也不皺一下,手一抬,手中劍揮灑而出,一道劍光飛起,將那人逼飛到了城牆上,那人雙腳在城牆一點,飛身而起,手腕一抖,一劍飛刺而下,喝道:「黑盜,本供奉早已在此等候你多時!」劍氣縱橫,劍光猶如一條毒蛇,朝丁世傑頭頂落下。丁世傑冷哼一聲,舉劍就要刺出,唐肥臉上一片怒氣,手中的銀針也要劈手打出。

突然,一根銀針從夜雨中飛射了出來,是從左面飛出來的,打向了空中的那人,跟著一條偏瘦的人影從黑暗中大步走了出來,他的臉上蒙著一塊黑布,一雙冷冷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前方,他手中好像有無盡的銀針,每踏上一步,就有三根銀針脫手飛出,「絲絲」的響個不停,急如閃電,那自稱「供奉」的人長嘯一聲,身形轉動,退飛了出去,雙腳在城牆上踏動,走了十來步,身形過處,就有三枚銀針深深的沒入了堅硬的城牆內,丁世傑和唐肥回頭看去,丁世傑看到了他的身影,臉上一喜,接著又是一驚,真是驚喜焦急,唐肥看到那人,眼眶裡頓時盈滿了淚水,幾乎要哭了出來,只是在心頭叫道:「哥哥,哥哥……」

那自稱「供奉」的人長嘯聲一落,從城牆上猶如飛鳥一般,飛身落下十五條人影,他們一身的打扮,均是錦衣衛侍衛的穿著,十五人手中長劍一揮,頓時,劍光亂飛,劍氣大動,震耳欲聾。他們剛一出來,就聽得有人哈哈一聲大笑,從右首的夜雨中飛出一條人影,接著又是一條,跟著又是一條,笑聲四起,也不知道這四周到底埋伏著多少人,丁世傑和唐肥心頭大驚,轉臉看去,只見從四周冒出來的人,均是以黑布蒙面,有一個背有些駝,丁世傑見了這個蒙面人,只覺有些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心頭一熱,哈哈大笑了起來。

丁世傑笑聲過後,喝道:「擋我者死!」向唐肥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飛身而起,一鶴沖天之勢,朝牆頭縱去,只聽那個自稱「供奉」的人臉色一變,喝道:「攔阻他們二人,你們是什麼人?難道想造反不成,捉拿朝廷要犯,你們也敢阻攔!」說著話,腳下不敢多有懈怠,躲過了那個偏瘦蒙面人的銀針,從四周冒出來的人不過是四個人,但是由於他們運用了高深的內家真力,大笑出聲,弄得別人還以為來了數十個人,四人飛身而上,將十五個人中的十二個攔下,一人分擔了三個,一時只見城牆下掌風呼呼,劍光飛射,端的是驚險萬分。

有三個錦衣衛高手沒有被攔阻,三人同時躍起,向丁世傑和唐肥撲到,手中長劍轉眼刺到,丁世傑冷哼一聲,道:「這是你們自找的,休怪在下無情!」說著話,手一抖,閃電反手刺出十八劍,劍劍直刺要害,只聽得「當當……」之聲響個不絕,丁世傑左手一翻,劈出一股柔和的內家真力,將唐肥送上了城牆。唐肥一上得城牆,三道槍影迎面打來,唐肥感到這搶打出的力道不過是九流角色的武功而已,隨手一劈,打出一記劈空掌力,將三根槍的主人打退了出去,接著在城牆上一站穩,雙手揮舞,發出數十根銀針,將撲上來的十多個官兵擊到在地,動也不動,原來都被唐肥點住了穴道。

唐肥回頭望去時,猛地臉色一變,只見丁世傑身上中了一個錦衣衛高手一劍,鮮血飛濺,丁世傑卻是冷哼一聲,一劍劈出,在對方身上洞穿了十個多個劍光,那人慘叫一聲,身形從空中顛落下去,滾到地上,一命嗚呼。

其他兩個錦衣衛見了丁世傑拚命的打法,嚇得身形均是不禁一滯,丁世傑趁這個機會,一劍將他們逼落下去,身形一抖,就要上到牆頭,不料內力卻是運轉不過來,身形剛憑空升起五尺,猛地就掉了下去,唐肥甩手打出軟絲,在丁世傑的腰上一卷,將丁世傑捲了上來,兩人站在牆頭,朝下看了一眼,唐肥眼中只有那個偏瘦的蒙面人,丁世傑知道她的心情,然而此地不宜久留,丁世傑一拉唐肥的手,兩人騰身而起,越過了城牆,落到了城牆外,兩人腳下不敢有所遲疑,沿著大道上飛奔而去,不一會兒,早已出了十多里外,二人放緩身形,唐肥突然笑道:「世傑,你不用擔心啦,我已經看到了我的哥哥,我以後再也不會感情用事,自此我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丁世傑心頭一熱,將她的小手緊緊的握住,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兩人飛馳了數十里後,感覺危險已經遠去,漸漸的不在飛馳,身形不快不慢,順著官道一直北上。

小雨下到這個時候,居然停了下來,丁世傑將頭上的斗笠摘下,背在背上,看到了唐肥滿頭的水,將頭髮弄得有些混亂,也不知道那些是雨水,那些是汗水,心中一痛,溫柔的摸了摸唐肥的腦袋,笑道:「妹子,等我們到了我的家鄉,我再也不會讓你吃苦啦!」唐肥羞澀的笑了一笑,道:「世傑,我們習武的人,要是不能吃苦,又怎麼能修煉好一身武功呢,我不怕吃苦,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丁世傑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點頭。

兩人正在說著話,一條人影卻是從前面飄飄蕩蕩的飛了過來,那人的輕功當真高明無比,腳尖在地上輕輕的一沾,人就向前滑出去,好像腳下放著一塊滑板似的,轉眼那人來到了二人十丈開外,身形一頓,停了下來,兩人這才發現此人,抬眼望了望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只見此人身形高高的,長得就像一根竹竿,雙手負在身後,身上穿著一件長袍,面白無鬚,模樣有些怪異。丁世傑心頭猛地一跳,氣勁不由自主的破體而出,飛了過去,那人尖聲一笑,露出滿嘴的白牙,在夜色之中,顯得極為的刺眼。那人左手閃電般的一抓,居然在空中抓住了丁世傑的那道氣勁,緊接著向外一拋,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丁世傑的那道氣勁轉了一個方向,砸到了路旁,將大道砸開了一個深坑,泥土亂飛。

丁世傑和唐肥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恐怖,這人是誰?難道也是來捉拿丁世傑的?丁世傑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一臉凝重的走上,唐肥正要上去,丁世傑沉聲道:「妹子,讓我來,你在一旁給我助陣!」唐肥這才沒有動腳。從剛才的那一手功夫,唐肥知道面前的這個人的武功太高,丁世傑就算是在全盛時期,也沒有三分的把握能擊退他,多了唐肥一個,反而要讓丁世傑不便,是以唐肥一聽到丁世傑出聲叫她「助陣」,她也就站著不動,手裡沾著十數根銀針,要是丁世傑不是對方的敵手,銀針會在丁世傑為難之間閃電出手,不管有沒有用,唐肥都要一試!

丁世傑走近三丈,腳下一頓,沉聲問道:「閣下可是來捉拿在下的?」那人點了點頭,一臉詭異的笑意,丁世傑一聲大笑,道:「閣下好高明的武功,不知道是那一位,難道就是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之一?」那人搖了搖頭,始終沒有說話,丁世傑心中一奇,沉聲問道:「那麼,閣下究竟是那一位?」那人突然露齒一笑,白森森的,十分亮人,尖聲尖氣的笑道:「丁世傑,你還不知道咱家的來歷嗎?」丁世傑聽了他的聲音,臉色大變,喝道:「你是東廠的人?」

那人嘿嘿一聲陰笑,又是怪聲怪氣的笑道:「你總算猜出來啦!」丁世傑道:「這怎麼可能,東廠和錦衣衛明爭暗鬥,只有皇帝能調動,你們東廠難道和錦衣衛和好了不成?」那人陰聲一笑,道:「不錯,在王公公的努力下,錦衣衛如今和東廠和好,共同聯手,對抗你們這些欲圖造反的人。」

丁世傑臉色大變,道:「原來如此,你是那一位公公,聽你的口氣,來頭不小!」那人嘿嘿一聲冷笑,怪聲道:「咱家在宮裡待了八十多年,很少外出,你們沒有聽說過咱家的名字,說出來,你們也不知道,你叫咱家為『薛公公』就是了!」丁世傑聽了,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傢伙活了這麼長,難怪武功這般詭異。」伸手一探,摸著了劍柄,作勢欲發,「薛公公」見了,怪笑一聲,道:「咱家見不得劍光,你一把拔劍,我就會陷於瘋狂,一瘋狂就會殺人,你可要想清楚啦,咱家勸你還是束手就擒,你的小情人,我就不難為她,放她一馬,如何?」丁世傑聽了,回頭向唐肥看了一眼,唐肥堅定的搖了搖頭,丁世傑哈哈一笑,道:「薛公公,姓丁的難道是被嚇唬大的嗎!」

「嗎」字一落,飛身而起,閃電向對方攻出了數十劍,這數十劍均是丁世傑拚命的招式,也是他最為厲害的劍法,一旦不能將「薛公公」刺傷,他和唐肥二人就只有等死了,薛公公眼前一片劍光閃耀,不禁顯出一股訝然之色,似是想不到丁世傑三十不到,就會有這般高深的劍法,薛公公尖聲的歎了一下,道:「十年前,你這一劍,咱家恐怕接不下來,要傷在你的手裡,可是如今……嘿嘿……」說著話,雙手抬了起來,一雙手指纖纖猶如女子的手,光滑如玉,丁世傑的劍尖一遞到他的胸前,他的雙手就攔在那裡,丁世傑再也不能向前刺出一毫,丁世傑數十劍急如電光石火,繞著薛公公的四周刺下,但是薛公公的那一雙手楞是奇怪,輕輕的一揮,丁世傑的劍尖不禁刺不下去,還被震出了一尺外,丁世傑數十劍瞬間使完,還是沒有將對方逼退半步,陡然一聲大喝,道:「你以為我就只有這點劍術嗎,老匹夫,看我的劍!」

隨著話聲,丁世傑腳下一蹲,馬步不想馬步,喝道:「亂!」一劍刺出,這一劍平淡無奇,普普通通,可是薛公公見了,「咦」了一聲,腳下一歪,身形微微一晃,丁世傑喝道:「披!」聲到劍到,一劍遞到了薛公公的胸前,將薛公公的長袍劃開了一個口子,但是沒有傷著薛公公,薛公公臉色開始大變起來,丁世傑咬咬牙,喝道:「風!」身形陡然一飛,一劍自下而上揮出,一道劍風破空而出,薛公公收起了輕視之心,一臉凝重,緊緊的盯著那道劍風,眼看劍風就要劈在他的身上,薛公公身形一翻,劍風從他肩頭撕裂氣流而過,薛公公雙腳還沒站穩,那道劍風猛地轉了一個方向,向他身後打到。

薛公公連接翻了五個身,那道劍風愣是神奇,不依不饒的追著他,丁世傑從空中劈出那一劍後,雙腳一著地,則是動也不動的的站在地上,滿頭的長髮呼呼亂飛,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的留下來,一雙眼珠瞪得溜圓,幾乎要破眶而出,一道綠色的光芒在眼神中時隱時現。薛公公被丁世傑的那道劍風逼得發狂起來,身形猛地一頓,劍風穿過他的腰下,一蓬血光飛濺,薛公公尖聲一笑,轉過身軀,右手凌空一抓,抓著了什麼東西似的,臉色顯得極為的狠毒,用勁握了一下,丁世傑悶哼一聲,嘴角鮮血猶如雨下,身形一晃,退了三步,薛公公一聲陰笑,右手凌空緊緊的一握,好像就握著了丁世傑的命脈,丁世傑臉色扭曲起來,汗水急速的流淌而下,眼角開始滲出鮮血。

唐肥在一旁見了,一臉死灰,驚叫道:「不要!」撒出了雙手的銀針,那些銀針到了薛公公身前一丈,被一股無形的真力震碎,唐肥飛身而起,朝丁世傑撲到,還沒有到得丁世傑身前一丈,猛地就被一股無形真力彈飛出去,遠遠的落在了七丈外,「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股鮮血,慘笑道:「世傑,放棄吧,我們一塊兒死!」薛公公陰笑一聲,道:「死,沒那麼便宜!」左手一劈,喝道:「讓你們見識見識『寂滅手』的威力!」一道龐大的氣勁破空而出,一股寂寞,毀滅性的真力沖天而起,丁世傑「啊」的一聲慘叫,被震飛出去,摔到了唐肥的身邊。

薛公公冷笑一聲,屈指一彈,飛出兩股指風,想點住二人的穴道。

驀地,一股強大的氣勁從數百丈外衝了過來,夜色之下,看不見來的是什麼人,但是,那人身在數百丈外,聽到了丁世傑的慘叫聲,這股強大的氣勁就是因為丁世傑的慘叫聲而起,從那人身上發出來的,薛公公神色一變,指風加快,眼看就要點著了兩人的穴道,唐肥只是抱著不知死活的丁世傑,一臉蒼白,在她的眼內,除了丁世傑,什麼都不放在眼裡,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讓她皺一下眉頭。

「蟬有!」劈空一聲厲喝,一道刀光,快過流星的速度,破空飛到,那刀光瞬間化為翩翩飛舞的蟬兒,不禁將那兩道指風破去,同時捲向了薛公公,薛公公見了這麼神奇的刀法,一臉驚詫,喝道:「難道是天蟬刀嗎?好,咱家的『寂滅手』來會你一會!」說著話,縱身一起,向天蟬刀衝了上去,雙手連環劈出,一道道寂寞,毀滅的氣勁從他四周發了出來,令人膽戰心驚。天蟬刀從百丈外飛來,見了這個薛公公,發出一聲怒氣沖沖的吟聲,霎時一股毀天滅地的魔力沖天而上,天蟬刀一刀狠狠的劈下,遠在百丈外,一條人影急如流星趕到,手向前伸著,他的臉上罩著一塊白帕,正是方劍明!

天蟬刀的威力豈是誰都能擋得住的,這一刀也正是方劍明情急之下,悟出的天蟬刀倒數第二式,名叫「蟬有」,當年在情人山莊,「殺神」俯身在他身上,所使的就是這一招,一刀就將情人山莊老爺爺逼得交出了「洗髓經」,強如老老爺都不是對手,何況是這個薛公公,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薛公公尖聲慘叫,薛公公從空中摔落下來,一隻胳膊同他的身子分了家,雙腳著地時身形搖搖晃晃的退出了數十步,滿頭的冷汗。

方劍明身形一晃,人在空中伸手一抓,將天蟬刀抓在了手裡,落在唐肥的身旁,急忙頓身下去,一摸丁世傑的胸口,發現還有跳動,心頭一喜,輸送了一股內力過去,唐肥見了他,臉色忽地一震,從癡呆中醒了過來,道:「劍明,你方大哥還有希望嗎?」方劍明點了點頭,猛地臉色一怒,騰空躍起,一刀劈下,刀風,刀氣,刀聲合在一塊,一道排山倒海的真力隨著天蟬刀湧出,將薛公公牢牢的「定」在地上,薛公公偷襲打出的一道掌力被天蟬真力一卷,移向了一旁,這一刀劈到了薛公公的頭頂,薛公公竟是來不及閃開,只有閉目待死。

方劍明歎了一聲,眼色生出一股不忍,揮手一撤,天蟬刀收了回來,喝道:「你走吧!」話聲一落,薛公公當真走了,不過他不是回京城去,而是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只見他的身子猛地一分為二,倒向了兩旁,滿地落滿了鮮血,內臟,那些內臟裂為一小片一小片,說不出的噁心。一股血腥氣迎面撲了過來,方劍明揮手將天蟬刀入鞘,伸手一摘臉上的白帕,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不少的穢物。

方劍明這還是第一次殺人,怎麼會不感到有些不適應。其實按照他的本性,別說殺人,就是傷人,也要猶豫半天,只因為見了他的好朋友丁世傑被薛公公打得不知死活,心中生出一股怒氣,天蟬刀又有魔力,將刀上的煞氣轉移到了他的心中,是以一出手,就沒有了分寸,加上這個薛公公被砍斷了一隻胳膊,還要來偷襲,是個人,哪有不生氣的道理,然而就算如此,方劍明一刀劈到薛公公的頭頂時,還是於心不忍,打算放過了他,那裡知道天蟬刀的威力實在過於邪門,刀氣早將薛公公劈為兩半,薛公公的內臟也受到波及。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十八木人陣

方劍明吐了一地,退到唐肥的身邊,從唐肥手上接過呼吸微弱的丁世傑,歎道:「唐姐姐,都怪我來晚啦!我要是來早一點,就不至於如此。」唐肥道:「你能及時趕到就好,只要世傑沒有性命之憂,我就放心啦!」方劍明道:「本來我是應該早就趕到的,但是在半途,我遭到了東廠高手的襲擊,被阻攔了一下,不然,……」唐肥道:「劍明,謝謝你,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給世傑療傷,其他的事,等世傑醒轉過來再說!」方劍明「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抱著丁世傑,和唐肥離開了此地,轉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們剛走不久,一個面貌英俊的少年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這少年肩頭背著一把大刀,一臉的冷峻,看了看地上薛公公的屍體,搖搖頭,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些粉末狀的東西,撒在了薛公公的屍體上,轉眼間,薛公公的屍體化為一灘血水,少年也不忘給那隻手臂也倒了一點,這樣,薛公公就算是從世上徹底的消失了,因為先前下了小雨,血水轉眼間就和地上的水澤混為一灘,看不出痕跡。

背刀少年抬起頭來,看著方劍明所去的方向,低聲道:「少主,你怎麼這般不小心!」話聲一落,身形一晃,飛躍而出,消失在夜色裡,輕功之高,就是一派掌門,也不過如此。這個少年剛走,兩道人影朦朦朧朧的從黑暗中顯身而出,兩個人的雙腳離地有一尺,飄在空中,顯得詭異之極,左首那位怪聲一笑,道:「這個少年怎麼把我們的少主也稱為少主?」右首那個嘿嘿一笑,道:「我怎麼知道,老二,你管那麼多幹嗎?我們只要保護好少主就可以啦,其他的事,一概不理!」左首那位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說道:「這少年好像是魔刀門的人,怪不得,怪不得!」右首那人身形一落,雙腳一著地,笑道:「奶奶的,這輕功都練了一百五十年,還是沒有長進,下來吧,你還真當我們是神仙啊!」說著,抬腳就走,左首那人呵呵一笑,道:「少主的功夫又增長了不少,哈,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修煉的。」說完,雙腳一落,凌空翻了一個觔斗,跟上了前面的那人。

方劍明從一片樹林中轉了出來,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時已到了中午,昨夜一宿沒睡,此時感到極為的睏倦,漸漸從山中的小路上走入了官道,路上的行人並不很多。方劍明走進杭州城,來到了雷府的大門外,雷鳴一臉焦急的站在雷府外,見到方劍明安全的回來,急忙迎上去,道:「方兄,你可真把我們急壞了,你去了一晚,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親自去找你!」方劍明歉意的笑道:「沒事,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把丁大哥安全的送走,他應該也沒事啦!」說著,二人走進雷府,坐上馬車,不一會兒,來到了院子裡來。

進到大廳,見龍碧芸,龍月,雷柔,鍾濤都在,方劍明微微一笑,道:「你們不用擔心,丁大哥已經被我安全的送走,朝廷想找他們的麻煩,那是不可能的啦!」雷柔嬌聲問道:「什麼不可能,他們這一路上,要是遇到官兵,甚至錦衣衛,東廠的人,你叫他們二人怎麼應付,照我說,我們幾個應該跟上去,把他們真正的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回來,順路拜訪一下武林豪傑,豈不是一件美事,都怪丁大哥走得太過匆忙,昨晚那些官兵來了,根本就沒有來到這裡搜查,我說了,官府的人我們雷家並不怕!」

方劍明一進門,就聽她一個人說了這麼多話,頭大起來,睡意更濃,雷鳴聽了,苦笑道:「姐姐,昨晚要不是有朱公子在這裡,恐怕他們就要闖進這裡來,他們雖然是官兵,然而卻是由錦衣衛,甚至東廠的高手帶領著,太祖爺又在閉關修練,朱公子的面子大,他們只好賣了一個面子,胡亂看了一下,才匆匆而走,其實,他們也知道這樣也不管用,就算發現丁大哥,他們也攔不住,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方劍明聽得打了一個呵欠,笑道:「昨夜一宿沒睡,我先去睡個覺,你們先聊。」說完,從懷裡掏出那塊白帕,遞給了龍碧芸,龍碧芸沒有接過來,嬌聲道:「算了,你留著吧,下次還有用得著的時候。」方劍明「哦」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大廳。

方劍明剛一走,雷柔就拉著鍾濤,嬌聲問道:「你老實說,你昨晚究竟有沒有把丁大哥安全的送走了?」鍾濤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見他們二人終於安全出城,自己就回來了,那些蒙面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武功都是極為的了得,看來他們是丁大哥的朋友,有丁大哥的朋友,我想丁大哥是有驚無險吧!」雷柔柳眉一豎,嬌聲道:「你呀你,怎麼就不長一個心眼,你臨走的時候,我不是囑咐過你,叫你放機靈點嗎?你看方大哥他一路跟了上去,八成路上又遇到了敵人,到了如今才回啦,好在他們都沒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不理你啦!」鍾濤嘿嘿一聲,道:「我的確是放機靈啦,那五個錦衣衛高手不是被我那麼嚇住的嗎?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清楚,想來也當真怪我,我以為丁大哥和唐姐姐一出城,就有他的朋友接應,這才放心回來,那裡知道,一回來,方大哥還沒有回轉,想回去看一下,你們又把我拉住,怕我也走丟啦,以後我多些心眼就是啦!」

龍碧芸在一旁聽了,心底暗笑,面上一片沉靜,道:「雷柔妹妹,鍾兄,其實我們都在擔心丁大哥的安全,既然現在他已經被方郎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就算放下了一顆心,昨晚想必你們也沒睡好,回去補一補才是正理,我可是很累啦!」說著,拉起了龍月。雷柔嬌聲道:「對呀,龍姐姐不說我還想不到,如今龍姐姐一提,我的瞌睡蟲來了,走吧,鍾弟弟,我們回去,弟弟,你也回去吧,到了晚上,我們再過來,順道吃晚飯!」龍碧芸嬌聲笑道:「好啊,雷柔妹妹,我們等著你的大駕!」雷柔格格一聲嬌笑,道:「龍姐姐,你取笑我啦!」說著,伸手一挽鍾濤的手臂,走了出去,後面跟著雷鳴。

方劍明一走進屋裡,睡意頓時如潮水一般襲來,和衣躺倒床上,片刻就進入了夢想。

「哎呀,肩頭好疼!」方劍明一睜開雙眼,看到了四周的十八個木頭人,身上出了一股冷汗,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銅棍砸在肩上,這幾天來,只要他一進入夢想,就會來到這裡,每一次到這裡,就從夢裡的昏睡中醒過來,和十八個木頭人交手,每一次交手,雖然都有不少的心得體會,然而每一次被砸中肩頭的滋味令他刻苦銘心,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這十八個木頭人簡直就不是人!方劍明心頭暗道,下手又狠又重,在方劍明的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打了那麼幾棍子,打到後來,方劍明只覺得肩頭挨得最多,打得也最重,自然也就最令他痛苦。除了頭,方劍明的身上可以用傷痕纍纍來形容,奇怪的是,他到白天的時候,解開衣袖,查看手臂,卻是沒有一點傷痕,只有到了夢裡,才能感覺得出來。到了後來,方劍明被打得學乖了,醒來的時候,就靜靜的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只要他不動,十八個木頭就不會用銅棍向他招呼,傻呆呆的立在原地,圍著他。

方劍明歇息了一會,恢復了不少的力氣和內力,心頭暗道:「不休師父也真是的,這十八個木頭人未免太厲害啦,就算是義父,也得被他們打得上跳下竄,喘不過氣,我先前是把他們看低啦,這不是故意害我,叫我來挨揍的嗎!」他心中想著事,只聽有人在他耳邊輕輕的問道:「喂,小子,我說你休息好了沒有,還死躺在地上不動!」方劍明一聽聲音,頓時魂飛天外,額頭流出了一股冷汗,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想道:「這老傢伙怎麼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只聽不休的聲音在耳畔笑道:「小子,你又在偷偷的罵我老傢伙,我看你是不想混啦。」方劍明心頭想道:「老傢伙,老傢伙,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不休道:「廢話,我要是不知道你想些什麼,我還敢自稱『睡覺經『是天下第一奇功嗎?」方劍明想道:「那你豈不就是神仙啦!」不休道:「什麼神仙不神仙的,我告訴你,以後你不要給我提神仙二字,奶奶的,這世上居然還有自稱神仙的人,我的神功已經修煉到了『他心通』的境界,當然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方劍明想道:「哦,原來如此,對了,上次我聽到木頭叔叔說,你把武學高手分為幾個境界,有什麼天道,仙境,聖境之類的,真的有這個分法嗎?」

不休嘿嘿一笑,道:「那不過是我在沒事的時候,胡謅的,你不要當真,你只要記住,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句話就得了,當然,我也不是叫你學成一身驚天功夫之後,就把任何人踏在腳下,我是要叫你立於不敗之地!」方劍明微微一愕,想道:「什麼叫做『立於不敗之地』?」不休笑道:「這話跟你說,你也不清楚,等你到了丐幫幫主的那個境界,我在告訴你!」方劍明心頭一怔,想道:「那個丐幫幫主,不休師父,你說的可是華大哥!」不休道:「不錯,我說的就是他,他的武功到了無上境界,這你知道嗎?」方劍明心頭驚喜,想道:「是嗎,呵呵,我說呢,當初在石壁上,他見了重陽老人的一雙鐵袖幾乎是無敵,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就連笑前輩他們也看出不來,對了,不休師父,你這麼神通廣大,我問問你,我的義父,他的武功究竟進入了無上境界沒有?還有,他現在在那裡,那個風鈴渡口又在什麼地方,我的親身父母是誰,我有好多的疑問要向你問呢!」不休笑罵道:「臭小子,人這一輩子要是都知道將來,未來,對於任何事都能知道,其實也不是一件好事,你心中的疑問,我也件件知曉,不過,你要是都知道啦,你的這一輩子又怎麼會精彩起來,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你的義父,那個小傢伙,他在你掉下斷崖的時候,悟道進入了無上境界,這要多虧了『洗髓經』,我雖然將其他神功罵得一文不值,然而它們畢竟也是絕世神功,不可小視,還有,我向你透露一下,你的義父,他已經和他的師門魔刀門聯繫上啦,魔刀門復興的日子指日可待,你也不必急著去找你的義父,到了明年開春的京城武林大會,你會見到他的,既然那個笑小子叫你去找什麼風鈴渡口,你還是自己去找,對了,你不是已經打探到了嗎?」

方劍明想道:「打探是打探到了,不過我可不敢去找天都聖人,我不認識他,還有那個小姑娘,當年凶巴巴的樣子,我還記憶猶新,一想起來,就有些心驚肉跳!」不休笑道:「在凶也不會比雷柔凶吧!放心,那個小妮子如今變了個大樣,過幾天你和她相遇,就會知道。」方劍明想道:「不休師父,你的意思是,我要和天都聖人他們相會?」不休道:「是啊,不過我這麼說出來,算是挨著天打雷劈,洩漏了天機,實在罪過大極,我說,你休息好沒有,」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想這話究竟有什麼含義,「嘿嘿」一聲怪笑在方劍明耳畔響起,方劍明隱約有一種災禍臨頭的預感,果然,只聽不休的聲音大叫道:「臭小子,你當我是白癡啊,在這裡故意拉住我,拖延時間,現在你休息好啦,跟我上!」

一股龐大的力道在方劍明屁股上一掀,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有所預備,就向前飛了出去,那十八個木頭人見到方劍明動了,手中銅棍一揮,劈向了方劍明的身子,方劍明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身形急忙一翻,劈出數道內家真力,將最先趕到的三個木頭人的身形阻攔一下,翻身站穩,雙手一分,和十八個木頭人大戰起來。

方劍明先是用少林龍爪手和他們打,打了一會兒,身上挨了五六棍,一套少林龍爪手打完,接著用手刀,他的手刀是源於飛龍子「火焰手刀」的啟發,再加上他修煉天蟬刀刀法,對於刀法的領悟當得上是一個高手,他的手刀功夫是從天蟬刀刀法上演化而來,少了天蟬刀的魔力,威力自然大減,然而就算如此,他也足足支持了十多招,一個木頭人一棍劈在他的肩頭,方劍明的肩頭一片火辣辣的生疼,急忙展開了他十分得意的「麒麟八變」身法,身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七道幻影加上他的一道真影,在十八個木頭人之間繞來繞去,形勢總算有些好轉,但是方劍明心裡清楚,再過一會兒,這「麒麟八變」也沒有用處,他先前也使用過,然而沒過多久,十八個木頭瞧出了其中的破綻,立時將他痛打一頓,上次正是因為他仗著身法的高妙,以為這樣可以高枕無憂,待發現「麒麟八變」被看破,七八根銅棍迎面打來,害得他手忙腳亂,挨了不少的棍子,到了最後,一個木頭人手中銅棍一揮,重重劈在他的肩頭,他雙眼一迷糊,又昏倒下去。

是以方劍明使出「麒麟八變」的身法後,就在心中想著應付之策,心頭想道:「我的武功也沒有多少,一個少林龍爪手,一個手刀,其他的好像沒有了什麼,對了,我險些忘了,我不是自創了一門『夢逍遙拳』嗎?這門武功我有一些日子擱下啦,不知道管不管用,這門功夫好像威力並不是很大,不過只是有些古怪,看來,我只好試試,要是管用的話,我就謝天謝地啦!」心頭想著,轉眼一瞧,只見一個木頭身形陡然一頓,手中銅棍向他的腳下掃到,方劍明驚叫道:「又被他們發現了破綻!「急忙身形一抖,飛出了他們的包圍,十八個木頭跟著躍到,十八跟銅棍一起壓到。

方劍明心頭大叫道:「我的媽呀,這次他們好像是被打得生氣啦!「不休的聲音在他耳畔怪笑道:「你說的不錯,上次你用這個『麒麟八變』將他們迷得有些暈頭轉向,看了半天,才發現破綻,這次你又使出來,他們畢竟不是真人,一時也看不出,現在看出是上次你使用過的身法,怎麼不叫他們生氣,小子,你等著受死吧!不過,你用用你的『夢逍遙拳』,興許還管用。」就在不休在他耳畔說話的霎時,方劍明大喝一聲,腳下一顛,顛向了一個木頭人,那木頭好像微微一愣,想不到方劍明會自己上來送死,不免有些奇怪,還道方劍明有什麼詭計,手中銅棍一揮,居然不按照陣法的走勢,自己和方劍明打了起來,那十七個木頭人手中的銅棍一把劈空,見方劍明和那個木頭人一路打到了兩丈外,方劍明身形歪歪扭扭,招法不像招法,比街頭耍把戲的還要露出了許多破綻,就是街面上的小混混打架,所用的招式,也比他強上不少。

十七個木頭人看得都是一怔,身形不由自主的頓住,站在原地,看著方劍明和那個木頭人纏鬥在一處,方劍明的這一套「夢逍遙拳」本來是他在睡夢裡修練完大睡神功,少林龍爪手,天蟬刀法,空閒之餘,自己胡亂琢磨出來的,有一段時間他也勤習了不少功夫,這一段時間,沒有修煉,如今使出來,不免有些不順手,身上挨了兩三棍後,越打越是熟練,到了後來,竟然將那個木頭人弄得暈頭轉向,身上還挨了方劍明的拳腳,雖然他沒有什麼感覺,只當是方劍明給他搔癢,可是當著他的兄弟(十七個木頭人)的面前,被方劍明如此「羞辱」,一時氣得手中的銅棍急入電光般使出,棍影紛飛,撒出去,棍風震耳,把方劍明逼得連連後退,猛地一棍劈下,狠狠的「砸」在了方劍明的肩上,方劍明來不及閃躲,只好使出「夢逍遙拳」的一招輕身功夫,肩頭所受的力道有所減弱,身形晃了一晃,忍著肩頭的疼痛,雙手一抱,將木頭人的腰身給抱住了,這一招就是方劍明預料不到,他不過是想到就做,招式不像招式,那木頭人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攔腰一抱,閃電般將對方仍了出去,那木頭人手中銅棍在地上一點,身形一翻,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人陌途

那木頭人雙腳剛一站穩,猛地又是飛身撲來,一棍砸到,方劍明身形滴溜溜的一轉,使了「夢逍遙拳」的一招拳法,躲過銅棍,一拳打到了對方的腰上,這一拳去得不是很快,然而這一拳去得古怪,那個木頭人卻是沒有閃躲過去,中了方劍明一拳,身形晃了一晃,方劍明的拳頭緊貼在他的腰上,見沒有把他打退,拳上加力,大喝一聲,天蟬真力盡數吐出,那木頭人當下就給震飛出去,遠遠的落在了七丈多外。

方劍明嘿嘿一聲大笑,笑聲未歇,棍影翻飛,從四面八方砸了過來,方劍明見了,臉色大變,笑聲也頓時停了下來,急忙使出「夢逍遙拳」,一心一意的和他們對打起來。這少林十八木頭人陣,乃是不休依照少林十八銅人陣的陣勢排成,威力自是非同小可,方劍明的「夢逍遙拳」追求的效果是以無招勝有招,他的「夢逍遙拳」本來破綻就很多,那十八個木頭人又固執於招式的完美,一時到被他弄得有些糊里糊塗的,本來應該是出這一招,但是一看到方劍明所用的招式實在上不得檯面,隨便一棍就能把他打趴下,於是就自作主張的不按照陣法來,完全是隨心所欲,一棍打下去,眼看就要打著方劍明,那裡料到方劍明身形一轉,閃躲了過去,回敬了一拳。

他們打著打著,方劍明身上也挨了不少的棍子,奇怪的是,棍子落在身上,倒是沒有先前那般疼痛,這「夢逍遙拳」居然還有化解力道的妙處,方劍明越打越是興奮,那十八個木頭人越打越是鬱悶,突聽一聲棍響,一個木頭人的銅棍砸在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一拳打出,跟著身形一扭,拳風激盪,將木頭人震退,同時也劃去了不少所受銅棍的力道。猛地身後棍聲響起,方劍明來不及回頭,飛起就是一腿,將銅棍拔到一邊,不等對方變招,一個「和尚撞鐘」,雙手一攏,擊在那木頭人的胸上,這一擊,方劍明用盡了全力,一下就將那個木頭人震飛出去,滾到了地上,手裡的銅棍卻是緊緊的抓住不放。

方劍明這一擊一打出,已是感到力不從心,頓時被身後的兩棍擊在肩頭,一棍擊在臀上,飛了出去,人在空中,又是一棍砸下,正中他的臀部,方劍明慘叫一聲,道:「你們這是要殺了……」話聲未歇,砰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雙眼一翻,人事不知。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在雷府,整整住了十日時光,雷柔和鍾濤倒是不時的光臨,雷鳴卻是要幫著他的父親做事,沒多少的空閒,只能一天來一次,坐不了多會,又得到他父親那兒報道。他一來,就拉著方劍明請教武學上的難題,方劍明的武學修為說不上是超級高手,然而在雷鳴面前還是有得說的,就算有些問題方劍明想不明白,只要龍碧芸在旁,雷鳴的疑惑當下就能解決,雷鳴的收穫倒是不小。

龍碧芸的內傷漸漸的好轉,本來按照方劍明的估計是要半個多月她才能完全康復,那裡知道,龍碧芸的內力深厚,「春夏秋冬笈」不愧為四大聖書之一,在第八天的時候,龍碧芸業已恢復如初,內傷的隱患根除。方劍明知道這個好消息後,心中高興,那一晚就不免多喝了點,喝醉後,回去睡覺,一睡居然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雷柔第二天來時,只碰到龍碧芸和龍月二人,他們三人逗著麒麟鼠玩,說著一些閒話,把鍾濤冷落在一旁,鍾濤問起方劍明,龍碧芸自是說他還在睡覺,鍾濤不免有些無趣。

就在第十一天的一大早,雷府上下忙活了起來,方劍明問起原因,雷鳴說是快要過年了,雷府這麼大的一個世家,當然要比其他人家要更早趕辦年貨,方劍明聽了,想到以前過年的時光,不免有些傷神。他記得小的時候,每到過年,少林寺內歡歡喜喜,都要舉行一次比武,雖然每一次的比武,由於他的年紀過小,沒有參加,但是他一看到師兄們相互切磋武藝的那種盛況,又想到師父在一旁嘮叨,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思念之情,想到了少林寺中的師父和師祖伯他們,接著想起義父,不知如今他在何方,是否也在想念他!方劍明隨口問起那個朱公子,雷鳴說他們一行昨天就回京師去了。

雷鳴向他請教了一個武學難題後,問他這段時間有何打算,並極力的要求他和龍碧芸主僕在雷府過年,這事,方劍明還沒有想好,說要等到芸兒的意思,雷鳴說了幾句閒話後,就告辭而去。方劍明走到到樓上,看到龍碧芸和龍月正在和麒麟鼠逗樂,笑道:「芸兒,你現在內傷已經好了,我們也該走了吧,你看,這都要快過年啦,也不能老是待在雷家,麻煩雷家也不是一個事!」龍碧芸沉思了一下,嬌聲道:「這事雷柔妹妹也給我說過,她叫我們在雷府過年,我當時沒有答應,說要看你的意思,你以為我們應該到那裡去呢?」

方劍明想了一想,想不出到那裡更好,龍碧芸見他想不來,嬌聲笑道:「那不如這樣吧,我們在雷府的附近買一所屋子,暫時住在裡面,一直等你找到『風鈴渡口』這個地方為止,這樣一來,我們也就不會麻煩雷家啦!」方劍明笑道:「芸兒,這事想來容易,做起來卻費功夫,雷柔那個丫頭,會答應我們這麼做嗎?」龍碧芸妙目一轉,嫣然笑道:「放心吧,其實這事我早就合計好了,雷柔那個丫頭不會為難我們!」龍月見方劍明有些不相信,嬌聲叫道:「放心吧,方大哥,由小姐出馬,雷小姐一定回答應的!」

方劍明聽了,笑道:「那好吧,這事就交給你們啦,不過越早越好,最好就是今天吧!我還要去找一個人,整日待在雷府,把我都快要憋死啦!」龍月詫異的問道:「你要去找什麼人?」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暫時不告訴你們,對了,芸兒,月兒,搬出去的事交給你們,打聽『風鈴渡口』的事就交給我,如今沒有什麼事,我想出去轉轉,你們要不要去?」龍月小嘴一撅,嬌聲道:「天這麼冷,風這麼大,鬼才出去呢,我們就在雷府,是吧,小姐?」龍碧芸笑著點了點頭,方劍明囑咐了幾句後,轉身回去,龍碧芸突然嬌聲叮囑道:「方郎,你可要小心點,把你的天蟬刀帶上,以防萬一。」

方劍明道:「知道!」說著,下樓而去,帶上天蟬刀,藍潮簫放在了屋裡,至於「天河寶錄」,方劍明就一直放在身上,藏在他的懷內。方劍明出了雷府,一個人在城裡瞎逛了半天,寒冬時節,杭州府內的熱鬧自然不比以往,然終究是繁華之地,行人也是不少。中午時分,方劍明在一家酒樓上用過餐,信步而去,本來按照他的打算,是想在路上碰上天都聖人一行,然而他的想法實在有些幼稚,偌大的一個杭州府,大街也不知道有多少,這種概率簡直就是微乎其微,一路上,見到走江湖的人,他都要暗暗的打量幾眼,看有沒有認識的人,不過這一路行來,熟人沒有,陌生人倒是有不少。

他隨意而行,東看看,西瞧瞧,看到新奇之物,都要駐足觀看一番,驀地,他轉眼一看,見到前面有兩個身影有些熟悉,那兩個人走在他的前面,只給了他一個背影,一個腰上懸掛寶劍,一個身後背著一對判官筆,一看到這對判官筆,方劍明陡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禁心頭一喜,想也不想,趕了上去,抓住那背著判官筆的胳膊,道:「兄台,在下……」那人突然被襲,快如閃電的轉過身來,胳膊一撞,方劍明急忙放開他,後退了幾步,「判官筆」冷哼了一聲,一掌劈出,喝道:「找死!」

方劍明沒有料到這人的脾氣如此暴烈,險些給他打中,急忙左手一彎,和他對了一掌,「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形均是晃了一晃,方劍明心頭大吃一驚,只覺對方的功力有些冷森森的感覺,像是練了什麼邪門功夫。抬頭望去,不禁低聲叫了一下,原來這兩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副青銅面具,面貌自是叫人看不出來。

方劍明雖然見不到他們的相貌,然而對他們的身形卻是有些熟悉,尤其是左首那個人的一對判官筆,方劍明對它還有些念念不忘。方劍明驚訝的道:「陳大哥,黃大哥,是你們嗎?」那兩人好像是愣了一愣,和方劍明對掌那位冷哼一聲,怪怪的道:「什麼陳大哥,黃大哥,你小子是活膩了,敢找我們的麻煩!再讓老子看見你,老子就宰了你!」說完,兩人轉身就走。方劍明聽他的口音,約為帶點沙啞,他對黃升的聲音也不是記得蠻清,而且和他們的相遇也在八年前,不敢肯定就是他們,他只是懷疑這兩個人就是他所預想中的陳錦藍和黃升!等到他們轉過了街角,方劍明急忙追了上去,悄悄的跟在兩人的後面。

那兩人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一眼,一路行去,行人見了他們臉上帶著青銅面具,身上配著武器,知道二人是武林怪人,怎麼敢靠近他們,也不敢多看他們一眼。不一會兒,方劍明跟在二人身後,居然就來到了西湖邊上。此時,天氣很冷,遊人稀少,方劍明想把他們盯住,自然是簡單,前面兩人沿著湖岸,走了三里多,來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所在。方劍明見他們身形一頓,急忙閃身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那大樹十分的粗大,居然就將他的身形遮住了,方劍明伸出腦袋,偷偷的打量。

兩人停下身來,左首那位判官筆的漢子嘴裡冷哼一聲,對著湖邊的一間小棚子沉聲道:「敞上吩咐我們兄弟前來,閣下請出來一見!」方劍明聽了,心中叫奇,這小棚子簡陋十分,沒想到裡面居然還住著人。話聲方落,就聽得屋裡有人問道:「你們的寶貝,可曾帶來了嗎?」聲音有些蒼老,顯然是上了年紀的人。右首那個佩劍漢子淡淡的輕哼了一聲,道:「寶貝自然是帶來了,你這個老傢伙還不出來見我們嗎?」方劍明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大變,險些驚叫出聲,這人的聲音不就是陳錦藍的嗓音嗎?方劍明和他雖然相處時間不長,然而,陳錦藍是他江湖之行所結識的第一個年輕人,以前方劍明想到將來自己也會在江湖中行走,不免要遇到他,自是對他記憶猶新,他的嗓音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聽在耳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顯得有些生硬,冷漠。

方劍明心頭奇怪,那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嘿嘿一笑,道:「你們兩個傻小子,後面有人跟蹤也不知道,還想和我談生意,去,叫你們敞上叫來!」那兩人聽了,一點也不慌張,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判官筆漢子冷冷一笑,道:「有人跟蹤,我們自然是知道的,不需要你這老傢伙點破,等我們辦完了正事,我一掌劈死他!」方劍明聽了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們都發現了自己,要是再躲藏著,未免顯得不夠好漢,「哈哈」一笑,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道:「黃大哥,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劍明,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那兩人猛地轉過身來,判官筆漢子眼珠一轉,瞧了瞧方劍明,怒道:「又是你這個小子,我還以為是魔教的人!臭小子,你是什麼來歷,說!」方劍明怔了一怔,道:「黃大哥,你是怎麼了?脾氣怎麼變得這般暴躁,我是方劍明啊,你不記得了,八年前,我們在元江城裡相遇,還一同到童老爺子府上去過呢!,還有陳大哥,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們都不記得小子了嗎?」那兩人想了一想,卻是想不出方劍明這個人來,右首那位佩劍漢子,淡淡的道:「小子,我勸你走遠一點,不要靠近這個地方,我弟弟生起氣來,殺個人就如家常便飯,你說你認識我們兄弟,我們卻是沒有見過你,我想你是認錯人啦,你再不走開,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判官筆漢子罵道:「媽的,這臭小子是活膩啦,大哥,讓我去把他宰啦。」

說著,伸手一拔肩上的判官筆,正要上前來「宰」方劍明,方劍明可不想和他打架,心頭疑惑萬分,退了幾步,這時,只聽得小棚子裡的那人大叫道:「算了,算了,這個地方是不沾血腥的,判官筆的小子,把你的判官筆收起來,不然,你們想要的東西,我不會賣給你們!」判官筆漢子聽了,冷哼一聲,將判官筆一收,轉過身軀,大聲叫道:「老傢伙,我不殺他可以,但是你動作快點,把『芙蓉魚』賣給我們,我們還要回去覆命!」屋裡的人冷笑了一聲,道:「小子,你這是威脅老夫?」判官筆漢子道:「算不得威脅,你拿著那個寶貝也沒用,乾脆就賣給我們,我們主子還有用處呢!」

方劍明聽了,這才有些明白他們來此的目的,原來是為了「芙蓉魚」而來,不過這「芙蓉魚」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有什麼大好處不成,不禁問道:「請問一下,這『芙蓉魚』是個什麼寶貝?」判官筆漢子冷笑一聲,回過頭來,道:「小子,你的膽子還真不小,你給我閉上你的嘴!再開口,我殺了你!」說時,一對殺氣騰騰的眼睛狠狠盯著方劍明,只要方劍明一張嘴,就會「殺」過來。

方劍明一直把他當作為黃升,聽了他這般無情的話,心頭不免有些不快,轉念一想,想到他們般行徑,分明就不是他們原來的性情,是不是中了什麼迷藥,被迷住了心智,連他都不認識啦,按照他們的本性,那裡會這般說話,想到這層上,心中就有些釋然,同時也感到震驚,是什麼人給他們下了迷藥,他們二人在江湖中行走,武功高強,見識實不下於一個老江湖,江湖上的伎倆還能難得住他們?尤其是陳錦藍,當年的六大公子,如今的十大公子,居然會被別人施了暗算,著了人家的道兒。

方劍明心中正在猜疑,蒼老的聲音道:「你們兩個不要著急,我先看看你們帶來的寶貝。」佩劍漢子淡淡的道:「你不出來,怎麼能看到?」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有些傲氣的道:「老夫的武功出神入化,就算在屋裡,也能把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你們廢話少說,把東西拿出來,給我過目一下。」

佩劍漢子點了點頭,伸手入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盒子,正要打開,突聽有人嬌聲道:「老前輩,世間凡物,怎麼能入你老的法眼,小女子有一樣寶物,想和前輩的『芙蓉魚』一換,不知可好?」隨著話聲,一條大船從遠處迅速的劃了過來,方劍明和那兩個漢子抬眼望去,方劍明心中有些驚異,那兩個漢子卻是大怒,佩劍漢子冷笑一聲,傳聲道:「你們是什麼人,不想活啦?」

大船來近,船板上雁翅一般站著十個女子,在她們的中間,站著兩個體態誘人的女子,當先一位是個臉上蒙著黑紗的女子,稍後一點,是一個美貌大姑娘,雙眉之間有一個黑點,給她得姿色生輝了不少,端的是動人之極,小蠻腰上掛著一把寶劍,這個女子正是那日和唐影在湖邊說話的胡月兒。

「格格」一聲嬌笑,出自蒙面女子,笑聲一出,迷人心魄,方劍明見了她的身影,感到有些熟悉,好像在那裡見過這個蒙面女子,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笑聲未停,猛地一頓,冷笑道:「你們兩個人是什麼人?」判官筆漢子大怒道:「你管我們是什麼人?我看你們一個個嬌滴滴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傷害,你們趕快走開,不然,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道:「我們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無功而返……」對著小棚子施了一禮,嬌聲道:「老前輩,我們兩家在西湖上居住,算得上是鄰居,小女子生怕打擾老前輩的清修,一直不敢前來,還望前輩不要見怪!」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章「芙蓉魚」的風波

蒼老的聲音「嘿嘿」一笑,道:「不怪,不怪,小姐想來就是西湖上鼎鼎大名的燕飛鳳啦!」蒙面女子嬌聲道:「不錯,小女子正是燕飛鳳。近日聽聞老前輩神來之手,釣到了千年難遇的『芙蓉魚』,是故前來相詢!」蒼老的聲音問道:「這麼說,你也想要這『芙蓉魚』?」燕飛鳳道:「是的。」蒼老的聲音道:「這就為難啦,這兩個小子想要『芙蓉魚』,小姐也想要『芙蓉魚』,芙蓉魚就一條,我該給誰呢?」

判官筆漢子冷聲道:「當然是給我們,我們先來的,再說了,敞上不是已經和前輩說好了嗎?前輩難道相反悔不成?」蒼老的聲音笑道:「小子,剛才你叫我老傢伙,現在學乖了是吧!實話告訴你,那日同老夫搶奪這『芙蓉魚』的就是你們的敞上,後來他搶不過老夫,就打算用寶貝來換,老夫跟他毫不交情,你這話說得未免太武斷啦!」佩劍漢子道:「依前輩的意思,這『芙蓉魚』是要賣給誰?」蒼老的聲音笑道:「你沒看到我正在為難嗎?呵呵,樹下的那個小伙子,你說說看,我該賣給誰?」方劍明聽他說到自己,怔了一怔,問道:「前輩說的可是在下?」蒼老的聲音道:「是啊!」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笑道:「其實,這很好辦,前輩願意聽我的辦法嗎?」

蒼老的聲音笑道:「你說說看。」方劍明看了船上的蒙面女子一眼,又看了看佩劍漢子和判官筆漢子,問道:「前輩,你和他們兩邊可有交情?」蒼老的聲音道:「沒有!」方劍明笑道:「這就容易啦,前輩釣到了『芙蓉魚』,這『芙蓉魚』我是頭一遭聽說過,不知道它好處在那,不過想來絕對是世上稀罕之物,前輩也希望能賣一個好價錢,誰出的錢多,就買給誰,不知道這個法子可行?」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你說得在理,好,就這麼辦!你們兩家都聽清了,誰要是錢多的話,這『芙蓉魚』就是誰家的,不過,我想這『芙蓉魚』就算是金山銀山也買不到,你們一定會帶來了世上的罕見之物,你們都拿出來看看,我覺得誰的貴重,就以物換物,把『芙蓉魚』給誰!」

判官筆漢子冷笑一聲,道:「這有何難,大哥,把寶貝拿出來,這老傢伙絕對滿意!」佩劍漢子淡淡的哼了一聲,把手中的錦盒打開,一道紅光閃出,極為的奪目,佩劍漢子將盒口朝著小棚子亮了一亮,道:「南海『定海珠』,不知前輩可否滿意?」蒼老的聲音笑道:「這『定海珠』是個什麼玩意,你說說看。」佩劍漢子道:「這『定海珠』帶著身上,可以在水中自由的行走,將它含在口裡,下水之後,沒有閉氣之憂,最神奇的地方,是它能增加人的內力,只要常常帶在身邊,不知不覺就會增加功力!」蒼老的聲音驚歎的道:「好寶貝,聽得老夫都要忍不住把『芙蓉魚』賣給你們啦,燕小姐呢,你帶來的又是什麼寶貝?」

燕飛鳳向身後的胡月兒點了點頭,胡月兒進得船艙,轉眼又走了出來,手裡多了一個包袱,只見胡月兒將包袱一層一層打開,打開了五層過後,露出一個黑色的盒子,胡月兒將盒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稍小一些的盒子,接著又打開,如此打開了五個盒子以後,終於從最後一個盒子裡拿出兩枚小小的金黃色小鉤。方劍明見了,心頭一怔,暗道:「這是什麼寶貝,怎麼這般像魚鉤!」判官筆漢子見了,哈哈一笑,道:「這是什麼屁寶貝,不過是用黃金打造的魚鉤而已,難道你們就想用這個東西來換『芙蓉魚』?這未免異想天開了把!」胡月兒冷笑一聲,嬌聲道:「閣下可是看走眼啦,閣下知道它是什麼寶貝嗎?」判官筆漢子嘲笑道:「在老子眼裡,不過就是一枚魚鉤而已,算不得寶貝!」胡月兒道:「閣下孤陋寡聞,當然沒有聽說過……」面對小棚子,嬌聲問道:「前輩,不知你老可曾聽說過『相思鉤』?」

「什麼?『相思鉤』!」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小棚子裡飛出,快捷如飛鳥,破空直射大船,凌空橫渡七丈左右,猛地回轉身軀,大喝一聲,身子一甩,凌空三個觔斗,落在了胡岸上,笑道:「老夫心急啦,姑娘兀怪!」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這人是一個老頭,身形矮小,約為有些肥胖,長長的花白鬍子,攔腰繫著一根灰布帶,灰布帶上插著一跟細小的細竹棒,細竹棒的頂端繫著一根線絲,看模樣,居然就是一根魚桿。

他一出現,當即就露了一手駭人的輕功,就算有人心存不鬼,也早就被他的輕功嚇怕啦。看到他的模樣,燕飛鳳所有所悟的微微點了點頭,胡月兒嬌聲道:「前輩,我手裡拿的正是『相思鉤』,不知道前輩是否要過目?」矮小老頭一臉驚喜,笑道:「『相思鉤』乃天下奇寶,老夫只聞其名,據傳『相思令人老,鉤下欲斷魂』,哈哈,老夫見你們不像說謊之人,算了,我相信你手裡的就是『相思鉤』,這『芙蓉魚』就賣給你……」

轉眼一瞧,見那佩劍漢子身形一動,向小棚子內撲了過去,語聲猛地一轉,喝道:「大膽!」劈空就是一抓,一道無形的氣勁遙遙發出,只見佩劍漢子的身形從小棚子的半尺之外後退了幾步,猛地沉聲一喝,向前踏出了一步,冷喝道:「弟弟,殺!」判官筆漢子雙手一抖,判官筆一分,向矮小老頭飛撲而到。

矮小老頭的這一抓,雖說不上是他最厲害的一手,然而對付一流高手是綽綽有餘,本來是以為要把對方抓到他的身旁,那裡知道,對方內功深厚,身形只是後退了幾步,接著還向前踏上了一步,隱隱有脫出他的控制之兆。

矮小老頭「咦」了一聲,喝道:「有兩下子!」左手一抓,發出一股強大的真力,破空打向迎面而來的判官筆漢子。判官筆漢子身形一扭,旋轉著落下地來,手中的一對判官筆隔著一丈的距離,自上而下的砸下,矮小老頭冷笑一聲,雙手一緊,兩道如山真力破空而出,牢牢的將兩人鎖住。方劍明身形一晃,來到了近前,矮小老頭沉聲道:「你們不要動手,讓老夫來收拾他們!」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燕飛鳳和胡月兒雙雙躍起,落到了他一丈外的胡岸上,方劍明和燕飛鳳同時向對方看去,方劍明心頭一震,暗道:「這女子的身形不就是那晚我遇到的蒙面黑衣女子嗎?原來是她啊!」燕飛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到方劍明,心頭猛地一跳,不敢在看向方劍明,便將頭轉向了矮小老頭。

此時,佩劍漢子和判官筆漢子,一個在矮小老頭身前一丈,一個在五丈開外,兩人將內家真力運到最高境界,和矮小老頭較量起來。矮小老頭的一身武功,實不下天榜,地榜高手,內力更是深厚得嚇人,他一個人對付兩人,臉色顯得輕輕鬆鬆,還同方劍明他們說了幾句話,而那兩個漢子臉上雖然帶著青銅面具,看不見他們的臉色,可是從他們的動作來看,根本就沒有功夫喘氣,更別說說話啦。不過,矮小老頭想把他們兩人在片刻功夫擊敗,也是有些困難。

這兩個漢子的內力怪異得很,有些冷森森,矮小老頭和他們較量,查出他們的內力雜七雜八的,既修煉過正派功夫,又學過邪派功夫,精純不足,雜亂倒是令人眼紅。矮小老頭心頭奇怪,暗道:「這使判官筆的小子,在內力方面,顯然要比那個佩劍漢子要弱得多,而且那個佩劍漢子的內力,我以前在那裡見過,咦,這就奇怪啦……難道他是故人之後……」心頭想著,手底下卻是不敢大意,雙手十指張開,內力源源不斷的發出,牢牢的鎖住兩人,叫他們動彈不得。

方劍明這時業已確定這個兩個青銅面具的漢子就是他所認識的陳錦藍和黃升,心頭有些擔心矮小老頭出重手,將他們二人打成重傷,他看得出來,這個矮小老頭是一個風塵異人,一身武功和義父有得一拼,他要是真的發怒,別說是黃升和陳錦藍二人,就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是故,方劍明臉上有些焦急,眼見黃升腳下一扭,「喀嚓」一聲,腿骨想是斷了一根,方劍明急忙叫道:「前輩,手……」話聲未歇,一道怪異的笛聲飄飄蕩蕩的傳了過來,那笛聲來得突兀,毫無徵兆,落入佩劍漢子和判官筆漢子的耳裡,就如注入了一種興奮劑,兩人的目光頓時變得一陣赤紅,呼吸急促起來,近似受到攻擊的野獸。兩人狂叫一聲,四周狂風激盪,方劍明,雁飛鳳,胡月兒三人處於狂風之中,衣襟獵獵作響,均是心頭一驚。

那兩人內力陡然狂增一倍,向前重重的踏上了一步,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矮小老頭和兩人身形飛動,破空落到了十多丈外,笛聲嗚嗚,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矮小老頭心頭也是微微一震,叫道:「小子,給我看好我的小屋,等老夫收拾了這兩個受到控制的傢伙,一定會酬謝你!」口中說著話,霎時已同兩人過了三招,真力相碰之下,均是「轟」聲震耳,有幾棵大樹受到波及,栽倒下來,場面頗為壯觀,地上也頓時飛砂走石,一層層的泥土翻飛而起,捲向高空,久久不落,三條人影一合即分。

「錚」的一聲,佩劍漢子伸手一探,將寶劍拔出,和判官筆漢子躍起,凌空擊到,劍氣,劍風,筆氣,筆風,夾雜在一處,方圓四丈,休想站得住腳,矮小老頭見了,臉色一變,顯得極為的凝重,猛地怪聲一笑,右手一扣,將腰間的那根細竹棒拔出,竹棒頂端的那根線絲「嘶」的一聲輕響,盤旋著飛起,迎向了二人,那根線絲端的是神奇之極,它所到之處,就算是刀劍,也不敢輕易的觸碰,佩劍漢子的寶劍一遇到對方的線絲,急忙閃了開去,判官筆漢子的判官筆,還沒有近得線絲一尺之內,當即有些吃它不住,筆上響起了輕微的斷裂聲響,要是硬碰線絲的話,不出十下,判官筆恐怕就得變成『斷官筆』。

矮小老頭和他們二人轉眼的功夫接了十數招,還是拿他們沒有辦法,心頭不禁有些氣悶,那笛聲一直在響著,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來,忽遠忽近,忽南忽北,時而殺氣騰騰,時而陰柔森森,端的是變化萬端,令人為他的吹笛之術擊掌讚賞。矮小老頭手腕一抖,線絲捲向了判官筆漢子的手腕,對方身形一閃,還沒有來得及退開,那根線絲猛地轉了一個方向,牢牢的纏上了佩劍漢子的寶劍,矮小老頭心頭一喜,喝道:「撤手!」一股如山真力吐出。

佩劍漢子手腕一震,手中的寶劍脫手飛出,眼看那把寶劍飛出去,佩劍漢子雙眼猛地由赤紅變為深藍,青銅面具下狂叫一聲,右手一翻,一轉,捻了一個劍訣的姿勢,伸手一探,寶劍居然又飛回了他的手裡,橫著一削,想把線絲震開。矮小老頭見了他的這一手,想起一個人,臉色一沉,大喝道:「你是『獨龍尊者』什麼人?怎麼會使他的『回龍劍訣』」

話聲方起,笛聲猛地一轉,猶如呼喊遠方的遊子,佩劍漢子手中寶劍連著三震,終於將矮小老頭的線絲掙脫,兩人口裡狂吼一聲,狀態有些發狂,發足了力,朝著西面飛奔而去,轉眼消失了蹤影,去勢就如流星,矮小老頭見他們逃走,知道是因為那笛聲的控制使然,這吹笛的人到底是什麼人?一身內力不下於他,難道就是他們的敞上?矮小老頭心頭驚異不定,回轉身來,走到小棚子前,他的身材只到方劍明的肩頭,比燕飛鳳,胡月兒兩女,還矮了半個腦袋,只能抬著頭看人。

他抬頭看著方劍明,笑道:「小兄弟,謝謝你啦!」方劍明什麼也沒做,只是守在小棚子的門前而已,聞言,嘿嘿一笑,道:「前輩,舉手之勞,不勞掛齒!」矮小老頭皺了一下眉頭,問道:「小兄弟,先前聽你的口氣,他們是你的故人嗎?」方劍明點了點頭,矮小老頭問道:「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們受到了別人的控制,身不由己,那個使劍的漢子是『獨龍尊者』的什麼人?」方劍明道:「我曾聽我的義父說過,陳大哥是『獨龍尊者』的弟子,想不到一別八年,他們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控制他們的人當真是用心險惡,我一定會查出這個人是誰,將陳大哥和黃大哥解救出來!」

矮小老頭「嗯」了一聲,點點頭,扭頭看了燕飛鳳一眼,問道:「燕小姐,你當真要和老夫以物換物?『相思鉤』乃天下至寶,你捨得嗎?」燕飛鳳嬌笑一聲,道:「前輩的『芙蓉魚』亦是人間至寶,只要前輩捨得,小女子又怎麼會不捨得呢!」矮小老頭道:「『芙蓉魚『對於老夫來說,全無用處,只有你們女子才能使用它,我將它賣給你,其實是最好不過!」燕飛鳳嬌笑道:「前輩,你性喜釣魚,這『相思鉤』不正好是給你的,我們是各取所需。」矮小老頭「哈哈」一笑,高興的道:「說的好,我們是各取所需,雁小姐,你等一會,我去把『芙蓉魚』拿來!」說著,轉身走進小棚子裡。

雁飛鳳靜靜的站在那裡,沒有去看方劍明。胡月兒看了方劍明一眼,抿嘴一笑,嬌聲問道:「這位朋友想必就是方劍明方公子吧?」方劍明驚異的問道:「姑娘是怎麼知道的?」胡月兒嫣然一笑,瞟了雁飛鳳一眼,嬌聲道:「是我們小姐告訴我的!」方劍明向雁飛鳳看了一眼,雁飛鳳卻是面對著小棚子的大門,沒有看他,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你們小姐,我好像在那裡見過?」胡月兒微微一笑,心道:「幫主,看來你是不得不出來說話啦!」雁飛鳳本來不想和方劍明有任何的瓜葛,此時聽到方劍明問到她,不禁在心中暗罵胡月兒的多嘴,口中卻是嬌聲道:「是嗎?方公子在那裡見到過小女子?」方劍明笑道:「雁小姐,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面目,但是那一晚和我在街道上不期相遇的那個蒙面女子,她的體態,身形,我還記憶猶新,我覺得你和她有些相似,不知在下說的可否準確?」

雁飛鳳嬌聲一笑,道:「方公子,你還真是一個有心人,實不相瞞,那晚的確是小女子,不知方公子有何見教?」方劍明一愣,打了一個哈哈,道:「見教二字,實不敢當,在下只是隨意問問而已,還望雁小姐兀怪!」雁飛鳳嬌聲道:「方公子多心啦,小女子怎麼會怪鼎鼎大名的方公子呢!」這話說過以後,就不在說話,靜靜的立在原處。

方劍明感到氣氛有些尷尬,打算離開此地,這時,矮小老頭從小棚子裡走了出來,手裡端著一個小缸子,笑道:「這缸子裡面的魚兒正是『芙蓉魚』,雁小姐可要保護好啦,千萬不要讓它跑掉,這傢伙力氣大得很,在屋裡,我用東西罩住缸口,它才沒有蹦跳出來,如今我用真力將缸口罩住,生怕它跳出,我交給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用真力罩住缸口,不然它就會飛出來,落入西湖裡,那就不好辦啦!」雁飛鳳「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接過魚缸,胡月兒也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了矮小老頭,矮小老一臉喜滋滋,寶貝似的放進了衣袖裡面。雁飛鳳和胡月兒目的達到,當下就告辭而去,上得大船,在大船上再次向矮小老頭道謝,矮小老頭也回謝不已,胡月兒臨走時,有意無意的瞧了方劍明一眼,臉上帶著一種微妙的笑容,雁飛鳳自得了『芙蓉魚』,不敢大意,根本就沒有機會去看方劍明,其實,在她的心底,也當真不敢去看方劍明,她的心思,別人又那裡看得出來!大船不快不慢的劃走,不一會兒,只能看得見大船成了一個小點。

矮小老頭見她們遠去,轉過頭來,抬頭看著方劍明,笑著問道:「小兄弟,你貴姓大名?」方劍明抱拳說道:「在下方劍明,敢問前輩大名?」矮小老頭「嘿嘿」一笑,道:「一個老頭子而已,沒有什麼大名,別人都叫我『釣叟』,你也這麼叫我,不要客氣,對了,我先前說過,要酬謝你給我守住大門,你想要什麼?」方劍明搖頭道:「前輩說那裡話,在下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這點小事不過是舉手之勞,前輩請不要在提酬謝之事!」釣叟甚是倔強,正色道:「老夫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反悔,你叫老夫不酬謝你,老夫以後在朋友面前又如何抬得起頭來,說吧,你需要什麼,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絕不會令你失望!」

方劍明見他執意如此,想了一想,想到此行的目的,那「風鈴渡口」還不知在何處,心頭一動,不由隨口問道:「前輩在杭州城想必待了一段不少的歲月,在下想打聽一個地方,不知前輩可否見告?」矮小老頭哈哈一笑,道:「只要不是風流場所,你說出來,老夫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方劍明心頭一喜,叫道:「這就好了,終算找對人啦,前輩,在下想打聽的地方名叫『風鈴渡口』,前輩知道在那裡嗎?」

矮小老頭聽得一怔,臉色突然一變,詫異的問道:「你要去風鈴渡口?」方劍明聽他的語氣,想必是知道風鈴渡口在那裡,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按下心頭的激動,笑道:「不錯,還望前輩指點。」矮小老頭猛地哈哈一笑,道:「你算是找對人啦,你要是去問別人,偌大的一個杭州府,恐怕一個人也不知道『風鈴渡口』之名,老夫是知道風鈴渡口在那裡,不過,我先要問清楚,你到風鈴渡口做什麼?難道你要去找『藥仙』那個老變態?」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夢逍遙拳

方劍明聽得一愕,道:「藥仙?藥仙是誰,我不是去找他,有一個武林前輩要我到風鈴渡口,我也不知道我到那裡去做什麼,不過這是他老人家吩咐的事,小子只好來了!」

矮小老頭「哦」了一聲,吹吹鬍長鬍子,雙眼一瞪,道:「你不去找藥仙,那你到風鈴渡口做什麼?對了,吩咐你來的那個人是什麼人?他既然能知道風鈴渡口之名,想必也是我所認識的人。」方劍明笑道:「他自稱笑老頭,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三個武前輩,一個叫病書生,一個是西門先生,還有一個醉道人,他們對我很好,小子還拜了西門先生為師,稱他作西門師父,你老知道他們嗎?」

矮小老頭聽了,臉色顯得極為的古怪,一雙眼珠子翻了又翻,幾乎要把眼珠翻過去,陡地跳起來,大聲叫道:「你說的這四個老變態,老夫統統知道,媽媽呀,你和他們在一起,居然沒有被他們弄死,我算服了你啦!」方劍明一怔,道:「沒有啊,他們對我很好,西門師父還把他的絕技傳授給了我,他們怎麼會弄死我呢!」

矮小老頭哈哈笑道:「方小子,你誤會啦,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四個人,可真夠變態的,一個除了吃,還是吃,還生了一副和氣生財的笑臉,一個三天兩頭的咳嗽,就像得了癆病一般,板著一張老臉,令人心寒,一個到處跑酒樓買酒,抱著一個大葫蘆,走到那兒,喝到那兒,還從來不會醉,最後一個還算好一點,除了在研究易容術時顯得有些變態外,其他時候還算正經,哈哈,你居然得到了他們的賞識,厲害,厲害!」

方劍明聽他說得這般恐怖,臉色不由有些緊張,暗道:「不會這麼誇張吧,我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是他們對我很好啊。」口中笑道:「前輩,那是他們的愛好,就像前輩喜歡釣魚一樣,你看小子說得對嗎?」

矮小老頭嘿嘿一笑,道:「這到有些道理,好啦,我們廢話不要多說,我這就帶你去風鈴渡口!」說著,抬腳就走,方劍明急忙說道:「不,不,前輩,不用如此著急,我還有同伴,不如這樣,明天一大早,我們再來拜訪尊府,到時請前輩帶路,不知可好?」矮小老頭笑道:「原來你不是一個人呀,那也好,明天你們再來,我會一直等著你們的!」方劍明這才向矮小老頭告辭,走了幾步,想起一件事,轉身問道:「前輩,請問一下,這風鈴渡口是藥仙前輩的府上嗎?」矮小老頭本來要回轉屋去,聞言笑道:「是啊!」方劍明問道:「不知藥仙前輩有什麼愛好,喜好什麼東西?」矮小老頭眼珠一轉,立時猜到了方劍明的意思,笑道:「小子,你不用破費啦,那老變態除了研究藥物和機關外,其他的愛好,興趣缺缺,我想你買的東西,他也不會看上!」方劍明笑道:「既然這樣,小子只好空手而去啦。」說著,向矮小老頭躬身一禮,轉身疾步而去。

方劍明趕到雷府,進了院子裡,滿臉興奮的跑到了樓上,還沒有看到人,就大笑道:「芸兒,大好事,你猜我遇到了什麼人?」龍碧芸的聲音嬌笑道:「什麼大好事,你遇到了什麼人?」方劍明走進內室,看到龍碧芸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手中拿著一本書,龍月也不知道跑到那裡去啦麒麟鼠也不在。方劍明一屁股坐下,笑道:「今天我可算是走對門啦,我在西湖邊上遇到了一個貴人,我想他打聽『風鈴渡口』的事,他老人家居然知道,明天還要帶我門去呢!」龍碧芸聽了,臉上一喜,嬌笑道:「這可好啦,你一出門,雷柔妹妹就來啦,我和她說了我們的事,她已經答應。」方劍明驚喜的道:「是嗎?這下就方便多了,對了,芸兒,你是怎麼勸說那個丫頭的?」

龍碧芸抿嘴嫣然一笑,道:「很簡單,我就對她說,住在雷府,安全是安全,可是現在我的內傷已經好了,不用怕,雷府宅院庭深,想出去也得花不少的功夫,進出都不方便,再說我們就住在雷府的附近,雷柔妹妹想去找我們,也是極為的方便,這小妮子聽了,也覺得非常合理,就同意啦,還特意吩咐兩個小丫鬟陪著我們過去,我們所住的屋子也是雷府的宅邸,不過,他們是出租去的,就在雷府的西首!」

方劍明聽了,甚是感動,道:「他們兩兄妹對我們真是太好了,芸兒,我們所受的恩惠可不算淺啊!」龍碧芸道:「是的,我本來想給雷柔妹妹房租費用,她著惱啦,說他們雷家自來好客,沒有收朋友錢財的道理,我只好放棄這個打算。既然他們當我們作朋友,將來他們有什麼事,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也要『義不容辭』,沒想到,我這一受傷,倒是欠下了雷家兄妹的一個人情,方郎,你不會怪我吧!」方劍明一把抓住她的玉手,正色道:「芸兒,看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受傷之事還得怪我,你對我如此情深,處處為我著想,別說我怪你,就是你怪我,我也願意!」龍碧芸的小手被他握住,頓時臉上羞紅起來,顯得極為的動人,方劍明看得臉上一呆,道:「芸兒,你真美,在我的眼裡,只有一個人,堪堪與你有得一比!」

龍碧芸心頭一震,低聲問道:「那個姐姐是誰?」方劍明心頭猛地一驚,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暗道:「我真糊塗,怎麼能在芸兒的面前提到其他女子!」龍碧芸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柳眉一皺,嬌嗔道:「方郎,你怎麼不說話啦,我知道方郎有不少的紅顏知己,但是只要你和她們清清白白,我不會吃醋的!」方劍明歎了一聲,苦笑道:「芸兒,我那裡有什麼紅顏知己,要說有,也就你一個而已,我說的這個人,是我魔門的聖姑!」

龍碧芸心頭一驚,嬌聲問道:「方郎,你和魔門聖姑認識?」方劍明點了點頭,道:「芸兒,我一直瞞著你,你不會怪我吧。」龍碧芸嬌聲道:「方郎,你說的那裡話,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你要是再說的話,我就會生氣!」方劍明急忙道:「芸兒,你不要生氣,我聽你的就是!」龍碧芸突然「格格」一笑,方劍明心中正坎坷不定,見她笑了一聲,還以為是笑自己,臉上一紅,期期艾艾的問道:「芸兒,你笑什麼?」龍碧芸見了,嫣然笑道:「你怕什麼!看你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怪逗人的,我笑你這個小傢伙真會勾引人!」

方劍明微微一愕,道:「我勾引人?芸兒,我勾引誰啦?」龍碧芸忍俊不住,格格大笑起來,嬌媚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心頭一蕩,身上一陣焦熱,聽得龍碧芸嬌滴滴的道:「還說沒有,在我之前,你就認識了魔門聖姑,她的年紀比我還大,我應該叫她做姐姐,我的年紀也比你大,難道你就喜歡年紀比你大的女子嗎?到時吃虧的可是你啊!」方劍明臉上一片通紅,乾笑道:「芸兒,你不要取笑我了,真是奇怪得很,在外人面前,你一臉的神聖,凜然不可犯,就像天上的仙子似的,到了我這裡,你怎麼就老是取笑我,還對我作出種種誘人的神態,倒像是仙子下凡來,想一想,我的福氣還真不小!」龍碧芸嬌聲道:「你不要奇怪,方郎,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在你的面前,我可以無所顧忌,但是在別人的眼裡,我萬萬是做不出來的!」

方劍明聽了,心頭感動,又抓起了對方的玉手,道:「芸兒,你這般對我,實在叫我無地自容,今後我會好好對待你的!」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你以前不是好好的對我啦。」方劍明乾笑了一聲,求饒的道:「芸兒,你就不要在逗我啦。」龍碧芸嬌聲道:「好,我就不逗你啦,我們還是說正事,你和魔門的聖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上次在石壁上,魔門的兩個蒙面女子中,穩重的那一位恐怕就是她啦!「方劍明道:「依怡姐姓白,叫白依怡,上次在石壁上,因為她的身份使然,她沒有理會我……」想了一想,便將他和白依怡相遇的經過詳細的道來。這一說,一直說到了晚飯時間,吃過晚飯以後,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讓丫鬟叫來雷柔,就搬了出去,在雷府的西首一家院落裡住下,院子裡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兩個小丫鬟和一個老媽子,負責他們的飲食和打掃庭院。

方劍明是頭一次享受到這般周到的服務,心底過意不去,暗地裡塞了不少的銀兩給那兩個丫鬟和老媽子,本來三人說什麼都不想要,但是方劍明說到後來,一定要他們收下,不然他們住得不安,只好去住客棧啦,三人只得收了。當晚一切安好,雷家兄妹,鍾濤都過來轉了一圈,眼見天色深黑,告辭回去,見他們走後,方劍明就把今天的事告訴了龍碧芸和龍月,龍碧芸聽了,心頭亦是暗暗稱奇,方劍明向她請教『芙蓉魚』和『相思鉤』的來歷,龍碧芸毫不遲疑的告訴了他。

「芙蓉魚」是一種神奇的魚,據說功能永葆青春,不過它只是適合女子,對於男子,沒有駐顏之效,另外,誰要是吃了它,內力會大增,至於能夠增加多少,龍碧芸也說不清,因為『芙蓉魚』的存在只是一種傳說而已,有沒有人吃過它,卻是沒有人知道。『相思鉤』乃是當年吳王夫差吩咐派手下所打造的器物,本來是要送給西施美人,後來被一個武林高手闖入他的宮中,於千軍萬馬之中,從從容容而去,那武林高手深愛著一個女子,想把此鉤送給他的愛人,不料,此鉤到了他的愛人手中,一個月後,他的愛人得了一種怪病,醫治不得,撒手離開人世,那武林高手痛不欲生,運用大神通,此鉤中注入了他畢生的內力,同時也深藏著他的萬般相思,「相思鉤」之名由此而來,據傳「相思鉤」一出,無人可擋,因為人人都有相思。不過,這「相思鉤」的來歷也只是傳說而已,有沒有那麼厲害,無人可知!

方劍明聽了龍碧芸的一番敘述,自是心頭驚奇,想到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看來這天下的奇物不僅僅是人們所知道的那幾樣,還有許多,竟成了傳說。

翌日,方劍明起得比較早,就在院子裡打了一趟拳法,那兩個小丫鬟見了他的拳法,東倒西歪,毫無招法,看著看著,就大笑了起來,方劍明聽到她們的笑聲,便問她們為何發笑,兩個丫鬟的年紀比他小得不多,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嬌俏機靈,其中一個穿黃色衣裙的丫鬟膽子要大得多,就說公子的拳法不像拳法,臨敵的時候,不知道管不管用。方劍明聽了,笑道:「你們是懷疑我的『夢逍遙拳』吧,呵呵,我這拳法所走的路子,不是一般人所能看得懂的,我看你們武功有些底子,不如你們兩個一起上,打我一個,看看是誰厲害!」

另外一個穿綠衣的丫鬟聽了,臉色大變,嬌聲道:「方公子,我們可不敢和你動手,還是不要打啦!」方劍明道:「無妨,我們只是切磋而已!」黃衣丫鬟有些好強,聞言,嬌聲道:「既然方公子這般說,我和彤妹妹一起對付方公子,向方公子請教幾招。」見黃衣丫鬟還有些遲疑,便拉著她的手,走了上來,黃衣丫鬟想了一想,反正就只是切磋而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兩人拉開架勢,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方劍明見了她們的起手勢,點了點頭,道:「你們兩個把最好的功夫使出來,我看看你們的武功到底到了什麼境界,說不定會給你們指點一下!」兩女聽了,心中暗喜,嬌喝一聲,向方劍明展開了攻勢。

方劍明在她們二人的聯手攻擊下,從容不迫,顯得游刃有餘,他慢慢的將「夢逍遙拳」施展開來,腳下踩著九宮步法,和兩女打得不亦樂乎。轉眼功夫,方劍明和她們二人過了二十多招,兩女本來還以為他的招式不管用,那裡知道,一上前臨敵,竟然不是方劍明的敵手,眼看就要打中方劍明,可是方劍明的身形一轉,滑了開去,消失在身前,耳邊聽得方劍明在身後或者左右兩側笑道:「這一招的拳頭不應該出得那麼快,慢上一分,就要好的多了!」或者又道:「這一掌的力道不夠,你的下盤功夫在練一練,同時這一掌抬高了三分,要是低上三分,想來就是一手妙招!」

兩女越打越是興起,同時心中暗自歡喜,她們在雷府習武,只是為了防身而已,和人過招的機會少至又少,彼此之間對練,練久了,也練不出什麼東西來,只覺得對方的武功就那個樣,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如今碰到方劍明這個奇怪的武林高手,和他一路打來,收穫卻是不小,一時倒忘了該做的事,正打的歡快,猛地聽到有人喝道:「你們兩個小丫頭該盡興了吧,還不快去做事!」兩女聽到這個聲音,吐了吐舌頭,飛身躍出圈子,向方劍明道了一聲謝,飛也似的跑去做事啦,方劍明抬眼望去,見得是那個老媽子,那老媽子把兩個丫鬟叫走後,向方劍明道了一聲「方公子早!」就去做她的事啦。

方劍明拍拍手,想回到屋裡梳洗一下。右腳剛一抬起,猛地一條人影從左面撲了過來,那人來得好不迅速,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的她面貌,只是依稀覺得她是一個女子,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和那人對了一掌,方劍明的手掌緊跟一抓,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對方嬌嗔的道:「不行,不行,你的內功太高了,你不許用內功!」聽聲音,赫然就是龍月。

方劍明鬆開她的手臂,笑道:「月兒,你說我是仗著內功的高深,這才抓住你的嗎?」龍月鮮紅的小嘴一撅,道:「那是當然,你要是不使用內功,你那裡會是我的對手,剛才眼看你就要被我擊中,但是你一出手,內功帶動之下,我的招式就慢了下來,這才被你抓住,這分明就是不公平!」方劍明聽了她刁鑽的說法,只感覺頭大起來,乾笑道:「那你說什麼才叫公平?」龍月俏臉怪怪的一笑,嬌聲道:「你不許使用內功,我和你切磋,看是你厲害,還是本姑娘厲害!」

方劍明笑道:「這也不公平啊,我不用內功,那不是只有挨打的份?」龍月嬌哼了一聲,道:「誰叫你是鼎鼎大名的方公子,我不管,你要是不打的話,那就說明你怕啦!」方劍明被她弄得苦笑不是,想了一想,笑道:「你當真要和我打?」龍月嬌聲道:「只要你不用內功,本姑娘奉陪到底!」方劍明拍手道:「那好,我不用內功,到時你被我打敗了,可不許哭鼻子。」龍月鳳目一瞪,嬌聲道:「我會被你打敗?方大哥,你也太小看月兒啦,我的武功雖然沒有你們那般高強,但是我自認絕對不會下於所謂的江湖一流好手,你小看我,到時被我打敗了,不要怪我在小姐面前提到你的糗事!」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龍月的初吻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誰勝誰敗,這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們還是盡快動手吧,一會兒我們就要啟程,到西湖邊上。」龍月道:「說的也是,那本姑娘就不客氣啦!」話聲一落,一掌劈面打來,方劍明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的手掌,肩頭一沉,龍月的這一掌便落空,龍月嬌哼了一聲,喝道:「你可不許用內功,你用的話,就算你輸啦!」說著,飛身而起,雙掌向方劍明印了過來,掌風呼呼,吹得院中的沙石亂飛,方劍明臉上顯出一道詭秘的笑容,「夢逍遙拳」的一招閃電打出,龍月見他雙拳遞了上來,心頭一喜,暗道:「你這是自找苦吃,不要怪我!」毫不猶豫的雙掌劈下,眼看雙掌就要和方劍明的拳頭來一個親吻,方劍明身形猛地一倒,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破綻,龍月見了,正要從方劍明的破綻處,一把將方劍明擊倒,突然想到方劍明有時也很刁鑽,莫非這個破綻是他故意作出來的,叫她上當,龍月想到這一層,臉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決定不管方劍明的破綻,這一掌要和方劍明硬碰上,反正方劍明不用內力,這一硬碰,非得把方劍明打飛出去不可,叫他好看!

說時遲那時快,龍月的雙掌碰上了方劍明的雙拳,龍月正要吐出內力,將方劍明擊退,不料,方劍明那雙拳頭愣是古怪,陡然一飛,移開了去,龍月雙掌上的力道沒有了對手,頓時向前衝出了三步,這個時候,方劍明腳下歪歪倒倒的轉到了龍月的身後,一拳砸向龍月的肩頭,龍月聽得風響,反手就是一掌,轉過身來,眼前人影一花,方劍明跳到了她的左側,龍月嬌聲喝道:「還真看不出,你跳得比猴子還快!」說著,雙掌急如電光,向方劍明罩到,方劍明腳下歪歪倒倒,拳頭同龍月的雙掌一碰,不等龍月發力,飛快的跳到了一旁,龍月心頭奇怪,嬌聲道:「你的拳頭怎地這般古怪,明明是打中了你,為什麼你沒有被打倒,難道是你偷偷的暗用內力!」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月兒,這你就不知道了,我的『夢逍遙拳』有消除力道的功效,你的雙掌用了十分的力打在我的拳頭上,有九分九會被我化解掉,你說你還能打倒嗎?」龍月嬌喝一聲,道:「姑奶奶就不信打不倒你!」兩人說著話,轉眼又過了三招,龍月一招快過一招,狀態顯得有些發瘋,似乎打不倒方劍明,她決不會善罷甘休。

驀地,聽得一聲「哎呀」,龍月用力過甚,一掌沒有打中方劍明,身形向前撲了過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方劍明急忙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背心,想把她拉住,沒想到龍月「格格」一聲嬌笑,身形一挺,轉過身來,嬌聲道:「這下你可被我打中了吧!」一掌重重的劈在了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知道上了她的當,感覺肩頭火辣辣的生疼,這個小妮子下手還真重!肩頭一沉,右拳抓住了龍月的手臂,跟著一扭,想把龍月扭住不動,龍月見狀,那裡會讓他扭住,左掌跟著劈出,方劍明抬手一架,架住了龍月的左掌,只覺一股龐大的真力迎面壓下,隨手一扯,連同龍月,兩人轟然倒了下去,先是龍月的一聲驚叫,接著就是「砰」的一聲,方劍明背部挨地,感覺一種異常的疼痛,幸虧腦袋抬了起來,沒有率先觸地。

龍月沒想到方劍明還是抓著她不放,被方劍明一扯,跟著也倒了下去,方劍明的背部一觸地,龍月的身子就壓在了方劍明身上,方劍明的腦袋又顧忌到地面,抬了起來,龍月的腦袋撞了上去,不偏不倚,櫻桃小嘴緊緊的壓在了方劍明的大嘴上,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似的,方劍明的大嘴上緊緊的貼著龍月的小嘴,只覺她的體香一陣一陣的撲面而來,尤其是龍月一張嬌俏的白玉臉蛋,就在眼前,龍月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一對大大的眼睛不動啦。

方劍明的腦子裡也在霎時變得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兩人以這個姿勢倒在地上有了一小會兒,龍月的一雙鳳目陡然一瞪,怒火噴了出來,呼吸加促,櫻桃小嘴一張,狠狠的在方劍明嘴唇上咬了一下,膝蓋一頂,在方劍明大腿上狠狠踢了一記,方劍明慘叫一聲,苦著一張老臉,龍月翻身而起,「嗚嗚」的跑了開去,一路哭著,一路道:「方劍明,我龍月和你沒完,你給我等著!我叫小姐來教訓你!」聲音漸漸遠去,方劍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想著方才和龍月的親吻,腦子一片空白,連嘴唇上的血跡也忘了去抹,疼痛一霎時也消除得乾乾淨淨。

「哎呀……方公子,你這是怎麼了,有敵人嗎?」兩道人影跑進了院子裡來,方劍明苦笑了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塵,伸手抹了抹嘴唇上的血跡,黃衣丫鬟眼尖,見他的嘴上破了一層皮,臉色大變,嬌聲問道:「方公子,敵人在那裡,他為什麼要把你的嘴唇打傷,方公子,你沒事吧?」方劍明做賊心虛,如今回過神來,打了一個哈哈,道:「沒……沒有敵人,我剛才不小心,自己將嘴皮咬破啦,你們不要大驚小怪,你們去忙你們的吧,不要管我!」兩女狐疑的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一臉奇怪的向方劍明打了一聲招呼,轉身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的大門,黃衣丫鬟低聲問道:「彤妹,剛才那一聲慘叫還真把我嚇死啦,你說方公子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自己咬自己的嘴皮,還咬得那麼重,掉了那麼大的一層皮!」綠衣丫鬟謹慎的向兩旁看了一眼,低聲道:「算了,荷姐,這事我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只要方公子沒有什麼大事,其他的事,我們還是少參合,言多必失!」黃衣丫鬟突然「格格」笑了一下,綠衣丫鬟奇道:「你笑什麼?」黃衣丫鬟妙目一轉,掩著小嘴笑道:「我一想到方公子剛才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多少,一個大男孩,還會自己咬自己的嘴皮子,格格,真是要把我笑死了!」綠衣丫鬟想到方劍明剛才有些狼狽的樣子,忍俊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方劍明見兩個丫鬟走後,也跟著出了這個院子,回到自己的屋裡,梳洗了一下,他從鏡子裡面看到嘴唇上破了一層皮,心頭暗道:「月兒那個丫頭還真狠,咬得這般重!」,運起內力,將傷痕消滅了不少,出來走到了龍碧芸的房間外,他知道龍月就在龍碧芸的屋裡,遲遲疑疑的不敢敲門,想道:「月兒這丫頭,向來性子很烈,不知道她會如何想法,這下佔了她的便宜,恐怕要在芸兒這裡鬧翻天!」手舉了起來,作勢欲敲,卻又不敢,突聽房門「呀」的一響,方劍明急忙退出了幾步,抬頭看去,只見龍碧芸拉著龍月走了出拉,打扮得乾淨利落,龍月的寶劍也掛在了小蠻腰上,兩人罩著披風,英姿勃勃的走出來。

龍碧芸看了一眼方劍明,看到他嘴唇上沒有完全消去的傷痕,嘴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方郎,你怎麼還沒有收拾好,我們可就要啟程了!」方劍明一愣,暗道:「奇怪,她怎麼不問我剛才的事。」看了看龍月,龍月臉上輕施薄粉,淚痕早已不見,見方劍明看她,小嘴微微的一撅,並沒有發怒的樣子,方劍明心頭更是奇怪,龍月難道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龍碧芸?不對呀,按照龍月的脾性,這件事情非得要給龍碧芸說不可,怎麼她們二人一臉沒事人的樣子,難不成是把這件事忘掉了?

方劍明心中思量著這事,龍碧芸又開口道:「方郎,你今天是怎麼了,神經兮兮的樣子,你還不快去收拾一下,不要叫釣叟前輩等著著急!」方劍明低聲應了一聲,搖著腦袋,轉身走開,回到了自己的屋裡去收拾。方劍明轉身過去之極,龍碧芸臉上的那道笑意慢慢的展開,看了龍月一眼,向她遞了一個眼色,龍月小嘴一撅,猛地展顏一笑。方劍明收拾好後,從屋裡出來,三人出了庭院,走到大街上,此時,街上有不少的行人,路邊還有不少賣早餐的小攤子,有包子,稀飯,燒餅……種類繁多,有些還是他們所沒有看到過得,方劍明買了一些包子,三人吃著,逕往西湖的方向快步行去。

今天的天色並不是很好,一陣一陣的寒風吹著,路上的行人雖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趕著要去遠方的旅人,沒有幾個是出來閒逛之人。三人走了半個時辰,靠近了西湖,方劍明記得昨日的路途,在前面領路,麒麟鼠站在方劍明的肩頭,小腦袋晃來晃去,吱吱亂叫,指指點點。方劍明因為早上的那件事,心情有些不好,見麒麟鼠吱吱的亂叫,沒好氣的敲了一下的腦袋,警告它不要胡鬧。麒麟鼠苦著一張怪臉,猛地飛身而起,竄到了龍月的懷裡,向方劍明遞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方劍明被它弄得苦笑不得,只得由它。

不多時,來到昨日的地方,那個小棚子孤零零的立在那裡,寒風中,顯得極為的寒酸。三人來到小棚子前兩丈外,見大門緊閉,方劍明揚聲道:「前輩,方劍明前來拜見,你老人家在嗎?」頓了一下,卻是沒有人回應,方劍明心頭一怔,連著問了數聲,還是沒有人回應,他們三人又不敢上前去敲門,再說方劍明這麼大的嗓音,就算是沉睡中,也會有所感覺,除了屋裡沒有人外,沒有其他的解釋啦。三人心頭不禁有些狐疑,方劍明昨日明明跟他約好,今天會來拜訪,來了,他居然不在,他到那裡去了?

三人在小棚子外等了半會,還是不見釣叟的蹤影,方劍明道:「這前輩可真古怪,我昨日不是說好了嗎,今天要來,怎的就不見他的蹤影!」龍月嬌聲道:「方大哥,是不是他記錯了?」方劍明道:「不會啊,他的武功那般高,怎麼會記錯呢,我想是他有事出去了,不過他去了這麼久,還不見回來,就有些蹊蹺啦!」三人正在猜想釣叟會到那裡去,龍月逗弄著麒麟鼠走到了湖邊,抬眼四望,猛地臉色微微一驚,嬌聲道:「小姐,方大哥,你們看,那是誰?」方劍明和龍碧芸走近前來,和龍月並排而立,順著她的手指看去,臉上也是微微的一驚。

只見遠處的湖面,此時,正有一條人影飄在湖面上,身形飛快的向一艘大船划去,那艘大船上影影綽綽的立著一群體態曼妙的女子,手上的寶劍出鞘,將大船緊緊的守護著,看樣子那個向大船划去的人,要對大船上的人不利。方劍明認得那艘大船,見狀,驚異的叫道:「不好,雁小姐有難,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的話聲剛落,只聽一聲長嘯傳來,那人從湖面上急如電光一般,凌空縱起,朝大船一躍而到,那群女子手中的寶劍一揮,寒光閃閃,耀人眼花,寶劍同時向那人刺去,想把那人逼下湖去,那人身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猛地伸手一探,劍光一閃,一道白芒閃過,三人立在湖岸上,這麼遠的距離,也能聽得見寶劍相撞的「當當……」之聲,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那人一把寶劍在手,威力無窮,將那群女子逼得退出了好幾步,就要落到船板上,猛地,一條人影從船艙中飛身竄出,一掌印向了對方,快如閃電,來人左掌剛一抬起,只聽的「轟」的一聲巨響,大船搖搖晃晃,圍著大船,八道水柱沖天而起,場面甚是壯觀。

那人身形一動,凌空打了三個旋子,落在了湖面,方劍明三人凝神,定睛遠遠看去,見得她的腳底下踩著一樣東西,那東西看樣子就是一塊木板。從船艙內飛身而出的是一個蒙著黑紗的女子,正是雁飛鳳,雁飛鳳身形一動,站到了船頭,一雙衣袖一揮,那人身形一翻,凌空打了一個觔斗,又落在了木板上,雁飛鳳的身形晃了一晃。

雁飛鳳站在船頭,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話,那人一聲一聲冷笑隱隱傳來。這個踩著木板,浮在湖面上的人,是一個全身上下一身黑衣的蒙面人,看身形是個女子,手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她和雁飛鳳對了幾句話,猛地又是飛身躍起,一劍劈向了雁飛鳳,雁飛鳳雙掌一挫,連環打出十掌,將那人又逼下了湖面。

方劍明三人見得那女子起起落落,就是上不得大船,雁飛鳳守在船板上,那女子始終上不來,方劍明看到此處,讚道:「雁小姐好高深的武功!」龍碧芸笑著問道:「方郎,這個雁小姐便是你昨日所說的那個雁飛鳳嗎?」方劍明點了點頭,龍碧芸妙目一轉,低頭想了一想,突然輕輕笑了一聲,方劍明心頭奇怪,問道:「芸兒,你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啦?」龍碧芸嬌聲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個雁飛鳳其實不是她的真實姓名!」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她不姓雁,那她姓什麼?」龍碧芸道:「依我看來,雁飛鳳只是她的化名而已,她的真實身份,算得上是鼎鼎大名!」方劍明聽她興起,問道:「芸兒,那麼她是何人?」龍碧芸道:「方郎,你想一想,雁飛鳳這個名字,倒過來念,是怎麼念的?」龍月在一旁聽了,脫口而出,道:「不就是鳳飛雁嗎?咦,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啊,對了,難道她就是飄香宮的宮主,『冷艷紅煞女』鳳非煙!」

龍碧芸點了點頭,方劍明心頭一震,問道:「她真的是鳳非煙嗎?」龍碧芸笑道:「八九不離十,方郎,你想一想,江湖中有這般身手的女子,又帶著這麼多的女子手下,除了是一派掌門之外,還會有誰?據傳飄香宮中的女子均是人間絕色,你看那群女子,她們長得那裡會是一般女子雖能比擬的!」方劍明聽得有理,點了點頭,但是心頭還有一些懷疑,問道:「她既然是一幫之主,身份尊貴,為什麼要到西湖上來作船妓呢?難道她不怕由此一來,她們飄香宮的名氣受到影響嗎?」龍碧芸聽得格格一笑,道:「方郎,有時你還真笨,你能確定她就是鳳非煙嗎?」方劍明聽得一怔,道:「不是你說的嗎,怎麼反倒來問我。」

龍碧芸笑道:「這就是啦,既然我們都不能確定她就是鳳非煙,江湖上難道還有人敢胡亂說話嗎?就算我們猜到她就是鳳非煙,沒有見到她的真面目,我們說出去,又有什麼用處,除了遭受飄香宮的追殺,恐怕別無好處!」方劍明也不是笨蛋,當下就聽出了龍碧芸的意思,道:「原來如此,難怪她不怕,只要外人沒有見到她的真面目,任誰說出去,都不可能令人相信,而見到她真面目的人,便都是守口如瓶之人,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懷疑她的身份,對她也是沒有什麼損害!」

「不錯,方小子,你說得對極了!」身後有人笑道。

方劍明三人聽到這個聲音,心頭均是一震,回轉身軀,方劍明低頭一望,臉上大喜,大聲叫道:「前輩,你到那裡去啦?在下等了你半天!」龍碧芸見是一個矮小老頭,看了他的穿著打扮,心頭一動,想起方劍明曾提到他喜歡釣魚,腰帶上插著一根怪異的魚桿,想起多年前的一個人,心頭一驚,不由脫口問道:「前輩可是天榜高手?」矮小老頭心頭微微一驚,盯了龍碧芸一眼,見她是一個絕色女子,年紀不過十七八歲,詫異的道:「你知道老夫嗎?」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風鈴渡口

龍碧芸聽了他的口氣,心頭暗喜,當下不在遲疑,微微一笑,恭敬的道:「前輩乃世外高人,小女子龍碧芸,這是我的妹妹龍月,見過姜老前輩!」龍月急忙跟著龍碧芸向矮小老頭施了一禮,方劍明奇怪的問道:「芸兒,你認識前輩嗎?」

龍碧芸嬌聲笑道:「我雖然沒有見過前輩,可是我曾聽師祖提到前輩的大名,小女子斗膽一猜,前輩便是天榜高手的姜無涯姜前輩!」矮小老頭聽了,哈哈一笑,道:「龍姑娘,你的眼光和見識當真是不同凡響,老夫正是當年的天榜高手之一,不過老夫多年隱居在此,不問江湖之事,這天榜,地榜也逐漸的被江湖中人淡忘,老夫也從來不把自己當作什麼世外高人,龍姑娘,你們還是把我當作一個普普通通的糟老頭子,你們要是對我恭恭敬敬的,老夫心中就很不舒服,呵呵!」

龍碧芸道:「既然前輩這般說,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這時,方劍明指著湖面,笑道:「你們看,那個蒙面女子走了!」只見湖面上,那個蒙面女子雙腳踩著木板,暗運內力,催動木板,遠遠的離開了,顯然是沒有上得船板,掃興而去。雁飛鳳雙手被在身後,向他們這頭看了一下,微微的頜首,轉身走進了船艙,那群女子分立在船板上,將大船守緊。姜無涯冷笑一聲,道:「那個蒙面女子,乃是昨日來的兩個青銅面具人的夥伴,依老夫看來,因為『芙蓉魚』一事,他們不肯甘心,今日才會在西湖上大打出手,由這個武功高強的女子出手。」方劍明道:「我說呢,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來找雁小姐的麻煩,對了,姜老前輩,先前你到那裡去了?」姜無涯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間的那根魚桿,笑道:「我本來還以為你們會一大早趕過來,等了你們半個時辰,見你們沒有來到,一時技癢,跑到一旁釣魚去了,釣著釣著,就忘了和你相約之事,一心投入在釣魚之中,不料,耳中突然聽到打鬥之聲,吵得心煩,只好收了我的寶貝,想起和你相約一事,急忙趕了回來,還好,你們沒有走開,不然,我又要去找你們!」方劍明問道:「姜前輩,你是被湖面上的打鬥驚動的?」姜無涯點了點頭,道:「離這裡有兩里多得路程,有一條小河,我平時就在那兒釣魚,對了,你們沒有其他的事了吧?」

方劍明笑道:「沒事,這就等著前輩的指點呢!」姜無涯道:「那好,我們這就走吧!」說著,在前面帶路,一邊走著,一邊同方劍明說著閒話,行了不遠,看了龍碧芸一眼,問道:「龍姑娘,你恐怕就是『慈航軒』的弟子吧?」龍碧芸嬌聲道:「前輩說的不錯,家祖師還同姜前輩見過幾次面,說起姜前輩,是讚不絕口!」姜無涯哈哈一笑,道:「龍姑娘,你師祖她身體還好吧?」龍碧芸道:「有勞姜前輩惦記,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安康。」姜無涯想起往事,歎了一聲,道:「你也許不知道,早在武林萬事通評出天榜,地榜高手之前,你祖師在江湖上有一個雅號,叫做『春風仙子』,她的武功可厲害得很,後來,因為和病書生的情事,又要回去守住那個刁鑽的丫頭,自此就再也沒有出現江湖,可惜啊,不然,天榜上又要多出一個高手!」

龍碧芸道:「姜前輩,對於師祖和病前輩的事,晚輩知道得不多,不敢妄自猜測,前輩說到這個刁鑽的丫頭,難道就是師叔祖?」姜無涯問道:「你這個師叔祖叫什麼名字?」龍碧芸笑道:「她的名諱叫做龍嬌嬌!」姜無涯拍手笑道:「不錯,正是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鬼丫頭,她唯一所怕的人,就是你的師祖,她的師父,也拿她毫無辦法,乖乖,如今想起她當初所作的那些事,令人膽戰心驚,幸虧有你的師祖在,不然這個武林就要被她弄得烏煙瘴氣!」龍碧芸和龍月聽了,臉上都是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龍月嬌聲道:「姜前輩,你說的可不是。我在『慈航軒』從小待到大,從來沒有見到過龍姨那般的人。」

姜無涯奇道:「奇怪,按理來說,你不應該叫她作龍姨,難道又是她強迫你這麼叫的?」龍月道:「是啊,我小的時候,見到她,本來要稱她作師叔祖,那裡知道,她堅決的要我叫她龍姨,我說什麼都不肯,嚇得大哭了起來,龍姨卻是不理我,下次見到我,又要我叫她龍姨,如此幾次以後,我就只好改口叫她龍姨,後來就成了習慣!她對我可好啦!」姜無涯點點頭,道:「她的心地就像你們的師祖一般,極為的善良,不過她所用的方式實在叫人不敢恭維,總是顯得有些瘋狂,呵呵,說出來,你們不要罵我,照我說,簡直就是變態,比笑老頭他們都還要變態,笑老頭他們每次一提到她,渾身就會冒出虛汗,他們當年吃過她的苦頭,恐怕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龍碧芸聽了,笑道:「是嗎?看來師叔祖的名氣可不小啊,能讓天榜,地榜高手吃苦頭,本身就是一種實力,不知前輩是否贊同?」姜無涯聽得乾笑了幾聲,道:「是,是,她的本事大著呢!」方劍明聽得身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問道:「芸兒,你師叔祖和雷柔比起來,誰還要更厲害?」龍碧芸抿嘴一笑,道:「我這麼給你說吧,雷柔妹妹就算要拜師叔祖為師,這得要看她高不高興,你說她們誰更厲害?」方劍明乾笑了一聲,道:「這麼說來,我倒是不想見她啦,芸兒,難道你還要拉我去『慈航軒』嗎?」龍碧芸嬌聲道:「那是當然!」方劍明道:「既然你們說得那麼可怕,我去了慈航軒,萬一碰到她,我豈不是死定啦!」

龍碧芸心中暗笑,臉上一片嚴肅,道:「放心,有祖師在,師叔祖不會亂來,至多叫你脫一層皮而已,不會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方劍明苦著一張臉,道:「我寧願是上刀山,下火海,你師叔祖那般刁鑽,我要是得罪了她,不知道她會想出什麼法子來為難我!」幾人說著話,走了二十多里路,來到了一個小山坡前,爬上這個小山坡,只見眼前就是一片楓樹林,穿過楓樹林,走到一個山腳下,一條小河從山中湍湍的流出,在小河的一旁,山腳下,搭著幾間屋子,屋子的前面還有一個庭院,庭院中,栽著不少的花草,如此寒冷的季節,這些花草開放得甚是嬌艷,也不知道它們叫什麼名字。。

在小河邊上,有一隻小船,小船中坐著一個少女,那少女生得十分的美麗,不過臉上卻有些呆氣,一對大大的眼睛顯得有些癡呆,木木的看人,姜無涯看到了這個少女,笑了一笑,溫和的道:「風鈴,我來看你來啦,你師父他人呢?」少女就像沒有聽見一般,突然「噓」的一聲,低聲道:「你們不要大聲說話,這些日子來了客人,師父交待過,不要打擾他們,要是誰來打擾的話,就把他們趕出去!」姜無涯苦笑了一聲,道:「我不是壞人,你看看我,你還認識我嗎?我是你姜伯伯啊!你不記得啦。」那少女一雙木木的大眼睛看了看姜無涯,眼珠轉了一轉,突然古怪的一笑,道:「你是魚伯伯,好呀,好呀,你今天帶來了好吃的魚嗎?」姜無涯臉上一紅,乾笑道:「風鈴,你把我們渡過去,改天,我給你釣好魚!」

風鈴嬌哼了一聲,道:「魚伯伯你耍賴皮,上次你不是說好的,要給我帶好吃的魚嗎?」姜無涯陪著笑道:「風鈴,你是乖孩子,你要知道,你吃的好魚是不多見的魚,姜伯伯釣了這麼多天,一條也沒有釣到,伯伯答應你,下次來的時候,一定給你帶來!」

風鈴的大眼睛轉了一轉,呵呵一笑,道:「這還差不多,魚伯伯你上來吧!」姜無涯看了看身後的方劍明三人,笑著問道:「風鈴,你是乖孩子,這三個人是伯伯的朋友,你能不能也把他們渡過去?」風鈴看也不看方劍明三人,小嘴一撅,道:「不行,師父交待過,陌生人一律不渡,誰要是硬闖的話,就叫我把他們打跑!」

方劍明三人聽她說話有些傻里傻氣的,顯得有些不正常,方劍明低聲問道:「姜前輩,她是藥仙前輩的弟子嗎?」姜無涯點了點頭,解釋道:「她是一個孤兒,當年被父母仍在山中,險些給狼叼走,幸虧被藥仙撞見,把她救了回來,收養長大,她的名字叫做風鈴,這也就是風鈴渡口的來歷,藥仙叫她守在院子外面,凡是有陌生人來到,一律擋在外面,要是是老朋友來了,就叫風鈴渡過去。」

龍月聽了,嬌聲笑道:「姜前輩,這就奇怪啦,這條小河,不過兩丈多寬,稍微有些本領的人,一縱身就能闖過去,擺著一隻小船豈不是顯得多此一舉!」姜無涯道:「小丫頭,老夫實話告訴你,你不要小看這條小河,這小河兩旁有藥仙那個老變態栽種的毒藥,誰要是一沾上,保管叫他痛不欲生,他在風鈴的身上種下了一種解毒藥物,只有待在風鈴的一丈之內,才不會受到毒藥的侵害。其實,就算沒有這些毒藥,也很少有人硬闖得進來!」

龍月奇道:「為什麼?」姜無涯驚恐的道:「藥仙這個老變態弄得好事,當年風鈴被他救回來,腦子就有些問題,不會哭,不會笑,整天傻呆呆的樣子,藥仙自忖醫術絕頂,要給風鈴醫治,不料,他用盡了千般手段,風鈴不禁沒有被醫治好,反而更加的癡呆,有時連人也不認識,藥仙一怒之下,足足的給她灌了五年的藥草,有一晚,風鈴突然口吐白沫,栽倒在地,沒有了呼吸,藥仙痛不欲生,他把風鈴當作她的親生女兒看待,見到風鈴沒有了呼吸,只道是被他的藥草給害死啦,落了傷心之淚,第二天,請來了法師,為她做了一下道場,將她埋在後山的一片樹林中,過了三日以後,藥仙聽到山後一聲巨響,還以為是有猛獸出沒,跑去一看,我的媽呀,風鈴的墳頭被夷為平地,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娃子全身漆黑的站在一旁,見到藥仙,一掌打來,乖乖,她的招式雖然不好,可是內力邪門又高深,藥仙不敢和她硬碰掌力,被逼得連連後退。

藥仙心頭暗驚,還道是山精,凝目看去時,見她居然就是風鈴,急忙叫出了她的名字,風鈴卻是聽也不聽,狂風暴雨般將藥仙打得極為的狼狽,後來,有一個朋友拜訪,呵呵,那個朋友是天榜上的天都聖人,沒有碰到藥仙,聽到後山的打鬥之聲,還道是藥仙的仇家找上門來,飛奔過去一看,見藥仙岌岌可危,出手制住了風鈴,呵呵,他雖然出手制住了風鈴,可是,你們知道嗎?他的內力耗損了過半,這還是他仗著武功的絕妙,才幾招就把風鈴制住,論內力,他也未必能勝風鈴。後來,他們二人把風鈴帶回了屋子裡,給她穿上衣服,風鈴睡了幾天後,醒過來,一見到藥仙,又認識他啦,兩人心頭驚奇,研究了一個多月,也沒有想出其中的蹊蹺,後來就歸因於藥仙那些年胡亂給她服用的藥草。那些藥草,是藥仙花了近百年時光,從深山大澤中收集採摘而來,平時被藥仙視為天下至寶,功用非凡,風鈴服用了那麼多,雖然沒有將她的怪病醫好,但是,在她的體內卻因禍得福的增添了深厚得怕人的內力,試問天下高手,又有幾個在內力方面能人高過於她,就是我,也自歎不如!」

姜無涯說了這麼多,風鈴就如同沒有聽到一般,傻呆呆的坐在船上,手裡拿著一根長竹棒,也不知道她的心底在想著什麼。方劍明三人看了她一眼,從外表還當真看不出她是身懷高深內力之人,想到她的身世以及病情,三人不免有些傷神,龍月道:「風鈴姐姐好可憐啊,就算她有這麼高深的內力,又有什麼用呢?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裡,寂寞得很,沒有人說話,我要是藥仙前輩,就不會讓她在這裡守著!」

姜無涯歎道:「這你們就錯怪藥仙了,藥仙對她比親身女兒還好。自從風鈴起死回生之後,比先前更加的神經,老是出錯,藥仙生怕她跑出去,她的智力就如三歲小孩,被壞人騙了都不知道,所以就特意交待她在院子外面守著,來了壞人,就把他們趕走,來了朋友,就把他們渡過來,說來這一招也真管用,風鈴得了這個差事以後,也安靜多了,沒有給藥仙增添麻煩,後來,這地方就被我們叫做『風鈴渡口』,旁人那裡知道!」

說過這話以後,轉頭看向風鈴,溫和的笑道:「風鈴,乖孩子,他們是伯伯的好朋友,是來拜訪你的師父,不是壞人,你也把他們渡過去吧!」風鈴道:「魚伯伯,你要渡便渡,其他人我是不會渡的,師父交待的事,風鈴決不會出錯的!」姜無涯無法,只好揚聲大叫道:「老變態,你快些出來,有朋友來訪,還不出來一見?」他的話聲剛落,就聽得正屋裡想起一個怪異的聲音,道:「魚丸子,風鈴又不認識你了嗎?哈哈,我不是說了嗎,你每次來,只要都帶上你的好魚,風鈴一定會記起你,哈哈……」隨著話聲,三個人從正屋走了出來,分別是一個獨臂白眉中年人,一個白鬍子的高大老人,一個小鬍子的短髮老頭,那老頭穿著一件古舊的長衫,長相怪異。

方劍明見到了白眉神君和天都聖人,心頭一震,雖然已經知道他們二人在這裡出現,是必然之事,然而事到臨頭,不禁露出了驚訝之態,姜無涯沒有想到屋裡居然還會有兩個人,見到是他們,哈哈一笑,道:「我說呢,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傢伙,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去我那裡坐坐!」天都聖人呵呵一笑,道:「無涯,你那個破地方,住個人已是勉強,要待客嗎,卻是難上加難,我們已經來了有近十天的功夫,所以就沒有去打擾你的清休!」姜無涯笑罵道:「放屁,放屁,老天,小白,你們兩個人也真是的,既然來了這麼多天,也不到我那裡去拜訪一下,難道是看不起我了嗎?」白眉神君道:「姜大哥,我們都是八九十年的老交情啦,怎麼會看不起你,這次我和大哥前來,是為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不然,我們還會聯袂而來嗎?」姜無涯心中一驚,叫道:「什麼事把你們驚動了?」

那短髮老頭想來就是藥仙啦,只見他看了方劍明三人一眼,眼光在麒麟鼠身上一頓,面色又驚又喜,急忙叫道:「風鈴乖孩子,快把你魚伯伯和三個朋友渡過來!」風鈴「哎」了一聲,站起身,道:「師父叫我把你們渡過去,你們快些上來!」四人跳上了小船,船小人多,小船吃重,沉了一沉,風鈴手中的長竹棒一推,小船立時就到了對岸,方劍明三人見了,心頭都是苦笑不得,這渡口看來是天下最短的渡口啦,藥仙三人迎了上來,藥仙雙袖東一揮,西一拋,好像破除了什麼機關似的。

來到近前,見四人上到河岸上,藥仙面帶驚喜的看了看龍月懷裡的麒麟鼠,問道:「小姑娘,這是你的寵物嗎?」龍月搖搖頭,道:「它是方大哥的寵物,不是我的。」藥仙向方劍明看去,仔細的打量著方劍明,笑著問道:「小兄弟,你們來此有何貴幹,這麒麟鼠,你是從什麼地方抓來的?」方劍明向三人躬身一施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藥仙前輩,天都前輩,白前輩!」三人一聽,臉色一變,天都聖人問道:「你說你叫方劍明?」方劍明點了點頭,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將眼光放在了他肩頭的天蟬刀上,互相看了一眼,心領神會,兩道強大的氣勁破空而出,向方劍明飛射而至,方劍明知道他們是要試探自己的武功,心頭震動,腳下站穩,運起天蟬真力,一道氣勁迎著兩道氣勁撞了上去。

那兩道氣勁霎時撞到了方劍明的氣勁,方劍明面色一紅,身形晃了一晃,眼看就要退出去,龍碧芸見了,微微一笑,嬌聲道:「『慈航軒』弟子龍碧芸,見過三位前輩」踏上一步,伸手一握方劍明的左手,內力運起,傳了過去。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異域來客

方劍明感受到龍碧芸傳送到的內力,心頭一喜,他一個人怎麼會是天都聖人,白眉神君聯手的對手,雖然他們二人只是想試探一下方劍明的武功如何,運用的氣勁不過只是三分之一左右,饒是如此,方劍明情急之間,要想抵擋得住也甚感吃力。他只覺對方二人的氣勁如山一般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好在龍碧芸及時的向前助了他一臂之力,方才有所好轉。方,龍二人的年紀加起來也沒有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的一人年紀的一半大,但是他們各有奇緣,內功深厚,當真是駭人之極,二老的兩道氣勁繞著他們二人打了一個轉兒,掀起了兩人的衣服下擺,獵獵作響,旁人也能感受到氣流因氣勁碰撞時產生的波動。

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一出手,旨在試探而已,二老感覺方,龍的氣勁合在一處,聯結為一股祥和的力道,緊緊的守護在他們身旁,二老的氣勁萬難功進,二老心頭均感一凜,暗道:「後生可畏!」同時將氣勁收了回來,方,龍二人心頭一鬆,龍碧芸非常自然的送開了方劍明的手,不等二老說話,微微一笑,躬身一禮,嬌聲道:「兩位前輩神功蓋世,晚輩失禮了!」天都聖人看了看龍鼻芸,朗朗一笑,問道:「你就是『飄渺仙子』龍碧芸?」龍碧芸恭敬道:「正是晚輩!」天都聖人「哈哈」一笑,顯得十分的開心,道:「果真不愧為『慈航軒』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女弟子,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令老夫深感驚訝和欣慰!」白眉神君看了一眼龍碧芸,心頭微震,暗道:「果然是絕色美女,不愧為八美之一!」將目光移向了方劍明,眉頭微微一掀,沉聲問道:「你就是那個奪得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急忙道:「正是晚輩,晚輩對白老前輩的大名久仰之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白眉神君淡淡一笑,問道:「老夫聽說你是刀神老大哥的義子,不知可否是真?」方劍明道:「白老前輩,你說的不錯,我義夫正是刀神,他老人家經常提到你和方前輩,叫我倘是遇到你們,一定要執弟子之禮!」白眉神君聽到方劍明說起方瀅瀅,臉上不由顯出黯淡的神色,但轉眼一掃而光,笑道:「我和你的義夫交情還算不錯,都是江湖中人,不必學那世俗之人,既然你是刀大哥的義子,那麼我就稱你一聲賢侄,你也不要老前輩長老前輩短的叫我,你可以叫我一聲白叔!」方劍明也不是拘禮之人,當下就道了一聲「白叔」。

天都聖人看了看方劍明,和藹的問道:「方賢侄,老夫心中有個疑惑,你是怎麼得知我的身份的?」聽了這話,方劍明心頭一震,那一晚,他運用大睡神功,查探到天都聖人的身份,其間的詭異,實在無法向外人道及,聞言只得打了一個哈哈,道:「老前輩的大名,晚輩曾從義夫那裡聽得,他老人家將前輩的容貌告訴了晚輩,是以晚輩這才得知!」天都聖人一愣,轉而笑道:「原來如此!」

藥仙自從見了麒麟鼠,全副的心神都放到了它的身上,麒麟鼠見這個短髮,詭異老者一直用一種奇特的眼光看著自己,心底無端的生出一股寒氣,隱隱的感到這人極為的危險!藥仙等他們說過場面話後,有些不捨的將眼光移向了方劍明,約為詫異的問道:「對了,方小兄弟,你是怎麼知道老朽住在這裡的,你到此有何貴幹?」不等方劍明說話,姜無崖哈哈一笑,道:「老變態,他們是笑老頭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叫來的,據我所知,他們為何來此,亦是糊里糊塗,這要等笑老頭他們來了,才知底細!」藥仙臉色驟然一緊,問道:「醉道人那個老傢伙會來嗎?」姜無崖怪聲怪氣的一笑,道:「當然會來了!他們每一次相約而來,怎麼會少得了那個老酒蟲!」

藥仙沉思了一下,眼珠骨碌碌一轉,突然大笑一聲,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他們為什麼叫方兄弟來此,原來他們是不懷好意!」眾人心頭均感一楞,均是不知道此話何意。藥仙看了麒麟鼠一眼,麒麟鼠如著電擊,渾身一抖,吱吱叫著,往龍月的懷裡直鑽。藥仙呵呵一笑,沒有當下就說出來,伸手一請,道:「咱們裡屋說話,站在這裡,豈不是顯得老朽怠慢了客人!」

眾人進了正屋,風鈴兀自坐在那艘小船上,嘴裡輕聲低哼著一首歌兒,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哼唱些什麼。分賓落坐以後,藥仙親自給客人倒茶,慌得方劍明三人站起身來,要自己動手,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知道藥仙的脾性,心底暗笑,嘴裡都是說道:「你們不要拘束,你們是客人,他身為主人,他不倒茶,誰來倒茶?」姜無崖端起藥仙給他倒的香茶,搖了搖頭,苦笑道:「老變態,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客氣,我就算天天給風鈴釣好魚,也值得了,這次還是沾了方老弟的光,不然,別說給我倒茶,就是想讓我進屋,也得要風鈴氣我一番!」藥仙雙眉一揚,瞪著眼睛,道:「得了吧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所釣的好魚,一個月也就只能釣十條之數,我感謝你給鈴兒釣的好魚,可是想叫我給你倒茶,除非我高興,否則你門都沒有!」

姜無崖苦笑了一聲,樣子顯得有些無奈,突然想到藥仙這老傢伙平時對人不冷不淡,今天卻特別客氣,還親自倒茶,「嘿嘿」一笑,看著方劍明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方老弟,龍姑娘,你們可要小心!」藥仙雙目一瞪,道;「就算我『非奸即盜』,也強於你這個除了釣魚,還是釣魚的老傢伙。算了,不和你爭了,我還是說正事要緊!」說著,轉頭看向方劍明,笑著問道:「是笑老頭叫你們來的嗎?」方劍明點點頭,藥仙臉色顯得極為的古怪的,突然大叫道:「你知道嗎?他們把你們給騙了!」這話來得沒頭沒腦,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心中一怔,就是在座的其他三人也是聽得有些奇怪。方劍明笑道:「前輩說笑啦,笑前輩他們怎麼會騙晚輩呢!」藥仙搖了搖手,道:「你沒有聽出我的意思來,其實你也聽不出,我說的意思是他們把你叫到這裡來,沒有什麼大事,他們的目的在於老夫的『十里香』!」方劍明三人面露愕然之色其他三人若有所思,雖然有些不太明白此中的蹊蹺,但是他們對於「十里香」之名卻是如雷貫耳,猜到了十之三四。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請恕晚輩愚魯,這『十里香』是個什麼寶貝,怎麼又算得上是騙了我們!」藥仙呵呵一笑,道:「你們那裡知道他們的心思,前些年,他們四個老傢伙相約而來,在我這裡大吃大喝好幾天,我親自釀造的『十里香』酒被他們喝得點滴不剩,尤其是那個老酒蟲,喝得最多,我就像被挖了一片肉似的心疼,他們臨走的時候,我跟他們說過,他們下次要來喝酒,非得帶上令我心動的東西不可,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讓你們在此白吃白喝。我本來以為這下把他們難住了,沒想到眼看我的『十里香』將近出窖,他們居然先把你叫了過來,帶來了令我心動的東西,不出我所料的話,他們不久就會來到!」

方劍明聽了這番解釋,這才有些明白,原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先前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如今被藥仙點破,惟有一笑而過而已。但是,方劍明心頭卻是有些奇怪,是什麼東西能令藥仙心動?方劍明一時想不出來,問道:「前輩,什麼東西能讓你老心動,難道是在下的『天蟬刀』嗎?仰或是『天河寶錄』?」藥仙搖搖頭,道:「這兩樣東西確實是武林至寶,但是我並不放在心上!」方劍明一怔,暗道:天蟬刀和天河寶錄你都不希罕,那還有什麼東西能叫你心動!龍碧芸心細入微,冰雪聰明,早就猜到了藥仙說的是什麼東西,微微一笑,嬌聲道:「方郎,前輩說的是麒麟鼠!」

方劍明一楞,陡然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這小子,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藥仙心頭一喜,問道:「這麼說來,方兄弟是答應了!」方劍明聽得有些糊塗,問道:「答應什麼?」藥仙正色道:「借麒麟鼠給老夫研究三天,三天以後,老夫定當歸還,到時必有重謝!」方劍明不是小氣之人,慷慨的道:「前輩想研究它,我也想找出它神奇的地方出來,只是苦於無從著手,如今有前輩在此,省下我一番功夫。不過,阿毛這傢伙十分通靈,待我先給它道明厲害!」說著,從龍月手裡接過麒麟鼠,指指劃劃了片刻,麒麟鼠開頭還顯得有些氣惱,後來方劍明也不知同它說了什麼,它才轉憂為喜,竟然頗為興奮。此事敲定以後,龍碧芸笑著問道:「方郎,你和它說了什麼?我怎麼瞧不懂!」龍碧芸和龍月二人自從跟了方劍明以來,和麒麟鼠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對它的脾性也瞭解不少,有時還能知道麒麟鼠的意思,但是能這般和麒麟鼠交談,恐怕就只有方劍明而已,就是刀神也未必有這個本事。是以龍碧芸問出這話,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方劍明笑道:「這小子敲詐我呢,叫我有空的時候煮『烏龍湯』給它喝,另外我還同它曉以厲害,說它本是上古的神獸,本領非凡,如今嫡落凡塵,著實冤枉,有藥仙前輩出手,一定會讓它重振雄風,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把它給得意得,自然就答應了!「眾人聽了,都是大笑起來,天都聖人笑道:「原來你在拍它的馬屁,難怪它後來喜滋滋的!」姜無崖道;「這就是了,不光是人喜歡被拍馬屁,連動物也喜歡這一套。」這話說得大家都是一笑。白眉神君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如今見大家相談甚歡,方劍明三人又是好說話之人便開口問道;「方賢侄,你和龍小姐是怎麼認識的,你們怎麼成了未婚夫妻,據我所知,慈航軒的弟子很少有成婚的例子,難道是龍小姐的師祖改了門規嗎?」方劍明老臉微微一紅,方才龍碧芸一個一個的「方郎」叫得甚是親熱,在他而言,聽習慣了,倒沒有什麼驚奇的地方。但是在旁人眼裡,那可不是一般的事。龍碧芸有望繼承慈航軒下一界的軒主,身份尊貴,她又是武林八美之一,有著傾城的絕代姿色,不要說她這般親熱的叫一個男子為郎君,就是她對任何一個男子表示有意,也要令江湖中人為之震驚。在座的幾個老傢伙雖說都是一百多歲的老頭子,對武林之事也太關心,等於是退出了武林,聽到龍碧芸口口聲聲的稱方劍明為方郎,也不禁為之驚奇。

白眉神君想問的話,其他三人也是同有所感,方劍明遲疑了小會,半個字也沒有吐出,不是他不說,而是他根本就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龍碧芸見了方劍明的窘態,心頭暗笑,面上卻是一派正經的道:「此中緣由,晚輩和方郎知道得並不詳細,這事須要問師祖,她老人家知道得最詳細,幾位前輩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到慈航軒一敘,師祖對她當年的好友,掛念得很,幾位前輩若不嫌慈航軒地方小,去探望一番師祖,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

藥仙聽了這話,臉色急變,道;「算了,算了,老夫雖然很想去探望你的師祖,然而老夫最怕見到你師祖的小師妹,當年老夫被她捉弄得出了大醜,還是不去為妙!」天都聖人沉吟道:「照這麼說來,你和方小兄弟的事牽涉到你師門的一些隱秘,我們還是不聽為妙,說到你師祖她們,不知道她們這些年來,身體可好?」龍碧芸嬌聲道:「師祖她們一切安好,這些年來,一直在閉關修煉,閒暇之時,也曾道及當年的往事,對前輩等人念念不忘!」

姜無崖聽到這,臉上顯出一片憤憤之色,道:「你師祖被你太師祖害苦啦,那個老太婆因為少年時的一段情事,恨透了天下男子,你師祖受她所累,沒有和病書生結成連理,這麼多年,恐怕是嘗盡了相思之苦,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卻要受到這種折磨,老夫實在氣憤天道的不公!」天都聖人歎了一口氣,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當年龍紫雯和張大俠本是一對情侶,後來被二人的師父橫加干涉,以致張大俠出家,龍紫雯性情大變,其實她也是一個受害著,也難怪她會做出那般令人惋惜的事!」

天都聖人這一番話說出來,方劍明聽得如雲山霧罩,其他人也聽的不勝明白。方劍明問道:「還有這麼多事故嗎?這個張大俠是什麼人?」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張大俠原名張向風,乃武當派的前輩高人,這些事情已過去多年,說來徒增煩惱……」突然語氣一轉,微微驚訝的道:「咦,是誰來了,輕功如此厲害!」說著,站了起來。

他的話聲一落,白眉神君和姜無崖不約而同的站立而起,顯然也聽到了動靜,龍碧芸緊接著也聽到了動響,她見藥仙臉色有些遲疑,不敢妄動,等到藥仙也站立而起時,她跟著也站了起來。奇怪的是方劍明就像沒有聽到動靜一般,按理來說,憑他的武功,就算沒有龍碧芸好,也應該不會輸於藥仙,等龍碧芸起身以後,方劍明才似有所覺的站起,龍月只聽得見外面小河流水聲,間或風鈴輕輕的低哼淺唱,看到方劍明站起,她也急忙跟著立身。他們的起身說來緩慢,其實也是相當的快,方劍明抬眼透過窗戶,凝目一瞧,心頭不禁一怔。

一個怪模怪樣的人腳下快得出奇,一晃一晃之間居然就出了十多丈,轉眼來到了小河一丈外停住不動。此人的穿者打扮極為的古怪,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僧衣,一對寬大的長袖,頭上的長髮用一個金黃色的圈箍著,相貌同中原人有些不同,長得就像一個外番人,而且看裝束就似一個頭陀。方劍明運足目力看去,心中又是一驚。這個頭陀有一雙黑中帶著金黃的長眉,眉毛之長,令人歎服,他的長眉從兩耳耳背後滑過,落在肩頭上,隔得這般遠,不注意看,還以為是兩縷髮絲。這個怪異的頭陀來這裡作什麼?

那頭陀不敢過於走近河岸,大概是瞧出了河岸邊有古怪,他見風鈴兀自低頭輕哼,就像沒有見到他一般,用微微生硬的漢話問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藥仙前輩可曾在家?」風鈴沒有回應,還是在唱她的歌兒,頭陀心頭有些奇怪,還當她沒有聽見,加大了音量,道:「小姑娘,你家大人……」風鈴猛的抬起頭來,不高興的小嘴一撅,嬌聲道:「誰是小姑娘,我是你姑奶奶,連話都不會說,我很小嗎?」那頭陀微微一愕,他那裡會想到風鈴會說出這般話來,張了張口,想說什麼,風鈴卻是輕輕的「哦」了一聲,嬌聲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啦!」頭陀心中一驚,動容問道:「你知道小僧是什麼人?」風鈴格格一笑,嬌聲道;「那是當然,你不就是沙和尚嗎?對了,你師父呢,他怎麼沒有來,還有豬八戒,他好吃懶做,我見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下,哎呀,孫大聖呢?他來了沒有,我可喜歡他了!」頭陀聽了這話,啼笑皆非,沉聲道:「什麼沙和尚,感情是你家大人給你說的故事太多啦,我是遠方來客,求見藥仙前輩,小姑娘,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有人求見。」

風鈴柳眉一皺,問道:「你不是沙和尚?」頭陀道:「小僧不是!」風鈴道:「那你是什麼東西?」頭陀用生硬的口氣道:「小僧不是東西,小僧是……不……不……小僧是東……不……」風鈴哼了一聲,截住他的話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東西,東西怎麼會說話呢!我看你就是沙和尚,你不要瞞著我啦!」頭陀臉色通紅,漸漸變得青紫起來,眸子裡精光一閃,右腳向前重重的踏上一步,那小河中的河水陡然「嘩啦」一響,竟然為之一頓,不在流動!風鈴低頭看見了,柳眉一皺,嬌聲叫道:「哎呀,不好了,小河姐姐生病啦,我要給她看看!」說著,手中的竹棒插入了河裡,動作笨拙的撥動了幾下。那頭陀見了她的動作,聽了她的言語,在加上先前風鈴的瘋言瘋語,心中猜想這個小姑娘一定是腦子有毛病。

他剛猜想出來,只覺一股龐大的內勁亂七八糟的湧了上來,踏出去的那隻腳如同被火燒著了一般,隱隱生疼,心頭大吃一驚,急忙騰身一個倒翻,落在了兩丈開外,沉聲問道:「是藥仙前輩嗎?」風鈴嬌笑一聲,道:「好看,好看,原來你是孫大聖變的……」低頭去看河水,河水又開始流動起來,有些得意的道:「師父總說我學不會他的醫術,呵呵,我連小河姐姐的病都治好啦,可見我的醫術是『青藍更藍』!」頭陀心中驚異不定,面前的這個少女,古里古怪,剛才的那一道內勁到底是誰發出來的?以他的見識,看得出那道內勁是從河水裡發出來的,這裡除了他和風鈴,沒有其他人,這道內勁多半是風鈴發出來的,不過他實在不相信風鈴這麼點年紀,就是一個內家高手,他深感懷疑。他到中原的時候,臨行前,師父曾同他說過中原武林的一些事,說他要尋找的藥仙武功雖然不是絕頂,但是一身醫術,施毒功夫,還有他的機關,實乃比一個絕頂高手還要可怕,叫他要小心應付。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長眉頭陀

頭陀自忖自己的實力並不比藥仙差,單以功夫論,藥仙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個小姑娘才多大年紀,她既然是藥仙的徒弟,就算天資聰穎,至多也只能同藥仙不相上下,再說看她的樣子傻里傻氣的,又怎麼會是一個高手呢?那道內勁之強,似乎還在他之上,而且還沒有施足的意味,這個小姑娘怎麼可能在內功上超過他?頭陀心頭一時捉摸不定,但是也不得不懷疑風鈴。師父曾說過,中原武林,高手輩出,有許多不出世的高手,其武學修為並不比那些鼎鼎大名的人弱,甚至真正的高手才是無名之輩,叫他千萬不要低估了無名之人。

風鈴見頭陀光是拿眼瞧她,神色古怪,心中不免有氣,嬌喝道:「你看什麼看!不要以為你是孫大聖就了不起,把我惹怒啦,我照打不誤!」頭陀想起此行的目的,暫時閣下了心頭的困惑,雙手合什,道:「小僧有眼不識高人,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請姑娘前去給小僧向你的師父通報一聲,就說小僧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有求與他!」

風鈴斷然道:「不行!」頭陀一怔,問道;「為什麼不行?」風鈴道:「說不行就不行,我不認識你,你是陌生人,我不會把你渡過去的。」頭陀笑道:「你不用把小僧渡過去,只要你進去通報一聲。」風鈴偏頭想了一想,問道:「什麼叫做通報?」頭陀一楞,笑著解釋道:「小僧的意思是叫你進去給你師父說一聲,就說外面有人想見他一面,請他出來一見!」風鈴道:「哦,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叫我把師父叫出來……」頭陀聽她口氣有所鬆動,臉上一喜,道;「正是如此!」風鈴臉色一沉,嬌喝道;「不見!」頭陀想不到風鈴的脾氣竟是如此的大,怔了一怔,愕然問道:「為什麼不見?你沒有進去通報,怎的知道你的師父不願見小僧!」

風鈴小嘴一撅,道:「說不見就不見,怎麼那麼多為什麼,師父叫我守在這裡,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胡亂闖進來,現在師父和客人在說話,我不能去打擾!」頭陀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暗道:「這個丫頭古怪得很,小僧也不惹她,既然她說藥仙就在屋裡,待小僧大聲叫喚,把他叫出來!」

想罷,約為提起功力,中氣十足的高聲叫道:「藥仙前輩,小僧……」話未說完,風鈴滿臉的不高興,怒道:「不是給你說了嗎,師父在和客人說話,你亂叫什麼,你要是在大聲亂叫,我要對你不可氣啦!」說著,手中的竹棒一點,隔空就向頭陀刺出,那頭陀離她也有三丈之遠,她的手臂加上竹棒,總共也不過是一丈五左右,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才能打著頭陀。那頭陀心頭暗笑,想道;「這丫頭就算是世外高人,會隔空點穴的功夫,這麼長的距離,又能奈小僧何?」不禁不退,發而向前走上兩步,將距離拉近了五尺,正準備要奪下風鈴的竹棒時,猛的一股怪異的內力破空射至,打向他的左胸。頭陀心頭一凜,急忙身形一起,斜竄一丈,反手打出,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搭,快如閃電般的一彈,「梆」的一聲,正中那根竹棒的棒頭,笑道:「小姑娘,你的功夫不錯啊,小僧領教啦!」

他這一指運用了七層的內力,而且是彈實了竹棒。憑他的武功,莫說是彈實竹棒,就算是內勁從指尖發出打中竹棒,他也有信心叫一流高手撤手。他的這一手正是武林中慣常的「彈指神通」(有時也叫彈指神功),彈指神通的功夫全靠一身深厚的內力,可以在手指間夾著小石子或者其他的東西,遠遠的彈出去,傷敵,殺敵,要看自身的修為,也有人武功高強,不用借助物體,直接手指連揮,彈在對方的身上或者是兵器之上,讓對方吃盡苦頭,更有甚者,內力深厚,同敵人相隔一段距離,虛空一彈,便有一道內盡破空射出,無形中致敵人於死命。

其實最厲害的彈指神通,還不是如此,像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只要修煉到一定階段,前後左右,甚至頭頂,隨意一指點出,三丈之內,若不閃避,任你練有橫練功夫,也是禁受不起。「逍遙神劍」雖然不是彈指神通,但是兩種絕技有著共同之處,彈指神通修煉到大成境界,隨意彈出一指,指風破空而出,暗藏內力,比一般的刀劍還要鋒利。這個頭陀本事很大,他的彈指神通功夫雖說沒有進入大成境界,然而卻是不遠,這一指彈出,彈實了竹棒,當真是非同小可。

那裡料到,風鈴不是常人,她的內力怪異深厚,感到有一股大力從竹棒的一頭傳來,手心微微有些生疼,卻是沒有到將手中竹棒脫手的地步,那頭陀也不是存心要讓風鈴好看,內力之中藏著三重的秒招,想把風鈴的小船推倒對面的河岸邊,他彈實了風鈴的竹棒以後,業已知道風鈴確實有一身深厚的內力,他也知道憑風鈴的內力之強,他是不可能將風鈴手中的竹棒彈飛了的,不過是對剛才風鈴的瘋言瘋語有些不樂。頭陀的三重秒招在風鈴感到手心疼痛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對她毫無用處。頭陀臉露詫異,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風鈴卻是怒氣沖沖的大罵道:「你這個潑皮,把我的手都弄疼啦,原來不是好人,姑奶奶就教訓你!」說著,站在船中,手中竹棒一揮,「呼」的一聲震響,迅猛的打向了頭陀。

這一來得好不快速,那頭陀不想和風鈴打架,沉聲道:「姑娘慢來!」「啪」的一聲,風鈴的竹棒一擊就到,正中頭陀的腰身。天都聖人,白眉神君,藥仙,姜無崖都是知道風鈴的內力深厚,這一竹棒下去,打中了頭陀,那還了得,心底齊聲驚呼,暗道:「要遭!」

正待要出去,那頭陀卻是如同沒事人一般,兀自立在那裡。天都聖人見多識廣,見那頭陀從頭到腳,硬梆梆的就如穿上了一身盔甲,身軀筆直如劍,兩對長袖豎立如刀,沒有一絲的褶皺。天都聖人低聲叫道:「是佛門的『金剛護體功』,厲害,厲害,咦,這就奇怪了,雖說此功修煉到極致,能夠成為『金剛不壞之身』,不怕挨打,可是這個頭陀才多大年紀,怎麼會沒有事情!」就在他說話的剎那間,風鈴右手一揮,一連三棒打出,三棒一氣呵成,既快又猛。天都聖人看到這,臉色大變,這三棒乃是他親手傳給風鈴防身用的,威力之強,非同小可!

那頭陀早在受了第一棒的時候,雖有「金剛護體功」護身,可是他離『金剛不壞之身』還遠,疼得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暗自強咬牙根,沒有哼出聲來,臉上也不願顯出痛苦之色,風鈴三棒緊跟著打到,此時給他百個膽子,也不敢硬結接,身軀一晃,便要跳開。不料,風鈴的這三棒乃是天都聖人所傳,配合著風鈴怪異功力使出來的,作為風鈴的護身符。那頭陀想躲開卻是慢了一步,「啪啪啪」三聲響過,那頭陀大叫一聲,叫聲怪異,就像受到了天大虐待似的,一蹦兩丈多高,叫道:「有你這麼待客的嗎,小僧……小僧……疼煞小僧也!」

屋裡的人見了,哭笑不得,藥仙急忙跑了出去,眾人跟上,藥仙一出門,便即喝道:「風鈴,快快住手!」話剛說完,風鈴一竹棒早已打出,那頭陀雙腳還沒落地,見裝大怒,喝道:「氣煞小僧也!」雙眼一瞪,掛在雙耳的兩條長眉猛的飛出,急如流星,猶如鞭子一般,纏上了竹棒,雙腳同時分開站聞,喝道:「撤手!」內力運到極致,兩條長眉硬如鋼鐵,轉眼間變得金黃,一陣一陣的白氣從眉毛上冒出,十分的怪異!

風鈴腳下微微有所不穩,虎口火辣辣的生疼,她的腦子雖然有毛病,可是看得出來,這都是因為頭陀在暗中搞鬼,柳眉一豎,杏眼怒瞪,左手抓住竹棒,兩手一起用力,不知不覺將全身的力道都使了出來,嬌喝道:「你想搶我的東西嗎?你這個潑皮!」頭陀只覺對方的力道就同洪水一般湧到,他的一雙眉毛險些就要被對方扯斷,大驚失色,這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內力之強,世所罕見,就是頭陀的師父,在內力上也不能強過對方,好在她不太會運用內力,她雖然將全身的力道使了出來,體內的功力還有一層沒有發出,剩餘的九層隨著力道打出,可是倒有多半用得不對,真正的用到實處,不過是她全身功力的三層而已。也幸虧風鈴所用的功力不過三層,她要是全都用上,那頭陀的一對長眉,別說是與生俱來,硬如鋼鐵,就算是真正的鋼鐵,風鈴也能讓它斷為兩截。

頭陀和風鈴較量內力,藥仙來不及阻止,只得苦笑了一聲,他不為風鈴擔心,卻是擔心那個頭陀不敵風鈴,一雙長眉要毀於風鈴之手,風鈴的內力源源不斷,豈是他所能比的,天都聖人見兩人相持不下,大步走了上去。按他的想法,這個頭陀若是壞人,他即刻就指點風鈴如何運用體內的小蟲(內力),把頭陀的一對長眉毀掉,至少也能讓眉毛掉落不少,但是他見了頭陀的行事,根本就不是一個壞人,生怕兩人出了差錯,不好交待,大步上去以後,身形一晃,橫空躍過小河,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還是歇歇火!」左袖一揮,一道柔和的勁風拂過,蓋在了長眉與竹棒之上,內力起處,暗中施展大神通,將長眉和竹棒分開,同時也將兩人的僵局化解掉。

天都聖人人在空中,身形又是一晃,落到了頭陀的身旁,左袖微微一拂,一道氣勁打入了頭陀體內,將頭陀的內傷猶如春風化解掉,跟著身形一抖,破空射出,長鬚飄飄,瀟灑出塵的落到了風鈴的身旁,右手輕輕的一撫風鈴的腦袋,慈祥的笑道:「傻丫頭,怎麼和客人打起來了!」風鈴傻嘻嘻一笑,小臉有些微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中的竹棒放了下來。天都聖人這一來一去,腳不粘地,也不借助任何物體,全憑一口深厚的真氣,直看得頭陀心中驚訝,看了看天都聖人,想起師父曾說的一個人來,心頭微微一凜。但是,他又不敢確認,抬眼望去,掃了方劍明一行,見到白眉神君和姜無崖,心頭大震,暗道:「難道真的是他們!」心下確定,急忙恭敬的問訊道:「小僧見過白大俠,姜老前輩,還有藥仙前輩!」說完,將目光移向天都聖人,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這位想必就是天都前輩啦,多謝前輩出手解難!」天都聖人心頭暗自驚訝,面上卻是呵呵一笑,道:「你的內傷好了吧!」頭陀道:「不是前輩出手及時,小僧就要當場出醜,謝謝前輩!」

原來,他剛才受了風鈴三竹棒,已著了內傷,接下來同風鈴較量內力,更是加重了不少,要不是天都聖人出手,他當真會要將一口鮮血吐出,天都聖人看出這一點,才會出手給他療傷。藥仙見他認識自己,自己卻對他不曾見過,走上前來,問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你來此有何貴幹?」頭陀道:「小僧法號長眉,中原武林都叫小僧長眉頭陀,小僧在中原行走將近一年,前些日子,得到高人指點,這才知道前輩的仙居在此,是以前來請教!」藥仙詫異的問道:「是什麼人指點你來的?你要請教什麼?」長眉頭陀面有難色,道:「請恕小僧無禮,那高人臨別時囑咐過小僧,不要將他的姓名說出,還望前輩兀怪。小僧來此,只想同前輩討要一樣東西,還請前輩應允!」

藥仙按下心頭的驚奇,沉聲道:「你討要什麼?」長眉頭陀瞧了四下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一醉解萬愁』!」眾人聽了,除了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以外(風鈴聽不懂),其他四人一臉驚異,悚然動容,白眉神君和姜無崖陡然身形一翻,破空落到了長眉頭陀的身後,攔住了後路,速度之快,駭人之極!藥仙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一醉解萬愁』?」長眉頭陀見四個老傢伙內功暗運,臉色大變,急忙解釋道:「四位前輩且慢,小僧還有話說!」天都聖人沉聲道:「你說!」

長眉頭陀道:「小僧雖然聽說過『一醉解萬愁』,但是也不知道它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小僧是從家師那裡聽來的,這次小僧到中原來,為的就是尋找藥仙前輩,家師令小僧前來討要『一嘴解萬愁』,前輩若是肯給,家師異日必會登門道謝,並有大禮相送,若是不願意,小僧只好待在中原,何時求到東西何時方可回國!」藥仙驚異不定,問道:「你師父是誰?他是我的朋友嗎?」

長眉頭陀嘴皮蠕動了幾下,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同藥仙說了一句話,藥仙聽得臉色大驚,沉思了一下,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回話,兩人嘴皮蠕動,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說了一會兒,藥仙臉色才稍稍有些和緩,轉身走進一間屋子,不一會兒,藥仙拿著一個似鐵非鐵的小盒子,外加一把鑰匙,交給長眉頭陀,鄭重的道:「東西就在裡面,你可要保護好啦。這個盒子刀劍難開,只有這把鑰匙可以開取,對了,你要不要進來坐一坐,喝喝茶水!」語氣已同先前大不一樣,顯得好多了。長眉頭陀將盒子和鑰匙藏好,道:「事不宜遲,小僧這就告辭,多謝前輩成全!」藥仙道:「此去可有同伴,要不要我叫人護送你?」長眉頭陀道;「多謝前輩關心,小僧還有幾個同伴,他們武功高強,想來不會出現什麼差錯!」說完,雙手合十,就同眾人一一告別,他見方劍明三人年紀甚輕,還當是四位前輩的高足,臨別時也打了一聲問訊。

長眉頭陀來得快,去的也不慢,轉眼之間去了二十多丈外,藥仙見眾人都看著他,笑道:「裡面說話!」眾人轉身進屋,藥仙囑咐了風鈴幾句,剛要轉身,目光一掃,只見遠處那片樹林外的一個高坡上,有人展開輕功,一躍而出,來人是三個人。

長眉頭陀眼看就要過了高坡,正和三人相遇,這三個人來得好不迅速,長眉頭陀去勢比他們還快,左首一個矮胖的漢子見一個頭陀猛然來到,來不及躲開,大喝道:「閃開,不要擋住爺爺的道!」長眉頭陀去勢不改,也沒有閃開的意思,那矮胖漢子勃然色變,喝道:「找死!」兩字說罷,只聽「碰」的一聲,長眉頭陀和矮胖漢子親熱的撞在了一塊。長眉頭陀身形不變,矮胖漢子「哎喲」一聲,向後就倒,長眉頭陀「呼」的一聲,腳尖輕輕一點地,一躍而起,從矮胖漢子身上半尺之處一晃而過,如同飛鳥。矮胖漢子見長眉頭陀從他身上過去,心頭大怒,喝道:「你當你爺爺好欺負嗎!」身形倒下去的一霎時,雙臂一圈,意欲抱住對方的腰身。

長眉頭陀輕笑一聲,雙腿一曲,人似陀螺一般射出了數丈外,矮胖漢子道:「那裡跑!」眼看就要脊背著地,雙手向後一支,十指稍微一粘地面,倒翻而出,別看他身軀矮胖,身法卻是相當的靈活。隨之一拳夾著千斤力道轟出。「轟」的一聲,矮胖漢子的這一拳擊中了長眉頭陀的幻影,沒有擊中對方,拳勁吐出,砸在了土地上,頓時飛沙走石。這幾下快如電光石火,另外兩人想來幫忙,長眉頭陀捷逾飛鳥,射入林中,想追已是來不及。

矮胖漢子來到中原,還是第一次在人手裡吃虧,心中怒火竄起,正待去追。走在中間那位手拿折扇,打扮就像一個書生的青年見狀,眉頭一皺,伸出折扇,在矮胖漢子肩頭一搭,道:「師弟,窮寇莫追,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矮胖漢子看著長眉頭陀遠去,怒罵道:「他奶奶的,你這個臭和尚,有膽就不要跑,改日老子再找你算帳!」

折扇青年問道:「這個頭陀是什麼人?他來這裡作什麼,看樣子,武功很不錯!」說著,向前走了幾步,下得高坡,左首那個一臉邪氣的背劍青衣漢子聞言,想了一想,臉色微微一驚,叫道;「路兄,你剛才看見沒有,這個頭陀長了一對奇怪的長眉!」折扇青年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道:「不錯,他的身法雖快,可是我仔細一想,便就記起了他長了一對長眉,對了,周兄,你可知道此人的來歷?」青衣漢子微微一怔,詫異的問道:「路兄不知道此人嗎?」折扇青年搖搖頭,道:「不知!」青衣漢子問道:「難道路兄沒有聽說過九大神秘客?」

折扇青年笑道;「我不是給周兄說過麼,我和師弟來到中原沒有一個多月,什麼也不知道!」青衣漢子哈哈一笑,道;「路兄,你們師兄弟二人當真是藝高膽大,周某深感佩服。」矮胖漢子大叫道:「什麼九大神秘客,武功很高強嗎?」青衣漢子微微一笑,正要將「九大神秘客」的外號對他們二人說出,此時三人也已走到了距離小河十丈之處。

藥仙在他們下坡的時候,看他們不過是三個年紀不大的漢子,把其他人叫進了屋裡,他坐在小船上,和風鈴說了幾句話,看他們是不是衝他來的。三人抬頭看見藥仙和風鈴,神態各自不同,矮胖漢子哼了一聲,青衣漢子看到風鈴的美貌,雖然顯得有些呆氣,但也不失為一個美人,他的眼神閃過一道淫褻的寒光,折扇青年卻是眉頭微微一皺,三人來到小河兩丈外。矮胖漢子高聲叫道:「老頭,剛才是不是有個叫做方劍明的小子到這裡來?」藥仙心道;「哦,原來是找方小兄弟的,他們並不認識我,不是來找我的!」口中淡淡的道;「這裡沒有什麼姓方的小子,你們來錯地方啦。」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風雲暗藏

矮胖漢子怒哼了一聲,叫道:「老頭,你胡說,看才有人親眼看見他們到了你這裡,你休要騙老子!」藥仙翻著白眼嘿嘿一笑,道;「這可奇怪啦,我和我的徒弟一直在這裡坐著,除了看到一個怪模怪樣的頭陀,連只臭蟲也沒有碰到,你『老子』卻說有人來過這裡,難道是我看錯了嗎?你聽誰說有個姓方的小子來這裡?」

矮胖漢子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道:「老子是聽……」折扇青年不等他說出是誰,折扇一張,「啪」的一聲震響,打開折扇的聲音居然有如雷動,將矮胖漢子的聲音蓋了下去,單憑這一手,可看出他的內力非同凡響,藥仙心頭一震,暗道:「這傢伙是誰,如此年輕,就有這等修為!」折扇青年折扇打開以後,喝道:「師弟,這老頭罵你呢,你沒有聽出來嗎?」已將矮胖漢子的話打斷。矮胖漢子一怔,愣愣的道:「這老頭罵過我嗎?我怎麼沒有聽出來,好,我去打他一拳,叫他說出方劍明的下落!」說著,就要上前動手打人。

折扇青年搶出一步,攔在他的面前,道:「不忙,不忙,你有的是機會打人!」轉首看向藥仙,上上下下打量了藥仙幾眼,問道:「閣下是誰?」藥仙「呵呵」笑道:「一個糟老頭子而已,無名小卒,無名小卒!不必如此客氣。」折扇青年「哦」了一聲,斜眼看了青衣漢子一下,眼光有所詢問,青衣漢子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這個短髮老頭的底細。折扇青年表情陡然一寒,冷哼了一聲,道:「老頭,我不管你是誰,實話告訴你,我們三人來此,是想找一個叫做方劍明的少年,我們要進去搜屋,他要是不在,我們不找你的晦氣,調頭就走。要是在的話,你可就要當心啦,你要是識相的話,快把他交出來,免得惹火上身!」藥仙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要搜我的屋子?就算是官府,要搜我的屋子,也得要看我的臉色!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矮胖漢子哈哈一笑,道:「官府算什麼東西,我們比官府還要厲害!王法是什麼東西,我們就是王法!老頭,我師哥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藥仙見他語氣大膽,顯然來頭不小,假裝有些膽戰心驚的道:「是嗎,你們比官府還要厲害?那就了不得啦,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矮胖漢子見藥仙渾身發抖,還道藥仙是真的怕了他們,得意洋洋的道:「告訴你,老頭,我們是西域來的武林高手,殺個人就像宰隻雞似的,你要是不老實,我一拳打死你和你的徒弟,可惜你的徒弟長得這般漂亮,要和你一起去見閻王!」藥仙聽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什麼大笑話似的那麼可笑。

三人聽了不禁一怔,青衣漢子暗自嘀咕道:「這個老頭是什麼人物,我看他的武功並不怎麼樣啊,笑聲裡的內力也不怎麼深厚,難道他是扮豬吃老虎!莫要著了他的道兒,這兩個自大的傢伙,看他們怎麼對付,要是情況不妙,我也不要什麼天蟬刀啦,可惜這個小丫頭生得這般美貌,原來卻是一個傻妹妹,奇怪,龍碧芸主僕和方劍明待在屋裡作什麼,難道他們正如江湖傳言,是一對未婚夫妻嗎?不知這個方劍明長得怎麼樣?」

原來他們三人出現在高坡以後,方劍明等人已是轉身走開,矮胖漢子和長眉頭陀出現矛盾,方劍明等人雖然發覺,可是藥仙叫他們進屋裡坐,由他來對付,等到三人下了高坡,方劍明等人走進屋內,三人當然沒有發現。青衣漢子心中打著他的算盤,矮胖漢子卻是忍不住怒道:「老頭,你笑什麼?」藥仙收住笑聲,冷聲道:「我還以為你們是什麼東西呢,原來是從西域來的『武林高手』,官府中的豺狼虎豹,欺壓盤剝小老百姓,胡作非為,你們殺人不眨眼,確實是要比豺狼虎豹高上一籌,不過,老頭我什麼都怕,惟獨不怕『武林高手』,你們嚇不了我!」矮胖漢子聽得大為奇怪,大聲問道:「老頭,你說的是什麼屁話,你既然都怕官府,為什麼不怕我們,我們要殺你,比官府還快!」

藥仙哈哈一笑,道:「我說的是屁話嗎,哈哈,我的屁話卻是實話,一點也不臭,年輕人,你那裡會聽得懂我的話呢?你們三個快些離開這裡,不然老夫就不客氣啦!」說著,拍拍手掌。矮胖漢子大怒,飛身而出,躍起兩丈多高,向小船撲了過來,一拳劈空打出,拳風凌厲,呼呼作響。掌風吹到,小船晃動了一下,風鈴見到有一個矮胖子從空中撲到,拍手笑道:「好玩,好玩,豬八戒還當真會飛呢!」

矮胖漢子幾乎氣炸了肺,他和師兄雖然是在西域長大的,整天都是修煉武功,可是唐僧西遊的傳說進過好幾代的傳播,在明朝時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算是三歲孩童,也能說出豬八戒和孫悟空的大名。矮胖漢子是知道豬八戒是什麼樣的人物的,他的身材雖然不雅,相貌也遠遠比不上師兄,可是他自認長得不算醜陋,兇惡倒是有些兇惡,可那也是一個「武林高手」的象徵!如今聽到風鈴說他是豬八戒,怎麼不會生氣,拳上的力道加重了三分,想一拳就把小船轟毀,一老一少也少不得要身受重傷。他剛一加重力道,藥仙就嘻嘻一笑,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做,雙手一拍,接著對著空中矮胖漢子的身軀隨意揮手一灑,哈哈叫道:「豬八戒倒也,豬八戒倒也!」

「咕咚」一聲,矮胖漢子果真如藥仙所言,一拳還沒有打中小船,就從半空掉落下來,一百八十多斤重的身軀轟然落在河岸邊,灰塵飛濺。矮胖漢子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哼也不哼,如同「死豬」一般。折扇青年見師弟著了藥仙的道兒,心頭大驚,飛身而出,落到了師弟身旁,喝道:「老頭,你膽敢暗算我師弟!」將矮胖漢子抓了起來,矮胖漢子被他抓在手裡,就像一團爛肉一般,雙眼緊閉,呼吸卻是均勻,渾身上下沒有傷痕,不知道是何原因昏睡不醒。折扇青年見師弟沒有受傷,雙目一瞪,喝道:「老頭,你是什麼人?我師弟被你下了毒?快把解藥拿出來!」

藥仙笑道:「你還有些見識,不錯,這個豬八戒中了我的『沉睡散』,你想要解藥,容易得很……」說著,故意頓了一頓,折扇青年急聲問道:「你想怎麼樣?」藥仙「嘿嘿」一笑,道:「拿了解藥,給我滾遠一點,再讓我看見你們,老夫就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折扇青年臉色鐵青,默然不語,藥仙道:「怎麼,你不答應嗎,老夫已經算是格外開恩啦,換在旁日,你師弟不死也得脫層皮!你還想……」話剛說到這,一道劍風突然迎面刺到,狠辣惡毒,快速絕倫,要致藥仙於死命。藥仙臉色一變,來不及躲避,危機之間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夾,將利劍夾住,定睛看去,見是青衣漢子,喝道:「風鈴,給我打!」

風鈴見有人用劍刺她敬愛的師父,柳眉一豎,嬌聲罵道:「你這個潑皮,敢打我的師父,我打你!」操起竹棒,一棒狠狠的打下。這個用劍偷襲藥仙的青衣漢子手段未免顯得有些卑鄙了。原來他剛才見藥仙的使毒功夫無聲無息,心頭震動,同時也為藥仙的「毒藥」所欣喜,他十多年來,苦於找不到一種神奇的迷藥,來幫助他作案,如今藥仙的「沉睡散」不正是他理想中的迷藥嗎?心中起了貪婪,暗中向折扇青年丟了一個眼色,見藥仙顧著說話,沒有防備他,拔劍擊出,偷襲藥仙,想一劍制住藥仙,逼他交出他身上的所有寶貝。

折扇青年見他出劍,急忙把師弟往空中一丟,飛身而起,手中折扇一揮,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將風鈴打下的竹棒擊中,喝道:「小姑娘,你有多大的道行,找死!」話聲未了,風鈴手中的竹棒並沒有如他預料中的脫手飛出或者是斷為兩截,而是以泰山壓頂之勢將他手中的折扇壓下,折扇「喀嚓」一響,也不知道那裡斷了一截,竹棒壓著折扇劈下,他要是再不閃開,就會受到棒打,至少他心愛的折扇轉眼就會粉身碎骨。

折扇青年急忙身形一晃,折扇一引,暗使一個「脫」字訣,將折扇抽回,從青衣漢子手臂上空竄了過去,叫道:「周兄小心!」向前凌空一翻,將快要落地的矮胖漢子抓在手裡,他這一出手,功夫確實極為的了得,但風鈴的這一竹棒來勢強勁,他即算及時的閃了開去,棒風臨背,火辣辣的生疼,暗叫:「好險!」青衣漢子見折扇青年給他擋了風鈴的這一竹棒,心頭一喜,手中利劍眼看就要挑開藥仙的手指,刺中對方要穴,聽得折扇青年的喝聲,心神一分,頭頂勁風大作,竹棒已然臨頭。藥仙在觸不及防之下被對方偷襲,險些受傷,雖然對這個人的卑鄙行為極為的生氣,可是眼看他就要「死」在風鈴的竹棒下,不禁歎了一聲,想出聲止住風鈴,已來不及。

從青衣漢子出劍的那一刻到風鈴一棒打到對方頭頂,不過轉瞬之間,說時遲,那時快,青衣漢子猛的長嘯一聲,身形騰飛,間不容髮之間,堪堪避過了風鈴的竹棒,棒風掃中他的額頭,顯出一片血印,他的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他一使出這麼高超的輕功,藥仙不禁大為驚奇,這傢伙藏私呢!風鈴含怒出手,連叫兩個高手吃了大虧,她的內力深厚,可見一斑。風鈴得勢不饒人,見這一棒沒有打中青衣漢子,豈肯罷休,從船頭跳上岸,竹棒揮舞起來,青衣漢子那裡敢硬接,撒腿就跑,風鈴追著不放,霎時去了十多丈外。

風鈴追著對方打了十多棒,沒有打中對方,心頭更是大怒,不由自主的使出了天都聖人所傳授的連環三棒。青衣漢子眼看就要逃離竹棒的勢力範圍,風鈴的棒勢一變,居然突然間快上了三分,第一棒在青衣漢子的脊背一寸外打下,第二棒打落了對方的一縷頭髮,第三棒正中對方的肩頭,但聽「喀嚓」一聲,也不知道青衣漢子的肩胛骨斷了幾根,青衣漢子「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全身內力運起,施展身法,去逝如箭,脫離了風鈴竹棒的範圍。風鈴打中了青衣漢子,得意的「格格」大笑,正待追上,藥仙生怕她中了對方的詭計,叫道:「風鈴,算啦,你打了他一棒,有他受的,沒有十天半月月,他休想動武,快回來吧!」

風鈴見青衣漢子一溜煙似的越過了高坡,竄進樹林,轉眼消失蹤跡,嬌聲大笑,道:「師父,這人是兔子嗎,跑得這般快!」說者,轉身走了回來,看也不看站在一旁對她面露驚容的折扇青年。藥仙瞟了神色不定的折扇青年一眼,冷哼一聲,道:「年輕人,你還想動武嗎?」折扇青年微微一紅,沉吟了半會,抓著矮胖漢子的身軀走上一步,道:「在下無意冒犯前輩,還望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賜予解藥,解救敞師弟!」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向外人低一下頭,說出這番話,實在是最大的讓步,俊臉霎時變得又紅又紫。藥仙冷哼了一聲,道:「老夫知道你不服氣。雖然你們衝撞了老夫,但是老夫今天也不為己甚,暫且放過你們!」從懷裡摸出一包東西,仍給折扇青年,喝道:「把你師弟帶走,三個時辰之內給師弟服下解藥,不然你師弟從此以後不會醒來,解藥全部合水服下,一點也不能灑漏,滾!」折扇青年一言不發,抓著師弟的身軀,轉身飛奔而去。

藥仙回到屋裡,方劍明等人均是拿眼看他,藥仙哈哈一笑,道:「晦氣,晦氣,你們一定在猜想我剛才為什麼要把『一醉解萬愁』交給那個長眉頭陀吧?」聽語氣,根本就沒有把剛才發生的是放在心上。天都聖人,白眉神君,姜無崖三人點了點頭,方劍明卻搖了搖頭,藥仙一愣,隨即笑道:「我忘了方小兄弟不知道『一醉解萬愁』的厲害,本想先說此事,但是方小兄弟是遠來客人,你有什麼疑惑,老夫能解答的可以解答!」方劍明一臉的沉思,道:「幾位前輩發現沒有,剛才的那個青衣漢子行為有些異常,他的劍法那般快,風鈴姐姐前去追他的時候,使出了那連環三棒,卻只是打中了他一棒,輕功之強,似乎尤在長眉頭陀之上,可是他們三人先前同長眉頭陀相遇,他使出的輕功不過平平,他為什麼要藏拙呢?而且此人的輕功高強,他的身型,嗓音,我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哎,其實不光是他奇怪,就是那兩師兄弟也奇怪,我和他們並不相識,他們找我作什麼?」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方郎,他們找你,恐怕是為了天河寶錄而來,不過他們遠從西域而來,來頭怕是不小。至於那個青衣漢子,我卻是不知道他的來歷,我看他一臉淫褻,眼神不定,恐非善良之輩!」藥仙「呵呵」一笑,道:「不錯,不錯,那小子瞧見風鈴的時候,目露淫色,一看就知道是個好色之徒,風鈴的那一竹棒,確實沒有打冤枉,這小子回去後,非得躺在床上直哼不可!」白眉神君眉頭微皺,問道:「對了,藥大哥,你把『一醉解萬愁『視同性命,它的功效又能起死回生,你怎麼捨得將他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藥仙道:「我正想給你們說這事,方小兄弟不是外人,你們也聽我說一說吧!我雖然和他素不相識,但是他的師父來頭不小,你們知道這長眉頭陀是誰的弟子嗎?」

眾人均是搖頭,藥仙瞟了天都聖人一眼,道:「老天,你這一生不是有個遺憾嗎?難道你沒有猜出他是誰弟子?」天都聖人聽了這話,沉思一下,猛地心頭一動,臉顯驚喜之色,道:「他莫非就是天竺僧的弟子?」藥仙笑著點了點頭。除了方劍明,眾人皆是心驚,藥仙道:「這個天竺僧名列天榜第二,一身武藝通天徹底,實不下於當年的獨孤動天,他只在中原武林行走了數年,可是他破了武當派的七星連環劍陣,打敗華山派名宿,娥眉派的長老,有不少的武林人物知曉他的事跡,如今九十多年過去,江湖中人幾乎將他忘掉,除了我們這些老不死,誰還會記得他呢?剛才的那個長眉頭陀是他的大弟子,他來向我討要『一醉解千愁』,是為了去救一個人,他沒有告訴我所救何人,不過他奉師父之命前來,說這個人關係到大明朝的邊患,又加上天竺僧曾經救過我,我只好把『一醉解萬愁』送給他啦!我想問明白些,他卻說他所知有限,不敢妄自猜測!」天都聖人歎了一口氣,道:「當真是多事之秋,如今江湖暗藏殺機,邊疆又要出現禍患,受苦的還是百姓!對了,剛才你說的邊患指的是什麼?莫不成是瓦刺蠢蠢欲動了嗎?」藥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眾人正奇怪,藥仙解釋道:「瓦刺對我大明朝覬覦多年,與他交戰,只在早晚,這是天下武林同道皆知的事,不過,聽長眉頭陀的口氣,他所說的邊患不是指瓦刺,我想有可能是……」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遲疑半天,沒有繼續說下去。

天都聖人心中著急,問道:「有可能是什麼?」藥仙一字一句的道:「天竺國!」眾人莫不色變,姜無崖突然大叫起來,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白眉神君問道:「老薑,你知道什麼?」姜無崖怪笑一聲,道:「奶奶的,我曾聽人傳言,天竺僧回到天竺以後,就一直當著天竺國的國師,他這次派弟子前來求取『一醉解萬愁』,多半是因為他們的皇帝出了毛病,要想攻打我們,但是由於天竺僧在旁勸解,那天竺皇帝同是同意了,不過又想要什麼長生不老藥,歷代皇帝那個不想長生不死,快快活活做皇帝,天竺僧為了息干戈,也不得不叫弟子來向老變態討藥,他是知道老變態醫術高明,並有『一醉解萬愁』的!」

白眉神君皺眉道:「這也不太合理,『一醉解萬愁』可解天下奇毒,幾乎有起死回生之消,但也沒有長生不老的功能,天竺僧想要『一醉解萬愁』,應該是去解救一個中了巨毒之人,難道這個中了巨毒的人是天竺國王?他既然中了毒,為何又要興兵動武呢?」其他人聽了他們二人的猜測,均是一臉的沉思,龍碧芸柳眉輕皺,突然猛的一揚,嬌聲道:「各位前輩,晚輩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藥仙笑道:「龍小姐,你有話就說吧,你們女孩子家心思靈通,可能說得正對!」

龍碧芸整理了一下心頭所猜,慢慢的道:「天竺自來同我國交好,若說他們想攻打我國,實在令人有些懷疑。我是這麼設想的,假如天竺國的國王中了別人的暗算,命在旦夕,需要解藥救治,而這個施毒之人又正好是個窮兵黷武之人,他的身份或者是王爺,或者是皇子,因為天竺國國王不答應,他才會施毒暗算,只要國王一死,他就會掌權,既而為所欲為,天竺僧身為天竺國師,自然不會讓百姓遭受兵災之苦,他派遣弟子前來中原尋找藥仙前輩求藥,乃是理所當然,因為藥仙前輩的醫術能夠起死回生,至於他為什麼不親自前來,那是因為他要守在天竺國王身邊,不讓歹人乘機害死天竺國王!」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跟蹤?

眾人如同聽故事一般聽了龍碧芸的猜測,心頭都是一動,難道真的是如此嗎?龍月人小,倒是有些機靈,聽出了一些不明白之處,嬌聲問道:「既然天竺國王中了巨毒,他叫弟子來找藥仙前輩,為何不把前輩請去呢?這難道不更勝於任何藥物!」龍碧芸笑道:「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藥仙呵呵一笑,道:「小姑娘,你不知道,我當年曾在天竺僧的面前無意說到『一醉解萬愁』可解世上任何一種毒藥,也不是我自誇,我這藥比我還要厲害,服下後藥到病除,可惜此藥乃是利用天時,地利所研製而成,我這一輩子也只練制了三顆!」

方劍明見天色不早,生怕遇到天都聖人的兩個弟子,急忙站起身來,向幾個老傢伙告辭,藥仙本來要挽留他們三人用餐,但是方劍明說機會多的是,他明後天還會來看望幾個前輩,這就不再打擾,把麒麟鼠交給藥仙以後,三人出了屋子,四個老傢伙送到外面,藥仙叫風鈴把他們渡過去後,臨別時讓風鈴揮手道別,風鈴竟然一臉嬉笑,揮手不斷,如同老朋友一般。

方劍明三人走後,姜無崖問起天都聖人的兩個寶貝弟子,天都聖人說出去遊玩去了,姜無崖又問晚飯吃什麼,天都聖人說,等兩個弟子帶來,姜無崖一臉無奈,道:「還是我來給你們做飯,吃外面的那有我做的好吃,可惜笑老頭還沒有來,不然我還真想和他一比高低!」

藥仙的屋子後面,有一塊菜園,裡面種著不少的蔬菜,米早就儲藏在屋子裡面,像他們這個等級的武林高手,吃吃蔬菜其實是最好的養生之道。姜無崖煮了飯,弄了兩兜白菜,五個大胡蘿蔔,正要去洗乾淨,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我來的時候,你們不是說有大事相商嗎?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三人聽了這話,藥仙本來一副心神放在麒麟鼠上,也不由跟著其他二人變得極為嚴峻起來。姜無崖心頭一凜,道:「你們這是怎麼啦,難道此事比天塌下來還嚴重?」三人沒有作聲,姜無崖急道:「到底是什麼事,你們都啞巴啦?」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這些年來,你悠哉樂哉的過你的釣魚生活,沒有煩惱,我們本來不想把這事告訴你的!」

姜無崖聽了這話,不禁心頭有氣,怒道:「好啊,你們不把我當兄弟了是吧?」白眉神君急忙叫道:「老薑,你不要胡亂猜疑,此事實在令人震驚,說出來,你的安定生活恐怕要打亂啦!」姜五崖道:「到底是什麼事?」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血手門死灰復燃!」姜無崖一呆,半天沒有說話,猛的跳腳而起,驚叫道:「血手門的人不是死乾淨了嗎?他們……他們……」正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時,一聲鶴鳴遠遠傳來,直上九天,聲震耳鼓,麒麟鼠雙耳一豎,如臨大敵。

「噓,此事深夜再告訴你,孩子們已經來了!」天都聖人沉聲說道。

方劍明三人進了內城,看看日頭,肚裡也感到飢餓,就在路旁的一家酒店用飯。走出酒店大門時,天近黃昏,日光西斜,街上行人不多,三人邊走邊談,走了將近百步,方劍明眼光一掃,不經意間在行人中看到一個人,覺得那人似乎有點眼熟。方劍明低頭一想,心頭一動,輕聲「咦」了一下,心道:「他來這裡做什麼?看來魔教的人的確是大舉入城了!」眼珠一轉,對龍碧芸,龍月道:「芸兒,月兒,你們先走,我有一點事,一會就來!」龍月小嘴一撅,嬌聲道:「什麼事啊,要支開我們!」龍碧芸聽得也是奇怪,臉上帶著懷疑的神色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將手支在龍碧芸的耳朵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突然方劍明老臉通紅,將手放了開來,緊跟著退後了兩步,龍碧芸白玉般的雙頰顯出一抹沉醉的紅暈,一拉龍月的手,嬌聲道:「月兒,我們走,回去在跟他算帳!」龍月一臉迷糊,被龍碧芸拉著向前就走。原來剛才方劍明在龍碧芸的耳朵邊說悄悄話,吐出的口風撩撥得龍碧芸耳朵有些舒癢,龍碧芸轉動了一下遒首,方劍明一不小心,輕輕的在龍碧芸柔嫩的耳朵上吻了一下,兩人心頭均是一蕩,方劍明急忙閃了開去,他雖然和龍碧芸是「未婚夫妻」,可是在大街上作出這番親密的舉動,方劍明又不是臉皮厚之人,那有不滿面通紅的道理。

方劍明心中尷尬不已,轉眼望去,他想前去跟追的那人正好轉過了一個街口,消失了蹤跡,方劍明生怕跟丟了人,急忙將心神收回來,加快腳程,三步並做一步,如同一陣風,朝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方劍明奔到了街口,抬眼四望,那人腳程也是奇快,這時已到了十多丈外,身形朝右一折,突然不見了。方劍明奔到那人剛才所立之地時,這才發現,那人是轉進了一個胡同裡面,這胡同還不小,兩旁開著不少鋪子,越往裡走,越是熱鬧,方劍明那裡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是假裝成為一個過路人,混在人群裡面,緊盯前面的那人,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有十丈左右。

跟了一會兒,華燈初上,人來人往,大胡同更是嘈雜,轉過了一個拐角,方劍明抬眼一望,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神色不禁呆了一呆。原來前面竟是一條煙花柳巷,無數的燈籠高掛,穿著花花綠綠,打扮得妖艷的煙花女子,此時展開她們的神通,嬌嗲拉客,無所不用。方劍明從沒有見過這等陣戰,俊臉一紅,低著頭,悶聲不啃的大步朝前。一些妓女見他生得極為的耐看,穿著打扮又不俗,頓時把他視為財神爺,挨個上來拉他進屋。方劍明心頭亂跳,手忙腳亂,連聲說道:「走開,走開,我不是來玩耍的,不要來拉我進去!」

有的妓女膽子倍兒大,拉著他的手臂,故意用豐滿的雙胸去碰撞他的手臂,嗲聲嗲氣的「格格」媚笑道:「哎喲,大俠,不要這樣嗎,敢情大俠(方劍明帶著天蟬刀)是第一次來這裡玩,來到這裡,有什麼好害羞的呢,我們不會吃了你的,你大俠可得要疼惜我們!」說著,竟是要強行拉客。這些煙花女子,身體嬌柔,小腳纖纖,沒有多少的力氣。但是方劍明怎麼能向她們動手,他只感臉上一陣發燒,暗中運起少林正宗內力,使了「粘衣十八跌」的身法,身週一寸之內發出一道真力,凡是來拉他的女子皆被他輕輕的推送了出去,他的人就猶如穿花拂柳一般,好不容易走過了她們的脂粉陣戰。

方劍明終於走過了最後一家妓院,跑上幾步,又是轉了一個拐角,抬頭一望,發現這裡還是妓院。不過這裡的妓院要高檔得多了。原來妓院也是分等次的,像先前的那種妓院,妓女公然在外面拉客,只要你有些銀子,過得絕對很舒服,那些妓院裡的女子只有一少部分有點姿色,大多數都是不算醜陋,但因為「人靠衣裝」,打扮起來,居然也是明媚迷人,一般的人都能到裡面去找樂子。而這裡的妓院熱鬧也熱鬧,不過卻是沒有外邊那般嘈雜,妓女門也「規矩」得多,只有兩三個妓女坐在門外,龜奴侍侯一旁,這些女子歲不說是美人,可大多都算正點,而且有些才華,上檔次的男人可以到這裡來行樂。

按理來說,這裡雖然沒有前邊嘈雜,但是人絕不會少,方劍明一路行來,偷偷的往內看了幾眼,發現來此行樂的人不太多。這一次他沒有受到阻攔,順順利利的就走了過去。他所追蹤的那個人是一個身著錦袍,相貌堂堂的中年漢子。這錦袍中年人一路行去,好像有什麼事,並沒有發覺有人跟蹤,不管是外面的妓女,還是這裡的妓女,他均沒有理會,他也不是來此行樂的。方劍明心中暗自叫怪,暗道:「來這種地方,除了尋歡作樂,還能有什麼事呢?」眼看錦袍中年人走到了一座大屋前,舉起手來,「綁綁綁」的敲門。

方劍明離他還有十丈左右的距離,恐他回頭查看,急忙放慢了腳步,裝作左看右看的樣子,好像在挑選那一家妓院更合口味。驀地,「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從他身邊飛竄了出去,輕功居然不淺。方劍明心頭微微驚訝,他倒不是因為這人會武功而驚奇,其實來妓院裡找樂子的,有不少的江湖中人,其中還有不少是武林高手。方劍明奇怪的是這個人既然到了這裡,為何要這般急沖沖的施展輕功,莫不是「色極」了。

方劍明還看出這人是一個乞丐,方劍明心中奇道:「乞丐也來尋花問柳,這倒是不多見的,看他的武功底子,也有不壞的本事,難道是丐幫的人?」

那乞丐去得快,而那個錦袍中年人早已進了大門,紅門緊閉,將裡面和外面隔絕開來。

乞丐奔到大門外,看了幾眼大門,好像要敲門討飯,伸出的手頓了一下,接著搖搖頭,轉到高高的圍牆下,沿著圍牆而行。到了這裡,卻是走出了胡同,所到的地方竟是一條頗為寬大的街道,行人也有不少,只因為方劍明特別注意那個乞丐,才覺得他的形跡有些可疑。在無心人的眼中,只當那是一個窮極餓壞了的乞丐要上門討飯,但是又怕主人家出來呵斥,最後只得離開。

方劍明心頭疑雲大起,暗道:「他想作什麼?難道是想偷東西嗎?」他既然知道錦袍中年人在這所大院裡面,也不擔心他會跑掉,把心思放到了乞丐的身上,悄悄的跟在乞丐的後面。跟了一會,那乞丐沿著圍牆走到了一個比較黑暗的角落,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乞丐躡手躡腳的走了幾步,猛的過回頭來,方劍明急忙施展絕頂輕功,猶如一道青煙閃進了一個草堆後,方劍明的輕功不敢說是天下第一,然而已經進入了化境,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離陸地神仙不是很遠(像天榜,地榜那個級別的高手,沒有進入無上天道境界的人,其輕功處於陸地神仙上下之間,彼此想差極微,進入無上天道境界以後,卻是真正的陸地神仙,晃身之間,橫渡十丈距離輕而易舉。不過有些人雖然武功不是絕頂,但由於他的天賦或者勤學,輕功以臻絕頂。但一個真正的武林高手,武功高,輕功絕不會差到那裡去,是和他的武功相匹配的,這是從常理來說的,加上又是夜間,那乞丐目力雖然不一般,也沒有發覺身後有人跟蹤。

方劍明偷偷的抬起頭來一看,只見那乞丐正用耳朵貼在牆上,聽了一下,猛的飛身縱起,快捷如飛鳥,從牆頭越過,消失不見。方劍明心頭暗笑,想道:「果然是『不懷好意』!」從草堆後走了出來,正準備也照他的方式進去,剛一抬腳,想到那個乞丐落到牆院裡後,一定會找個黑暗的地方待住不動,靜聽四下,他這一上去,豈不是被他瞧個正著,雖然乞丐和他都是「不懷好意」,有所圖謀,然終究不是一路,此中情形下見面,未免尷尬,還是等一會兒在進去。

方劍明在草堆邊徘徊了幾下,正想施展輕功越過牆頭,雙腳還沒有發力,突然隱隱聽到牆院裡面傳來暴喝之聲,接著就是動武之聲大作,方劍明暗叫:「糟糕!」,急忙身形一晃,躲在了草堆下。剛藏好身子,「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從牆頭「拋」了出來,「咕咚」一聲,那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緊接著一條人影破空躍起,穩穩落到了牆頭。落在牆頭的人正是那錦袍中年人,只聽他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在我的後面嗎?哼,本壇主『恭候』你多時,我知道你是乞丐公子派來摸我底細的,你回去告訴他,我還是那句話,本壇主沒有殺孫大年,他要是再派人來跟蹤我,那就不是幾個跟斗那麼簡單啦!」那乞丐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穩,怒眉瞪眼的道:「胡不歸,你不要囂張,改天要飯的會雙倍奉還!」說完,努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對方一眼,飛奔而去。

胡不歸見乞丐被自己摔了幾個觔斗,兀自嘴硬得很,不禁雙眉一掀,隱隱有暴怒之意,但是終究忍了下來,低聲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要不是我看在你們幫主的面子上,憑你夜闖民宅,我就能拿你去見官府!」話聲中,雙肩一晃,消失在牆頭。方劍明等了一會,從草堆裡出來,心頭大喜,暗道:「這叫花子當真是丐幫的人,還是覺顛師兄派來的,這倒好,我可以放心大膽的進去啦,胡不歸絕不會料到有人還會偷偷的摸進去!」

想必,雙肩一晃,猶如一道閃電,越過牆頭,落入了牆內。落地後,四下一打量,發現這裡原來是一個後花園,難怪沒有人。方劍明仗著輕功的高妙,幾乎是腳不粘地的穿過了花園,穿過一道長廊,穿過幾個兒門,走到了一條小徑上。

一路行來,竟是沒有遇到一個人!方劍明心頭暗自叫奇,抬頭一望,見不遠有燈光傳來。那是一幢頗高的小樓,樓上的一間屋子燈火明亮。方劍明將四下的地形看清,飛身躍起,落到一間屋頂上,運足天蟬真力,輕手輕腳的踏著瓦面走了十來步,看定前面的那幢高樓,眸子裡猛地精光一閃,人如一團棉花般緩緩飄起,無聲無息的「貼」到了高樓的頂上。一上到屋頂上,方劍明屏住呼吸,不敢動彈。候了一會,這才偷偷的伸出腦袋,打算找個地方查看屋裡的情形,向左一瞟,心頭卻是一喜。

那間亮著燈光的屋子,有一扇窗戶打開了三分之一,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居然打開窗戶,實在令方劍明感到意想不到。此時,方劍明顧不了那麼多,上身微微一扭,腦袋一偏,從打開的窗戶向內望去。方劍明雖然身在外面,但是這一湊近窗戶,往裡一瞧,頓時有一股熱氣立時迎面撲來。只見屋內生著一盆大火,火盆旁坐著一個十分美麗的中年美婦,那中年美婦穿的是綾羅綢緞,發上戴著不少的首飾,一雙纖纖玉手,放在火盆上方,翻動著烤火。方劍明剛一看清中年美婦的面貌,只聽得有人說道:「媚娘,還有近半個時辰就要舉行花魁大賽,你不會怪我不讓你去吧?」聽聲音,正是胡不歸的聲音。方劍明只能看到美婦,卻是不能看到他,根據聲音的來處,他就坐在屋內的右面。

美婦嫣然一笑,嬌聲道;「胡郎,我怎麼會怪你呢,我早已是你的人啦,那花魁大賽我怎麼還能去呢!對了,你不是還有朋友同來嗎,怎地不見他們?」胡不歸笑道:「他們在客棧裡住著!」美婦「哦」了一聲,問道:「胡郎,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錦袍中年人道:「明天我還有些事,就不來了,後天再來看你。這次我們滅掉了西湖幫,打擊了魔門的囂張氣焰,今後,杭州城內,除了一個雷家,沒有什麼值得我們重視的勢力,所以這次我待在這裡的時間比較長,能和你吃一下年飯,你不會再埋怨我不夠疼你了吧!」美婦神色一變,微微有些憂色,但是卻一閃即逝,既而嬌笑道:「是嗎,那很好,除夕那天,我給你做好吃的!」

腳步聲想起,胡不歸出現在方劍明的視線內,只見他走到美婦身旁,那美婦也站了起來,胡不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方劍明見她們正要親熱,不敢再看下去,眼光向旁跳開,突然瞧見那美婦面朝著他,臉色變幻不定,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方劍明心頭暗暗叫奇,也忘了將眼光移開,錦袍中年人將美婦扶正,低下頭,在美婦的櫻桃小嘴上吻了幾下,笑道:「我的朋友還在等我去見識花魁大賽,我這就走了,屋裡悶熱,窗戶不宜久開,小心著涼,一會兒叫小桃,小葵把窗戶關上,我後天一大早就來看你!」

說完,放開了美婦,走出了屋裡。方劍明見錦袍中年人走後,也沒有再向屋中查看,靜靜的待在小樓頂,片刻,只見那錦袍中年人出現在院中,走入了一個兒門,消失不見。方劍明聽他要去見識什麼花魁大賽,心頭感到好玩,施展輕功飄下了高樓,悄悄的走進了兒門。進了兒門,左右都不見胡不歸的身影,五丈外有一堵高牆,方劍明心頭暗笑,道;「原來他不走大門,直接從這裡出去啦!」身形一飄,猶如鬼魅,翻出了高牆,落到一條胡同內。左右一看,並沒有瞧見胡不歸的蹤影,心頭不免有些掃興。

原來胡不歸出了高牆,立即施展輕功,風馳電掣般早已遠去,方劍明趕到時,當然沒有發現他的蹤跡。方劍明不知道該往胡同的那一頭走好,心下決定不了,正躊躇間,突聞有人在耳邊「嘻嘻」一笑,怪聲道:「想去看花魁大賽嗎?」笑聲方起,方劍明大驚失色,回身一掌劈出,喝道:「什麼人?」掌風過處,一條人影急如閃電,從方劍明頭頂飄了過去,方劍明的那一掌對他居然絲毫不受影響。

有人跟在後面,方劍明竟然絲毫不知,這人的身手是在太高明了。方劍明見那人要「逃」,急起直追,兩人一前一後,鬼魅一般的在胡同裡飛奔,這條胡同不算短,但是兩人是何等身手,轉眼間,兩人便飛出了胡同,前面人猛的一回頭,又是「嘻嘻」一笑,道:「小友好輕功,相逢即是有緣,老賭才給你一個見面禮!」也不見他如何動手,一枚「暗器」迎面打向方劍明。方劍明聽風辨向,伸手一抓,將那東西抓在手裡,身形一停,喝道;「什麼見面禮?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跟蹤在下?」將手中的東西攤開了一看,居然是一塊麻雀,赫然正是發財。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花魁大賽

那人「哈哈」一笑,道:「恭喜,恭喜,小友來年必發大財,到時可不要忘了老賭才的見面禮啊!」方劍明道:「你是什麼人?」那人並不回答,眼珠一轉,笑道:「小友,你想去看花魁大賽嗎?倘若有意,請跟老賭才來!」說著,轉身就走。方劍明見他是一個老頭,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但是洗得乾乾淨淨,滿臉嬉笑,方劍明想發怒也不好發怒,不由自主跟了上去。此時,兩人到了一條大街,兩旁燈火輝煌,街上有不少人,他們二人從胡同內猛然衝出,速度太快,卻是沒有人注意。

方劍明按下心頭的驚異,不知這老頭為何要跟蹤,也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加快腳步,趕上前去,同老頭並肩,問道:「前輩是何方高人,緣何跟蹤在下,敢問欲意何為?」老頭沒有看他,抬眼瞧著前方,笑道:「你想幹什麼,老賭才便想幹什麼?你跟蹤別人,難道就不許老賭才跟蹤你麼?老賭才就是老賭才,不是什麼高人!」說著,向方劍明擠擠眼睛,模樣滑稽,雙腿如風,身法一快,猶如閃電一般向前飛奔,頓時將方劍明拋開了數丈。方劍明聽了他的話,老臉微微一紅,急忙身形一提,緊跟而上。

「前輩可是去觀看花魁大賽嗎?」方劍明也不是省油的燈,轉眼又和老頭齊頭並進,問道。他方才碰了一個釘子,知道老頭確實是跟蹤在後,他一時大意,沒有發覺,不過這老頭既然能夠俏無聲息的跟在方劍明身後,這一份本領顯非一流高手可比,除非是超級大高手,天榜,地榜那種級別的高手,才有可能辦到。方劍明在心底迅速想了一遍,還是不知道這人是何方神聖,方才問他是何人,他嘻嘻哈哈的沒有回答,顯然不想說出,見他沒有一絲惡意,也就不好在追問,沉思了一會,只能問他關於花魁大賽的事。

老頭道:「不要叫我前輩,老賭才喜歡別人叫老賭才為老賭才,小友千萬要拘禮,旦稱無防!你說的不錯,老賭才正是要去觀看花魁大賽,你不是也想去嗎?」方劍明心底暗笑,暗道:「我不過是好奇而已,誰說我想去啦!」想歸想,可不敢當面說出,口中說道:「不知這花魁大賽到底是怎麼回事?」老賭才笑道:「去了就知道,老賭才說了,你一時也聽不懂。對了,不知小友貴姓?」方劍明道:「免貴,姓方!」老賭才「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方小友,失敬,失敬,你住在杭州?」方劍明心頭暗叫奇怪,這老賭才只問姓,不問名,還道了兩聲「失敬」,不知是何緣故,聞言答道:「路過而已!」

老賭才又是「哦」了一聲,道:「很好,很好,杭州名勝不少,方小友可不要錯過了,當下咱們先看花魁大賽,有什麼疑問,過後再說!」伸手一拉方劍明,放慢了腳程,轉過一個拐角,走上一條繁華的大街。這條大街上人來人往,喧嘩無比,兩人混在人群裡走了十多丈遠,方劍明抬頭一望,只見這條大街上有一家妓院,妓院大得嚇人,兩扇紅漆大門,八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燈籠底下人來人往,熱鬧異常,如同趕集一般,進出之人,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老賭才拉著方劍明快步走向妓院大門,笑道:「還好,還好,我們沒有來遲,花魁大賽還沒有開始!」方劍明問道:「花魁大賽就在這家妓院舉行?」老賭才道:「是啊,不在這裡舉行,還能在那兒舉行,這家妓院可是杭州府最大的妓院!」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止住了腳步,道:「等一等!」低下頭,伸手在臉上一抹,抬起頭來時,轉眼變為一個粗眉大眼的少年。老賭才如同沒有看見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驚奇,好像見慣了一般,方劍明心中未免有些失望,這老賭才到底是什麼人?

老賭才拉著方劍明走上大門前的石階,方劍明抬頭一看,妓院的門楣上掛著一塊金匾,上面寫著「樂逍遙」三字。老賭才左右一掃,走到一個龜奴身後,在對方的肩頭敲了一記,那龜奴扭頭一看是他,眉開眼笑的道:「哎喲,老賭才,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老賭才「呸」了一聲,道:「誰說老賭才不來了,這種事老賭才怎麼會錯過呢……」解釋道:「老賭才有些事,耽擱了一會,以致來晚了,好在花魁大賽還沒有舉行,來,這是給你的,我的位置呢,麻煩你再去找一張椅子,我有一個朋友也來湊熱鬧!」

老賭才說著,遞上銀子,那龜奴接過老賭才遞到的兩錠銀子,聽到叫他去找椅子,本來眉頭即將皺起,掂著了銀子的份量,居然非常的沉重,臉上立刻堆滿了笑,點點頭道:「好說,好說,老賭才,你和我是什麼人,好朋友啦,不必客氣,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在前面帶路,混在人群中,領著二人穿過一個寬敞的院子。這院子裡面好不熱鬧,有花有樹,水池,假山,一樣也不少。上百位的嫖客和妓女或左或站,狎笑摟抱,卿卿我我,調笑旁若無人,方劍明從沒有見過這等風流陣仗,看得耳熱心跳。

院子的盡頭是一間大廳,這個大廳實在太大了,方劍明從來沒有想過大廳會如此的華麗和寬大。三人跨過大廳的門檻,方劍明禁不住為眼前的所見呆了一呆。整個大廳裝扮得金壁輝煌,流光溢彩,頭頂上放,高高的倒掛著十個琉璃大燈,其間雜著紅藍綠三種透明的絲綢,燈光顯得極為的絢爛多彩。大廳鋪著軟軟的地毯,在大廳的正中,地毯之上還鋪著一道紅色的長地毯,直通對面,紅地毯的盡頭是一扇小門。廳裡人多,但是誰也不敢走上紅地毯,人群分立兩旁。

環繞整個大廳,是三層包間,此時包間內坐了九層的人,或者喝茶,或者嗑瓜子,或者碰杯飲酒,或者打情罵俏,不一而足。樓下的大廳四周擺著不少的桌椅,人也有了九層之多,只有幾桌沒有滿人,尤其是左首離紅地毯最近的那一桌,空無一人。在大廳四周還放了不少從國外舶來的名貴香料,廳內香氣撲鼻,蓋過了汗味,脂粉味,酒味……方劍明看到這個「樂逍遙」如此鋪張豪華,呆了一呆後,不禁有些黯然傷神,原來他想到來杭州的路途中,遇到不少的窮苦之人,同這家妓院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既然同處人間,為何又有這麼大的差距呢?方劍明心中默念著那句千古絕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一種感傷襲上心頭,興致頓時化為烏有。

老賭才神眼如電,將方劍明的神情看在眼內,老賭才閱人無數,那裡會不知道方劍明感傷的心情,靠近方劍明,壓低聲音提醒道:「方小友,你何必傷懷,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入坐吧!」方劍明心頭一震,暗道:「這種地方要是不鋪張華麗,又怎麼能夠吸引人,看來我是自尋煩惱,別人硬要講究排場那是別人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老賭才拉著他,業已走到了一張大桌旁,桌上擺著不少的水果,有茶有酒,任君選擇。

那龜奴也不知道從那裡搬來一張椅子,挨著老賭才的位置放下,餡笑著說了幾句場面話,才喜氣洋洋的走開。方劍明坐下後,將同處一座的其他人掃了一眼,見得分別是三個中年人,一個青年,還有三個勁裝大漢。方劍明一眼就看出了三個勁裝大漢的武功底子不錯,其他四人卻是普通人。老賭才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人,突然站了起來,對方劍明道:「我招呼一個人,你坐一會!」說完,起身饒過了三張桌子,來到一個身穿鍛藍色棉袍的男子身後,在他肩頭拍了一下,喝道:「你小子果然來了,你太祖到處找你,你還敢在這裡飲酒作樂!」那男子渾身一抖,猛地回過頭來,有些慌亂的叫道:「我太祖在那裡,我……」待看清是老賭才,憂色離去,「哈哈」笑道:「賭才公,你也來啦,有你在,就算我太祖真的來了,他也不會對我太過分的!」

老賭才搖了搖頭,道:「你就知道用我當作擋箭牌,這次我可管不了啦,要是你太祖知道你還來尋花問柳,一定會打斷你的腿,老賭才勸你還是早早回家去,免得你太祖找上門來!」那男子笑道:「他才不會來這個地方呢,我又沒有殺人放火,他整天管我這,管我那的,真是晦氣,賭才公,你有位置嗎?」老賭才道:「你還不知賭才公的本事?區區位置,賭才公怎麼會沒有呢,我還有一個朋友,就在那邊坐著,說真的,你還是趕快回去,你太祖生氣後可不是好玩的!」說完,走了回來。

那男子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那裡會聽從老賭才的勸告,依舊坐在那兒,和他的一些朋友飲酒聊天,十分快活。老賭才見他沒有走,搖了搖頭,顯得很無奈,方劍明笑著問道:「老賭才,他是什麼人?你對他還蠻關心的!」老賭才道:「他是老賭才一個朋友的曾孫,他太祖屢次警告他不要來這種地方,他偏偏是不聽話,偷偷的來,我見他又來了,勸他離開,他也不聽,若我那朋友當真來到,這次恐怕不是打罵那般簡單!這次就算老賭才面子再大,也不能幫他!」

方劍明聽得暗自驚訝,不等他問,只見左首那個青年伸了伸舌頭,大驚小怪的道:「我說老爺子,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多大高齡啦?」老賭才雙眼一瞪,沒好氣的道:「怎麼啦,難道年紀老就不能來這種地方嗎?老賭才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反正足以作你的太祖!」那青年見他和方劍明同來,方劍明帶著兵器,顯然是個會家子,老賭才的話佔了他的便宜,他不敢動怒,臉上微微一紅,訕訕一笑,道:「老爺子老當益壯,實在令人佩服,佩服!」喝了一杯酒,扭頭去和一個中年人搭話。

方劍明和老賭才說了幾句閒話,這時大門外不知道來了什麼人,人語聲竟是低了下去,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從大門外威風凜凜走進五個人來。當先一位是個高壯的老者,生得一張大臉龐,兩太陽穴高鼓,身穿紅袍,十分的威猛,跟在他後面的是四個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魔教總壇壇主胡不歸。另外三個男子,一位英俊,一位白臉,一位肥胖,這三人可不簡單,他們的身份乃是魔教十二壇的使者。五人在一個管事的帶領下,走到左首一張全部空著的桌子旁,五人坐下,自然有人給他們倒茶。

「這五個人是什麼來頭,氣派不小啊?」坐在方劍明對面的一個中年人驚奇的問道,只聽那青年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聽說他們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魔教中人,這次的花魁大賽,他們也贊助了不少的銀子!有權有勢的人當然派頭不小!」另一個中年人聽了,也同樣用低低的聲音道:「還不止呢,你們看到沒有,右首最尊貴的那副桌頭,就是生了一張紅臉的那個老者,你們知道他是誰嗎?嘖嘖,他乃是雷家三老爺,這次花魁大賽,他們雷家隨手一劃,就是六十萬兩贊助費,乖乖,這六十萬兩白銀,對於我來說還當真是天文數字!」

青年點了點頭,道:「不錯,江南雷家確實是富比王國,但是魔教出手也不小,據說也有五十多萬兩,朝廷方面也出了三十多萬,嘿嘿,這次花魁大賽涉及朝廷,武林,花界,實在是近十年來杭州府最大的一件盛事,據說連皇上那麼尊貴的人也驚動了!」

方劍明聽了他們的這一番對話,方始明白這花魁大賽的一些情況,心中不免有些驚奇,暗道:「聽胡不歸的口氣,再加上這兩個人的談話,我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魔教消滅了西湖幫,而這西湖幫的靠山正是魔門,魔教借此機會,贊助杭州的花界舉行這次花魁大賽,當真是一舉兩得,既得到了杭州府不少勢力的好感,也擴大了勢力範圍,江南一帶,一向是雷家的勢力範圍,難怪那個雷三老爺見到魔教的人,理都不理,奇怪,是誰發起這個花魁大賽的,用意何在呢?」

方劍明暗自思忖,那青年已是眉飛色舞的道:「哈哈,這下總把秦淮那幫小妞給比下去了!我們杭州府其實那裡會比秦淮差。」方劍明聽得心頭一怔,問道:「這為仁兄,這次花魁大賽與秦淮有何干係?」此話一出,這副桌頭上的人,除了老賭才,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那個青年突然「呵呵」一笑,道:「原來小兄弟還是初涉風月場所,若是一個風月老手,怎麼會問出這番話呢?小兄弟,你也許還不知道,秦淮的風月場所自傲為天下第一,一直以來,風頭壓住了我們杭州府,我們杭州府總是處在下風。這次花魁大賽,乃是由杭州府的十三家大妓院,以這個『樂逍遙』的後台老闆為首,在此舉辦,借此良機,要把秦淮的囂張氣焰壓下去,在座的十之八九都知道。

對了,小兄弟,你和這個老爺子不是朋友嗎?他沒有告訴你?」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誠如仁兄所言,在下確實是初次進出風月場所,這位老爺子是我剛剛認識的,他也沒有機會把內中的情形告知在下,想不到這次花魁大賽還有這層內幕,多謝仁兄解惑!」那青年有些得意的笑了一笑,道:「那裡,那裡!」老賭才突然「哼」了一聲,道:「你的小道消息從那裡聽來的,老賭才聽到卻不是這麼一回事!」那青年臉上微微一紅,道:「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老賭才扁扁嘴,道:「你說的是表面上的東西,這裡面的行情,你們又那裡知道!」

那青年約為有些薄怒,道:「你老見識不凡,照你的說法,這花魁大賽為何要舉辦?」老賭才冷笑道:「說出來嚇你們一跳,老賭才說出來,恐怕要人頭不保,還是不說為好!」眾人聽了這話,均以為老賭才是在說笑,那青年更是一臉的得意,暗道:「你說出這等大話卻不能自圓其說,我還當你是個人物呢,原來也不過如!」

這時,人語聲漸漸的小了下來,老賭才道:「管他什麼原因,我們是來增長見識的,打聽那麼多幹嗎?嘿嘿,好戲就要開始啦,我們不要說話!」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從紅地毯盡頭的那扇小門內走出一個相貌風雅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一臉微笑,走到大廳正中,向四方拱了拱手,大廳裡立時靜了下來,中年人道:「各位,這次花魁大賽承蒙多方支持,終於如期舉行,在下代表杭州府的花界向那些贊助的有識之士表示由衷的感謝!」說著,帶起頭,「啪啪」拍起掌來,幾乎就在同時,一片轟然掌聲在大廳內響起,見此情景,方劍明心中一陣好笑,不由拍了幾下手掌。

掌聲停息後,中年人道:「我不說,大家也都知道,這次花魁大賽,旨在選出杭州最出色的美女,這個最出色的美女就是當之無愧的花魁。不過,來參加這次花魁比賽的女子,無不是人間絕色,各有所長,所以我們不光要選出花魁,同時還要選出六大花主,分別貫以花名,為了保證此次大賽的公正性,我們特意請來了六位花間高手,讓他們來打分,評出真正的花魁!」說完,轉身面向右首,只見右首比較顯眼的地方,擺著一條長凳,一列坐著六個人——兩個年輕人,兩個中年人,兩個老頭。中年人含笑道:「這六位乃是杭州花界名震一方的高手,想必大家都知道他們的名號,在下就不用多作介紹。他們六人的桌上放著一個銅鑼,分別為任何一位參賽者鳴鑼,最高點數為四下,誰得到的點數最高,誰就是花魁,這是非常公平的,大家沒有什麼意見吧?」

有人問道:「若是點數一樣,那怎麼辦?」中年人含笑道:「若有點數相同,再來比過,一直選出花魁為止!」靜了一下,見沒有人反對和異意,迅速的交代了一下怎麼比法,無非是容貌,身材,才藝之類的東西,給每一個參賽者的時間有規定範圍,在規定的時間內,將她們最美麗的地方展現出來。此次參加花魁大賽的女子一共有二十一名,能來參加比賽的,又那裡差得了去。這二十一個女子不光容貌艷麗,還有一身才華,都是杭州府風月場中響噹噹的角色,令人驚奇的是,有三位還是賣藝不賣身的女子。

眾人聽中年人說了一會兒話,大賽就要開始進行。方劍明是初次進入風月場所,不懂得這些地方的行情,老賭才卻是此中老手,在中年人說話的功夫,將一些規矩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了方劍明。

「噹」的一聲,只聽一聲鑼音傳來,大賽算是真正的開始。紅地毯盡頭的那扇小門輕輕的打了開來,一個明艷的美女輕邁蓮步,撩人心魂的走上了紅地毯,有人報道:「麗春院紅牌史小宛!」那名叫史小宛的妓女一出場,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她走到場中,向四方福了一福,然後特別的對六位裁判行禮,顧盼生媚,露齒嫣然一笑,頓時勾走了不少人的魂兒!她出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手抱琵琶的丫鬟,那丫鬟嬌俏可愛,也不多見。一個龜奴遞上一張圓凳,史小宛盈盈落座,美臀半倚,纖腰如柳,坐姿優美。她展顏一笑,令人色迷,她的彈姿早已擺好,纖纖玉指在懷中琵琶弦上輕柔的一撥,好像就是對情人的撫摸。一聲琵琶音滑空而過,落入眾人耳內,眾人心神一蕩,竟是十分的舒爽。

史小宛邊彈邊唱,歌聲猶如黃鶯鳴叫,十分好聽,琵琶聲猶如流動的泉水,傾訴著心中無限情思,她似乎要把她滿腹心思盡情的釋放而出,她的快樂,她的憂愁,都在琵琶聲中表露無遺!方劍明感歎的道:「唉!論姿色,她比不上芸兒她們,要遜色不少,不過她的歌聲動聽,琵琶技藝也算是一絕啦,想不到在這種地方還能看到這種奇女子!不知她為何要淪落風塵?」方劍明正自想著,史小宛已是「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一曲唱罷,起身福禮,博得掌聲如雷。只聽鑼聲「當當」響將起來,有人報道:「點數二十三!」眾皆嘩然,都是暗道:「厲害!」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湖海散人

這個名叫史小宛的來勢洶洶,居然得了二十三點,只差一點,就是滿份,果然是出手不凡,看來她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到花魁,但是六大花主之一恐怕是囊中之物!

緊接著是第二個女子出場,這第二個女子人生得漂亮,還會書畫,當場作了一副字畫,得點數二十,也博得了眾人掌聲,有人高聲大叫起好來。參賽的女子一個接一個的出場,使出自己擅長的本事,以求得到最好的成績。大廳內掌聲,叫好聲,鑼聲,還有報道聲,點數聲,一下一下傳來,極為的熱鬧,過了一個多時辰,已是過場大半,除了史小宛得到二十三點外,出場的其他女子,竟然沒有得到這個分數,大多是十八九點,有一個得了二十點。

這時是第十三個女子出場,這個妓女芳名艷燕,出場後,在紅地毯上紐動腰伎,跳起一場艷舞,還有音樂為她伴奏。她穿得極為的少,露出雪白的粉臂,一雙如瑩小腿也赤露在外,腳上沒有穿鞋,不少男子一直盯著她的玉足不放,眼露饞像,大有想上去樓住不放之意。艷燕隨著音樂舞動,猶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飛到那兒,就會引來一陣喝彩聲,將場中的氣氛從新點燃,一下子就達到了高潮。看到此處,方劍明點了點頭,想道:「這個艷燕姑娘也是一個奇女子,舞姿優美,有一點武功底子,看來她也不會比那個史小宛差!」

方劍明猜得還真準,這個艷燕居然得了二十三點,與史小宛得了同樣的點數。餘下的女子陸續出場,所得點數卻是沒有一個達到二十三點的,倒是有三個得了二十點,越到後來,高分的比例居然越多。

隨著時間的流逝,花魁大賽漸漸走向尾聲,夜色也更深了。其實,早在明朝初年的時候,妓院就已經很流行,朱元璋建都南京,曾建花月,春風等十二樓為官妓之所,民間的妓院更是多如牛毛。永樂之後,妓風日盛,妓院大增,尤其是秦河兩岸,河房林立,竹簾點翠,庭院飄香,嫖客往往要鬧到深更半夜,到了深夜,妓院裡依舊燈明如晝,喧鬧無匹。杭州也是一個大都市,妓院之風雖然比不上秦淮兩岸,但在全國之內,恐怕也是首屈一指,像他們這般鬧到夜半,也是不足為怪!終於到了最後一個女子,那報道的人清清嗓子,正要報出名號時。突然,大廳外面一陣擁擠,眾人都感一愣,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片刻有不少人叫罵起來,其中一人嗓門特大,只聽他怒聲罵道:「你這個老傢伙擠什麼擠,不想活了,哎喲,想不到你的力氣還不小!」話聲剛落,站著的人群分開,一個穿著灰袍的蒼發老頭闖了進來。那蒼發老頭身材頗為高大,相貌清癯,一臉正派,頜下蓄著花白長鬚,看他的年紀恐怕也有七十多歲,想不到他的蠻力倒是不小,居然被他擠了近來。

眾人見來人是個老頭,不免愕然,都忘了出聲。那蒼發老頭抬眼四望,看樣子是在尋找什麼人,看神情就是把這裡當成了他家一般隨便。蒼發老頭終於看到了他要找的人,臉色「唰」的一變,怒氣沖沖的大叫道:「你這個敗家子真的在這種地方!真是氣死我啦,你給站住,看我這次怎麼收拾你!」說著,一腳踏上了紅地毯,向左前方衝去。只見先前同老賭才打過招呼的那個青年早已站起身來,臉色慌張,手忙腳亂的要逃,可是四周都是桌椅,想逃也逃不出去,直急得叫道:「,太祖爺……你……你怎麼……」

「站住!」一聲霹靂在大廳中響起,震得眾人耳鼓發燙,桌上的茶杯,酒杯「咯咯」亂響,這人的內力當真非同小可,一喝之聲竟有如此威力!一個紅袍老者臉色鐵青的立身而起,指著老頭喝道:「老夫叫你站住,你聽見沒有!」那蒼發老頭正要去收拾他的曾孫,聞言一愣,不由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那紅袍老者,也就是雷家的三老爺,詫異的問道:「你是說老夫嗎?」三老爺者冷哼了一聲,鐵青著的老臉更加嚴峻,沉聲道:「不是你還是誰,老夫問你,你是何人?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闖進來做什麼?」蒼發老頭見那青年在原地急得團團直轉,根本就走不出去,老臉稍微和緩了一些,對著三老爺道:「老夫是什麼人,還輪不到你來發問。老夫教訓子孫,不關閣下的事,等老夫把子孫抓住後,這就出去,你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說著,作勢欲走。三老爺多年養尊處優,地位高高在上,何曾聽過有人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聞言勃然大怒,長袍一揮,一股暗勁破空而出。兩人之間的距離尚有好七八丈遠,暗勁說到就到,只聽蒼發老頭「哎喲」一聲大叫,接著就是「咚」的一響,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直哼,氣呼呼的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竟敢使用妖術捉弄老夫……老夫……乃是……乃是……」頷下長鬚亂抖,說了半天卻是沒有說出他是什麼人來,想是心頭又氣又怒,以致於語不成聲。

三老爺騰身一縱,從人群頭頂飛過,落到了紅地毯上,離老頭不過一丈,來勢急如閃電,嚇得不少人大驚失色。三老爺冷臉看著老頭,冷笑道:「你是什麼人?哼,聽你的口氣,來頭不小是吧?如今老夫不管你是什麼人?就算你以前作過朝廷的大官,貴為閣老。但是你闖進來,破壞了這裡的雅致,老夫恨不得叫官兵抓你下大牢,等老夫先把你這個老不死的仍出去,叫人扣住你,事後再找你算帳!」說完,走上前來,伸手一抓。

蒼發老頭氣得雙眼翻白,嘴角打顫,胸口起伏不定,心頭怒到極點,道:「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胡來!」三老爺的五指如爪,朝蒼發老頭胸口抓到,冷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手指已碰著了老頭的衣服。

方劍明看到這,那裡還會忍耐得住,就要立身而,誰知老賭才一把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不想讓他動手,方劍明心頭奇怪,只聽有人冷哼了一聲,道:「好威風啊!」這開口說話的正是魔較的那個高壯老者,他雖然說了這話,可是並沒有出手制止的意思,仍然坐在原位上。

三老爺收回五指,站直身軀,回頭沉聲道:「姓竇的,你想為他出頭麼?」高壯老者「哈哈」一笑,道:「我要是想出頭,怎麼會等到現在!」三老爺冷哼了一聲,轉過身,俯身一抓,那老頭坐在地上,雙手揮舞,又驚又怒的道:「你……你逼人太甚,氣煞老夫也……」又朝著他的曾孫道:「輝兒,你太祖被人欺負,你……你怎麼不……」話沒說完,三老爺已把他抓住,稍一使勁,就將他提了起來。那青年神色變幻不定,心頭正作著天人交戰,眾目睽睽之下,他的太祖被人如此欺辱,他就算再不肖,也還是一個七尺男兒,見三老爺已然抓起了老頭,作勢欲扔,猛的大喝一聲,喝道:「放開我的太祖,這不關他的事,你要打要抓,儘管衝我來!」說著,饒過桌椅,衝到了紅地毯上。他先前想要逃跑,只因他的太祖攔在前面,他那裡能逃得了,現在想要跑出,自然不會費多大功夫。三老爺存心要看青年怎麼來解救他的太祖,是以並沒有將老頭扔出,一手抓著老頭,冷哼一聲,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個小子而起,老夫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既然出頭,老夫就讓你們祖孫一起滾出去!」

說著,另一隻手朝後一探,快如奔雷,向青年胸口抓到,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啪」的一聲,一條人影凌空飛出,一頭栽到了紅地毯上,張口噴出一股鮮血,想站起來卻是極為的吃力。眾人還道是那個青年著了三老爺的毒手,心中均是感到可憐。

「天!三叔,這是怎麼……」三條人影飛躍而起,從人群頭頂飛過,落到了紅地毯上,其中一個長衫漢子趨前一步,彎腰扶起倒在地上的那人,滿臉驚駭,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那被打傷的人那裡是青年,卻是要下毒手的三老爺!眾人看清是他,心頭莫名其妙,暗道:「奇怪,這紅衣老者(三老爺)演戲麼,好端端的怎麼就被打傷了,就算是演戲也用不著如此逼真啊!」這般結果,實在出乎人意料之外,許多人都站了起來。不少人知道這下可鬧大了,雷家的三老爺被人打成重傷,而且還是在雷家的地盤上,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方劍明當然也站了起來,心中暗暗叫奇,他剛才也沒有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只隱約見到那蒼發老頭的一雙眼睛裡陡然間暴射精光,但要說是他出的手,卻又不像,一來他根本就沒有動過,二來見三老爺摔出去後,他還是一臉的驚怒,揉著自己的胸口,叫道:「報應,報應!老小子想欺負老夫,現在遭到了報應啦!」上前幾步,伸手抓住了那驚魂未定的青年,雖然沒有先前那般憤怒,但是口中沒有輕饒之意,道:「你這個敗家子還算有些良心,跟我回去,不要在這裡胡鬧!」拖起青年就走,別看他一把年紀,力氣卻是不小,那青年被他拖動,竟是跌跌撞撞,掙脫不了,任由他擺佈。這也難怪青年如此怕他,青年怕他,恐怕不止是因為蒼發老頭是他的太祖,倒有大部分原因是蒼發老頭的力氣比他大。

蒼發老頭拖著青年走出了七八步,他一手去推堵在前面的人牆,一面道:「勞駕,勞駕,各位請讓一下……」老頭打算想走,雷家的人那裡會放過他,那個扶起三老爺的長衫漢子將三老爺遞給他的同伴,冷喝道:「慢著!」

蒼發老頭的身形頓了一頓,長衫漢子抬眼四顧,一臉怒容,冷笑道:「誰也不許走,誰要是走,別怪在下不客氣!」將目光定在了高壯老者的身上,接著冷笑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是誰暗算了三叔,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我奉勸那個暗算的人還是出來,倘若被我雷家知曉他的底細,休怪雷某大開殺戒!」高壯老者「嘿嘿」一聲冷笑,沉聲問道:「雷震遠,你可是懷疑老夫施加暗算?」雷震遠道:「是誰暗算,誰最清楚!」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是聽語氣,已然懷疑上了高壯老者。

高壯老者「哈哈」一聲大笑,對身旁那個英俊漢子問道:「楊使者,他說老夫暗算,你說老夫到底暗算了沒有?」英俊漢子微微一笑,道:「竇長老坐得這般遠,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可能暗算你們雷家的人,就算我們看不慣你們的行事作風,也不屑於施加暗算,我們魔教雖然有一『魔』字,但是從來不會敢干偷偷摸摸的事兒,何況竇長老乃武林前輩,誰要是懷疑他,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雷震遠冷笑了一聲,那竇長老已是大笑道:「楊使者,你給老夫臉上貼金了,其實還有一樣大家都是明白的,老夫坐在這裡,與雷天西相隔尚有七丈之遙,老夫對自己的武功向來自負,但絕不會自大到把自己視為陸地神仙一流,就算老夫是個卑鄙小人,想出手暗算,難道還能坐著不動,就會叫雷天西身受重傷?再說,雷天西的武功有多厲害,你雷震遠還不清楚?」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倒讓雷震遠臉上一紅,口中兀自強辯道:「但是在座的武林人士,那一個的功夫還會高過你?」

竇長老「哈哈」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雷震遠,你忘了前人的警言!」雷震遠聽得面紅耳赤,喃喃的道:「不是雷某對你有成見,而是此事太過古怪,雷某為了查出此人,對你得罪之處,希望不會因此引起大的亂子!」竇長老聽他語氣軟了下去,也不為己甚,道:「大亂暫時不會鬧起來,老夫可以向你保證!」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他不再追究此事,但是只要有些江湖閱歷的人,都能聽得懂此話的含義。他們二人語藏玄機,虛虛實實,軟硬皆有,在座有不少武林人士,業已聽出了不少的東西。

竇長老口中的雷天西就是三老爺,方劍明在雷府居住的時候,雷鳴曾經給他大概的說過雷家的情形。雷家乃是一個家族,久經各朝各代的風雨,始終屹立不倒,除了自身的原因外,還因為雷家同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由於雷家是一個家族,所以就必須有一個掌門的人來管理,雷家當今的掌門人就是雷柔姐弟的祖父——雷天東。說到雷天東,就不得不說到他的父親雷猛,雷猛五十年前,就被人稱作雷老爺子,他的輩分是和地榜高手是一輩的,他的親姐姐就是美和尚文若望的妻子雷嫣。

在雷嫣一歲多的時候,她的父親憑借武力,將上一代雷家的當家人推下去,自己作了雷家的當家人(雷家的分支不少,勢力遍及江南的任何一座州府,甚至江南以外,全國各地都有雷家的人,在杭州的這座雷府是歷代雷家掌門人的住宅,如果把雷家比作為一個國家,杭州的雷府就是首府。雷家其實還是一個以商業起家的家族,涉及的行業有酒鋪,米行,車行,布匹等等,不過佔了一半經濟來源的還是雷家的火藥和兵器,雷家祖傳秘方,製造火藥堪稱一絕,還能打造奇型兵器,朝廷看重這一點,每年都要同雷家做生意(就像如今的軍火商),朝廷財力雄厚,雷家焉能不發,有些明智的皇帝雖然知道雷家發這種橫財,於禮不合,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不僅不制止,還要來籠絡雷家,雷家的人也有在朝為官的,這樣一來,誰還敢輕易來惹雷家的人,雷家的營生繁多,自然就會同武林人物打交道,何況雷家的暗器功夫也是一絕,雖沒有四川唐門的暗器那般奇,毒,怪,但是破壞力要遠遠勝於唐門,不少武林中人就把雷家視為武林一脈。不過雷家的地位極其的古怪,在商業領域,在武林中都有影響力,若論商業,雷家是橫行無忌,若論武林名聲,雷家要差得多了,比起少林,武當,遜色不少,就是其他七大門派,也稍有不如)

雷嫣的父親做了掌權者,對曾幫助他的兩個弟弟和三個堂兄分奉實權,雷嫣自小聰明,但終究是女兒身,她對於權力不感興趣,後來雷猛就成了雷家的繼承人,雷猛除了他的姐姐,別無其他親兄弟姐妹,對雷嫣極為的尊敬。後來,他作了雷家的當家,派人四處打聽姐姐的下落,而他早也有了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兩個女兒中有一個嫁出去,有一個進宮作了妃子,先他而死。四個兒子分別名叫雷天東,雷天南,雷天西,雷天北,二十多年前,雷猛告老,將班子交給了長子雷天東,自己遨遊天下而去,近十年來,很多人都以為他作古,所以雷天東就成了雷家名副其實的當家人。

雷天東有四個兒子,第三個兒子雷震泉就是雷柔姐弟的父親,那天方劍明碰到的雷風是雷柔的四叔。雷天東是家主,無論是朝廷,武林,商業,他都要顧及到,他的三個弟弟自然要幫助他,在商業方面,有雷天南,在武林方面,有雷天西,在朝廷面,有雷天北。上次朱公子前來雷家,雷天東親自出來招待,後來就由身為管家的雷海帶著他們在雷府遊玩。方劍明五人來雷府,是由雷鳴接待,他們是同一個輩分,根本就沒有驚動雷府上下,雷府家大業大,每天都有客人來到,有不少還是食客,雷震泉聽雷鳴說他有朋友來到,其中一人還是同他女兒齊名的龍碧芸,是來自慈航軒,他雖沒有親自接待,但是也劃了一座上等的別院出去。雷震泉因為年紀的緣故,沒有來打擾他們,其實他也沒多大的興趣,雷府的事也還需要他處理。

花魁大賽,由於雷家是最大的贊助商,杭州花界的首腦一力要雷家的人前去觀看,本來是由雷天西的兒子雷鎮鴻去的,但是雷天西聽說魔教的一個長老要到場,他就代替了兒子前來,那個叫雷震遠的漢子是雷天南的一個兒子,他同雷鎮鴻自小玩得來,如今四十出頭的年紀,兩人更是交情深厚,雷鎮鴻沒有跟著父親前來,而是讓雷鎮遠陪著父親來到,可見他們的交情非同小可。另外的兩個漢子卻是雷府的家將。雷家偌大的產業,沒有家將怎麼守得住,所以雷家訓練或者招募了一批武功好手,通稱為家將。

雷家的家將為分三等,最低一等的,人數最多,光是一個杭州的雷府,就有八百,這些人武功平平,全是招募而來,還是用自己的名字,高層次的家將武功底子不錯,都有相當的身手,有些是作為最低一等家將的頭目,有些是雷府的武師,專門給最低一等家將教授武藝,這些人多半是江湖中界於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之間的人物,來雷府混口飯吃。最高層次的家將就大大不同了,他們是雷家親自培養出來的人才,自小到大,吃喝都是雷家的,進行統一的訓練,姓氏也跟著姓雷,每四十年更換一次,用來保護雷家的人,當然所要保護的人不是一般的人,雷天東四兄弟都隨身帶有,尤其是雷天東,出外的時候,最少時是二人,最多時是八人,這些家將身手異常詭異,暗器,輕功,劍法(全是用劍)均是一流,拚命起來,視死如歸,他們對雷家忠心耿耿,毫無二志,他們被下一批人更換以後,雷家養他們到老,不用擔心後半生的生活。

雷家也有客卿,客卿中不乏奇人異士。那兩個家將正是最高層次的家將,跟了雷天西十來年,三十出頭,名叫雷虎,雷豹。這些事情,方劍明不可能全知道,雷鳴所告訴他的,不過是雷府比較有名氣的人,就算是家將,方劍明也不甚清楚,單知道雷府有一批家將,至於雷家的歷史,方劍明更不會清楚,這只不過是筆者事先交待的而已。

竇長老說完那句話後,雷天西已經恢復了不少的力氣,神色驚異看著那個蒼發老頭的背影,也不去抹嘴角的血跡,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蒼發老頭鬆開青年的手,慢慢的回過頭來,有些輕蔑的看了雷天西一眼,淡淡道:「你猜猜老夫是誰?」

雷震遠見雷天西能夠說話,氣色也好轉了一些,問道:「三叔,你的內傷怎麼樣?要不要……」雷天西擺了擺手,將扶著他的家將雷虎推開,站直了身軀,對著蒼發老頭道:「我猜不出,我問你,你剛才使用的是什麼功夫?剛才我的五指剛一觸到你的曾孫,使出的力道居然反彈回來,我一時不查,著了道兒!我感覺是你在暗中搗鬼,看不出你還是一個武林高手!」蒼發老頭淡淡一笑,道:「老夫使用的是什麼功夫,你還不配問!」雷天西心頭有氣,不甘心的問道:「那你究竟是什麼人?」

蒼發老頭道:「你應該知道老夫是什麼人,不是老夫自負,在坐的人,只要粗通文墨,沒有不知道老夫的名號!」說這話的時候,他一臉的正氣,毫無得意之色,給人一種巍然的感覺,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說非虛,更不會讓人覺得他在說大話!那青年從來沒有見過太祖這般說話,內心的恐懼,害怕,猛然間消失得乾乾淨淨,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迷惑,驚疑。方劍明聽了這話,對蒼發老頭生出了一種敬仰。大廳內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場中。雷震遠叫道:「三叔,是他暗算你嗎?我讓雷虎,雷豹出手,他們……」雷天西截口道:「你們不要動手,我自有主張!」說完,仔細的端詳著對面的老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了這話,蒼發老頭臉上顯出一種奇異的表情,似在回憶往事,有太多的東西從心頭浮了上來,他的眼神不自覺的露出了傷感的情緒,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見他雙目猛的大張,精光如電,一股龐大的氣勁從他身上傳出,向四面八方排開,他的曾孫首遭波及,搖晃著退到了人群中,滿臉的驚駭,蒼發老頭不顧後退不已的人群,踏上三步,面對雷天西,一字一句的道:「老夫湖海散人!」眾人聽了,除了老賭才,均是一怔,湖海散人?湖海散人是誰?難道很有名氣嗎?場中靜得可以聽到落針之音。半響,只聽上方的一間包間內,有人驚異的怪聲問道:「老先生是那個湖海散人?」蒼發老頭哈哈一笑,絲毫沒有老態,道:「天下難道還會有第二個湖海散人?」那人大叫一聲,吃驚萬分,道:「老先生可是姓羅,表字貫中?」蒼發老頭點了點頭,道:「你還有些見識!」。方劍明一聽,心頭大震,暗道:「竟會是他!」

眾皆嘩然,羅貫中,他居然會是羅貫中,名揚天下的羅貫中!有些風流文生幾乎就要衝了出來,可是看到雷家的人,又不禁收住了腳。雷天西心頭也是一驚,他吃驚的原因倒不是羅貫中還活在世上,而是羅貫中居然會是一個武林高手,這未免太不可思意了。這個羅貫中乃是前朝出生的人,他文才飛揚,名震天下,據說曾做過張世誠的幕客,後來朱元璋作了皇帝,不記前嫌,下旨召他為大官,想委以重任,只因他脾氣古怪,與人寡合,卻是從事了「稗史」的工作。後來,他根據民間的傳說和史料,寫了一本書,名叫《三國演義》,一時洛陽紙貴,無人不談三國,同他的師父施耐庵所寫的《水滸傳》成為一時榆亮,天下的名士沒有不知道的。

早在永樂初年(明成祖朱棣),有人傳言他已經作古,天下的人就當他是真的死了,沒想到,到了英宗時期,他居然還活著,如果他是真的羅貫中,那麼他的年紀至少有一百多歲,姑且不論他的年紀,就是他身懷武功,亦是叫人難以置信。

雷天西心頭暗自打鼓道:「想不到是這個老不死的,今天我是認栽啦,奇怪,他一個文人,怎麼會是一個武功高手呢?沒有人傳言他會武功呀!」雷震遠走到他的身旁,低聲問道:「三叔,這該怎麼辦?誰會想到是這個老傢伙,他名氣很大,看樣子武功也是怪異得很,你所受的侮辱又不能不報,這個老傢伙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報出名來,這樣就省下了許多事!」雷天西歎道:「算了,還是讓他們走吧,我的這個仇是報不成啦!這老不死的內力不禁深厚,而且古怪得很,有反彈之功,回去之後,我再給你細說,這裡不是談話之地!」說完,抬起頭來,手臂一揚,將眾人的竊竊私語打斷,對著湖海三人道:「在下不知道是你老人家,方才冒犯之處,還請兀怪,你老來去自由,請恕在下不送!」說完,退了回去。

湖海散人淡淡的「哼」了一聲,高昂著頭,揮袖轉身而去,人群自動分開,他的曾孫一臉驚喜的緊跟在後。花魁大賽經此一鬧,興味自然大減,但是仍有人高聲叫著要看最後一個女子出場,先前那個開出場白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道:「大家少安毋躁,花魁大賽不會因此而阻隔的,在下……」

話沒說完,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雷天西心中本來就充滿了火氣,他剛才所受的重傷業已恢復了三層的內力,見裝心頭大怒,一掌劈在桌上,「喀嚓」一聲,桌子從中斷開,桌上的茶水也倒了一地,大喝道:「又是誰前來鬧事,這次老夫絕不輕饒!」說著,站身而起,雷虎,雷豹猶如鋼槍一般彈起,手已按在了劍柄上,只等雷天西一聲令下,不管是何方神聖,至少也要對方缺胳膊少腿。只聽得「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從人群頭頂飛了過來,快如閃電,轉眼落到了紅地毯中,來人身形晃了一晃,險些顛倒,好像受了重傷,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長眉頭陀!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章 看不慣就出手

闖進來的長眉頭陀相貌怪異,不是中原人,這個長眉頭陀身上的僧袍粘滿了血跡,左臂有一條令人觸目心驚的刀傷,那刀傷長達三分之二的手臂,鮮血汩汩直冒,片刻,紅地毯上落上了不少鮮血,異常的詭異,方劍明見了他,心頭猛地一驚,暗道:「怎麼會是他!不好,看來他是被人追殺啦。」

「啊!」有人尖叫起來。

「殺人啦!殺人啦!」有人驚叫道。

話聲中,人群紛亂,都想往外跑,驀地,一聲慘叫從大廳外傳來,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眾人更是驚惶失措,心頭的恐懼無以言表,紛紛奪門而出,擠作一團,這樣一來,場面大亂,誰也制止不了。說時遲,那時快,「颼颼……」響過,八個手持彎刀的奇裝異服青年從人群頭頂猶如飛鳥一般越過,彎刀飛舞,銀光閃閃,縱橫交錯,四面八方將長眉頭陀圍住,虎視眈眈的頂著他,一陣殺氣從彎刀上傳了出來,八柄彎刀都粘著鮮血。

隨後又是三條人影破空飛躍,從人群頭頂一縱而落,原來是一相貌古怪的奇裝青年,一披髮漢子,一蒙面人。人群還是不斷的往外跑,披髮漢子手起掌落,霎時打翻四個撞著他的人,眼看是活不成了。陡聽一聲暴喝道:「不要亂動!」這一聲暴喝暗含內家真力,震得眾人耳鼓嗡嗡直響,都停下腳步,一臉恐懼,頓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妄動。只見魔教的那個竇長老鬚髮飄舞,意態威猛,雙目一張,道:「誰也不要動,誰動誰就要死,難道你們看不出來麼?你們是什麼人?怎的濫殺無辜!」

那奇裝青年嘴裡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有些見識的人,知道他說的是梵語,只聽那披髮漢子用生硬的漢話冷冷道:「我們王子說了,誰要是敢亂管閒事,一律殺無赦!」語氣一轉,用梵語說了一句話,好像在下達什麼命令,即見八個手持彎刀的青年手中彎刀一揮,整齊劃一,刀光交相輝映,令人驚心動魄,八人向長眉頭陀閃電攻去,每出一刀,皆是狠辣無比,要把長眉頭陀致於死命。他們手中的彎刀同中原的彎刀有些區別,彎度要大得多,刀柄奇短,僅堪一握,在刀刃上還抹著毒藥,藍幽幽的令人膽寒。

長眉頭陀一聲不啃,手腳並用,在刀光,刀氣之中施展騰納身法,與八人對敵,以他如今的武功,本來就不是八人聯手之敵,再加上又中了劇毒,要用三分之一的功力逼毒,所能施展的功夫不過是平時的三層,就算是為了保命,招招勁氣駭人,轉瞬間已是險象環生,那裡會是八人的對手,眼看就要被彎刀砍中,死於亂刀之下。

倏的,兩條人影破空飛起,閃電撲到,兩人四掌凌空一拍,掌風如同潮水一般湧出,那八個彎刀青年臉色微微一變,翻身退開,手中的彎刀一揮,成一字行站在了那三個人的前面,雙腳微彎,彎刀豎在胸前,有人出手相攔,暫時放棄了進攻,等著長上的發令。那兩條人影還沒落地,又是一條人影縱起,如同大雕一般,盤空一轉,落在了那兩個人的前面,眾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只聽那人喝道:「老夫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倘要在這裡動武,顯然是把我們魔教視同無物,老夫看你們的裝飾,不是我們中原人,倒像是天竺人,難道你們是欺負中華沒有高手嗎?」說完,雙腳一分,全身勁氣鼓蕩,袍子無風自動,雙掌向前一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家真力打出。

那蒙面人看到竇長老的內功精湛,有了相較之意,眼中寒芒一閃,身形一躍,從八個彎刀青年頭頂一越而出,凌空一翻,雙掌夾著千層巨浪般的勁道印下。兩人身形也不是很快,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上,兩人的雙掌還有兩尺的距離才能接實,可是他們的內力深厚,所發出的勁道根本就不容許接實,眾人只見那蒙面人長嘯一聲,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在八個彎刀青年身前,一雙精芒畢露的眼神,顧盼之間異常的詭異,竇長老雙肩極其細微的晃了一晃,不是武學高明之人,萬難看清,竇長老心頭一凜,暗道:「這傢伙是誰?內力如此強勁,似乎還在老夫之上!」

蒙面人一聲怪笑,陰陽怪氣的道:「魔教長老,本座勸你少管閒事,這個長眉頭陀乃是天竺國要犯,希望你們不要插手!」一口漢話說得十分的流利。高竇長老心頭一震,驚疑的問道:「你不是天竺人,你是中原人?」蒙面人怪聲道:「不錯,本座確實是中原人,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在座的誰要是插手,就等於是與天竺國為敵,嘿嘿!」在這裡的人,就數魔教和雷家勢力最強,聽了蒙面人的話,兩家都感為難,雷天西心中更是想道:「既然是天竺國的事,犯不著插手,看來今晚是來錯啦!」

那飛身出來的兩人,一個是英俊漢子,一個是白臉漢子,白臉漢子聽了蒙面人的話,眼珠一轉,倏的伸手一探,一隻飛爪飛出,抓住了那長眉頭陀的大腿,長眉頭陀怎麼會想到他會冒然動手,臉色慘白,說了一句梵語,大概是「你幹什麼!」的意思!眾人正自驚疑,白臉漢子笑道:「天竺國要犯,人人可以捉拿,我幫你們拿住!」手一抖,長眉頭陀一個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包東西般飛出。

聽了這話,那奇裝青年和披髮漢子神色一喜,有人幫他們,豈不勝於自己的人動手!猛的有人怒喝道:「你做什麼!」聽聲音是那個蒙面人,一條人影從人群頭頂閃電一般飛過,他們兩人還有些愕然,蒙面人的身子作勢欲躍,英俊漢子微微一笑,早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趨前而到,右手一伸,笑道:「同是中原人,我們親近親近!」同時那個白臉漢子「哈哈」一笑,道:「就算你們要拿要犯,也得到外面去,你們打擾我們興致,實在令人著惱!」

只聽「砰」的一響,那蒙面人伸手而出,與英俊漢子的右手一觸,兩股暗勁一接,英俊漢子身形滴溜溜的轉了七圈,邊轉邊退,笑道:「厲害,厲害,我不是你的對手,在下佩服萬分!」幾乎就在同時,那披髮漢子臉色一變,看清楚了情況,騰身倒翻而出,從人群頭頂飛過,消失在大廳中,緊跟著,那八個彎刀青年身形飛動,從人群頭頂飛出,還沒有消失在大廳內,一條人影先他們一步,從他們頭頂一躍而出,正是那個猛面人。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轉眼之間,奇裝青年臉色大怒,憤憤的說了一句梵語,騰身而去,輕功雖然沒有披髮漢子和蒙面人快捷,但卻在八個彎刀漢子之上。

原來白臉漢子看不過他們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心中想到了一個法子,他悄悄的向英俊漢子丟了一個眼色,英俊漢子與他共事多年,心領神會,有心無意的伸手觸著了白臉漢子的腰間,內力輸送而出,合兩人的內力,將長眉頭陀拋出,他們二人的內力合在一起,當真是非同小可,饒是那個蒙面人武功高強,也未能及時攔住,何況白臉漢子事前還用話聲迷惑他們,等蒙面漢子發覺不對,要想去追,英俊漢子又要向他伸量,逼他慢了一步,可是這個蒙面的人武功確實厲害,那八個彎刀漢子先他縱身而起,到頭來還是讓他霎時追上並超過。而那個披髮漢子,論武功,實不下於蒙面人,但是由於他身材只是中等,站在八個彎刀漢子後面,雖然可以透過八人露出的縫隙看得到裡面的情形,但也不能看得一目瞭然,又加上白臉漢子的話聲疑惑,他也未能及時攔住。

妓院中死了人,看來這個花魁大賽多半進行不下去了,不說這花魁大賽是否舉行下去,單說那長眉頭陀被白臉漢子的飛爪拋出,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遠遠的飛到了廳外的院子中,此時大院裡面正有幾個龜奴蹲著身子,在一些死了的客人身上摸索著,大概是在偷死人的銀兩。妓院的紅門大開,雖有大紅燈籠高掛,照得四下如同白晝,但是夜已經很深了。長眉頭陀雙腳著地,接著飛身而起,捲出了大門外。他剛才乘沒有打鬥的一小會功夫,運功調息了一下,內傷有了一點點的起色,將所中的毒逼到一處,凡是人,只要有一線生機,都要拚命的爭取,長眉頭陀心中知道他逃脫的可能性不過萬分之一,但是仍然要做最後的「掙扎」。

披髮漢子出得大廳,正遇上那幾個神色慌張的龜奴,想起被白臉漢子戲弄一事,心頭怒火翻起,陰沉沉的說了一句梵語,兩支衣袖向外一甩,只聽得幾聲慘叫,「啪啪」幾聲人撞在牆上的聲音,那幾個龜奴便遭了他的毒手。他看也不看,飛身出了大門,緊跟在他後面的是那個蒙面人,在後就是那八個彎刀青年和奇裝青年。他們剛一出大門,就有兩條人影猶如鬼魅一般緊緊的跟蹤著,這妓院裡出了人命,早就有人去官府那裡通風報信,等到官府的人來到時,殺人的人早就走了,何曾捉到兇手。

長眉頭陀一路向東,在大街上飛奔,此時天交三更,月色朦朧,大街上沒有行人,只聽得見細碎的腳步聲和衣袂破空聲,披髮漢子越追越近,猛的一道劈空掌力打出,身在六丈外的長眉頭陀身形一滯,披髮漢子將全身功力運到最高,腳下發力,猶如一道閃電撲到長眉頭陀的身後一丈,雙掌狠狠的印向對方的命門大穴,長眉頭陀自知沒有活路,怒吼一聲,轉過身軀,雙掌與對方接實,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長眉頭陀「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血,然後就是「嗤」的一聲,披髮漢子左手小臂上的衣袖被長眉頭陀的右手劃開,還傷著了一點皮肉,披髮漢子又驚又怒,暗道:「這傢伙這般強悍,武功當真是高明,難怪那老傢伙如此看重他!」

「呼」的一聲,蒙面人也已追上,躍到了長眉頭陀的前頭,嘴裡陰沉沉的冷笑了幾聲,一步一步向長眉頭陀走近,就好像獵人對著被他的射傷的獵物一般。長眉頭陀嘴角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流,早已成了一個血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用梵語話大叫了一聲,蒙面人和披髮人一征,蒙面人學過梵語,知道他說的意思是「慢著!」

「颼颼……」聲不斷,奇裝青年和八個彎刀青年趕到,八個彎刀青年腳下走動,分立在四周,將三人圍住,長眉頭陀插翅難逃。奇裝青年扭頭一看,見到披髮漢子的手腕受傷,臉色一變,哇哇的說了幾聲,然後怒目瞪著長眉頭陀,又是哇哇的說了一句,長眉頭陀冷笑一聲,突然舉手一抓,兩條沾有血跡的長眉掉了下來。蒙面人心頭大驚,脫口而出道:「中計了!,難怪不見你使用你的長眉,你不是真的長眉頭陀,你是他的師弟!」

披髮漢子和奇裝青年還愣在那裡,蒙面漢子急躍而起,伸指點向長眉頭陀的麻穴,長眉頭陀「哼」了一聲,雙目一瞪,張嘴就要咬斷舌頭自殺。

「乖乖,這麼多人圍攻人家一個,分明就是欺負人嗎!老賭才還是第一次看到,蒙面小子,你先接住我賞給你的禮物!」隨著話聲,兩條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射至,左首那人右手一抬,一枚「暗器」比蒙面人的出手快了一步,迎頭打向蒙面人。蒙面人心機深沉,生怕暗器有鬼,不敢接手,騰身翻出兩丈多外,老賭才「嘿嘿」一笑,道:「老賭才的禮物,你敢不接嗎?」那「暗器」古怪得很,追著蒙面漢子射出,蒙面人只得伸手一抓,將「暗器」抓在手裡,暗器入手,沉如萬斤,身軀晃了一晃,那暗器有些古怪,翻起一看,原來是一塊麻雀,赫然正是五萬。

老賭才「哈哈」一笑,道:「五萬,五萬,莫非你排行老五嗎?」在懷裡一抓,掏出一枚圓圓的如同藥丸般的東西,遞給了同他一起來的人。同他一起來的,自然就是方劍明,方劍明接過,一把抓住搖搖欲倒的「長眉頭陀」,伸掌一拍他的後背,「長眉頭陀」嘴一張,方劍明及時的將藥丸送入他的口中,也不管聽懂聽不懂,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他說道:「運功療毒,心無旁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在對方身上連點了數處穴道,將對方體內的毒素止住,放好「長眉頭陀」,自己盤膝坐在他的身後,雙掌緊貼對方的穴道,給他運功療傷逼毒。

方劍明要給「長眉頭陀」運功逼毒治傷,蒙面人一夥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奈何老賭才出手如風,八顆麻雀打出,打中八個彎刀青年的麻穴,八人手中的彎刀掉落,「噹啷」聲響起,極為刺耳,八人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能橫眉怒目。

披髮漢子,蒙面人,奇裝青年見了老賭才的神技,心頭大震,一出手就能將八個人同時制住,這份能耐遠遠在他們之上,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奇裝青年臉色微怒,指著老賭才嘰裡咕嚕的說了好一段話,好像在指責老賭才不該管他們的事。老賭才見方劍明已經在為「長眉頭陀」運功逼毒療傷,放下心上的石頭,聽了奇裝青年的梵語,「哈哈」一笑,翻著白眼道:「你這鳥人說什麼鳥語,老賭才一句都聽不懂,識相的,就給老賭才滾遠一些!」

奇裝青年看了看看披髮漢子和蒙面人,披髮漢子臉色有些猶豫,蒙面人已是用梵語翻譯了一遍,奇裝青年聽得勃然大怒,雙拳緊握,對著老賭才嘰裡咕嚕的說了好長一段話,蒙面人翻譯道:「你聽清了,這位是天竺國的三皇子魯尼,這位是三皇子的老師古柏先生,我們前來捉拿天竺國的叛逆,望你不要插手,只要你不插手,三皇子定當重謝,你要是為我們拿住了叛逆,等我們事成,天竺國師一位隨時恭候你的大架,倘若你要插手此事,天竺國的千萬武士必將你亂刀分屍,你選擇那一條?」

老賭才一愣,猛的大笑了一聲,道:「好笑,好笑,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賭才只要願意,施展無上賭術,遇佛吃佛,就算是皇帝的金山銀庫,也能轉手於我;老賭才若是貪戀榮華,早就封官拜將,成為一方之王;老賭才當年在百萬軍中,探囊取物,取上將之首級,不過是易如反掌,區區千萬武士,老賭才還能怕嗎!」

蒙面人聽了這話,心頭大驚,一邊將他的話翻譯給三皇子,一邊猜想著對方是何來歷,直到他翻譯完畢,還是想不出此人的來歷。

三皇子聽了蒙面人的翻譯,臉色變換不定,三皇子開口說了一句梵語,蒙面人翻譯道:「三皇子問你究竟欲意何為?」老賭才笑道:「老賭才不是說了嗎,叫你們滾得遠遠的,否則老賭才就要趕人啦!」蒙面人將這話翻譯過去,氣得三皇子七竅生煙。蒙面人在古柏耳旁低語了幾句,古柏點點頭,狠狠的瞪了老賭才一眼,兩人走到八個彎刀青年身旁,運指如風,各解了四人穴道,老賭才所用的手段,不過是平常手法,他們一看就知道那處穴道被點中,古柏大喝了一聲梵語,八人擁著三人展開輕功,轉眼消失在大街上。

老賭才見他們走了,扭頭去看方劍明,一見之下,心中暗奇,只見方劍明和「長眉頭陀」坐在地上,圍著他們是一陣一陣的白霧,幾乎看不清二人的眉目,老賭才心頭暗道:「這方小友的內功還真是深厚,比起剛才那些人來,都要精湛,奇怪,他修煉的是什麼功夫,怎麼會湧起白霧,像我們這個級別的高手,給人運功療傷或者是自己運功修煉,所出現的情形不過是頭頂有一層顏色不一的霧氣,正是所謂的『三花聚頂』,像他這般霧氣籠罩,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古怪,古怪!」

老賭才正自暗奇,霧氣突然湧動起來,慢慢的變薄,老賭才定睛一瞧,又是一奇,只見兩道霧狀的氣體吸入了方劍明的兩個鼻孔內,老賭才見方劍明的腦袋後面也有些奇怪,轉過去一瞧,一塊小孩巴掌大的霧氣一波一波的進入了方劍明的腦後,不消一會兒,霧氣漸漸的淡下去,全部被方劍明收到了體內,老賭才看得驚奇不已,饒他見多識廣,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方劍明突然跳起,雙目一睜,閃過一道精芒,問道:「他們朝那個方向而去?」老賭才微微一怔,指著蒙面人一夥消失的方向,道:「怎麼?」方劍明道:「老賭才,這人暫時交給你,我要去追人,明天我再來找你!」說著,身形一晃,投入了夜色中,老賭才不知他匆匆忙忙要去追什麼人,對著方劍明遠去的方向,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城北萬安客棧,老賭才明天休息,專門等著你的到來!」話聲未了,方劍明已是身在三里之外。

方劍明心中驚喜不已,他終於摸著了一點線索,這個線索就是那個蒙面人。八年前,他和師父他們到蒼龍谷取天蟬刀,後來殺出一個黃發老怪,帶著九個蒙面人和一批一流高手圍攻他們,那一場撕殺,少林寺損失了一個超級高手,還有六個武功非凡的少林弟子,而對方也死了數十個人,罪魁禍首的那個黃發老怪身受重傷,九個蒙面人也受了傷,但他們都沒有死,方劍明清楚的記得其中有一個蒙面人自稱自己為「本座」,方劍明雖然不至於將他們恨之入骨,然而一直以來都想探聽他們的消息,奇怪的是,這些年來,武林中並沒有人提起過有這麼一夥人,按他們的行事作風和身手,怎麼不會有風吹草動呢?

(天竺是泛稱,指的是今印度一帶,根據史載,此時的印度正處於德裡蘇丹時期(1206~1526),蘇丹於15世紀初解體後,獨立王國林立各地,本書的「天竺國」不過是這些王國中的一個國家,因為是武俠,所以沿用天竺之稱,)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端倪微顯

那麼,最適合的理由,就是他們都躲了起來。先前,方劍明在「樂逍遙」內聽到那個蒙面人自稱「本座」,正所謂踏破鐵些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人的武功,手段,同那九個蒙面人有太多的相似,就算不是他們之一,也有很大的關係,八年時間過去,方劍明當然不會記得那九人的身形,再說他當時怎麼能夠想到要把九人記住呢,除了那個在他面前自稱本座的,雙肩有些聳起的印象之外,其他八人在他心中,一律蒙麵包頭,鬼鬼祟祟的樣子。

方劍明怎麼肯放過這大好時機,就算對方業已走了半天,他也要追上去。他不知道蒙面人一夥究竟要到什麼地方去,只能一直往城南的方向飛奔,半盞茶的功夫,方劍明已經出了杭州府,到了城外,面對濃黑的夜色,卻是不知道應該王那個方向追去,躊躇之間,倏的左首傳來一聲輕響,一條人影在十丈外一閃而沒,隱入夜色中,方劍明心頭一驚,喝道:「誰?」

正待去追,「咻」的一聲,一團白影迎面打來,方劍明眼神如電,看清來物是一團白紙,伸手一抓,抓在了手裡,那人早已遠去。方劍明心頭疑惑,將手中的紙團展開來,只見上面草草寫著七個字,正是「西南方,逍遙神劍!」方劍明微微一楞,施展輕功朝著西南方向追去,心頭暗道:「這人莫非就是那晚巷子中所遇到的青臉漢子嗎?他是什麼意思,怎麼會給我出手指明方向,他倒是一個有心人!」

不說他心中的驚奇,他這一展開輕功,猶如流星趕月一般,不要一盞茶時間,出了近五十里開外,遇山翻山,逢林躍林,腳程之快,就算千里馬也不過如此!正飛奔間,只聽得前面隱隱約約的有人語聲,他急忙放慢腳步,輕飄飄的連接五個「澄萍渡水」,落到了一株小數之後,抬眼凝神一瞧,二十多丈外有一群人說著話,也正施展輕功朝前飛奔。這一夥人正是蒙面人一行。方劍明心頭一喜,倏的長嘯一聲,聲震四野,路旁的殘花衰草就如遇到了一陣狂風,搖動起來。嘯聲一起,方劍明騰身一縱,射出十多丈外,喝道:「你們暫且留步,我有話說!」那夥人聽到嘯聲,還以為是遇到了敵人,停下腳步,八個彎刀青年手中彎刀虛晃一下,刀光閃動,夜色之中端的耀眼,八人轉過身來,攔在前面。走在前面的三人也轉過了身軀,這時方劍明已來到近前,看了看蒙面人,指著他問道:「你是何人?」

三人見來人是方劍明,微感一怔,旋及如臨大敵,還以為老賭才就躲在暗處,蒙面人試探著問道:「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著我們,老賭才呢?」方劍明道:「他沒有來,你們打傷的人還需要他的照料,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三人聽到老賭才沒有來,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沒有老賭才在場,你有何囂張的,本座賞你一個全屍!」說著,慢慢的走了上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自稱本座,難道來歷不小嗎?」蒙面人陰沉沉一笑,道:「死到臨頭,還在探問本座的來歷,難道本座和你有仇嗎?方劍明道:「有沒有仇,就看你說不說實話啦!」蒙面人仰天大笑一聲,道:「中原武林何時出了你這種自大成狂的小子,本座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小子還沒有出生呢!」方劍明道:「你休得倚老賣老,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什麼人,姓誰名誰?」蒙面人聽方劍明語氣咄咄逼人,非得要打聽他的身份不可,心頭忍不住好奇,問道:「本座是誰,和你有關係嗎?」

方劍明道:「當然有關係,在下不僅要知道你的身份,而且還要向你打聽一些秘密!」蒙面人一聽到「秘密」兩字,想到自己在中原的真實身份,心頭一凜,冷笑一聲,道:「你想知道本座的身份,那麼本座就實話告訴你,本座自號『閻羅魔君』,你聽說過本座的名號嗎?」方劍明一愣,道:「在下沒有聽過這個名號,想來是你隨口胡謅!」蒙面人怪笑道:「真聰明,你果然是個『有心人』,俟本座廢了你的功夫,在來告訴你本座的真實身份!」

話沒說話,已然一掌閃電劈出,方劍明腳下一晃,閃了開去,蒙面人一擊不中,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有兩小子!這次本座看你往那裡跑!」話聲中,連環劈出九掌,一掌快過一掌,掌風激盪,三丈之內,外人難以立足,最後三掌陡的合在一起,劈在了方劍明的左肩,方劍明臉色一紫,悶哼了一聲,倒翻而出,蒙面人不疑有他,心頭一喜,化掌為爪,緊跟而上,一把扣在了方劍明的琵琶骨,打算廢掉方劍明的武功,內力吐出,手指一緊,他對自己的武功十分有信心,這一吐勁,方劍明的琵琶骨非得被他抓裂不可,誰知內力到處,感到方劍明的琵琶骨堅硬勝過鋼鐵,萬難抓穿,心頭一愣,接著就是驚異萬分,暗道:「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笑道:「你廢不了我的功夫,我就只好對不起你啦!」右手閃電飛出,出指如風,在對方身上點了數處穴道,蒙面人想用「移穴還位」躲開,那裡還能及時,眼睜睜的就著了方劍明的道兒,怒喝一聲,身軀倒了下去,方劍明一式「探囊取物」,抓著了他的肩頭,飛身而起,帶著蒙面人破空射出,方劍明故意中招,偷襲成功,將蒙面人制住並抓走,不過是瞬息之間,三皇子和古柏發現不對時,方劍明早已飛出了數丈外,等他們大怒著追上去時,方劍明幾個起落,已遠在百丈外,那裡還能追及,十個人追了十來里路程,方劍明也早已不知道跑到何方,古柏身形猛的一頓,用梵語說了一句話,三皇子和八個彎刀漢子跟著也停了下來,三皇字神色猶豫的問了一聲,古柏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三皇子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兩人帶著八個手下朝著西南方向快步而行,竟是不在去追方劍明,也不打算管蒙面人的死活。

方劍明捉了蒙面人,跑出二十多里外,沒有聽見身後有人追來的動響,身形一晃,飄入一個山坳中,將手中的蒙面人朝地上一丟,拍開了對方的暈穴,蒙面人暈穴被解,雙目一張,便欲起身,掙扎了半天,那裡動彈得了一下,想運功衝開被點中的穴位,內力卻是半天提不起來,心頭驚恐不一,虛汗直冒,他見方劍明是個粗眉大眼的小伙子,不像一個歹人,可是方劍明似笑非笑的盯著他,接下去不知道要用什麼酷刑來對付他,禁不住顫聲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方劍明微微一笑,反問道:「閣下以為我會幹什麼?」蒙面人道:「我們不是放過了那個假的長眉頭陀嗎?你還想怎的?」方劍明搖了搖頭,道:「這不關他的事,我另有事情找你,我問你,八年前,你可曾到過蒼龍谷?」蒙面人心頭一怔,眼珠一轉,道:「沒有!」方劍明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道:「我聽你自稱『本座』,口氣十分像我的一些『老朋友』,八年前,他們在蒼龍谷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你說你沒有到過蒼龍谷,實在令我很懷疑!」

蒙面人道:「少俠,天下自稱本座的人又不是我一個,我想少俠是認錯人啦!」口氣同先前一比,猶如雲泥之別,還討好的叫方劍明為少俠。方劍明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一怒,喝道:「到了如今,你還不說實話嗎?」蒙面人哼了一聲,道:「本座根本就沒有到過蒼龍谷,也不知道蒼龍谷在什麼地方,你殺了本座,本座一樣也說不知道!」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是嗎,你自稱『閻羅魔君』,想來長了一副凶神惡像,不知是真是假?」伸手一抓,出手如電,將蒙面人的包頭面罩抓來下來,頓時顯出對方的真容。

蒙面人沒有料到方劍明當真會來撕下他的面罩,臉上兀自殘留著怔愣的神色,轉而驚怒交集,一雙眸子幾乎要噴出怒火,惡狠狠的瞪著方劍明,方劍明見他生得相貌不惡,頭上長髮黑中帶白,只是在左頰長著一顆奇大的黑痔,年紀大概在七旬左右。方劍明微微一愣,問道:「你長得不像閻羅啊,你到底是什麼人?」黑痔老者怒笑道:「如今你見到本座的真面貌,還不放過本座嗎?」方劍明冷笑一聲,道:「該放你的時候,我自會放你,你給我說實話,你到過蒼龍谷沒有,你要是敢欺騙我,我一掌就廢掉你的武功,叫你以後不能作惡!」

黑痔老者沉吟了一會,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本座就算到過蒼龍谷,那又如何?」方劍明聽他終於承認,心頭一喜,急忙問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九個蒙面人之一!我再問你,當年的那個黃發老怪是什麼人?他如今身在何處,其他八個蒙面人呢?」黑痔老者心頭一震,暗道:「這小子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口中說道:「你想怎麼樣?」方劍明面露狠色,冷笑道:「我要親自找上他們,廢掉他們的功夫!」黑痔老者聽到方劍明的這一句狠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那裡還想得到方劍明有沒有能力辦得到,問道:「你也要廢掉本座的武功嗎?」

方劍明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那要看你的表現啦,至少暫時不會,我問你,他們究竟在何處,怎麼這些年來,江湖中沒有你們的蹤跡?」黑痔老者沉思了一下,道:「他們在瓦刺國皇宮內,你想進去,難比登天,本座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找我們的麻煩,可是本座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方劍明見他還沒有猜出自己的來歷,也不點破,點了點頭,道:「我當然不會冒冒失失的去找他們,看在你好言相勸的份上,我暫時放過你,下次倘若被我看見你在為惡,絕不輕饒!」

曲指一彈,射出八道指風,打在對方的穴位上,頓時解了對方的穴道,黑痔老者暗自試著運氣,內力運轉自如,恢復如初,心頭暗自吃驚,隔空解穴的功夫並不難,但是一彈之間射出八道指風,這就非同小可了,而且方劍明的點穴,解穴手法,快速絕倫,黑痔老者有心想探出他的手法,根本就無從查起。他那裡知道,方劍明所使用的手法乃是刀神所傳,方劍明學會之後,從沒有在外人面前使用過,一來是用不著,二來是這手法普通人消受不起。方劍明暗忖黑痔老者內力精湛,沒有把握在有限的時間內捉住他,剛才只好假裝不敵,被對方擊中並拿住,讓對方輕敵大意,然後倏的使出精妙的點穴手法,那黑痔老者焉能躲得了去。這手法要是換成刀神使出,自然不用假裝不敵讓對方上當,只要打上幾招,中途變招,就能制住對方。

方劍明雖然聰明絕頂,得到了天蟬刀的魔力,又修煉了神奇古怪的「大睡神功」,但以他十六歲的年紀,怎麼能和刀神這個級別的高手相比(除非他使用天蟬刀,天蟬刀是一把魔刀),旁邊又有一個古柏,方劍明決定速戰速決,才會急於捉住黑痔老者,飛身而逃。本來以他如今的功夫,要在黑痔老者或者古柏之上,可是一旦黑痔老者和古柏聯手,他就不好應付,何況在場的還有三皇子和八個彎刀青年,恐怕到頭來要亡命而逃的是他。(天蟬刀他不敢輕易動用,一來是殺傷力太大,二來是他還沒有真正的控制住天蟬刀,三來也是他心底善良,用不著出刀,又何比要出刀呢)

黑痔老者被解了穴道,看了看方劍明,一言不發的走了。他想看出方劍明是不是他所認識的人,但愣是沒有看出,只覺方劍明顯得極為的陌生,他壓根兒就沒想到方劍明會是八年前的那個小孩子,不是他不懷疑,而是他根本就不相信,短短八年時間,一個小娃娃就算是神童,在怎麼修煉,怎麼就能一招就制住了他呢!

等他走得不見蹤影,方劍明突然想到還有不少的話要問他,但是人已放走,就算追上,又能怎樣,方劍明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也是方劍明的江湖經驗還不算足,他先前以一個老江湖的口氣來逼問黑痔老者,那是他早就想好了的,而且是必要的,問出黃發老怪一干人的下落,心中驚喜,對於其他事就沒有多想,立刻就出手解穴,放了黑痔老者。

方劍明施展易容術,將面貌恢復過來,往回走,走到杭州城外的時候,差不多就到了破曉時分,城門還沒有打開,方劍明急著想回去見龍碧芸,龍月二人,他一晚未回,恐怕兩人擔心。乘著沒人,躍過了城牆,走了半株香的功夫,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他也走到了雷家附近,還沒有走到他們所住大院的大門時,就有人歡喜的叫道:「哎呀,方公子,你總算回來了,你把我們可真急壞啦!」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是那個名叫小彤的丫鬟,當下幾大步趕到大門邊,笑道:「你怎麼在大門邊等著呢,快些進去,小心著涼,我沒事!」兩人進了大門,小彤把門闔上,嬌聲道:「方公子,你快進去吧,兩位小姐還在大廳裡等著你呢!」來到大廳中,只見龍碧芸坐在椅子上,神態十分的安詳,一個嬌俏的女子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中走來走去,聽到方劍明的腳步聲,那女子頭也不抬的急聲問道:「怎麼樣,方大哥回來了嗎?」不是龍月,還會是誰!

方劍明笑道:「芸兒,月兒,讓你們擔心啦!」龍月料不到來人會是方劍明,俏臉騰的騷紅起來,剛才焦急的神態豈不是已經落入了方劍明的眼中,這個冤家進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一聲招呼!龍碧芸站了起來,嫣然一笑,道:「月兒,我說了吧,你方大哥不會有事的,他不是好端端的嗎?」龍月聽了這話,俏臉紅得就像大紅布似的,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小女兒態,不禁好笑而驚奇,龍月嬌嗔的道:「小姐,你怎麼當著他的面說我的壞話呢,我不理你們啦!」跺了一下蓮腳,飛也似的的逃出了大廳。

方劍明詫異的問道:「芸兒,月兒是怎麼啦?難道又是我那裡不對,惹她生氣了麼?」龍碧芸含笑道:「我怎麼知道她為何生氣,你自己去猜吧,對了,你說你去跟蹤人,怎麼去了一晚?」方劍明坐下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邊喝邊將作晚所遇到的事,撿重要的告訴了龍碧芸,他並沒有隱瞞自己到了妓院觀看花魁大賽一事。龍碧芸聽了他的敘述之後,柳眉輕蹙,半響,才說道:「這麼說來,我的猜想多半是正確的啦,但是我也沒料到這事竟然還與瓦刺有瓜葛,方郎,你打算怎麼辦?」方劍明伸了一個懶腰,道:「其他的暫且拋到一邊,我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到城北去見老賭才,芸兒,這老賭才是誰?」龍碧芸面露微笑,道:「他是天榜上的高手,外號叫做『賭神翻天』,原名上官無錯。」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難怪他的武功這般高強!」龍碧芸突然笑盈盈的盯著他不放,方劍明雖然與她相處多日,見慣了她的傾城之貌,此時也禁不住心頭一蕩,俊臉微微一紅,道:「芸兒,你這是作什麼,我臉上有花嗎?」龍碧芸道:「你臉上沒有花,不過我在奇怪你到底是什麼變的?」方劍明聽她說得古怪,問道:「芸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龍碧芸道:「方郎,你也許沒有發現,你所遇到的人,別人一輩子也許還見不到一面,我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難道你是福星下凡不成?」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芸兒,別逗了,什麼福星下凡,就算是真的福星下凡,肚子餓了,也得吃飯!」龍碧芸那裡會聽不出他的意思,有些不捨的將目光從方劍明臉上移開,走出去,親自端來了飯菜。

方劍明用過飯後,調息了一會,又出去了,他前腳剛走,龍月後腳就走了進來,見沒有方劍明的蹤影,奇道:「小姐,他人呢?」龍碧芸假裝不懂,問道:「誰呀?」龍月小臉微紅,跺腳道:「小姐,你又拿我開心啦,說真的,他有什麼大事嗎?這麼匆匆忙忙的樣子!」龍碧芸道:「他發現了當年蒼龍谷的仇敵!」龍月驚叫道:「哎呀,這還了得,他一個人對付得了嗎?」龍碧芸道:「放心,你的方大哥不會有事的,他出去另有事情,報仇的事還早,有些事情還是讓他親自處理,我們不宜過多插手!」

方劍明一路打聽,終於打聽到了老賭才所住的「萬安客棧」,這家客棧不大,夥計加上掌櫃子就只有四人,見到老賭才,方劍明開口就問道:「老賭才,昨晚的那個朋友怎麼樣啦?」老賭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腳步聲響起,從內間走出那個假冒的長眉頭陀,他的相貌如今也變了不少,看到方劍明,雙方都是微微一怔,異口同聲的道:「你是(施主是)……」老賭才笑道:「你們昨晚都易了容,瞞得了別人,卻是瞞不了老賭才的!」聞言,方劍明和頭陀(他也是一個頭陀)都大笑了起來。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好戲連台

頭陀搶上一步,就要給方劍明行大禮,方劍明急忙將他扶住,道:「大師,你這是為何?」頭陀道:「施主,小僧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方劍明正色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無須多禮!」頭陀執意要拜,方劍明不讓,老賭才見了,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怎麼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兒,得,悟名小頭陀,你就退讓一步,你是客人,到中原來,就入鄉隨俗,方小友不讓你拜,你就不用拜啦!」這才將兩人分開。三人坐下以後,頭陀打了一個問訊,道:「方施主的大名是?」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敢問大師的法號?」頭陀道:「小僧悟名,昨晚多虧方施主和賭老的援手,不然小僧就魂歸地府,在也不能親見家師一面!」

方劍明笑道:「其實悟名大師應該感謝的是老賭才,他才是出了大力的,沒有他的解毒藥丸,我也不能讓大師好得這般快!」老賭才道:「不然,不然,方小友,你這話讓老賭才受之有愧!」方劍明奇道:「這話怎講?」老賭才道:「你沒有看出來嗎?老賭才的解毒藥丸確實能壓制住毒藥,不過要想徹底清出悟名體內的毒素還沒有這般快,你昨晚給悟名運功逼毒療傷,在你走後不久,悟名就收功完畢,老賭才試探過他體內,也不知道你用的是何種手法,竟然在不到半個時辰內就將他體內的毒素逼出體外,悟名的內傷,外傷好了大半,就是手臂上的那一道刀傷,竟然在天明時分,消失得乾乾淨淨,乖乖,你是神仙不成,老賭才就算使盡渾身的解術,也只能保證他能活命,但是像你這般妙手回春,老賭才是望塵莫及!」方劍明聽得半信半疑,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昨晚給悟名運功逼毒療傷,開始用的是天蟬真力,後來不知不覺就運用了「大睡神功」的內力,迷迷糊糊間,感到應該沒事了,才收手,其中的蹊蹺他只能歸功於「大睡神功」,但是他又怎麼向外人說起,當下只得呵呵一笑,道:「是嗎,沒這麼神奇吧,老賭才,你謙虛啦,對了,悟名大師,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長眉頭陀是你的什麼人?」

悟名聽他問得蹊蹺,問道:「方施主認識家師兄?」方劍明點了點頭,道:「昨天午間,我曾經見過他。」

悟名道:「原來方施主和家師兄乃是朋友。」方劍明正想說出我們只是彼此朝過相而已,悟名已經歎道:「昨晚那一夥人乃是大皇子派來追殺我們的人,他們為什麼要追殺小僧等人,小僧也有些不明白,小僧到中原來,也不過一個多月。」老賭才問道:「你不是和你的師兄一起來的?」悟名點了點頭,道:「小僧的師兄到中原來,小僧開始也沒有知曉,他到中原差不多有了一年以後,小僧的師父才派遣小僧和五個皇宮大內高手來中原尋找家師兄,你們一定會奇怪吧,為什麼小僧會說漢話呢,因為小僧曾跟師父學過你們中原的文字,多少也能夠說上一些。

前段時間,小僧終於見到了師兄,這時師兄告訴小僧,他到中原來,是為了尋找一個人,如今這人有了一點頭緒,他沒有說找誰,小僧也不好發問,後來我們到了杭州,昨天,他一個人外出,到了下午才回來,回來後就叫我們準備好應付敵人,這時,小僧想起臨走之前師父特意給我的一個包袱,急忙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兩條長眉和兩個小瓷瓶,另外還有一個錦囊,錦囊中有一張紙條,上寫『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長眉功高,悟名亦不多讓,驚中有險,險中有驚,沉著應付,自有貴人!』,小僧還有些不明白,師兄已經給我解開了師父的禪機,師父的意思是叫我假扮師兄的的樣子,引開敵人,好讓師兄乘機離開,一個小瓷瓶中裝著易容藥,師兄會易容術,當下就給我易容,化裝為他的樣子,另外的一個小瓷瓶,裡面裝著一顆『龍虎丹』,可以增添功力,支持半個時辰。

等到深夜,果然有敵人來襲,小僧吃了龍虎丹,首先衝出,事先小僧已經從師兄哪兒得知要殺我們的人是三皇子,所以見到三皇子一行,小僧並不驚奇,惟獨那個蒙面人是在小僧意料之外,小僧服了龍虎丹,藥力漸漸發作,大展神威,故意將古柏和蒙面人引得遠離我們所住的房間,讓師兄他們有更多的時間走開,三皇子等人見小僧武功強悍,真的把小僧當作了師兄,只派了十二個侍衛圍住客棧,我聽到那邊有了撕殺聲,知道師兄他們和十二個侍衛交手,生怕三皇子瞧出破綻,就跑出了客棧,讓他們追了一程,古柏和那個蒙面人武功高強,漸漸的追上,與小僧纏鬥,要我交出東西。其實,論真實功夫,小僧與他們不過在伯仲之間,他們聯手,我頂多支持二十招,比起師兄,小僧還差得遠了,小僧仗著內功暴漲,和古柏狠狠的對了三掌,將他震傷,又撕殺了一陣,殺掉七個彎刀侍衛,弄得滿身是血,那蒙面人乘小僧不背,偷襲小僧,打了小僧一掌,但是他也沒沾著便宜,小僧回他一掌,將他擊傷,不過小僧也同時被一個彎刀侍衛砍中一刀,中了毒。

此時,小僧也感到『龍虎丹』藥力漸漸弱了下去,奮力殺了那個彎刀侍衛,逃出包圍,那三皇子見小僧如此強悍,有些怕死,始終沒有動手,小僧慌不擇路,只想將他們遠遠的引開,古柏和蒙面人因為受了小僧的掌力,一邊追趕小僧,一邊暗自調息,剩下的八個彎刀侍衛倒搶在了他們的前面,他們料定小僧已是甕中之鱉,倒也沒有拼了老命追小僧,只等小僧毒發或者氣力用竭。小僧趕了一程,見到前面燈火輝煌,到了一家妓院,見裡面人多,小僧以為跑進去,他們就不敢亂來,沒想到……哎,罪過,罪過,小僧罪孽深重,害死了不少人,阿彌陀佛!小僧到了大廳中,小僧所中的毒漸漸發作,那裡還是那八個彎刀侍衛的對手,幸虧有魔教的人出手擋了一會,給小僧喘息的機會,小僧還以為魔教的人就是貴人,心頭驚喜,不料他們卻是把小僧趕了出來,不過小僧還得謝謝他們的出手。

到了外面,漸漸又被追上,小僧拼著最後一股內力,和古柏對了一掌,他以為小僧是強弩之末,大意之下被小僧傷著了一點皮肉,小僧也算完成了師父的交待,也不在渴望什麼貴人,臨死之前,故意露出真像,嘲笑他們中了計,那蒙面人想把小僧捉住,逼問師兄的下落,小僧怎肯落與他手,正要咬舌自盡,這時,兩位如神兵天降,救了小僧一命,原來師父說的貴人卻是兩位施主,請受小僧一拜!」說完以後,給兩人行了大禮,這次方劍明倒沒有推遲。老賭才聽得眉飛色舞,哈哈一笑,道:「你的師父好厲害啊,讓老賭才猜一猜,你是天竺人,哦,這很容易猜出,老賭才知道了,你的師父莫非就是天竺僧?」

悟名笑道:「賭老說的沒錯。」老賭才問道:「那你知道老賭才是什麼人啦?」悟名臉上一紅,搖了搖頭,道:「慚愧,慚愧,小僧曾經問過家師,中原武林高手有些什麼人,家師說:中原武林藏龍臥虎,高手數不勝數,實難一一道來也不可道來,為師只說一人,此人乃少林寺前主持無空大師,當年為師前到中原,與他切磋武技,一時驚為天人,無果大師身皆少林十大絕技,樣樣修為精湛,為師和他遂成莫逆之交,不知他近來的景況如何。家師跟小僧談起此事時,那時小僧才十來歲出頭,過了幾年,有一天,家師突然絕食,有了三日,家師兄詢問,家師動容道:一代高僧,終難逃一死,阿彌托佛!小僧知道少林寺的無空大師已經圓寂了。一個多月前,小僧到中原來,這才知道少林寺的住持早已換了一個法號叫作大方的禪師,小僧問起無果大師其人,竟然沒有一人知曉,悲乎!所以小僧只知道中原有一個無空大師,卻不知道賭老的大名!」

這悟名頭陀當真善談,先前像講故事一般,將他被追殺的事情說了一遍,如今老賭才不過問他知不知道他的大名,他卻又說出一個無空大師來,一口流利的漢話實不下於一般的人,他說自己多少會說漢語,不過是他自謙罷了。老賭才笑道:「無空大師其人,老賭才也是聞名已久,不過始終未得一見,老賭才再問你,你應該知道天榜,地榜吧?」不料,悟名一臉迷惑,搖了搖頭,問道:「天榜,地榜是什麼?請恕小僧不知。」老賭才吹了吹鬍子,叫道:「你不知道?那你怎麼知道你師父的名號?」悟名道:「家師曾說起他在中原的名號,被人稱作『天竺僧』,是以小僧知曉,對於天榜,地榜,還不曾聽師父提起過!」

老賭才歎道:「罷了,罷了,你師父勘破名利一關,自然不會將他天榜高手的身份告訴於你,老賭才也懶得說啦!」這時,方劍明有些奇怪的問道:「悟名大師,你說你的師父曾經和少林寺的無空大師交過手?」悟名點了點頭,方劍明詫異的道:「這麼大的事,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呢,奇怪,奇怪……」悟名心頭一動,問道:「方施主和少林寺是?」方劍明笑道:「在下與少林寺頗有些淵源。」悟名「哦」了一聲。

方劍明放下心頭的疑惑,笑著問道:「不知大師如今有何打算?」悟名道:「小僧想盡快趕回去,也不知道師兄他們怎麼樣啦!」方劍明道:「吉人自有天祥,長眉大師應該不會有事的……」頓了一下,道:「大師的傷勢恐怕還沒有盡數好轉,在下想給大師引見一位神醫,不知大師可否同意?」悟名喜道:「小僧正愁內力沒有完全恢復,若有神醫相助,小僧就能夠早日起程,小僧先謝過方施主!」方劍明道:「不必客氣!」站起身來,扭頭看著老賭才,問道:「老賭才,你也同去嗎?」老賭才搖搖頭,道:「老賭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人,算了,不去啦,老賭才一個人自由慣了,你見了他們,盡量不要說起老賭才。對了,老賭才對你很感興趣,你把你的住址告訴老賭才,老賭才找你要利索得多,省得你像個娘們婆婆媽媽!」方劍明哭笑不得,將住址告訴了他,當下就和悟名告辭而去。

方劍明把悟名帶到風鈴渡口時,正巧趕上姜無崖在教風鈴武功,方劍明看到風鈴氣呼呼的樣子,而姜無崖則是一臉的無奈,姜無崖叫風鈴把二人渡過來以後,帶著他們進了正屋,屋裡只有天都聖人一人,白眉神君和藥仙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方劍明將悟名引見給二人,並把昨晚的經過隱去一部分,沒有提到老賭才,只說自己去觀看什麼花魁大賽,在花魁大賽中救出了悟名,大概的說給二人聽。天都聖人皺眉說道:「此事果真非同小可,你且等一等,老夫把藥仙叫過來!」出去不一會兒,天都聖人把藥仙叫了過來,藥仙一進門,看到悟名,第一句話就是「你中過毒?」悟名心頭暗自驚訝,點了點頭,藥仙道:「你體內的毒素業已除盡,不過老夫看你氣色欠佳,給你配製一些藥物,保證到了午間,生龍活虎。」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四人在屋裡說了一會閒話,天都聖人突然提到他的兩個徒弟,笑道:「方小友,你兩次來,都沒有碰上老夫的那兩個徒弟,真是遺憾,當年你們所生的誤會,方小友還記得嗎?」

方劍明本來是迴避這個問題的,聽他問起,只得笑道:「哦,他們也來了嗎?當年的那點小事,實因小子而起,小子怎麼會忘記呢,他們到那裡去了,怎的也不見白叔叔?」天都聖人笑道:「兩小昨天回來,老夫還沒有來得及和他們說起你,他們便說明天還要到姑姑家去,老夫也只得作罷,今天一大早,拉著白老弟也同去了,恐怕要到黃昏才會回來!」方劍明聽了,道:「原來如此,難怪不見白叔叔。」這時,藥仙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走了進來,悟名急忙起身接過,口中稱謝不已,藥仙道:「把它喝下,調息半個時辰,老夫還要去研究麒麟鼠,這就不奉陪啦,老天,你給我招呼客人!」說完,掉頭就走。

天都聖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等悟名調息完以後,天都聖人問道:「你可是要急著回去嗎?」悟名道:「小僧如今恢復了功力,自當回轉天竺。」天都聖人沉吟了一下,突然面露微笑,問道:「你一個人單身行路,倘若遇到了敵人,那該怎麼辦呢?」悟名道:「小僧自當竭力相搏!」天都聖人笑道:「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三皇子那一幫人恐怕不會放過你,老夫想請一位高手與你結伴而行,豈不要勝於獨自一人?」悟名喜道:「不知前輩說的是那一位前輩?」天都聖人道:「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就是這位姜無崖!」姜無崖一愣,道:「我?老天,你……」天都聖人道:「你不是很想見天竺僧一面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難道你想錯過?」說著,偷偷的丟了一個眼色,姜無崖眼珠一轉,心頭會意,哈哈一笑,道:「不錯,老夫對你的師父久仰多年,放著這麼一個大好的時機,老夫還當真不想錯過。」說了一會兒的話,天賭聖人將姜無崖拉過一旁,低聲道:「你應該知道我的用意吧?」姜無崖道:「你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當下,姜無崖便和悟名告辭離開,取道天竺,方劍明坐了一會兒,也告辭而去。

方劍明望回走的時候,還沒有回到大院,迎面就「撞」上了老賭才,老賭才二話不說,拉起他就走,改道向西,方劍明詫異的道:「老賭才,你這是幹什麼?」老賭才笑道:「帶你去看一場好戲,這年頭真是好戲連台啊!」方劍明問道:「什麼好戲?」老賭才道:「先別問,去了就知道!」兩人快步走了一盞茶時間,來到了一處偏僻所在,這裡就只有一戶人家,前後的鄰居不過是些樹林。這時,那戶人家的大門外,鬼鬼祟祟的走動著幾個文生打扮的人,老賭才笑道:「這些人都是慕名而來的人,愣是討厭,我們不要去招惹他們!」拉著方劍明繞到後院,騰身躍起,偷偷的摸進了這戶人家,方劍明傳音說道:「老賭才,敢情你還是飛賊起家的!」老賭才傳音道:「豈敢,豈敢,既然想要看好戲,作飛賊又如何!」

兩人的輕功已至絕頂,晃動之間,就算是在白天,一般的人也只當是一陣輕風吹過,這時兩人已隱身在屋簷頂上,居高臨下,將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在對面的一座大廳內,坐著一個蒼發老頭,方劍明定睛一看,暗道:「原來是他!」這個蒼發老頭正是湖海散人羅貫中。只見他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著茶水,身旁別無一人,偌大的一個院子裡,居然沒有一個僕人,就是他的曾孫也不在此地。方劍明傳音道:「老賭才,他當真是羅貫中先生嗎?」老賭才道:「那還有假!」方劍明道:「你不是和他是朋友嗎?怎麼偷偷摸摸的跑這裡來!」老賭才笑道:「老賭才要是光明正大的去見他,這好戲就看不成了!」

方劍明道:「為什麼?」老賭才道:「噓,有人來了,不要說了,好戲開始嘍!」傳音未了,方劍明倏的聽到左面的屋簷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走動聲,方劍明凝神聽,發覺來人一共是三人,方劍明暗忖道:「咦,第一個人的輕功好高明,實不在我之下,後面兩人也是了得!他們來此,難道是想打羅老先生的注意?」大廳裡的湖海散人突然揚聲道:「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老朽家中有什麼寶貝值得你們如此作為?」話聲剛落,只聽得有人哈哈一笑,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羅先生乃當世名士,雷某怎敢覬覦!」隨著話聲,三條人影急如閃電,從屋頂上一躍而出,落入了院子中,一前兩後,成三角行分立,後面的兩人一身勁裝,腰間懸掛寶劍,頭髮花白,梳得光亮,當先那位,一身青袍,身材魁梧,給人一種猛虎下山的氣勢。

湖海散人冷冷一笑,道:「你們是什麼人?」青袍老者道:「雷家的雷猛!」湖海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老夫聽說過你,你來此,可是為了昨晚老夫打傷令郎一事!」雷猛笑道:「昨晚之事,實乃小兒咎由自取,羅先生教訓得合情合理,小兒能得先生的教誨,雷某在此謝過!」湖海散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諷刺老夫嗎?」雷猛正色道:「羅先生的大名,天下敬仰,雷某絕沒有半絲褻瀆之意!」湖海散人哼了一聲,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雷猛的話,雷猛接著道:「雷某沒有想到羅先生除了是一個絕代文豪以外,還會是一個武技高手,雷某深感敬佩!」湖海散人淡淡的道:「老夫三腳貓的功夫,在你們武林高手眼裡,還上不得檯面!」雷猛哈哈一笑,道:「羅先生謙虛了,若論百年來的第一個英雄,當數羅先生!」湖海散人道:「你給老夫臉上貼金啦!」雷猛正色道:「對於當世,還沒有一個人值得雷某敬佩,自從昨晚聽到小兒的祥告,雷某才發現羅先生文武雙全,實乃大英雄!」

湖海散人道:「既然如此,你們來此有何貴幹?」雷猛道:「羅先生的文才,天下皆知,但是說到武技,外界未曾聽聞,昨晚小兒回來後,說到先生的武功,讚不絕口,依老夫看來,先生的武功似乎是傳說中的『無相神功』,雷某的兩個家將想在先生手下討教幾招,還望羅先生不吝賜教!」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人窺視

湖海散人立身而起,走了上來,道:「不錯,老夫的武功就是『無相神功』,你們兩個要和老夫較量一二,此事若在二十年以前,老夫絕不會答應,但你們既然是有心而來,老夫若不成全你們,倒顯得老夫扭捏作態,好,你們兩個上來吧!」雷猛退開,丟了一個眼色,道:「羅先生有此美意,你們可不能辜負啦!」兩個家將應了一聲「是」,面對湖海散人,左首一人道:「晚輩雷山!」右首一人道:「晚輩雷河!」齊聲道:「向羅前輩討教!」湖海散人微微一笑,道:「無須多禮,你們就把老夫當作靶子,儘管上來打就是!」說著,雙腳一分,十分隨意的站在原地,兩手緩緩張開,雙肩微微下沉,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目視著前方,似要透過雷山,雷河的身體,達到遠處。

雷山和雷河互相看了一眼,雷山喝道:「得罪啦!」雙掌一分,撲上前來,掌背斜掛,一個「單鞭救主」,劈向對方的肩頭,湖海散人立著不動,只是緊盯著雷山的手掌,眼看雷山的手掌就要劈個正著,湖海散人的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奪人心魄,雷山心頭一凜,有一種被對方看透了感覺,他所要打出的方位,好像就在湖海散人的掌握之中,那裡還敢打下去,倏的收回了掌力,轉到湖海散人的左側,化掌為爪,去拿對方的肩頭,湖海散人眼珠一轉,去看雷山的手爪,身軀還是不動,眼看雷山就要拿著了對湖海散人的肩頭,湖海散人眸子內又是精光大甚,雷山心頭一跳,暗道:「這『無相神功』怎地這般神通!他好像已經我透了我招式的去路!厲害!」

間不容髮之際轉到了正面,雷山斜劈一掌,掌風烈烈,掀起一股熱浪,暗藏三種變化,正是江湖中極為難練的『烈火掌』,擊向對方,湖海散人的眼珠隨著轉動,步步緊跟,幾乎是同一個步調,雷山身形飛快,前,左,右三方來回走動,轉眼間有了十個來回,他的雙掌也遞出了數十次,圍繞著他和湖海散人,兩丈之內,溫度漸漸的升高,雷山的「烈火掌」已達到了外放的境界!奇怪的是,雷山的手掌每一次遞到湖海散人身軀一寸,他就飛快的收了回來,看在外人眼裡,就好像是他尊老,不忍心打中湖海散人。

湖海散人更是奇怪,立著不動,倒像是存心來挨打,突然,雷山身形一展,猶如一道閃電般,轉到湖海散人身後,一掌夾著騰騰熱氣,劈向湖海散人的肩胛骨,這一掌去得比先前的掌勢還要快了八分,幾乎是一劈就到,只聽得「啪」的一聲,接著又是「呼」的一響,雷山打著旋子轉了出去,就同一個被抽動著的陀螺一般。湖海散人大喝道:「來得好!」

就在雷山「擊中」湖海散人的那剎那,雷河身軀猛的一彈,就強弩上的快箭,逼近湖海散人,雙掌劈下,動作就如猛虎下山,湖海散人的這一句話正是衝著他說的。「砰」的一聲,雷河雙掌「牢牢」拍在湖海散人,湖海散人深吸了一口內氣,胸口微微下陷,兩耳間的鬢髮豎立而起,卻是沒有還招,硬受了這一掌,方劍明心頭跳動,為湖海散人擔心,暗道:「羅老先生,你也太大膽啦,他們二人的掌力何止萬斤!」誰知道被擊中的湖海散人沒事,擊中人的雷河卻是有了事,雷河雙掌貼在對方身上的那一剎那,只覺打出的掌勁進入對方體內之後,好像進入了無底洞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感詫異,猛的一股大力從湖海散人身上反彈出,那股力道竟是他先前打出的掌勁,雷河心頭大驚,雙掌急忙撤了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撤回,就被掌勁震飛,猶如離弦之箭,飛身彈出,好在湖海散人對那股力道,控制自如,只是將他彈飛,並沒有讓他受到傷害!雷猛對雷山,雷河的武功極為瞭解,他們二人的掌力,他也不敢輕易用肉身去硬接,湖海散人「中」了二人的掌力,不僅沒事,反而將二人震退,他的「無相神功」果真神奇無比,雷猛心頭驚道:「莫非他已將『無相神功』修煉到了『無相之相』境界。」

原來這「無相神功」乃是江湖中一門奇功,因為很少有人修煉成功,所以名氣並不大,據傳乃是數百年前的一個高僧所創,取「無相無我」之意,傳說此功分為三個境界,第一境界叫「有相之相」,第二境界叫「無相之相」,第三境界叫「有相無相」,這「有相無相」一旦達到,即是所謂的「無我」,雷猛活了一百多歲,從老一輩的人物那裡曾聽到關於「無相神功」的三種境界之分。

眼見雷山,雷河手按著劍柄,就要出劍,雷猛大步走上,將手一抬,喝道:「你們不用出劍了,退下去!」雷山,雷河臉上微微一紅,躬身後退,沒有一絲的心不甘,情不願,可見修練有素!湖海散人瞟了雷猛一眼,道:「你也要來嗎,那好,老夫數十年未曾動武,今日就與你切磋一番!」雷猛平靜的問道:「羅先生神功驚人,敢問先生的『無相神功』可是修煉到了第二重境界?」湖海散人道:「你說的不錯,老夫窮八十多年,終於修煉到了『無相之相『的境界!」

雷猛深吸了一口氣,道:「羅先生的武功超凡入聖,雷某本來是不敢得罪,無奈雷某見技心癢,欲求向先生討教一招!」湖海散人淡淡的道:「既然你早有此意,那就動手吧!」雷猛心神一沉,一對銅鈴般大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湖海散人,這時的湖海散人卻不在盯著對手,反而垂眉低目,看著地上,如同一個僧人。雷猛的眼珠越瞪越大,忽的暴喝一聲,閃電飛撲過去,一張蒲扇般的大手向湖海散人頭頂罩到,方劍明看得心頭一跳,老賭才傳音道:「呵呵,這是『雷家』祖傳的霹靂手印,這小子使出來好厲害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兩道人影一合即分,雷猛身形翻天而起,哈哈一笑,道:「羅先生的『無相功』果然名不虛傳,先生一路走好,雷某向先生保證,絕不會有人在來打擾先生的清修,雷某先行告辭!」話聲中,凌空一飄,落到了屋簷上,雙肩一晃,如電而去,雷山,雷河那裡還會待在此地,也跟著飛身縱起,踩著屋頂如飛而逝。湖海散人與雷猛二人出手太快,以至於外人也瞧不清他們的勝負如何,老賭才見雷猛三人走了,哈哈一笑,拉著方劍明從屋簷上閃出,落到了院子中,湖海散人一點也不覺得驚奇,似乎早就知道他們隱藏在暗中,瞟了方劍明一眼,問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方劍明急忙躬身行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羅老先生!」湖海散人道:「不用多禮,你們進來喝茶!」將兩人領進大廳,分賓落座,湖海散人親自為二人倒茶,慌得方劍明站起身來,硬是堅持自己來倒,老賭才笑道:「你把僕人都遣散了嗎?」湖海散人道:「不僅是遣散,我還要搬家,如今這座大院已不是羅府,到黃昏,我一走,以後再也不會來了!」語氣甚是蒼涼,帶著無盡的懷念。

老賭才道:「你這又何必呢?」湖海散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以後想來找我,到山西太原來,我也得回老家看一看啦!」兩人閒談了幾句,方劍明等他們頓了一下,恭敬的道:「羅老先生,小子對你的大名是久仰之至,想不到老先生還是一個武學高手,先前隱身一旁偷看,還請老先生原諒!」湖海散人淡淡道:「不妨事,你比我那曾孫要懂事得多啦,對了,師兄,你們來此有什麼事嗎?」老賭才「嘻嘻」一笑,道:「也沒什麼事,老賭才本來還以為有一場好戲可看,沒想到好戲很快就結束啦,看得不過癮,晦氣,晦氣!」

湖海散人笑道:「師兄,原來你是存心來看打架的,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大事!」老賭才道:「師弟,你這次回老家,不打算回來了麼?」湖海散人歎了一聲,道:「不回來了,落葉終須歸根,我的年限也差不多了,那像師兄這般悠閒自在!」老賭才沉吟道:「既然這樣,今天由老賭才做東,到酒樓裡面為你餞行!」湖海散人道:「也行,我這一走,恐怕和師兄再也不能相見,臨行前也有一些話要跟你說!」

老賭才瞟了幾眼四周,問道:「輝兒呢,他不在嗎?」湖海散人道:「早就走了,天還沒亮,我就叫老忠帶他出城而去,這敗家子!」方劍明聽到此處,起身道:「兩位前輩要敘舊,晚輩先告退!」湖海散人點點頭,方劍明雙拳微微一抱,就欲轉身離開,老賭才突然道:「你慢一步,問你一個事,昨晚你跟蹤的那個人,你和他有仇嗎?」方劍明一愣,遲疑了一下,道:「『仇』到說不上,我有一個朋友和他有些『過節』,我是有心無意才跟蹤他的!」

老賭才道:「哦,這過節大不大?」方劍明聽他問的如此詳細,心頭奇怪,轉而又是一喜,暗道:「這老傢伙見多識廣,說不定知道一些蛛絲馬跡。」口中道:「關係到一條無辜的生命,你說大不大?」老賭才道:「哦,原來是這樣,那你今晚不要外出,老賭才來找你」方劍明隨口道:「有事?」老賭才道:「同昨晚你跟蹤的那人有關!老賭才現在沒空跟你說,你準備好酒菜,我天一黑就來!」

方劍明心中驚喜不已,道:「是嗎,那就太好了,老賭才,你可不要爽約!」老賭才笑道:「只要你好酒好菜的招待老賭才,老賭才不會令你失望的,老賭才要告訴你的事,或許有些幫助!倘若真被老賭才說准啦,你可得陪老賭才打幾圈麻雀!」

方劍明一怔,道:「麻雀?我可不會打,你……」老賭才打斷他的話,道:「好啦,好啦,晚上再說,老賭才不送,你一個人翻牆出去,用不著走大門!」湖海散人也點了點頭,表示首肯,方劍明苦笑不得,只好依照吩咐,出大廳飛身上到屋頂上,飛身而去。

回到大院,一進大廳,龍碧芸站在大廳裡,手裡拿著一張紙條,柳眉輕蹙,見他回來,才舒展開柳眉,笑道:「你可回來了,有你的一封信!」方劍明奇道:「奇怪,這幾日怎麼老是出現怪事,居然還有人給我信。」說著,從龍碧芸手中接過紙條,打開來抬眼一望,只見紙上寫著:「方少俠,明晚三更,西湖雷鋒塔,不見不散,逍遙神劍。」信上的筆跡和昨晚那張白紙上的筆跡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沒想到這人會約他見面,不知居心何在?

方劍明苦笑道:「這是一封約戰書嗎?唉,昨晚受他指點,看來是不得不去了!」龍碧芸擔心的問道:「方郎,你當真要去嗎?」方劍明點點頭,龍碧芸道:「要我陪你嗎?」方劍明道:「他只約了我一人,最好是我一個人前去會他,芸兒,你不用擔心,他既然約了我,就不會耍什麼陰謀詭計,我會小心應付。」龍碧芸想了一想,道:「那好吧!」

方劍明問起龍月,龍碧芸道:「我叫她給我辦一些事去了!」方劍明聽了,也沒放在心上,面帶喜色的道:「今晚老賭才要來,他有好消息告訴我,芸兒,你請李媽她們多弄點好酒好菜,他是天榜前輩,我們可不能怠慢了他!」龍碧芸笑道:「哦,他要來嗎?那真是太好啦,我也想見見這位遊戲人間的老賭才!」

掌燈的時候,老賭才笑哈哈的來找方劍明,方劍明早就在站門外等著他,老賭才一進門,大笑道:「雷家真是大手筆,這所庭院瞞不錯的,方小友,你給我引見一下你的未婚妻,江湖八美之一的飄渺仙子龍小姐!」方劍明微感詫異,道:「你知道我們是誰?」老賭才雙眼一翻,哼了一聲,道:「你當真以為老賭才是兩耳不聞江湖事了,你們的名氣那麼大,老賭才自然聽說過你們!」方劍明還沒說話,龍碧芸已是從大廳內走了出來,微微一福,嬌聲道:「前輩的名氣才是真的大,晚輩見過天榜高手!」老賭才苦哈哈的道:「老賭才那能和你們這些年輕人相比,如今的武林還有幾個記得天榜,地榜,一代新人換舊人,老賭才不得不服老啊!」說著,他也不拘禮,大步走進大廳。

老賭才一到,酒菜立刻就端上桌,雖然只是擺了半桌,但菜餚樣樣精緻,香味撲鼻,絕對是出自名家之手。老賭才也是一個好飲之人,忍不住酒蟲翻動,一連乾了三杯,這才抹了抹嘴角,笑著問道:「方小友,老賭才多嘴了,你和龍小姐當真是未婚夫妻?」方劍明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龍碧芸笑道;「前輩可是不信?」老賭才大叫道:「信!老賭才怎麼不信,誰不信誰就是睜眼瞎……」說著,站起身子,方,龍兩人還道他要來敬酒,就欲起身,老賭才左手一壓,暗示他們不要動,嘴裡大聲道;「方小友,你拿到的天河寶錄,可不是假的吧?如今這年頭假貨不少,沒準你所拿的就是贗品,還好老賭才是個識貨人,你把天河寶錄拿出來給老賭才瞧瞧,老賭才……」語氣倏的一變,笑道:「朋友,天寒風急,何不下來喝一杯暖暖身子!」

「朋」字剛起,大廳裡輕輕的掀起一股風,兩扇窗戶無聲無息的打了開來,「友」字剛落,老賭才消失在屋內,動作之快,視線跟之不上。只聽的外面有人大喝一聲「找死!」,接著就是「砰」的一聲,老賭才已經和那人交上了手。方,龍二人正待出去,老賭才倏的自窗口飛了進來,口中「嘖嘖」有聲,怪叫道:「厲害,厲害,老賭才攔不住你的大駕,尊駕慢走,恕不遠送!」一晃身坐到了位置上。方,龍二人心頭大驚,有人在外偷聽,他們居然不知道,這人的輕功端的厲害,老賭才是何等身手,居然沒有攔住對方,這人的武功只能用「高手」來稱呼。

片刻,腳步聲響起,直到大門邊,有人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大門,問道:「方公子,龍小姐,你們沒有什麼事吧?剛才有刺客嗎?」老賭才「哈哈」笑道:「刺客?那裡來的刺客,不過是一隻野貓,野貓胡亂闖進來而已,你們回去,方公子和龍小姐好端端的!」龍碧芸接道:「沒有什麼事,你們下去吧!」等腳步聲遠去以後,方劍明問道:「老賭才,你怎麼知道外面有人?」

老賭才笑道;「老賭才一進院子的大門,就感覺不對,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及至進了大廳,喝上三杯,暗地裡將四周查探了一下,發現屋頂上似乎有人潛藏偷聽,卻是不知道他在那個地方,老賭才故意說出『天河寶錄』,使得他心緒有所不寧,才查出他的具體落腳處,嘿嘿,這傢伙不簡單,武功不在老賭才之下!」

龍碧芸柳眉一皺,問道:「前輩,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老賭才也皺起眉頭,道:「老賭才雖然和他只打了一個照面,可是他的相貌,老賭才沒有漏掉,此人是一個高瘦的綠袍老頭,相貌普通,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不過奇怪的是他的左手藏在袍袖裡面,老賭才和他對了一掌,卻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這人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方劍明想了一想,搖搖頭,龍碧芸也搖搖遒首,道:「這人我們沒有見過,前輩見多識廣,尚且看不出他的來歷,何況我們!」

老賭才沉吟道:「依老賭才看來,他是衝著『天河寶錄』而來的!」方劍明點點頭,問道:「前輩,他的武功當真那麼厲害?」老賭才道:「那還有假!所以老賭才才奇怪,他這麼好的身手,老賭才居然對他一無所知,看來武林中的高手不止是天榜,地榜而已,這個人完全有資格排在天榜或者地榜上!」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輕敵中招

方劍明道:「這麼說來就麻煩了,他的武功這般高強,為何不直接來搶呢,為什麼要躲在暗處?」老賭才笑道:「武功高的人,一般都是自忖身份,當然不會來搶你的東西,就算他有這種用意,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只能在暗中窺視,咱們先把這事放到一邊去,我問你,你那個朋友和魔教那個壇主的過節怎麼就牽涉到一條人命了?」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事情是這樣的,我那個朋友名叫吳世明,他認識一對祖孫,老的人稱孫婆婆,孫婆婆有一個兒子,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孫大叔去和魔教那個壇主胡不歸比武,比武過後,孫婆婆祖孫就沒有見過孫大叔,過了幾天,官府的人來報信,說在一家妓院裡死了一個男子,有人說是孫大叔,孫婆婆趕去一看,死者正是他盼望回家的兒子,孫婆婆祖孫自然是痛不欲生,孫婆婆在孫大叔的背心發現了一道掌印,就是這一掌要了孫大叔的命,孫婆婆懷疑是胡不歸暗算所為,前去找胡不歸,但是胡不歸信誓旦旦的說他沒有殺害孫大叔,並以他魔教的壇主的身份保證。

這一來,孫婆婆就更奇怪,問他關於比武一事,胡不歸說了半天也沒有說明白,閃爍其辭,按照他的說法,孫大叔同他比武,好像牽涉到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是誰,他沒有說明白,孫婆婆在問他比武過後,孫大叔去了那兒,他說他不知道,孫婆婆那裡肯相信他,幾次去找他,問他關於那個女子的事,他閉口不說,到了最後,他就說:「你兒子好像被仇家殺死的,他死在妓院裡,你應該去妓院打聽,我也會幫你打聽一下』。孫婆婆去那家妓院打聽,誰知這家妓院早已搬走,不知道到了何處,孫婆婆想打聽也打聽不出來,只好把孫大叔的死認定在胡不歸身上,這一鬧就是十年,我的朋友吳世名與他們有緣相遇,見他們祖孫可憐,決定出手相助,查清此事,我從吳大哥那兒知道此事,也想幫幫忙,那日我在街頭見到胡不歸,想起此事,就跟了下去,沒想到叫我發現了他的事,他竟然還有一個情人,更沒想到的是,你這個老賭才什麼時候跟在我身後的,我居然毫無所知,你要是想暗算我,我還真沒辦法,咦,對了,你當時怎麼想到要跟蹤我,我又不認識你?」

老賭才邊聽邊點頭,方劍明說完以後,他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賭才知道了其中的蹊蹺,要不是老賭才好奇心重,還真發現不了這件事呢!」方劍明心頭大喜,道:「老賭才,你真的知道?那太好啦,這下孫婆婆和孫姐姐就可以大仇得報了!」老賭才道:「你當老賭才為何要跟蹤你?當時,老賭才從一家賭場裡面出來透透氣,一轉眼就見到了那個胡不歸,呵呵,老賭才之前也跟蹤過他幾次,這事得給你們說明白,老賭才近二十多年來,來來往往於江南一帶,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嘉興和杭州,前幾年來杭州遊玩的時候,就在那個胡同裡面豪賭,那胡同內中暗藏著賭場,這恐怕你還不知道,有一日,老賭才被輸個盡光,出來散心,見到胡不歸這人,老賭才見他腳步奇快,武功不凡,一時動了好奇之心,閒著無事,跟了上去,這跟下去,也就發現了這小子還養著一個情人,老賭才不是那種窺人隱私之人,自此就沒有在跟蹤過他,過了一段時間,有一日還是傍晚,老賭才也是被輸個盡光,出來見到了一個人,這人從老賭才身邊走過時,老賭才發現他年紀輕輕,不過三十出頭,輕功竟然達到了『踏雪無痕』的境界,動了好奇之心,一路跟下去,哈,你道老賭才跟蹤到了什麼地方?乖乖,老賭才居然就跟蹤到了胡不歸的那個情婦住宅,老賭才心頭納悶,偷偷翻進去一看,這倒好,讓老賭才撞見了一個大秘密!」

說到這,頓了一頓,方劍明急於想知道結果,問道:「什麼大秘密?」老賭才道:「這秘密待會老賭才就說,昨晚,老賭才看見你跟蹤那個胡不歸,腳步穩重,武功著實不凡,老賭才在那條胡同內,竟然都在傍晚時分,幾年內,遇到了三個高手,而你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就有這般武功,老賭才更是好奇,不跟蹤才怪,這也就是老賭才跟蹤你的原因,呵呵,這也是我們有緣,老賭才要是不好奇,就不會結識你,更不會把那個秘密說出來,這個秘密就是那個孫婆婆兒子的死因!」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大驚,道:「什麼?這事……這事未免太奇怪了吧,你究竟發現了什麼秘密,為什麼還會牽涉到那個女子和你跟蹤的第二個人?」老賭才歎了一聲,道:「老賭才自從你說了孫家祖孫一事,將那日老賭才所發現的秘密一聯繫,就叫老賭才看出了一點頭緒,你那裡知道,你口中的那個孫大叔,他並不是死在胡不歸手裡,殺死他的人就是那個老賭才第二個跟蹤的人!

老賭才把這個秘密說出來,那晚,老賭才跟蹤那個青年進了那所院子,那青年和那個名叫媚娘的女子,呵呵,有一些見不得人事情,老賭才隱身在屋簷上,當時他們在大廳內飲酒作樂,老賭才聽他們儘是說些情話,正打算走時,突然聽得外面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丫頭片子,嘴裡大叫著老爺來了,老爺來了,那媚娘聽了,嚇得面無人色,青年也是臉色大變,要媚娘找一個地方給他躲藏,那青年剛藏好,那胡不歸就急沖沖的跑了進來,說忘記了拿一樣東西,等他把東西拿走,過了半天,確定他不在回來,那青年才從藏身處出來,老賭才隱身於一旁,看見他們的樣子,哭笑不得,兩人復飲酒作樂,老賭才抽身欲走,卻聽那個媚娘說道:「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究竟想好了辦法沒有?』那青年道:「我知道我們偷偷摸摸的不像樣子,而且整天還提心吊膽的,你也不要催我,我不是天天在想辦法嗎?』那媚娘歎了一聲,道:「你那裡知道我的心情,當日你不該殺了他。』那青年聽了這話,極為不耐煩的道:「當初都說好的,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還怕什麼?』媚娘聽了這話,罵道:「這麼說,你是不怕了,既然你不怕,你就像個男人一樣,去和老爺決鬥,將我從他手裡搶過來,虧我對你這般好,你一點也不為我著想!』那青年哄了媚娘一會,道:「媚娘,我不是早就給你說過嗎,他是魔教的人,他的身份是魔教的壇主,其實我也不怕他,只不過他的哥哥,那個魔教堂主胡不回,我可不是他的對手,我要是向胡不歸挑戰,那麼我算是死定了,再說了,我們的事情一旦抖出來,胡不歸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就算他不殺你,你以為那個老婆子會繞了你嗎。』

媚娘聽到這,怒道:「人又不是我殺的,他母親找我做什麼,她要找的人應該是你,是你動的手!』那青年冷笑道:「哼,他當年撞破我們的好事,要不是你拉住了他,我能夠一招得手,從他身後一掌打死他?我要殺他,恐怕也得在二十多招外!」兩人鬧了一會,那青年好言相勸,最後道:「你放心吧,這事不會抖摟出去的,胡不歸不是答應過你嗎?不在那老婆子面前提到你,那老婆子就算神功廣大,也不會查出此事的,至於胡不歸,我知道他也暗中在查孫大年的死因,但是他聽信了你的一面之辭,以為是孫大年的仇家找上門來,將他暗殺,根本就沒有懷疑你,所以你的擔心不過是『杞人憂天』,好啦,好啦,這都是好幾年前的事啦,我們以後就不要在提它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老賭才聽到這,悄悄的溜了出來,那青年雖然殺了人,老賭才已經退出江湖多年,也不問是非曲折,不在管這種閒事,聽過就罷了,沒想到你今日一說,老賭才還料不到原來是這麼回事,嘖嘖,此事老賭才大概已經猜了出來,那個孫大年和胡不歸之所以比武,多半是因為媚娘,那媚娘以前是個妓女出身,她的長相確實是出眾,孫大年打不過胡不歸,沒有回家,就到了妓院裡找媚娘,沒想到卻看到他不該看的事,媚娘和那青年大概是怕他把事情傳給胡不歸聽,由那青年將孫大年殺害,唉,孫大年死得還真冤啊!」

方劍明,龍碧芸二人聽了他的所見和猜想,都是點了點頭,方劍明道:「我也想到了一點,胡不歸來到妓院以後,當然知道了孫大叔被殺一事,這事發生在媚娘所在的那家妓院,胡不歸再笨也會猜想到孫大叔的事和媚娘有一定的關係,但是由於他喜歡媚娘,又聽信了媚娘的一面之詞,還當孫大叔乃是被仇家殺害,這樣一來,一石二鳥,那個人既報了仇,又嫁禍於胡不歸,胡不歸有心查出孫大叔的死因,恐怕就把重點放在了孫大叔仇家的身上,卻不知真正的『兇手』就在身邊,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胡不歸口口聲聲說他要查出孫大叔的死因,為什麼不從媚娘著手呢?他為什麼不在孫婆婆面前提到媚娘其人呢,我看他也是一個漢子,怎麼這般行事!」

龍碧芸笑道:「當真如你們所說那樣的話,胡不歸之所以這般做,也是性格使然,他相信媚娘,自然就不會懷疑到她,再說了,方郎,你想想,胡不歸身為魔教的總壇壇主,在妓院中和人爭風吃醋,這種事,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說出的,他為了身份和心愛女人不受騷擾,當然不肯在外人面前說到媚娘一事!」

老賭才點點頭,道:「龍小姐,你和老賭才想到一塊了,哼,他們這種講究身份的人,當然不會輕易的將這種事說出來!」三人邊吃邊說,就把這事如此這般的弄清了,說實話,他們雖然只是猜想,但是離事實的真相也相差不多了,方劍明問道:「老賭才,那青年是什麼人?武功想來不弱吧?」老賭才「哈哈」笑道:「你還別說,這個青年此時就在杭州府內,前些日子老賭才還在胡同裡撞見過他。」方劍明心頭驚喜,道:「這下好了,等我把吳大哥叫來,孫婆婆和孫姐姐定然就在他身邊,到時還望老賭才你指出兇手,這事我先代吳大哥謝過你老!」

說著,舉起酒杯,要給老賭才敬酒,老賭才將手一推,翻著白眼,道:「慢著,你那個吳大哥和孫家祖孫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們為何如此熱心?」方劍明道:「老賭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所為之事,再說了,吳大哥和孫姐姐的關係極好,已將孫姐姐認做妹妹,我和吳大哥的關係也非等閒,我們不幫助,誰來幫助呢!」老賭才聽了,歎道:「如今的江湖,像你們這樣的人,已經不多見了,好,到時老賭才自然會出面指認,不過,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就會打草驚蛇,你先把你的吳大哥和孫家祖孫叫過來,老賭才還要詳細的問一下!」方劍明點了點頭,道:「這事好辦,吳大哥乃是丐幫的朋友,丐幫弟子遍天下,這杭州城內想必也有他們的分舵,明天我就去打聽吳大哥的下落!」

談了一會,老賭才笑道:「你知道嗎?昨晚的花魁大賽,今天中午已經角逐出了花魁。」方劍明伸伸舌頭,道:「昨晚死了那麼多人,這花魁大賽還照樣舉行,當真是命不值錢啊,誰拿到了花魁,是史小宛,還是那個叫艷燕的?」老賭才搖搖頭,道:「你想不到吧,拿到花魁的女子就是最晚還沒有出場的那個女子,聽說她名叫宋師師,又唱又跳,轟動全場,得了一個滿分,嘖嘖,就是不知道長相如何,她好像是西湖上的船妓。」「是嗎?」方劍明聽到西湖船妓四字,不由的想到了「燕飛鳳」來,她也是西湖上的船妓,不過她的身份神秘,她要是來參加花魁大賽,不知那個叫「宋師師」的花魁會不會是她的對手?

老賭才談到半夜,這才離開,無事便短,有事便長,翌日,方劍明花不了多少時間,竟然打聽到了丐幫的杭州分舵,並順順利利的到了分舵,見到了舵主。其實,早在石壁比武奪寶的時候,吳世明臨走之前,在方劍明耳邊低語,就是告訴他怎麼找到他的方法,方劍明依言行事,果然沒有任何的阻攔。丐幫的杭州舵主名叫劉建,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漢子,他乃是丐幫淨衣門出身,方劍明和他客套了幾句,問道:「劉舵主,吳世明吳大哥,你可知道他在何處?」劉建聽了,笑道:「你要找吳兄弟嗎?」方劍明頜首道:「有點事想見他。」劉建道:「你來得正是時候,方少俠,我們幫主和吳兄弟正在來此的途中,按路程,明天就會到此。」方劍明心頭大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就不用去找他了,咦,對啦,吳大哥和華大哥,他們有什麼事,怎麼要來這裡?」

劉建知道方劍明和吳世明乃是「朋友」關係,也不瞞他,道:「不,他們只是路過而已,他們要到嘉興去,聽說要去給人送禮,送什麼禮,我就不得而知了,方少俠,等幫主他們一來,我會將你找吳兄弟的事告訴他們,為了方便,少俠把住址告訴我,我會代為轉達。」方劍明點了點頭,將住址告訴與他,告辭而去。

杭州雷鋒塔,名震天下,地處西湖南岸南屏山支脈的夕照山上,古有一座八面五層的磚塔,乃公元975年吳越王錢弘叔為慶賀妃子黃氏得子而建,俗稱黃妃塔,因為塔在西關外,也叫西關磚塔,後人又因塔在名為雷峰的小山上,改稱「雷峰塔」。

其實,雷峰塔的聞名,還因為它與北山上的保叔塔,在西湖風景中,位於一條線上,西湖上有「南北相對峙,一湖映雙塔」的美景,兩塔一南一北,隔湖相望,雷峰塔敦厚典雅,保叔塔纖細俊俏,民間有「雷峰如老衲,保叔如美人」的說法。但是要說到雷鋒塔最有名的地方,就不得不提到「雷鋒夕照」,不過,雷鋒夕照在美麗,恐怕也沒有一個傳說動人,這個傳說就是關於白娘子的傳說。上次,方劍明等人前來遊玩西湖,被西湖幫的惡少打斷了遊興,方劍明只是遠遠的觀看了雷鋒塔,倒不曾近觀。由於「逍遙神劍」的約會,方劍明來到了西湖邊上,沿著湖堤走了一程,天氣早已入冬,路上的行人沒有幾個,天色也不怎麼樣,想看雷鋒夕照,也不能夠。方劍明沿著石階走了十多階,聽到了腳步聲從前面傳來,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老僧帶著一個小沙彌,迎面走來,老僧寶相莊嚴,胸前掛著一串奇大的佛珠,慈眉善目,看年紀至少也有七旬,那小沙彌頭頂閃亮亮,模樣可愛。

轉眼,老僧和小沙彌來到近前,老僧雙眼一抬,望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友善的朝他微微一笑,老僧突然說道:「施主可是應約而來?」方劍明心頭一驚,道:「大師怎麼得知在下是應約而來?」老僧眉頭一皺,並不回答他的話,道:「施主最好不要前行,盡快離開此地,不然將有性命之憂,老衲言盡於此,望施主好自為之!」說完,帶著小沙彌下山而去,方劍明本來想問他原因,誰知二人頭也不回,就算他想問,恐怕人家也不會明說。方劍明暗笑道:「這老和尚也真不凡,居然知道我是應約而來,他說我將有性命之憂,難道是指我和逍遙神劍的動手?不對啊,那逍遙神劍的武功高明是高明,但要說他能打敗我,甚至殺我,我還不相信,況且我是有備而來。我把天蟬刀帶著身邊,正是為了以防萬一,這老和尚也許是言過其實了吧!不過,他也是好言相勸,我小心行事就是了!」

心中打定注意,便將老僧的話放在了心底,一路觀賞景色,在雷鋒塔前後左右遊覽了一遍,天色漸漸的漆黑起來,雷鋒塔的僧人也點起了油燈。這雷鋒塔自從宋朝初建以來,北宋宣和年間,北宋軍隊征討方臘,塔遭受到重創,南宋初年,宋兵與金兵大戰,此塔險些被被拆除,後來,此塔重修,塔身由七層減為五層,此時是大明正統年間,此塔還保存完好,塔內住著僧人。方劍明前去求見塔中的方丈,知客僧卻說方丈下山而去,方劍明未免有些掃興,喝了清茶,上過香,少不了出了些香資。那知客僧不知道這麼晚了,方劍明為什麼還要到此地,說他想借宿又不像,看到他「偷偷摸摸」的樣子,誤以為他不懷好意,在打塔中的寶物,緊盯著他不放,方劍明哭笑不得,只好走得遠離雷鋒塔,這才將知客僧甩掉。

這逍遙神劍也真是的,方劍明既然應約而來,卻不見他的蹤影,他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夜色漸漸深了,一輪半月高掛夜空,灑下一片清輝。方劍明躍上一株柳樹,四下看了一眼,倏的,一聲輕微的異響自右首傳來,方劍明心頭一驚,沉聲喝道:「逍遙神劍,在下業已應約而來,你為何遲遲不露面?」話聲未了,只聽得一聲陰側側冷笑傳來,方劍明飛身撲下,向聲音來處閃電躍去。一條人影就像是從土地裡鑽出來似的,平地翻起,一股龐大的氣勁隨著他出現,將十丈之內籠罩住,方劍明心頭一跳,暗道:「不好!」那突然出現的人一掌飛出,內家真力隨之湧動,地上的石塊「啪啪」裂開,隨風亂濺。

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掌打出,來人來得實在太快,方劍明沒有辦法閃開。兩人的手掌一接實,那人暴喝一聲,內力如山一般發出,方劍明將天蟬真力運足,全力相抗,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離地飛起,摔了出去,方劍明竟然不是他的對手!一晃眼間,方劍明業已看清了來人,來人是個相貌普通的綠袍老者,他有一隻手籠在袍袖裡面,另一隻手潔白如玉,極為的修長,就是這一隻手,將方劍明擊傷,此時這一隻手微微一翻,屈指一彈,一道指風射出,途中一分為九,分射在空中的方劍明九處要害。

「我命休矣!」方劍明心頭跳動,悔不該不聽老僧的話。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塔一戰

方劍明身在空中,無處著力,且又受了內傷,綠袍老者射出的指風,眼看就要擊中他。綠袍老者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和狂喜,就在這一瞬間,一道人影自斜首一縱而出,急若飄風,撞在了方劍明的身上,將方劍明撞到了一旁,手中一柄單刀一豎,發出一股強大的刀氣,硬碰硬的接實了綠袍老者的指風,只聽得「蓬」的一聲巨響,那人悶哼一聲,凌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到地上時「登登登」的退出了數步,每一步退出,都留下了深達一寸的腳印。

綠袍老者「咦」了一聲,沒想到這個人的武功會這般高強,定睛望去,見此人是個一臉冰冷的黑衫青年,身材適中,立在原地,自由一種不凡,手中一把刀,發出一股寒氣。方劍明借黑衫青年的一撞之力,翻到了三丈開外,暗自調息了一下翻滾的真力,道:「多謝足下相助!」黑衫青年單刀一翻,挽了一個刀花,面朝方劍明,必恭必敬的道:「屬下參見少主,為少主分憂解難,乃屬下分內之事!」

「少主?」方劍明心頭驚奇不已,還道這個黑衫青年是不是認錯人了,但是此時面對著虎視眈眈一旁的綠袍老者,他沒有時間去多問,虎目怒瞪著綠袍老者,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襲我,昨晚你又何故偷窺在下的住地?」綠袍老者陰森森的一哼,咧嘴一笑,道:「老夫對你懷內的天河寶錄很感興趣,你把它拿出來,老夫就饒了你!」黑衫青年冷笑一聲,道:「你是在做夢,少主,這人就交給屬下啦,你還有約會,不宜動手。」說著,手中的單刀一揮,橫插在二人之間。

綠袍老者冷聲道:「從那裡冒出來的野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壞了老夫的好事,老夫拿你償命!」說著,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抬了起來,一股鋪天蓋地的真力向方劍明,黑衫青年捲到,方劍明跨上一步,五指一張,反手一探,摸到了天蟬刀的刀柄,一種久違了的感覺油然而生,天蟬刀還沒有出鞘,已經輕聲的吟了起來,綠袍老者眉頭一皺,眼珠一轉,哈哈一聲大笑,道:「天蟬刀,果然不愧為少林寺的七絕之一,領教了!」話罷,身形一起,倒射而出,沒入了夜色中,來得快,去得也不慢。方劍明見綠袍老者突然離去,心頭納悶,按下心頭的疑惑,走上去,要向黑衫青年道謝,黑衫青年將刀一收,單腿下跪,道:「屬下呂血,參見少主,屬下來遲,以致奸人得逞,少主受傷,呂血罪該萬死!」方劍明趨前一步,急忙將他扶起,道:「你這是何故?足下是認錯人了吧,我和你素昧平生,怎麼會是你的少主呢?」黑衫青年道:「少主,屬下絕沒有認錯。你就是我們魔刀門的少主!」

「魔刀門?你說你是魔刀門的人?」方劍明睜大了眼睛。呂血點點頭,道:「少主,有一些事恐怕你還不知道,等你和人約會過後,屬下自會將一切說明,請恕屬下告退!」說完,也不等方劍明開口,翻身躍了出去,轉眼消失在夜色中。方劍明滿腹狐疑,怎麼也琢磨不透自己怎麼就成了魔刀門的少主,聽不休師父說,義父已經和魔刀門的人見了面,難道義父做了魔刀門的門主不成?看看天色,竟然已到了初更時分,那逍遙神劍始終不見蹤影,難道這分明就是一個陰謀,逍遙神劍和綠袍老者乃是一夥人,他們互相串通,引他來到,偷襲他,不過這個可能性卻是很小,既然他們有勾結,為什麼不聯手出擊,他們二人聯手,方劍明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但逍遙神劍遲遲不出現,可見他們又不是一夥人。

方劍明正在思忖,倏的,一條人影在遠處一閃而過,那人似乎在找什麼人,施展輕功,騰越翻飛,眨眼之間,那人來到了近前,方劍明凝神望去,那人已是笑道:「姓方的,你讓我好找!」方劍明道:「逍遙神劍,我等你多時,你卻遲遲不顯身,明明是你約我來此,怎麼不守信用!」來人正是那晚在巷子裡面阻攔方劍明三人去路的青年漢子。青臉漢子雙眉一皺,道:「我未嘗不想早早趕到,誰知來此途中,遇到了一件麻煩事,這才來晚了,還好,你還沒走,不然我們的這一戰要拖一段時間啦!」方劍明道:「你約我來,當真是為了『天河寶錄』?」

青臉漢子點了點頭,道:「那晚我在巷子裡面出手阻攔,本以為是手到擒來,誰道你是一個勁敵,龍小姐又認出了我的武功,我只好退走,事後我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和你一戰!」方劍明「哦」了一聲,道:「你和我一戰,這又是為什麼?」青臉漢子道:「還是為了『天河寶錄』,你也知道,我大理段氏一族,至今已是日薄西山,我要拿到『天河寶錄』,重振乃祖當年的雄風!」方劍明詫道:「就算你拿到了『天河寶錄』,我看你也難以做到,不是我小看你,而是這『天河寶錄』謠傳是武功秘笈而已,對你的幫助不大,你若要稱霸武林,這還有些希望!」

青臉漢子冷哼一聲,道:「江湖傳言,未必都是真的,這『天河寶錄』還有一個大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方劍明聽了,心中驚異,問道:「什麼大秘密?」青臉漢子淡然道:「此是題外話,沒有必要說明,我問你,你願意以『天河寶錄』作為賭注,和我一戰嗎?」方劍明笑道:「『天河寶錄』現在已經是我的東西了,我為什麼和你一戰?」青臉漢子雙眉一挑,道:「『天河寶錄』出世的時候,我正在閉關修煉逍遙神劍,以致來遲,既然你們是以武功的高低決定『天河寶錄』的歸屬,為什麼我就不能和你一戰,再說了,那一晚,要不是我給你指路,你又到那裡去找人?」

方劍明聽了,沉吟道:「既然這麼說,我要是推遲,未免顯得小氣和不知『知恩圖報』,好,我既然應約而來,早已料到你有此一著,你要怎麼比法?」青臉漢子眼中閃過一道讚賞的神色,道:「你跟我來!」說完,在前頭帶路。兩人施展輕功,在山道上騰越,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雷鋒塔前。此時,雷鋒塔內一片漆黑,塔內的僧人早已入睡,四周寂靜如死。青臉漢子一頓腳步,回頭道:「既然是為了『天河寶錄』這麼一件絕世寶物,那麼我們的比武也不能寒酸,我有一個比法,你看如何?」方劍明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問道:「什麼比法,你說說看。」青臉漢子抬眼看了看雷鋒塔,指著塔尖,道:「既然要比,就要選擇一個高難度的比法,輕功,武功,眼神,都是每一個高手所應該具備的,你我二人,誰要是先站到了此塔的塔尖,誰就算贏,你覺得怎麼樣?可否公平?」

方劍明聽了,抬眼朝雷鋒塔的塔尖望去,淡淡的月色下,只見那塔尖細細長長,不下一丈多高,再加上五層的塔身,高高在上,一般的人能飛渡而上已是難能可貴,要站到塔尖之上,其中的凶險自然是不用明言,再說了,還有一個高手虎視在旁,若是真的能夠站上去,不啻為一種極大的挑戰。方劍明豪興大發,十分爽快的道:「好,就依你所言,誰要是先達到塔尖,『天河寶錄』就歸誰所有!」青臉漢子神色一喜,道:「君子一言!」方劍明道:「駟馬難追!」

「追」字一落,兩人身形幾乎同時縱起,向雷鋒塔騰身躍去,二人來到雷鋒塔下,身形猛地一頓,立在了原地,相對而視,一動不動。本來按照他們的比法,誰要是首先達到塔尖,誰就算贏,那麼,他們就應該爭先恐後的向塔尖攀援而上,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但是他們這一停身,居然就足足停了半株香的功夫,誰也沒有飛身而上。高手相爭,不過是眨眼之間,他們這一停,卻是有個好處,他們二人的功夫業已進入了化境,說誰要技高一籌,一時還不能斷定,倘若其中一人貿然先行,人在空中,終究不如平地上靈活,另一人發出劈空掌力,必能將他擊落,二人知道這種微妙的情形,是以都不敢以身使掌,你瞪著我,我瞪著你,遲遲沒有動身。

時光就在他們的互相注視下,漸漸的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兩人的額上不禁留下了一層汗水,如此寒冬,竟然流出汗水,可見他們是如何的謹慎,內功又是何等的深厚。倏的,一陣寒風吹來,風吹過,枯枝亂響,敗葉紛飛,一片樹葉飄飄蕩蕩從方劍明頭頂落了下來,青臉漢子眸子內精光一閃,陡然一指飛出,虛空一彈,一道「劍氣」射出,正是段家的「逍遙神劍」。那片樹葉落到方劍明眼前之際,正是青臉漢子動手之時,樹葉在前,方劍明的視線多少也受到了干擾,青臉漢子的這一「劍」使出時,方劍明急忙後退了一步,翻手一撤,天蟬刀閃電出鞘,只見刀光一閃,接著就是「叮」的一聲異響,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平地升起,向塔身的第一層落到。

方劍明雙腳落到第一層塔上時,心頭一歎,暗道:「我慢了他半拍,第一層算是我輸了!」想罷,天蟬刀一揮,閃出一片刀光,蟬兒漫空飛舞,將青臉漢子的身形阻了一阻,接著凌空一翻,搶在對方之前,落到了第二層塔上,青臉漢子大喝一聲,右手五指連彈,五道「劍氣」破空射出,方劍明不甘示弱,天蟬刀自上而下的斜劈而出,眼看兩股真力就要相撞,間不容髮之際,兩人身形一晃,錯身而過,將真力引到了外圍,衝入了氣流之中,周圍十丈之內,氣流猛地一陣波動,就像是雷電即將到來之前的徵兆,遺憾的是「雷電」遲遲沒有出現,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兩人身形騰飛,猶如一陣風般,輕輕的落到了雷鋒塔的第四層。

青臉漢子眉頭一皺,突然說道:「慢著!」方劍明一愣,青臉漢子道:「你受了內傷?」方劍明淡然一笑,道:「區區小傷,還影響不了我!」青臉漢子冷哼一聲,道:「是誰幹的?」方劍明道:「此事不關足下,足下不必多問,我們還是繼續下去。」青臉漢子卻是一臉怒意,問道:「可是一個綠袍老者?」方劍明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青臉漢子冷笑幾聲,顯得極為的不屑和氣憤,一揮衣袖,道:「不比了,那晚我『乘人之危』已是顯得不夠光明磊落,如今你有傷在身,我在也不會自降身份,我還有事,明年京城的比武大會,我們在決一雌雄!」說完,雙腳一點,飛身而起,從雷鋒塔上躍出,落到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轉眼消失不見。

方劍明見他說走就走,行事雷厲風行,不乘人之危,倒也是條漢子,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對他的猜忌也減去了幾分。聽他的口氣,他似乎和那個綠袍老者相識,不知道他們是和關係。今晚一趟,方劍明的所遇都是極為的奇特,一時半會,那裡能夠將心中的疑惑梳理清,當下也不在多想,躍下了雷鋒塔,順著山道,下山而去。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高手輩出

綠袍老者翻身退出以後,身形如電,幾個起落,出了數十丈外,他真實的用意並不是硬搶方劍明的「天河寶錄」,不過是想要試探方劍明武功,順道讓方劍明受到內傷,如今目的已達到,他也不在理會。轉眼之間,他業已出了數里開外,漸漸放慢了腳步,來到了一片樹林外。這片樹林不遠就是西湖,夜色下,西湖異常的妖艷,波光泛動,極為奪人眼神,綠袍老者禁不住多看了幾眼湖面。

倏的,有人怪笑一聲,道:「老大,如今這年頭,這種人怎麼越來越多?你說這是為什麼?」綠袍老者心頭一驚,修長的手掌一翻,一道如山掌力,向來聲處打到,「轟」的一聲巨響,綠袍老者身形跟著飛起,落到了五丈外,四下一掃,卻是沒有發現什麼人,眉頭一皺,只聽得另一個人的聲音道:「老二,你管那麼多幹麼?世風日下,這也是我們無力挽回的。」「嗯,不錯,我們又不是濟世的聖人,這種事就算見得多了,也見慣不驚了,不過……這神神秘秘的小子,手段卑鄙,我就是看不慣,老大,你先走一步,我和他玩玩!」

綠袍老者突然「桀桀」一笑,修長的手指連著三跳,三道劍氣沖天而起,只見六丈外一條人影快如閃電,凌空一翻,沒入了夜色之中,綠袍老者想看清他面貌,竟是毫無辦法,這人的輕功當真是駭人,綠袍老者知道遇到了絕世高手,神色凝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嗖」的一聲,一陣風吹過,一道人影從遠處一閃而至,一掌印向了綠袍老者。綠袍老者想也不想的一掌推出,兩人手掌一接,「蓬」的一聲巨響,綠袍老者身形晃了一晃,那人從斜翅裡竄了過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為難?」綠袍老者一掌就試出了來人的武功,來人的武功比起他來,只高不低,這種稀世高手出現於此,令綠袍老者暗自心驚,不由出聲喝問。那人也不知藏在何處,怪怪的聲音道:「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倒要問你是什麼人?神神秘秘,居然還會使出大理段氏的『逍遙神劍』,難道你是段家的人?」綠袍老者「桀桀」一笑,道:「你以為呢!」話聲未了,身形縱起,緩緩的平空升起,如同鬼魅一般,人在空中,一手五指捻了幾個劍訣,厲嘯一聲,十七道劍氣自他身上發了出來,向四面八方飛射出去,每一道劍氣「斯斯」作響,割破氣流,引起了氣流的震動。

「咦,你還有些道行,老夫和你玩玩!」那人隱身暗處,話聲中,倏的出現在右首,凌空一翻,一張大手翻出,大手出現之時,不過是一般大小,轉眼急劇的變大起來,等到和劍氣相撞之時,已是變得如同磨盤一般大小。綠袍老者臉色一沉,喝道:「『巨靈掌』!」那只攏在衣袖裡的手,猛地伸了出來,陣陣殺氣從那隻手上發了出。那人心頭一凜,喝道:「這是什麼功夫?」綠袍老者「桀桀」一聲冷笑,那隻手一翻,迎向了那人的「巨手」,一種恐怖的氣息升起,圍繞著綠袍老者轉動。那人乃是一個異人,武功高強,雖覺對方的那隻手掌有些古怪,但是他也不懼,巨靈掌一擊而出。

只聽的「轟」的一聲巨響,兩人身形翻動,向外退了開去,綠袍老者一退在退,隱入了夜色之中,那人的輕功已達到了「陸地神仙「的境界,一退復進,追著綠袍老者閃入夜色裡。兩人消失在樹林內。倏的,一聲異響傳來,一道人影從地上翻起,凌空一閃,接著就是一道人影緊跟其後,兩道人影來得快,去得也快,霎時又隱入夜色。樹林裡,樹林外,暗藏著一種危險的氣息,如果仔細的瞧的話,可以看見方圓二十丈內的草,每一根均是挺直如劍,沒有一根是彎曲著身子。

片刻,綠袍老者的聲音怒罵道:「你到底想幹什麼?」話聲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在樹林裡一閃而過,「想和你玩玩!」那人怪笑道,兩人又是不見,不知所蹤。他們三番五次的出現在樹林裡,轉眼消失不見,當真是古怪之極。原來那人的輕功比綠袍老者還高了一籌,他故意和綠袍老者搗亂,始終追著不放,綠袍老者當先起步,還是被那人追近,綠袍老者還有事,不和他糾纏,見他將要追到,身形一晃,藏入了暗處,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甚至連氣勁也緊緊的守住,不外放。

那人身形一閃,也跟著躲入了暗處,綠袍老者悄悄的退走,誰知剛一挪動身子,已被那人發現,向他撲到,綠袍老者心頭大驚,急忙飛身竄出,在樹林裡饒了一圈,還是沒有把那人擺脫,只好故伎重演,隱入暗處,他一隱入暗處,那人也跟著藏起來,兩人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一般,一前一後,追著不放。漸漸,兩人就將氣勁放了出來,氣勁過處,那些小草焉能不受波及。綠袍老者除非是不動,還可以不被那人發現,他只要一動身軀,當即就會被發覺,是以二人在樹林內停一會,飛動一會,顯得極為的古怪。

「媽的!這傢伙是什麼來頭,武功這般高強,當年的天榜,地榜,恐怕還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綠袍老者藏身在一株樹後,心頭暗自思忖,又想道:「轉了這麼多圈,我居然還沒有看清他是什麼人?要是讓外人知道,我這張老臉還往那裡放,不行,我得趕快將他擺脫,看來只有出此一招了!「想罷,雙肩一晃,從大樹後閃了出來,他剛一動,兩丈外的一顆大樹後急如流星般竄出一個人,笑哈哈的道:「這次老夫看你往那裡跑!」一手抓到,綠袍老者「桀桀」一笑,和他對了一掌,疾若飄風的過了三招,綠袍老者身形一退,那人緊跟而上。

綠袍老者臉上突然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身形一頓,那人離他不過一丈,一手抓去,只聽得「蓬」的一聲,一團白霧從綠袍老者立身處爆開,綠袍老者消失不見,那人「咦」了一聲,口中道:「這小子從那裡學的武功,怎地不見了。」人如流星,把方圓三十丈外轉了個遍,卻是沒有發現綠袍老者的蹤跡,那人怪叫了幾聲,身形一展,消失在樹林內,樹林中恢復了寂靜。過了片刻,只見一道人影在樹林內一閃而過,那人的聲音道:「奇怪,奇怪,竟然不見了,這小子的這一手還當真稀奇,是從那裡學來的,算了,既然捉不到他,我也得去找老大!」話罷,人已遠在數里開外。

這次樹林裡才真正的寧靜了下來,那人走後不久,只見一顆大樹上如一條蛇般,十分靈巧的滑下一道人影,人影和大樹一分,才讓人看清確實是一個人。從樹下滑下的人冷冷一笑,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低聲自語道:「你想不到吧,我要不是深藏若虛,怎麼能被人稱作『九大神秘客』,桀桀!」話罷,邁步就走,走了十來步,突然停住不動,只聽的衣袂破空之聲傳來,一道人影從天而降。

綠袍老者臉上顯出一絲笑容,來人還沒有落地,他已經問道:「你怎麼來了?怎麼樣?天河寶錄到手了嗎?」來人一張青臉,是個四十上下的漢子,只見他板著一張臉,隱隱有發怒之意,一字一句的道:「你為什麼要如此做?」綠袍老者笑道:「宗兒,你這是怎麼了?」青臉漢子道:「你還問,舅舅,你為什麼要偷襲方劍明,又為什麼要叫扶桑浪子和我糾纏,難道你不知道我和方劍明的比武,乃是正大光明,就算我擊敗了他,拿到『天河寶錄』,重振家門,但是,我們大理段家又有何面目立身於武林!」綠袍老者聽了,面色漸漸的沉了下來,道:「宗兒,這麼說,你是放過了方劍明?不想拿到『天河寶錄』?」

青臉漢子道:「沒有,我當然不會就此放棄,明年京城的比武大會上,我一定要從他的手裡拿到『天河寶錄』,這不過是時間的早晚。但是,舅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綠袍老者對青臉漢子極為的愛護,聽了此話,也沒有動怒,只是淡淡的道:「宗兒,你忘了你母親去世前是怎麼交待你的,舅舅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你們段家!」

青臉漢子臉色一黯,道:「不錯,母親去世的時候,叫我一定要聽舅舅的話,舅舅的所作所為,一切均是為了我好,一切均是為了段家。但是,舅舅,我們段家的勢力一日不如一日,先不說在朝廷方面,就算是在武林中,如今的段家,在中原武林,名聲越來越低,我們要是在使用不光明的手段,定讓我們江湖齒冷,嘲笑,段家又如何立足於武林!」

綠袍老者臉色一沉,道:「不要給我說中原武林,段家和他們沒有關係,段家今日的地位,一切皆是朝廷所為,拿不到『天河寶錄』,段家休想翻身,宗兒,欲成大事者,就不要說什麼光明磊落,任何手段都可以使出來,你不要忘了,舅舅也是姓段……」頓了一下,看著青臉漢子,道:「既然你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那就任由你便,舅舅先把話說明,要是京城的比武大會上,你還是不能拿到『天河寶錄』,舅舅會替你拿到的!」青臉漢子點了點頭,道:「那好,我要是在比武大會上,不敵方劍明,也是我學藝不精,倘若我拿到了天河寶錄,解開其中的秘密,望舅舅不要對今日宗兒的無禮在意,協助宗兒。」

綠袍老者大笑一聲,道:「宗兒,我們都是一家人,舅舅怎麼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對了,我不是叫你等著我嗎,怎麼跑出來了?」青臉漢子道:「我久候舅舅不見,生怕出現什麼異常,只好出來尋找舅舅!」綠袍老者傲然一笑,道:「不是舅舅狂妄自大,這世上能夠難住舅舅的人,還沒有出世呢!」又道:「宗兒,你先行一步,到了成王府,代舅舅在成王面前問好,我隨後就到!」青臉漢子詫道:「舅舅還有什麼事,不和我通行嗎?」綠袍老者笑道:「雷鋒塔內,似乎還藏著一樣寶物,舅舅查探了三次,始終不見,舅舅在查探一次,要是沒有得手,我會趕上去會你,倘若得手了,我們的勢力大增,天下還怕誰來!」青臉漢子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舅舅,那我就先走一步啦,我們京城再見!」

青臉漢子走後,綠袍老者看了看天色,正要施展輕功而去,臉色驀地一變,只聽得腳步聲傳來,兩條人影從前方不快不慢的走了上來,綠袍老者眼神如電,夜色之下,隔著又是那麼遠,那兩人沒有發現他,他卻已經發現了那兩人,身形一晃,急忙躲入了一顆樹後。「阿彌陀佛!施主何必躲躲藏藏,老衲寶珠,這廂有禮了!」來人中的一個人道。

「咦,這老和尚果真是深藏不露,當日我就懷疑他會武功,還真讓我猜對了!」既然行蹤也被看破,綠袍老者索性大方的走了出來,突然而至的兩個人正是方劍明先前所見的那兩個和尚,月色下,老僧寶相莊嚴,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施主是武林中人吧?」綠袍老者沒說說話,點了點頭,算作回答。老僧道:「雷鋒塔乃佛門清修之地,不比泰山北斗中的『少林』,還望施主手下留情!」綠袍老者道:「和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僧道:「阿彌陀佛,施主是個明白人,難道還要老衲點破嗎?」綠袍老者裝傻道:「和尚,老夫不明白你在打什麼禪語,你要是沒有什麼事,老夫就要告辭了!」老僧笑道:「施主,你三番五次偷偷溜進雷鋒塔內,翻閱塔內的經書,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老衲,老衲不知你意欲何為?」綠袍老者心頭一驚,「桀桀」一笑,道:「看來你這個和尚還是個高手,這麼說來,少林易筋經果然在雷鋒塔內!」

此話一出,老僧面上聳然動容,聲調不禁大了起來,道:「施主此話何意,少林寺的易筋經自然就在少林寺,怎麼會跑到雷鋒塔來,雷鋒塔向來不沾江湖是非,施主請不要妄自猜測!」綠袍老者一直看著老僧的神態,見他也是吃驚,拿不定他是不是在作假,道:「和尚,你這話就不對了,既然少林寺的易筋經不在雷鋒塔,你一身的武功又是從何得來,此地無垠三百兩的事,你還要狡辯嗎?」老僧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話大有破綻,老衲有沒有武功,關易筋經何事,施主如此武斷,未免說不過去!」綠袍老者道:「那麼老夫問你,你一身武功從何得來,你在雷鋒塔內,待了數十年,給人預測未來,附近的人把你稱作『神僧』,老夫早已打聽清楚,沒有人說過你會武功,老夫就奇怪了,你隱藏武功,做了那麼多年的主持,足不出杭州,難道在守護著什麼寶物不成?」

老僧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施主好厲害的眼光,好深沉的心機,實不相瞞,老衲一身武功,傳自一個行腳僧,老僧本來就是杭州人,待在杭州,為世人消災除禍,超度亡魂,不覺已是數十年,老衲何必要道外面去,佛語雲三千世界,不過在一念之間,老衲人在杭州,施主又焉能知道老衲卻已經是神遊八方,施主的猜測未免離奇。」綠袍老者「桀桀」一笑,道:「你說你的武功傳自一個行腳僧人,那好,老夫問你,行腳僧法號如何稱呼?」老僧想了一下,道:「家師天智!」綠袍老者一愣,詫道:「天智?老夫沒有聽說過,老夫還有事,不和你多言,告辭!」

「慢著!」老僧喝道。

「你還想做什麼?」綠袍老者問道。

「施主,老僧的請求,施主還沒有回答,怎麼就想離開!」

「什麼請求?」

「請施主離開雷鋒塔,不得在擅自闖入,雷鋒塔並沒有什麼易筋經,也沒有武功秘笈,施主的來意,老衲一目瞭然,雷鋒塔內只有佛門經書,施主自然是看不上眼,施主大可一走了之,從前的事,老衲不在追究!」

綠袍老者聽了這話,「桀桀」大笑一聲,道:「和尚,你這是警告,還是威脅?」老僧道:「阿彌陀佛,老衲只要施主保證從此不在偷偷溜進雷鋒塔,施主一句話就行了,老衲不敢警告,更不敢威脅!」綠袍老者仰天大笑一聲,道:「和尚,你有多大的道行,別以為你發現了老夫的行蹤,老夫就會怕你,老夫要是不答應你,仍然要進出雷鋒塔,你想怎麼樣?」老衲眉頭一皺,道:「施主可是仍然要我行我素?」綠袍老者道:「老夫想去那裡,就去那裡,區區雷鋒塔,還難不到老夫,要不是看在雷鋒塔乃千古名塔,老夫想要毀掉它,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你這和尚,休要囉嗦!」老僧雙眉一挑,禁不住失色,道:「施主如此執迷不悟,看來老衲是不得不動手了!」

綠袍老者冷笑道:「和尚,老夫早就知道你要動手,有什麼本事,老夫領教了,桀桀,這樣也好,等老夫將你擊敗,這就大模大樣的進入雷鋒塔內,想來那『易筋經』就藏在裡面,老夫就不信找不出來!」老僧面色一沉,頭也不回的道:「徒兒,你上去會會這位心魔甚深的施主,出家人慈悲為懷,切記不要傷了施主!」他身後的那個小沙彌「呵呵」一笑,道:「是,師父!」飄然走出,面對綠袍老者,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小僧前來討教,施主指點一二!」

綠袍老者聽了老僧的話,雙眼一瞪,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神僧的弟子有多少斤兩!」「桀桀」一聲冷笑,飛身撲上,修長的五指運起如鉤,抓向小沙彌的頭頂,出手狠毒。小沙彌面相毫不驚慌,雙手合什,向外一翻,一股內家真力從手掌上發出,綠袍老者心頭一驚,翻身一縮,轉到了小沙彌的左側,食中二指一合,一鉤,一道劍氣射出,射向小沙彌腰間的「大橫」穴。小沙彌身軀一轉,劍氣落空,綠袍老者冷冷一笑,拇指一跳,使出了「逍遙神劍」,只見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撞向了小沙彌,去勢快極,氣勢凌厲,一擊就到。

小沙彌眉頭一皺,暗運玄功,四周佈滿了真力,迎著那道劍氣雙手一拍,一聲清脆的掌聲響起,接著就是「蓬」的一聲,小沙彌身軀震了一震,綠袍老者身形搖搖晃晃,臉顯驚容,失聲問道:「你這是什麼內功?」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睡神功

小沙彌呵呵笑道:「小僧的內功名叫『少陽功』,施主還要來嗎?」綠袍老者冷笑一聲,道:「當然要來!」攏在衣袖內的那一隻手倏的伸出,聲到掌到,擊在了小沙彌護體神功之上,一陣氣流掀動,綠袍老者的頭髮無風自動,二人的衣袂獵獵作響,小沙彌臉色沉重,雙手慢慢的合攏,每進一分,綠袍老者的臉色就越沉一分,眼看小沙彌的雙掌還差一寸就要合在一處,那綠袍老者臉色一綠,透出陣陣青氣,厲喝一聲「開!」小沙彌的護體神功立時就開了一個口子,小沙彌臉色大變,不知如何是好,原來他的內功雖然高強,又有神功護體,但招式稀疏,武學修為不深,那老僧平時只教了三招功夫與他,一招守勢,一招攻勢,還有一招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他聽師父說過,那兩敗俱傷的打法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出,如今他的守勢被綠袍老者攻破,遲疑了一下,想使出來,也晚了一步。老僧的用意,本來是想讓徒弟歷練一下,順便看看綠袍老者的武功有多高強,不料,他這個徒弟實在傻得可愛,光是使用守勢,不用攻勢,那綠袍老者也看出這個小沙彌絕非等閒,是以一出手,就是厲害的殺招,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眼看小沙彌就要被擊中,老僧焉能袖手旁觀,踏前一步,甩手就是一掌,隔空徐徐的推出。

綠袍老者離他尚有兩丈多的距離,老僧踏上一步,他的心頭突地就是一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暗道「不好!」手掌堪堪擊到小沙彌的身上,掌風在對方的「藏中」穴上一掃,內力沒有吐出,急忙撤手,向外翻落。這一翻,當下就顯出他的輕功出來,落下地時,遠在十丈開外,依稀只見得他的身影時明時暗。老僧身形一動,就落到了小沙彌的身旁,衣袖一揮,在小沙彌的「藏中穴」上微微一拂,小沙彌呵呵一笑,雙手合什,道:「謝謝師父!」老僧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面向綠袍老者,發話道:「施主以為老衲的弟子如何?」綠袍老者乾笑了一聲,道:「和尚,你這個弟子要是稍加調教,行走江湖的話,不出一年,年輕一輩中,除了一個人外,無人是他的敵手!」老僧臉色一沉,道:「既然如此,那麼你還要私入雷鋒塔嗎?」綠袍老者「桀桀」一聲陰笑,道:「你要老夫不入雷鋒塔也可以,但是……」「但是什麼?」綠袍老者眼珠一遛,陰側側笑道:「只要你不還招,用『少陽功』接上老夫一掌,老夫立誓,有生之年,絕不踏入雷鋒塔內半步!」

小沙彌驚呼道:「這怎麼行,小僧的師父又不是真正的金剛羅漢,怎麼可以任由你胡來!」老僧眉頭一皺,沉思著,綠袍老者道:「看情形,老夫自忖不是你的對手,但是老夫想走,也不難辦到,倘若你沒有膽子,不應承下來,老夫以後還照樣私入雷鋒塔不誤,到時就看誰的手段了!」老僧沉吟道:「施主果然是心機深沉,佛祖有云: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老衲身為雷鋒塔的主持,一切為了雷鋒塔的利益著想,接施主一掌,又有何妨?施主,你所言可是當真?」綠袍老者道:「老夫向來是不折手段,但剛才所言,確實是發自內心,此言一出如同皂白,絕無反悔之意,和尚,你盡可放心!」

老僧面露微笑,點了點頭,道:「有施主一句話,老衲就放心了!施主,你儘管出手,老衲絕不還手!」說罷,雙手一背,放到了身後,腳下不丁不八而立,意態悠閒,似乎沒有把綠袍老者放在心上,就算綠袍老者打上他一百掌,甚至用刀斧砍他,他也不皺一下眉頭。綠袍老者見了,心頭狐疑,暗道:「這寶珠和尚搞什麼鬼?」慢慢的走上,心說:「就憑剛才你的那一手,老夫絕非你的敵手,但你武功再高,也不過比我高上一籌而已,竟敢如此托大,好,既然你不想活了,休怪老夫無情!」眼珠一轉,看了看老僧光亮亮的頭頂,心生毒計,陰笑一聲,飛身而出,凌空一翻,落到了老僧的頭頂,攏在衣袖內的那一隻手猛然出現,罩向老僧的天靈蓋小沙彌見了,失色驚叫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你……」老僧低眉垂目,一動不動,對降臨的手掌連正言也不瞧一下。綠袍老者心頭大喜,喝道:「開!」運足功力,砸中了老僧的天靈蓋。只聽「砰」的一聲震響,老僧脖子上的那一串佛珠「呼」的轉動起來,真力外流。綠袍老者翻身後退,「哈哈」大笑數聲,道:「領教了,寶珠神僧!」笑聲遠遠傳出,他的人矯若飛龍,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小沙彌睜大眼睛,看了看一動不動的老僧,顫聲問道:「師父,師父,你……你……沒事……」老僧雙目緊閉,似乎連呼吸都已經停止,他脖子上的那一串佛珠兀自不停的流動。小沙彌不知厲害,伸手就去觸摸老僧的身子,手指還沒有遞到,體內的「少陽功」突然翻動起來,小沙彌臉色一紅,悶哼一聲,如中了雷電一般,身軀一彈,翻落出去。

老僧雙眼一張,眸子閃過一道一道精光,濯濯逼人,「蓬」的一聲,老僧眼中射出一對淺綠色的光芒,擊在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樹身立時顯出一對洞口,兩道光芒越走越遠,終於沒入了西湖水中,只聽的一聲轟然巨響,水花紛飛,波浪翻湧,一圈一圈蕩了開去,久久才平息。佛珠的轉動,漸漸慢下來,直到湖面平靜下來以後,佛珠也停止轉動,落到了老僧的胸前。老僧「哎」的一聲,道:「掌力如斯,厲害,厲害,阿彌陀佛!」小沙彌喜道:「師父,你沒事吧?嚇死弟子啦。」老僧微微一笑,道:「你還不相信為師的武功嗎?看來,他以後再也不會來了,我們也該回雷鋒塔,今晚一事,切記不在旁人面前提起!」小沙彌雙手合什,道:「一切謹遵師父之命。」

兩條人影開始走動,慢慢的融入夜色之中。

方劍明偷偷的遛進大院,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屋,他的內傷說大嚴重倒是不嚴重,影響卻是免不了的,是以他一進屋以後,生怕出現什麼後遺症,只好盤膝坐好,暗自調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雙眼一睜,打了一個哈欠,透過窗戶,眼見天色即將泛白,濃厚的睡意襲上心頭,倒頭就睡。這一睡,夢中又回到了神秘谷中的山洞內,在洞中和十八個木頭人大打出手,經過無數次的交手,方劍明已不是當日的方劍明,這十八銅人陣的陣法,他業已摸清了一些行道,雖不能說將它破掉,但是支持上一個時辰,顯非難事。

讓他吃不消的是,十八個木頭人簡直就不是人(他們本來就不是人),身上的力氣似乎無窮無竭,最近方劍明和他們纏打了一個時辰後,累得氣喘吁吁,他們卻是勇猛如初,看出便宜,攻勢越加凶狠,沒幾下又將方劍明打爬下,方劍明被打慣了,悶哼幾聲,昏迷過去也就了事。這一次方劍明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就聽到了不休的聲音道:「好小子,你如今算得上是鐵人啦!」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不休站在平台上,含笑看著自己,十八個木頭人擺成陣式,團團分佈在方劍明的四周,這次他們倒是沒有立即出手,想是不休授意的。

「還好,還好,這一切乃師父所賜,正所謂恨鐵不成鋼,徒兒將來的前途無可限量,還望師父不要手下留情,多來幾次這種喂招,讓徒兒成為天下第一不怕打人,到時師父面上風光無匹,徒兒一時所受的痛苦,也無怨無悔!」方劍明嘲笑道。

不休雙眼一翻,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道:「這一覺睡得真長,我已經有許多人不曾睡過這麼好的覺了,怎麼樣?十八銅人陣,你摸出了什麼東西來?」方劍明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我摸出來的東西可多了,遺憾的是,我就是沒有辦法破掉!」不休點點頭,道:「嗯,十八銅人陣,不是一般的陣法,憑你此時的道行,自然破解不掉,對了,你的『夢逍遙拳』應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吧?」方劍明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能用它來對付十八銅人陣,支持這麼久,看來是進入了成熟階段。」不休「嗯」了一聲,搖頭晃腦的道:「既然夢逍遙拳已經大成,你又經受得住毒打,那麼這十八銅人陣,就不必破了,我讓他們退下,你也……」

這些日子以來,方劍明不知挨了多少的棍棒,對十八個木頭人又氣又恨,好不容易摸清了一些路子,聽到不休的話,截口道:「不行,你當時不是說了嗎,這是對我的考驗,我還沒有破解陣式,怎麼可以就此放棄,我不會善罷甘休!」不休嘴角露出一絲奸計得逞的笑意,可惜方劍明自顧著自己的事,並沒有發覺。不休奸笑道:「是嗎,真是我的好徒兒,有此徒兒,不怕後繼無人,不過,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這十八個木頭人不比外間的小木,他們的能量支持到現在,已經是超出我的想像之外……」頓了一頓,面露難色,方劍明不知已經進入了不休的圈套,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休心底偷笑,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們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你這麼熱心於為師考驗,為師決不會令你失望,你起來,我還有一個考驗……」他一路說下去,方劍明臉色越發難看,知道中了他的鬼計,心頭氣得「哇哇」大叫,暗道:「這個老不死的,居然設計害我,不行,在這樣下去,我非得被他弄死不可,我得趕緊醒來,只要我一醒來,他便拿我無法!」

想著,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手掌落處,「啪」的一聲脆響,雖然是在夢裡,方劍明卻明顯的感覺自己頰面隱隱生疼,不由撅起來嘴,不休見了,大笑道:「好徒兒,你這是什麼功夫,厲害,厲害,佩服,佩服,為師活了幾百年,還沒有見過這門神功,當真是威風八面!」方劍明聽了他的嘲笑,不答話,左右開弓,「啪啪」用勁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嫌自己用力不夠,又在大腿上狠狠的抓了幾把。誰知他已經被棍棒打成了「鐵身」,任他怎麼發力,大腿就像被螞蟻叮咬一般,並不疼痛,方劍明哭喪著臉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我想醒過來就不成嗎?」不休怪笑了一聲,走上來,邊走邊道:「我忘了告訴你,這是在你的夢中,夢中的傷害是作不得數的,你已被為師的訓練成銅頭鐵臂,除了臉頰和某些薄弱之處,在夢裡,任你怎麼打,都傷害不了你,你還不感謝師父嗎?」

方劍明聽了,停下來,道:「這有什麼用,就算我銅頭鐵臂,也是在夢裡,到了外面,我還不是一樣受了挨打也得疼痛,你分明就是把我看作了一個實驗品!」不休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頭,道:「當真是這樣嗎?那麼我問你,你硬接綠袍老者一掌,除了吐出一口鮮血,身上可有不適?」方劍明詫道:「你不說我倒想不起來,對了,我也糊塗,那個綠袍老者既然想搶『天河寶錄』,憑他的武功,我猝不及防之下,他暗下殺手,我這條小命恐怕也只剩下半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休笑道:「你以為為師叫你破十八銅人陣只是胡鬧嗎?這是我有先見之明,你在夢裡已是銅頭鐵臂,但是,你在夢外還不算是,那綠袍老者一身武功,不輸於你們所說的天榜,地榜高手,他全力一掌,豈是兒戲,你之所以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那便是你這些日子挨打所受痛苦的功勞,你可不要小可挨打,挨打也是一門功夫,夢中所受的挨打,潛移默化之下,自然就強健了你的身體,等你的『大睡神功』修煉到第三層,晉陞一代高手之列,那時,你想不銅頭鐵臂也不可能了,哈哈!為師對你還夠意思吧。」

方劍明聽了,目瞪口呆,半響沒有作聲,不休查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方劍明業已呆住,思想停止,就算他想用他心通試探,也毫無用處),伸手在方劍明眼前晃了一晃,道:「小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高興得過頭了。」方劍明突然傻乎乎的「呵呵」一笑,道:「不休師父,你對我實在太好了,小子深受感動,你還要考驗我嗎,儘管來吧,小子絕對不皺一下眉頭!」不休聽了他的話,卻是沒有露出高興之色,相反還以為方劍明腦子出了毛病,不禁有些擔心的道:「你還真高興得過了頭,腦子出了毛病,唔,等你好了再說,依你如今的狀態,任何考驗都不適合?」方劍明突然大叫道:「不休師父,我是高興,但我並沒有高興得腦子出了毛病,你就考驗考驗小子吧!」不休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還說沒有毛病!看看,說話就不像平時,看來我的考驗顯得有些變態了,把你弄成了這種神經兮兮的樣子,你千萬可不要走火入魔,不然,為師的罪過就大了,我也不想考驗你了,你……」

方劍明倏的一跳,落到了不休身前,睜大眼睛,道:「不休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你說的話,小子決不會忘記,你不考驗小子,小子想想也對,還是決定不接受不休師父的考驗,看來還是不休師父知道我的心思!」不休一愣,猛然想起不對,這分明就是方劍明使出的一招「苦肉計」,不知不覺間,他已落入了方劍明圈套,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難以收回。不休乾笑了兩聲,道:「好小子,好小子,報應真是來得快,為師一時不查,居然著了你的道兒,既然我已經說了不再考驗你,自然就不會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為師剛才不過是跟你開開玩笑,嚇唬嚇唬你,沒想到,你還當真!」說完,奸笑了幾聲。

方劍明聽了,滿腹的得意打了一半的折扣,再也提不起興致,道:「不休師父,你就饒了小子吧,就算你不考驗小子,小子也會自覺的勤習武功,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師父?」不休聽他求饒,得意的就去摸頜下的鬍子,無奈他的鬍子不爭氣,只長了半寸,稀稀疏疏的也沒有多少,道:「你問。」方劍明道:「『大睡神功』究竟有幾層?」不休道:「這個問題嗎?嗯,不好說,不好說,對了,你把『大睡神功』的秘笈拿出來給我。」方劍明「哦」了一聲,在懷裡摸索了一下,拿出「大睡神功」秘笈,遞與不休,道:「不休師父,這秘笈是你親手所著,你要它作什麼?」不休接過來,正眼也不看一下,對著手掌吹了一口氣,只見「大睡神功」在他手中慢慢的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團白灰。方劍明驚叫道:「不休師父,你……你……這是幹什麼?」

不休歎了一聲,道:「我一生所遇,乃上天捉弄,這『大睡神功』秘笈不過是我神功初成時,欣喜之下一夜之間草就,本以為這世上沒有人會相信我的這一套,誰知上天可憐我,讓你出世,偏偏你身世奇特,有一個善良的母親,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父親,機緣又是這般巧合,只要任何一方面稍有差池,這世上便不會有你。沒有你,那麼我活在世上,必將沒有一個可以通話之人,如今這『大睡神功』已經印在了你的腦子裡,留在世上,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將它銷毀,省得將來一場風波,須知這門神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修煉,甚至可以這麼說,除了你,沒有人懂得其中的奧妙,別人就算拿到了,也如同一張廢紙,但這種道理,外人又怎麼知道呢,與其留作成為潛在的禍害,還不如就此銷毀!」

方劍明聽了他的一番感慨,言及自己的父母,禁不住眼眶一熱,問道:「不休師父,你告訴我,我的父母是誰?他們還活在世上嗎?」不休說完了那些話,恢復了常態,道:「癡兒,癡兒,為師不是已經告誡過嗎,天機不可洩漏,你想知道你的雙親,以及你的身世,還有當年種種恩怨情仇,這種心情為師深有體會,不過,你又何必執著於此事,該來的自然會來。」語氣一轉,笑道:「好啦,此事我們不談,你問我『大睡神功』有幾層,我算了算,到了我這個境界,應該算是第七層,至於它的未來如何,為師也不能確定。」

方劍明伸了伸舌頭,驚道:「師父果然是師父,第七層的威力能高到什麼地步,可有比較?」不休哈哈一笑,道:「一旦達到第七層,就會出現我的夢中界域!」方劍明愣住了,道:「夢中界域?」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報訊

不休笑道:「嗯,就是夢中界域!」方劍明詫道:「夢中界域是什麼意思?」不休道:「所謂夢中界域,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就是說,一旦使出『大睡神功』,就會將別人的夢境拉入自己的夢境中,在自己的夢境內,就算對手有三頭六臂,也不是自己的敵手,想擊敗他,易如反掌,當然,自己也能闖入別人的夢境中,就像我進了你的夢境一樣,不然,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豈不正是『大睡神功』的神妙!」方劍明歎道:「果然是神奇無比,這麼一說,我對『大睡神功』越來越感到喜歡了,不休師父,上次我進來的時候,我記得你會彈琴,你對聲樂很精通嗎?」

不休乾笑了幾聲,道:「什麼精通,不過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不是想問你在斷崖下所得到的藍潮簫?」方劍明點了點頭,道:「不休師父,你見多識廣,這藍潮簫究竟有什麼來歷,還有,『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聽那個姓段的人說,它還藏著一個大秘密,難道天河寶錄除了是一件武學寶典外,還有什麼秘密不成?」不休搖搖手,道:「你問為師,為師只能這麼回答你,那藍潮簫出世的年代也不可考,是何人打造,有什麼功能,早已失傳,不過,胡大俠給它所譜的《胡笳十八拍》,暗藏了內功心法,吹奏出來,群獸雌伏,能夠殺人於無形,控制人的心神,當年我還年少的時候,曾聽先父一輩的人提及,可惜藍潮簫失蹤多年,此曲居然落到了文若望的手中,要不是你掉下斷崖,就連我也不知道那斷崖下會有這般東西在裡面。至於『天河寶錄』,我所知道的是,它不光是一件武學寶典,它的功用還有不少,其中最令人驚奇的時,它裡面還藏著一個驚天大秘。

這個驚天大秘就是,有人傳言,誰得到『天河寶錄』,解開了其中的秘密,誰就可以得到天下,這個傳言只在少數的人中流傳,估計不會多餘十人,這個傳言,在明初的時候,就已經悄然出現,第一個說出口的人已不可查,你只要知道這天河寶錄絕非凡物就行了,寶物豈是常人所能領悟出來的,所以你慢慢的研究,就算研究不出來,也沒有好稀奇的。只是此物過於招搖,如今武林中有不少人知道天河寶錄就在你的手中,你還是小心為是,貼身藏好!」

方劍明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不休師父,聽你這麼一說,我頓時茅塞頓開,你說這天河寶錄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河洛圖』」不休心頭一驚,道:「你是怎麼想的,怎麼想到了『河洛圖』?」方劍明笑道:「我當初見到『天河寶錄』的時候,覺得它就像一副字畫一般,它籠罩著一層霧濛濛的氣體,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有一次,我用手去摸的時候,竟然就把手伸了進去,時而暖和,時而冰涼,也不知裡面藏著什麼古怪。河洛圖有一個河字,天河寶錄也有一個河字,我就把它們聯想到了一起,其實這也容易想通,只要聽過河洛圖的人,恐怕也會想到這一層,只是大家都不相信而已!」不休點頭道:「有些道理,這天河寶錄開始出現江湖的時候,我當時正在閉關修煉,也沒有在意,後來有人將它列為『四大聖書』之一,這才讓我大吃一驚,不過,我雖然吃驚,但我所創的『睡覺經』也不必它們差,所以我並沒有去找。你說這天河寶錄有可能是河洛圖,但河洛圖又有什麼秘密呢?」

方劍明道:「河洛圖相傳同伏羲大帝有關,伏羲大帝根據河洛圖畫出八卦,並提出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的玄理,後來武當派的張三豐張真人,自創太極拳,恐怕和這大有關係,不休師父,你見過張真人嗎?」不休笑道:「我見過他,他卻沒有見過我,他的天資極為的不錯,不然也不會創立武當派,為師掐指一算,你和武當派還有一些淵源。」方劍明道:「是嗎?」不休點點頭,道:「咱們不談『天河寶錄』的事,你自己琢磨去,我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方劍明見他面色凝重,問道:「什麼事?」不休道:「為師的活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活夠了,如今你看到的我,不過是我的一個化身而已,其實我的真身早已不在這個世上,近來,為師預感化身就要回收,能和你相見的時日不多,有一些事要交待與你,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什麼?不休師父,你要走嗎?你要到那裡去?」方劍明驚道,方劍明和他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已是把他視為自己的爺爺,聽說他要離開,黯然失色。不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何必作女兒態。為師走後,你要勤加修煉,不可驕傲自滿,為師雖然不在你的身邊,但是我說不定那一天心血來潮,從異界跑來看你,要是讓我發現你不好好修煉,為師的就要繼續的考驗你!」方劍明道:「知道了,不休師父。什麼異界啊,難道這個異界不在這個世上?」不休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清,總之,這個世界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樣,有許多東西都是我們未曾所見,將來你要是見到了什麼離奇古怪的事,不要大驚小怪。」方劍明「嗯」了一聲,不休接道:「我要是離開了,你有什麼疑問,可以去問小木,他會替你解答,好了,你先好好的睡一下吧,什麼也不要想。」說著,伸出右手,在方劍明眼前一晃,方劍明眼前一片迷糊,緩緩的倒了下去。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看看窗外的天色,業已過了響午,隱隱約約的聽到外間有人在說話,一時還聽不清是何人,梳洗過後,方劍明走到了外間。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在說話,只聽得一個熟悉不過的聲音道:「劍明,我來了,我聽說你要找我,急忙趕了過來,誰知你還在大睡,問了一下龍小姐,才知道你昨晚有約會,怎麼樣?」方劍明見是吳世明,心頭一喜,道:「世明哥,讓你久等了,昨晚我的約會還沒有了斷呢!那人說有事先走了,叫我明年在京城的比武大會上與他一決勝負!」吳世明雙眉一挑,道:「他可是為了『天河寶錄』?」方劍明點點頭,道:「世明哥,這事我們先不要提,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我已經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吳世明一怔,詫道:「什麼蛛絲馬跡?」龍碧芸在一旁聽了,抿嘴笑道:「他說的是孫婆婆一家的事情。」吳世明聽了,立身而起,趨前一步,忙問道:「你查到了什麼?我上次叫丐幫的弟子暗中查探,卻被胡不歸看破行藏,被他趕了出來,你是怎麼查出來的,胡不歸是不是殺人兇手?」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不要激動,你先坐,等我一一道來!」吳世明復歸原位以後,方劍明「咕嚕嚕」的喝了一大口茶,潤潤嗓子,這才將老賭才的發現和種種猜測說了出來,直聽得吳世明驚心動魄,突然大叫一聲,道:「這麼說來,孫大叔不是胡不歸殺的了,還好,我和他還沒有到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的地步,劍明,你這個消息實在太好了,世明哥真不知道如何謝你!」

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我是那種預圖回報的人麼?再說了,你要謝也得去謝老賭才,沒有他,我們還蒙在鼓裡呢!」吳世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之事,事不宜遲,你這就帶我去見那個老賭才!」方劍明見他這般熱心,笑道:「世明哥,你也不必如此著急,那老賭才乃武林異人,並不貪圖回報,我和他已經說好了,這事不能操之過急,否則打草驚蛇,反而不妙!」吳世明道:「劍明,我如今還有事在身,不能常留杭州,既然讓我得知兇手是誰,那麼,我打算今日就作一了斷,那人殺了孫大叔,我一定要向他討回一個公道!」方劍明聽他執意如此,只得說道:「那好吧,我就帶你去見老賭才,讓他帶路,給你指認兇手,倘若那人還有幫伙,我會出手!」吳世明喜道:「這就太好了,我就怕兇手還有同夥,有你出手我就放心啦!」兩人別過龍碧芸,剛出得大門,只見從大街的東頭大步走來兩個人,其中一人是丐幫杭州分舵舵主劉建,另一人卻是那日在石壁上現身的「華大哥」。

華大哥開口笑道:「怎麼,你們兩兄弟要到那裡去?難道我這一趟是白來了嗎?」方劍明見了他,喜不自禁,叫道:「華大哥,我們又相見了!」華大哥笑道:「對啊,我們又相見了,匆匆一別,不過一月,你的功夫竟然又有所增進,華大哥見到你,還真想和你比試一下!」吳世明走上去,在華大哥的耳根邊輕聲說了幾句,華大哥眉頭一皺,道:「是嗎?那好,我也去悄悄熱鬧。」回頭對劉建道:「劉舵主,你先回去吧,我和吳老弟還有一些私事,需要到某處,晚飯也不要留了!」劉建躬身道:「是!」同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走了回去。

三人疾步而行,方劍明在路旁買了幾個饅頭,將就著充飢,問起別後的情形,吳世明和胡大哥居然到了瓦刺國和大明朝的交接處,還同瓦刺高手打過幾次狠架,十足的滅了瓦刺人的威風。方劍明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到瓦刺去,方劍明向來是以和為貴的,聽到吳世明說起他們是如何打擊瓦刺高手囂張的氣焰,雖然只是了了幾句說來,但也聽得方劍明驚心動魄,道:「世明哥,華大哥,瓦刺和我們明朝究竟有什麼仇恨,怎麼勞動你們出手!」華大哥微微一笑,道:「劍明,你還年少,有些事情,你還不懂,我現在給你說,你未必聽得進去,但有一件事,你恐怕也知道吧?」方劍明道:「什麼事?」華大哥道:「自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這麼一件事,那就是當一個國家遭受到外族侵越的時候,我們若是無動於衷,那就是自取滅亡,瓦刺一族野心勃勃,屢次侵犯我大明國土,當今聖上昏庸無能,太監王振專政,弄得上下一片不寧,如于謙於大人忠心耿耿之輩,尚且受到波及,何況黎民百姓。我身為一幫之主,仗著年富力強,若不作些有利於國家的事,生於當世,又有何趣。我學了一身本事,那就應當要用在實處,劍明,如今的江湖已不是平淡的江湖,當次之際,江湖已同民族利益聯繫在一起,與其在武林中爭強好勝,還不如做一些有利於百姓的事!」

方劍明聽了華大哥慷慨激昂的一番話,禁不住熱血沸騰,對華大哥這才認認真真的敬佩起來,大聲說道:「華大哥,我如今才知道你才是真正大英雄,我想到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心頭恐慌,華大哥他日若有差遣,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華大哥喜道:「劍明,你有這般心思,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過,你還小,需要在武林中多多歷練,伸手管不平之事,就是你目前所能作的,此刻的武林正需要你們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人,那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了!」吳世明點了點頭,道:「對,劍明,華大哥的教誨你可要銘記心頭,他日武林有難,你只要盡你所能就是了,至於國家興亡之事,有華大哥在此,便不能讓瓦刺得寸進尺!」

三人說著,腳程飛快,不一會兒,已到了老賭才所住的客棧外,方劍明向客棧的夥計說明來意,那夥計笑道:「哎喲,你們三位大爺來得不湊巧,那位爺已經出去了,說倘若有人找他,就到帽子胡同的『金手賭坊』找他。」當下就將帽子胡同的地址說了出來。三人這才順著夥計的指點,找到了帽子胡同,進了「金手賭坊」,三人在賭坊內尋找,方劍明眼珠遛了幾眼,便看到了老賭才的身影。

方劍明走過去,在他肩頭拍了一下,笑道:「老賭才,原來你在這裡,你看,我把人找來了,你……」老賭才回頭看是他,臉色一愣,大叫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是老賭才,去去去,沒看到我正忙著,不要來打攪老賭才!」此話一出,方劍明傻了,老賭才居然說不認識他,這老傢伙搞什麼鬼,是不是得了失憶症?

「老賭才,你……」方劍明抓住他的肩頭,有些著急的道,話沒說完,華大哥伸手一拉,就把方劍明拉住,搖了搖頭,用眼光暗示方劍明不要魯莽。方劍明放下了老賭才的肩頭,老賭才「呵呵」笑了幾聲,回過頭去,道:「你說你是這兒的賭王?」只見一個相貌醜陋的漢子坐在老賭才的對面,聽了老賭才的話,道:「不錯,你這老兒在這裡贏了這麼多銀子,俗話說:見好就收。你懂不懂規矩?」老賭才笑道:「老賭才聽說你和這家賭坊的老闆很有交情,難怪你要出頭,怎麼了,只許你們要銀子,就不許我們要銀子了,大伙,你們說,這對不對?」站著看熱鬧的人有三分之二起哄道:「是啊,是啊,我們在這裡都輸了不少錢,你們賭場輸了幾千兩就要人家走人,這未免太欺負人了吧!」那相貌醜陋的漢子冷冷一笑,道:「老頭,老子是為了你好,你那點本事,老子還看不在眼裡,你乖乖的走開,那八千兩銀子就是你的了,要是你還在賭下去,我定然叫你輸得屁滾尿流!」

老賭才嘻嘻笑道:「你好大口氣啊,你這個賭王恐怕是你自封的吧?」醜陋漢子笑道:「老頭,你去打聽打聽,老子趙三勝的名聲在這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要是執意如此,就休怪老子出手不留情!」老賭才道:「原來你就是趙三勝啊,那好,老賭才今日來這裡,就是衝著你來的,你叫老賭才走人,老賭才偏偏不走人,你要是有種,就和老賭才賭上一把,想用名氣壓人,門都沒有!」趙三勝冷笑了一聲,道:「這可是你自找的,到時輸慘了,不要說老子欺負你。」老賭才笑道:「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當下,那趙三勝叫人拿來八粒骰子和一個紫色海碗,道:「老頭,我見你玩骰子很有一套,想必你擅長的就是骰子,老子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老子就在骰子上贏你。」老賭才笑道:「那好啊,老賭才極為的贊同賭骰子,這樣省事多了!」趙三勝冷笑道:「你別小看這小小的骰子,老子認為最難的就是骰子!」說著,將八粒骰子放在了紫色海碗裡面,伸手一請,道:「你是客人,先讓你擲。」老賭才搖搖頭,道:「八粒骰子,未免太多了吧!」趙三勝得意的大笑道:「這才顯得有難度,怎麼,你是怕了?」老賭才笑道:「你先擲,我看情況而定!」這話一出,場中的許多人對他都是極為的鄙視,按他此話的意思,要是那趙三勝所擲的點數高,他沒有把握能勝得了趙三勝,大有可能拍拍屁股就走。趙三勝此人近十年來無往不勝,在這個賭場裡面是一尊大神,他這次出面,實出於老賭才的賭技很有一手,將他驚動,先前他已在暗中觀察,這老賭才的賭術雖然未必能勝他,但是他想要輕鬆的戰勝老賭才也非易事,所以就好言相勸,叫老賭才「走人」。

如今聽到老賭才的這番話,心頭一喜,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等老子擲出一個嚇人的點數,叫你知難而退,就算你拿走八千兩銀子,那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關鍵是你走不走人!」想畢,伸手一抓,將八粒骰子滿滿的抓在手裡,道:「老頭,你看好了,可不要走了眼!」五指一張,八粒骰子滴溜溜的落到了紫色海碗裡面,「叮叮噹噹」響了一陣,等八粒骰子全都聽下來時,場中掀起一片喝彩之聲,原來他擲出了一個四十七點,只差一點就是大滿貫。除非老賭才擲出四十八點,否則老賭才輸定了,就算老賭才擲出同樣的點數,老賭才也算是輸,這是賭場的規矩。

老賭才見了,大驚小怪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八粒骰子,你竟然擲出了四十七點,你還真有本事啊,要老賭才擲出大滿貫,難,難,難,老賭才這下是輸定了!」說著,伸手就去抓骰子,他口中說著「難」,卻把骰子抓在了手裡,趙三勝眉頭一皺,暗道:「你這不知好歹的老兒!給你退路你不走,還要逞能,老子倒要看看你怎麼擲出一個大滿貫!」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殺人無形

老賭才將八粒骰子抓在手裡,看了看紫色海碗,面露遲疑之色,眾人看他呆了半天,還是沒有擲出去,有人不耐煩的嚷道:「老頭你倒是擲啊,有種就不要心虛!」老賭才哈哈一笑,道:「借你一句話,壯一下膽子,你看,老賭才不是擲了麼!」說罷,五指一鬆,叫道:「大滿貫,大滿貫,老賭才一世英名就靠你了!」話聲中,只聽的「叮叮噹噹」響個不停,那八粒骰子在海碗裡面轉了無數圈,急如車輪,轉了半天,速度依然如初,眾人漸感不耐,突見其中一粒骰子跳了起來,高過碗麵,接著就是第二粒,第三粒,第四粒……直到第八粒跳起,眾人才大叫一聲,道:「古怪,古怪,你這老頭的手勁也太大了吧!」

老賭才呵呵一笑,伸手一指,道:「你們看,這不是大滿貫麼?「只見八粒骰子一顆一顆的堆積起來,高過海碗,最面上的那一粒骰子,所出現的點數卻是一點,就算其他骰子的點數是六點,加起來也不過是四十三點,離大滿貫還差五點,他卻說是大滿貫,難道他眼睛有毛病不成,眾人一陣哄笑,趙三勝嘲笑道:「老頭,你瞎了眼了,大滿貫在那裡?」話聲未了,只見最上面的那粒骰子搖搖晃晃,竟是「站立」不穩,掉了下來,噹的一聲,滾到了碗中,六點朝上,老賭才呵呵一笑,道:「怎麼樣,這下不會有錯了吧!你們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大滿貫,什麼還是大滿貫?」

趙三勝呆若木雞,愣愣的看著海碗中那一堆骰子,最上面的骰子掉下去後,顯出下面的骰子點數,正是一個六點。一個侍侯在趙三勝身旁的青衣小子伸手將那粒骰子拿起,下面的骰子的點數還是一個六點,那青衣小子每拿一粒骰子,心頭都是一跳,眾人也跟著心頭跳動,直到青衣小子將最後一粒骰子拿起,才驚叫一聲,道:「天爺,還真是大滿貫,你……你……」趙三勝面色鐵青,老賭才笑道:「這下你該服輸,不會叫老賭才走人了吧!」趙三勝用衣袖揩了揩額上的冷汗,虛聲道:「你是何方高人,是來砸賭坊牌子的麼?」老賭才道:「老賭才砸你們的牌子做什麼,老賭才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趙三勝道:「那麼在下請問你老,你老到底想幹什麼?」老賭才眼睛一溜,看了看四下,笑道:「你這尊菩薩難得出來一見,老賭才今日前來,就是要讓你現身的,你跟老賭才來,老賭才有話和你說!」

伸手一抓,就將趙三勝抓了過來,賭場裡的打手見了,急忙上來幫忙,趙三勝知道這個老賭才乃是一個高人,憑他們這些人的三腳貓功夫,簡直就是不堪一擊,發話道:「你們不要動手,我和他去去就來,告訴你們的老闆,叫他不要驚動任何人!」打手們還真聽話,退了開去,老賭才暗地裡朝華大哥擠了擠眼睛,抓著趙三勝的胳膊,裝甚親熱的道:「咱們出去走走!」架著趙三勝,大搖大擺的出了賭場。方劍明三人在一旁看了,拿不準他在搞什麼把戲,方劍明更是心頭叫奇,抬腳就要跟上,華大哥趨前一步,將他拉住,笑道:「看來這裡沒有我們要找的人,我們還是到別處去!」拉著方劍明,三人走出了「金手賭坊」。

三人到了大門外,走了幾步,方劍明道:「這老傢伙搞什麼鬼,居然說不認識我!」華大哥眼睛四下一轉,面露笑容,低聲道:「跟我來,我帶你們去見老賭才!」方劍明奇道:「華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同老賭才打了什麼暗語?」華大哥笑而不答,帶著二人裝著遊山玩水的旅人,混在人群中,走了半天,人影越見稀少,前面有三個青布大漢,始終走在他們的前面,他們走到了那,華大哥就走到那,方劍明也看了出來,華大哥這是在跟蹤,不一會,來到一處荒涼的地方,華大哥倏的笑道:「來了,來了,世明,這三個人就交給你吧!」方劍明正不知何意,只見前面那三個青布大漢身形一頓,猛地轉了過來,撒腿就跑,轉眼來到了近前,見了三人,均是一怔,吳世明不等他們發話,飛身而上,怪笑道:「三位朋友,咱們親近,親近!」

話聲未了,閃電出手,一招三式,功向三個青布大漢。三人臉色大驚,還沒有來得及將腰間的兵器撤出,就被吳世明點中麻穴,身軀一軟,幾乎是同一時間「咕咚」一聲,倒了下去,三人面色驚惶,惡狠狠的怒目斜視。只聽得老賭才的聲音笑道:「出手乾脆利索,認穴奇準,嗯,不錯,孺子可教也!」話聲中,老賭才架著趙三勝,從遠處走了上來,他腳下雖然緩慢,但來勢異常快速,沒幾下就來到近前,趙三勝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人,臉色一變,抬眼看了看方劍明三人,驚呼道:「是你們!你們……你們和這個老賭才是什麼關係?」吳世明飛起三腳,將地上三人踢到了草叢中去,以免被人發現,拍拍手,笑道:「這三個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趙三勝叫道:「你們是官府的人?」三人笑而不答,不置可否。老賭才將趙三勝一鬆,在他身上拍了一掌,趙三勝驚恐的道:「你這是幹什麼?」老賭才道:「你不要打算逃跑,老賭才已經在你身上下了『九步奪命手』,乖乖的回答老賭才的話,老賭才一高興,就把你放了,要是你不聽話,想用假話來矇混過關,老賭才可不管你了,任你自生自滅!」

趙三勝一聽「九步奪命手」,嚇得面無人色,雖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見了老賭才的手段,這「九步奪命手」應該不是鬧著玩的。趙三勝顫聲道:「你老有什麼話要問,在下知無不言。」老賭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瞟了一眼吳世明,對著趙三勝道:「老賭才問你,『九哥』在什麼地方?」趙三勝心頭大驚,面上強裝正定,道:「什麼『九哥』?你老這話是什麼意思?」老賭才聽他不說,面上一沉,道:「九哥就是九哥,你以為老賭才不知道麼?」趙三勝苦笑道:「在下實在不知道你老說的是何人?九哥其人無名無姓,在下怎麼知道是誰?」老賭才笑道:「哦,是嗎?你說你不知道九哥是誰,那這就奇了,幾年前,老賭才見你稱一個青年為『九哥』,難道是老賭才耳背不成,或者是你忘記了?」趙三勝聽了,面如色灰,道:「你……你……想作什麼?」

老賭才道:「老賭才想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老賭才前不久還見過他,誰知這幾日想找他卻找不到,老賭才見你和他認識,只好來向你問路,你別說你不知道,老賭才可是打聽得明明白白!」趙三勝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老找他有什麼事?」老賭才喝道:「不要這般囉嗦,你只要說出他的行蹤就行了!」趙三勝看了一眼方劍明三人,道:「你老可是要在下當場說出來麼?」老賭才點點頭,趙三勝眼看性命掌握在老賭才的手心,為了保命,只好將他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老賭才聽了,點點頭,道:「你走吧,要是老賭才發現你在說謊,老賭才隨時都會去找你,取你的性命!」趙三勝道:「在下說的句句是真,九哥確實是住在那裡,你看……你看,在下已經說了實話,就……就……」老賭才大笑道:「剛才是嚇唬你的,什麼狗屁的『九步奪命手』,你放心回去,老賭才不會食言!」趙三勝長呼了一口氣,走出了十來步,突然想到一事,對吳世明道:「這位大人,請你老高抬貴手,將那三人放了吧,他們不是壞人!」三人聽了他的稱呼,哭笑不得,吳世明假裝臉色一沉,道:「老子警告你們,青天白日的,不要隨便帶著傢伙鬼鬼祟祟,下次讓老子撞見了,絕不輕繞!」曲指一彈,射出三股指風,立時就解了三人的穴道。三人從地上爬起來,不敢有半句怨言,同著趙三勝飛快的跑了。

老賭才見他們走遠,笑哈哈的道:「走吧,咱們邊走邊談。」說著,就自在帶路,他是一個老杭州,對當地的路道自然熟悉,邊走邊道:「這位老弟就是吳世明吧?」吳世明暗讚他眼光的老練,向他深深的一揖,道:「在下吳世明,見過前輩。」

老賭才搖搖手,道:「不要叫老賭才前輩,直呼老賭才就成,你們的來意,老賭才知道……」深深的看了一眼華大哥,問道:「你是『大頭瘋丐』的什麼人?」華大哥笑道:「在下華天雲,你所說的人正是家師祖!」老賭才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不必說武功,單是江湖經驗,你就不比老賭才差,當年你師祖和老賭才也算有些交情,你師父呢?那個小子應該也有八十多歲了吧!」華天雲神色一黯,道:「家師業已作古。」老賭才歎了一聲,道:「可惜,可惜,你今年有多大了?」華天雲道:「晚輩虛歲三十六!」老賭才「嗯」了一聲,道:「也是老大不小的了,你繼承丐幫幫主之位的時候,也不過是十七八歲,今日老賭才見了你,這才知道你師父為什麼會讓位於你,原來你的武功已是超過了你的師父。對了,你怎麼和方小子走到了一起?」

不等華天雲開口,方劍明已是笑道:「老賭才,這你就不知道了,世明哥和華大哥是好朋友,我自然就和華大哥認識了,老賭才,你說老實話,你這是要帶我們到那裡去?」老賭才一愣,道:「你們不是要去找那個殺了孫婆婆兒子的人麼?」方劍明道:「是啊!」老賭才道:「這就是嗎,老賭才不正是帶你們去麼,你以為老賭才是神仙不成,什麼都知道?老賭才剛才逼問那個趙三勝,這才打探到那人的下落。」方劍明奇道:「照你這麼說,那個九哥就是兇手?」老賭才道:「嗯,老賭才以前沒有說情楚,那個被稱作九哥的人正是你們要找的人,那個九哥沒少往媚娘那裡走,老賭才碰見他好幾次,有一次見他和那趙三勝在路上交談,才知道他叫『九哥』。老賭才這人就是這樣的怪脾氣,只要伸手管了閒事,就要管到底,老賭才今天一大早,出去遊走了一趟,便將那趙三勝的底細摸清,故意在賭場裡賭了幾手,將他引出來,不然還真不好找出他來!」

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什麼?」老賭才笑道:「那小子這幾年幾乎不用出手,也不知道躲在何處,老賭才不這麼做,難道還能將他找出來!」方劍明「哦」了一聲,四人談了一會兒,按照他們的速度,不要一盞茶功夫,就快到了那個九哥的住處。依那趙三勝的指點,這九哥住在城西,大白天的,路上有行人,他們所施展的輕功打了不少的折扣,以免驚世駭俗。四人翻過一道院牆,老賭才四下瞧瞧,看應該往那個方向走,倏的,一股龐大的氣勁在遠處一閃而過,老賭才和華天雲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裡看到了一種奇怪的眼神,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大叫道:「不好,有人趕在我們前面,走!」

騰身飛躍,兩人在空中一閃而逝,方劍明和吳世明怎肯落後,雖然慢了半拍,但依然緊跟而上,依稀見到前面兩人彈丸一般的身影。

趙三勝和三個青布大漢走在回去的路上,趙三勝拍了拍胸口,道:「奶奶的,那老傢伙是什麼來頭,看樣子武功極為了得,那三個人是什麼來頭,難道真是錦衣衛!」其中一個青衣大漢罵道:「管他什麼錦衣衛,媽的,偷襲暗算,有什麼本事,三爺,那老賭才就只是問了什麼九哥的下落麼?有沒有提到其他的?」趙三勝雙眼一瞪,道:「你不相信我麼,難道我會出賣組織?」那大漢陪笑道:「三爺,你莫要誤會,三爺為組織出了許多大力,公高德著,小的怎敢不相信三爺,小的只是想問一下那個九哥,那九哥是什麼人,那老賭才為何要如此大動干戈?」趙三勝冷笑道:「這超出了你們所知的範圍,組織的規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九哥一人,就連我都不清楚他的底細,何況你們?那老賭才為什麼要找他,我怎麼知道!」

那大漢道:「這麼說,九哥是組織上的高層人物了?」趙三勝道:「不是,真要是的話,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出他的住所,倘若『九哥』出了什麼事,我這條命算是完了!」那大漢道:「哦,原來不是組織的人。」趙三勝道:「雖然不是組織的人,但也有些關係,不然上面就不會叫我安排他的住所了!」四人說著笑著,想到方劍明三人,對他們的來歷猜測了半天,終於認為是朝廷的探子——錦衣衛。眼看四人走了數里路,前面的大道上風馳電掣般的走近一個人,那人得好不快速,轉眼就到,四人還沒看清他的長相,那人已是一把抓住了趙三勝的胸口,冷聲問道:「我問你,那老賭才抓你去,問了什麼事?」四人見他是一個紫衣中年人,神態冷然,肩上背著一對鋼金鑭。

他能一把抓住趙三勝,趙三勝知道他的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趙三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急忙道:「閣下是什麼人?有話慢慢說。」那三個青衣大漢正憋了一肚子的火,見又有人來找麻煩,將腰間的兵器抽了出來,怒喝一聲,向紫衣人攻到。紫衣人喝道:「大膽!」空著的手凌空一伸,腳下滑動,三人只覺手腕一摩,眼前人影一花,手中的兵器已到了紫衣人手中,紫衣人冷笑一聲,隨手一丟,兩把鋼刀,一把青鋼劍,飛到了數十丈外,手勁之大,嚇人之極。紫衣人喝道:「見了我,還敢動手,你們是活膩了!」手上約一使勁,趙三勝殺豬一般慘叫起來,額上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顫聲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就說,小的就說,那老賭才問小的九哥的下落,其他的就沒有問,不信你可以問他們三人,小的若有半句假話,就叫小的天打雷劈!」

紫衣人神色一驚,問道:「這麼說,你是告訴他了!」趙三勝見他神態不對,心頭狂烈的跳動起來,竟然忘了回話,紫衣人怒道:「看來你是真的說出來了,好,好,你竟然出賣組織……」趙三勝大叫道:「不,不,九哥不是組織的人,沒有人給我說過他是……」紫衣人冷笑一聲,道:「放你媽的屁,你是什麼身份,出賣組織的人,你去死吧!」暗運內力,一掌拍在趙三勝的胸口,趙三勝軟軟的滑到地上,五官流血,看樣子是活不成了。那三個青衣大漢見裝,心頭狂跳,一邊退後,一邊說道:「小的,小的沒有出賣組織,你老饒了小的!」紫衣人「桀桀」冷笑,道:「你們沒有出賣組織,但是你們知道麼?九哥一人的身份已被你們得知,我還會放過你們?」說著,右手緩緩的抬了起來,三人見他要下殺手,都是驚恐的大叫道:「小的決不會說出去,你老饒了小的!」一邊大叫,撒腿就跑,分作三個方向跑開,紫衣人眼神一厲,對著三人的背影隔空就是虛拍三掌,那三人越跑越快,跑到了後來,竟然飛了起來,在空中滾了三圈,「啪啪啪」三聲,栽倒在地,寂然不動。

「厲害,厲害,你的掌法增進如斯,我看不出半年,氣天王之位上的那個老頭就要讓賢與你,我先恭喜你了!」隨著話聲,五條人影,從遠處一閃而到,內中一人怪笑道。紫衣人聽了,傲然一笑,面色一正,道:「五位,九哥出了大事,咱們快些前去!」那五人聽了,均是臉色大變,來不及發問,六人施展絕頂輕功,破空而去。六人剛走不久,只見三道人影如電而到,落到了趙三勝的屍體旁,其中一人蹲下身軀,在趙三勝身上摸了幾下,臉色沉重,道:「果然是『青冥掌』,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此人是一個道袍老者。「阿彌陀佛,殺人於無形之中,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兩位有何打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道。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章 真相大白

一個高大的老者叫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是跟上去,魔教與魔門的事,咱們暫且放過一旁,他們暫時還不會大鬧起來,倒是這些人,一個個武功高強,就是不知道是何來歷,倘若不查出他們的底細,武林難安!」。聽了這話,那老道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老唐,你這話正說到了老道的心坎上,大方,你意下如何?」那老僧點了點頭,道:「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我們就走吧,希望這四個人的屍首很快就有人發現,阿彌陀佛!」一聲佛號聲中,三人展開輕功,轉眼消失在遠處。

老賭才和華天雲二人這一使出真本事來,當真是快如流星,轉眼就落到了一間屋頂上,腳踩屋瓦,飛身而下,兩條人影從院子裡面飛身而出,兩道充沛雄厚的掌力罩向二人,老賭才哈哈一笑,道:「既然來了,又何必如此匆匆而去!」話聲中,四條人影在空中分成兩隊,對了一掌,「轟轟」兩聲巨響,院子裡捲過一陣狂風,氣流縱橫,四人猶如九天的神龍,在狂風之中,落下地來,老賭才和華天雲雙腳剛一著地,同時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將整個院落封住,誰要是想衝出去,除非衝破他們的氣勁。

和他們二人對了一掌的兩人,落地後,身形晃了一晃,很明顯,兩人的掌力都不如對方。「桀桀」一聲冷笑,一個紫衣人從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四個人,三個相貌奇特的高大中年人,一個長相英俊,但是眼神有些淫邪的青年人。老賭才眼珠一轉,看了那個青年人一眼,笑哈哈的道:「九哥,你好啊!」那青年臉色大變,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是九哥?」老賭才笑道:「老賭才見過你,自然就知道了,你且慢走,有人要找你算帳,乖乖,你們都是些什麼人,武功還不錯嗎!」那紫衣人看了一眼華天雲,沒有回答老賭才的話,卻問道:「你是什麼人?」語氣極為的傲慢。華天雲微微一笑,道:「你又是什麼人?」紫衣人怒哼了一聲。這時,方劍明和吳世明業已趕到,從空中翻身而落,吳世明眼光一掃,一字一句的道:「誰是九哥,給我站出來!」方劍明眼光一掃,看見了那個青年人,臉色微微一怔,暗道:「他怎麼會在這裡?」原來這個青年正是那日在風鈴渡口被風鈴趕跑的青年。那青年聽了吳世明的話,眼神一厲,看了看紫衣人,紫衣人點了點頭,青年人越眾而出,高聲說道:「我就是九哥,你是何人?找我有什麼事?」吳世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我問你,你可認識孫大年?」

那青年神色一驚,道:「你想怎麼樣?」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孫大叔是不是你殺的?」那青年見對方不過有三人,而他們這一邊,加上他自己,有七人,自己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也能動手,心下有恃無恐,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吳世明冷冷的盯著他,道:「倘若真是你所殺,那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要你向你討還一個公道,要是不是你,我定然向你道歉!」那青年低頭沉思,那紫衣人「桀桀」冷笑,道:「九哥,你殺了什麼人?不就是一個人麼,有何大驚小怪的!你殺了就承認,有我們在這裡,誰也不敢動你!」那青年突然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就是那個『叫化公子』吳世明瞭,你想為孫老婆子一家出頭麼?」吳世明冷然一笑,道:「路不平就有人踩,你當真殺了殺了孫大叔,是也不是?」

那青年詫道:「我和你說的那個孫大年無怨無仇,為什麼要殺他?」老賭才聽了,微微一笑,道:「九哥,你認識媚娘麼?」那青年臉色大變,喝道:「你是誰?怎麼知道媚娘?」老賭才笑道:「老賭才就是老賭才,你和媚娘所幹的醜事,都被老賭才聽了去,你還不認帳麼,要不要老賭才把媚娘找來與你對質?」那青年冷笑道:「媚娘會告訴你實話嗎,你這老頭在說謊!」老賭才道:「你不相信麼,那好,你在這裡等著,老賭才就去把媚娘找來與你對質!」那青年臉色顯得有些驚恐,道:「你這話可是真的?媚娘她當真什麼都招了麼,那胡不歸是不是都已經知道了?」老賭才冷笑一聲,乾脆越說越故意說得嚴重,道:「胡不歸倘若知道了你和媚娘的醜事,還能不來找你的麻煩,他一逼問媚娘,便可知道你的住處,這事兒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你以為天知地知,想不到老賭才發現了你們的秘密!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青年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事我們做得極為的機密,你當時又不在場,怎麼會知道?」老賭才笑道:「這就要怪你們兩個口風不緊了,誰叫你們兩個談起此事時,老賭才就在一旁偷窺呢,呵呵,老賭才這個『樑上君子』還不賴吧!」

那青年一聽,這才知道老賭才之所以清楚這事,乃是聽來的,不禁生悔不應該和媚娘說起此事,本來已經是沉到水底的事,如今看來又有泛起水波,心底不由暗怪自己的不謹慎,同時也暗罵媚娘的多嘴,倘若她不擔心這,擔心那的,這世上還會有誰知道這件事是他作得呢,那胡不歸的黑鍋是絕對的背定了。但如今,胡不歸的黑鍋不僅背不下去,還有可能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想到這,心頭煩躁起來,大叫道:「不錯,那孫大年正是老子殺的,就算是老子殺的,這又怎麼樣?你們能拿我如何?別說是你們,即使是胡不歸,如今他也不敢找我的麻煩,你們看見了麼,這六位,便是來幫助我的,你們來得好,殺了你們,就可以將此事平息,桀桀,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這話一說完,向紫衣人暗示了一眼,他雖然和這個紫衣人是初識,但他來找自己的時候,態度甚是溫和,那五個人跟著紫衣人一起來到,話沒說半句,但是對他極為的客氣,好像把他當作了什麼大人物,他心機不小,向紫衣人使眼色,一來是看這些人會不會聽他的話,二來是借此來壯一下膽。那紫衣人見了他的眼色,怎麼不會明白,冷冷一笑,笑聲中,六人身形飛動,兩人站到了屋頂上,其他四人一字排開,站在了青年的身前,那紫衣人便是其中一位,看樣子他的地位和其他五人是一個等級,不過因為他的話多,六人中隱隱以他為首。

那青年見了,心頭狂喜,暗道:「果然是天助我也,這六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會聽我的話,哈哈,管他們是什麼人,先把這這四個前來鬧事的四人殺掉,以後的事再說!」想畢,抬頭看了看吳世明,道:「吳世明,聽說你是十大公子之一,如今要葬身之處,我為你惋惜啊,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走,偏偏要強自出頭,那孫家祖孫和你是何關係?」四人見了他們這等陣勢,一點也不顯得慌張,尤其是吳世明,聽了對方的話,仰天大笑一聲,道:「這麼說,你們吃定了我們,哼,實話告訴你,我已經是孫婆婆的乾孫子,你殺了孫大叔,我當然要出頭來找你……」搖了搖頭,道:「可惜婆婆和苦兒不在這裡,不然讓她們親手殺了你,為孫大叔報仇,也算補償了她們這麼多年的痛苦!」

那青年聽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吳世明聽得奇怪,問道:「你笑什麼?」那青年收住笑聲,道:「我笑你就是無知,那孫大年其實也是死得不冤!」吳世明詫道:「為什麼?」那青年冷笑道:「你和孫家祖孫的關係雖然十分要好,但我想你還不知道吧。那孫大年有妻有女,偏偏要到妓院裡面去尋花問柳,害得他的妻子一病不起,最後一命嗚呼,那孫婆婆又是極為的護短,總以為他的兒子是對的,他兒子到妓院去,她也不聞不問,最後死在妓院,這才著急起來,孫大年是死有餘辜,他如此對待他的髮妻,我殺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你這小子知道些什麼,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俠客,可笑,可笑!」

吳世明聽了,胸中怒火大起,喝道:「放屁,你簡直就是在顛倒黑北,就算如你所說那般,孫大叔不對在前,但是,你憑什麼要殺害他,還不是因為他撞破了你和那個媚娘的姦情,你們想殺他滅口,我不管孫大叔做過什麼事,如今他已不在人世,我只問你為何要殺他!」

那青年冷笑道:「你要問我為什麼要殺他,其實你也算猜對了,正因為他見了不該見的事,還想到胡不歸那裡亂說,我就只好送他歸西,去和他的髮妻見面去了,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是殺人兇手,那麼我也不放告訴你,當年孫大年和胡不歸比武之後,來到『迎春院』喝悶酒,他本來已經和胡不歸比武打賭,誰要是輸了,就不得來糾纏媚娘,那小子那裡會是胡不歸的對手,當然是慘敗而歸,哼哼,這廝借酒發瘋,闖入媚娘的閨房,竟然想強行非禮,沒料到,我當時就在屋裡和媚娘親熱,被他看見,這廝見了,狂笑著說什麼『原來胡不歸作了王八,我還不算輸,胡不歸,你想不到你深愛的女人是個這樣的人,好好好,胡不歸,我倒要看看你聽到這個消息是何臉色』,我聽了他的話,心知這廝要去告密,當場就把他殺掉,哼哼,這廝是死有餘辜,吳世明,你現在知道老子為什麼要殺他了吧!」吳世明聽了,大笑三聲,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青年冷笑道:「本來老子是用不著這般多嘴,但是看你們就要去見閻王,免得你們成糊塗鬼,索性成全你們,將當年的老帳說出來,這樣你們就死得不值了!還不感謝我麼,桀桀!」

四人聽了他無恥的話,心頭都或多或少感到氣憤,那六人聽了,卻是無動於衷,他們六人殺人如麻,也幹了不少卑鄙無恥的事,不然也不會加入組織。華天雲聽到此處,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是要定我們的命了!」那青年看了他一眼,見他相貌雖然堂堂,但一點也看不出是個高手,問道:「你是什麼人?」華天雲笑道:「管閒事的人,如你之輩,死一萬次也不足惜,在你眼裡,沒有是非,只有強弱,我看不慣,所以就陪著吳老弟前來會會你們!」紫衣人冷笑一聲,插話道:「江湖上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年輕人,我看你武功不錯,只要你不出手,也不把今兒的事說出去,我們就不與你為難,你看如何?」華天雲笑道:「哦,是這樣麼,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可惜的是你看錯了對象,我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

紫衣人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望向方劍明,道:「你是那位?乳臭未乾,也敢來找事!」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嗎,的確是乳臭未乾,不過我雖然乳臭未乾,這也強於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紫衣人喝道:「你說我不知天高地厚?」方劍明道:「恐怕是吧,你以為還會是誰?」紫衣人聽了,大怒,大叫道:「幾位,咱們動手,這小子先交給我!」話聲未了,一抓就朝方劍明胸口抓到,來勢極快,一擊就到,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好快啊!」一個「怪蟒翻身」,翻了出去,紫衣人一擊不中,微微一愣,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有些本事!」口中說著,雙手如鉤,向方劍明抓到,每一抓都是扣向方劍明肩頭,似乎想廢了方劍明的武功,方劍明見他來勢兇猛,不敢輕敵,一連退了五步,一邊退,一邊回招,所使用的武功是「夢逍遙拳」。這「夢逍遙拳」攻守皆備,沒有幾個人見過,紫衣人的武功高強,攻勢雖然兇猛無匹,但想要在短時間內攻破方劍明的防線,極為困難。兩人的動作快如閃電,轉眼之間已是打了數十招,拳風激盪,爪風斯斯,紫衣人在江湖中雖然是個無名之輩,但他武學修為極深,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負,方劍明在他手下絲毫不見遜色,不禁越打越窩火,暗道:「老子身為三十六天罡之一,居然收拾不了一個野小子,要是叫他們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死我!」

心裡想著,速度漸漸的放慢了下來,方劍明偷空朝旁看去,只見老賭才正與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老賭才一邊打,一邊大叫,也不知道他在叫些什麼,方劍明見了他顯得游刃有餘的樣子,當然不會為他當心,還在心底暗笑,還了一招,將紫衣人逼開,向吳世明看去,只見他和一個耳朵尖尖的人打在一處,吳世明對這人十分的看重,業已把插在腰間的棍子拔了出來,展開他自創的「回龍棍」法,舞得風雨不透,那人一身雄厚的功力比吳世明要高出一籌,卻輸在招術沒有吳世明精妙,兩人寸步不讓,打得異常的激烈,一時半會,誰也拿誰沒有辦法。方劍明雖然只是眼睛一遛,卻已把情形看清,隱隱為吳世明擔憂。方劍明一招「夢裡花落知多少」,灑出一片拳影,就如同下了漫空的花朵,每一朵飄逸無匹,也不知那一朵才是真正的殺招,這一手正是方劍明「夢逍遙拳」中很厲害的一招,既能攻敵,又能回守,端的是無懈可擊,紫衣人大吃一驚,連著使了三種身法,這才翻身退開,喝道:「好小子,你怎麼不按套路來打,這是什麼拳法?」方劍明還沒有說話,只聽有人笑道:「要是什麼都按套路來打,天下間的武功還會一代超過一代麼?嗯,不錯,好一招!」

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華大哥」笑盈盈的瞧過來,和他對戰的也是兩個人,一個黑臉中年人,一個塌鼻子中年人,方劍明這一瞧去,心頭一怔,原來華天雲背負著左手,單單用右手來對付兩個高手。華天雲右手只要輕輕的一揮,那兩人身軀便是微微一震,就像是得了什麼怪病是的,這時華天雲所使的一招正是「二郎拳」中的「二郎挑水」,這「二郎拳」不過是江湖把勢,威力不過爾爾,誰知到了華天雲手中,招式依然是那般招式,威力卻高出甚多,那黑臉人一掌劈下,還沒劈到華天雲的後背,華天雲的拳頭已反打到了他的胸口,嚇得他急忙換招退開,華天雲微微一笑,還是用那招「二郎挑水」,又把塌鼻子中年人擊退,笑道:「你們是娘兒麼,動作怎麼這般緩慢!」兩人聽了這話,四掌一翻,劈空掌力向華天雲打到,掌風有如雷動,爆發出陣陣的巨響,華天雲點了點頭,道:「這比剛才進步多了,你們二人的武功還算可以!」

踏前一步,迎著掌風,掌風掀起他上衣的下擺,呼呼作響,眼看就要擊中他,華天雲大喝一聲,還是那招「二郎挑水」,緩緩使出,拳頭每移動一分,掌風便減弱三分,及至華天雲的拳頭移到於肩頭一般高下時,那猛烈的掌風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兩人見了華天雲如此恐怖的功夫,心頭大驚,長嘯一聲,終於將壓箱底的功夫使了出來,華天雲見了,眉頭一皺,喝道:「好,我就和你們玩玩!」

方劍明剛看到此處,倏的,一道掌風臨頭打到,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掌打出,老賭才見了,變色說道:「不可接他的掌力!」像他這個級別的高手,雖處在兩個高手如雨一般的掌力之下,對四周的情形依然瞭如指掌,此時在身上一抓,一顆麻雀急如流星打出,插入了兩人的手掌之中,他雖然是後頭出手,但暗器本來就要比人的動作快,竟然讓他打出的暗器後來居上。那顆麻雀在二人的掌力擠壓下,霎時成了粉末,方劍明的手掌和對方手掌只差半寸就要接觸,那紫衣人厲笑道:「晚了,小子!」手臂暴長三寸,一掌擊到了方劍明手臂關節,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未必!」身形一晃,就如醉倒了一般,紫衣人的手指堪堪摸著了方劍明的衣服,方劍明的手臂已是縮了回去,人在倒下去的那一霎那,凌空就是一腳,踢向對方的大腿和小腿之間的關節,腿風觸著了對方,還沒有擊實,紫衣人已滑到一旁,大吼一聲,左手一劈,斬向方劍明的小腿,右手同時一撤,將肩頭的鋼鑭拔了出來,一鑭打向方劍明頭頂,鋼鑭乃外門兵器,又屬於短兵器,宜於近身搏鬥,這一鑭若然打實,方劍明焉有命在!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死相博

方劍明焉能給他打中,霍的一個「老樹盤根」,身形滴溜溜的一轉,閃過一旁,使出「空手如白刃」的功夫,欺身直進,逕奪紫衣人的鋼鑭,紫衣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怒叱道:「找死!」不等鋼鑭招式使老,一式「斗轉星移」,鋼鑭夾著一股勁風,點向方劍明的手掌。方劍明微笑道:「找死卻也未必!」身軀一彈,猛地跳了起來,捷如飛鳥,從紫衣人頭頂越了過去,這一招實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紫衣人料不到方劍明會如此大膽,竟然敢空手和他應對,還敢不顧鋼鑭的勁力籠罩,從他眼前飛過,當下想不想的回手就是一鑭。

只聽得「噹」的一聲震響,紫衣人手腕微微一麻,鋼鑭險些把握不住脫手飛出,急忙暗運真力,將鋼鑭牢牢抓住,回頭看去。只見方劍明手中拿著一把藍色的洞簫,人在空中連打了七個旋子,落下地來,大叫道:「厲害,厲害,你的力氣還真不小!」紫衣人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小子的內功如此深厚,老子想在內功上面勝他,有很大的難度,這小子從那裡弄來的洞簫,老子的鋼鑭乃百煉金剛所鑄造,怎麼沒有把他的洞簫打裂!」想著,眼光看向了方劍明手中的洞簫。

方劍明將手中的洞簫一揚,笑道:「對付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需要我出刀,我就用這根洞簫陪你玩玩!」紫衣人按下心頭的怒火,問道:「小子,你這根洞簫叫什麼名字?」方劍明笑道:「管它叫做什麼,只要能打中你,便是一個好寶貝!」紫衣人聽他不說,越發驚疑不定,倏的「桀桀」一笑,道:「你有這種寶貝,居然還敢拿出來顯寶,我今天就奪下來看看!」話聲未了,欺身直進,一掌拍出,掌風陰氣森森,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這老怪使的是什麼功夫?看來有些古怪,我還是不要接他的掌力!」想著,手中的藍潮簫一揮,嗚嗚作響,斜身竄了出去,紫衣人怪笑一聲,手掌一轉,擊到方劍明的胸口,方劍明冷笑道:「你當我怕你麼!」手腕一抖,藍潮簫如電打出。紫衣人神色一喜,掌化為爪,一爪抓向藍潮簫,方劍明手腕一轉,力貫藍潮簫,一個「打蛇打七寸」,藍潮簫微微一變方向,點向紫衣人掌心的「勞宮穴」。

紫衣人笑道:「來得好!」說時遲那時快,倏的爪又變為掌,暴吐出一股真力,手腕一翻一沉,劈在藍潮簫上,「蓬」的一身震響,同時鋼鑭一揮,擊向方劍明的左肩,一招兩式,快若奔雷,霎時即到。方劍明冷哼一聲,危機之間使出了「麒麟八變」的身法,人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道人影繞著紫衣人團團直轉,轉眼之間,業已攻出了十八招,藍潮簫嗚嗚響個不停,聽在紫衣人的耳裡,就像是催命的音符。紫衣人一退再退,只能牢牢守住門戶,想要還招,卻是沒有一絲機會。方劍明步步進逼,以快打快,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漸漸就將紫衣人逼到了那個「九哥」的身旁。

這個「九哥」從動手到現在,他都在一旁觀戰,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有重傷在身,他被風鈴打中的那一棒豈是尋常的傷勢,他要動手,也可以,但是他這人老奸巨猾,心機不小,一旦動手,傷勢一定牽動,所以他就乾脆不動手,一來可以看看情形,二來也想摸清兩方的實力。

他看了一會,就覺得今天十有八九是逃不出去了,雖然來幫助他的六個人,都有一身超高的本領,絕不在他之下,但是,那個名叫老賭才的老頭,武功更高,他一人斗兩人,顯得滿不在乎,就算再加上兩個,恐怕他也照樣能夠對付,而那個相貌堂堂的漢子,九哥看不出他的武功,說他武功高,他卻使不出什麼高明的招式,所使出的武功,都是些「黑虎掏心」,「白鶴亮翅」之類的招式,難登大雅之堂,簡直就是莊稼把勢,那兩個人的掌風,拳風,甚至發出的氣勁,密佈在身體一丈開外,卻硬讓他闖了進來,好像他不在乎什麼氣勁不氣勁的,一隻手,指南打北,聲東擊西,逼得二人將平生最厲害的武功使出也是無濟於事,那兩人越打越是膽寒,他們這一生中,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打法,也從來沒有這般感到力不從心,只覺眼前的這人隨時都可以取他們的性命,只要他願意,就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九哥卻看不出這一點來,見到三人越打越慢,動作慢騰騰,如同蝸牛,知道有古怪,但拿不住究竟那方會勝出,所以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其實讓他放不下心的,是吳世明和那個耳朵尖尖的人的相鬥。那兩人打到如今,已過了一百多招,吳世明越打越是瘋狂,將全身的本領都使了出來,簡直就是亡命的打法,他這一拚命,那人就有些吃不住了,其實論真實本領,那人實不輸與吳世明,不過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吳世明這一橫下心來,要把他擊敗,使出的棍法,急如暴雨,遍襲那人週身的穴道,少林寺的打穴功夫本來就是武林一絕。那人將全身的功力提到最高,見招折招,打到如今,真氣多少有所消減,而吳世明的棍法依然那般狂暴和神奇,那人心頭想道:「奶奶的,為了這個小子,把命丟在這裡,實在划不來,雖然這小子是上面看重的人,但是老子也犯不著如此拚命,反正那兩個人的武功高深莫測,我們絕討不了好處,老子還是留些力氣,見氣候不對,撒腿就跑!」是以越打越沒有心思,轉眼就被吳世明逼得連連後退。

「九哥」看到此處,眉頭一皺,正想上去幫忙,這時正好就是方劍明逼著紫衣人退到他這頭來,他眼光一掃,決定還是出手「相助」紫衣人,手腕一撤,「錚」的一聲,將肩頭的寶劍拔出,飛身而起,一劍刺向方劍明的身影。方劍明展開「麒麟八變」身法,外人只見得有八個影子在閃動,「九哥」這一劍,只是點向其中一個,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這傢伙眼光獨到啊,居然知道這是我的真身!」手腕一抖,只聽得「叮」的一聲響,劍尖刺在藍潮簫上,兩人一合即分,在和方劍明貼近的那一霎那,「九哥」凝眸一瞧,才將方劍明的相貌看清,倏的臉色大變,長嘯一聲,竟是顧不得身有重傷,喝道:「原來是你這小子!上次壞了老子的大事,老子還沒有找你算帳呢,前輩,讓我來料理這小子!」紫衣人在方劍明手底下吃了悶虧,恨不得殺了方劍明洩恨,但轉眼一瞧,見「老鄧」在吳世明的攻擊下,險象環生,心頭一怔,暗道:「老鄧啊老鄧,你在搞什麼鬼!」飛身躍起,人在空中,鋼鑭一封,便將吳世明的棍子架住,引向外門,「桀桀」笑道:「先把你這小子斃了再說!」

吳世明大笑道:「好,在下就稱稱你有多少斤兩!」棍子一翻,將鋼鑭反壓住,棍頭伸縮不定,虛實難測,打向對方的上身,紫衣人暴喝一聲道:「撤手!「鋼鑭連環三絞,內力到處,欲圖震飛吳世明的棍子,吳世明冷笑道:「你叫我撤手,老子就是不撤手!」食指一豎,插向對方胸口的「俞府穴」,去勢如電,沉若萬鈞。兩人相隔是如此之近,一擊就到,紫衣人飛起一掌,掌風蕩起,將吳世明的身形掃的微微一滯,就在這一霎時,紫衣人倒翻了出去,逃過了這一劫。紫衣人身上出了一股冷汗,大意輕敵之下,險些受了重創,心頭暗驚,心想:「怎麼這廝也是一個高手,本來以為這次出來,武林中鮮少有敵手,不料這一下子就遇見了兩個後生,武功都是這般料得!」他們兩人的這一交手,不過是眨眼之間,「老鄧」得著了喘息的機會,瞧見了吳世明這一指,臉色微微一愣,旋即「嘎嘎」一笑,道:「少林寺的金剛指!你是少林寺的門下?」

他這話剛起,那頭方劍明已是大叫了起來,恍然大悟的道:「好呀,難怪我見你身形有些熟悉,原來你跑到了這裡,你這個採花賊!」只聽「叮叮……」之聲不斷,兩人以快打快,就在方劍明說話的功夫,兩人各自攻了三十六劍和三十六簫,劍影翻飛,簫影縱橫,劍和簫相撞,發出刺耳的異響,兩人分分合合,場中飛砂走石。九哥身形一落,悶哼了一聲,手捂著肩頭,眉頭緊皺,翻腕一看寶劍,他這把劍也非凡品,此時居然倒捲了不少的劍刃,一把上等的劍,不但斬不斷方劍明的洞簫,反倒毀成這模樣,可見方劍明手中的洞簫乃奇珍異寶。

那頭,老賭才猛地「哈哈」一笑,道:「鬼鬼祟祟的傢伙,還不出來麼!」雙掌一拍,一道如山的掌力將兩人逼到了牆角,右手在身上一摸,一顆麻雀破空飛出,打向了屋頂。麻雀去勢快極,越過瓦面,一道人影緩緩升起,那顆麻雀到了他身前一尺之際,就像是撞到了一層無形的牆壁,再也難近分毫,「啪」的一聲,掉在了瓦面上,砸碎了瓦片。那人身在空中,右手一探,隔著六丈多的距離,一道劈空真力勢如洪水一般湧向老賭才,老賭才嘴角掛著一絲嘲笑,倏的在原地一翻,再一翻,越翻越快,霎時也不知道他翻了多少圈,外人只見一團黑影在那兒轉動,根本就看不見他的身軀,老賭才這一轉動,那道劈空真力繞著老賭才激烈的相撞起來,產生的氣流,猛然向外流出,一波一波向外排開,一層強過一層,院子裡面頓時飛砂走石,堆在角落裡的雜物,「辟辟啪啪「響個不停,轉眼碎裂,窗門「嘩啦」聲中,陡然飛來起來,高高的掀起,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托著一般。如此強烈的打鬥,院子裡焉能站得住人!

只見七條人影從院子中破空飛起,落到了屋頂上,方劍明與九哥相隔兩丈,面面相對,那紫衣人站在九哥的身後,鋼鑭卻是不知為何收了回去,在靠後,便是那耳朵尖尖的中年人和兩個同夥,這兩個同夥正是先前聯手對付老賭才的兩人。吳世明自然就站在了方劍明的身後。他們是站在右首的屋頂上,而那突然來到的人卻是「飛」在左首的瓦面上。

吳世明見華天雲不在屋頂上,向院子裡看去。只見華天雲和那兩個人靜靜的「定」在了原處不動。華天雲背著一隻手,另一隻手豎在胸前,如同老僧一般,那兩個人分立兩側,一個作勢欲飛,雙掌高高舉起,另一個人身形下沉,雙臂環抱,就像是懷中抱了一顆參天大樹似的,三人動作古怪,一動不動,裝若泥人。院中那橫掃一切的氣流到了他們身旁一丈五左右時,莫名其妙的進之不去,單單在外面徘徊。此時,院中的情形可謂是搞怪之極,在華天雲三人身前一丈五內,靜如寒夜,而外面卻是狂風橫掃,氣勁縱橫。

這情形落入了眾人的眼裡,心頭均是一震,方劍明心頭喜道:「華大哥的武功當真是神奇無匹,竟然將對方二人鎖住了!」吳世明心想:「嗯,這兩個怪人內功深厚,可惜他們遇見了華大哥,再多十個,他們也不是對手!」九哥想道:「不好!這傢伙原來才真正的是絕頂高手!」紫衣人卻是冷哼一聲,暗道:「媽的,這傢伙怎地這般厲害,就算我將『青冥掌』修煉到最高境界,也打不過他!看來只有天尊親自動手,才能有把握制住他,那四大天王倘若單個出手,也討不了好處,除非他們四人聯手!」他身後的四個同夥卻是想道:「真是一個恐怖的對手,幸虧沒讓老子遇上!這老賭才是何來歷,竟然要日公親自動手!」

眾人正驚疑不定,那緩緩升起的人身形越升越高,直到十二丈高下,此時又慢慢的飄下,每飄一尺,老賭才的身形便就慢上一分,眾人知道他們二人這是在用氣勁較量,誰要是稍有差錯,立刻就有生命之憂,粉身碎骨,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嗚」的一聲,方劍明手中的藍潮簫突然叫了起來,接著背上的天蟬刀,也輕聲的吟了起來,微微有所晃動,方劍明體內的天蟬真力禁不住流動起來,吳世明覺察到方劍明的異常,在方劍明的肩頭一搭,道:「劍明,你怎麼了!」手指剛一觸到方劍明的肩頭,猛地彈了起來,感到方劍明體內似有一股強大的真力漸漸外瀉,方劍明雙眼閃過一道黑芒,渾身發出一股強烈的煞氣,對面的幾人由於只注意著下面的情形,一心放在了那人和老賭才的相鬥上,並沒有發覺方劍明,藍潮簫,天蟬刀的異象。老賭才越轉越慢,每轉一圈,地上便出現一道裂痕,轉眼,地上橫七豎八的佈滿了裂痕,那人漸漸的降落瓦面,頭上的長髮隨風舞動,面部露出一股凝重的表情,眼看一個將要落到瓦面,一個即將停止翻動。

倏的,兩聲長嘯傳來,那本來已被華天雲的氣勁牢牢鎖住兩人,眼中暴射一道寒光,長嘯聲中,身形動了起來,兩人凌空一飛,雙拳,雙掌擊在華天雲身上。紫衣人臉上顯出一股驚容,暗道:「好呀,原來你們兩個還暗地藏私!」那「九哥」臉上一喜,其他三人則是面面相覷,面部一時說不清是何表情,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神態。吳世明和方劍明見了,失聲道:「華大哥!」那兩人擊中華天雲,翻身就走,華天云「哈哈」一聲大笑,道:「兩位,這就想走了麼!」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緩緩的拔了出來,每移動一分,那兩人的身軀均是一震,速度銳減,華天雲體內的真氣運轉起來,一股霸氣從他身上發出,豎在胸前的那隻手虛空一抓,那兩人的身形便不在移動。

兩人自知不是華天雲的對手,驀地回身退了回來,兩人四掌夾著萬千力道印下。華天雲笑道:「這才叫一個漢子!」雙手一圈,一揮,「啪啪」兩聲,雙拳擊在了二人的肩頭,兩人悶哼一聲,壓下心頭的熱血沸騰,還沒有來得及還招,華天雲又是兩拳打到,「啪啪」兩聲,兩人眼前拳影一花,又被擊中,終於「哇」的一聲,張口噴出鮮血,華天雲喝道:「我所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你們暫且無過,放你們一條生路,滾!」

雙拳擊在二人的肩頭,內力運轉,將兩人震飛出去,這一震,大概是華天雲故意所為,一把就將他們震落在了瓦面。其時,老賭才已是完全停止了翻動,那人雙腳輕輕的貼著瓦面,雙腳所立之處,瓦片一塊接著一塊的出現裂痕,奇怪的是,那些瓦片雖然佈滿了裂痕,卻沒有一塊粉碎,似有一股無形的真力暗中相助。華天雲眼光一掃,見了老賭才和那人的情形,將體內的「破天真氣」慢慢調動,那股霸氣又從他體內發了出來,雙手一分,笑道:「賭老,你這又何必!」兩道霸氣的真力撞向二人的氣勁,老賭才悶哼一聲,「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呵呵一笑,道:「厲害,厲害,老賭才已經有數十年不曾遇到敵手了!」

那人面色一紫,兩道血跡從嘴角緩緩流了下來,本來漸漸就要合上的雙睛一張,暴射一團精光,仰天一笑,不笑還好,一笑,鮮血頓時直流,道:「好,好,賭神翻天,果然不愧為天榜高手!走!」話聲一落,雙肩一晃,破空而去,紫衣人一把抓住「九哥」的肩頭,低聲喝道:「走!」。

吳世明見狀,急忙喝道:「走?我看你們往那裡走!」正待追上,華天雲扶著老賭才從院子中飛身落到瓦面,低聲道:「窮寇莫走,那九哥他日在處置也不晚,鷹爪孫業已來了,我們快走!」話聲未了,只聽遠遠有人尖聲尖氣的道:「有這等高手在此,咱家倒要來看看,你們之中,是誰殺了咱家的師弟!」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千丈之外越過瓦面,飛了過來,那人來得好不快捷,轉眼就到近前。「九哥」一夥還沒走出百丈,已被那人迎頭趕上。紫衣人臉上一怒,將「九哥」交到那耳朵尖尖的人手中,身子騰空飛起,喝道:「閹黨,你有多大本事,看掌!」

「青冥掌」閃電擊出,一道陰風隨著掌鋒劈到,那人「咦」了一聲,驚疑的道:「青冥掌!」左手一揮,一股超強的氣勁隨著他的手指產生,氣勁藏著一種寂寞,毀滅之氣,令人好不難受,紫衣人失色道:「寂滅手!」

只聽得「轟」的一聲,紫衣人凌空打了八個觔斗,翻落瓦面,腳尖在瓦面上一點,破空飛出,「桀桀」冷笑數聲。來人雙腳還沒有落到,又是兩條人影從瓦面上一躍而起,兩人四掌印向來人,來人怪笑一聲,雙手一分,陰陽怪氣的笑道:「咱家的『寂滅手』新近修煉到了第八重,就拿你們試試威力!」兩道劈空掌力閃電打出,和那兩人的四掌一撞,「蓬」的一聲巨響,那兩人齊聲「嘎嘎」一笑,道:「我們兄弟還有事,不和你這個男人不是男人的怪物玩了!」身形一縱,動作整齊劃一的飛躍而出,追上前面的紫衣人,轉眼消失在遠處。來人陰笑了一聲,瞧著遠去的人影,發話道:「給咱家緊盯著他們,咱家要看他們有何詭計!」他的話聲雖然不大,但是遠遠傳出,已經落入了數十個向這頭飛縱而來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耳裡,當下分出一半的人,調轉方向,朝著九哥一夥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太監眼光一掃,看見方劍明四人在瓦面上起起落落,向西方飛奔,陰笑一聲,道:「常供奉,你把錦衣衛的衛士調去幾個,查查這四個人的底細!」一個身著白袍,手拿長劍的中年人一躍而落,站在了太監的身後,點了點頭,招招手,立刻上來一個錦衣衛百戶。常供奉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百戶得了命令,帶上八個錦衣衛,如飛而逝,剩下的人都退到了遠處,不敢靠近。這常供奉原名常五德,只聽他微微一笑,「咳」了一聲,道:「裴公公,這次你來杭州,可是為了找『薛公公』?」

裴公公冷笑一聲,臉色一沉,道:「常供奉,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捉拿不到黑盜,還讓咱家的師弟被人殺死,死了連屍體也見不著,咱家要不是看在曹供奉的面子上,就要參你一本!」常五德聽了他的教訓,臉色有些氣悶,道:「裴公公,話也不能這麼說,薛公公說不定還在人世,並沒有被人殺死,薛公公倘若死了,也總該有屍體,但是我們出動了杭州府的官兵,甚至錦衣衛的衛士,也沒有找到,怎麼能夠斷定薛公公死了?」

裴公公道:「放屁,咱家的師弟是生是死,咱家還不知道麼,江湖中有一種「化屍粉」的毒藥,你應該聽說過吧,錦衣衛真是越來越無能了,辦事的效力竟然差到這種地步。常供奉,咱家知道你們大內的供奉和錦衣衛一向走得很近,隱隱有聯手對抗我們東廠的傾向,咱家這麼說,你不會在司馬無風面前告密吧!」

常五德笑道:「這麼會呢,不過……大供奉對聖上一向是忠心耿耿,而錦衣衛乃聖上的親軍,我們和錦衣衛親近,也是必然的,相反,我們和東廠,也合作得很愉快,不過……」裴公公冷笑道:「不過什麼?」常五德道:「不過王大公公的行事,實在令人難堪,他要是知道一些君臣之道,顧惜大供奉的地位,就不應該在聖上面前危言聳聽!」裴公公「哦」了一聲,道:「咱家知道你的意思,你說的可是白蓮教一事?」常五德笑道:「公公果然厲害,不錯,我說的正是此事,大供奉與魔門的太上有相當不錯的交情,他們來往密切乃自然之事,王大公公明明知道這層關係,還在聖上面前詆毀大供奉,這未免有些不給面子,須知如今的魔門已不是白蓮教!」裴公公陰笑一聲,道:「真是這樣麼嗎?但是據咱家所知,現今的武林,除了什麼九大門派,丐幫,勢力最強的就算是魔教與魔門,司馬無風那老兒,原先就是魔教的長老,大供奉和他來往密切,難道不覺得太兩面三刀了麼?」常五德笑道:「裴公公,司馬大人早已不是魔教的人,他和當今聖上的關係,想必公公也有所耳聞,大供奉和他來往,這也是效忠皇上之意!」裴公公冷笑一聲,道:「好一個效忠皇上,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咱家也不想揭穿你們的老底,以免傷了三家的和氣!」常五德微微一笑,道:「裴公公知道就好。這一次我們三家齊聚杭州,也是多年未有的盛事,來此之前,大供奉業已交待清楚,一切以裴公公馬首是瞻,裴公公有何差遣,儘管吩咐!」

裴公公聽他此時的言語,又是那麼的恭敬,冷冷一笑,道:「說吧,你們有什麼把戲?」常五德道:「裴公公消息靈通,想必業已知道『屠龍棍』出現的消息?」裴公公臉色一驚,暗道:「好呀,咱家還當此事只有我們東廠的人知道,沒有料到,你們大內供奉也知道了!」點了點頭,道:「是的,屠龍棍出現的消息,咱家確已得知,你這話是何用意?」常五德微微一笑,道:「是這樣的,裴公公。王大公公在八年前已經拿到了世上最神奇的寶物——長生瓶,世上任何一件寶物都不會放在了王大公公的眼裡,這『屠龍棍』雖然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非同凡響,但又怎能與長生瓶相比,此話,裴公公以為然否?」裴公公笑道:「很好,很好,長生瓶乃萬古寶物,豈是屠龍棍所能比擬的?你的意思咱家業已明白,你放心,這屠龍棍,我們東廠絕不會染指!」常五德面上一喜,道:「其實,我也知道王大公公不會看得上這『屠龍棍』,有裴公公的一句話,我就放心了。」裴公公心頭冷笑,暗道:「東廠不會插手,並不代表東廠的『人』不會插手,哼哼,常五德,你心頭所打的小九九,咱家還不清楚麼!常五德則是想道:「只要你們東廠的高手不出手,情人山莊的人,我們會對付的!」

不說二人各懷心機,單說方劍明四人離開了此地,一路向西,不消多時,已趕到了丐幫的杭州舵口,華天雲見了劉建的面,頭一句話就是:「劉舵主,你安排一間密室,我要給人療傷!」劉建見了老賭才胸口的血跡,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也明白此時不是多言之際,急忙叫人安排了一間極為隱蔽的密室,華天雲看到方劍明有擔憂之色,笑道:「劍明,華大哥知道你擔心賭老,放心吧,有華大哥在,他就算被閻王拉進了閻王殿,華大哥也能把賭老救回來!」方劍明聽了,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華天雲這麼說,便是有十成的把握,憑他一幫之主的身份,絕不會信口開河。

劉建叫下人端上茶水,陪著方劍明和吳世明坐在客廳裡面,正想詢問經過,只聽孫苦兒的嗓音在廳外嬌笑一聲,道:「吳大哥,聽說劍明師弟來了,我和婆婆前來看望!」接著就是孫婆婆的蒼老的聲音道:「明兒,老身也想見見你這位師弟!」話聲未落,孫婆婆與孫苦兒從廳外走了進來,三人急忙立身而起,方劍明向孫婆婆施了一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婆婆。」孫婆婆看了看方劍明,點點頭,笑道:「英氣勃勃,果然是一表人才,難怪明兒要在老身面前屢次提到你!」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婆婆誇獎了!」孫苦兒自從一進來,看到方劍明,除了有些欣喜之外,就把目光看向了吳世明,在她的眼裡,好像只有吳世明似的。五人落座以後,吳世明掩藏不住眉目間的喜色,道:「婆婆,苦兒,你們知道麼,孫大叔的事已經水落石出了!」一聽此話,兩人先是一怔,轉而驚喜交集,孫婆婆激動得語不成聲,道:「明……明兒,你說的可是……可是真的?」吳世明點了點頭,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兩人邊聽邊流淚,孫婆婆忽然大叫道:「大年,你死得好怨啊,都怪娘當年沒有好好的管教你,讓你這般胡來,要不是娘縱容你,也不會招致一場橫禍,明兒,那媚娘人在何處?那殺人兇手又在何方?」吳世明道:「放心,婆婆,吳大叔的仇,我會幫你們報,今日我和劍明已經和那個殺人兇手狠鬥了一番,此人的來歷,我們暫時還不清楚,要給孫大叔報仇,還需從長計議!」

孫婆婆道:「什麼?你已經和那個賊子見面了麼,怎麼不叫上婆婆?老身要親手斃了那個賊子!」孫苦兒卻是道:「奶奶,我們錯怪了胡不歸那麼多年,咱們下次見了他,恐怕還得給人家道歉。」孫婆婆道:「道什麼歉?那胡不歸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大年被殺一事,和他也有干係,老身不找他算帳,就已經算是格外開恩,絕不會向他低頭!」孫苦兒苦笑道:「奶奶,聽吳大哥的口氣,那賊子來歷不小,我們要給爹爹報仇,恐怕顯得力量單薄!」孫婆婆冷笑道:「苦兒,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四十年前,婆婆縱橫江湖之時,那賊子還沒有出世,他有多大的本事!」方劍明聽了她的口氣,心中一歎,暗道:「這孫婆婆還是當年那麼性情暴烈,這麼多年,孫姐姐也不知道被她訓斥了多少此。」吳世明正容道:「苦兒,你不要擔心,有我在,孫大叔的仇就一定能報,你要相信大哥,大哥認了你這個妹妹,就不會袖手旁觀!」孫苦兒聽了這般話,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但一看道劉建也在一旁,急忙將眼淚抹去,道:「吳大哥,苦兒相信你!」劉建歎了一聲,道:「那兇手果然狠毒,孫婆婆,在下雖然武功低微,但是倘若有用得著處,你老一聲吩咐,在下義不容辭,其實,單憑世明和我們幫主的關係,我們幫主就絕不會袖手,你們不要傷心了,此仇定當得報!」

正說到這,外間有人喝道:「誰?」劉建臉色大變,道:「有人闖了進來,已被暗樁發現,我出去看看!」話聲未了,廳外已是大打出手,「砰砰」之聲不斷,劉建心頭大驚,身形一躍,竄了出去,不過轉眼功夫,猛聽得「蓬」的一聲,一條人影從廳外飛了進來,落地後,「登登登」退了好幾步,四人一看是劉建,心中驚疑不定,劉建身為丐幫的舵主之一,武功可想而知,絕不會差到那裡去,這人一出手,就將劉建從廳外擊到了屋裡,來人絕非等閒之輩!一個高大的人影跟著飛了進來,身後追著七八個丐幫的弟子。

來人雙腳一落地,長袖一揮,發出一股氣勁,將廳外的那些丐幫弟子堵在了門外,一對炯炯有神的眸子將廳內迅速一打量,還沒有說話,只見吳世明和方劍明二人騰的立身而起,「撲通」兩聲,兩人推金山,倒玉柱般,對著此人,跪倒在地。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要逼我

那人長袖一揮,雙腳貼著地面,滑了過來,一把扶住方劍明的手臂,詫道:「這位少俠,你這是何故?你這是折殺老僧了,老僧受之不起!」暗運真力,要把方劍明扶起,誰知方劍明也暗地裡運起內力,跪在原地,一動不動,兩人內力相撞之下,「蓬」的一聲,方劍明彈了起來,那老僧「登登登」的退了三步,面露驚容,方劍明失色道:「師祖伯,弟子不是故意的,你老不要見怪,弟子見過師祖伯!」「撲通」一聲,方劍明又給老僧跪了下來。老僧轉過身軀,雙手合十,淡淡的道:「阿彌托佛,老僧實在受之不起,少俠,你是誰的弟子,這又是為了什麼?」方劍明「啊」了一聲,道:「師祖伯,弟子是劍明啊,師祖伯,你還記得劍明瞭麼?」

那老僧想了一想,倏的,臉色大喜,道:「你是明兒,明兒,真的是你麼?」方劍明叫道:「師祖伯,弟子八年前離開少林寺後,就一直沒有見過師祖伯,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相遇,師祖伯,這些年,你老還好麼?」老僧狂喜不已,急忙將他拉起來,笑道:「起來說話,不要跪著,想不到你長得這般高了。這些年你到那裡去了,你的義父,刀神前輩呢?」方劍明見吳世明始終跪倒在地,低著頭一言不發,立刻又跪了下去,老僧愕然道:「明兒,你這是為何?」方劍明道:「師祖伯,明兒向你老人家求情?」老僧面色一怔,旋即面孔一板,道:「明兒,你不必說了,師祖伯知道你的意思,你先起來,有什麼話,待會再說!」方劍明道:「師祖伯,你不答允明兒,明兒就不會起來,明兒求你了!」

老僧歎了一聲,抬起頭,看著屋頂,沒有去看吳世明一眼,緩緩的道:「既然明兒這般為你說話,你就起來吧!」方劍明大喜,和吳世明站立起身,吳世明低著頭,不敢看向老僧。老僧「哼」了一聲,道:「華幫主何在?」吳建舉手一揮,將守在門外的弟子叫了下去,笑道:「大師可是少林寺的掌門人大方禪師?」老僧微微一笑,向吳建打了一個問訊,道:「阿彌陀佛,老衲來得魯莽,還望施主不要怪罪!」吳建心頭一驚,暗道:「都說大方禪師神功蓋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口中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姓吳,單名一個建字,身為丐幫的杭州舵主,方才多有得罪,大師贖罪則個!」大方笑道:「吳舵主,我們就不要互相客套了,老衲想請你們幫主出來一見,老衲有事要請教於他!」吳建道:「這……」

吳世明道:「師祖伯,華大哥正在給賭老療傷,暫時還不能出來見你,你先……」大方喝道:「放肆,沒大沒小,成何體統,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麼?」吳世明面上一紅,道:「師祖伯,弟子知道當年行為不對,可是……」大方怒道:「你還敢多說!」虛空一拍,一道掌風打向了吳世明的左臉,吳世明舉手一格,只聽「砰」的一聲,吳世明「登」的退了一步,大方身軀晃了一晃,大方大怒,喝道:「你還敢反抗,好,好,八年不見,你越來越大膽了,竟然連師祖伯也敢打!」舉手就是一掌打出,這次吳世明不敢反抗,「啪」的一響,臉上狠狠的挨了一掌,吳世明「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低著頭,話不說,顯然不肯認錯。方劍明和孫苦兒同時驚叫道:「師祖伯(大師),手下留情!」

孫婆婆性情暴烈,早已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大聲喝道:「老和尚,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打要罵,任由你胡來麼?」老僧眼光一抬,道:「施主是那位,請恕老僧眼拙。」孫婆婆冷笑道:「老身四十年前,被人稱作孫大娘,老和尚,你就是少林寺的掌門麼?」老僧道:「阿彌陀佛,原來是孫施主,失敬,失敬,老僧正是少林寺的掌門,法號大方!」孫婆婆道:「老和尚,你不要在老身面前倚老賣老,老身的年紀雖然沒有你大,但是就看不慣你這般打罵後生晚輩,不錯,他以前是少林寺的弟子,但他不想當什麼和尚,吃齋念佛,逃出少林寺乃自然之舉,你何必為難他?」大方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孫施主,老僧這不是為難他,老僧教誨弟子,和施主沒有什麼相干吧!」

孫婆婆道:「誰說老身和他沒有相干,老身已經認他作乾孫子,你要『教誨』他,除非把老身也『教誨』了,不然,老身就見不得你這般!」大方修養甚好,淡淡一笑,道:「豈敢,豈敢!阿彌陀佛,孫施主,覺顛乃少林寺的弟子,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僧『教誨』他,乃理所當然,孫施主不必多言!」

孫婆婆「哼」了一聲,冷笑道:「少林寺就很了不起麼,老和尚,那些狗屁道理,老身也不和你多說,即算你是他的祖父,也不能強迫他當和尚!」這話一出,在場眾人,臉色大變,這話對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僧而言,未免太過分了,大方修養再好,也忍耐不住,怒極反笑,道:「覺顛,你的干奶奶好厲害啊,老僧不是她的對手,今日老僧發現了你的蹤跡,你與不與老僧回去,單憑你一句話!」吳世明聽了這般話,臉色大變,面上神色痛苦不堪,猛地臉色一狠,似是決定了什麼,突然流下了兩行虎淚,對著老僧「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道:「掌門師祖伯,請恕弟子不孝,弟子暫時還不想回轉少林寺,弟子根本就不是佛門中人,掌門師祖伯,你就不要勉強弟子出家,弟子知道你老對弟子的多般好處,但是這一件事,弟子就算是被掌門廢掉武功,弟子也不會答允!」老僧氣得指著他,顫抖著聲音道:「你……你……氣死老僧了!」

只聽「撲通」兩聲,方劍明和孫苦兒跪了下來,方劍明道:「師祖伯,覺顛師兄不是存心要氣你老人家,你不要責罰他,弟子懇求你老!」孫苦兒道:「大師,小女子孫苦兒,求你不要責罰世明哥,他不是故意的,你要責罰,就責罰小女子吧,小女子不知道什麼叫做禮儀仁孝,但世明哥這般對你說話,顯然是不對的,小女子只求你老慈悲為懷,饒恕世明哥!」

老僧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吳世明,眼神極為的痛惜,暗道:「罷了,罷了!」嘴裡低聲道:「冤孽,冤孽,老僧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只是……只是你們不懂老僧的用心,既知今日,何必當初,阿彌陀佛!」話聲未了,雙肩一晃,出了大廳,消失不見,方劍明追著跑出大廳,大喊道:「師祖伯,師祖伯,你不要走,弟子還有許多話要跟你說!」那老僧遠遠的傳聲道:「明兒,什麼都不要說了!師祖伯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和你告辭,你師父和師祖他們,一切安好,你盡可放心,你有空的時候,就回一趟少林寺,他們都十分的想念你,你的義父刀神前輩,也請他到少林寺一會!」老僧越走越遠,他既去意已絕,方劍明就算能夠追上他,又能怎麼樣呢!追了十數里,那老僧消失了蹤跡,方劍明忍住心頭的悲痛,漸漸放緩了腳步,這八年來,他時常想起少林寺的一切,尤其是師父和掌門師祖伯。他雖然有師祖,但是師祖不常和他見面,師祖生性又比較冷淡,不如掌門這般親和,是故在他心中,師祖伯的地位還在師祖之上。

其實,他之所以這樣,還同他乃是大方帶回少林寺的緣故,小孩子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大方當年從死人堆裡救出他,一路上,他雖然奢睡,但每逢吃飯喝水,都是大方親自動手,在他小小的心靈中,就把這個老和尚看作了親人。

方劍明見大方走得不見蹤影。只好沿來路返回,走到半途,突然想到龍碧芸和龍月,這幾天,因為事多,他沒有和她們好好相處,此時正好有空,乾脆回去吧,反正老賭才的傷勢有華天雲救治,自己根本就用不著擔心,而吳世明的事,自己回去,也無濟於事,只有讓孫苦兒好好的安撫他了,想到孫苦兒剛才為了吳世明給大方下跪,禁不住心頭一陣感動,暗道:「世明哥,這下你該知道孫姐姐對你的情意了吧,你既然不想作和尚,那你就可要好好的對待孫姐姐!」正想著,轉過一個拐角,直入一條頗為寬敞的大街,一陣馬蹄聲從前面傳了過來,馬蹄聲初時不大,轉眼有如雷鳴,竟是數十匹快馬在大街上疾馳,方劍明抬眼瞧去,只見二十多丈外,一隊人馬向這頭縱馬急馳,馬上的人,頭戴斗笠,清一色的白衣,肩頭斜背長劍,看裝束打扮,是錦衣衛。

方劍明急忙閃到一旁,站在了人群中,這些錦衣衛來得好快,不消多時,業已走得不見蹤影,只聽得見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得得」的蹄聲,就像踏在人的心坎上似的。

只聽一個老漢歎了一聲,道:「這些錦衣衛,囂張跋扈,這次又不知道是那家要倒霉了!」一個粗壯的漢子道:「錦衣衛囂張那還罷了,那些東廠他媽的簡直就不是人,沒了卵子,不好好的待在宮裡,偏偏要出來走動,每次一出來,就要抓走一批人,叫我說,這些人統統該死!」

一個瘦小的人道:「噓,王大哥,你小聲一點,不要叫他們聽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狠毒!」那粗壯的漢子道:「我就是看不慣,你說皇上養著這些人做什麼?除了魚肉百姓,還能幹出什麼事來!」那老漢苦笑道:「王老大,你就少說兩句,還好在場的人都是好朋友,不然我們都要跟著你倒大霉!」粗壯漢子哼了一聲,這才沒有開口。方劍明耳目靈敏,雖然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也把他們的話聽了去,想道:「這些平民百姓的見識顯然要比那朱皇帝要高明得多,我大明朝倘若人人都是這般想,就不愁不國泰民安了,也不至於叫瓦刺人屢次騷擾邊界而求和息事寧人!」

回到大院,想找龍碧芸,誰知龍碧芸卻不在屋裡,小彤說她帶著龍月出去了,出去做什麼,沒有說明,只是交待下來,倘若方劍明回來,就給他說,要他到「風鈴渡口」。方劍明聽了,心頭一怔,暗道:「芸兒到風鈴渡口做什麼?哦,對了,想必是去見見幾位前輩,順道看看阿毛。」想到麒麟鼠,心中一樂,這幾日,也不知道藥仙用什麼法子來對付它,這小子恐怕正在「咒」方劍明不講義氣,出賣了它吧,匆匆用過了飯,看看天色,到了黃昏時分,換了一身黑衣,想了一想,使出易容術,頓時改裝做一個相貌普通的漢子,暗運功力,骨節劈劈啪啪響了幾聲,身材粗壯了不少。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傑作」,不禁有些得意,就算是龍碧芸站在他的面前,恐怕也認不出來,結束停當以後,悄悄的溜出門,也沒讓小彤他們看見,到了街上,已是華燈初上。

方劍明沿著大街,走了幾里路,只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聽這腳步聲,身手頗為不弱,腳步聲漸漸來近,方劍明回頭一望,見是兩個頭戴斗笠,身著白衣的錦衣衛士,心中一怔,其中一個喝道:「喂,你是幹什麼的?」方劍明不想惹麻煩,笑嘻嘻的道:「兩位大人安好,在下不過是一介江湖浪子,兩位大人有何貴幹?」那人聽方劍明語態恭敬,十分受用,有些飄飄然,揮了揮手,笑道:「好了,你走吧,大兄弟,大人我告訴你,這些日子,你們這些武林中人,最好是安分些,少惹事,大人我見你孤身一人,就來闖蕩江湖,顯然是有些本事,你好自為之!」方劍明笑道:「多謝大人提醒!」將兩人甩開以後,走到一個胡同裡來,左右查看了一下,見沒有人跟蹤,這才施展輕功,猶如一道青煙般,在屋宇上飛躍而過。不消多時,已到了風鈴渡口。

此時的風鈴渡口,同白天又是兩樣,山腳下的那條小河,泛著青光,在月光之下看來,異常的優美,河水輕輕的流動,就如一曲輕靈的歌曲,撫去心頭的浮躁,塵世的那一切,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名利得失,不過是過眼煙雲,在小河面前,顯得那麼脆弱和縹緲。方劍明欣賞著四周的景色,一步步的靠近小河旁,走到小河前五丈左右時,突然發現情形不對,隱隱發覺有不少的人隱藏在四周,雖然這些人極力的要將氣息隱藏起來,但是,方劍明是何等身手,一覺情形有古怪,悄悄的發出氣勁試探,只覺風鈴渡口四周的黑暗角落裡,至少隱藏著十數個人,如果他沒有算錯的話,應該有十四個人。這十四個人分佈在渡口四周,顯然是針對藥仙來的。

方劍明發現他們後,心頭一驚,暗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怎麼隱伏在這裡,風鈴呢,她到那裡去了?」停下腳步,看了看那間透出燈光的正屋,沉思了一下,故意重重的乾咳了一聲,只聽「吱呀」一響,正屋的大門輕輕的打了開來,一條纖細的嬌軀出現在月光下,方劍明凝眸望去,見是龍月,不等他開口,龍月嬌笑一聲,脆聲聲的道:「方大哥,是你麼?」方劍明笑道:「是啊,正是我,月兒,你和芸兒怎麼來了這裡?」龍月腳下生蓮,步步走近,手裡也不知道拿著些什麼,東舞一下,西揮一下,道:「方大哥,你怎麼現在才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來到近前一看,俏臉一怔,原來他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方劍明」。方劍明偷偷的朝她使了一個眼色,龍月「啊」了一聲,道:「你過來吧,風鈴姐姐今晚不擺渡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難怪我不見她呢!」說完,雙腳一點,急躍而出,跳過了小河。

就在他雙腳還沒有著地的那一霎時,只見四道人影從暗處飛了出來,沿著方劍明所走的方位,成一字行追到,龍月抿嘴一笑,趕上一步,一拉方劍明的手,道:「方大哥,你跟我來,我帶你進去!」拉著方劍明,另一隻手揮了一揮,兩人輕輕一縱,落到了院子中的花園外。藥仙的這所住宅,一共有四間屋子,正中的是正屋,兩旁是廂房,還有一間是廚房,這四間屋子之前的院子裡栽種著很多花草,大多數都是沒有見過的品種,也不知道藥仙是從那裡弄來的。這些花草長得並不高大,最高的也直到尋常大漢的腰間,那四個人蓄勢待發,一見方劍明好端端的跳過小河,便跟著躍進,方劍明前腳剛走,他們就到了花草中。方劍明回頭喝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意欲何為?」誰知那四人就如同聾子一般,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方劍明一愣,龍月輕笑了一聲,在方劍明耳畔低語了幾句,方劍明恍然大悟,頓時露出了一副怪笑。

這四人身著白衣,配著長劍,身後還背著斗笠,看了裝束,方劍明知道他們是錦衣衛衛士。四人自從站到了花草中,就一動不動,倏的,一人大叫道:「不好,有毒!」臉色顯得驚慌無比,連轉了幾個圈,就如喝醉了一般,渾身無力,緩緩的軟倒在地,其他三人恍若不見,這人剛倒下,其中一人猛然「呼」的掏出一拳,好像在跟什麼人打鬥一般,不過看他打出的力道,八歲小孩也能做到,如同兒戲。他打出了數十拳,又拔出腰間的長劍,東劈一下,西刺一記,突然大叫一聲,「撲通」一聲,又倒了下去,靠在了第一個倒下去的錦衣衛旁邊。第三個錦衣衛忽然面露傻笑,「啪啪」的拍起巴掌來,雙腳站在原地,一蹦一跳,顯得十分的歡快,方劍明和龍月看得大笑起來,那名錦衣衛跳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舉起,在頭頂畫圓,畫著畫著,雙眼一迷,翻到在地。

第四個錦衣衛的功力要比這三人要深厚得多,他一進來,就屏息靜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既沒有中毒,也沒有看到幻想,將全身的功力提起,力達四肢,以防有人攻擊,他站立了一會,猛地向前邁出了一步,腳尖甫一著地,全身一震,就像是被毒蛇咬中了一般,趕緊把腳縮了回去,額上隱隱顯出汗水。方劍明低聲道:「月兒,這名錦衣衛的武功要比其他三人要高明得多,對了,芸兒呢,還有幾位前輩?」龍月道:「他們在屋裡,天都前輩吩咐,叫咱們暫時不要進去,待會有厲害的人物要來!」方劍明聽了,想道:「會是誰呢?難道是錦衣衛的統領不成?」

此時,那名錦衣衛額頭一顆一顆的冒出了汗珠,猛聽他大叫一聲,雙臂一振,頭頂冒出了一股白霧,一團無形的氣勁環繞著他急速的旋動起來,他人一矮,盤膝坐在了草地上,面部約顯痛苦,呼吸微喘,似乎正在同一個高手在暗中較勁。那隱伏在四周的其他人,見了他們四人的情形,卻是沒有一個出來相助,靜靜的待在原處,一動不動,他們似乎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等待著命令!

兩條人影在夜色下,猶如兩道青煙似的,從遠處急躍而至,轉眼已到近前,兩人放緩身形,一步一步的跺近風鈴渡口。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女大十八變

那兩人來到小河邊,當中一位看了看那四人的情形,臉色一沉,喝道:「這是怎麼搞得,你們給我出來吧!」話聲一落,隱藏在角落裡的十個錦衣衛好手騰身而起,衣袂飄動,落地後一字排開,站到了二人的身後,裝束打扮和那四個人一模一樣。另外一人眼光一掃,看了看方劍明與龍月,如撞鐘一般大笑了一聲,道:「原來是兩個娃娃,叫你們家大人出來說話!」這兩個人一個是個高大身材的老頭,連鬢大鬍子,雙眼如銅鈴,又大又圓,不怒自危,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內功深厚。另一位乃是一個面色沉鬱的中年人,頭上長髮束著,發間插著一塊銀片,雙手背著身後,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叫錦衣衛出來的正是這個中年人。

那大鬍子老頭要藥仙出來,龍月已得著了藥仙的吩咐,微微一笑,道:「小女子龍月,見過兩位統領!」中年人「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錦衣衛統領?」龍月笑道:「大人想必就是名震武林的『聖手』何飛何大人了!」那大鬍子老頭「哈哈」一笑,道:「老何,你當年的威風仍然風存啊,這個小姑娘居然也知道你,小姑娘,你說說,我又是誰?」龍月毫不遲疑的道:「大人豈不就是孔伯端孔大人!」那大鬍子老頭微微一愣,想道:「我很少出現江湖,這小姑娘才多大年紀,怎麼也知道我?」聖手何飛冷冷的道:「既然知道我們是誰,為何不見你家大人,又為何要如此捉弄我的屬下?」龍月道:「何大人,我們可沒有捉弄你的屬下,是他們不打招呼,自己闖進來,誤入陣法,這怎麼能怪我們!」

孔伯端點了點頭,道:「這我看得出來,小姑娘,你是什麼人?你家大人又是什麼人?」龍月笑道:「孔大人,你錯了!」孔伯端愕然道:「錯了,小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月道:「其實小女子也是客人,並不是這裡的主人?」聖手何飛聽了,冷笑道:「小姑娘,既然你是客人,我們也是客人,這裡的主人難道還不出來迎接本大人麼?」孔伯端道:「是啊,這裡的主人到底是誰?」龍月笑道:「兩位大人,這裡的主人交待過了,要小女子探問,你們到此有何貴幹?」

孔伯端沉吟道:「小姑娘,實話給你說,近日來,杭州城內,死了不少人,尤其是宮中的一個公公在杭州無緣無故的失蹤,聖上震驚,吩咐我等前來察看,據有人探報,這附近最近來了數批武林高手,行蹤詭秘,所以我們就來了,小姑娘,快把你家大人叫出來,老夫沒有那麼大的耐心!」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跳,暗道:「他們說的這個公公,莫不就是那晚我所殺的人!」這聖手何飛他是見過的,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聖手何飛出手教訓「雁北雙邪」,方劍明當時就和師父坐在廳中用餐,如今還有些印象。

此時的錦衣衛,一共有五個統領,大統領是司馬無風,四個副統領分別是聖手何飛,驚神鞭於東海,還有那日在群雄爭奪天河寶錄時,出現過的南宮巖,這孔伯端是第四位。如今兩個副統領聯袂前來,可見那個被殺的太監,身份不小。龍月聽了孔伯端的話,不以為然,反而笑道:「孔大人,小女子怕說出此人,你們就不好在聖上面前交差了?」孔伯端一愣,道:「為什麼?」龍月道:「這位前輩在此地隱居多年,今晚被你們找上門來,打擾了他老人家的安寧,他老人家什麼都不怕,就怕外人打擾,要是讓外人知道他老人家在這裡隱居,恐怕會招惹不少的無聊之人!」聖手何飛冷笑一聲,道:「他的架子這般大麼,本大人與孔兄一同前來會他,已經是給了他很大的面子,倘若他不出來見本大人,本大人就要硬闖了!」

龍月微微一笑,並不生氣,道:「也難怪何大人要發怒,何大人,小女子斗膽問你一句,你是何時進宮當副統領的?」聖手何飛忍不住一愣,笑道:「小姑娘,我沒有探問你的來歷,你倒好,先問起本大人的事情來了!」龍月俏臉一正,道:「何大人,小女子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聖手何飛一愕,暗道:「這小姑娘牙尖嘴俐,倒是不好對付!」說道:「本大人是十八年前進的宮!」方劍明聽到這裡,險些大笑出來。龍月板著面孔,微微點點頭,面向孔伯端,問道:「孔大人呢?」孔伯端聽她語氣鄭重,也不作態,道:「老夫在大內待了數十年,從一名校尉做到了今日的副統領,一共經歷了幾任聖上,是何時到了大內,老夫也記不清了,總之早在成祖初年,老夫已經在給朝廷辦事!」龍月笑道:「這就對了,孔大人,你在大內待了這麼長的時間,應該聽說過三十多年前宮中的一件怪事吧?」孔伯端沉思了一下,倏的面色大變,驚道:「你說的可是……」龍月點點頭,笑道:「你可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麼?」孔伯端道:「是誰?」聽聲音,竟是有些顫抖。龍月道:「他便是當年那個妙手回春的大夫!」孔伯端「啊」了一聲,道:「他老人家還活著!」龍月笑道:「當然,孔大人,他老人家雖然年事已高,但至今仍然身體健碩。怎麼樣?你們還要硬闖進去麼?你既然知道了他是誰,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孔伯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了,還請姑娘高抬貴手,將這幾個冒失的屬下放出,老夫回去一定好好訓誡他們!」

龍月笑道:「訓誡他們,那就不必了,他們也是當差的!」說著,走入花園中,玉手一揮,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手腳,那盤膝坐在地上的錦衣衛高手立時鬆了一口氣,伸手揩揩額頭的汗珠,站了起來,那倒在地上的三個人也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穩,四人四下一掃,看見了聖手何飛和孔伯端二人,面色頓時驚惶起來,龍月嬌叱道:「你們過去吧!」四人稍微有些猶豫,孔伯端已是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是誰叫你們擅自闖入的,還不給我回來!」四人得了命令,那還敢遲疑,飛身躍起,落到了二人身前,單腿下跪,誠惶誠恐的道:「屬下等人辦事不力,請兩位統領責罰!」

聖手何飛道:「你們先起來,不是你們辦事不力,而是你們遇到了高人,孔兄,你看……」孔伯端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聖手何飛當即領會,兩人雙拳一抱,對著正屋,道:「前輩,我等來得魯莽,驚擾了你前輩,還望前輩不要怪罪!」只聽藥仙的聲音傳來,道:「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沒有什麼事,你們就離開吧!」孔,何二人齊聲道:「告辭!」說完,帶著十四個錦衣衛高手,如飛而去,轉眼走得乾乾淨淨。

方劍明等他們走遠以後,笑著對龍月道:「月兒,我到如今才發現,你的本事還真不小,這麼能說!」龍月俏臉一紅,道:「你現在才知道,也不算晚,要不是我出來,你恐怕要和那些錦衣衛大打出手。其實,這些話兒,也不是我能說的,倘若不是前輩他們面授機宜,我膽子再大,也不敢這般同兩個高手這般說話,剛才我是壯著擔兒說的,真是嚇死我了!」天都聖人的笑聲傳來,道:「月丫頭,你幹得不錯!」只聽一個俏皮的聲音笑道:「那是當然了,月姐姐這麼聰明,那兩個老傢伙那裡會是他的對手!」藥仙呵呵笑道:「這還是我的名氣大,不然這兩個小子還當真要闖進來,那時又要老天出手,麻煩!」只聽龍碧芸笑道:「錦衣衛統領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想要破解藥仙前輩的陣法,也不能輕輕鬆鬆,那四個錦衣衛高手面對陣法,束手無策,藥仙前輩的陣法果然乃武林一絕!」

一個青年的聲音笑道:「我們自顧著說話,也不能讓方賢弟待在外面,我去把他迎接進來!」說著,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走了出來,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幾年不見,他怎麼變成了這等模樣!」方劍明向他一抱拳,笑道:「你是天都伯伯的弟子吧?六年前,我們在慧塵師太的庵裡見過一面,今日相會,尊兄依然風采奕奕,還未請教尊兄的高名!」

青年喜道:「方賢弟,你還記得我麼?我這麼稱呼你,你不見意吧!」說著,三人一同走進了正屋,方劍明邊走邊笑道:「怎麼會呢?」抬眼一望,只見屋子裡坐滿了人,藥仙坐在主位,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陪坐一旁,龍碧芸,風鈴,同一個俏美的女子坐在一塊。

方劍明見了那個俏美的女子,心頭不知為何無端的跳了一下,那俏美的女子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愕,想不到方劍明居然長成了這副模樣,但旋即嬌笑道:「哥哥,方大哥問你的名字呢,你怎麼不先回答!」說著,站了起來,向方劍明極為豪邁的拱拱手,道:「我叫卓靈,我哥哥叫卓宏,方大哥,六年前,你被飛龍子抓走,他沒有把你怎麼樣吧!」方劍明聽了她的口氣,居然顯得十分的關心,也沒有小時候的嬌蠻,放心了不少,暗道:「果然真如不休師父所說,她的性格變了不少,哎,難道這就是『女大十八變』!」向她一抱拳,笑道:「方劍明多謝姑娘的關心,飛龍子沒有把我怎麼樣!」

「方劍明?誰是方劍明?」風鈴坐在一旁,大聲叫道。眾人一愣,看了風鈴傻乎乎的模樣,都是莞爾而笑,龍碧芸指著方劍明,道:「風鈴姐姐,他就是方劍明啊!你還認識他了麼?」風鈴搖搖遒首,眼珠骨碌碌一轉,端詳著方劍明,道:「不對啊,我不認識他,我記得那個方劍明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弟弟,他五大三粗的樣兒,我從來沒有見過,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將手在臉上抹了幾把,暗運功力,恢復了本來面目和身材,笑道:「風鈴姐姐,這下你該認識我了吧,你還跟我招過手呢?」風鈴見了他的真面目,歡喜的拍手大笑道:「你是齊天大聖麼?好厲害啊,我要跟你學,跟你學法術,你要是不答應的話,風鈴就不讓你再來找師父!」

眾人聽了她的「瘋話」,均是哭笑不得。卓靈和風鈴情同姐妹,當下笑道:「風鈴姐姐,你要學,我可以教給你啊,只不過我的法術沒有方大哥那般神奇!」風鈴小嘴一撅,道:「卓妹妹,你那裡會什麼法術,你又不是齊天大聖,我就要讓這個齊天大聖教我!」藥仙見她執意要方劍明教她,故意板著臉道:「風鈴,你又不乖了麼?」風鈴「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但再也沒有強要方劍明教她法術。

落座後,方劍明向龍碧芸問道:「芸兒,你和月兒,怎麼到前輩這裡來了?」沒等龍碧芸開口,天都聖人已是笑道:「是我讓人去叫她們來的,沒想到你當時不在,有事外出,只好先讓龍小姐他們來了,走之前已經留話給你。」方劍明問道:「可是為了錦衣衛的事?」天都聖人搖搖頭,道:「錦衣衛還難不到我們,我們之所以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看麒麟鼠的變化!」方劍明大驚道:「阿毛?阿毛它怎麼了?」藥仙道:「你不要驚慌,麒麟鼠沒有什麼事,不過它的身軀出現了一些變化。」白眉神君接道:「你知道麼,昨天麒麟鼠與白鶴小花狹路相逢,打了一架,麒麟鼠的身體就開始變大起來,如今長的就像一隻大貓般大,藥仙已經把它們兩個『關』在了後山。」

方劍明臉上的驚容還沒有消失,藥仙已是苦笑道:「都是老夫不好,本來我拿到麒麟鼠以後,就一直在它身邊,將它的氣息藏得好好的,不讓白鶴發現,也不讓它發現白鶴,在密室裡研究了兩天,使盡了手段,麒麟鼠的秘密,老夫仍然沒有找出,單單發覺它的體內似乎藏著深厚的內力,我就奇怪了,麒麟鼠的體內怎麼會有內力呢?直到昨天上午,我才知道這是因為它吃過諸如大還丹之類的藥丸。你們也許不知道,這麒麟鼠乃是上古時期的動物,據本門歷代祖師所說,麒麟鼠力量強大,能變化萬千,上古四大聖獸,都要畏懼它三分,這倒不是因為四大聖獸的法力不如它,而是它所吞吐的天火,能融化一切,倘若發威,毀天滅地,它也能做到。但這也是傳說而已,具體的情形,誰也不知。老夫研究不出,突然聽到了白鶴在外面的叫聲,咳咳,老夫心頭一動,乾脆就讓白鶴來試試,當下想也沒想,就故意讓它們的氣息相遇,這一來,那還了得,老夫早就聽宏兒說過,麒麟鼠與白鶴當年的爭鬥,當下就抱著麒麟鼠跑到了後山,白鶴果然追了上來,兩個見面,都是氣乎乎的,我跑到一旁,要看好戲,它們兩個在後山打了起來,麒麟鼠始終處於下風,被白鶴逼得團團直轉,這時,老天他們都來了,見了這個場面,就要出手制止,我叫住他們,把用意說明,依舊讓它們兩個狠鬥,鬥了半天,麒麟鼠不敵,要跑,但它身限我布下的『九宮天陣』中,逃也逃不出二十丈,吃了白鶴不少的虧。

兩個鬥到激烈處,麒麟鼠突然被白鶴一翅掃中,滾落在地,動也不動,就如死了一般,我們見了,還真以為麒麟鼠力竭而亡,我頓時後悔不已,老天喝止住白鶴,正要上去察看麒麟鼠。這時,老天爺啊,你當我們看到了什麼,麒麟鼠猛地翻身立起,雙眼露出凶光,狠狠的瞪著白鶴,吱吱狂叫,渾身發出一股炎熱的真氣,我們見了,十分奇怪,麒麟鼠居然還會發出真氣,白鶴見了,還當這是麒麟鼠的回光普照,有些不屑,這下徹底的激怒麒麟鼠,只見它四肢在地上一撐,那股炎熱的真氣急速的沖天而起,這時,我們三個老的知道這下有些鬧大了,還沒有出手,麒麟鼠已是飛躍而起,一頭撞向白鶴,白鶴雙翼一掀,「轟」的一聲,白鶴居然被撞得翻了一個觔斗,落下十幾片羽毛,麒麟鼠只是回到了原地,身軀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壯大了不少,白鶴平時極為愛惜自己得羽翼,當下也徹底的陷入瘋狂,兩個又在我布下的陣式中相鬥,這一次,兩個倒是打了一個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

激鬥中,麒麟鼠猛地張嘴一噴,一團火光迎面吐向白鶴,白鶴見了,後退不迭,驚慌之極,但是麒麟鼠也只能吐出一口來,以後再也沒有吐出,老夫見了,欣喜不已,這下確定麒麟鼠確實能夠吐出天火,老夫便算是大功告成,合我們三人之力,將它們兩個格開,這兩個小子沒有分出勝負,當然不會甘心,我只好將它們關在後山的陣式中,異地而居!」

方劍明聽了他的講述,麒麟鼠並沒有「危險」,臉色才有所好轉,道:「藥仙前輩,阿毛能吐天火,這我也見過啊!」藥仙搖搖頭,道:「我雖然不知道它何時吐過天火,但依我看來,它以往所吐的天火不過是極為的細微,同它如今吐出的天火,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藥仙這話也是以常理來推斷,要是讓他知道那晚麒麟鼠在變身間吐出天火,將那一百多根利箭毀滅得乾乾淨淨,他也不會說出這番話,須知那些利箭不是尋常的利箭,外面還包了一層鐵片。方劍明站起身來,道:「晚輩想去看看阿毛,不知現在方不方便?」藥仙笑道:「你不用著急,明早我們一塊兒去,對了,今晚你們就不用回去了,就在這裡住一晚吧!」方劍明遲疑了一下,問道:「前輩,這方便麼?」天都聖人笑道:「方賢侄,藥仙的密室裡有的是休息地方,今晚難得你有空,就在這裡待一晚上吧!」方劍明將眼光轉向龍碧芸,龍碧芸笑道:「我和風鈴姐姐,卓妹妹一見恨晚,正愁不能繼續深談,沒想到前輩為我解決了!」言下之意,是沒有異議。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異寶古怪

當下,卓靈,風鈴帶路,陪著龍碧芸,龍月出了正屋,到密室打掃,方劍明見她們四人笑笑說說的出去,沒有什麼隔閡,倒也放心不少,他就怕龍月和卓靈兩人言語不和,因為她們兩個的性情,都是屬於嬌蠻的類型,雖然如今改變了不少,但難保不故態萌發。藥仙說要去研究他的藥物,他聲稱,他已經想到了怎麼讓麒麟鼠吐火的辦法,但暫時只在實驗階段,能否行得通,要等試過以後方可得知,當下也跟著出去了。方劍明想到他的聲稱,也只能為麒麟鼠暗中祈禱了。

白眉神君等她們出去之後,想了一想,道:「賢侄,難得今晚有空,我還有一些事要問你,你的義父呢?他到那裡去了?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方劍明神色憂戚,歎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六年前,我和義父被魔門的人追殺,中途我與義父走散,直到如今,我還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一面!」天都聖人驚異的道:「你們和魔門有什麼仇恨?他們為何要追殺你們,你義父是何等樣的人,追殺兩字不會是真的吧?」方劍明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仇恨,不過是他們想要義父加入魔門,義父不肯,他們才死纏著不放,義父那時的武功又處於瓶頸階段,當然不能和他們動手,以至於弄得我和他失散,不過還好,我聽人說,義父沒有什麼傷害,這些年來,我雖然不知道他在何方,但他的武功應該更上一層樓了!」白眉神君和天都聖人神色一喜,天都聖人笑道:「吾道不孤,吾道不孤,你義父想來已經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了吧!」

方劍明笑道:「我聽說,義父早在幾年前就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這些年來,恐怕是更加精純。天都伯伯,你呢,還有白叔叔,你們二人應該也進入無上境界了吧?」天都聖人面露苦笑,搖搖頭,方劍明微微一愕,白眉神君道:「賢侄,你不要見他搖頭就誤以為他沒有進入,你天都伯伯論實力,業已進入了無上境界,不過奇怪的是,他至今沒有一分的感應,他就當作沒有進入,其實照我來說,你天都伯伯可以說已經進入了,至於我麼,不是白叔叔狂妄,不要一年,我就能勘破生死玄關,進入無上境界!」方劍明聽了,喜道:「白叔叔,明兒就先恭喜你了,天都伯伯,依明兒看,你之所以沒有察覺,那是因為你當時正處於一種睡夢中的狀態!」兩人聽了這話,不禁怔住了,面面相覷,方劍明笑道:「我的意思就是說,人一旦進入睡夢中的時候,達到最佳境界,那麼,對於其他的事情就會拋在一旁,身心都沉入了一種無慾無求,天都伯伯武學修為深厚,天下少有,自然沒少出現過這種情形,當天都伯伯進入無上境界的時候,天都伯伯又正好處於這種狀態,自然就沒有察覺到了!」

他這番奇談怪論說出來,倒把天都聖人,白眉神君唬住了,兩人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什麼睡夢中的狀態,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驚異不定。按理來說,學武之人,講究的是一種實在功夫,要是都去睡覺了,武功又怎麼會好,這明顯大大的違背了武學道理,兩人沉思了一下,只當是方劍明胡言亂語,一笑而過,天都聖人更是邊笑邊搖頭。

方劍明見他們最後沒有相信,也沒有辦法,這種體會只有在修煉「大睡神功」時,才會出現,他們兩人又沒有修練過,怎麼會知道呢?白眉神君突然問道:「賢侄,可否把你的天蟬刀借我一觀?」方劍明笑道:「白叔叔這是何話,你要觀看,拿去就是!」說著,從肩頭解下天蟬刀,遞給了白眉神君,白眉神君伸出左手,五指剛一觸著天蟬刀的刀鞘,一股暴戾的氣勁從刀身上傳了過來,白眉神君五指連彈,就如彈奏一般,在刀鞘上彈了數十指,天蟬刀這才老實起來,方劍明笑道:「白叔叔,忘了告訴你,這傢伙除了我,誰要是動它,它就會反抗,還好,白叔叔武功高強,這傢伙現在算服氣了!」白眉神君將天蟬刀拿在手裡,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下,暗道:「此刀殺氣濃重,還沒有出鞘,就這般暴戾,怎麼會被列入了少林寺七絕之一呢,怪哉!」口中慢慢的道:「老天,你雖然不使劍,但以你的眼力,從來不會看錯過,這『天蟬刀』當真有那麼大的威力麼?」天都聖人只是打量了一眼天蟬刀,笑道:「它的威力如何,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並沒有親見,不過天蟬刀乃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應該是名至實歸。據說此刀失蹤多年,我尚年幼的時候,曾聽家父說起,有一個外號叫做『殺神』的武林惡人,不知從何方得到天蟬刀,殺了不少的武林子弟,這事在江湖中越鬧越大,掀起駭然大波,終於驚動了兩個大人物,一個是武當派的開山祖師張真人,一個便是少林寺的神僧『了空』大師,他們二人分頭行動,前去捉拿殺神,殺神沒有遇到張真人,卻遇上了了空大師。

了空大師見了殺神,這才發現失蹤多年的天蟬刀在他的手裡,難怪他的刀法那般厲害,了空大師有七絕之一的『阿難劍』,當然不會怕他,出家人慈悲為懷,了空大師不願殺他,只要他交出天蟬刀,再與他回轉少林寺,打算度他進入空門,誰知殺神已然入魔,不肯聽勸,大打出手,了空大師見他不可度,只好使出阿難劍法,了空大師乃是當時少林寺輩分最高的神僧,武功高強,兩人交手不到一百招,了空大師將殺神擊成重傷,殺神逃拚命殺出少林弟子的包圍,亡命天涯,後來不知下落,誰也不知道他到了那裡,是死是活,更沒有人知道,這一百六十年來,恐怕早已死去多時,成了一堆白骨!天蟬刀也隨之消失,從此再也不曾聽到消息!」

方劍明聽到「殺神」一人,想起在他夢中出現的那個自稱殺神的人,想來他們就是一個人,這段故事他也從殺神那裡聽到,但是殺神所說的版本中,並沒有提到張真人,想來是他並沒有得到張真人也來捉拿他的消息,方劍明急於想知道「阿難劍」的下落,問道:「天都伯伯,那麼了空大師呢,他是不是回少林寺去了?」天都聖人搖搖頭,臉色帶些迷惑,歎了一聲,道:「了空大師雖然殺敗了殺神,但是他也受了傷,他料定殺神以後再也不能使刀,便帶著少林弟子回轉少林寺,不料,回寺中途,發生了一件怪事,他們一行居然消失了蹤跡,從此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就好像是從這個世界離開了一般。少林寺派出無數高僧,在他們所走過的地方察看,一晃十數年過去,還是查探不出任何蹤跡,少林寺情知了空大師和那些少林弟子業已罹難,對外便稱了空大師圓寂,阿難劍自此便下落不明,這是當時武林界的一大謎團,想那了空大師武功通天,就算受了傷,又有誰能將他難住!過了近二十年,武當派出了一個不世之才,這人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張向風張大俠,他的風頭越來越大,了空大師無故失蹤一事自然就沒有人提起,這事塵封多年,今日提起,我也覺得莫名其妙!」

方劍明聽了,暗道:「難怪我在少林寺的時候,問起少林寺的七絕,師父面露難堪,不願給我說,師父就算不知道得這麼詳細,恐怕也隱隱約約知道一些風聲。」這時,白眉神君突然笑道:「如今好了,了空大師一行失蹤一事,恐怕是有了一些眉目!」方劍明驚異的道:「這話怎麼說?」白眉神君笑道:「你還沒有聽說麼,前些年,我南下的時候,在路上聽說阿難劍已經出世了!」方劍明叫道:「真的麼,我倒沒有聽說!」白眉神君「咦」了一聲,道:「你不知道?于謙於大人遇刺的事,你沒有聽說過麼?」方劍明老臉一紅,道:「聽說過啊!」白眉神君笑道:「那你應該知道,是誰殺退刺客,救了於大人吧?」方劍明道:「據說於大人遇刺的那一天,有不少的武林俠士前去解救,但是起到重要作用的是一個青年,那青年好像是於大人的侍衛,一把長劍,無所披靡,誰也不是他一合之敵,他……」說到這,突然臉色大變,大叫道:「莫非他手裡拿的就是阿難劍?」

天都聖人微笑不語,白眉神君點點頭,道:「這一戰之後,那青年的名氣就傳了開來,好事之徒便稱他為劍神,一劍在手,恍若神人,聽說少林寺已經有人去同他交涉,過了這幾年,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依我看來,那青年就算透露出當年了空大師一行失蹤一事,但絕不會交出『阿難劍』,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是一個用劍高手的至高標準!」說時,一股氣勁破體而出,手中的天蟬刀輕吟了起來,聽聲音顯得非常的歡躍。方劍明一怔,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有此一舉,天都聖人笑道:「你可是心動了!」白眉神君道:「沒有!」天都聖人道:「那你為何如此?」白眉神君道:「我只想見他一見!」天都聖人笑道:「恐怕見了,你要動手!」

白眉神君道:「老天,你還不清楚麼?自從那晚,師父一怒之下,斬斷我的右手,將我逐出師門,我以後就從來沒有摸過劍,我怎麼能在劍法上與那青年一較高低,這不是自找苦吃麼!」天都聖人微笑道:「只要心中有劍,手中無劍,千軍萬馬之中,誰又能奈何於你?」白眉神君白眉一飛,道:「好一個『心中有劍』!我要是真的達到了『心中有劍』,那就不會想見這個青年了!」

方劍明聽到此處,道:「白叔叔,明兒認為,『心中有劍』還不算是真正的至高劍道,真正的至高劍道,誰也無法預料,在『心中有劍』之上,恐怕還有個『心中無劍』,白叔叔,我只知道你被你的師父逐出了師門,但是為了什麼,明兒不知,白叔叔既然是習劍的,須知『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明兒盼望白叔叔在劍道一途,有著一日達到『心中有劍』,甚至莫須有的『心中無劍』,那麼白叔叔就會忘記這世上的一切憂愁!」天都聖人,白眉神君聽了,臉露驚容,方劍明能發出這般驚人之語,顯然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白眉神君道:「賢侄,你的話,好比醍醐灌頂,白叔叔一定會聽你的!但是……賢侄,你現在還小,有些事,你還沒有經歷,你不知道它的滋味,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情願忘記,也無法忘記!」

天都聖人聽了,生怕白眉神君又傷懷起來,忙轉移話頭,笑道:「賢侄,你拿到的『天河寶錄』,不知可曾解開了其中的秘密?」方劍明搖搖頭,道:「晚輩愚笨,到現在,還沒有看出它有什麼好處,天都伯伯,白叔叔,你們給我參祥,參祥。」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天河寶錄』,這天河寶錄一直就藏著他的懷內,他不敢放在屋子裡,生怕自己出去,有人偷進屋裡,將它盜走。方劍明將天河寶錄拿出來後,鋪展在桌面上,三人圍著桌子細細打量。天河寶錄的詭秘情形,同出世是一般無二,正反兩面,均是霧濛濛的一片,誰也看不出這些氣體是什麼東西,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更不敢輕易的用手去觸摸,天都聖人看了半天,想道:「這鬼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來試試!」想著,聚精會神,凝眸直盯著霧氣,一對眸子漸漸幽深起來,隱隱透出一股氣勁,方劍明覺察到了,心頭一驚,暗道:「想不到天都伯伯這般厲害!」天都聖人直視了一會霧氣,倏的雙臂一振,雙眼緊緊的閉上,猛地一張,團團光華在眸子裡吞吐不定,過了半響,才漸漸消逝。白眉神君探詢的問道:「怎麼樣?」天都聖人歎道:「果然不愧為四大聖書之首,老夫竟然看不出來!慚愧,慚愧!」白眉神君妹眉頭皺起,問道:「賢侄,這上面的霧氣,你可曾用手試探過?」方劍明笑道:「有啊,我不止一次試過呢,你們看!」

說完,伸手朝霧氣摸去,越摸越深,那霧氣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方劍明的整隻手臂伸了進去,它也沒有一絲的波動,白眉神君驚駭的道:「賢侄,你的手,你……」低頭朝桌下看去,卻沒有見到方劍明的手臂出現在桌底下,這才收起驚容,沉思了一下,搖搖頭,不明白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的手臂伸進去了,但沒有出現在桌底下,它又是到了那裡呢!」方劍明將手拿出,笑道:「白叔叔,天都伯伯,這很奇怪吧,開始的時候,我也極為的驚奇,後來就習慣了,這霧氣裡面好像藏著一個空間,時而涼爽,時而炎熱,我想就算把我整個塞進去,它也能裝得下,不過,它的出口實在太小,我當然不能進去,再說我也不敢,要是出不來,我只好餓死在裡面了!」二老聽了他孩子般的話,笑了一笑,天都聖人道:「你說這霧氣裡面有氣候麼?」方劍明道:「是啊,天都伯伯,你也試試,說不定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破解了其中的奧秘!」天都聖人有心嘗試,但是這種試法,有點像小孩子的把戲,他不好意思出手,便慫恿白眉神君道:「聽他說的這麼神奇,你也去試試?」

白眉神君那裡不知道他的用意,笑道:「老天,你武功比我好,要試也得你去試,我在一旁給你護法!」天都聖人哈哈一笑,道:「那就算了,賢侄已經試過了,我們再試,恐怕也試不出個所以然,這天河寶錄,賢侄就收起來吧!」方劍明「哦」了一聲,將天河寶錄收起,貼身藏好,天都聖人道:「賢侄,天河寶錄乃四大聖書之一,據傳乃武學寶典,賢侄可要好好的保護,不要讓壞人得了去!」方劍明道:「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的!」白眉神君道:「其實這樣也好,天河寶錄的秘密,就連我們也看不出,它就算落入壞人手中,恐也是修煉不成什麼絕世神功來,只是可惜了賢侄,儘管你身懷巨寶,卻不能使用,難為你了!」方劍明笑道:「其實,我倒不希罕修煉什麼絕世神功,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我用盡千般手段,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如今天河寶錄是在我身上,那一天有人解開了其中的秘密,便就不是我的了,倘若真有那麼一日,晚輩請你們二老寬恕晚輩的不是!」二老微微一愕,想不到方劍明會說出如此豁達的話來,天都聖人道:「賢侄千萬不要如此說,你能看得這般深遠,令伯伯十分汗顏,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無愧於心,放開手來,大膽的去做!」白眉神君點點頭,道:「大丈夫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只要你行事端正,哪怕別人如何看你,你也不要去理會!」方劍明道:「晚輩受教了!」

天都聖人道:「好了,夜已深,你就下去歇息去吧,我和你白叔叔還有一些事要談!」方劍明告辭退下。白眉神君道:「怎麼樣,老天,此子你有什麼想法?」天都聖人撫鬚笑道:「不驕不躁,胸襟開闊,絕非池中之物,宏兒,靈兒,難以比肩,當此之際,這副重擔恐怕要落到他的肩上!」白眉神君「嗯」了一聲,道:「老天,血手門死灰復燃,你可知道因為麼?孤葉先生當年不是已經將那人捉去了麼?還有誰會組織血手門?」天都聖人沉思道:「這我也不清楚,那晚,血手門的高手深夜闖進我的臥室,與我過了幾手,我本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他卻自報家門,說是當年血手門的人,這才將我驚動。事後,我也去找過孤葉先生,但是他居然不見了,這當真是奇怪得很!」白眉神君冷聲道:「老天,你說會不會是……」天都聖人搖搖手,道:「不會,孤葉先生對這個人雖然極為愛護,但卻又極為的痛恨,儘管當年沒有殺他,但業已把此人的雙腳斬斷,並關在密室之中,這便表明孤葉先生對他的行為深惡痛絕,孤葉先生沒有道理放他出來,再說,組織我們圍攻血手門的,也是孤葉先生,他怎麼會如此做呢?」白眉神君點頭道:「不錯,此事卻是有些蹊蹺,你說是不是……」遲疑了一下,道:「是不是他哄騙孤葉先生,自己偷偷的跑出來了!」

天都聖人斬釘絕鐵的道:「萬萬不可能,那人武功全廢,雙腳被斬,就算跑出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孤葉先生當年對我說過,只要他活在這世上一天,這人就再也不會出世,孤葉先生那麼高的武功,絕不會遭受到不測,我懷疑是……是血手門的漏網之魚出來興風作浪,孤葉先生第一個聽到風聲,才會離開住地。」白眉神君道:「但是當年我們的確是把血手門的人殺掉了啊,怎麼來的漏網之魚!」天都聖人道:「所以我就奇怪,血手門當年還沒有在武林中放出名號,就被我們滅掉,血手門一詞誰又知道,除非我們這些人中,有誰走漏了風聲!」白眉神君道:「走漏風聲的事恐怕不大,依我看來,當年的血手門並沒有被我們殺掉,可能還有一些人逃過了,孤葉先生雖然智比諸葛,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血手門集中了那麼多高手,難保有一兩個在孤葉先生計算之外!」天都聖人想了一想,道:「確實有這種可能!」

白眉神君笑道:「對了,你叫老薑到天竺,天竺僧會出山麼,他在天竺位高權重,恐怕不會以身犯險!」天都聖人微微一笑,肯定的道:「會的,他當年既然已經出手,便脫不開身!」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武狂

翌日,天微微露出晨光,風鈴渡口的後山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鶴鳴,鳴聲急促,高亢,還帶有一絲的驚惶,似乎遇到了什麼大敵似的。方劍明睡得正酣,被鶴聲陡然驚醒,茫然四顧,屋外便傳來天都聖人的話聲道:「不好,小花遇到了敵手,我們去看看,龍小姐,我想賢侄業已被驚醒,你留著等他!」長嘯一聲,猶如金刀劈風,有意要讓來人知道此地絕非等閒之所!嘯聲方起,方劍明只覺一股強大的氣勁衝向了後山,接著又是第二道,這第二道氣勁方劍明能感覺出來,是白眉神君發出的。

方劍明趕緊爬起身,在最短的時間內,梳洗了一下,同龍碧芸聯袂上山,藥仙生怕有人使出聲東擊西之計,留在了風鈴渡口,陪著他的還有風鈴和卓宏。二人施展絕頂輕功,在山壁之間騰躍如飛,不消半時,已攀上半山,隱隱聽到左首傳來打鬥之聲,並有「撲撲」之音傳到耳裡,兩人折身向左騰身一躍,急如鷹擊長空,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一個小山谷內,兩人還沒有落地,只覺一股鋪天蓋地的烈風吹到,暗將內功運起,這才站穩。一個龐然大物時而飛翔,時而急衝,時而怒鳴,時而橫撞,和一個老頭子打得正歡,那老頭一邊打,一邊哈哈大笑,顯得樂不可支,好像對於他來說,能同高手過招,便是平生最快意的事。

天都聖人,白眉神君,桌靈,龍月,四人站在山谷中的一塊巨石上,見了二人來到,白眉神君道:「賢侄,龍小姐,你們可認識此人?」方劍明,龍碧芸均是搖了搖頭,方劍明道:「白叔叔,這個老前輩怎麼同白鶴打起來了?」白眉神君笑道:「我也不知道啊,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從那裡來的,一身武功還真了得,要是放在五十年前,我見獵心喜,一定上去和他印證一番!」方劍明微微一驚,聽他的口氣,對這個老頭極為的看重,用了印證一詞,顯然是把這個老頭放到了同一個級別,即算這個老頭和他們不是一個級別的,相差也不會太遠!方劍明凝眸望去,打量著老頭,這老頭頭髮半白,眼睛很小,長相有些滑稽,雖然沒有笑老頭那般惹人發笑,但也自有一種情趣。

突然,「吱吱……」的叫聲傳了過來,方劍明一聽,就知道是麒麟鼠這小子,抬眼一望,只見二十多丈外的一片亂石中,麒麟鼠爬到一方石頭上,後肢站直,朝著他前肢亂舞,動作滑稽,方劍明見它確實長大了不少,此時居然約顯臃腫,不由笑了一笑,道:「臭小子,這下知道藥仙前輩的厲害了吧!被關在陣法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怎麼?想讓我救你,我怎麼能救你,你還是好好的待在裡面吧!」麒麟鼠聽到方劍明如此不講義氣,氣鼓鼓的亂叫了一通,顯得極為的惱恨和無奈,最後見大家都在關注場內的比鬥,對他似乎是視而不見,小嘴極為不屑的一撅,看向場中的打鬥。

當它看到白鶴遇險時,喜得連翻了幾個觔斗,捧著肚子作大笑裝,表示它的興奮,看到白鶴發威,把老頭逼退時,它又嘲笑一般的大叫,伸出一前肢,學著人的模樣,將爪一豎,表示它的不屑,龍碧芸偷眼看到它的模樣,嫣然一笑,頓時看得麒麟鼠怪不好意思的。其實,倘若方劍明的師父清成在這裡出現,便可發現這個老頭是誰來,這個老頭就是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中出現過的那個老頭。當日他不屑爭奪「長生瓶」,並與聖手何飛談了幾句,和聖手何飛的師父有舊,之後就飄身而退,不知所蹤,那晚方劍明在客棧裡濃睡,當然不會認識他,這老頭既然同聖手何飛的師父有舊,那麼他的輩分著實不小,不知他怎麼闖入了這裡。

眾人圍著一人一鶴觀看,越看越是驚訝,那老頭身上幾乎是無處不有功夫,他的腿,他的雙臂,手指,膝蓋,甚至腦袋,都可以攻擊白鶴,白鶴使出了它最大的力量,以速度,巨力,還夾雜一些武功招式,同老頭數番交手,儘管使得場中颶風狂吹,沙飛石走,場面壯觀,但白鵝也沒有把這個老頭能奈何,相反,那老頭越打越樂,怪叫連連,鬥到激烈處,一掌挾著萬斤力道飛出,掌風激盪,帶動四周的氣流,形成一股龍旋風,白鶴躲閃不及,被掌風擊中,痛鳴一聲,衝上半空,好在白鶴乃千年靈禽,皮候肉粗,又有羽翼保護,沒有受傷,但是卻掉下了十數根羽翼。這又觸到了白鶴的痛楚,不顧一切的俯衝而下,一雙鐵門般的巨翼擊向老頭。

老頭哈哈一笑,道:「來得好,來得好,我業已和你打夠了,這一次,你可要當心了!」說著,雙臂一振,一招「退避三舍」,躲過白鶴威猛的一擊,倏的騰身而起,凌空翻了三個觔斗,竄到了白鶴之上,一掌拍向白鶴,白鶴左翼一掀,掃向老頭的手掌。老頭雙腿一彎,竟然在空中換氣,身軀拔了四尺,白鶴的羽翼從他腳下掃過,掀起一陣狂風,地上飛砂走石,呼呼作響,老頭大喝一聲,道:「招!」只聽「蓬」的一聲,白鶴沖天而起,帶起一聲長鳴,遠遠傳出,震動四野,老頭翻落在地,摸著頷下的鬍子哈哈大笑,顯得極為的張狂。白鶴在半空盤旋了半天,始終不敢下擊,好像有些懼怕老頭。

桌靈早已忍耐不住,嬌斥一聲,道:「你這個老鬼,怎麼這般不講理,明明看到主人就在一旁觀看,為什麼不手下留情!」話沒說完,玉肩一晃,「颼」的一聲,已從巨石上一躍而下,雙拳打來,老頭呵呵笑道:「小娃娃,讓你家大人來吧,你不是我的對手!」將身一縮,平空退了一丈,沒想到桌靈的這一手拳法,乃是天都聖人為桌靈量身定作的,取名叫「美女拳法」,老頭大意之下,險些著了道兒,雙腳還沒落地,桌靈一對粉拳「呼」的打在了他的胸口,老頭暗道:「此拳有些門道!」老臉一沉,「哼」了一聲,胸口真氣運轉起來,卓靈的拳頭就像打在了一團棉花之上,陷了進去,桌靈心頭大驚,知道要遭,嬌軀一轉,急忙退了四步,老頭怪笑一聲,道:「佩服,佩服,你這一手拳法是誰教給你的?」並不進攻,看著桌靈。

桌靈道:「你管是誰教我的,老怪物,你是什麼人,一大清早來這裡做什麼?你不知道這裡不是外人能來的麼?」

老頭笑道:「此地乃山野之地,我為何不能來?」說著,向巨石上的人看去,突然心頭一震,體內的真力不由自主的破體而出,一道氣勁罩向了天都聖人,天都聖人微微一笑,並沒有作出任何回應,白眉神君冷笑一聲,道:「你是誰的弟子,如此膽大妄為,來這裡做什麼?」踏前一步,一股氣勁破體而出,兩道無形氣勁一接,氣流湧動起來,兩人都是一驚,老頭暗道:「這人是誰?內力深厚如斯,乃我平生少見!」白眉神君則是心想:「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此人,我看他大概有九十出頭,沒想到在內力上,似乎毫不遜色於我!」老頭這人對於武功高強的人,都是極為的佩服,不管對手是善是惡,只要讓他知道有人的武功高,他就會去找人打上一架,此刻,發現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這兩個超級高手,欣喜若狂,哈哈大笑一聲,道:「再來!」一道氣勁衝向白眉神君,白眉神君眉頭一皺,暗道:「你這人怎麼這般不知好歹!」雖然如此想,但是那裡會怕他,雙目一瞪,一股氣勁飛出,這次白眉神君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所以將氣勁運到了八層,兩道氣勁一觸,還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時,說時遲那時快,天都聖人笑道:「好好的一塊石頭,要被你們弄壞了!」雙手一背,疾如流星,騰身而起,龍月本來是站在他的身後,就在天都聖人雙腳離地的那一刻,龍月只覺一股溫和的力道將自己籠罩,不由自主的跟著飛起,眼前一花,不知何時已然落到方劍明,龍碧芸身旁。龍月驚詫不已,向龍碧芸伸伸舌頭,扮了一個鬼臉。

只聽「轟」的一聲,白眉神君所立身的那塊巨石突然四分五裂開來,灰塵飛濺,白眉神君緩緩降下,老頭身軀微微一晃,這個細微的變化落入龍碧芸的眼裡,龍碧芸心道:「地榜就是地榜,這個老者似乎還遜色了一點!」老頭面露驚異,沉思了一會,倏的叫道:「你可是白眉神君!」白眉神君淡淡的道:「你如今才知道麼?」老頭笑道:「爽快,爽快,白眉神君,我老早就想會會你了,但是始終見不到你的蹤影!」白眉神君冷笑一聲,道:「你把陣法給破了,想來也極為精通此道,你是什麼人,來此有何企圖?!」老頭笑道:「六十多年以前,你們天,地二榜上的人物,乃是當時的風雲角色,算起來,我還是你們的晚輩,那年頭,如我之輩,始終被你們的風頭蓋住,在武林中小有名氣而已,當年的那點虛名不提也罷,我現在叫做『武狂』!」武狂二字一出,方劍明倏的變色,暗道:「原來他就是武狂,難怪有這麼好的身手。」

天都聖人自從看到他的武功後,心中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讓白鶴同武狂打鬥,一來是想見見此人的身手,二來也想借武狂的「狂」來打擊一下白鶴這些年來,不遇對手的驕氣,此刻聽到他就是「武狂」,眉頭一皺,正待開口,桌靈已經大叫道:「你就是武狂?就是九大神秘客中的『武狂』?」武狂大笑道:「不錯!」桌靈用奇怪的眼神瞧著他,瞧了半天,武狂被瞧得老臉一紅,道:「小姑娘,你瞧著老夫做什麼?」桌靈小嘴一撅,道:「那個江湖百曉生是怎麼評的,你既然是武狂,怎麼一點也不神秘啊!」武狂笑道:「你問老夫,老夫也不知道,但是我名為『武狂』,確實是真的,至於神秘客,我可不接受!」桌靈看著他,俏臉沉思,天都聖人走了上來,與白眉神君並肩而立,突然問道:「武狂,老夫問你,你可知道你的姓氏?」武狂一愕,問道:「你又是誰,請恕我眼拙!」桌靈指著天都聖人道:「你連我師父都不知道,還來走什麼江湖?告訴你吧,我的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都聖人老先生!」

武狂「啊」了一聲,大叫道:「原來前輩就是天都聖人!難怪剛才在下體內的真力壓制不住,這下好了,我數十年來的心願總算得嘗所終,據傳前輩的『五禽神功』乃武林一絕,在下想討教前輩幾招五禽手!」天都聖人不理會他的話,卻是一味追問道:「你的姓氏可是姓李?」武狂一愣,道:「前輩怎麼得知?」天都聖人暗道:「多半就是此子!」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難怪那江湖百曉生要把你列為九大神秘客之一!」桌靈聽了,叫道:「師父,這是為什麼?」天都聖人道:「小孩子家,不要隨便發問,此事為師也只是猜測,也不敢妄下結論,對了,武狂,你怎麼來到了這裡?」武狂癡迷於武道,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見了天都聖人這般德高望重的前輩高手,也不免顯得有些恭敬,聞言不敢隱瞞,道:「實不相瞞,在下昨晚因為貪圖趕路,走得謎了路,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管往前走,沒想到就來到了這裡,我看到這座山極為的險峻,怪石嶙峋,山的那頭還有一座飛瀑,見天色微微發亮,想到山頭來看日出,誰知剛一穿過那片樹林,就見到一隻大白鶴,我心頭極為的震驚,我看得出,這大白鶴不是野畜,乃前輩高人所養。在它不遠處,一片亂石中,還睡著一隻松鼠,我見了更是驚奇,這松鼠未免太大了,心下驚異不定,大白鶴業已發現了我,我便顯身而出。

大白鶴見到有生人闖如此地,對我鳴叫了幾聲,好像在探問我的來歷,我見它身陷陣法之中,動了好奇之心,研究了一下,便把陣法的生門找到,並把它破解了,本以為大白鶴會感謝我,誰知它見我破解了陣法,如臨大敵,長鳴起來,驚動了你們,同時向我發動攻擊,我既號為『武狂』,此舉正是求之不得,當即就和它打了起來,哈哈,這傢伙身手真不耐,前輩,它可是你所養的靈禽麼?」

天都聖人點點頭,道:「不錯,我當年在長白山收服它,距今也有四十多年了,既然你是無心闖入,那麼我們也不會怪你,你在中原闖蕩了很多年麼?」武狂道:「是啊!」天都聖人道:「你怎麼不會去一次?」武狂一怔,道:「回去,回那裡?」天都聖人道:「當然是你的家!」武狂「哈哈」一聲大笑,道:「前輩,我沒有家,自從我懂事以來,我就是孤身一人,你說的家,對於我來說,乃是虛無飄渺的事!」天都聖人搖搖頭,道:「不,你有家,只是你已經忘了,我不知道你來中原以後,有過什麼遭遇,使你忘記了過往一切,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是有家的!」

武狂徹底的怔住了,突然大笑道:「前輩,要不是我知道你就是天都聖人,我一定會認為你這是在危言聳聽,你的話,我雖然不相信,但我保留!」天都聖人眉頭一皺,見他確實是沒有說謊,不禁大為頭疼,沉思了一下,道:「我還是那句話,你肯定是遭遇了什麼打擊,這才會忘記過往,你仔細的回想一下,說不定能夠想起來。」武狂沉殷武道多年,已然癡狂,不想多提「無關緊要」之事,道:「前輩,你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就算我忘記了過往,這也沒有什麼稀奇的,我如今癡迷武道,恨不得會盡天下高手,今日遇到你和白前輩,在下想請前輩賜教!也望白前輩不要吝嗇!」天都聖人聽了,微微苦笑,白眉神君卻是雙眉一掀,冷哼一聲。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走了上來,卓靈看到方劍明,妙目一轉,突然想到一個古怪的主意,指著方劍明,對武狂問道:「你可知道他是誰麼?」武狂看了看方劍明,見他不過是個少年,絲毫看不出一點高手的風範,笑道:「不知道,難道他的武功很高麼?依我看來,也不過如此!」方劍明聽了,並不動怒,龍月卻大為不滿,叫道:「你這個武狂也不去打聽打聽方大哥的名聲,就敢口出狂言,叫我看,你的見識也不過如此!」武狂「哈哈」一笑,道:「小姑娘,老夫活了九十多歲,還從來沒有一個小輩在我面前說過這般話,你是第一個,佩服,佩服!」卓靈聽他誇獎龍月,不甘示弱的道:「武狂,你敢和我打個賭麼?」武狂一怔,道:「打賭?打什麼賭?」桌靈道:「你想同我師父和白叔叔交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已經許多年不曾動過手了,你要是真的想打的話,我給你介紹一人!」武狂雙眼一翻,道:「你介紹的人可是他!」說著,伸手一指方劍明。桌靈笑道:「對,我說的就是他,你要是打贏了他,我便要師父,白叔叔和你過招,你要是打不贏的話,那你就……」武狂道:「那就怎樣?」桌靈「格格「一笑,道:「你要是連方大哥都打不過,那麼你就作他的小廝算了,反正方大哥身邊正缺少一個侍侯的人!」

方劍明聽了,急著叫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老前輩怎麼能作我的小廝,這是豈不是折殺在下!」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讓武狂生氣,這不是明擺著說他武狂不是方劍明的對手,武狂狂笑一聲,道:「少年人,我說我夠狂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狂,還沒動手,你就要收我為『小廝』,佩服,佩服!」方劍明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嗔怪的瞧了桌靈一眼,桌靈不以為然,笑道:「方大哥,你可不要惱我,我這是為你好啊,你要是勝了武狂,收了這麼一個手下,對你行走江湖,不知有多大的用處,倘若你不是他的對手,那也很好啊,這個武狂足以作我們的爺爺,敗在他手裡也不算什麼醜事!」天都聖人聽了,撫鬚笑道:「賢侄,你就勉為其難吧!但打賭之事,我看就不必了!」言下之意,是要方劍明同武狂比試一番。連天都聖人都這般說了,方劍明也不好推遲,只得道:「武狂前輩,和你比武之前,晚輩先申明,我是向前輩討教,至於賭約,並不在內,你看如何!」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敗走麥城

武狂冷「哼」了一聲,道:「你怎麼這般婆婆媽媽的,誰管你當不當真,你要是不當真,那麼就不要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了!」說著,將手一舉,道:「你是晚輩,我先讓你三招!」方劍明向他微微一揖,笑道:「你是前輩,晚輩不敢越禮!」說完,身形一晃,站在了下風。

武狂見了,禁不住狂笑起來,道:「好,好,好,小子,真有你的,我今日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狂,佩服,佩服!」說完,雙肩一抖,向方劍明撲了過來,疾若飄風。方劍明倒踩七星,退開三步,武狂一擊不中,一個旋身,抓向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微微一笑,雙肩一沉,右掌一翻,斜劈武狂的手臂。武狂讚道:「來得好!」不等招式變老,猛地中途換招,一個「龍門三疊浪」,連環三掌劈向方劍明,遍襲上,中,下三路,端的是一手妙招。方劍明心頭一驚,不敢輕易的接他掌力,回身一挫,倏的倒翻而出,武狂連環三掌從他腳下掃過,勁風凜然。

武狂不等他立身站穩,一個虎撲,肩頭一撞,左手五指一張,蒲扇般的大手扣向方劍明腰間的五處要穴,方劍明大喝一聲,腳底一滑,倏的斜身一倒,雙腳飛踢而出,武狂笑道:「技只止爾麼?」右腳飛出,竟是後發先至,搶在方劍明之前,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晃,陡然出現在武狂的身後,一掌劈向武狂的肩背。武狂只覺眼前人影一花,方劍明便消失了蹤影,感到身後的氣流有所震動,心下已知就裡,一聲冷笑,反手就是一掌,這一掌來的好不快,只聽「蓬」的一聲,兩掌相撞,方劍明上身晃了一晃,武狂大笑道:「果然有些門道!」話聲未了,反手又是一掌打出,掌力吐出,驚雷之聲咋起,方劍明迫不得已,同他硬接了一掌,又是「蓬」的巨響,武狂狂笑數聲,身法快捷,倒退著,反手出掌,就像身後長了眼睛一般,方劍明退到什麼地方,他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手掌落下的位置又恰到好處,叫方劍明不得不硬接他的掌力。

武狂迫得方劍明退了十數步後,倏的轉過身軀,疾如電光石火,一掌快過一掌,閃電般劈下,向方劍明步步緊逼,只聽「辟辟啪啪」聲不絕於耳,兩人硬對了三十多掌。只見場中兩條人影,身法快如閃電,兔起鶻落,不消片刻,已交手上百招,場面驚險不已。

武狂會過不少的武林高手,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同一個少年動武,見過了一百多招,兀自拿方劍明沒有辦法,心中不免有些著急,偏偏方劍明身法異常滑溜,一手拳法,古里古怪,始終不按常理來打,武狂明明攻入了他的破綻之中,可是他只要稍微一轉身,或者腳下一倒,將破綻拉得更大,但是這樣一來,反倒使方劍明躲閃開去,並回擊一拳,其中的蹊蹺,武狂這個武學高手愣是看不出來,憋著一肚子火氣,想道:「這是什麼鬼拳法,打得我糊里糊塗的,佩服,佩服!」

天都聖人,白眉神君在一旁看了,也是苦笑不得,不知方劍明從那裡學來的這一套拳法,沒想到還真管用,依二老的武學修為,尚且看不透方劍明這套拳法的蹊蹺,何況是武狂!轉眼又過去了一百多招,武狂依舊拿方劍明無法,他看了方劍明的拳法這麼久,居然還看不出套路來,實在是因為方劍明的拳法違背了武術的走勢,他就算將方劍明的招式記在腦子裡面,但是臨到方劍明使出一招,他把想好的破解手段使出,誰知竟然不管用,方劍明只要步子稍微有那麼一絲的變化,他的破解方法便告落空。武狂越打越狂,越打越猛,突然大笑起來,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到了如今,我還不能將你擊敗,其實已算我輸了,不過,你不要得意,老夫還有更厲害的功夫,剛才不過是熱熱身,如今才是動真格的,你看好了!」

說完,左手一揮,劈出一道內家真力,轟向方劍明,方劍明飛身躍開,暗道:「壞了,這老傢伙在招式上不能勝我,就想和我來硬的,拼內力,我恐怕拼不過他!」心頭想著,已然將天蟬真力暗暗提起,以防對方的驟然發難。誰知武狂一掌逼退方劍明後,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突然將雙眼合上,怪笑道:「小子,你認為什麼才是武學的至高境界?」方劍明見他閉上雙睛,不知何意,微微一愕,道:「俗語云:學無止境。武學一途,恐怕沒有至高境界!」武狂仰天大笑一聲,道:「好,那麼你接我這一招!」說完,立在原地,身軀一翻,左劈一拳,右劈一拳,動作之快,快煞人眼,方劍明也是立在原地,雙臂一振,左跨一步,右穿一步,然後雙臂飛快的一攏,笑道:「前輩這一手來得當真神奇!」

武狂冷笑道:「有個屁用,還不是被你破了!」口中說著話,手底下可沒歇著,隔空面對方劍明使出了幾招拳法,招招均有大家風度,方劍明大喝一聲,毫不畏懼,見招折招,每破一招,便回功對方一式,武狂卻是雙眼緊閉,不看方劍明的招式,只是按他的打法使來,奇怪的是方劍明所使出的招式一旦遇到了武狂的招式,還沒有完全使完,便不能在使下去,只得變招,欲圖破解武狂的新招式,這樣一來,方劍明所使的招式沒有一招管用,過了五十多招後,方劍明乾脆放棄了還招的打算,專門破解對方的招式。兩人動作飛快,相隔兩丈,一個雙眼緊閉,不看四周,只管使出自己的武功,如同平時習武一般,另一個面色凝重,東劈一拳,西拍一掌,手臂時而舒緩,時而急促,腳底踩著步法,每一步下去,地上頓時就會顯出深達半寸的腳印。

眾人看了一會,只見兩人的動作漸漸放慢下來,武狂面色沉重,眉頭微蹙,每逢功出一招之前,總要沉思一下,方能出手,而方劍明額頭已然流出汗水,雙唇緊閉,眉頭深鎖,雙臂就如綁著萬千重物,移動緩慢,腳下更是不能移動半寸,好像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天都聖人看到這裡,對白眉神君道:「他們二人已是到了交織狀態,誰要是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沒想到賢侄的武功會這般高深,這樣一來,騎虎南下,就算是我,也不敢輕易出手,格開他們!」白眉神君點點頭,道:「賢侄的武功高深莫測,我們居然看走了眼,他始終沒有動用天蟬刀,便可和武狂打得幾乎不分勝負,要是動了天蟬刀,武狂想來要吃大虧了!」天都聖人道:「還是不要動用天蟬刀的好,此刀過於詭秘,倘若出鞘,你我出手,恐怕也不能讓它歸鞘!」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賢侄搞什麼鬼,這個時候怎麼選擇了後退!」天都聖人也是一怔,功力暗提,要是兩人有什麼不對,他拼著耗損真氣,也要出手。

方劍明此時的心中正是苦不堪言,武狂的內力深厚,方劍明憑著天蟬真力,堪堪能夠抗衡,到了後來,天蟬真力不知怎麼回事,居然開始出現了後退,有少部分作了逃兵,不聽他的命令,向後退縮。方劍明心頭大驚,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死定了,他的內力本來就稍有不如武狂,天蟬真力再退縮,又怎麼還會是對手。武狂此機際所打出的招式,他也沒有多大的心思去解,一心想讓天蟬真力為他賣命,誰知道,他不急還好,一急,天蟬真力不聽他的使喚,如數退到了大後方,只剩下少林寺的正宗內力還堅守陣地。他在少林寺所修煉的內力,本來已同天蟬真力相混,他一運起天蟬真力,那正宗的內力自然而然的就跟著天蟬真力跑,就像小弟跟著大哥一般,如今只有小弟苦守,大哥脫逃,方劍明那裡還會是武狂的對手,方劍明虛汗直流,暗道:「糟糕,如今玩大了,連小命也要玩完了!」武狂如山一般的內力湧了上來,眼看就要衝入方劍明體內,武狂此時已處於癡迷狀態,絲毫不知自己的行為,非得要讓方劍明一命嗚呼不可!

場中最關心方劍明的,莫過於龍碧芸,從一開始,龍碧芸就密切的關注著二人的打鬥,看到此處,雖然不知道方劍明體內的內力回收,但是卻看出武狂的內力排山倒海一般湧向方劍明,女性的直覺提醒她這將是一種危險,還沒有來得及出聲,突聽「轟」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碎石紛飛,一道白色的光柱沖天而起,一股強大的氣勁以二人為中心,向四周猛烈的爆發開來,勢如破竹,氣流湧動,斯斯亂響。一聲長嘯驟起,嘯聲中暗藏內家真力,聲波撞向氣勁,氣勁恍若未見,一把彈飛了聲波,繼續向四周擴散,一條人影疾如流星,飛身而起,投向方劍明,人影晃處,由於強行突破氣勁,在人影的外圍形成一圈白色的光芒,異常的詭異。

此人伸手一抓,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騰空而起,將他帶到了安全之處,這人是天都聖人,他看了看方劍明的臉色,不禁一愣,照他看來,方劍明一定是口吐鮮血,面若金紙,呼吸大亂,誰知方劍明除了雙眼緊閉外,其他的異常情形並沒有出現,天都聖人這種級別的高手看不出來,就不要說在一旁著急的龍碧芸,甚至龍月。

「老天!武狂呢?怎麼不見了!」白眉神君的詫異的聲音從十多丈傳來。天都聖人眉頭一皺,道:「你在走遠一些看看,說不定就在那個角落裡!」衣袂飄動聲傳來,接著就是白眉神君驚訝的道:「怪,這武狂怎麼到了這裡,難道賢侄的反震之力比我們還強麼,這武狂離原地恐怕有四十多丈!」桌靈的聲音道:「哎呀,都是我不好,要讓他們比武,這下兩人都出了事,我的罪過就大了,不知方大哥傷得重不重!」白眉神君突然失聲一笑,道:「這武狂竟然沒事,不知怎麼搞得,居然睡著了!對了,賢侄的傷勢如何?」龍碧芸聽了他的話,心頭一動,伸出玉指,在方劍明鼻孔前試了一試,再探探他的脈搏,心頭一鬆,忍俊不住,嬌笑起來,天都聖人苦笑道:「這賢侄修煉了什麼內力,怎地這般古怪,他也睡著了!」白眉神君驚訝的道:「沒有受傷?也睡著了?」龍月笑道:「可不是!」白眉神君眉頭一皺,沉吟道:「等我把武狂喚醒,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我竟是沒有看清!你呢,老天?」

天都聖人苦笑道:「我也沒有看清楚,好像是賢侄體內藏有一股強大的內力,危機之中,產生了反震之力,武狂是怎麼被震出去,我也沒看見!」兩人說著話,白眉神君業已把武狂從沉睡中喚醒。武狂雙眼一張,「呀」的一聲大叫,道:「好厲害,佩服,佩服!」舉目四望,見了白眉神君,卓靈站在自己身旁,奇道:「你們怎麼站到了我身旁?」卓靈笑道:「我們還要問你呢,你怎麼睡著了?你和方大哥的比武,究竟是誰勝誰敗?」武狂低頭沉思,道:「當然是他勝了,他這最後一招是什麼功夫?怎麼這般神奇,讓我睡著了,倘若他在我睡後一掌劈下,我這條老命就沒了!」白眉神君道:「他也睡著了!」武狂一怔,道:「哦,是嗎?那這也算是我輸了,我以一個老輩人物同他交手,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他難住,我又有什麼好說的,我武狂雖然不是什麼英雄人物,但也知道『一言九鼎』,從此以後,我武狂就是……嗯,對了,忘記請教他的名字!」

卓靈笑道:「他叫方劍明,你不會沒有聽說過他吧!」武狂一愣,突然大驚,跳起來,道:「他就是方劍明,他就是方劍明!我的天啊,還真沒有讓那算褂的說錯,早知道是他,我就不和他比了,唉……」對白眉神君苦笑道:「白前輩,武狂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氣餒,想我這一生,不知會過多少奇人異士,未曾一敗,沒想到,到了這般年紀,會折手在一個少年人手裡,武狂啊武狂,你的這個外號應該改了,白前輩,我的心思,你老能夠體會得到!」白眉神君見他如今一掃先前的狂氣,口氣平和得如同一個行將如土的老人,心中為他歎息,點點頭,道:「我知道!」武狂朝方劍明那頭看去,道:「白前輩,我還有一件事待辦,方……主人那裡,你就代我問候一聲,我先告辭了!」說完,轉身離開,卓靈看著他漸走漸遠的背影,心頭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暗道:「我到底做的對不對呢?武狂他不狂了,那還叫什麼武狂,他的年紀那般大,敗給方大哥,作了方大哥的屬下,換成是我,我一定會一頭撞死!唉……」白眉神君見她面色淒惶,懂得她的心思,伸手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頂,卓靈眼角一酸,一滴晶瑩的淚光落了下來。

「武狂前輩!你慢走一步!」方劍明的聲音響起。

武狂身形一頓,卻是沒有回頭,身軀接著微微一振。方劍明從天都聖人手中站起,大聲喊道:「武狂前輩,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有何必耿耿於懷,何況你並沒有敗給我!你既然被稱作武狂,那就應該有武狂的作風,怎麼能因一件不起眼的事喪失了鬥志,我和前輩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我寧願前輩還是以前的武狂,不是如今方劍明的屬下!」此話一出,武狂心頭震動,體內的真力轉動起來,立在原地,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突然,武狂仰天「哈哈」一聲大笑,微微弓起的脊背,慢慢挺直,頭也不回的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事,好,主人所賜的金玉良言,武狂銘記於心,武狂還有事,此事辦完,一定前來相見主人!」說完,邁開大步,走進樹林,轉眼消失不見,但是卓靈已經知道,武狂還是以前的武狂,武狂找回了自我。

方劍明搔搔腦袋,問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睡著了?」眾人一愣,天都聖人詫道:「你睡著了,你都不知道?」方劍明笑道:「我確實不知,就在我自知要傷在武狂的手上時,突覺體內湧出一股熟悉的真力,接著我的身體就輕飄飄的,就像飛到了雲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被天都伯伯喚醒!」天都聖人驅前一步,伸手一探方劍明的脈搏,過了一會,道:「怪,你的體內怎麼這般複雜,你除了修煉過少林寺的內功外,可曾修煉過其他內力?」方劍明想到了「大睡神功」,難道剛才是「大睡神功」暗中起了作用,那股熟悉的真力八成就是它了!不過,這「大睡神功」可真會捉弄人,它總是藏在方劍明的腦後,方劍明有時想調動它,它理都不理,有時在無意之下,居然就輕輕鬆鬆的將它運轉,是以方劍明一般情況下沒有去動用它。

方劍明道:「我的確是修煉過一門神功,不過這門神功古怪,說出來,就怕你們二老笑話!」天都聖人與白眉神君動容問道:「什麼神功?」方劍明呵呵一笑,道:「我把它取名叫『大睡神功』,是我從少林寺後山一個山洞裡找到的,我沒事的時候,就修煉它,這些年來,好像有了一些成就,剛才大概是它在作怪吧!」二老聽到他是從少林寺後山撿到,還以為是少林寺的先輩高僧傳下,不敢動問,也不好探問,沒有追問下去。「吱吱……」一聲,麒麟鼠的叫聲傳來,眾人轉首望去,只見麒麟鼠被困在陣法中,白鶴小花飛在陣法的上空,兩個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大有動手之意。天都聖人見了,長嘯一聲,白鶴雙翼一扇,盤空一個迴旋,輕飄飄的落到了眾人的身後,在天都聖人的面前,它顯得十分的乖巧,卓靈笑嘻嘻的摸了摸白鶴的翅膀,道:「花兒乖,不要和阿毛鬧了,你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不許打架!」

麒麟鼠身在陣法之中,見白鶴站在眾人身後,而它自己孤零零一人被困在亂石中,嫉妒得大叫起來,就像一個潑婦般在石頭上四肢亂舞,天都聖人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也不知道他動了什麼手腳,麒麟鼠歡喜一聲,從陣法中飛出,撞向了方劍明的懷裡,此時它的體形龐大了不少,方劍明將它抱著懷裡,已不是以往那般輕巧,麒麟鼠伸出鮮紅的舌頭就要去舔方劍明的臉龐,方劍明大驚,急忙將它箍住,然後騰出一隻手來,在它腦袋上狠狠的敲了一擊,道:「老大不小了,還玩這一套,去去去,給我老實點!」麒麟鼠苦著一張毛茸茸的臉,顯得極為的委屈,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眾人施展輕功,下山而去,到了風鈴渡口,卓宏早在門外等候,見他們安然回來,白鶴與麒麟鼠也被帶下山,問道:「師父,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闖到這裡來!」天都聖人道:「一個迷了路的武林高手而已,沒有什麼大事,你藥叔呢?」卓靈道:「在屋裡,來了一個人,說要見方賢弟,藥叔正在陪他說話,不知道他是何來歷?」方劍明奇道:「有人找我麼,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說著,走進屋中,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劍明,你可來了,走,陪我走一趟!」立身而起,不由分說,拉起方劍明就走。方劍明見是吳世明,心頭叫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吳世明笑道:「打聽來的,藥仙前輩,風鈴姑娘不會攔住我們,不肯讓我們過河吧?」藥仙道:「宏兒,你送送這位吳大哥!「卓宏道:「是!」吳世明向大家告罪了幾聲,拉著方劍明出了風鈴渡口,方劍明臨走前,也只能交代了幾句話。

出了風鈴渡口,方劍明問道:「世明哥,什麼事這般緊迫?」吳世明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我在那裡不習慣,感覺相當的彆扭,這才忙著要走,我聽賭老說,那四個人當年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這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咳……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見胡不歸,那傢伙還被蒙在鼓裡,媚娘被他藏起來了,媚娘雖然罪不至死,但她也有罪過,我也要向胡不歸說明此事!」方劍明點了點頭,倏的道:「世明哥,此事恐怕不妥!」吳世明愕道:「有何不妥?」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花廳要人

吳世明愕然道:「有什麼不妥?」方劍明沉思道:「這樣一來,那個媚娘豈不是要糟?」吳世明「哦」了一聲,笑道:「你是在關心那個媚娘麼,劍明,你的心腸可真夠好的!」方劍名苦笑道:「世明哥,那個媚娘其實也是身不由己,我們一旦將這事透露給胡不歸,她的性命就堪憂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吳世明冷笑道:「劍明,你太慈悲了,不是我說你,你早晚會吃虧的。其實,我去找胡不歸,也是為了胡不歸好。」方劍明奇道:「此話怎講?」吳世明道:「胡不歸將媚娘養起來,那一定是極為的寵愛她,但她薄情寡義,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胡不歸一點也不知情,還被我們冤枉,我說出來,就是要讓他認清媚娘的真面目!」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此話也說得很對,不過,我總覺得這對於那個媚娘來說,極為的殘酷,要是讓胡不歸知道媚娘騙了他這麼多年,媚娘的性命多有不保!」吳世明冷笑道:「這是她咎由自取,怪得誰來?她要不是那般的水性楊花,也不會招致今日的下場!」方劍明道:「可是她以前本來就是一個妓女,接待客人難道也有錯?」吳世明道:「劍明,她早已改良從了胡不歸,如今算不得妓女,但她偏偏不知悔改,還要和別的男子來往,這就是她的不對,更可恨的是,孫大叔被害一事,她也難逃責任!」

方劍明歎道:「這個媚娘可真做的不對了,她倘若一心於胡不歸,那就不會招致今日的下場。」歇了一歇,吳世明突然輕聲問道:「劍明,師祖伯呢,他走之前說了什麼話?」方劍明見他神色顯得有些傷感,不禁被勾起思緒,道:「也沒什麼話,不過是要我回轉少林寺一趟,見見師父,師祖他們!」吳世明道:「沒有說到我麼?」聲音約為顫抖,方劍明苦笑道:「世明哥,你既然這般在乎師祖伯,為何不同他一起回去呢?」吳世明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方劍明道:「世明哥,你那日說的話實在太嚴重了,師祖伯恐怕是傷透了心,當年在少林寺覺字輩的弟子中,你當之無愧的是第一高手,師祖伯極為的看重於你,你要讓他廢了你的功夫,這話不是在師祖伯臉上打了一下麼?」

吳世明歎了一聲,道:「我也知道師祖伯對我很好,所以我才那麼說話,要是換成師祖,他就要氣得當場廢掉我的武功,但這樣一來,我是徹底的讓師祖伯失望了,劍明,你說我做得對是不對?」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你覺得問心無愧就成了,你既然不想出家,那就應該同師祖伯說明,你一見他的面,就單單說不想回轉少林寺,這又怎麼不讓師祖伯生氣呢!」吳世明歎了一聲,道:「不是我沒有說過,而是師祖伯根本就不聽,早在我偷出少林寺之前,我就已經同他說過了,我本以為這些年來,他應該不會那般固執,沒想他仍然是那個脾氣!」

方劍明道:「這就奇怪了,師祖伯既然那麼看重你,難道就一定要你出家麼?這之間沒有必然的理由吧?」吳世明苦笑道:「鬼才知道呢,他也很看重你,為什麼就不叫你出家,偏偏要我出家,劍明,有時我還真羨慕你,無憂無慮,活得多自在!」方劍明傻笑道:「我有什麼好羨慕的,胸無大志,那有世明哥這般,要作出一番大事業來!」吳世明笑著搖了搖頭,突然問道:「對了,你和龍小姐真有婚姻關係?」方劍明臉上發燒,尷尬的道:「這婚姻關係來得莫名其妙,連我也是糊里糊塗,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好像同我修煉了一門武功有關?」吳世明奇道:「你修煉了什麼功夫?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方劍明面紅耳赤,道:「說出來,世明哥要笑話我。」吳世明愕然道:「我笑話你做什麼?」方劍明呵呵笑道:「我修煉的這門神功,被我叫做『大睡神功』,乃是我在少林寺後山的一個山洞裡發現的,我不是喜歡睡覺麼。有一次在夢中見到一個木頭人,是他叫我去取的。」

吳世明聽得大笑了起來,道:「劍明,你還真會開玩笑,你這種奇遇不會是真的吧?」方劍明急道:「說了你會笑話我,果真沒讓我說錯,要是當年說給你聽,恐怕你要笑掉大牙,你還別說,我自從修煉了大睡神功,遇到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吳世明一聽,興趣來了,道:「哦,是麼,你給我說說!」這時,兩人已走入內城,漸漸入了深冬,許多人都在家裡待著,也只有他們這些武林人物經常出沒在街上,街上行人不是很多,多半是客商和走街穿戶的手藝人。方劍明抬頭四顧,道:「說來話長,等有空的時候,我在一一告訴你,你這是把我帶到那裡去?」吳世明道:「那好,空閒的時候在聽你說。我這不是要去找胡不歸麼,據丐幫的弟子匯報,魔教的人,落腳處就在前方,你我前去找胡不歸,昨夜,經賭老的指點,我去了一趟媚娘那兒,不料去晚了一步,她已經被胡不歸帶走,今日一早就去找你,沒想到你不在,回去同賭老一說,他猜測你在風鈴渡口,我就趕了過來,劍明,待會要是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你暫且不要出手,我只是要你去作個見證人!」

方劍明道:「我知道,我不會隨便和人打架的,但他們硬要為難你,我恐怕也要受到波及,那時我也只得自保了!」吳世明笑道:「他們最好不要來硬的!」說著,一拉方劍明,閃進了一個胡同內,走完胡同,轉到一大戶人家外,此地遠離鬧市,街上行人更是稀少。吳世明走上前去,「咚咚」的敲門,敲了半天,才有一個顫微微的老公公給他們開門。

老公公半開著門,微微瞇著眼睛,打量著二人,見到方劍明時,眼光露出奇異的神色,只聽他問道:「請問兩位找誰?」吳世明「嘿嘿」一笑,斜眼看了看他,鼻孔微微一哼,道:「我要進去見你們的壇主胡不歸,就說吳世明來找他了!」老公公搖了搖頭,道:「小兄弟,你找錯地方了吧!我們這裡是正經人家,沒有什麼壇主胡不歸!」吳世明笑道:「你讓我進去看看,他要是不在這裡,我給『你老』道歉!」說著,伸手就去推門,老公公驚慌的道:「你這人是強盜不是,我說了這裡沒有胡不歸,你還要硬來!」就要把門關上,吳世明焉能讓他關門,五指在門上一低,將門抵住,笑道:「老傢伙,你以為易了容,我就看不出來了麼!」老公公倏的「哈哈」一笑,道:「既然知道我易了容,還敢來找茬!」

兩人閃電動手,一個運起內力,要把門合上,一個五指發力,要把門震開,方劍明自從一看到這個老公公,就已看破此人並不是一個老公公,他雖然裝作顫顫微微的樣兒,腳步卻穩重,眼神也極為的犀利。方劍明估計他的年紀不會很大,但也不會小,在四十到五十之間。

突聽「卡嚓」一響,朱紅大門被吳世明的五指穿了五個洞口,老公公冷笑一聲,道:「好呀,姓吳的,把門弄壞了,你給我賠來!」話聲未了,雙手一鬆,大門陡然打開,他的人也跟著飛身而退,動作迅捷,一點也不顯得老態。吳世明衝了進去,老公公折回,一腿掃到,吳世明猛地一式「一鶴沖天」,騰身躍起,老公公一掃不中,突然轉向方劍明,伸出右手,裝甚親熱的道:「方少俠,我們沒有去找你,你倒來找我們來了,哈哈,我們親近,親近!」五指一抓,抓向方劍明。方劍明聽了他的聲音,心頭一動,想到了此人是誰,伸出左手,微微一笑,道:「我們來得魯莽,休怪,休怪!」兩人手掌一握,內力同時吐出,暗地裡撞了一下,老公公臉色一驚,暗道:「果然名不虛傳!」口中笑道:「我們歡迎方少俠,但是對於來搗亂的人,我們並不客氣!」方劍明也笑道:「我們不是來搗亂,而是有重要的事要找胡壇主!」

說著,朝前走了三步,跨進大門內,雙人手掌緊握,他這一進,老公公勢必退後,當下就給他逼退了三步,老公公哈哈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方少俠,我對你的功夫實在欽佩不已,失禮之處,望少俠海涵!」說著,兩人手掌同時收了回來,都仰天大笑起來,顯得極為的痛快。

吳世明從空中躍落,見他們二人都大笑起來,詫道:「劍明,你笑什麼?」方劍明收住笑聲,道:「世明哥,我笑我們來得莽撞了!」

吳世明微微一愕,道:「這話怎麼說?」方劍明道:「外界的人,都說魔教的人行事邪氣。我還以為魔教中沒有幾個是好漢,但是這位大叔乃真好漢也!」吳世明和那老公公異口同聲的問道:「何以見得?」方劍明笑道:「那晚在樂逍遙,大叔相助長眉頭陀,絲毫不拖泥帶水,該出手時就出手,這難道不是真漢子麼?」吳世明不知道什麼樂逍遙,「老公公」可是知道的,聽了「哈哈」一笑,在臉上摸了幾把,露出他的真容,原來是一個英俊的漢子!

這個英俊漢子其實就是魔教的羊壇使者楊百勝,那日也在樂逍遙內觀看花魁大賽,由於他頭上的蒼發沒有去掉,叫人見了,未免顯得有些怪異。楊百勝將伸手一揮,道:「廖贊,廖贊!兩位大駕光臨,我們已在客廳內準備了酒水,兩位先行一步,自會有人迎接,在下告退一步!」

說完,抬腳走了下去,顯然不是到客廳裡,而是要下去將頭上的蒼發去掉,換回本來模樣。方劍明走到吳世明身邊,道:「世明哥,現在我們千萬不可胡來,等見了胡不歸,咱們在把話挑明!」吳世明笑道:「你既然這麼說,我也不為己甚,照你的話辦吧!」兩人打量了一下四周,按理來說,這裡乃是魔教的一個據點,應該有不少的魔教弟子,誰知在他們的視線內,只見雕樑畫棟,飛簷綠瓦,並不見一個人影。院中有一個不小的草坪,草坪那頭有一個圓形的大門。兩人繞過草坪,穿過圓門,朝前走了十數步,從一個長廊盡頭,迎面走來一個肥胖的漢子,臉上帶著可愛的笑容,向兩人一抱拳,道:「魔教使者朱有笑,這廂有禮了!」二人向他同樣抱拳為禮,吳世明道:「朱使者,幸會,幸會!」朱有笑笑道:「豈敢,豈敢,十大公子之名,老朱久仰了!」轉頭一看方劍明,微微一怔,問道:「閣下可是方劍明方少俠?」方劍明道:「正是在下!」朱有笑大笑道:「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有事要找你!」說著,在前面帶路。

方劍明聽得稀里糊塗,問道:「你們找我做什麼?」朱有笑道:「反正是好事,絕不會虧待了你!」領著二人走過一片長廊,將二人帶到了一個十分寬敞的花園裡面。花園四周圍著白色的柵欄,花園裡有一座大花廳,花廳裝飾極美,廳中固定著一張紫檀木八仙桌,桌上擺著美酒,水果。

桌中坐著三個人,一個正是他們要見的人胡不歸,一個是魔教的狗壇使者苟清全,也就是那晚飛爪幫了悟名的白淨漢子,最後一個是位單瘦漢子,在他手裡,拿著一把算盤,此時正「啪嗒,啪嗒」的打著,也不知道它在算些什麼,此人正是魔教雞壇使者,極為好賭的姬曉七。見到吳世明等人走近,胡不歸,苟清全都站了起來,唯獨姬曉七兀自坐著,打他的算盤,對吳世明與方劍明視若不見。

胡不歸看了看方劍明,他沒有料到方劍明會同來,問道:「朋友是那一位?」朱有笑道:「老胡,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近來的風雲人物方劍明方少俠!」胡不歸聽了,心頭一震,面色倏變,苟清全則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方劍明,似乎對於方劍明能夠在石壁上拿到「天河寶錄」似有不信,又抬眼看了看方劍明肩頭露出的刀柄,暗道:「難道這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姬曉七如同沒有聽見,頭也不抬,繼續打著他的算盤。

胡不歸道:「原來是……是你,久仰大名,那日在樹林內,我還不知道閣下的大名,包涵,包涵!」方劍明見他對自己這般客氣,心頭一怔,暗道:「我和他萍水相逢,他怎麼這般客氣!」口中笑道:「胡壇主不要這般說,在下只是一個晚輩而已,我還要請胡壇主原諒那日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呢!」客套了幾句,分別落座,這時楊百勝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跳過柵欄,走進花廳內,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似笑非笑的看著吳世明。

朱有笑伸手一請,道:「有什麼事,先喝三杯再說!」舉杯一飲而盡,吳世明心頭冷笑一聲,暗道:「我看你們要搞出什麼花樣來!」仰頭一杯下肚,方劍明跟著飲了一杯。在座的,除了姬曉七,各飲了三杯,那姬曉七仍然打著他的算盤,對誰都是不聞不問。三杯過後,楊百勝,朱有笑,苟清全便不再說話,胡不歸掃了方劍明一眼,吳世明開口道:「劍明是我的兄弟,不是外人!」胡不歸道:「那好,我就不客套了,你來此是想見媚娘麼?」吳世明冷哼一聲,道:「胡壇主,你既然知道了我的來意,為何不把媚娘交出來!」胡不歸聽他沒有直接稱呼為「胡不歸」,心頭暗自叫怪,面上卻是淡淡的道:「你能打聽到媚娘,算你有些本事,你還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我打聽到的東西可多了,雖不能一一告訴你,但我現在已經知道孫大叔的死同你無關!」胡不歸暗自驚異,問道:「你打聽到了孫兄的死因?」吳世明道:「不錯,所以我才來找媚娘!」胡不歸有些生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媚娘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殺得了孫兄!」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我又沒有說她殺了孫大叔,你著什麼急?你把她交出來,我還有一些話要跟她說!」胡不歸冷笑一聲,道:「你叫我交人我就交人麼?你當我姓胡的好欺負?」

吳世明淡淡一笑,道:「不敢,不敢,胡壇主,你說這話可就沒有意思了,當初我屢次糾纏你,那是我不對,我給你說聲抱歉!我今日來此,非為別的,只想來告訴你一件事,要是你覺得不中聽,那麼你可以把我們哄出去,我們也不會賴著不走,要是你覺得中聽了,那麼,到時恐怕你不得不把媚娘叫出來,質問她的不是!」胡不歸「哼」了一聲,道:「她有什麼不是!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也實話告訴你,不錯,媚娘是在我這,但此事不關她,你為何還要誣蔑於她,逼她相見?」吳世明「哈哈」一笑,道:「不關她?胡壇主,姓吳的有句不好聽的話要送給你!」胡不歸道:「什麼話?」吳世明道:「老糊塗!」

胡不歸氣得臉色發青,雙手緊握,怒目瞪著吳世明,簡直就要發飆。姬曉七突然將一顆珠子往下一撥,抬起頭來,笑道:「總算算完了,吳老弟,你這話可說得不對,我胡大哥怎麼糊塗了?你說不出個道理來,那就有辱你『叫化公子』的名聲了!」說完,手中算盤一伸,在胡不歸身前幌了一幌,笑道:「老胡,你少安毋躁!」胡不歸強自將火氣按下,怒目直視吳世明。

吳世明道:「我說你糊塗,並不是故意嘲笑你,你可知道媚娘的過去?」胡不歸臉上一紅,狠狠的瞪了吳世明一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她的過去,為何還要和她來往?」胡不歸大笑一聲,道:「我和她來往,這關你什麼事,不錯,媚娘以前是妓女出身,但這又怎麼了?你休要侮辱她,否則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吳世明冷笑了幾聲,道:「胡不歸,我真是笑你自作多情。」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慘遭毒手

胡不歸臉色大變,站了起來,喝道:「姓吳的,你在放屁,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吳世明見他被自己氣成這副模樣,心頭暗樂,暗道:「好呀,胡不歸,這些年來,你包庇媚娘,使得孫婆婆,苦兒四處浪蕩,飽經風霜,今日我就要把你氣的死去活來!」大笑道:「我沒有說清楚麼?我說那個媚娘根本就不愛你,她是在利用你!」

「什麼?」胡不歸又驚又怒,呼吸急促起來,指著吳世明道:「你……你簡直實在太……」吳世明冷笑道:「我怎麼了,你還不知道麼?那個媚娘與人勾搭,害死了孫大叔,當年孫大叔就是死在她的屋子裡面,難道你一點也不知情?」胡不歸大叫一聲,顫抖著聲音道:「孫大年是死在那裡,但你……你怎麼知道是媚娘夥同他人害死了孫大年?」吳世明道:「你不要先問這個,我問你,既然你知道孫大年是死在媚娘的屋子裡,你為什麼沒有告訴孫婆婆,你口口聲聲說也在暗地裡查明此事,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媚娘麼!」

胡不歸腦子裡「轟」的一聲響,就如中了雷電一般,千萬種幻想紛紛襲來,但只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大叫道:「他在胡說,他在胡說!」胡不歸臉色蒼白,道:「不……不……不可能的,媚娘絕不是那種人!」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所以我說你是老糊塗,我看你是因為愛屋及烏,被理智蒙蔽了眼睛,所以才會這般,你身為魔教的總壇壇主,你說,你還有什麼資格服眾?」吳世明越說越激動,竟然都把魔教也給牽涉了進來,這倒不是因為吳世明存心要讓胡不歸難看,而是吳世明想到胡不歸包庇媚娘,間接的讓孫家祖孫吃了不少的苦頭,人在激動的時候,就很容易說狠話。

吳世明說了這番狠話,自認為是給孫家祖孫解了氣,這才緩緩的道:「這事我本來不想跟你挑明的,省得你面子上難堪,如今挑明了,我便不怕你會不會和我打上一架,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把媚娘叫出來,問問她,可有此事,她要是說沒有,你也不要先急著同我拚命,因為她說的並不代表是真話,我還有證人!」姬曉七「哦「了一聲,道:「照你說話的意思,媚娘說話並不是真話,你那個證人的話難道就是真話?」方劍明向他微微一抱拳,道:「前輩此話說得甚是,不過,那個證人不是一般的證人,他乃是世外高人,說話一向是一言九鼎!」

姬曉七冷笑道:「他是世外高人,說話就有份量,媚娘乃一介弱女子,說話就沒有份量麼?」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知道自己的話沒有說好,趕緊說道:「不,在下絕沒有此意,這位證人乃是當年天榜上的高手,賭神翻天上官無錯老前輩,他的話應該不會有假,再說,我們已經見過了殺害孫大叔的兇手,他也親口承認了一切!」聽到他說的證人是賭神翻天,姬曉七,朱有笑,苟清全都是一怔,暗道:「看來,他們並沒有說謊!」想當年,他們和飛龍子比武,魔門的人乘機殺到,在危難之際,賭神翻天上官無錯出手相助他們,擊退了魔門的人。

飛龍子後來當了魔教的散人,一直惦記著這事,他還想請賭神翻天喝酒呢!無奈的是這賭神翻天神出鬼沒,想找他極為的困難。他們要是不相信這種人的話,那麼他們還會相信誰!胡不顧聽了這話,倒顯得平靜了下來,平靜的就像無風的湖面一般,道:「好,很好,我說呢,媚娘那日神色古怪,原來她當真是在騙我,這一騙,就騙了我十多年,哈哈,妄我身為一教的壇主,如此不分青白,吳少俠,剛才我的話嚴重了!」吳世明聽他語氣好像是鎮靜了下來,笑道:「不敢!」

胡不歸道:「當年我一心為了我的面子,包庇媚娘,誤以為是孫大年的仇家乘他失意之時,暗下毒手,所以就一直沒有懷疑到媚娘身上。我與他比武之前,就已說好,誰要是輸了,就不得再見媚娘,那料他還是來見媚娘,還被殺死在媚娘的屋裡。哈,說什麼『一個蒙面人闖進來,一掌劈死了孫大年』,說什麼『我當時嚇得暈了過去,醒來後那蒙面人就不見了』,原來都是騙我的,可憐我相信了她,惱恨孫大年又來纏媚娘,他死在媚娘屋裡,我也認為這是他自找的,沒想到,原來內中還有這麼多的瓜葛!」吳世明追問道:「就算如此,你也不應該瞞著孫家祖孫,不提媚娘一事!」

胡不歸臉上微微一紅,歎了一聲,道:「都是我極好面子,也是我貪圖媚娘所致。當年媚娘叫我不要把這事說出去,她就可以從良跟了我一個人。我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她,我當時深信媚娘,斷定此事同她絕沒有關係,這就瞞著了孫家祖孫……吳少俠,媚娘可算是兇手麼?」吳世明道:「你問我媚娘算不算兇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會難為她的,我只想問出那個真兇的出身和下落!」胡不歸狠聲道:「那殺人兇手是誰,我和他誓不兩立!」吳世明正待將昨日的經過說出,只見得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面色恐慌的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道:「不好了,胡爺,不好了,胡爺!」胡不歸站起身來,喝道:「什麼事如此大驚小怪?這裡有貴客,對了,你去把媚娘叫出來!」那丫鬟聽了這話,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喊道:「小姐她……她自殺了!」

胡不歸聽了這話,「蹬」的一聲,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無比的憂傷,媚娘騙了他,與其他男子勾搭,他聽到媚娘自殺,非但沒有大聲叫好,反而如此傷心,顯然是對媚娘愛之深。姬曉七三人聽到媚娘「畏罪自殺」,都是嗟歎不已,方劍明歎了一聲,暗道:「當真是紅顏薄命,那晚在小樓裡面,我見她不過三十出頭而已,沒想到一步走錯,到頭來誤人又誤己!」吳世明也不禁暗怪自己自顧說得這般爽快,沒料到把媚娘逼得自殺。那丫鬟跑進花廳來,跪了下去,留著淚哭道:「胡爺,小姐不知道為了什麼事,上吊自殺了!胡爺,你去看看她吧!」胡不歸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卻是沒有起身。丫鬟怔怔的看著胡不歸,道:「胡爺,你和小姐那般情深,你……」胡不歸喝道:「你什麼都不要說了,這是她咎由自取,她作出了那般醜事,早該知道有今日的下場!」丫鬟一聽,渾身發抖,已知道東窗事發,磕頭如蒜,驚惶的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胡不歸向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道:「你們一起來欺騙我,覺得我是一個笨蛋麼?」丫鬟嚇得咚咚的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自知小姐做的事不對,她和那位周爺的事早晚會讓胡爺知曉,但小姐對我們那般好,我們……」胡不歸喝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見她手中拿著一卷白紙,問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丫鬟道:「這是小姐上吊前所寫的東西,我們也不知道小姐會自殺,她叫我們出去,一個人在閣樓裡待著,才過了一會,我們進屋去看小姐,就看到了小姐懸掛著的屍體,嚇得魂飛魄散,傷心無比,這卷白紙就放在桌上,好像是給胡爺的!」說著,將手中的白紙舉起,手抖得厲害。

胡不歸從她手裡接過,一腳把她踢到一旁,怒道:「你們保護小姐不周,還有臉來見我!」好在這一腳踢的不是要害,那丫鬟受了傷,沒有丟了小命。胡不歸將那卷白紙打開,迅速掃了一眼,突然大叫一聲,將白紙一抖,白紙飛出,「奪」的一聲,插入了花廳的一根柱子,深達一寸,白紙柔軟,柱子是木做的,憑這一手,就可見他的功力深厚,非同小可,胡不歸雙手捂著眼睛,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誰歹毒心腸,暗算於我!」

如此突變,眾人都是始料不及,楊百勝大叫一聲,道:「好狠毒的賊子,曉七,有笑,你們去媚娘的屋子看看!」說著,已撲到胡不歸的身前,在他肩頭連點了數指,封住穴道,以免毒氣攻心,將胡不歸放到地上,盤膝坐在他的身後,雙掌平貼胡不歸的背心。那丫鬟嚇得魂飛魄散,在地上顫抖,所受的傷還不如這一嚇,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姬曉七和朱有笑得了吩咐,起身剛走,方劍明道:「好狠毒的人,兩位,我也去看看!」騰身躍起,跟在了二人的身後。吳世明走上一步,關心的道:「胡壇主,你的眼睛中毒了麼?」苟清全將飛爪拿在手裡,守住花廳,沒好氣的道:「你沒看到麼?他中了暗算,有人在白紙裡下了毒藥!」吳世明聽他口氣不善,心頭冷哼了一聲,但現在他已經同胡不歸沒有了什麼「仇恨」,見胡不歸遭人暗算,他不想一走了之,留下來看看事情的發展。

不說胡不歸的眼睛怎麼樣了,只說三人施展輕功,猶如流星趕月,翻過幾道屋脊,落到了一個小閣樓外,姬曉七將手中的算盤一抖,嘩嘩直響,闖入了閣樓裡面,朱有笑和方劍明隨之而入,三人進到閣樓裡,只覺裡面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但那裡不對,他們卻是說不出來,三人的目光在屋裡四處搜尋。方劍明抬眼望去,大叫了一聲,指著角落裡的一具屍體,道:「這個女的是誰?」朱有笑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女子的相貌,驚道:「咦,她不是媚娘昨日帶過來的丫鬟麼!沒想到也遭到了毒手!」姬曉七走過去,看了看那個丫鬟,丫鬟胸口被利器穿過,鮮血將胸襟染紅了一片,沒有了呼吸。姬曉七蹲下來,去探她死了多久,朱有笑則是掀開了內室的掛簾,屋中,橫樑上掛著一具屍體,朱有笑見了,嚇了一跳,定睛望去,見是媚娘,暗道:「奇怪,丫鬟怎麼不把她弄下來!」轉念一想,心想:「那丫鬟恐怕還未來得及弄下媚娘,就給人殺了吧!」伸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割破了白稜,媚娘的屍體掉下來,朱有笑右腿一勾,將媚娘用來上吊用的凳子勾到一旁,右手一揮,一股真力罩住媚娘,媚娘平緩的落在地上。

朱有笑見她雖然臉上一片慘白,但是裝束整齊,塗脂抹胭,小嘴上也擦了紅膏,生前是那般的妖艷,死後依然那般誘人,朱有笑歎了一聲,在屋子裡四處查看了一下,才將她的屍體放到了床上,退出內室,問道:「有什麼發現麼?」姬曉七搖搖頭,道:「我已經查過了傷口,她是被一種細長的利器所致,是什麼武器,暫時還查不出來,她死了沒有多久,身體還是溫暖的,估計是在那個丫鬟跑出來報告媚娘死訊,還沒有見到我們之前的這段時間內!」方劍明接道:「我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對了,這個閣樓附近有人守著麼?」朱有笑「哎呀」一聲,大叫道:「對啊,這閣樓不是有五個人看守麼?怎麼我們一路行來,他們怎麼也不出來招呼!」姬曉七面色沉重,咬咬牙,道:「我們不用出去找了,他們五人恐怕都已死了,賊子好狠的心腸!」

「嗤……」的一聲輕響,有人冷笑一聲,當此之際,三人已是暗自運起內力,聽覺甚是靈敏,笑聲方起,四人大喝一聲,幾乎是同時飛起,朝窗戶撲去,方劍明輕功要高明一些,當即搶在前頭,一掌飛起,擊碎窗戶,身軀一抖,穿過了窗戶,那人大概沒有料到方劍明的輕功會有這般高強,輕「噫」了一聲,方劍明只覺眼前人影一幌,那人翻身躍出,急如閃電。方劍明生怕他逃走,大喝一聲,道:「賊子那裡走!」展開「麒麟八變」的身法,幻化為八道影子,如同流星般朝那人身後抓去,一出手就是少林龍爪手。那人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打出,掌風大起,獵獵作響,方劍明的身形微微一滯,五指在他身後一寸之處落下,並沒有抓到對方。

方劍明焉能讓他跑掉,見他身形騰越如飛,轉眼去了數十丈,急將真力提起,雙腿如風,直追上去。姬曉七和朱有笑焉肯落後,緊跟而上,他們也生怕方劍明有所差錯,中了敵人的奸計。這樣一來,就分成了三批人,最前的是那個「敵人」,中間的是方劍明,最後的則是二使者,飛騰了半天,朱有笑和姬曉七漸漸跟不上,體內的真氣也耗損了不少,方劍明是越追越猛,將他同敵人之間的距離拉到了十丈左右,再過片刻,二使者停了下來,方劍明的蹤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朱有笑驚異的道:「這個方劍明還真厲害,我們是趕不上他了!」姬曉七將手中的算盤一抖,「嘩」的一聲響,道:「你忘了麼,散人的『蛤蟆跳』,靈感就是來自此子的提醒,可見此子非同凡響,絕非一般!」朱有笑道:「我怎麼會忘記,我見了他,就猜到了他是誰,但我怕他追上去,會中了敵人的詭計!」姬曉七沉思道:「我們先回去看看,老胡的眼睛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方少俠的武功登峰造極,還有天蟬刀護身,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我更擔心的是胡大哥,賊子如此功於心計,在白紙中暗下毒藥,我想……」將算盤狠狠抖了一下,算珠「嘩啦」震響,他的聲音顯得極為的凝重,道:「我想老胡這次是難逃次劫,一對招子算是廢了!敵人知道我們的身份,還要暗算老胡,明顯是針對魔教,我們魔教將面臨嚴峻的考驗!」

兩人往回走,朱有笑道:「會不會是魔門的人?」姬曉七冷笑一聲,道:「魔門在杭州的人,都已經全部撤走,此人身法奇快,武功還在我們之上,我料想此人不是魔門的人,我們與魔門屢次交手,他們的高手我還知道一些!」兩人身法加快,轉眼消失在遠處。

方劍明提足功力,彈丸一般騰飛,直追得那人心底叫奇,那人本是多年前的一個邪道高手,武功高強,又修煉了一手獨門兵器,自忖這次出山,天下的高手,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他,方劍明不過是個少年人的樣子,能有多大的道行!不料方劍明這一追,輕功絲毫不下於他,似乎還隱隱在他之上,想道:「媽的,本王要是被你追上,豈不是很調面子,老子就跟你玩玩!」想必,猛地回轉身軀,發出一股強勁的氣勁,功向方劍明。方劍明見他身形一頓,知道他要回身攻擊,長嘯一聲,一拳轟出,拳風如雷,那人的氣勁和拳風一撞,爆發出一股驚天動地的巨響,方劍明倒射而出,那人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五步,每一步下去,地上便出現深達一尺的腳印。那人「桀桀」一聲陰笑,問道:「小子,你是何人?武功還不錯麼?」方劍明一躍而上,站到了對方兩丈開外,打量了這人一眼。

只見此人高高的個子,披頭散髮,一對眉毛又粗又濃,臉頰有些扁平,在左頰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身穿淺褐色的長袍。渾身發出一種陰柔的東西,方劍明能感覺得到,但卻說不出來。方劍明眉頭一皺,問道:「可是你暗算了胡壇主?」那人「桀桀」一笑,道:「本王還用不著暗算他,在白紙中下毒的人,另有其人,並不是老夫,老夫要殺他,舉手之勞而已!」方劍明聽他自稱「本王」,暗道:「他又是那個幫派的人,怎麼能隨意稱王,想造反麼!」那人問道:「小子,本王問你的話,你要不要答覆?」方劍明笑道:「你問我是誰,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得把你的來歷告訴我,這樣才顯得這公平!」那人「桀桀」大笑起來,道:「笑話,笑話,居然還有人在本王面前談公平,你不知道本王當年的外號,這不怪你,但是你要在本王面前談公平,你還不夠資格,你的師祖是誰?說出來,本王說不定和他有舊!」

方劍明道:「我祖師豈能和你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有舊,笑話,笑話,我今日追上了你,便不會讓你逃走!」那人大笑起來,道:「逃走?哼,本王這一生中,除來被一個用刀的擊敗,負傷逃走之外,還從來沒有敗過,更不要說逃走,小子,就憑你這句話,本王就要殺了你!」方劍明笑道:「哦,原來你也不是無敵的,那個用刀的人是誰?我也是用刀的,我看你這是撞上了邪神,又遇到了用刀的!」此話一出,那人勃然大怒,一股強大的氣勁蓄勢待發!

第五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王聯手

方劍明見他就要動手,急忙心神一沉,暗提功力,防備對方的陡然出手。那人突然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氣勁弱了下去,問道:「你是何人?同魔教有什麼關係?」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那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有膽,本王有事,不陪你玩了!」說完,身形一幌,躍出十數丈外,方劍明緊跟而上,笑道:「你不要走啊,我們親近,親近!」說著,身形一幌,右掌飛出,劈向對方的肩頭,道:「你可不要怪我在你背後偷襲你啊!」那人猛地回頭過來,一掌飛出,同方劍明的右掌一接,一股狂風捲起,兩人都倒飛而出,兩人雙腳一沾地,揉身而上,二人一對手掌合在一起,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狂暴的颶風沖天而起,兩人吐氣開聲,內力如數發出。

方劍明之所以要與他硬憑掌力,是想看看最近自己的內力到底增進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先前他和此人交了一手,在心裡有了一些底,此人的雖不能說能與天榜,地榜高手相比,但和武狂絕對有得一拼。兩人一拼之下,方劍明心頭一喜,感到自己的內力有了不少的進步,提起雙掌,劈向了對方。那人心頭微微吃驚,暗道:「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雙掌迎了上去,又是一聲轟然巨響。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也不過如此,還在我面前胡吹什麼大氣!」那人冷笑一聲,道:「是麼?」手一探,一道黑色的電芒劈出,方劍明急忙騰升躍出,翻落在三丈外,那人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東西,那「東西」長有三尺,有中指那麼粗,渾身黑漆漆的,就像染了墨子似的,手柄處要粗大一些。方劍明看了看那個東西,沉聲喝道:「那個丫鬟就是你殺的麼?」那人「桀桀」一笑,道:「笑話,笑話,本王在『黑蚓劍』上修煉了許多年,最近才真正的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那丫鬟不過是我的一個試驗品而已,你才是本王要祭劍的人!」

方劍明見從來沒有看到有人使用這種奇形兵器,一時倒被他唬住了,這「黑蚓劍」有什麼威力,方劍明看不出來,但見那人一劍在手,頓時氣勢變得極為的囂張,臉上的那道刀痕也越發顯得恐怖。方劍明眼睛一直盯著「黑蚓劍」,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那人將「黑蚓劍」斜指著方劍明,並沒有發動進攻,好像被人點住了穴道。方劍明腳下不丁不八,動也不動,兩人就這麼站著。過了半天,那人嘴角突然爆發出一絲嘲笑,身形一動,一道黑芒急射向方劍明,方劍明雙拳一格,只聽得「蓬」的一聲,那人的「黑蚓劍」撞在方劍明的拳勁上,勢如破竹,割破了方劍明的拳勁,劍尖在方劍明的衣袖上輕輕的劃了一下,「嗤」的一聲,方劍明倒翻而出,險些傷在他的手裡。方劍明看了看胳膊,有一條棉絮被挑了出來,掛在那兒。

那人一聲冷笑,道:「小子,知道本王的厲害了吧,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實話告訴你,本王的『黑蚓劍』專門破解氣勁和罡氣,你這點小小的拳勁,怎麼會是本王的對手!」方劍明面色沉重,將手緩緩的抬了起來,摸向天蟬刀的刀柄。那人嘿嘿一聲怪笑,道:「這就對了,小子,當年老夫臉上的這道刀痕就是被一個用刀的人所傷,你小子也是用刀的,本王就姑且把你視為他,嘿嘿,現在你拔出刀來,本王要在十招內,擊斃於你!」方劍明仰天哈哈大笑,伸手一握天蟬刀刀柄,眸子裡閃過一道黑色的光芒,那人見了,「咦」了一聲,道:「你小子修煉了什麼邪門功夫?你這把刀倒是有些古怪!」方劍明嘲笑道:「是麼,這你也看得出來?笑話,笑話。」這「笑話,笑話」乃是那人的口頭禪,方劍明用是第二次用「笑話,笑話」來回敬那人,那人氣得大怒,騰身躍起,一劍刺下,劍尖一晃之間,遍襲方劍明上本身二十六處大穴,只要讓劍尖碰到一處,方劍明非得受重傷不可。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稍微一退,右手一拔,將天蟬刀拔了出來。天蟬刀一聲輕吟,劃空而過,撕裂氣流,灑出一道蟬兒組成的刀芒劈向對方的劍身。

那人大喝一聲,身形在空中急速的翻滾,劍芒如墨,功向了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橫刀一封,對方的劍尖在天蟬刀上一觸,「黑蚓劍」一彎,那人壓了下來,一掌打到方劍明的天靈蓋。這「黑蚓劍」居然還是一把軟劍!方劍明運起內力,不等對方的手掌臨頭,天蟬刀一推,喝道:「滾!」那人冷笑道:「是麼?」劍尖發出一股吸力,緊緊的貼在天蟬刀上,眼看那人的手掌就要劈出方劍明的天靈蓋。方劍明冷笑道:「找死!」手一鬆,天蟬刀脫手,方劍明上半身一仰,那人的手掌「呼」的一聲從他面門掃過去。天蟬刀一脫手,倏的旋轉起來,由於黑蚓劍與天蟬刀相接,那人也跟著在空中旋轉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天蟬刀一豎,擺脫黑蚓劍得控制,直劈那人的頭頂。那人雖然被轉的有些頭暈,但業已感到了一股不祥的預兆,想也不想,舉劍就是一擋,只聽「噹」的一聲,黑蚓劍完成半圓,那人就如沖天炮一般,斜射半空,人在空中,揮劍一劈,一股強大的劍氣射向方劍明。方劍明伸手一抓,將天蟬刀牢牢抓在手裡,隨手一揮,一股刀氣飛奔而出,刀氣和劍氣在空中相遇,只聽「轟」的一聲,地上頓時出現了一條深長的裂縫,飛砂走石。那人在空中連打了八個旋子,翩翩落地,驚異的道:「好小子,有你的,本王還有事,不奉陪了!」起身就走,方劍明天蟬刀一揮,發出一股刀氣,攔住他的去路,喝道:「想走麼?沒那麼容易!」

那人猛地回身就是一劍,方劍明舉刀一封,那人冷笑一聲,劍身抖動,放出一團黑芒,罩向方劍明,方劍明一招「舉火撩天」,天蟬刀閃電劈出,黑蚓劍還沒有和天蟬刀相碰,那人大喝一聲,手腕一抖,黑蚓劍蠕動起來,就如一隻蚯蚓一般,纏上了天蟬刀。天蟬刀輕吟一聲,渾身震動起來,將黑蚓劍彈開,直奔那人的左臂,那人大驚失色,這一招他還從來沒有失手過,只要讓他的「黑蚓劍」纏上,劍尖就會迅速的低到對方的咽喉,致敵人於死命,沒想到這一劍對天蟬刀絲毫不起作用。那人急忙身軀一縮,斜踩三步,天蟬刀從他身旁劃過,刀風掀起他的長跑,洌洌作響,十幾隻栩栩如生的飛蟬在眼角漫空飛舞,就像在嘲笑他的無知一般。那人心頭一凜,突然大叫一聲,道:「天蟬刀!」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你現在才知道,不是晚了麼?」天蟬刀的刀柄一翻,以刀柄去撞對方的「麻穴」。那人「桀桀」一笑,黑蚓劍猛地脫手飛出,方劍明頭約為一低,黑蚓劍從他頭頂射過,這一阻隔,那人翻身而起,手一招,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黑蚓劍倒飛回來,落入來他的手中。

那人一聲陰笑,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方劍明見他有恃無恐,反問自己,不禁一怔,道:「是又怎麼樣?」那人「桀桀」一笑,道:「那好,本王奉命前來捉拿於你,你還不下跪磕頭,獻出天蟬刀,歸順本門!」方劍明聽了,仰天大笑一聲,道:「跳樑小丑,剛才本少爺要不是手下留情,你早就血濺五步,你還敢在我面前胡吹什麼大氣!」那人「桀桀」一笑,道:「本王的劍法還沒有完全使出來,最厲害的招式還在後面,本王問你,你歸不歸降?」方劍明冷笑道:「讓我歸降,先把本少爺打敗了再說!」心神一沉,雙眼一道一道的黑芒跳動,異常的駭人。原來方劍明打算動用天蟬刀刀法,將此人殺傷,帶回去追問他是什麼來歷。那人見方劍明眼神奇特,黑氣大甚,就如修煉了什麼邪惡的內力一般,暗道:「這天蟬刀還當真古怪,既然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怎麼有這麼大的殺氣,看他的眼神,倒像是一個殺神一般!」運起全身功力,暗中戒備,準備用自己最拿手的『黑蚓八劍「對付方劍明。他對這」黑蚓八劍「極為的有信心,自從他練成以來,還沒有使用過,不過平時在修煉的時候,出手如風,狠毒邪氣,沒有幾個人能擋得住。

方劍明將天蟬刀緩緩的舉了起來,那人抬眼望著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刀身,這天蟬刀當真是奇怪得很,已經出鞘了,但是在他的眼裡,一眼看去,不管怎麼看,都看得不透徹,刀身既不雪亮,也不光滑,刀上似乎刻著無數的蟬兒,那些蟬兒栩栩如生,看得久了,還當真以為是活的,難怪舞動之後,漫空都是飛蟬的影子。方劍明將天蟬刀舉過頭頂,就要揮出刀時,倏的,一聲宏亮長嘯遠遠傳來,接著又是一聲尖細的長嘯傳到,那人聽了,仰天發出一道陰森森的長嘯,然後對著方劍明道:「方劍明,把你的天蟬刀放下來吧,本王看你往那裡跑!插翅也飛不出去!」

方劍明冷冷的看著他,對嘯聲聽而不聞,天蟬刀一分一分的落了下來,這一上一下之間,方劍明眼內的黑芒劍尖凝聚如實質,渾身發出一道排山倒海的煞氣,這煞氣還遠遠沒有達到殺人於無形的地步,但是,那人也不得不放出氣勁,將煞氣擋在外面,不然他的心神就會受到影響。

霎時,兩道人影在遠處一閃而至近前,那兩人來得好快,達到十丈左右外時,都同時驚異的低聲「咦」了一聲,只覺有一股煞氣阻擋他們的去路,兩人長袖一揮,發出氣勁,這才飛身落到那人身旁,這兩人的穿著打扮極為的古怪,左首一個頭上帶著一頂王冠,王冠十分名貴,冠上鑲嵌著四顆發亮的寶珠,看年紀此人在六十出頭,身穿一件華麗的藍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柄寬大的寶劍,站在那兒,給人一種威嚴的氣勢,無形中使人要拜倒在他腳下,另一人乃是一個小鬍子的老者,嘴唇上的鬍子微微翹起,顯得有些奇特,在他的頭頂,帶著一頂高高的帽子,兩人打扮如此奇特,本來是方劍明見所未見的人,但方劍明此時以將自己的心神沉到丹田,對他們視而不見,眸子看著前方,沒有一絲驚訝,就只有一種表情——冷酷。

頭戴王冠的人看了看方劍明,眼光一掃天蟬刀,體內的真力不由跳動起來,喝道:「天蟬刀!」那小鬍子老者「哦」了一聲,驚訝的道:「這把刀就是少林寺的天蟬刀麼?這麼說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方劍明瞭!」那人見他們二人來到,放鬆了心情,大笑道:「酒天王,財天王,你們怎麼來了?」小鬍子的老者笑道:「氣天王,你和『地傑星』一塊出去辦事,他回來了半天,而你遲遲不歸,我們還當你碰見了魔教的長老,被他們圍攻,所以就趕來了!哈哈,沒想到,你在和這個姓方的在此地交手,怎麼樣?天蟬刀的滋味如何?」

氣天王聽了他帶有嘲笑的話兒,並不在意,冷哼一聲,道:「天蟬刀果然名不虛傳,我在他手裡的確是吃了一些虧,哼哼,財天王,你可不要小看他,不然,天尊也就不會派我們來收服他了!」財天王嘴裡「哼」了一聲,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算拿了天蟬刀,也沒有本事保護得了,你在他手裡吃虧,那是你總是不出絕招,不然,五十多年前,你也不會在刀神手底敗得麼慘!」氣天王一聽到「刀神」二字,氣得臉色發情,咬牙切齒的道:「刀神!本王這次出山,一定要讓你知道本王的厲害,本王臉上的這一刀,本王一定會討回來!」話剛說完,那頭戴王冠的人,也就是酒天王神色一變,喝道:「咱們不要自顧說話,這小子就要發動進攻了!」四人身形飄動,將方劍明合圍起來,酒天王在前,右手握在了劍柄上,財天王在左,手掌緩緩的提起,隱隱可以看到,他的一雙手掌上,有數十道黑線,也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什麼功夫,氣天王則是站到了左邊,「黑蚓劍」斜指方劍明,劍尖吐出劍芒,黑色的劍芒,端的古怪!這三個人,數十年前,在武林中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出身邪派,乃黑道上大哥大級別般的人物,這次奉命出山,為的就是來收服一些人,方劍明便是其中的一個,如今他們三人隱隱有聯手對付方劍明的兆頭,可見他們嘴裡雖說著大話,但就要動手時,對方劍明沒有低估之意。四周籠罩著一股陰沉沉的煞氣,在這煞氣之中,分別暗藏著三道不同的氣勁,一道邪氣萬分,一道霸氣十足,一道萬般詭異,三道氣勁欲圖鎖住方劍明。

方劍明的右手移動越來越緩慢,他本想使出天蟬刀的倒數第二式「蟬有」,沒想到這三個的人武功絕頂高深,發出氣勁,聯手來圍攻他,想讓他放下天蟬刀,他在三人的氣勁合圍下,有一種吃力的感覺,倘若只有一人,那麼這一刀「蟬有」,他必定能劈下去,讓對方大吃苦頭,但是如今是三人,三個實力並不輸於武狂的高手,方劍明就算天蟬刀在手,這一刀想劈過去,總是感到力不從心,他的心中就如壓著三座巨山一般,額頭慢慢的出現了汗珠。三個天王這還是第一次聯手對付一人,此人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子,在他們的心中是極不情願的,但是他們都想試試天蟬刀真正的威力,不知不覺就連起手來對付,他們本來是暗防方劍明的突襲,氣勁一發出,排開方劍明的煞氣,三道氣勁一接觸,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三人心頭都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要在方劍明身上狠狠的大戰一番,至少要分出個高下。

三道氣勁有意無意的就合在一處,圍繞著方劍明,欲圖鎖住方劍明,他們的心頭有一種狂喜,這狂喜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遇到了一個棋逢對手的敵人。方劍明在三人施加的壓力下,他焉能不感到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換成旁人,早就一屁股坐下去,滾到地方,連舉手的力量都沒有,方劍明還能拿起天蟬刀,這還是他同天蟬刀心意相通之故。天蟬刀自從從新出世以來,這是第一次感受到壓力,天蟬刀本身就是一把魔刀,狂野萬分,雖然當年被天智拿去鎮壓在經閣裡,但是天蟬刀後來被盜,流落江湖,最終落到殺神的手裡,殺神仗義成名,並行兇武林,殺人無數,天蟬刀的魔性被引動,後來在蒼龍谷沉靜多年,偏偏撞上了刀神,又把它的野性激發,到了方劍明手裡,方劍明卻是個心地慈悲的人,很少用到它,它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這次方劍明動用它,雖然讓氣天王吃了一點虧,但並沒有如往昔般,威風凜凜,天蟬刀當然不舒服,此時三人聯手而上,天蟬刀感受到三人聯手的威力,在壓力之外,還有一種瘋狂,恨不得同這三人幹上一架。方劍明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緊緊咬著嘴唇,天蟬刀不安的一跳,那三人心頭都是一震,天蟬刀輕吟一聲,又是一跳,那三人趕緊將氣勁提到最高,天蟬刀稍微安靜了一下,但接著就如觸電一般,激烈的跳動起來,方劍明險些把持不住,那三人大叫一聲,向後猛地退了三步,滿臉的驚駭。方劍明心頭大叫一聲,道:「此時不動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手一揮,天蟬刀帶起一股颶風,漫空突然出現翩翩飛舞的蟬兒,以方劍明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刮過去,泥土紛飛,一尺的土地都被刀氣掀起。

三人長嘯一聲,發動了驚天動地的一擊,酒天王手一抬,寬大的寶劍閃電出鞘,霎時攻出八八六十四劍,劍氣沖天,迎向天蟬刀的刀氣,這六十四劍乃是他的壓箱底劍法。財天王「嘎嘎」一笑,雙手一揮,兩道威猛的黑霧迎向刀氣,他所修練的武功居然能夠發出霧狀般的掌力,這也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武功。氣天王「桀桀」一笑,「黑蚓劍」一抖,八道劍光互相纏繞,撕破氣流,撞向刀氣,「黑蚓八劍」毫不保留的使出。

方圓三十多丈內,氣流縱橫,就算是一流高手,也難以立足,只聽「轟」的一聲,就如雷電劈下一般,一個深坑立時出現在場中,四周都是紛飛的土塊,碎石,四條人影飛起,合在了一處,白色,黑色的光芒圍著四人轉動,倏的一條人影飛了出去,緊接著又是一條,然後是第三條,三條人影落下地後,悶哼一聲,臉色蒼白。方劍明人在空中,「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掉了下來。三人心頭大喜,正待上去捉住方劍明,誰知方劍明自知受了嚴重的內傷,不等他們動手,急忙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幻化為八道人影,猶如燕子抄水一般,一霎時竄到了三十多丈外,方劍明這是為了保命,將潛能徹底的發揮了出來。三人晚了一步,追上去時,方劍明翻過一座山頭,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飛奔了二十多里後,忍不住又吐了三口鮮血,體內的真力居然有萎縮的跡象,嚇得方劍明不敢停下,片刻,跑出了十多里,他慢慢試著運起內力,將內傷壓制住,不致於越來越重,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想看看到了何地,眼光剛一抬起,只聽前邊有腳步聲傳來,方劍明如驚弓之鳥般退了三步,有人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被人追殺得如此狼狽,要不要姐姐我為你報仇啊,格格!」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從遠處騰越而到,當先一人紅裙飄飄,竟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身後跟著三個人,二女一男。其中一個女的見了方劍明,神色一變,驚喜不已,指著方劍明,道:「原來你在這裡!」方劍明見了她的相貌,「啊」的一聲大叫,回身就跑。那女的道:「師父,就是他,不要讓他跑了!」方劍明聽了這話,強忍重傷,跑得更快!

第五卷 第二百章 劍明命歹

那千嬌百媚的女子蕩笑一聲,道:「好,待為師把他抓住!」說著,伸手一拉,從腰間扯出一根粉紅色的腰帶,凌空一拋,捲向了方劍明的腰部,去勢極為的快捷,眨眼即到,方劍明聽到身後風響,不用看,就知道她是用一種柔軟的東西來捆縛自己,反手就是一刀劈出。因為剛才同三大天王力拼了一記,身受重傷,天蟬刀的詭異已不如先前,這一刀劈出去,只聽得到刀風聲響,但沒有往常的狂暴。刀光急閃,那女子「格格」一笑,玉手一抖,將腰帶舞起,就如一條怪蟒一般,「呼呼」幾聲,在空中一盤,輕靈之極的就纏上了天蟬刀,不等方劍明發力,她喝了一聲道:「撤手!」內力暗吐,往後微微一扯,欲圖使得方劍明的兵器脫手。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未必!」將殘餘的內力運起,天蟬刀一揮,刀芒暴漲,「嗤」的一聲,將腰帶震斷一截,舞了一個刀花,接著劈出一股強大的刀氣,撞向那個女子,那女子沒有料到方劍明的刀如此鋒利,這腰帶可不是一般的腰帶,乃是她師父在臨終前傳給她的,她仗著這根腰帶,不知會過了多少鋒利的兵器,還沒有被削斷過,如今一交手,就被削斷一截,不禁驚怒道:「好小子,你竟然弄斷了老娘的腰帶,老娘絕不會放過你!」說著,右手一抖,斷了一截的腰帶「呼呼」響個不停,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天蟬刀在手,緊緊守住門戶,不讓她的腰帶攻進,那女子知道對方的刀不是一般的寶刃,不敢硬碰,總是將腰帶轉動,猶如天女散花一般,繞著方劍明進攻。轉眼間,兩人以快打快,業已交手三十多招,只見刀光飛閃,刀氣四溢,方劍明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人在危急的時候,就會將潛能發揮出來,天蟬刀又是鋒利無比,他這一拚命,那女子武功雖然了得,但想在段時間內擊倒方劍明,顯得極為困難。那女子只是將腰帶舞動,變換萬千,猶如靈蛇,腰帶破空之聲,「呼呼」作響,能把柔軟的腰帶舞得硬同木棍,這份內力實在不可小視。

其他三人則是站在場外,看著二人的打鬥,認識方劍明的那個女子就是前不久,在樹林裡設計襲擊方劍明的那個女子,她和師兄後來又到笑老頭的破廟裡找事,結果被笑老頭教訓了一下,她還不死心,一怒之下,回轉師門,將被笑老頭欺負的經過添油加醋的向師父一說,又稱讚方劍明是如何的英俊,如何的武功了得,倘若用來做「藥引」,絕對能夠修煉神功,她師父聽了她的煽動,惱恨笑老頭不給她面子,方劍明不識抬舉,當即親自出山,帶著徒弟而來。這次出來,她帶了三個徒弟,其中兩個就是方劍明所認識的那一男一女,另外還有她的大徒弟。

一路上,打聽方劍明消息的事就交給了那個男子。那男子名叫范一飛,在師門中排行第三,那女子名叫沈曼鶯,在師門中排行最末,大徒弟名叫陶翩翩,他們的師父,四十多年前,在江湖中有不小的名氣,可惜的是,她的名氣不好,簡直就是狼藉得很,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消失了蹤跡,二十多年來,江湖中人沒有誰在提到過她。

方劍明和她戰了片刻,內傷漸漸加重,那女子早已看出方劍明受了重傷,雖然惱恨他削斷了自己的腰帶,但是她越看方劍明,心底就越喜歡,恨不得當場將方劍明就地正法了,是以並沒有下殺手,要讓方劍明力竭倒地。方劍明可不想和她糾纏下去,知道如今的自己可不是她的對手,眼轉轉了一轉,望向沈曼鶯,沈曼鶯見他看了自己一眼,心頭一蕩,也回了一個媚眼,道:「你就乖乖的放下刀吧,只要你不反抗,我師父是不會為難你的!」她師父聽了,嬌笑一聲,道:「鶯兒,我說呢,你要極力的慫恿我出山,原來是你看重了他,格格,鶯兒,不錯,為師見他根骨奇佳,正是上等的藥引,那些廢物同他一比,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等為師享用過他以後,就把他賞賜給你,另外為師還傳幾手絕活於你!」沈曼鶯一聽,頓時大喜,急忙跪下來,磕頭道:「謝謝師父,三師哥這次也是功不可沒,望師父也成全了他!」那女子大笑道:「好,一飛,你也算上一份!」范一飛心頭驚喜,也跟著磕頭謝過,陶翩翩聽了師父的話,眼光中閃過一道妒忌的光芒,狠狠的瞪了一眼沈曼鶯的背影。

方劍明聽他們的對話,分明就是吃定了自己,他知道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所以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打鬥中,倏的騰身一躍,撲向了沈曼鶯,沈曼鶯見他撲到,嬌笑一聲,道:「如今你氣力將盡,怎麼還會是我的對手,我師父不過是在『調弄』你罷了,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皮肉之苦!」說著,一個「細胸巧翻雲」,右手五指一揮,點向方劍明脅下的穴道,正是她最拿手的「拂花點穴」手法。方劍明提起一股真力,將腰一扭,一爪抓到她的頭頂,沈曼鶯滴溜溜的一轉,閃過了方劍明的這一爪,正待反攻,她的師父業已趕到,笑道:「讓為師的來拿這不識好歹的俏冤家!」玉手抖動,腰帶一卷,矯若靈蛇,「嗖」一聲,一下就纏住了方劍明的腰,緊接著一提,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怎麼應付,便被她提到了起來,拋向空中。方劍明人在空中,突然暴喝一聲,天蟬刀揮出,刀光炸裂,那女子笑道:「你以為你還會逃得了麼?」手上約一使勁,方劍明只覺全身的骨頭就如炸開了一般,疼的冷汗直流,這一刀揮到半途,就變得軟弱無力,再也砍不下去,想割斷腰帶那是極不可能的。

方劍明心頭暗道:「完了,完了,這下要落到這些人手裡,還不知道她們如何對付自己!天蟬刀啊天蟬刀,我已是釜底之魚,你怎麼還不發威!」念頭剛起,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從方劍明手中脫手飛出,刀光急閃,將纏在方劍明腰間的腰帶一刀割斷,方劍明同時也感覺到天蟬刀在脫手飛出的一霎時,輸送過來一股強大的真力,方劍明心頭大喜,暗道:「果然夠哥們!」騰空一翻,將天蟬刀抓在手裡,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轉身就跑,轉眼去了二十多丈。那女子沒有料到方劍明手中的刀乃是一把魔刀,極為通靈,能夠自動攻擊人,見腰帶又被割斷一截,怔了一怔,說時遲那時快,那女子仰天大笑一聲,笑聲遠遠傳出,蕩人心魄,她的三個徒弟急忙摀住耳朵,運功相抗。

方劍明越跑越慢,那女子的笑聲陡然一尖,方劍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打了一個踉蹌,那女子冷笑一聲,道:「想逃?老娘看你往那裡逃!」腰帶一扔,雙手十指緩緩抬起,只見她一頭飄逸的長髮無風自動,她就如風中的魔女一般,一雙手頓時潔白得光亮起來,一股陰柔的氣勁飛出,追向方劍明。方劍明這時已跑出了三十多丈,眼看就要消失在一片草叢中,氣勁猶如電光一般,打到他的身上,方劍明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往後直拉,方劍明心頭大驚,暗道:「這是什麼邪門功夫!」狠了狠心,咬破舌尖,運起天蟬刀剛才輸送過來的真力,長嘯一聲,一個轉身,自上而下的就是一刀轟出,漫空都是翩翩飛舞的蟬兒,蟬兒飛舞,將那股吸力轉眼吃個盡光,那女子臉色更加顯得慘白,長發狂舞而起,陡然翻了一個觔斗,方劍明也悶哼一聲,滾落到了草叢中去。水冰兒和陶翩翩同時飛身躍起,撲向草叢,兩人在草叢中找了一會,居然沒有發現方劍明的蹤跡,也不知道他逃到了那裡!

那女子見兩個徒弟還要打算到更遠的地方找尋,哼了一聲,道:「不用找了,他已經跑了!」兩人這才轉身回到師父身邊來,陶翩翩看了看師父,道:「師父,你……」那女子將玉手輕輕一揮,道:「不要說了,都怪為師大意輕敵,不然,他絕逃不出我的手心,我有三十多年不在江湖行走,想不到如今的少年人這麼厲害……「妙目一轉,看著沈曼鶯,道:「鶯兒,你看中的這個少年可不簡單啊,為師雖然也想把他抓到手,嘗嘗鮮,但見了他的武功,尤其是那把魔刀,不禁有些擔心!」沈曼鶯道:「師父,你武功那麼高強,新近又修煉成了『陰陽大法』,他武功再高,也萬萬不是師父的對手,只是他有些詭計,這才讓他逃走!」那女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在武功方面,為師倒不是怕他,因為為師的『陰陽大法』業已修煉到了第九重,還差一重,就可以衝破生死玄關,進入無上境界!為師……」

話剛說到這,只聽有人遠遠笑道:「小師妹,恭喜你了,師姐找得你好辛苦啊!這麼多年,你到那裡去了?」隨著話聲,只見不遠處,不快不慢的走來一群人,這一行,都是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身穿黃衫,小蠻腰上掛著利劍,環珮作響,異常好聽。一乘大轎,處在眾女子之中,四個較弱的女子抬著,四人一點也不顯得吃力。轎上掛著透明的飄帶,有風吹動時,飄帶隨風飄舞,極為好看,若隱若現之間,在高高的轎子上,斜躺著一副嬌懶的軀體。這句話正是從轎子裡傳出的。那女子看了看轎子,妙目閃著一種嚇人的寒光,似乎想看透嬌中的女子是誰!

轉眼,一群女子擁著轎子走近,停了下來,轎中的女子倏的飛身而出,穿過飄帶,還沒見得她長的怎生模樣,已然一掌劈向那女子。那女子冷哼了一聲,玉手一伸,同她對了一掌,只聽「轟「的一聲震響,那人倒飛而出,留下一長竄嬌笑聲,道:「師妹,多年不見,你可想死師姐了!」那女子看了看對方,神色一變,道:「原來是你!你來幹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零一章 交易

從轎中飛身而出的女子是一個中年美婦。髮髻高聳,柳腰纖細,胸脯豐滿,臀兒肥美,加上玲瓏耳朵上掛著兩個銀光閃閃的耳環,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儘管她上了一點年紀,但她的韻味沒有隨著時間的流失而減色。相反,在她身上,多了一種勾魂的東西。她要是一個媚眼拋出,即便是不解風情的魯男子,也不得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一個迷倒無數男子的女人!想必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傾城美女。

只見她眼波一溜,看了看那女子身後的三個徒弟,小嘴裡發出一聲勾魂蕩笑,道:「師妹,你怎麼這麼大的火氣?三十多年未見,師姐怪想你的。師妹越長越年輕,越來越漂亮了!」

那女子見了她,心中驚疑。

她這個師姐,比起她來,武功雖然並不高明多少,但手段毒辣,人極淫蕩,比她還稍勝一份。她當年就吃過這個師姐的暗虧。兩人多年不見,多少有了生分。再說了,她們以前的關係也未必很好。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師姐,你的話說錯了。我在師姐的面前,始終就像一個未長大的娃娃,師姐這般說我,是諷刺我呢,還是別有用心!」

美婦「格格」嬌笑一聲,道:「師妹,這些年不見,我們生分了!」

那女子道:「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師姐,我已算是退出江湖的人了,看來師姐還是那麼將就排場!」

美婦道:「排場又有什麼不好,總比孤零零一個人強啊!師妹,你說你退出了江湖,這話未免言過其實。你既然退出了,緣何還要出現江湖,又為何要不停的修煉那萬惡的『陰陽大法』?」

那女子「格格」一聲嬌笑,風情並不下於師姐,道:「師姐,你這是在打你的嘴巴。你修煉的『淑女經』也好不到那裡去!」

美婦眼波一轉,道:「師妹,我們就不要互相抬槓了,我們還是談正事要緊!」

那女子道:「什麼正事?」

美婦揮了揮手,吩咐十個黃衫女子分佈到四周,嚴防有人闖進來。

美婦看了看水靈兒等人,笑問道:「師妹,你這三個徒弟,怎麼這般不懂禮貌,見了我也不行個禮麼?」

那女子想了一想,道:「你們向師伯行個禮?」

三人道了一聲「師伯」,行了禮。

美婦得意的笑了一笑,問道:「師妹,你這三個徒弟靠得住?」

那女子一怔,暗道:「什麼事如此謹慎?」口中笑道:「師姐,我收的徒弟,乃是經過了我的調教。你有什麼事,說出來吧,她們不會出去亂說的!」

美婦點了點頭,道:「師妹,我們作一筆交易,如何?」

那女子道:「什麼交易?」

美婦道:「師妹,剛才你是不是和一個受了重傷的少年相鬥?」

那女子微微一驚,道:「是又怎麼樣?你怎麼知道?哦,難道他就是你打傷的?」

美婦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要是早來一步,他就算是孫悟空,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師妹,你和他有仇?」那女子遲疑了一下。

美婦妙目一轉,陡然大笑起來,花枝招展的道:「師妹,你也不必說了,想是他違逆你的好意,才和你動手。這也難怪,像他那種奇男子,就算是師姐,也忍不住要把他收歸麾下!」

那女子聽了,雖覺她說的不是非常正確,但也可以說是猜對了,點點頭,道:「師姐,難道你也要分一羹?」

美婦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笑了一笑,道:「放心,師妹,師姐不會和你爭搶。我們之所以要對付他,是因為怕他將來阻擋我們的大事!」

那女子聽了,心頭更是驚疑不定。她這個師姐,當年外號叫「淫狐」,行事荒蕩,害了不少的少年郎,後來鬧得太不像樣子,被一個世外高人找上門去,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她才沒有出來害人。這些年,她也不知道這個師姐到了什麼地方,沒想到這次突然相逢,這個師姐居然帶著這麼多手下,一副山大王的派頭,還要和她談什麼正事,難道師姐改了性不成?

那女子定了定神,問道:「師姐,你對這個少年很熟?」

美婦笑道:「雖然不是瞭如指掌,但想來總比師妹知道的多。師妹恐怕還不知道此子是誰吧?他就是最近風頭出盡的武林新秀方劍明,他手裡的那把天蟬刀,列為少林寺七絕之一,詭異難測,尤其是他奪得了『天河寶錄』,更是令人眼饞!」

那女子心頭一驚,脫口而出道:「他手中的那把刀真是天蟬刀麼?難怪我的『纏龍帶』也不是對手,被他割斷了!」

美婦道:「師妹,區區一根『纏龍帶』何必掛懷!只要師妹和我做成這筆交易,比『纏龍帶』更好的寶貝,師妹任由挑選!」

那女子心頭又是一凜,暗道:「你的口氣如此大,難道全天下的寶貝都被你拿去了不成?」笑道:「師姐,我什麼寶貝都可以不要,但是那個小冤家,你……」

美婦笑道:「放心吧,師妹,只要你願意和我作這筆交易,師姐一定幫你把他弄到手。再說了,我們對他也是要極力拉攏!」

那女子道:「師姐,你就痛快一些,什麼交易?」

美婦想了一想,道:「師妹,我想要你加入本門,你可願意?」

那女子心頭一怔,道:「師姐,你加入了什麼幫派?以你的武功身份,還需要加入幫派麼?」

美婦咬牙道:「師姐當年就因為獨身一人,這才會被那老傢伙擊成重傷,險些亡命。師妹,我這次出來,就是來找你的,沒想到會這麼快和你相遇,看來是老天在暗中相助。師妹,憑你的武功,在本門一定能弄到一個好位置!」那女子聽了,心頭冷哼了一聲,心想:「別說是一個好位置,就是門主之位,我也未必看在眼裡!」口中道:「師姐,你這個本門是什麼門?還有些什麼人?加入之後,有什麼好處?又有什麼事要做?不是師妹饒舌,倘若不問清楚,我加入之後,想退出,恐怕很麻煩!

美婦笑道:「師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還沒加入,你就要退出,這筆交易又怎麼能繼續下去呢?」

那女子道:「師姐,那小冤家我要是傾盡全力,也不是不能拿住他,我加入你們組織,沒有什麼好處,我是不會加入的!」

美婦道:「師妹,沒想到你還是這麼謹慎。格格,加入本門,好處太多,我一時也給你說不清楚,只要我們事成之後,將來論功行賞,以師妹的身份,一定會坐上一方之王之位,縱橫江湖,比起現在,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尤其是,格格,那時,師妹想要什麼樣的美少年,簡直就是易如反掌,誰也不敢說三道四!」

那女子聽了,砰然心動,這些年來,她之所以隱居不出,一來是修煉那『陰陽大法』,二來就是生怕被江湖正道人士發現,以她的名聲和作風,絕對是眾所攻之,倘若正如師姐說的這般,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知道這個師姐說話一向是有風有雨,絕不會說謊。

沉思了一下,笑道:「師姐,你知道我這人向來謹慎,我加入了本門,你們給我一個什麼職位?」

美婦笑道:「放心,絕不會虧待了師妹,師妹和我情同姐妹,我一定會為師妹爭取!師妹,你既然加入了本門,那麼你這三個徒弟……」

那女子道:「她們還有什麼話說,自然也是加入了,我還有五個徒弟,她們不在身邊,到時也一起加入!」

美婦聽了,笑道:「人不在多,只在精而已,但是我相信經過師妹的調教,你的這些徒弟,乃是百里挑一的角色,看在師妹的面子上,我就封她們為師妹的『勾魂八使』,與七十二地煞地位相等,師妹麼,暫時就作一個散人的位置,等師姐回稟天尊之後,師妹就是一方之王了!」

那女子聽了這話,心頭大震,道:「師姐,本門的人很多麼,這七十二地煞又是什麼樣的人物?」

美婦笑道:「師妹,我索性給你說了吧。本門上至天尊,下至一般嘍?」人數遍佈全天下,能人倍出,天尊之下,有三公四王,三公四王之下,又有三十六天罡,往下就是七十二地煞,下來還有四個等級,這我就不說了,散人一位就相當於本門的客卿,沒有正式的職位!」

那女子聽了,問道:「那麼師姐呢,你位居何職?」

美婦「格格」一笑,道:「師姐不才,位居四王之一,四大天王,分別以臉色財氣為名,師姐正是色天王!」

那女子想了一想,暗道:「我要是也當了一方之王,那麼也能同四王並列,並不委屈,不過,這三公是什麼人,來頭很大麼?」將想法說給美婦聽。

美婦大笑道:「師妹,三公的武功,實不下於當年的天榜,地榜高手,你說這三公之位,除了他們,還會有誰能勝任?師姐還沒有這般托大,敢與天榜、地榜相比!」

那女子眼珠一轉,道:「那好,我們這筆交易就這麼說定了,師姐,你幫我拿住那小冤家,我加入本門,為本門出一臂之力,對了,本門到底叫做什麼門?」

美婦笑道:「暫時還沒有打出旗號,一旦打出旗號,那時就是我們橫掃天下的時刻,我們只要知道有這麼一個門就行了!」頓了一頓,突然道:「師妹,你這些年,同大師兄可有聯繫?」

那女子聽了,臉色大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暗中運氣凝神。

三個徒弟見了師父的樣子,極為詫異,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要打起來?她們跟了師父這麼多年,還沒有聽師父說她有一個師姐,更不曾聽到她還有一個大師兄,看來她們的師父還有更多的事瞞著她們。

美婦見了師妹的神態,微微一笑,絲毫不為所動,道:「師妹,你既然已經加入了本門,便沒有什麼不可說的,這個世上,只有你知道怎麼同大師兄聯繫,我如今要找大師兄,不問師妹,我又去問誰呢?」

那女子自冷笑一聲,道:「原來你拉攏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找大師兄!」

美婦大笑道:「師妹,我可是真心誠意的拉攏你,至於大師兄,我早就想要找他,天尊大人也想和他作一筆交易!」

那女子道:「什麼交易?」

美婦笑道:「這我怎麼知道?不過,師妹,你聰明伶俐,應該知道天尊大人為什麼要找他!」

那女子變色道:「難道天尊要想大師兄的……」

美婦道:「天尊大人的心思,我們怎麼會知道。師妹,你既然已經加入了本門,就應該為本門效力,大師兄的蹤跡,你就說出來吧,師姐絕不會害你!」

那女子自從聽到大師兄以後,心頭驚惶,暗悔自己不該這般任性,答應師姐的要求。急忙一口回絕,道:「師姐,大師兄多年不理江湖之事,我們又何必去打擾他?這事我無法辦到!」

美婦眼神一厲,道:「師妹,你怕了麼?」

那女子道:「我怕什麼?」

美婦冷笑一聲,道:「你怕大師兄殺了你!」

那女子聽了,反倒大笑起來,冷聲道:「當年你也不是一樣麼?」

美婦道:「不錯,當年我確實是怕他,但如今,我不會怕他!因為這次是天尊要找他,有天尊為我撐腰,大師兄要殺我,那是不可能。就算天尊不出手,我們四大天王聯手,又何懼大師兄?」

那女子臉色突然一變,冷笑道:「師姐,你的同夥來了,怎麼也不讓他們顯身相見,鬼鬼祟祟是何用意?」

美婦「格格」一笑,堅挺的乳胸上下跳動。

范一飛是場中唯一的男子,看了她的模樣,那誘人的動作,簡直就想讓范一飛犯罪。

范一飛禁不住嚥了嚥口水,不敢去看,但又禁不住偷偷抬起目光。

美婦早把他的神色看在眼裡,眸子中閃過一道得意的神色,大笑道:「你們還不出來麼,我這個師妹可是真的生氣了!」

話聲未了,一個高大的老者,頭戴王冠,腰間一把寬大寶劍,威風凜凜的從遠處一閃而至,邊走邊笑道:「『勾魂羅剎』曹艷秋,你還記得老夫麼?」轉眼走到美婦身旁。

那數十名黃衫妙齡女子見了他,躬身為禮,顯得極為的恭敬。

曹艷秋雙眼閃過一道駭人的寒光,冷冷的盯著酒天王。

酒天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曹艷秋眼中一陣迷惑,霎時變為迷茫,似乎認識此人,但一時卻想不起他是誰,問道:「閣下是……」

沒等她問下去,只聽有人尖聲陰笑,一個帶著高帽子的老頭從四人身後走上。每走一步,腳落在地,深深陷下,一股青煙從腳下冒起,十分詭異。身軀一側,隱隱將四人退路封住。這人便是財天王。只聽他淫笑道:「勾魂羅剎,本王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勾本王的魂,你打算在這裡呢,還是在床上?」

陶翩翩不知厲害,為了討好師父,喝道:「大膽,你是何人?對我師父如此不敬!還不自掌嘴巴!」

財天王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色咪咪的看著陶翩翩,淫笑道:「小姑娘,你真有個性!本王對你極為讚賞,你以後就不用跟著你師父,跟著我算了!」

陶翩翩怒道:「有我師父在此,你還敢口出狂言。師妹,師弟,我們三個出去教訓他!」說著,就要動手。

曹艷秋將手一揮,道:「翩翩,少安毋躁,師父自有主張!」

話剛說完,只聽左首有人「桀桀」一笑。

一個臉上帶著刀痕的男子從草叢中緩緩走出,身旁的長草猶如狂風捲過,向兩旁分開。他走在草叢中,倒背雙手,恰似一艘堅定的船兒,分波披浪,行進在大海中,邊走邊笑道:「財天王,你這下撞上了釘子了吧?桀桀,你還是暫時收起你的色心,等我們把正事辦妥了,你想怎麼樂就怎麼樂!」

曹艷秋突然臉色一變,對著酒天王道:「你不是……不是『陰山老怪』麼,你竟然沒有死?」

酒天王哈哈一笑,道:「曹艷秋,你總算記起來了!老夫當年的匪號不足掛齒,如今身為本門的『酒天王』!」

財天王的眼光在陶翩翩和沈曼鶯身上掃了一下,看到沈曼鶯時,不知為何愣了一愣,道:「本王財天王!」

刀痕男子笑道:「本王氣天王!」

他們自報家門,顯然是在給曹艷秋施加壓力。這三個天王既然能同她師姐位列相等,他們的武功造詣絕不會輸於她師姐。四人將師徒四個圍住,曹艷秋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輕易嘗試和他們一戰。

曹艷秋定了定神,笑道:「師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這個師姐名叫霍弄蝶。

霍弄蝶媚笑道:「師妹,在我們四人聯手之下,你有幾層的把握走脫?」

曹艷秋臉色一變,道:「師姐,你們何必如此大張旗鼓,師妹又不是沒有不答應!」

霍弄蝶笑道:「哦,這麼說來,師妹是答應了?」

曹艷秋道:「不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而是大師兄的問題。大師兄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他知道我們在算計他,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們。他的手段,你當年不是領教過麼?你自認能在大師兄手底下走上幾招?」

不等霍弄蝶開口,酒天王大笑一聲,道:「你大師兄有多大的本事,老夫並不清楚。你們對他甚為忌憚,想來武功業已超凡入聖。不過,這次是天尊大人找他有事,你大師兄倘不合作,就是不給天尊面子,不給天尊面子,就是我們辦事不利,我們也只好聯手對付他了!」

曹艷秋聽他的意思,是想四王聯手,對付大師兄。大師兄的武功,其實她也不知道底細,在她的印象中,大師兄已經許多年沒有動過手,武功的層次,她也拿不住。但四王聯手一擊,必定是石破天驚,大師兄恐怕也討不了好處。再說自己要是幫了他們的忙,大師兄也不會繞過自己,加上自己的一分力,大師兄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慘敗。

曹艷秋沉思了半會,見四人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們師徒四人,只要聽到曹艷秋再一口回絕,就有可能大打出手,暗道:「老娘要是把『陰陽大法』修煉到最高境界,你們還膽敢以這種眼神看著老娘麼?哼,老娘今日暫且退讓一步,他日神功大成,一定血洗回今日之辱!大師兄,不要怪師妹不講情意,實在是師妹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大師兄,你最好和那天尊見上一面吧!

口中笑道:「那好,有酒天王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曹艷秋先聲明,只負責找到大師兄,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理,你們也不能說起我!」聽了這話,四人都是笑了一笑。

霍弄蝶拍了拍手,道:「好,好,師妹,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當然不會把你供出來,有師妹加入本門,本門如虎添翼,格格……」

回頭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拜見本門未來的天王!」

話聲一落,只見那數十名黃衫妙齡女子,不管身處遠近,齊齊單腿跪下,眾口同聲的朗聲道:「歡迎新天王加入本門!」數十個女子的口音不同,但都是異常的悅耳。合在一起傳出,說不出的動聽。

曹艷秋聽了這話,定力再高,也禁不住有些飄飄然,心魂似乎飄出了體外。

這些女子的話,竟比她在享受美男子時還要銷魂,暗道:「這就是眾星捧月的感覺麼?」

第五卷 第二百零二章 綠衣仙子

方劍明滾入草叢之後,藉著草叢的茂盛,從草叢中急閃而過,身軀猶如一條靈活的蛇一般。

他急著要逃出此地,全身功力運起,霎時去了二十丈外。陶翩翩和水靈兒投身入草叢時,方劍明早已消失不見,身在半里多外。這手使出來,竟然比平時的速度要快了那麼一點,雖然只是一小點,足以讓方劍明歡喜不已。

他發足了力,強自將內傷壓制住,片刻出了十多里開外。

回頭看看,身後沒有人追來。

還好,一個人也沒有。

方劍明心神一鬆,腳下一個踉蹌,滾到了草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今日吐了那麼多血,氣損血虧,一般的人早已一命嗚呼,好在不休老僧在夢裡讓他和十八木人相鬥,已然練成銅頭鐵臂,雖不是在夢裡,但無形中起到了一定作用。方劍明能支持到現在,已是最大限度。

「歹命啊!這女子是什麼人?內力如此深厚,實不下那三大天王,我惹惱了她,恐怕以後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方劍明心頭想道。

趴在地上,也不管動作雅不雅觀,歇了一口氣,打量了四週一眼,發現早已出了杭州城,跑到了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山上來。他身處的位置似乎是在半山中,放眼四望,可以看到高低起伏的群山,隨處可見參天大樹,有風吹過時,樹枝隨風搖動,「嘩嘩」直響。

方劍明安心了。到了這種地方,就算那三大天王或者那女子、三個徒弟追上來,一時半刻也不能發現他。

他搖晃著站起身來,順著小徑往山上走,打算找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藏起來運功調息。

走了不一會,便見對面的山坡上,似乎有一個山洞。

他凝神望去,確實有一個山洞。洞口不過半人高下,又處在極隱蔽的所在,要不是他眼力好,存心找尋,還看不出來。

他爬到對面的山坡,在四周找了些枯枝雜草,將洞口遮蔽起來,權且將洞作為棲身之所。

進洞之後,這才發現這個山洞著實不淺,居然有四丈左右。洞中比洞口寬敞得多,人站在裡面,不會頂到石壁。

透過樹枝縫,有光線射進洞來,方劍明是練武之人,眼神非比尋常,將洞裡仔細打量了一下,靠著石壁盤膝坐下,凝神運氣,治療內傷。

過了半個時辰,只見從他身上緩緩冒出一股股的白氣。白氣起先很淡,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轉濃,很快就將方劍明整個身軀包裹住,在方劍明四周旋轉。

要是他睜開雙眼的話,就可以看到運功時出現的怪異情形。可惜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濃睡中,雖然體內的真力在經脈之間遊走,但那已不受方劍明的控制。

他沒有刻意去調動真氣,真氣卻能夠自行運轉,這對於一個修煉了多年的武林高手來說,絕對是夢寐以求的東西。體內真氣自行流動並修復內傷,在武學上,即是在貫通生死玄關後,進入無上天道境界所出現的徵兆。

方劍明的武功修為離無上境界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是他在運功時出現這種情形,除了「大睡神功」的神奇外,沒有更好的解釋。可惜方劍明沒有好好的利用這次機會,要是他還醒著的話,把握時機,一定能夠使內功更上一層樓,至少能同武狂這種級別的高手一較高低,甚至要勝出那麼一點。

方劍明迷迷糊糊入睡以後,來到了神秘谷中。

這次他出現的地方已不是山洞腹地,而是山洞的最外層,也就是木頭叔叔所待的地方。

方劍明一睜開眼,便看到了木頭叔叔斜躺著的睡姿。方劍明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問道:「木頭叔叔,我怎麼到了這裡?不休師父呢,他……他……」

木頭叔叔的聲音在洞裡響起,道:「主人已經走了。他走之前,就把你弄了出來,叫我好好的看著你,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方劍明聽到不休走了的消息,不禁有些傷神,但聽到木頭叔叔後面的那一句話,心頭大喜,暗道:「呵呵,這下你可不會刁難我了,不休師父對我實在太好了!」面上不由表露出來。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臭小子,是不是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方劍明急忙向他施了一禮,笑道:「木頭叔叔,我還能打什麼鬼主意?在你老面前,我的鬼主意還沒有打出,就會被你法眼識破,小子可沒這個膽子。木頭叔叔,仙子姐姐呢,這些日子以來,她來找過我麼?」

木頭叔叔一聽這話就來氣,哼道:「那丫頭都要把這鬧翻了天,還什麼『來找過我』,她說要把這個山洞拆了,叫我滾出去!」

方劍明一怔,道:「不會吧,木頭叔叔,仙子姐姐性格很溫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凶巴巴的了,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的?」

木頭叔叔道:「還什麼時候?她找上門來,聲言再給我最後一次期限,倘若你再不出來,她就要硬闖而入,她今天就要來拿人,也快要到時候了!」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真的麼?木頭叔叔,你受苦了,我會……」

可不要告訴我,他還在洞裡面?」

方劍明飛身而出,笑道:「仙子姐姐,我已經出來了,這些日子以來,你過得好麼?」

木頭叔叔的聲音在洞裡罵道:「臭小子,見色忘義,也不問候我一聲!」

方劍明出了洞口,一眼見到綠衣仙子站在遠處的一顆樹梢上。輕靈的身軀,如一片羽毛,寫意的立身於枝頭,倘若她不是仙子,又有誰當得起仙子?

綠衣仙子沒有料到方劍明會大叫著飛奔而出,當看到熟悉的面龐時,她不禁怔住了。方劍明奔到樹底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方劍明,心中想道:「真的是你麼?傻弟弟,真的是你麼?傻弟弟!」

方劍明仰首叫道:「仙子姐姐,你不認識我了?我已經出來了,你這些日子過得好麼?」

綠衣仙子姐定了定神,飛身飄落到草地上,走上幾步,顫聲道:「你……是……傻弟弟,你……真的出來了?」

方劍明一愣,暗道:「怎麼了,我不是站在你面前麼?仙子姐姐也真是的,這麼快就認不出我來了!」

綠衣仙子走上一步,突然伸手一掌打出,只聽「辟啪」一聲,方劍明右頰不輕不重的挨了一下。

方劍明捂著右臉,楞楞的看著綠衣仙子。仙子姐姐居然打他!

一行清淚順著綠衣仙子雙頰緩緩,悄然滾落。

她道:「你還記得我麼?你這一去,就這麼拋下我不管,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虧我對你這麼好,你這個……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

說完,嚶嚶的哭了起來。

方劍明傻眼了,苦笑道:「仙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這一去究竟去了多久。我在洞裡,時常想念仙子姐姐,要是你不能原諒我,就再打我一下吧!」

綠衣仙子突然一步跨上來,將方劍明擁入懷中,破涕而笑,道:「傻弟弟,真的是你?剛才姐姐出手鹵莽,你可不要埋怨姐姐。姐姐實在是太高興了!你看姐姐真是不好,見了你,就打了你一巴掌……」拉起方劍明的右掌,道:「傻弟弟,你要是疼的話,也打姐姐一下,姐姐打你是不對,你不要生姐姐的氣!」說著,把方劍明的手拉到自家臉龐,往臉上扇去。

方劍明那裡敢打她,急忙掙脫她的手,將她的雙手牢牢抓在手裡,笑道:「仙子姐姐,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奇怪姐姐為什麼要打我?無緣無故的挨了一巴掌,你說我冤不冤枉?」

綠衣仙子睜大雙眼,嫣然一笑,道:「姐姐不是說了麼,姐姐是高興得過了頭,叫你打我,你卻不願意,那麼你想姐姐怎麼賠償你?你說出來,不管是什麼,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雙頰紅暈大起,嬌羞道:「我都願意答應你!」

身軀一軟,柔弱無力的倒入了方劍明的懷中,一股如蘭香風鑽入方劍明的鼻中。

方劍明仰起頭來,省得自己按耐不住流鼻血,做出對綠衣仙子不敬的事出來。上次進洞前,他已經冒犯了仙子姐姐一次,這次他可不敢了。

方劍明按下心頭的慾火,將綠衣仙子輕輕的擁入懷裡,道:「仙子姐姐,我究竟進去多久了?你看你,都等得有些不理智了,也消瘦了許多!」

綠衣仙子白了他一眼,道:「什麼不理智?你才不理智呢,上次你要是理智,就不會對我做出那種事來,還說我不理智!」

說著,媚眼如絲的溜了方劍明一眼,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方劍明聽得俊臉通紅。

他最怕綠衣仙子提到這事,急忙陪笑道:「對對對,是我不理智。上次都怪我,冒犯了姐姐。但是說真的,你確實消瘦了。我臨走前,不是跟你說過了麼。不要總惦記著我,我不會出事的。你肯定是沒有聽我的話,不然也不會如此清瘦!」

綠衣仙子嬌嗔道:「你叫我不惦記著你,我偏要惦記著你,我不僅要惦記著你,我還要打你!」伸出小拳頭,在方劍明身上捶了幾拳。

方劍明「呵呵」笑道:「仙子姐姐,你這是在打我,還是在給我撓癢!」

綠衣仙子哼了一聲,從方劍明懷裡掙脫而出,道:「你知道麼,我在洞外等了你好長好長,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我等得心痛,等得心焦,不管我等你多久,總之我的心總是痛!」

方劍明聽了,大為感動,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鬢髮,道:「仙子姐姐,你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你!」

綠衣仙子白了他一眼,道:「誰要你回報,我才不希罕!你只要老老實實待在我身旁,永遠陪著姐姐,姐姐就心滿意足了!」

方劍明聽了,心頭苦笑,道:「陪著你我懂,但永遠是什麼?誰又能擁有永遠呢?仙子姐姐,我絕不會辜負你的一片情意!」

綠衣仙子看了看他,詫道:「傻弟弟,你在洞裡都做了些什麼?我發現你長高了一些,還魁梧了不少,你不會是……」

方劍明笑道:「仙子姐姐,我進洞去見我師父了。我修煉的『大睡神功』,就是他自創立的。他對我……可好了!」

綠衣仙子道:「哦,是嗎。怎麼好法,有姐姐對你好麼?」

方劍明想也不想的道:「他叫十八個木頭人用銅棍打我。你看,我現在成了銅頭鐵臂,誰要想傷我,嘿嘿,門都沒有!」

綠衣仙子一愣,突然張大了小嘴,似笑非笑的盯著方劍明,道:「原來這就是對你好啊!那我以前豈不是對你太仁慈了。傻弟弟,你喜歡這種方式麼,我……」

方劍明聽出危險來,急忙搖手道:「不,不,仙子姐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

綠衣仙子不聽他的話,正兒八道:「……我看,我以前用的方式需要改進,我不能再溫柔的對待你了。不是有句話叫『打是親罵是愛』麼?這話原來是對的。嗯,我就這麼決定了!傻弟弟,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方劍明見她柳眉即將豎直,火藥味就要爆發。趕緊騰身一躍,翻到三丈外,苦笑道:「仙子姐姐,你以前的方法很好啊,我師父那麼對我,是他的方式,你可不要跟他學。」

綠衣仙子眼珠一轉,道:「你的話也不錯,我怎麼能夠去學別人呢,格格……」突然眉頭一皺,道:「不過,我想試試。傻弟弟,你就讓姐姐試試,行麼?」

方劍明見她走上,回身便走,道:「仙子姐姐,你不要試,一旦上癮,我豈不是倒了大霉?這種事只能來一次,多了,我無福消受!」撒腿大跑。

綠衣仙子見他神色慌張,感覺有趣,追上去道:「傻弟弟,你跑什麼啊,姐姐又不會吃了你。還沒有和姐姐說上幾句,就想開溜,還說什麼不知道該如何回報!」

方劍明回頭道:「仙子姐姐,我……」

話未說完,一朵花「噗」的一聲,落到了臉上,這多花來得毫無徵兆,說來就來,方劍明心底暗自叫奇。

綠衣姐姐見了他無辜的樣兒,「格格」大笑起來,道:「怎麼樣,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吧?叫你不要跑,你偏要跑,這不是惹姐姐生氣麼?」

說著話,衣袖連著幾揮,猶如天女散花一般,天上落下無數的花朵,擊向方劍明。花朵去勢快捷,還夾著勁風,所謂的「摘葉飛花」也不過如此。

方劍明知道這個「嬌蠻」的傻姐姐來真的了。騰身一躍,躲過率先落下的三朵花兒。伸手一夾,將一朵花夾著指逢間。身軀一轉,內勁暗發,使出「沾衣十八跌」的輕巧身法。

花朵落到身上,還沒有發力,就給彈飛了出去。一朵一朵向外飛濺開來,方劍明就如站在花叢中。

那些花兒也真是奇怪,不管方劍明使出多大的力道,始終不能擊碎。早先方劍明還顧忌到綠衣仙子,不敢弄壞花朵,到了後來,花兒越來越多,來勢逾發逾快,根本就不給方劍明喘息的機會。方劍明為了自保,不得不加上了三分勁,誰知這依然沒用。

方劍明心頭大驚。綠衣仙子雖和他這般要好,但她的本事,方劍明並不很清楚,單知道她會飛行,沒想到她還有這麼快、這麼強的御花手法。

兩人鬥了一會,方劍明突然長嘯一聲,身形沖天而上。那些花兒緊跟飛舞,分佈四周,最近的僅有一尺。方劍明左拍一掌,右拍一掌,內中暗藏借力打力的手法。

只見那些花朵突然轉了一個方向,互相攻擊起來。方劍明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但轉眼一閃而逝,張大了嘴巴。漫空的花朵凌空滑過一道優美的軌跡,「噗噗噗……」的全打在了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也從半空飄落了下來。

綠衣仙子大笑道:「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你這個小屁孩,你忘了姐姐是什麼人?我是花神,我的靈魂就附在這些花上,想要它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怎麼會鬥過姐姐?」

想到「小屁孩」這個詞,禁不住笑了起來,邊跑邊笑道:「小屁孩,小屁孩,你怎麼樣了,讓姐姐看看!」跑到方劍明身旁。

方劍明張嘴將口中的一朵花吐掉,伸手將臉上的花抹去,苦笑道:「仙子姐姐,這個詞你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仙子姐姐衣袖一揮,粘在方劍明身上的花兒陡然消失不見,方劍明心頭暗自叫怪。

綠衣仙子道:「你管我從什麼地方學來的?外面的人壞死了,我要是有一天出去的話,什麼地方都不去,就只在待傻弟弟身邊!」

方劍明一愣,道:「仙子姐姐,你說你出去過?」

仙子姐姐伸出玉指,在他額頭彈了一下,道:「我沒有出去過,怎麼知道得那麼多?我這身打扮又是從什麼地方想出來的,說你傻你還真傻!」

方劍明「呵呵」笑道:「我還真忘了,仙子姐姐教訓得極是!」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當初在斷崖下的時候,曾問起白依怡的身世,白依怡當初是這麼說的:「我沒有父母,我是師父抱養長大的,小鬼,你不要再問我的身世了,我是一個孤兒!」。

他還記得綠衣仙子告訴過他,她這一身打扮,包括相貌,是從一副畫上變化來的。當時方劍明就有些懷疑畫上的人是白依怡的什麼親人,如今想到此事,決定問個明白,道:「仙子姐姐,你是從那裡看到那幅畫的?」

綠衣仙子愣道:「什麼畫?」

方劍明道:「就是你照著畫上人變化的那幅畫!」

綠衣仙子想了一下,道:「一說這事,我就生氣!」

方劍明奇道:「這是為什麼?」

綠衣仙子道:「你那裡知道。我當時飛出這個山谷,輕飄飄的在雲端四處閒逛,後來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只見腳下群山起伏。飛禽走獸,爭相鬥狠。在一處山谷內,我看到了有一片樓房,我一時好奇,飛了下去。我能看到人,人卻不能看到我。我逛了半天,見沒有什麼好看的東西,正要走時,突然發現了一個山洞。

我進去一看,這山洞裡裝扮得美輪美奐,環境雅致,好像有什麼人住在裡面。我飄進最裡面的一間屋子,一眼看到牆上掛著一副畫。我見了畫上的人兒,覺得她長得很美麗,索性變做了她的樣兒。後來我還去過那裡幾次,有一次看到了一個蒙面女子,她立在畫像前,久久不語。

她突然發起怒來,將畫像撕成幾片,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我,偏偏要去喜歡別的女子,那兩個賤人有什麼好?我那裡比不上她們?我不服!』我聽得莫名其妙,打算走時,她又突然撲到地上,將畫像一片片拾起,在桌上拼湊好,一直看著。我見她瘋瘋癲癲的樣兒,趕緊遛了出來,你說氣不氣人,好端端的幹嗎要撕毀那麼好的畫像!」

第五卷 第二百零三章 信字當頭

方劍明聽後,問道:「仙子姐姐,那蒙面女子,你可曾看過她的真面目?」

綠衣仙子笑道:「當時我那裡會管那麼多,沒有怎麼去注意她,只是氣她撕毀了畫像,我也只見過她一次,後來就沒有再見她。其實,我很少去過那裡,那兒冷氣森森,除了那個屋子還好玩以外,其他地方都不好玩!」

方劍明心想:「這個蒙面女子是何人?聽她的口氣,是在妒忌畫像上的人,她既然撕毀了畫像,為何還要將畫像重新理好呢!稀奇,稀奇。」笑道:「仙子姐姐,你還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綠衣仙子沉思了一下,道:「具體位置我不清楚,但我記得那裡群山連綿,看起來好像是秦嶺一帶。」

方劍明喜道:「哦,真的麼?」

綠衣仙子點了點頭,道:「應該不會錯!」

妙目一瞪,道:「怎麼?你打聽得這麼清楚,是不是為了你的依怡姐?」

方劍明臉一紅,道:「仙子姐姐,你怎麼知道?」

仙子姐姐小嘴一撅,道:「你不要以為我傻里傻氣好哄騙,那是我故意裝的。你這點小心思,還逃得過姐姐的眼睛?」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仙子姐姐,我知道你聰明伶俐,一眼就能看出我的這些小九九!」綠衣仙子笑道:「那是當然!」說罷,拉起方劍明就跑,道:「傻弟弟,我們好久沒有相見,到樹林裡說說話兒!」

兩人在樹林裡說了一會兒別後相思的話,自然少不了卿卿我我,方劍明極力克制自己,不再侵犯綠衣仙子。綠衣仙子好像早已知道他的心思,故意有意無意之間,向他挑逗,言語上倒沒有什麼,動作上卻足以叫方劍明鼻血狂奔。就在方劍明支持不住的時刻,綠衣仙子又突然一臉寒霜的對著方劍明,把方劍明弄得苦笑不得,只好乾脆老實起來,綠衣仙子見了他尷尬的模樣,抿嘴一笑,又趴到了他的懷中,吐氣如蘭的安慰方劍明,讓他享盡了溫柔,然後拍拍他的腦袋,像個大姐姐對小弟弟般的道:「傻弟弟,去吧,姐姐也要修煉了,你也不能老是粘在姐姐身上,該去修煉你的武功,不然你在外面遇到了勁敵,又得像兔子一般逃跑!」

話聲未了,倏的騰身躍起,飄到了半空,方劍明雙手摟去,沒有摟住,氣得在地上大叫。綠衣仙子「格格」一笑,飛身而去,不見了蹤影。

方劍明拍拍胸脯,道:「好歹走了,再這樣下去,我非得被你玩死不可。好,我也該練武了!」

方劍明雙眼一睜,環眼四顧,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靠著石壁睡著了,定了定神,試著運了運真氣,真氣不僅運轉自如,而且十分的充沛,內傷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方劍明心頭大喜,暗道:「這『大睡神功』還真神奇,以後我就用來恢復內力。哈哈,有這麼好的療效,不用白不用!」

不休千心萬苦創立的「睡覺經」,被他只是用來療傷,讓不休知道了,多半要氣得半死。他站起身來,運動了一下四肢,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氣力,就算碰上三大天王,他也毅然不懼,將放在一旁的天蟬刀拾起,插著身後,走到洞口邊,搬開了枯枝。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殘陽如血,方劍明眨了幾下眼睛,適應了一下外面的光線,跳出洞口,又將洞口掩好,施展輕功,在山間騰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只能先下山再說。

以他的輕功,又是下山的路,不消片刻,就到了山腳。

轉入驛道,他看看方向,朝著東邊的路走。

走了半盞茶功夫,杭州城已遙遙在望,夕陽斜射之下的杭州城,顯得異常的美麗,高大的城門,表明了杭州府的古老和莊嚴。

驀地,身後傳來雷動般的馬蹄聲,方劍明耳目靈敏,急忙騰身躍起,落到了山道右邊的樹林中,跳上一棵大樹。

轉眼,十多匹快馬風馳電掣的衝到近前,煙塵滾滾,快馬陡然收住,內中一個人冷笑道:「剛才我還看見這裡有人,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頭一驚,暗道:「他怎麼來了?」

原來這說話的人,正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陀山莊少莊主宇文堅。他端坐在馬背上,眼光四下掃了一下,眼露狐疑之色。方劍明轉眼看去,心頭又是一驚,宇文堅一旁的那個俊美的男子豈不正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追魂公子」司馬俟?上次在石壁上,方劍明擊敗了他,後又被花自流追殺而去,不知下落,看到他們,方劍明不由想到了花自流,不知道花自流如今身在何處?

司馬俟淡淡一笑,道:「宇文老弟,你多心了,這人就算是武林中人,也打斷不了我們的計劃!」

宇文堅笑道:「他是武林中人,我倒不怕,我只怕他是大內高手,想同我們爭奪寶物,他也許是來探我們的路子!」

最前面的一個長鬍子中年人摸了摸鬍鬚,沉思道:「俟兒,你的消息可準確麼?」

司馬俟道:「大舅,俟兒的消息絕對準確,那乞丐此時就在杭州城裡!」

長鬍子中年人問道:「真的不是丐幫中人?」

司馬俟笑道:「不是,他是一個獨行丐,不會得罪丐幫的。就算得罪了丐幫,只要拿到那件寶物,我們還用怕丐幫麼?」長鬍子中年人點了點頭,舉手一揮,正要往前急行。

驀地,內中一個長相和長鬍子中年人相似的古怪老頭哇哇大叫起來,吼道:「出來,出來,你躲在那裡,給我出來!」說著,急如飛鷹,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向樹林中投來,雙掌連環劈出,只聽「轟隆」之聲傳來,樹林中飛砂走石,幾棵大樹轟然倒下,十多匹駿馬驚嚇得長嘶不已,向一旁跳開。

眾人心頭一凜,將馬勒住,長鬍子中年人喝道:「弟弟,你搞什麼鬼!」

古怪老頭沒聽他的話,在樹林裡連環劈出掌力。這古怪老頭的掌力當真駭人,每劈出一掌,便有一股狂風捲過,樹林中呼呼巨響,方圓五丈之內,儘是掌力籠罩的範圍。眼看他就要逼近方劍明藏身的那顆大樹,方劍明提足功力,蓄勢待發,古怪老頭嘴裡大叫大鬧,猛地一拳飛出,擊中方劍明藏身的那棵樹。

一道真力從樹下竄了上來,方劍明心頭一驚,暗道:「這老頭的內力怎的如此古怪!」大樹轟然倒下,方劍明從煙塵之中一彈而出,同老頭對了一掌,兩人都是悶哼了一聲,那老頭倒退三步,方劍明則是藉著對方強大的力道翻身躍入樹林深處,快如流星。三個起落後,便消失了蹤跡。

三條人影從馬背上飛躍而出,落到了古怪老頭的身邊,古怪老頭氣得大叫道:「不好玩,不好玩,還沒開打,你就跑了。小子,下次讓我遇到你,我一定會打爛你的屁股!」落到他的身邊的,自然是司馬俟,宇文堅,長鬍子中年人。

司馬俟問道:「二舅,你看清了他麼,他長得什麼樣子?」

古怪老頭低頭沉思,搖搖手,道:「我看他做什麼?我又不是讓他做我的女婿,不好玩,不好玩,我騎馬去!」

縱身而起,橫渡五丈,落到了馬背上,宇文堅見他騎錯了馬,大叫道:「前輩,你騎錯馬了,那是我的坐騎!」

古怪老頭雙眼一瞪,道:「什麼你的坐騎,這明明是我的!你說它是你的,你問問它,它說是了,我就讓給你!」說時,一臉氣乎乎的樣兒。

這古怪老頭說話瘋言瘋語,心思單純,多半是腦子有問題。

司馬俟向宇文堅使了一個眼色。宇文堅啼笑皆非,只得自認倒霉。

三人重新坐到馬背上後,長鬍子中年眉頭微蹙,道:「這人是誰?武功這般高強!」

司馬俟冷笑道:「大概是一個小賊,哼!」語氣一轉,道:「大舅,我們還是趕路要緊。天都要黑了,我們先進城再說!」

長鬍子中年點了點頭,眾人揮動馬鞭,十餘騎快馬如電而去。

過了一會,方劍明從林中躍出,自語道:「這兩個傢伙在打誰的注意?這古怪老頭的武功怎麼這般厲害,我險些吃了大虧!情人山莊還真是藏龍臥虎!」

當下也不再多想,施展輕功,轉眼到了城門外。進了城後,已是華燈初上,他憑著記憶,找到了魔教在杭州府的落腳點。這次給他開門的卻是一個下人打扮的小廝,大概是魔教的弟子,方劍明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廝身懷武功。

小廝就像認識他一樣,話也不多說,只將他領進了一座四合院。進了院子,小廝就退了下去。

朱有笑面色沉重的迎上來,強裝笑意,道:「方老弟,你沒事吧?吳少俠見你遲遲不歸,去找你去了。我們出動了數十名弟子找你,直到你進了城,這才知道你沒事,回來就好!」

方劍明聽到吳世明找他去了,不禁苦笑。他之所以來這,就是怕吳世明沒有走,苦等著他。這下他找上門來,而吳世明偏偏找他去了,真是陰差陽錯。

方劍明笑道:「我沒事,有勞掛念。對了,胡壇主的眼睛怎麼樣?」

朱有笑歎了一口氣,將方劍明請進屋子裡,道:「你進去看吧,這賊子當真狠毒,魔教和他誓不兩立!」

進了堂屋,只見胡不歸坐在一張軟椅上,雙眼蒙著一塊白布,濃重的中藥味在屋裡飄動。屋裡坐著楊百勝,姬曉七,苟清全。

三人見了方劍明,起身向他抱拳為禮,方劍明也抱拳回敬。

胡不歸聽到腳步聲,雖然看不見來人是誰,但能猜得出是誰,站起身來,問道:「來人可是方少俠?怎麼樣,少俠可曾追上了那個賊子!」

方劍明急忙道:「胡壇主,你快坐下,你有傷在身,不宜亂動。你不要著急,我會將經過說出來!」

胡不歸沒有聽他的話,雙拳向他重重一抱,沉聲道:「少俠古道熱腸,胡某無以為報!」

方劍明道:「都是江湖中人,這些俗禮就不要了。」

落座以後,方劍明喝了一口茶,道:「那人是個臉上有刀痕的漢子,披頭散髮,年紀我說不清楚,看樣子在五十上下,但我覺得他不只這個歲數。這人還真古怪,自稱什麼『氣天王』,武功還真極高,手使一把名叫『黑蚓』的古怪軟劍。我追上他以後,同他打了半天,卻是半斤八兩,我與他都心存顧忌,沒有出絕招。我正待使出絕招拿下他時,突然來了兩個奇怪的人。一個自稱『酒天王』,一個自稱『財天王』。呵呵,我想應該還有一個『色天王』吧!

他們的口氣都是十分傲岸,要我歸順他們。我當然不會答應他們,和他們動起手來。一擊之下,我那裡會是他們三人的對手,一看情形不對,趕緊遛了。我受了一點傷,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調息了片刻,這才趕著回來,沒想到吳大哥生怕我出事,竟出去找我去了!」

他沒有說出遇到曹艷秋的事,只簡簡單單的將經過敘述。其實,內中的驚險不知要比他這般輕輕鬆鬆說出來高上數百倍。

楊百勝聽後緊蹙眉頭,沉思道:「這是個什麼組織,居然還用『臉色財氣』來封王?我行走江湖三十餘年,還沒有聽說過!」

苟清全一拳擂在桌上,狠狠的道:「管他是什麼組織,惹了我們魔教,又毀了胡大哥的一雙眼睛,我姓苟的定要找他們算帳,為胡大哥報仇!」

姬曉七將算盤一抖,道:「慢來,慢來,此事絕不可以輕估。這些人的來歷,我們絲毫不知線索,可見敵人的行蹤詭秘。最緊要的是,這個組織暗算胡大哥,到底是為了什麼?只是針對胡大哥,還是針對我們整個魔教?」

方劍明驚道:「胡壇主,你的眼睛……」

胡壇主歎了一聲,道:「這想必就是報應吧!媚娘的事,我要是早些知曉,還不至於弄得她自殺,我也不會雙目失明。」

方劍明暗道一聲惋惜,道:「這些人好狠毒的手段,單單選擇這個時候來暗算胡壇主,說起來,都怪我們不好!」胡壇主搖搖手,道:「方少俠,你這是折殺胡某。胡某對你感謝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少俠千萬不要如此說!」方劍明心頭暗叫奇怪,這胡不歸自從知道他是方劍明後,不管是言語上,還是動作上,對他竟是十分的客氣,無形中似把方劍明當作了貴人一般。

其實,不光是他奇怪,就是在座的四個使者也覺得奇怪。胡不歸此人,由於本事了得,他的哥哥胡不回又是教中的外堂堂主,這堂主的身份雖然和十二使者是一個等級,但權勢比十二使者還要大,又甚得教主的青睞,是以胡不歸一向很少服人。儘管媚娘自殺的事,對他打擊很大,但也絕不至於讓他對方劍明和氣到這種地步。

四人雖奇怪,但沒有發問。

楊百勝笑了一聲,道:「我們暫且不論他們是針對何人,單說他們使出如此卑鄙手段,毒瞎了胡兄一雙眼睛,這個仇是絕對要討回來,關鍵是要摸清他們底細!」

朱有笑乾咳了一聲,道:「此事已上報,我們著急也沒用,咱先把它放到一邊!」扭頭看向方劍明,笑道:「方少俠,你也許還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六年前,我們同本教的飛龍子散人比了一場武!」

方劍明驚奇的道:「是嗎?這是為何?我怎麼一點也不清楚?」

朱有笑道:「你還記得六年前,你被散人抓住的那件事麼?」

方劍明點點頭,道:「記得。」

朱有笑道:「散人將你抓走後,由於他當還沒有加入本教,說了一些對老教主不客氣的話,正好被我們聽見,我們就和他相約在嘉興比武,沒想到散人武功蓋世,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比武之前,我們已經有了賭約,我們失敗後,要給散人辦一件事,散人推說他之所以能擊敗我們,是得到了你的提醒,叫我們找到你,為你辦一件事。武林中人,最講一個信字,這些年來,我們也在找你,沒想到如今才得以相見。你有什麼事要辦,儘管說出來,我們十二使者一定全力以赴,絕不含糊!」

方劍明聽得苦笑不得。

這飛龍子也當真多事,自己當年不過說了幾句開玩笑的話,他居然當了真,沒想這反而促成他練了一門好功夫。這十二使者同樣「沒事找事」,也許飛龍子當時不過是一句戲言,他們居然也當了真。

方劍明可不敢要他們給自己辦事,聞言忙道:「朱使者,你這話說的不對,你們和飛龍子之間的事,怎麼把我牽涉了進去!」

朱有笑道:「不然,要不是你當年提醒了散人,我們和他的比武恐怕是個未知數,這也是散人親口承認的,你就不要推遲了,好歹讓我們盡了這一個『信』字!」

方劍明正待推卻,苟清全冷笑一聲,道:「姓方的,你是瞧你不起我們,不屑讓我們給你辦事?」

方劍明見他動怒,急道:「苟使者,在下絕沒有此意,你……」

苟清全道:「既然瞧得起我們,就不要推三阻四,是個漢子就痛快一點!」

方劍明無奈的歎了一聲,嘀咕道:「本來就不關我的事,偏偏要把我牽連進去,這飛龍子……」

楊百勝笑著問道:「方少俠,你在說什麼?可曾是答應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掩飾過去,道:「既然你們都這般快人快語,我也不矯情了。」

想了一想,心頭一動,眼珠一轉,道:「在下想找一個人,麻煩你們替我打聽一下,可好?」

四人見他沉思,還當有什麼大事叫他們去做,不禁顯得有些興奮,摩拳擦掌。那知他卻說只要找人,不禁有些失望,楊百勝笑問道:「少俠要找何人?」

方劍明道:「此人姓文,名天賜!」

眾人聽了,都是一愣。

朱有笑問道:「此人的相貌,年紀,那裡人世,還望少俠告知!」

方劍明捎捎頭,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姓名,而且他有沒有改名字,我也不清楚。至於他的年紀,我倒可以確定,今年應該有六十五歲了!」

五人暗自叫奇,他既然對這個文天賜的歲數如此清楚,卻說不出相貌,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姬曉七問道:「恕我多嘴,方少俠,此人與你可有……」

方劍明擺手道:「他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受人之托而已。這事想來極為困難,你們只要盡力就行,可千萬不要耽誤了你們的正事!」

朱有笑道:「這還好,至少有個姓名可尋,咱們就這麼定了!」頓了一頓,問道:「少俠,你用過晚膳了麼?」

方劍明聽了這話,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一天沒吃飯,朱壇主不說,我還給忘了!」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立時將沉悶的氣氛一掃而光。

當下朱有笑吩咐下人,在客廳裡擺了一桌酒席,由朱有笑,楊百勝作陪。

席散之後,方劍明本想到丐幫杭州分舵。吳世明找不到他,說不定回去同華天雲商量去了。但胡不歸吩咐一個弟子前來,叫他一定要在暫住此地一晚,並還要詳細的詢問那三個天王的底細。方劍明見他拳拳之心,不忍拒絕,只好留下。

深夜,方劍明送走了朱有笑後,胡不歸由一個小丫鬟扶著走了進來。方劍明趕緊起身,落座後,胡不歸將小丫鬟遣退。

方劍明笑道:「胡壇主,你眼睛不方便,我……」

胡不歸擺擺手,低聲道:「方少俠,麻煩你把油燈剔小,越小越好!」

方劍明聽他語氣謹慎,心頭奇怪,依言剔小了油燈,屋裡一片漆黑。方劍明隱約可以見到對面的胡不歸。

只見胡不歸蒙著白布,似乎在沉思,大概想怎麼開口好。過了一會,突然鄭重的問道:「少俠當真是名叫方劍明?方向的方,寶劍的劍,明白的明?」

方劍明一愣,道:「是的!胡壇主問得如此詳細,不知何意?」

第五卷 第二百零四章 不分是非

胡不歸壓低聲音道:「方少俠,敞教教主想見你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方劍明微微一愕,詫道:「貴教教主要見我?他為何要見我,我和他並不相識啊?」

胡不歸笑道:「具體情形,我也太不清楚,你見了教主,自然會知道他為何要見你!」

方劍明聽他說得這般神秘,也不再追問下去。

獨孤九天身為天下第一教的教主,武功絕頂,豈是任何人想見就能見到的?

他要見方劍明,換成旁人,早已受寵若驚。無奈這人是方劍明。他一向率性而為,聽到獨孤九天要見他時,臉上只是表現出疑惑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喜色。

胡不歸眼睛雖瞎,但武功還在,從氣息中覺察到方劍明心中並沒有多大的波動,心頭不禁暗自叫怪,心想:「這小子定力倒是挺強的!此事說來真有些奇怪,那日教主同我談起此子時,語氣鄭重,叫我倘若遇到這小子,要以大禮相待,不可有絲毫的不尊。看來這小子來頭不小,我還是謹慎行事為好,這種事也不是我所能妄自猜測的,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

心頭想著,和氣的道:「方少俠,我知道你心存疑惑。你同教主並不相識,而教主偏偏要找你,這種事不管是何人,都會感到驚奇。不過,你大可放心,教主對人都很和氣,你見了他就會知道。來年少俠可是要到京城參加武林大會?」

方劍明沉吟道:「如果不出差錯的話,我想我應該會去!」

胡不歸喜道:「這就好。方少俠這會恐怕也有自己的事要辦,教主見你的事暫且推遲。明年在京城,我們教主會迎接少俠的大駕……」遲疑了一下,方劍明見他欲言又止,笑道:「胡壇主,有什麼話,旦說無防!」

胡不歸這才緩緩的道:「方少俠,你到了京城,迅速來見我們教主,越快越好,最好是當天前來會見。此事還望少俠不要同任何人說起,不管他是什麼人,少俠千萬不要說,胡某懇求少俠!」說著,面對方劍明重重的抱了一拳。方劍明儘管心頭奇怪,但並沒太多的放在心上,見他如此隆重,急忙抱拳道:「胡壇主不必如此,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會向外人提起!」

胡不歸笑道:「這就好!」

方劍明想到他的眼睛,關心的問道:「胡壇主,你的眼睛還有希望麼?我認識一個醫術了得的人,我……」

胡不歸歎了一聲,道:「有勞少俠關心,我這對眼睛沒救了,全部腐爛,就算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

方劍明本來想把藥仙介紹給他,聽他如此說,只好打消了此念,突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問道:「胡壇主,問你一件事,貴教公主何在?在下有事要見她一面。」

胡不歸聽了,暗笑道:「原來此子也是一個好色之徒,見了公主的風華絕代,也忍不住心動了。他找公主還能有什麼事,八成是想在公主面前討好!」

口中笑道:「方少俠,你找公主有什麼事麼?我是否可以代為轉告?」

方劍明聽他語氣暖昧,知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紅,解釋道:「其實並不是我要找她,而是她要找我,我有些等不及,這才問起!」

胡不歸聽了,心頭大笑,心想:「你都等不及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麼!」誤會更深,道:「方少俠想見公主,這也簡單,公主此時就在京城,方少俠到了京城之後,便可以見她!」

方劍明心中暗歎,想道:「她本來就約我在京城相見,你這麼一說,雖然也是好心,但對我是無濟於事,還得等到了京城才能探聽到我的身世。早知如此,我也不必相問了!」

胡不歸等了一會,方劍明兀自沒有開口。

胡不歸笑著問道:「方少俠還有什麼事相問,胡某知無不言!」

方劍明心頭大奇,暗道:「今晚明明是你來問我有關那幫人的事,你怎麼一點也不提起,倒是來反問我有什麼事,怪,怪!」

口中笑道:「也沒什麼事了。」頓了一頓,等著胡不歸追問有關三大天王的事,那知胡不歸站起身來,道:「胡某就不打攪少俠休息了,暫且告退!」

方劍明起身將油燈剔亮,扶著胡不歸走到門邊,胡不歸道了一聲「多謝」,才叫來先前那個扶他進來的小丫鬟,由她扶著胡不歸出去。

兩人在門邊互道了一聲「晚安!」

這一晚,方劍明睡得香甜。他自出生來,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大事,睡覺一事是從來不會被打擾的。其實,這本身就是一種福氣。睡覺睡到自然醒(當然,對於方劍明來說,他的自然醒要比一般人要長得多),對於身體有莫大的好處,試問睡覺睡得不安寧,老是失眠的人,其痛苦恐怕不下於喪妻失子。能睡一場好覺,實乃人夢寐以求的事!

翌日。日上三竿,方劍明才悠悠醒轉。睡了這一場好覺,自感精神充沛。梳洗完畢,在客廳用過午膳,由朱有笑和楊百勝恭送他出門。

可笑方劍明兀自不知由魔教的兩個使者這般送出門去,是給了他極大的面子,他出道不到半年,就能得到魔教如此禮遇,可見魔教對他甚是看重。他只當魔教的人乃真漢子,對人熱情。沒有多做他想。

離開以後,他打算到丐幫杭州分舵一趟。

走到半途,迎面走來一群衣衫破爛的乞丐,手中都拿著黑漆漆的竹棒,有說有笑。

三個年輕乞丐越眾而出,向方劍明伸出髒兮兮的大手,不懷好意的笑道:「大爺,善口飯吃!」

方劍明估摸著他們是丐幫弟子,十分痛快給了每人五兩銀子,然後拿出一張銀票,放到一個乞丐的手中,笑道:「這百兩銀票就給大伙……」

話沒說完,三個乞丐齊聲冷笑,將手中銀子扔到了水溝裡,那一百兩銀票也沒有倖免。

方劍明看得一怔,暗道:「天下竟然有這種乞丐?」

一個乞丐翻著白眼,瞧著天空,十分傲慢的道:「你是在打發一般的叫化子吧!你可看清了,爺們可不是一般的叫化子!」

方劍明越發認定他們是丐幫弟子,心中雖有些生氣,仍是和氣的道:「在下知道你們是丐幫的人,所以我才……」

乞丐冷笑道:「既然知道,為何只給這麼一點?我見你小子衣著光鮮,沒準就是城西那為富不仁的陳員外兒子,你平時作惡多端,拿出這點銀子,就想贖罪麼?」

方劍明一聽,隱隱動怒,按下心頭的怒火,沉聲道:「閣下說話請放尊重!」

乞丐「呸」了一聲,一口濃痰飛出。

方劍明身形一晃,閃到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乞丐。

乞丐沒料到方劍明身手會如此快捷,面色有些詫異,瞟了方劍明肩頭的天蟬刀一眼,冷哼道:「原來你也是一個會家子,老子還當你背著一把破刀到處顯擺呢!」

三人大模大樣的堵住去路,後面跟著一群高低不已的乞丐。這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方劍明想不出什麼地方得罪了丐幫。這些弟子一看就知道是丐幫污衣門門下,他和污衣門沒有交情,倒是和淨衣門有些交情,他所認識的黃升便是淨衣門的人。

方劍明聽了乞丐的話,眉頭一皺,道:「你們既然是丐幫的人,怎麼這般無理。姑且不論我和你們幫主的交情,就算我和你們幫主沒有任何交情,你們也不能這般隨口侮辱人!」

群丐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的嘲笑,鄙視暴露無遺。

方劍明對丐幫瞭解不深,要是換成一個經驗老道的人,便可看出群丐中有兩個人是這群叫化的頭兒。

二人雖混在乞丐群裡,但二人抱著膀子,冷眼觀看。一旁的乞丐沒有一個敢過於靠近。兩個乞丐中,左首那位的地位要比右首那個高,群丐隱隱以左首乞丐為尊。

兩人夾在群丐中,方劍明一時沒有注意到這個情形。

那乞丐在一片大笑聲中罵道:「他娘的!小子,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幫主是什麼樣的人物?豈能和你這種毛頭小子有交情?你給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他娘的,我呸!」一口濃痰吐出。

方劍明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動怒,喝道:「你身為丐幫弟子,滿口髒話,三番五次侮辱於我,不稍示懲戒,你還當我好欺負!」暗運內力,「粘衣十八跌」的功夫使出,那口濃痰飛到了方劍明身前半尺,倏的倒轉回去,快如閃電,打在了那乞丐的身上。

那乞丐「哎喲」一聲,朝後就倒,幸虧身旁的兩個乞丐及時將他拉住,這才沒有跌個四腳朝天。

群丐見方劍明竟敢還手,都把手中的棒子敲打著地面,「啪嗒,啪嗒」響個不停,齊聲惡狠狠的道:「打這小子,打這小子!」群丐中那左首乞丐見了方劍明的身手,心頭一驚,暗道:「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難怪趙雄不是他的對手!」越眾而出。群丐見他出來,歡呼起來,大叫道:「劉長老,這小子欺辱丐幫中人,你老就給他顏色看看!」

劉長老將手中的棒子一舉,群丐頓了歡呼,靜了下來,橫眉怒目的看著方劍明,手中的棒子拿在手中,劉長老若要群攻,他們便可出手,劉長老若想親手教訓,他們就在一旁吶喊助陣。

方劍明和劉長老均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對方幾眼,方劍明見這個劉長老個頭不高,眉毛粗大,頭髮花白,看年紀應該在七十歲左右,方劍明斜眼一瞧,見他背上似乎背著八個袋子,心頭一怔,暗道:「聽說丐幫有七個八袋長老,難道他便是其中一位?」

方劍明問道:「尊駕可是丐幫的八袋長老?」

劉長老冷笑一聲,道:「小子,你現在才知道,不嫌遲了麼?」

方劍明驚疑不定,暗道:「你身為丐幫長老,不約束丐幫弟子,反而唆使丐幫弟子為難於我,這不是有損丐幫的顏面麼?我與你從來沒有見過面,說到過節,那是根本不可能。你是他們的頭兒,沒有你的點頭,他們會這般侮辱我!」想到這,心頭不禁有氣,沉聲問道:「尊駕身為丐幫長老,這般為難在下,是什麼意思?我和尊駕從未見過面,更談不上什麼過節,你到底意欲何為?」

劉長老還未開口,只聽有人冷笑說道:「小子,什麼沒有過節?過節可大了!」隨著話聲,那右首的乞丐從群丐中走了出來,站到劉長老身後,凶狠的眼神,盯著方劍明。

方劍明定睛一瞧,「咦」了一聲,道:「你不是前些日子那個胡作非為的乞丐麼?」那乞丐臉色一變,怒道:「放屁,我趙雄何時胡作非為了?你這小子才是胡作非為!」方劍明冷笑道:「趙雄,我還道我那裡得罪了丐幫,原來是你在內中使壞。我問你,他們是不是你找來的。」不等趙雄回答,劉長老笑道:「小子,你敢侮辱丐幫,難道還怕我們找上門來麼?」

方劍明沉聲道:「劉長老,我見你是丐幫的長老,處處尊重於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侮辱丐幫了?」劉長老冷笑一聲,道:「你打傷了趙雄,還敢說你沒有侮辱丐幫!」方劍明聽了,大笑起來,道:「我打傷趙雄的經過,你們知道麼?他欺壓百姓,打傷良人,我看不過,只好出手教訓了他一下,你們不分是非,就前來找我鬧事,大概是聽了趙雄的一面之辭!」

趙雄喝道:「放屁,你才欺壓百姓,我趙雄身為丐幫弟子,怎麼會幹這種醜事,你不要血口噴人,那日我見你欺男霸女,好意相勸,你不肯聽,我只好仗義出手,誰知你這小子暗算於我,打傷了我,還說什麼丐幫弟子也不過如此,這不是侮辱我們丐幫麼?」

方劍明聽他搬弄是非,反咬自己一口,將他所做的事踢到了自己身上,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趙雄,你真會說,在下對你是佩服萬分,丐幫有你這種人,華大哥早就應該將你逐出去,免得你玷污了丐幫的清譽!」趙雄冷笑道:「你還不承認麼?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你把我們幫主抬出來,分明就是侮辱丐幫,侮辱幫主,大家說這小子該不該打!」

群丐轟然叫道:「該打,打死這小子!」劉長老聽他又抬出幫主,心頭疑惑,難道這小子真的同幫主認識?他雖然有些懷疑,但他對趙雄極為的看重,趙雄像一個兒子那般對待他,他還想把趙雄收為義子,趙雄的話,他沒有理由不相信。

這個劉長老原名叫劉洪,生性極為護短,在丐幫中混了五十多年,混到了丐幫長老的地位。他有一手厲害的棒法,在丐幫中,身手超卓,除了四個大長老外,他對誰都不太服氣,他和華天雲的師父乃是同一個輩分,華天雲的師父名叫韓元禮,被人稱作『鐵丐』,韓元禮入丐幫比劉洪要早二十多年,又是「大頭瘋丐」的唯一弟子,後來大頭乞丐傳位於韓元禮,雲遊四方,那時,劉洪才是丐幫中的分舵舵主,身份等同於丐幫在杭州分舵的舵主劉建一般。

韓元禮做了近三十年的幫主,看到徒弟華天雲天資聰穎,對任何功夫皆是一學就會,十分歡喜。先前已說明,四大聖書之一的「破天錄」就在丐幫,韓元禮大概是由於天分不夠,修練了三十年的「破天錄」,除了內功大增外,武功沒有很大的增進。某日他與華天雲切磋武技,在武功招式上始終不能擊敗徒弟,反而是華天雲處處讓著他,最後他才以深厚的內力震退華天雲。

他一時悲喜不已,悲的是自己天分不足,喜的是有此佳徒,何愁丐幫不興。過了不久,他便召集七個長老,四大長老中的兩位,開了丐幫大會,聲稱自己年老,無力在擔任丐幫幫主,傳位於華天雲,他當時也不過六十出頭,說自己年老,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但他硬要退位,別人也沒有辦法,至於要讓華天雲當幫主,當時分成了兩派,兩個大長老各執一端,一個說華天雲年紀輕輕,難以當此重任,一個說華天雲武功了得,深得丐幫弟子的擁戴,做了不少有功於丐幫的大事,經驗雖稍微有些不足,但可以慢慢積累。

七個長老呢,有三個支持第一個大長老的話,韓元禮便是其中一個,其他四位支持華天雲當幫主,黃升的師父便是其中一位,兩方爭論了半天,沒有結果,這時突然來了四個大長老中地位最高的「傳功大長老」,丐幫的「破天錄」就是由他看管的。此老來得快,去得也快,臨走時只說了句「幫主一位,由華天雲擔任,你們誰還有什麼疑問,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天雲,十日後,你來見我!」

就這樣,華天雲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丐幫的幫主,劉洪當時就很不服氣,他在丐幫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華天雲一個毛頭小子居然一步登天,爬到了他的頭上,但是要叫他去見傳功大長老,他還沒有這個膽子,這傳功大長老同大頭瘋丐是一個輩分,很少在武林中走動,誰也不知他有多大的道行,劉洪可不想去碰這尊大神。

不過,自華天雲當上幫主以後,丐幫在武林中的名聲越發強盛,只要一提到丐幫,無不稱讚,華天雲對他們這七個長老,就如對待長輩一般,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擺架子。劉洪對他的不滿也就漸漸的消散,最近十年,他在丐幫養尊處優,收了不少的親信,這趙雄便是他最為信任的一員。趙雄在他面前說方劍明的壞話,他自然是信了九層。

劉洪心頭暗道:「這小子不過是個少年而已,少年人最好面子,他說幫主和他有交情,哼,這多半是胡扯,幫主如今就在舵口,還是不要驚動他的好!」淡然一笑,道:「少年人,你不要仗著幾手武功就目中無人,本幫幫主你還攀不上交情,本來我是打算廢掉你一身武功的,但見你少不更事,你就向趙雄道個謙,我就放了你!」

第五卷 第二百零五章 丐幫幫主

方劍明聽了這話,又氣又笑。

這劉長老不分是非,要他給趙雄道歉,他那裡肯聽,淡淡的道:「劉長老,叫我給他道歉,除非他沒有做出欺負良善的事,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那就不可能。劉長老,你不要聽信了他的讒言!」劉洪冷笑道:「這麼說,你是不肯了?」

方劍明搖搖頭,劉長老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少年人,這可是你自找的,此地不是鬥狠之處,你有膽就跟我來!」說完,帶著群丐就走。方劍明心頭冷笑,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來到一個極為荒涼的地方,劉洪將群丐分散在四周,自己和趙雄面對方劍明而立,方劍明見他們的陣勢,分明就是預防自己逃跑,冷笑一聲,道:「劉長老,我說的話,句句是真,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但我勸劉長老不要感情用事,為了這個姓趙的,和在下打將起來,那時,我們都十分的沒有面子!」他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和劉洪一旦動手,不管誰勝誰負,萬一叫華天雲知曉,那麼不管是他,還是劉洪,都不好向華天雲交待。

劉洪可聽不出來,只當方劍明在口頭上沾他的便宜,怪笑一聲,道:「少年人,廢話少說,就讓老夫來稱稱你有多少斤兩!」

話聲一落,一招「雙龍出海」,竄身而起,手中的棒子一晃之間,點到方劍明的左右兩肩。方劍明暗道:「這可是你先動手的,不要怪我!」沉肩扭腰,飛出一拳,拳風呼呼,劉洪大叫道:「來得好!」騰空一躍,一棒揮出,棒風斯斯作響,內家真力暗藏於棒上。

方劍明倒退一步,雙拳一翻,化拳為掌,左掌斜飛,右掌去拿對方的棒子。這一招正是空手入白刃中的一招「雙飛翅」。劉洪心頭冷笑道:「小子,你有多少斤兩,敢與我較量內力!」棒子去勢不變,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右掌擊到棒子上,急如閃電的一扣,將棒子牢牢抓在手裡。劉洪大喝一聲「撤手!」內力如數吐出,方劍明笑道:「未必!」內力也隨之吐出,兩道內力在棒子上相撞,旦聽「卡嚓」一響,棒子竟然禁受不住,斷為兩截,劉洪所拿在手裡的棒子只有整個棒子的三分之一。

劉洪心頭大驚,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所見,這下他知道自己的內力不如對方,老臉一紅,回手一抓,虛空發出一道氣勁,趙雄領悟他的意思,將手中的棒子一鬆,那棒子就被氣勁吸到了劉洪的手中,劉洪一棒在手,左右一劈,勁風大震,喝道:「小子,老夫不沾你的便宜,你把刀拔出來,老夫要讓你見識見識老夫『打邪棒法』的厲害!」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劉長老,你何必動怒,在下的刀只用來對付敵人,在下就以一雙肉掌,同劉長老走幾趟!」劉洪只當他小看了自己,氣得火冒三丈,長嘯一聲,棒子一舞,幻化為一道棒影攻向了方劍明,棒影匝地而起,捲起了沙子。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看來這個劉長老倒有些本事!」不敢托大,施展少林龍爪手,同他對戰起來,兩人身法快捷,出手如電,在場中游鬥,外圍的丐幫弟子,武功低微,那裡看得清他們的招式,只見兩條人影穿插往來,「蓬蓬蓬……」聲不斷,誰是誰都分不清楚,心頭均是暗自驚訝,這小子的武功居然能和劉長老「平分秋色」,難怪把劉長老驚動了,那三個出頭鬧事的乞丐更是暗呼僥倖,方劍明倘若真要教訓他們,一拳一腳就能把他們打得死去活來。

轉眼過了三十多招,劉洪倏的喝道:「少林龍爪手!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方劍明輕笑一聲,道:「你才看出來麼,那我們就不打了吧!」劉洪身形一緊,一棒揮出,道:「誰說要停下來,你是何人的門下?」方劍明翻腕一抓,道:「你問這個幹麼?」劉洪躍身而起,棒子自上打下,冷笑道:「丐幫同少林寺還有些交情,老夫與大方掌門有過一面之緣,你身為少林弟子,還敢與我動手!」

方劍明大笑一聲,一招「朝天一柱香」,雙掌凌空一拍,掌風有如暴雷一般,轟向劉洪,道:「你不和我動手,我又怎麼好出手!」這一掌暗含方劍明的八層內力,劉洪就算將全身功力都用上,也不敢同方劍明硬拚,急忙將棒子收了回來,凌空翻了五圈,落到兩丈開外,腳尖在地上一點,猶如大雁一般縱起,回身殺到,方劍明見招折招,暗道:「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識好歹,我有心給你面子,你還不要,就不要怪我出手無情了!」

轉身一抓,擊向劉洪的腰間。劉洪扭腰一閃,棒子倏的從一個極難防備的角度點到。方劍明冷笑一聲,迎著棒子衝上一步,劉洪怒道:「找死!」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條人影一合即分,方劍明翻落在地,手裡拿著一大截的棒子,冷冷的看著劉洪,劉洪手裡則是握著一小截棒子,就如小孩子玩耍用的小棍一樣,愣愣的看著方劍明,似乎料想不到方劍明會有這麼好的武功,也不敢相信自己仗以成名的「打邪棒法」最厲害的一招會被方劍明給破了。方劍明將手中的棒子一扔,沉聲道:「劉長老,你們幫主就在杭州,你要是不相信我和他是朋友,你可以去問問他!」劉長老臉如死灰,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我那一棒不是擊中你了麼,你怎麼沒有事呢?」方劍明道:「劉長老,你那一棒的確是神妙無比,我也承認是被你擊中了,但是柔能克剛,這種道理你應該聽說過吧。」劉洪道:「少林武功一向是以剛猛見長,你的武功既然出自少林寺,怎麼會懂得這種上層武學?」

方劍明笑道:「天下武學,不過一柔一鋼,人人都道少林寺的武功走剛勁一派,那是不懂少林寺的武學,少林寺的真實武學,外練鋼,內練柔,相輔相成。其實,一個人人稱讚的高手,倘若只是專修一門,便不是真正的高手,誰要是將至鋼至柔融為一爐,這樣的人才是名副其實的高手,在下不敢狂妄,只是約懂一些皮毛而已!」

「好!」有人大叫一聲,眾人心頭都是一震,轉頭朝話聲處看去,只見兩個人大步走了上來,當先一位相貌堂堂,威武不凡,竟是丐幫幫主華天雲,和華天雲走在一起的那人是他的結拜義弟「叫化公子」吳世明。

群丐歡呼一聲,道:「幫主!」方劍明喜道:「華大哥,你可來了!」劉洪一聽這話,萬念俱灰,暗道:「原來他真是幫主的朋友,趙雄啊,趙雄,我可被你害慘了!」目光在群丐中搜尋,趙雄居然不知所蹤,敢情是就見到華天雲來了,撒腿溜了。

方劍明迎上去,道:「華大哥,我……」吳世明低聲笑道:「劍明,有話我們回去再說,華大哥自有主張,讓他出面吧,你沒事就好!」

華天雲走到劉洪身旁,看著劉洪,道:「劉長老,你怎麼和方兄弟動起手來了?」劉洪冷笑一聲,道:「幫主,這姓方的和你是朋友?」華天雲笑道:「劉幫主,你還不知道吧,他就是在石壁上,技壓群雄的方劍明!」劉洪心頭一凜,失聲叫道:「他……他就是……就是方劍明!」華天雲道:「劉幫主,我想你們之間一定存在著誤會,作為武林同道,沒有什麼誤會是不可解的,今天我就作一個和事老,不知劉長老意下如何?」劉洪搖了搖頭,歎道:「罷了,罷了,幫主,都怪我有眼無珠,見了高人還兀自不知,我瞎了眼,去聽信趙雄的讒言,幫主,你……」

華天雲正色道:「劉長老,有過當改,無則加勉,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我絲毫不漏的看在了眼裡!」劉洪心頭一驚,顫聲道:「幫主,你這話……」

華天雲高聲說道:「把他給我帶上來!」話聲剛落,只見趙雄垂頭喪氣的從遠處走了過來,腳下一拐一拐的,似乎業已被人打傷了,他身後跟著五個漢子,內中一人便是杭州分舵的舵主劉建。六人走上來以後,劉建看了一眼劉洪,奇道:「叔叔,你到了杭州,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劉洪老臉一紅,道:「我今天才來!」

華天雲盯著趙雄,怒目而視,雖然他沒有運起功力,但他所修練的「破天錄」乃是天下最霸氣的神功,趙雄被他一看,只覺身上被一股無形的東西壓住,動彈不得,華天雲將眼光移向一旁,趙雄渾身一哆嗦,軟倒在地,接著又急忙翻身跪倒,磕頭如蒜的叫道:「幫主,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又爬到劉洪腳下,哭道:「劉幫主,你救救我吧,你向幫主求求情,我知道幫主一定會看在你老的面子上,不會殺我的!」

劉洪越想越氣,他今日倘不是聽信了趙雄的讒言,也就不會來找方劍明,姑且不論方劍明是否同幫主有舊,單憑人家石壁上的那一手功夫,自己就討不了好處,再說了,他也聽說過,方劍明是「縹緲仙子」龍碧芸的未婚夫,而龍碧芸是慈航軒的女弟子,將來有可能就是軒主。劉洪雖然是丐幫長老,也不至於為了給手下爭一口氣,同方劍明大鬧。

如今他已同方劍明交過手,知道方劍明果然是名不虛傳,自己就算傾盡全力,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一個老輩人物,打不過一個小輩,在手下面前等於丟了面子,你叫他怎麼不氣,倏的飛起一腳,將趙雄踢得滾了幾圈,怒道:「你還有膽子來求我,我現在恨不得廢了你!」華天雲道:「劉長老,你暫且息怒,我有話要對他說!」劉長老點了點頭。華天雲看著趙雄,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可知道你做了多少壞事?」趙雄一聽,渾身顫抖,道:「我……我……」

華天雲道:「你不說,讓我來幫你說。自從你加入本幫以來,霸吃霸喝,巧取豪奪,一共做下二十六件壞事,好在你所幹的壞事,沒有一件讓人丟了性命,你要是不承認的話,我可以叫你心服口服,劉舵主!」

劉建走出來,道:「在!」

華天雲道:「你將他所作的事,一件一件說出來!」

劉建道了一聲「是」,從懷裡拿出一個賬本,一邊翻看,一邊高聲宣讀,將趙雄所作的壞事,一一說出。時間,地點,詳詳細細,聽得趙雄冷汗直流,最後一件事,便是方劍明所遇到的那件。

劉建宣讀完之後,正待退下,華天雲道:「劉舵主,你暫且留步!」

劉建道了一聲「是!」

華天雲仰首向天,一字一句的道:「本幫自成立以來,已有八百多年的歷史,這麼多年來能人倍出,也為武林,甚至天下做了不少的好事,受到武林同道的敬仰。劉舵主,本幫的第八條幫規是怎麼說的?」

劉建朗聲道:「不得欺善怕惡!」

華天雲又問道:「第十三條呢?」

劉建道:「不得強搶民財!」

華天雲道:「第二十一條呢?」

劉建應道:「不得為非作歹!」

華天雲聽到這,轉頭望向劉建,道:「劉舵主,你請回去!」劉建退了下去。

華天雲看著地上發抖的趙雄,道:「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你犯下了這麼多的戒條,理應受罰。現在我以幫主的身份,將你武功廢掉,逐出丐幫,以後再也不許自稱是丐幫中人!」趙雄嚇得話也說不出來,方劍明看到這,不禁為他感到可憐。

華天雲轉首看向與劉建同來的四個人中的一個青袍中年人,道:「王大哥,行刑的事就有勞於你了!」

青袍中年人一臉冰冷,疾步走出來,方劍明見他背上背著八個袋子,不禁有些叫奇,難道他也是長老不成?王大哥走到趙雄身旁,他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對著群丐道:「在下名叫王賓,乃是丐幫的八袋弟子,無權無職,本來是不該由我行刑的,但家師正是本幫的執法大長老,在下來此之前,他業已交待清楚,一切可以簡便從事,按照本幫規矩,七袋弟子之下,誰犯了幫規,由執法長老行刑,但是執法長老孟長老不在此地,趙雄是五袋弟子,就由我來行刑!」

說完,凌空一抓,內勁暗吐,將趙雄抓了起來,這手使出,震驚了不少人。

趙雄剛道了一聲「饒命!」猛地慘叫一聲,琵琶骨便被王賓抓裂,痛得昏了過去。方劍明見了王賓的手段,心頭暗自吃驚,心想:「好厲害的『大摔背手』!」

王賓對趙雄的慘叫無動於衷,將他往地上一扔,朝華天雲微微行禮,冷著一張大臉,退了回去。群丐見了他的手段,心頭都是一震,他們雖然看不出王賓所使用的手法,但琵琶骨乃人身極為堅硬的所在,豈是隨隨便便就能抓裂的,就算是用刀,功力不到的人,也不能一擊就讓琵琶骨斷裂,王賓只是輕輕的一捏,便將趙雄的琵琶骨弄碎,他們修煉到死,也沒有這個本事,一時心頭鹿撞,誰也不敢動彈。

華天雲看了看昏倒在地趙雄,歎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對丐幫不仁,丐幫對你不能不義,劉長老,你叫兩個弟子將他扶下去,他的後半輩子就由丐幫管了!」

劉洪點了點頭,當下就吩咐兩乞丐,將趙雄扶起,拉著他走,想是回住地去了。

華天雲轉臉看著劉洪,突然喝道:「劉長老,你可知罪?」

劉洪早已料到華天雲會問這話,聞言冷冷的道:「幫主,我有何罪?」

華天雲道:「你縱容趙雄,任他胡來,不加以管教,你平時向幫中弟子加收財力,這難道不是罪?」

劉洪老臉一紅,強辯道:「趙雄生性本就如此,我就算管教,他也未必肯聽,我承認我平時多拿了屬下的不少財力,但我確實為他們辦了事,這難道也有罪?」

華天雲喝道:「你還敢強辯,本幫第三十二條幫規是『幫中弟子親如一家,不得私收屬下財力』,你難道不知?」劉洪漲紅了臉,道:「我……」

華天雲喝道:「王大哥,再麻煩你一次!」話聲一落,王賓飛身躍出,向劉洪縱到,劉洪怒道:「我可不是趙雄!」雙掌擊出,王賓大喝道:「你敢反抗!」出手如電,抓向劉洪。劉洪想到他是執法大長老的弟子,心頭一凜,動作略為遲疑,便被王賓拿出了。

群丐見了,大吃一驚,沒料到幫主當真會要懲戒劉長老,其中有幾個平時得到劉洪關照的弟子急忙跪倒在地,叫道:「幫主,劉長老雖然有錯,但他的功勞也不小,幫主,你……」華天雲衣袖一拂,發出一股溫和的勁道,將他們扶起,道:「我自有主張!」

華天雲轉首看向劉洪,道:「劉長老,你知不知罪?」

劉洪被王賓右手制住,他若然反抗,王賓當下就會封住他的穴道,這面子丟得更大,咬了咬牙,道:「如果這也算是罪,那麼我承認!」

華天雲聽了這話,猛地大笑一聲,顯得十分高興,道:「王大哥,鬆開劉長老吧!」王賓一張冷冰冰的臉沒有絲毫的驚奇,右手一鬆,將劉洪鬆開,又退了下去。

此舉讓在場的許多人大惑不解,就是方劍明,也被弄得稀里糊塗。劉洪一臉迷茫,不知華天雲在搞什麼名堂,心頭猛地一動,暗道:「莫非他想親自出手,在眾人面前羞辱於我?」還沒想完,華天雲走上來,向他一抱拳,道:「劉長老,得罪了!」

劉洪見他抱拳,以為他想暗中使壞,心中怒道:「好啊,華天雲,我一直想和你比試比試,你來得正好!」雙拳一抱,全身的內力吐出,誰知華天雲的那一拳並沒有暗含內力真力,他的全身內力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如數打到華天雲身上。

華天雲微微一笑,劉洪心頭大駭,心想:「這傢伙難道已修練至金剛不壞之軀!罷了,罷了,以他這種身手,便是十個我,也拿他沒有辦法,難怪當年老韓心甘情願的要把幫主之位傳給他!」

華天雲面帶笑容,問道:「劉長老,五年前,山西鬧洪災,此事你可聽說!」

劉洪道:「聽說過,怎麼?」

華天雲笑道:「劉長老,你真人不露相,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可是捐助了三萬六千五十兩白銀?」

劉洪驚疑的道:「你怎麼知道?」

華天雲笑道:「你先別問,三年前,有一對母女被江北的採花賊追蹤,有一人仗義出手,除暴安良,那人可曾是你?」

劉洪更是驚奇,道:「你怎麼也知道?」

第五卷 第二百零六章 無影隨行

華天雲朗笑一聲,道:「劉長老,你雖然有錯,但是你的功勞同樣不小,正所謂功大於過,又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罪,我便以丐幫幫主身份下令,暫時革除劉洪長老身份,回總舵面避半年。半年之內,若然無過,長老之位,仍由劉洪擔任,倘若以後再犯幫規,我必追加責任!」

劉洪聽了,暗道一聲「僥倖」。

原來那三萬六千五十兩銀子,乃是他同當地的一個紳士賭氣所為,那紳士欺他是個叫化頭子,說他只要拿出一千兩白銀賑災,那紳士就算服他,他一氣之下,拿出了自己大半家當,用來賑災,換回了那紳士的一句「服氣!」

至於這第二件事麼,其實也算是他的功勞。他這人雖然護短,但生平最狠姦淫婦女的人,俗話說:萬惡淫為首。他只要一聽到那裡有採花賊,就要忍不住去管。三年前,他到江北做客,遇到了一對母女被一個採花賊調戲,他一怒之下,當場就出手相助,殺了那個採花賊,然後一走了之。

這兩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沒想到被華天雲調查得清清楚楚。

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佩服起華天雲來。

群丐聽了華天雲如此處理,歡呼一聲,齊道:「幫主說得甚是,說得甚是!」顯得極為的興奮。

華天雲處理完這事以後,讓劉建,劉洪等人先走一步,自己同吳世明陪著方劍明走在最後。三人邊走邊聊,方劍明就把昨天同三大天王交手的事說了出來,然後問道:「世明哥,你和華大哥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吳世明笑道:「我昨天久等你不至,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回去同華大哥一說,華大哥卻叫我不要擔心,說你有天蟬刀在身,無人可以難得住你,但為了安全,華大哥還是讓丐幫弟子在杭州城內打探,沒想到,劉長老帶著外地的丐幫弟子前來找你,倒讓他們先探出了你的下落,你和劉長老鬧矛盾,被劉舵主的手下看見,一個前來給我們匯報,一個跟在你們身後,沿路之上都做了記號。我們趕過來,正好遇到你和劉長老動手,在一旁看了幾眼。嘖嘖,劍明,你的那一般武學理論是從那裡學來的,我聽了,還受益匪淺,你可算是我的一言之師啊!」

吳世明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出這話,倒讓方劍明顯得不好意思。

方劍明捎捎頭,呵呵笑道:「世明哥,你才是我的師父呢,當初在少林寺,你教會了我不少東西,我可沒忘!」

吳世明聽到他提少林寺,面色不禁一黯,方劍明知道他在想師祖伯的事,急忙閉了嘴。

華天雲自從聽了方劍明的話後,眉頭就一直皺著,這會突然問道:「劍明,你說那三個人自稱為王?」

方劍明道:「是呀,他們好像是以『臉色財氣』稱王,我雖然只碰到了三個,但一推測,應該還有個色天王!」

華天雲問道:「你動用了天蟬刀,但在他們三人的聯手下,也受到了重創?」

方劍明點點頭。

華天雲沉吟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何方神聖,武功如此高強?暗算了魔教的壇主,又要你歸順於他們,看來武林將要大亂,當此之極,武林不可以亂,瓦刺虎視一旁,中原武林倘若自相殘殺,瓦刺就會乘虛而入!」

吳世明點點頭,沉思了一下,心頭一動,突然作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道:「華大哥,你說他們……他們會不會是同九哥那個組織是一夥的!」

華天雲心頭一凜,大叫一聲,道:「倘若真是一夥,武林必將大亂!」這話就如石破天驚,將方,吳二人震在當場。

華天雲話聲一落,倏的騰身躍起,猶如蒼鷹搏兔,單掌凌空一擊,喝道:「什麼人?」

一道狂風從手中轟出,方圓二十丈之內,都被華天雲的氣勁給封鎖,方劍明和吳世明見了,心頭都是一驚,吳世明還是第一次見到華天雲如臨大敵的樣子,方劍明則是驚訝華天雲的武功,光憑這一手,華天雲不敢說天下第一,也能足以和天榜、地榜高手並列。

方劍明和吳世明暗自運起內力,不敢走動半步,生怕自己一動,華天雲的氣勁就會找上自己。

方劍明身後的天蟬刀晃動起來,輕輕的吟了數聲,陡然「錚」的一聲,光華四射,刀身從刀鞘內跳出了半截。

方劍明暗道一聲:「糟糕!」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直衝雲霄,一團白霧從他的腦後飄出,掃過天蟬刀,天蟬刀似乎遇到了剋星一般,立刻縮回了刀鞘內,安靜了下來,看得吳世明目瞪口呆,暗自叫奇。

華天雲一擊之下,只見十五丈外,一條人影慢慢的升了起來。

那人似乎正在用全身的功力,拚命的抵抗華天雲的掌勁。他每上升一尺,身軀便會不由自主的抖動一下,方劍明同吳世明定睛望去,見了那人的打扮與相貌,齊聲大叫起來,道:「是你?華大哥,自己人!」

華天雲卻如同聾了一般,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人,陡然虎吼一聲,一拳遙遙轟出,這一拳暗含「破天錄」的內家真力,頓時一股霸氣的氣勁從華天雲身上竄出。

那人頗為吃力的身形一旋,再一旋,華天雲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叫道:「好!」拳勁如山一般發出,那人怪嘯一聲,面色頓時變得深藍,霎時在空中連翻了十八個觔斗,「錚」的一聲,劍光陡現,劍氣騰飛,肩頭一把寶劍飛出鞘內,那寶劍週身環繞著一層青氣。

方劍明和吳世明叫道:「真武劍!」

那人在空中一翻一抓,將寶劍抓在手中,雙腳落地之後,腳尖輕點,疾走起來,每走一步,便刺出十二劍,霎時三圈走過,他一共走了三十步,三百六十劍一氣呵成,只見劍光飛射,劍氣縱橫,無數道青色的光環,一圈一圈,環環相套,同華天雲的拳勁滾在一處。

方劍明與吳世明又驚呼道:「太極快劍!」

話聲未了,那人身形一翻,落到地上,微微氣喘,顯然已是傾盡了全力,收劍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華幫主,老道對你久仰之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一代新人還舊人,老道不行了!」

此人乃是一個年老的道士。

華天雲在他收劍的時候,就把氣勁,拳勁同時收了回來,雙拳一抱,笑道:「不知是武當掌門駕到,有所冒犯,得罪,得罪!」

方劍明快步走上前去,驚訝的道:「你不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麼?你老怎麼來了?」

老道正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只見他和藹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笑著打趣道:「瞌睡蟲,多年不見,你長得這般高了,還時常貪睡麼?」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現在好多了。」

原來,方劍明六歲那年,飛虹真人曾帶弟子到少林寺作客,住了一個來月。方劍明曾和他見過幾次面,大方也曾在飛虹面前讚揚過方劍明,不過也把他的老底揭露出來。

十年過去,方劍明還依稀記得他的模樣。

吳世明也上來拜見飛虹真人。飛虹真人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覺顛?」

吳世明道:「真人,我現已改名為吳世明。一別十多年,真人還是那麼健朗!」

飛虹真人歎了一聲,道:「老了,老了,覺……世明,不管怎麼說,你也應該回少林寺一趟。當年你私自下山,把你師祖伯氣極,老道不好說什麼,你師祖伯對絕你不會有錯的!哪天大方去找你,想不到你終究不願意跟他回山!」

吳世明急道:「真人,我知道錯在於我。只望師祖伯能體諒我的心意,真人見到了師祖伯,還請……」

飛虹真人笑道:「你不用說了,老道知道你的意思。此刻不是閒談之際,我還有重大的事……」

轉頭看著華天雲,道:「華幫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華天雲點了點頭,兩人走到一旁,低聲細語起來。

說了一會,兩人面色略顯沉重,緩緩走了過來。

飛虹真人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華幫主,我們就這麼說定了,老道還要立刻奔赴本派,做好部署,這就告辭!」

華天雲道:「真人,請恕我不遠送了,你一路走好!」

飛虹真人點點頭,轉首對方劍明和吳世明道:「當此之際,武林正需要你們這種年輕人,你們兩個要勤加修練,將來可為武林作出一番貢獻。有空的時候,到武當山來玩,老道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說完,腳下如行雲流水一般,轉眼去了三十多丈,沒幾下就消失了蹤影。

華天雲道:「我們走吧!」走了幾步,方劍明問道:「華大哥,老賭才的傷勢怎麼樣?」

提到老賭才,華天雲同吳世明都笑了起來,方劍明詫道:「你們笑什麼?」

華天雲笑道:「賭老在演戲呢!」

方劍明奇道:「演戲?演什麼戲?」

吳世明道:「當然是演給敵人看的戲了!」

方劍明低頭一想,大笑起來,道:「原來如此!」轉眼皺著眉頭道:「老賭才在演戲,說不定那人也在演戲,究竟是誰騙了誰,還很難說!」

此言一出,吳世明不禁有些傻了,華天雲則是一臉的高深莫測,誰也拿不準他在想些什麼!

兩個丐幫弟子扶著趙雄,悶不啃聲的走了半盞茶功夫。

趙雄緩緩醒轉,抬眼見了兩人,有氣無力的道:「我都已被逐出了丐幫,你們倆還扶著我幹什麼?」

左首乞丐道:「回去!」

趙雄慘笑道:「我現在都已經成了廢人,江湖中還有些仇家,要是叫他們知道我武功全廢,我的命就算完了,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右首乞丐笑道:「趙大哥,你有所不知,幫主他老人家對你可真夠意思。他吩咐我們把你送回去,雖然你不能用丐幫的旗號行走江湖,但你下半輩子的生活無需發愁,更不用擔心仇家找上我門來。幫主大仁大義,不會讓你自生自滅的!」

趙雄歇了一口氣,突然冷笑一聲,道:「什麼大仁大義,他這是可憐我,想不到我趙雄會落到如今這般天地!」

「趙雄,你想不想報仇?」有人問道。

趙雄隨口道:「想!怎麼不想?我……」

剛說到這,忽覺情形不對。

扭頭看去,右首乞丐腳在行走,頭顱卻已經不見。趙雄雙目圓瞪,嚇得魂飛魄散。

扭頭向左首看去,左首乞丐同樣缺少了一個腦袋,腳兀自前行不停。

趙雄的三魂頓時丟了兩魂,渾身冷汗往外鑽,濕透了整個身子。

兩具無頭屍體扶著趙雄走了十五步後,倏的,鮮血從斷頭處狂射出來,噴了趙雄一臉,兩具屍體轟然而倒。

趙雄大叫一聲,跳到一旁,滾落在地,不寒而慄,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顫聲問道:「鬼啊……鬼啊……」

那人的聲音飄蕩在耳邊,道:「我不是鬼,我是人,不要大驚小怪!」

趙雄恐懼萬分,顫聲道:「你不是鬼……那你……你是什麼人?」

四周沒有一人,那人的話聲卻在趙雄耳畔響起,道:「本公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本公不會殺你,只要你聽本公的話,本公會讓你武功恢復如初,並有所增進。你想報仇,也是指日可待,你可答應?」

那人的聲音飄飄忽忽,不知在何方。

趙雄定了定神,知道自己遇到了絕頂高手,自己的一條小命就捏在他的手裡,為了保住小命,叫他幹什麼都行,聞言忙道:「我答應,我答應,只求你不要殺了我!」

那人輕輕一笑,道:「不會有人殺人!本公問你,你可知道丐幫四個大長老的住所?」

趙雄心頭一驚,面有遲疑。

那人似能看穿他的心思,怪笑道:「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啊,本公知道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那些沒有用處的人!」

趙雄聽他語帶笑聲,但總是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趕緊說道:「不……我是知道一點線索,這是劉洪那個老傢伙告訴我的,我……」

那人「嘿嘿」笑了一聲,道:「知道就好,我就喜歡你這種人,不知為不知,知之為知之」

話聲一頓,也不知是對誰道:「三郎,你扶他一把,先走一步!」

一個青年人的聲音道了聲「遵命!」。

趙雄只覺一股輕風吹來,一條人影急如電光,飛奔到自己身邊。還未看清他的長相,就被此人一把抓住,施展輕功,猶如一道輕煙,兩三個起落,消失不見。

片刻,三條人影輕飄飄,如同鬼魅,從二十丈外一閃而至兩個丐幫弟子屍體旁。

當先一位身軀單瘦,披著一件雪白披風,蒼白的臉龐,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陰森,看年紀似乎不會超過五十歲。

五尺之後,是兩個腰懸長劍的白衣青年,本來是眉清目秀,但他們緊閉著雙唇,一臉的冷煞,多少給人一種陰沉之感,從他們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看了一眼兩具屍體,那人道:「四郎,二郎,你們看見了麼?」

兩個白衣青年身軀一震,低頭道:「沒有看見!」

那人微微一笑,道:「又在說謊,師父的『無影劍』雖然已修煉至絕頂,但始終不能擺脫劍影,以你們的眼光,怎麼會看不出來?」

兩人不敢多言。

那人又是微微一笑,道:」好了,我們也該走了。嘿嘿,少林寺、武當派、丐幫、魔教、魔門,有趣,有趣!」

右首白衣青年低聲問道:」師父,這兩具屍體該如何處理?要不要毀屍滅跡?」

那人身形一飄,即飄出十多丈外,頭也不回的笑道:「不用了,這兩具屍體可以用來震撼丐幫。先讓他們陣腳自亂!」

兩人道了一聲「遵命!」

施展輕功,緊跟在後。看身法竟已邁入超一流的水準。

方劍明三人回到杭州分舵。

劉洪已帶著部分弟子離開,他要到總舵去面壁思過。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劉建和王賓。

華天雲看了一眼王賓,笑道:「王大哥,這次執法大長老派你來此,究竟為了何事?單單不止是為了趙雄的事吧?」

王賓一張冷冰冰的臉,不管是遇到誰,都冷酷的板著,華天雲也見怪不驚了。

王賓冷聲道:「師父這次派我來,是為了幫主的安全!」

華天雲道:「此話怎講?」

王賓看了看方劍明,華天雲知道他的意思,道:「旦說無妨,他是我兄弟!」

方劍明聽了,不禁心頭一熱。

王賓道:「那我就直說了。幫主,我先問你,這一個月來,你曾到過什麼地方?」

華天雲笑道:「一半在中原,一半在瓦刺!」

王賓道:「在中原的事,我不說。在瓦刺,我就要說了。」頓了一頓,道:「幫主,那兩個瓦刺高手,武功怪異,幫主要防範他們,實屬不易。師父生怕他們暗施毒手,才叫我來!」

華天雲聽了這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王大哥,你這話有些不對。我雖然和瓦刺人打了數百次的仗,但是,我不相信:異類必誅。瓦刺人也有好人,也有正氣凜然的君子。我之所以痛恨瓦刺,那是痛恨無辜侵犯我國疆土的劊子手,我這次到瓦刺一行,終於碰上了兩個君子,和他們二人大戰了一天一夜,雖然我僥倖勝了他們二人,但是對他們的武功、人品是極為佩服的,他們絕不會暗下毒手,加害於我!」

王賓道:「幫主,你恐怕還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底細?」

華天雲道:「你說!」

王賓道:「據我們探知,這兩個人乃是瓦刺公主身邊最得力侍衛。一個叫塔岱欽,一個叫塔紹布,兩人是同胞兄弟,在瓦刺被譽為瓦刺雙傑。他們雖然還不是幫主的敵手,但難保他們不會偷襲!」

華天雲正色道:「王大哥,我是知道他們的底細,但我深信他們絕不會暗算我,我們是打出來的『交情』!」

王賓道:「可是他們二人的主子是瓦刺公主,這位公主行蹤詭秘,武功高深莫測,無人見過她的真面目,她正是瓦刺國內主戰一派的人!」

華天雲道:「這我也知道。王大哥,你們大可放心,在武學上,我當那兩個瓦刺人是朋友,但在戰場中,只要他們敢來,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王賓道:「不管怎麼說,我是鐵定留在幫主身邊,以免出現差錯!」

華天雲笑道:「這不是大材小用,委屈王大哥了麼?」

王賓道:「對於我來說,這便是最大的事!」

華天雲打趣笑道:「那好,有王大哥在我身邊,便可以高枕無憂了。我要是技癢,王大哥的『大摔背手』可要遭殃了!」

王賓道:「我還怕你不成?」

兩人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王賓這一大笑,頓時把方劍明看得目瞪口呆。

一個總是冷著臉的人猛然間大笑起來,又有誰會不無動於衷!

第五卷 第二百零七章 醒悟,打鬼

丐幫杭州分舵的一間屋子裡面。方劍明、吳世明、孫婆婆、孫苦兒正在說話。

說到孫婆婆的兒子孫大年,祖孫兩人哭了一場。兩人抹乾眼淚後,孫婆婆道:「世明,那個叫什麼九哥的,他是不是有許多幫手?」

吳世明道:「是的。那群人倘若不是他的幫手,就不會如此拚命維護他!」

孫婆婆歎了一口氣,看看孫苦兒,道:「世明,你也看到了,上次苦兒在你師祖伯面前那般為你求情,我想……」吳世明笑道:「其實苦兒不需那樣。我早已認苦兒為乾妹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九哥身後有多大勢力,我定會給苦兒報仇!」

孫婆婆聽了他的話,微微有些生氣,暗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苦兒對你的情意,你也看不出來,還虧你是鼎鼎有名的『叫化公子』!」

口中道:「不,世明,我的意思不是這個。苦兒對你這般好,我……」

孫苦兒俏臉通紅起來,嬌羞道:「奶奶,你就不要說了,現在不是談這種事的時候,有什麼話等給爹爹報了仇再說吧!」

孫婆婆道:「話不能這麼說。苦兒,你今年也都二十多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嫁給你爺爺都好幾年了。雖然你只是個女兒身,但奶奶巴望著有一個外孫。要是你們多生幾個,可以將其中一個過繼孫家!」

孫苦兒羞得滿面通紅,蝤首壓得低低的,眼波流轉,看向了吳世明。

吳世明報以微笑,孫苦兒更是羞得不可難耐。

吳世明心頭暗自叫奇,她這些天怎麼總是害羞,難道苦兒看上了那個男子不成?笑著問道:「婆婆,你的意思是說苦兒有了意中人?」

孫婆婆笑道:「是啊,你看你,身為她的大哥,這麼重大的事,怎麼也看不出來?」

吳世明大笑了一聲,看著孫苦兒道:「苦兒,你瞞得我好苦啊!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你說出來,我這個作大哥的,去給你提親。我知道你們女孩子家比較臉薄!」

孫苦兒見他還是不懂,眼圈一紅,沒有啃聲。

吳世明奇道:「怎麼了?你不高興?這可是你的終生大事!」

孫婆婆見狀,薄怒道:「世明,你這是明知故問,還是有意欺負苦兒?」

吳世明詫道:「婆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幹嗎要欺負妹子?」

方劍明見孫苦兒就要哭了出來,忙道:「世明哥,不是我說你,孫姐姐對你的情意,你還看不出來麼?」

吳世明一怔,呆了一會,突然大笑起來,道:「這怎麼可能?不可能,苦兒怎麼會看上我呢?我一直將她當作親妹妹,我……」

「嚶……」的一聲,孫苦兒聽到這,心中傷痛極了,忍不住哭出聲來,起身掩面跑出門外。

孫婆婆微微哼了一聲,立身而起,道:「吳世明,我老身算是看透你了!你如此欺負苦兒,難道是變了心?你要是變了心,那麼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到此為此!」

說著,拂袖而去,大叫道:「苦兒,苦兒,我苦命的孩子,你不要跑!」

吳世明聽得目瞪口呆。

劉建從外面走進來,詫道:「怎麼了?方少俠,孫姑娘怎地哭著跑出來了?」

方劍明苦笑道:「都是被世明哥給弄哭的!」

劉建「哦」了一聲,心底已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笑道:「方少俠,你就多開導一下吳老弟,。在這方面,他有些遲鈍,恐怕還比不上你,有什麼事叫我!」說完,將門掩上,走了出去。

吳世明呆了半天,遲疑的問道:「劍明,你……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方劍明笑道:「就算做夢,孫姐姐對你的情意也是真的!」

吳世明喃喃道:「但是我總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你說苦兒她這麼好的人,隨便找一個英俊小伙,不知要勝我多少,她又何必……」

方劍明正色道:「世明哥,你說這話分明就是看不起孫姐姐!」

吳世明驚惶的道:「劍明,我那裡又錯了?」

方劍明道:「我同你相遇的那一天,一眼就看出了孫姐姐對你的情意。我想你沒發現,孫姐姐看你的時候,同看我的眼光,有很大的區別。她只要一見到你,眼睛就會笑,你知道麼?」

吳世明笑道:「劍明,你開什麼玩笑,那裡有眼睛會笑的!」

方劍明正色道:「世明哥,你聽我說。孫姐姐的確是喜歡上了你,至於到什麼程度,我還不敢斷定。你把她當親妹妹,她可是把你當作意中人!不然,那天她見到你和師祖伯鬧起來,怎麼會急成那樣,當場就給師祖伯下跪,你當孫姐姐真的是那麼軟弱?」

吳世明心頭一凜,想起那天的情形。孫苦兒倘若只是把他當作大哥,她應該只會在一旁勸說。給人下跪,僅僅因為大哥的關係恐怕還不至於。

那日孫苦兒給大方下跪,沒有猶豫,沒有遲疑,說跪就跪,除了她把吳世明當作是最親愛的人,這還有什麼最好的解釋?

吳世明越想越懊悔,越想越心驚。一件一件舊事在腦中閃電掠過。

初次與孫苦兒見面,認孫苦兒作乾妹妹,孫苦兒每次給自己送飯倒茶,還有孫苦兒親自製作衣衫……這許許多多的畫面,在他的腦中反覆重現。

想到動情之處,不禁有一種心痛的滋味。

這種心痛是他二十多年所沒有嘗過的,就算當初在少林寺,受到師父的責罵,被人侮辱,挨打,也沒有這麼深刻!

吳世明再也不能想下去,大叫一聲,狠很捶了胸口一拳,叫道:「都怪我,都怪我,我怎麼這般苯?我早就應該看出來了。劍明,我真該死,你說我該不該打?」

方劍明見他終於醒悟,笑道:「世明哥,現在不是你該不該打的問題,而是你怎麼處理同孫姐姐的關係?你當面拒絕孫姐姐,不啻是給她一劍。女孩子家最好面子,你說的那番話,豈不是雪上加霜?」

吳世明惶恐的道:「那我該怎麼辦?你給我拿個主意,只要苦兒不生氣,不哭,該做什麼我毫不猶豫!」

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你還真笨。解鈴還需繫鈴人,你是怎麼氣哭孫姐姐的?」

吳世明畢竟不是傻子,想了一想,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腳卻沒動。

方劍明道:「你既然知道了,怎麼還不走?」

吳世明臉上一紅,道:「劉舵主在外面呢,苦兒剛哭著走開,我要是也跟著追去,我……」

方劍明聽了,正色道:「世明哥,我一直當你是真漢子,原來你也是一個好面子之人!」

吳世明呆了一呆,倏的大笑一聲,道:「劍明,你教訓得是!想當初我在少林寺,天不怕、地不怕,瘋瘋癲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就不在乎別人的眼神,劍明,請你受我一拜!」說著,起身雙拳一抱,拜倒在地。

方劍明知道他的性格,這一拜自己要是不許,說不定就不能真正的達到喚醒往昔的那個「覺顛」師兄,方劍明受了這一拜。

吳世明一拜之後,道:「劍明,你看著吧,我絕不會辜負苦兒的!」

方劍明點點頭,道:「那我先恭喜世明哥了!」

吳世明大笑三聲,快步走了出去。

吳世明剛走,華天雲隨後走了進來。一進門帶來了笑聲。

方劍明聽笑聲中含著喜色,問道:「華大哥,什麼事這麼高興?」

華天雲見吳世明不在,問道:「世明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方劍明道:「他把孫姐姐氣哭了,此時大概在孫姐姐屋子裡。」

華天雲道:「世明是怎麼搞的?苦兒那麼好的女孩子,他也好意思欺負!」

方劍明笑道:「不是這樣的。」三言兩語就將適才的經過了說了一遍。

華天雲聽得直叫道:「該打,該打!」

方劍明問道:「華大哥,你有什麼高興的事,說來給我分享分享。」

華天雲道:「我明天就要到嘉興去會晤一個老朋友,我剛剛收到她的請帖!」

方劍明道:「難怪你這麼高興!能同華大哥結交的人,想必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不知這位老朋友是何方高人?」

華天雲笑道:「她呀,名氣比我大多了,她就是嘉興煙雨樓的老闆,江湖人稱『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的楊柳月楊大妹子!」

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楊柳月?」想了一想,這才模糊記得吳世明曾給他提到過這個人,但對楊柳月是何來路他可不清楚。

方劍明笑道:「哦,原來是她!」

華天雲道:「楊大妹子不光是人間絕色,還是一個奇女子,一身武功實不下於一派掌門。其實,我對她最佩服的就是她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劍明,你沒見過她吧?」

方劍明道:「沒有!」

華天雲道:「那好,明天你也同去,這可是一次增長見識的好機會,不容錯過。嘉興離杭州也不太遠,憑我們的腳程,很快就會到。」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華天雲道:「方便,方便,由我給你引見,楊大妹子焉能不見,她恐怕也歡喜得很!」

方劍明道:「那好,明天什麼時候啟程?」

華天雲道:「你是想先去同龍小姐打聲招呼?」

方劍明臉上一紅,點點頭『華天雲打趣道:「俗話說:夫唱婦隨。龍小姐是一個女中豪傑,她要是想去,你們就一塊來吧!」

方劍明急道:「不,不,華大哥,我們的事……」

華天雲笑道:「好了,好了,少年人臉皮嫩,你看,臉都紅成這樣,我就不多說了。明天一大早你們就來,我和世明等著你們!」說著,告辭出去。

方劍明也走了出來,同劉建告辭,叫他給吳世明說一聲,就說他到風鈴渡口去了,明早再來找他。

以方劍明的腳程,很快就到了風鈴渡口。

他剛穿過渡口前的那片樹林,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方劍明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來人一共是四個人。

方劍明心頭暗自叫奇。風鈴渡口地處偏僻,很少有人能找到此處,也很少有人到這裡來。藥仙和風鈴平時所吃所用,早就預先存好。

藥仙每隔半個月,都會從集市上買來。

方劍明想著,回頭一看,身後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

奇怪,怎麼沒人?大白天的,鬧鬼了不成?

方劍明眼珠一轉,低頭想了一想,突然面露古怪笑容,快步走到小河邊。

風鈴遠從小船中立身而起,仔細打量他,問道:「你可是那個會變化的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風鈴姐姐,你真聰明!我就是方劍明,但我不會變來變去,那是江湖中的易容術!」

風鈴道:「我不管它是什麼?你想不想渡過去?」

方劍明道:「想。風鈴姐姐,麻煩你把我渡過去!」

風鈴立著不動,小嘴一撅,道:「你要過去那也行,反正你是師父的朋友,但是……」

方劍明道:「但是什麼?」

風鈴道:「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方劍明一愣,暗道:「她怎麼也學會了『敲竹槓』?」笑道:「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給風鈴姐姐辦好!」風鈴伸出小拇指,道:「我們拉個小勾勾,你要是不和我拉的話,就說明你心中有鬼!」

方劍明苦笑不得,伸出手去,小拇指一伸,同她拉了一個「小勾勾」。

風鈴突然「呵呵」一笑,道:「這下你中計了吧!」

方劍明一怔,道:「我中了什麼計?」

風鈴得意洋洋的道:「師父他們總說我是小孩子,我看你才是小孩子,竟然也同我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呵呵,不過,你既然同我拉過了小勾勾,那你就不應該反悔。你要是反悔了,那你就是小狗!」

方劍明聽了這話,也沒聽出中了什麼計,笑道:「我怎麼會反悔呢!」

風鈴道:「那好,我要讓你教我易容術!」

方劍明早料到她會如此說,微微一笑,道:「就這麼簡單?」

方劍明臉上表情顯然大出風鈴意料之外,只見她氣惱的嘟嘟嘴,道:「不好玩,不好玩,你怎麼不感到意外呢?」

方劍明笑道:「這有什麼可意外的,我早就知道你要說這話了!」

風鈴怒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方劍明聽她又在亂說,啼笑皆非,道:「風鈴姐姐,你這是在罵我啊!」

風鈴柳眉一揚,道:「你要是不教我易容術,就不是個好東西!」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誰說我不教你了?」

風鈴悶悶不樂的道:「師父叫我不要麻煩你,我得聽師父的話。」

方劍明笑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想學,我就教你。你師父我會對他說清楚,他絕不會怪你!」

風鈴喜上眉梢,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東西!」

她的相貌雖遜色江湖八美,但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了,再加上她有些傻里傻氣的憨態,自有一種動人的風情。

方劍明的目光同她媚眼一觸,心頭不禁一蕩,暗道:「風鈴姐姐還真漂亮!儘管她有些傻氣,但任誰娶了她,也算一件美事了!」

風鈴笑道:「方劍明,你上來吧,我渡你過去!」

方劍明卻是沒有動腳,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對了,風鈴姐姐,你見過鬼麼?」

風鈴愣道:「鬼?是不是黑乎乎,怕人的東西?」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算是吧!」

風鈴搖搖頭,道:「沒見過。」

方劍明道:「那麼,你想不想去打他們?」

風鈴「呵呵」一笑,道:「打鬼的事,我可從來沒玩過。很好玩麼?他們會吃了我們麼?」

方劍明拍拍胸脯,道:「放心,他們絕不會吃你的,你要是沒事,我帶你去打鬼。」

風鈴喜道:「好啊,好啊,鬼在那裡?」

方劍明伸手指了指身後那片樹林,悄聲道:「小聲點,不要讓你師父他們聽見,不然鬼就讓他們打走了。鬼在樹林裡,咱們就去打鬼!」說罷,轉身就走。

風鈴跳下船來,走了幾步忽又回到船上,皺著柳眉說道:「我得守在這裡,我要是走了,壞人來了怎麼辦?」

方劍明搖搖頭,道:「不用怕,這裡離樹林不遠,我們打完鬼之後,就轉回來,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風鈴露出沉思狀態,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反正現在沒有人要渡過去,我和你去打鬼!」

方劍明心頭暗笑,帶著她很快來到樹林內。

風鈴左顧右盼,道:「鬼呢?鬼在那兒?我怎麼沒有見到?」

方劍明伸指在嘴邊「噓」了一聲。風鈴覺得好玩,學他的樣子,伸出玉指在嘴邊「噓」了一聲。

方劍明點了點頭,道:「鬼最怕人說話,我們一說話,就將他們驚動了!」

風鈴點點頭,表示明白。

方劍明運起功力,氣勁往外放出。方圓二十丈內,氣勁一掃,藏著什麼東西都能察覺。但是他的氣勁什麼都沒有發現。

方劍明心頭暗笑道:「還跟我來真的!好,我就試試『大睡神功』的威力!」

心神一沉,將「大睡神功」緩緩催動。

這次「大睡神功」的內力十分聽話,慢騰騰在腦後流動。方劍明雙目微微一瞇,整個樹林內的情形,一草一木,盡收眼底。隨著時間的流逝,所見越發清晰。

方劍明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將「大睡神功」收回,笑道:「好,我已經知道鬼在那裡了。風鈴姐姐,走,我們去打鬼!」

風鈴手中竹棒一緊,跟在方劍明身後,輕手輕腳,就如一個女賊。

兩人走到一棵大樹旁,方劍明道:「鬼就在這棵樹上,我先把他引下來,然後就全靠你了!」

風鈴道:「放心吧,有我在,他們跑不了!」

話聲剛落,方劍明雙肩一晃,轉到了另一棵樹旁,一掌擊中樹身,喝道:「打鬼!」

手掌一觸樹身,樹葉「嘩嘩」落下一大片,一條人影從樹頂飛下。

風鈴抬頭望見,手中竹棒一挑,一道真力打出。

那人大聲叫道:「傻丫頭,不認識我了!」人在空中,左手一揮,將風鈴的真力引到一旁,擊在另一棵樹上。「轟」的一聲巨響,一條人影從那棵樹上躍出,笑嘻嘻的道:「你這個酒鬼幹嗎將我驚動?」

隨著話聲,人在空中一翻,一拳凌空擊出。四丈外的一顆大樹「轟」的一響,樹還沒倒,一條人影已從樹梢飛起,冷哼一聲,雙袖一翻,真力打出,擊向地面。

說時遲那時快,地面「呼」的一聲,躍起一道人影,苦笑了一聲,道:「怎麼都出來了?不是說好不出來的麼!」人在空中一翻,輕飄飄落在地上。

第五卷 第二百零八章 四友來臨

四人落下地。

方劍明指著他們,一本正經道:「風鈴,你看見了麼?他們四人就是鬼,而且還是老鬼!」說完,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怪笑。

風鈴睜大雙目,一目不瞬的盯著四人。看到一個身後背著個奇大葫蘆的老頭,倏的「格格」嬌笑起來,指著他道:「原來你就是鬼啊!難怪師父要把你叫『酒鬼,酒鬼』!」

這背著奇大葫蘆的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天榜高手醉道人。

聽了風鈴的話,眾人都是忍俊不住。

醉道人笑罵道:「晦氣,晦氣,好不容易借這個機會刷刷去年的霉氣,沒想到被你這個丫頭說成了鬼!」

扭頭看見笑老頭還在大笑,指著他道:「你還笑,我是酒鬼,你豈不就是笑鬼!」

指著病書生道:「你呢,病鬼!」指著西門先生道:「還有你,變鬼!」

笑老頭笑道:「老酒鬼,你先別生氣。我問你,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大家都不許出來,決定嚇唬嚇唬方小子,你怎麼將風鈴的內勁打到我這來了!」沒等醉道人說話,病書生冷哼一聲,道:「你還說,你怎麼出拳來打我!」西門先生接道:「老病,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呢?我是最無辜的一個,你幹麼要把我震出來!」四人一個接一個的說話,就如說快板一般,異常的順溜。

醉道人解下身後的奇大葫蘆,咕嘟咕嘟喝了一口,瞪著方劍明道:「我們先不要內訌,我倒要問問你這個小子,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藏身之處?你怎麼就知道是我們四個人?」

方劍明微微一笑,向他們略一施禮,道:「藥仙前輩已經料到你們要來,適才我發覺身後有人,回頭看去,卻沒有看到人影。這份輕功,當世之際,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而且還是四個,除了你們四個老鬼,還會是誰?至於我是怎麼知道你的藏身之所麼。呵呵,無可奉告,這是小子的獨門功夫,從不外漏!」

病書生深深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一月不見,你的武功竟然增進如斯。小子,要是我還年輕,現在就想同你大戰一場!」

方劍明一躬身道:「不敢,不敢,應該是晚輩向前輩請教!」

笑老頭笑道:「老病,你怎麼知道他的武功有所增進了?」

病書生看了方劍明肩頭的天蟬刀一眼,輕笑一聲,道:「你們可曾發現,天蟬刀已變了?」

醉道人詫道:「這話從何說起?」

病書生道:「我首次見到他的時候,天蟬刀煞氣濃重,我忍不住試了一招,如今天蟬刀的煞氣漸漸被他的內力控制住,這便表明他的內力增進了不少,再過不久,就能人刀合一了!」

西門先生點點頭,笑道:「不錯,不錯,自古以來,凡是寶物,都有一股天生的暴戾之氣,不願受人擺佈。明兒,這把天蟬刀煞氣太大,我看以你如今的內力還鎮不住它。不過,離鎮住它的時日也不會太長,到那那時,只憑天蟬刀,就可保持天下無敵!」

「只怕未必!」有人說道。

隨著話聲,兩個人從樹林外走了進來,內中一人道:「武林之中藏龍臥虎,誰也不能說天下無敵。西門,你這話有些偏差。我只能這麼說,一旦賢侄將天蟬刀真正的收服,保持不敗,這還有可能,但是要說到天下無敵,唉,難說,難說!」

醉道人雙眼一瞪,道:「老天,就要過年了,你怎麼還這般歎氣,是不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天都聖人眉頭皺了一皺,道:「有話咱們到屋裡去說,這裡不是談話之所!」與他同來的自然是白眉神君。

白眉神君展顏一笑,道:「四位老哥哥,好久不見了,藥老哥早就料到你們會來,所以這次要特別的優待你們!」

醉道人大叫道:「真的麼?難道他轉性了?上次我喝了他那麼多的『十里香』,他臉都綠了,他會這麼大方,除非有什麼事。嘿嘿,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西門先生笑道:「管他的,我聞到十里香的酒味,心頭早已按耐不住,走!」

眾人步行出了樹林,趕到小河邊,這次可不能讓風鈴把他們渡過去,這樣很麻煩,眾人直接越了過去,還沒進屋,屋門打開,龍碧芸,龍月,卓靈,卓宏一塊兒走了進來,見了四人,都是臉上一喜,卓靈疾步走上,拉著笑老頭,嬌滴滴的道:「笑爺爺,你們都來了。這些年來,你們都還好吧!」

笑老頭伸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都成大姑娘了,還這般沒大沒小的,怎麼?這次又要我給你弄什麼好吃的?」

卓靈伸了伸舌頭,調皮的道:「我呀,這次要向笑爺爺拜師學藝?」

笑老頭一愣,道:「小丫頭,你沒問題吧?」

卓靈道:「我當然沒問題,我要拜你為師,學習你的烹飪手段!」

笑老頭「哈哈」一聲大笑,道:「鬼丫頭,你以往不是不學麼?說什麼江湖女俠,不學那個,怎麼如今想到要學?」

卓靈道:「人家就要學,何須那麼多理由?師父,你幫我說說話啊!」

天都聖人笑道:「你這丫頭,又在打什麼主意?我說了也沒用,這要看你笑爺爺願不願意,他不願意,我也沒法!」聽了這話,卓靈可憐兮兮的看著笑老頭。

笑老頭急忙道:「你這丫頭,又在跟我施展手段。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了。但是,我這門技藝,不吃一點苦可是學不會的!」

卓靈歡呼一聲,道:「笑爺爺,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醉道人突然道:「鬼丫頭,我的千杯不醉,你學不學?」

卓靈小鼻子一哼,道:「醉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少喝酒的!我要是跟你學,豈不就是一個女酒鬼了,這多難聽啊!」

醉道人聽得苦笑不得,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大家進了屋,龍碧芸把方劍明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你昨晚怎麼沒來?」

方劍明道:「世明哥找我去辦了一點事,一會我還有話同你說!」龍碧芸點點頭。

醉道人大聲嚷嚷道:「老變態他人呢?怎麼不在。是不是看到我們來了,就躲起來了!」

卓宏笑道:「醉爺爺,藥爺爺在密室裡面釀造他的『十里香』,這會沒空出來陪你們。他說今天是『十里香』出窖的日子,你們一定會按時到達,叫我們來招待你們!」

醉道人道:「這老變態,猜得還真準,別不是知道我們來了,偷偷的將『十里香』喝光了吧,我們這次可是功勞不小,給他找了一個稀世寶貝!」

方劍明苦笑道:「醉前輩,你們瞞得我好苦,我還以為有什麼重大的事!」

醉道人嘿嘿笑道:「放心,十里香也有你的份,我們做事絕對公平!」

天都聖人笑道:「在座的都有份,誰也落不下。賢侄,龍小姐,今晚你們就不用走了,在這用飯。」方劍明和龍碧芸點了點頭。

方劍明四處看了一眼,問道:「阿毛呢,怎麼不見它?」一說到麒麟鼠,卓靈就來勁了,跳到方劍明身邊,唧唧喳喳的道:「阿毛現在和小花成了好朋友,它們是不打不相識。小花拜阿毛為大哥,這會在後山上。」

方劍明奇道:「白鶴怎麼會拜阿毛為大哥,應該是阿毛拜白鶴為大哥啊!」

卓靈笑道:「我也不知道,待會你看了,就知道我為什麼這般說!」

眾人在屋裡說了一會閒話,天都聖人突然乾咳了一聲,道:「宏兒,靈兒,你們陪著賢侄、龍小姐,還有龍月姑娘,到四處轉轉,我們幾個老傢伙有些事要說!」

卓宏,卓靈道了一聲「是!」帶著三人出去。待三人出去後,天都聖人與笑老頭同時說道:「大事,大事!」天都聖人一怔,道:「咦,笑老鬼,你怎麼知道有大事?」

笑老頭也愣道:」你們也知道了?」

醉道人道:「你們兩個不要一起說話,這樣我們聽著不舒服!一個一個來。」

笑老頭呵呵一笑,道:「那我就先說吧!」沉思了一下,道:「老天,白老弟,我們這一路行來,發現了不少行跡可疑的武林高手,你們知道麼,崆峒派掌門人已經換人了!」

白眉神君笑道:」崆峒派換掌門人,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每一個門派,一旦掌門年老,逝世,或者沒有多大能力,總需要換人!」

笑老頭道:「可是你們不知道,我們在路上碰到了『凌霄子』,他被人追殺得好慘!」

天都聖人沉思了一下,道:「這凌霄子可是崆峒派掌門人?他師父是不是『三劍無常』洞雷子?」

笑老頭點點頭,道:「不錯。我和洞雷子有些交情,不然我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崆峒派的事,凌霄子乃洞雷子的首徒,做了二十多年崆峒掌門。崆峒一派,位列九大門派之七,這些年來,人才凋敝,名聲一年不如一年,凌霄子又是一個沉迷於劍道的人,疏於管理門中事務,一切交給了大徒弟玄化子。半年前,玄化子突然從外面帶來一個人,當面要凌霄子退位,你道這人是誰?這人是崆峒派失蹤多年的凌雲子,他是洞雷子的二徒弟。玄化子帶著師叔來逼位,凌霄子當然不會退位,質問師弟凌雲子為什麼要慫恿他的徒弟來逼位。

那凌雲子多年前因為爭奪掌門之職,失意遠走,這次突然現身,口氣大得驚人,不問師兄弟之間的情意,硬要凌霄子退位,讓玄化子來當掌門,而他呢,居然給自己弄了一個崆峒大長老的身份。凌霄子見徒弟被師弟當作傀儡,欲行欺師滅祖之事,當場就要廢掉玄化子的武功。誰知玄化子有師叔撐腰,犯上作亂,同師父大打出手。這樣一來,崆峒派分成兩方勢力火拚,凌霄子和他的三個師弟,以及部分弟子為一派。凌雲子,玄化子,還有兩個平時不滿凌霄子作為的師弟,大部分弟子為一派。唉,崆峒派人才本來就不多,這一鬧,死傷了上百人,好不淒慘!他們鬧到這般程度,驚動了洞字輩僅存的兩個老道,這兩老道本意是出來平息內訌,沒想到,一出來即被人殺了!」

白眉神君眉頭一掀,道:「崆峒派洞字輩的老道,絕非等閒之輩,怎麼會被凌雲子給殺了!」

他不說是玄化子干的,那是他認為玄化子本領再高,也不能殺得了洞字輩的老道,只有那個突然來臨的『凌雲子』或許有這個本事。

笑老頭搖搖頭,道:「不,不是凌雲子殺的,而是兩個武功高強的人所殺,兩老道剛一出來,話沒說上幾句,兩道人影從屋頂上破空飛下,一出手,當真是石破天驚,格殺兩老道於當場,兩老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在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看清那兩個兇手長的什麼樣!」

天都聖人微微一驚,道:「這麼說來,那個凌雲子和這兩人必是相識之人!」

笑老頭道:「那兩個人殺了兩老道後,轉眼消失不見,來如奔雷,去如閃電,誰也不知他們是男是女。唉,凌霄子見兩個師叔慘死當場,拼了老命,這才逃出山門,他的三個師弟卻被凌雲子的人抓住,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白眉神君冷笑一聲,道:「這個玄化子當真該死!」

笑老頭道:「玄化子該死,凌雲子更該死。那兩個無名高手,我斷定是他請來的高人。凌雲子逃出來後,玄化子就坐上了崆峒派掌門的位置。凌雲子一路逃命,到了河南境內時,無緣無故的被一群江湖中人追殺,這些人的武功雖然不怎樣,但是人多勢眾,污穢凌雲子乃是武林惡人,凌雲子雙拳難敵四手,險些死在這些人手中,幸虧被我遇上,這才救了他一命!」

病書生冷哼了一聲,道:「這凌雲子手段歹毒,如果沒有出錯的話,那些武林人便是受他指示。他不敢明目張膽的派崆峒弟子追殺凌霄子,只好借助他的狐朋狗友!」

天都聖人點點頭,道:「凌霄子呢?他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笑老頭道:「我救了他,相談一晚,他說他定要奪回掌門位置,除掉玄化子和凌雲子,救出眾師弟,那些弟子也是聽信了凌雲子的讒言,這才與他作對。那些武林人為什麼要追殺他,他也心知肚明。此刻他應該在少林寺,他和少林寺達摩院長老有不凡的交情,他想請少林掌門,還有武當掌門給他出面!」

白眉神君道:「這樣也好,九大門派一向是休戚相關,崆峒出了事,少林掌門與武當掌門不會坐視不理,看來這一招棋,他走對了!」

醉道人道:「怕就怕『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畢竟是崆峒派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天都聖人沉吟道:「不管成與不成,崆峒派此次元氣大傷,出了這種事,沒有他們出面,只能更糟。我們這些老傢伙雖然不能出頭,但多少也能幫一些忙。對了,笑老鬼,你口氣如此嚴重,還有什麼大事?」

笑老頭道:「我們四人昨天才在杭州城外碰的頭。這一碰頭,都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我在河南一帶,那裡有不少近些年來成名的人物,不到十天的功夫,一個個被打死打傷,有好幾個門派都被滅了門。他們三個在其他地方,也聽到附近成名人物被殺被滅門的事,據我們探知,這些兇手來歷不明,神出鬼沒。

有一晚,我實在忍不住出手,早先來到五虎斷門刀這個門派,半夜裡來了三個青袍漢子,要門主彭五虎出去和他們一戰,彭五虎同其中一個交手還沒過十招,就給人家打敗,交手之人從懷裡逃出一封信,要彭五虎接下,一旦接下,五虎斷門刀自此就要在江湖中除名,彭五虎當然不願意,我一怒之下,跳出來同三人過招。這三個人的武功還真不一般,一時之間,我想拿住其中一人探問,也無法辦到,打到後來,又來了兩個,五人聯手同我硬對了一掌,飛身而去。

我已從那人的手中搶到了信,也不去追趕。見過彭五虎後,我把信打開,卻是白紙一張,信內一個字跡也沒有,我暗叫奇怪,叫彭五虎用了多種手段,白紙上還是不顯字跡,這才知道那傢伙已經在信上做了手腳。翌日,我離開後,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就有人傳出彭五虎被殺的消息,這一門算是完了!你說這是不是大事,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想稱霸武林不成?」

天都聖人心頭暗驚,雙眉一揚,沉聲道:「如果當真是他們,那麼武林就要大禍臨頭!」

笑老頭驚異的道:「你知道是誰幹的?」

天都聖人道:「我只是猜測而已,究竟是不是,我也難以斷定!」

看了看笑老頭,又看了看西門先生,道:「兩位,我有一句話要說,你們願意聽麼?」

笑老頭同西門先生心頭均是一怔,暗道:「怎麼這般客氣!」都是笑道:「老天,有什麼話,旦說無妨?」

天都聖人向白眉神君使了一個眼色,白眉神君站起身來,走到門邊。

天都聖人將四人一一掃了一眼,一字一句的道:「血手門死灰復燃!」

醉道人與病書生「呀」的一聲,站了起來。笑老頭與西門先生眉頭微蹙,顯然沒有聽說過「血手門」。

醉道人的脾氣比較急噪,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天都聖人沉聲道:「他們已經找到我的頭上來,你說這可不可能?」

病書生雙眼閃過一道寒芒,一字一句的道:「血手門,你又來了!」

笑老頭詫道:「你們所說的『血手門』究竟是個什麼門派,我和西門怎麼沒聽過?」

病書生微感歉意的道:「笑大哥,西門大哥,我和老酒鬼瞞著你們二人這麼多年,在說血手門之前,還請兩位哥哥原諒!」

醉道人道:「是啊,不是我們不說,而是我們當年答應了一個人!」

西門先生笑道:「這沒什麼,『武林四友』還是武林四友,這點事我們還不放在心上!」

醉道人看了一眼天都聖人,問道:「老天,你怎麼知道我和老病鬼聽說過『血手門』?」

天都聖人微微一笑,道:「凡是天,地二榜上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血手門』!」

醉道人奇道:「這話怎麼講?」

天都聖人道:「當年雪山一戰,你也參加了吧?」

醉道人驚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對了,我也忘了問你,你是怎麼知道血手門的,難道你也……」

天都聖人點了點頭。醉道人看向門邊的白眉神君。天都聖人道:「你不用問,他也參加了!」

醉道人叫道:「難怪,難怪,我說呢,那一天,雪山之上風雲變色,整個雪山都是絕頂高手發出的真氣,還爆發了好幾次雪崩!」

天都聖人道:「當年雪山一戰,三十個超一流高手,分作三批,同血手門的上百高手廝殺,你們之所以不知道我和勝衣也參加了當年的大戰,只因為我們不在同一批人裡面!」

醉道人聽得一愣,道:「你說我們這一方,一共出動了三十人?」

天都聖人點點頭。

醉道人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天都聖人道:「還記得孤葉先生麼?」

醉道人一怔,仔細的看了看天都聖人,道:「你不是孤葉先生,我雖然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但是你的身形,並不像他!」

天都聖人笑道:「老酒鬼,我要是孤葉先生,血手門就不會死灰復燃!孤葉先生另有他人!」

西門先生聽得稀里糊塗,似懂非懂,忍不住叫道:「你們兩個不要再打暗語,既然在我們面前提到血手門,那就詳細的說出來!聽得我腦袋都漲了!」

天都聖人笑道:「西門,這裡的人就我知道最多,讓我來告訴你們!」

第五卷 第二百零九章 血手門

天都聖人頓了一頓,道:「七十多年以前。有一對師兄弟,師哥宅心仁厚,武功高強,師弟奸詐狡猾,一心想稱霸武林。二人的師父乃世外高人,自創了一門神功,名叫『血手神功』。這名字聽起來雖然可怕,但是武功沒有正邪之分,用到正途就是正,用到邪路便是邪。師父臨走前的時候,曾告誡過二徒弟,叫他千萬不要胡作非為,否則必遭天罰,同時叫大徒弟好生看著二徒弟。

師父走後的十年之內,二徒弟倒還安安靜靜,不曾生事。有一日,師弟請師哥喝酒,師哥見他十年來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誤以為他打消了那些瘋狂的念頭,喝了他請的酒。沒想到,師弟等這一天,花了足足十年的功夫,他在酒中下毒,暗算師哥,見師哥中毒之後,逃之夭夭,師哥內功深厚,最後將毒逼出。師哥擔心這個師弟在江湖中鬧出什麼大亂子,到江湖中四處打聽,誰知師弟一去,十年中,再也沒有音訊,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

當時武林中出了一個鼎鼎大名的人,此人自稱『武林萬事通』,神出鬼沒,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相貌,但是師哥武功高強,花了一個月,找到『武林萬事通』,詢問關於師弟的下落,『武林萬事通』當真不愧為『武林萬事通』,當下就給師哥指了一條尋找之法,師哥花了一個半月,終於找到了師弟。

然而,此時的師弟已不是當年的模樣,他已變成了一個一心稱霸武林的綠發老人,這十年來,他暗中收服了一批武林高手,自號為血手門,他就是門主,這批武林高手中的每一個人,他都傳了十之七八的『血手神功』,他還利用『開鼎大法』這種損失功力的辦法,對最信任的七個人進行了洗髓,使七人的武功增長到絕世高手的境界。

令人驚奇的是,他對這七人施展了開鼎大法後,不僅沒事,反而內功有所增加,這始終是師哥不明白的地方。

師哥在暗中探知這一切後,自忖一人不是這麼多高手的對手,也怕打草驚蛇,悄悄的退了回來。師弟所訓練的那一批高手,還有半年的時間就能將『血手神功』修練到第八層,所以還有半年的時間對付他們,一旦他們修煉到第八層,那麼整個武林就要遭殃,師哥的『血手神功』也只是修煉到了第九層而已。

師哥心急如焚,想了三天三夜,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他要去召集天下的武林高手,這些武林高手的武功一定要強到足以獨當一面,他花了五個月的時間,不多不少找了三十個人,分作三批,一律黑布包頭,黑布蒙面,在第六個月內包圍了大雪山,須知他們這三十一個人,武功絕頂,大雪山想飛出一隻鳥,也難上加難。

三批人分頭行事,由一個帶頭的領路,悄悄的將師弟一夥困住,等師弟發現時,他們再也難以逃出,一場驚天動地的混戰就在大雪山開展,這一戰,連續打了兩天一夜,雪山為之震動,連續雪崩了六次。三十個武林高手加上師哥,一共是三十一個人,死了九個,還剩二十二個,剩下的人均是受了重傷,而師弟一夥,只留下了師弟一人,師哥當場廢了師弟的武功,本來是想殺掉他,以絕後患,但師哥念及師門的情意,沒有下狠心,只是斬斷了他的雙腿,將他關在密室裡面,發誓說,只要他有生一日,他的師弟就絕不會到武林中鬧事,當他百年之際,臨死之前,先殺掉師弟,自己再死,就這樣,一場大禍在還沒有發生之際,便被消滅掉了,除了當事人,世上沒有人知道血手門這一個門派,更不曾發覺,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曾發生在大雪山!」

聽到這,醉道人問道:「那師哥就是孤葉先生?」

天都聖人點頭道:「不錯,他就是孤葉先生,當年孤葉先生所找的第二個人就是我!」

病書生問道:「第一個人呢?不會是獨孤動天吧?」

天都聖人搖搖頭,道:「不,不是。第一個人是『武林萬事通』,有些策劃還是『武林萬事通』所布,當年分作三批人進大雪山,一批由孤葉先生帶路,一批由我帶路,而另一批由『武林萬事通』帶路。按理來說,當時孤獨動天的名氣比我還大,我們這一路應該由他帶領,但是我年紀最大,孤葉先生才將此重任交給了我!」

病書生道:「這麼說來,我所加入的那一批的帶頭人就是『武林萬事通』了!難怪這老傢伙蒙著面,說話怪聲怪氣,也不知是男是女!」

醉道人笑道:「我當時同你是一塊兒的,孤葉先生同時找上我們,所以我就只知道那一戰有你,至於其他人,我不敢肯定!」

天都聖人點點頭,道:「我可以透露一些,你們二人同『武林百事通』是一批,勝衣,我,還有老薑,瀅瀅,我們四個人是一批,因為此事事關重大,孤葉先生也不願任何人提起,曾一一對我們說明,百年之內,最好是不要向外人說起!」

醉道人對西門先生,笑老頭道:「這也正是我和老病鬼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們的原因!」

西門先生、笑老頭聽了,十分惋惜,作為一個武林高手,這一場戰鬥,不親臨現場,實在有些遺憾。

笑老頭道:「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老天,我知道,以我和西門的功夫,比不上你們,但是,相差不會太大啊,孤葉先生怎麼……」

天都聖人笑道:「笑老弟,旁人不知,孤葉先生卻知道你當時有個重大的約會,這個約會事關你的師門,孤葉先生這才沒有打擾你!」

笑老頭一怔,突然無奈的笑了一笑,道:「孤葉先生真乃神人也,他說的約會就是我同『縛鷹老人』的比武吧?」天都聖人點點頭。笑老頭暗道了一聲可惜。

西門先生問道:「那我呢,怎麼不叫我?我當時好像沒有什麼大事吧?」

天都聖人笑道:「你倒是沒有什麼大事,不過……」

西門先生道:「不過什麼?」

天都聖人道:「對了,天榜上的天竺僧,你應該知道吧?」

西門先生奇道:「咦,怎麼又是天竺僧,一個月前,飛龍子也曾給我提到他,你怎麼也提到此人!」

天都聖人沉思了一下,道:「大雪山大戰的那一年,正好是天竺僧到中原遊歷的第二年,那一戰他也參加了!」

醉道人雙眼一瞪,道:「孤葉先生也真奇怪,這天竺僧雖然來中原遊歷,但他卻不是中原人,孤葉先生怎麼會找上他?他也居然答應了,難道不怕客死異鄉?」

天都聖人道:「不,不是孤葉先生找上他,而是他找上孤葉先生,要參加這一次行動!」

西門先生皺眉道:「就算他要參加,怎麼和我的事牽涉到了一起?」

天都聖人笑道:「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孤葉先生說,天竺僧找上門來,要求參加,並說什麼『紅花綠葉本為一家』之類的話,指名道姓的說,由他參加,就不用麻煩一個叫西門牧業的人,後來我認識你之後,這才知道你的原名就叫西門牧業,說的那人就是你!」

西門先生聽得啼笑皆非,道:「這天竺僧也真是的,怎麼越苞代俎,我與他非親非故,怎麼就把我從名單上踢下去了!」

天都聖人道:「不出半年,天竺僧就要到中原來,找個機會,你可以去問問他,我懷疑他和你有很深的淵源!」

西門先生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倏的想起一件事,暗自驚道:「難道是他!」

笑老頭問道:「老天,依你的意思,參加那一戰的,有不少天榜,地榜高手,都有那幾位啊?」

天都聖人哈哈一笑,道:「不是不少,而是全部!」

白眉神君聽到這,忍不住道:「老天,你怎麼知道?你可從來沒同我說過。」

天都聖人道:「我也是這些年才悟通。雖然孤葉先生沒有告訴我,參加那一戰的人全部名單,但是我想了這麼多年,才發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頓了頓,道:「參加那一戰的高手,我所能肯定的加上我在內,共計有九人,孤葉先生,武林萬事通,勝衣,老薑,獨孤動天,天竺僧,箭傲天下曹慶傷,瀅瀅,至於其他人,我是後來猜出來的!另外還有幾個死去的高手,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出!」

醉道人道:「不錯,我們那一批人,共計十個,我,老病鬼,這都是我能確定的,現在又能確定一個『武林萬事通』,嘿嘿,現在想來,賭神翻天上官無錯也在裡面,他雖然蒙著面,但他出手,所打出的招牌是麻雀。那日的混戰,實在太激烈,沒有一人敢分心旁顧。事後,我在雪地上發現了一快麻雀,當時我就奇怪,雪山上那裡來的麻雀,沒想到這老兒也參加了!至於其他六人,我卻是不知道,事前又沒有說過話,見面的時候,都是一個模樣,那裡知曉!」

病書生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我也知道兩個人的身份?」

醉道人道:「是那兩位?」

病書生道:「我記得同我廝殺的是三個面色蒼白的中年人,我殺了這三人後,內力消耗得一點不剩,軟倒在地,偷眼一看,看到三對人還在廝殺,一個人所用的功夫,十分奇怪,他一雙手掌,可以當作兵器用,一下是劍,一下是刀,一下是判官筆,一下是槍,一下是棍……」

聽到這,眾人都笑了,醉道人叫道:「這不是『獨龍尊者』麼?他的武功就是這樣,雜七雜八,據說他每一樣兵器都很精通,動起手來,讓人防不勝防!」

病書生道:「還有一人,武功很有特色,也很駁雜,我看了幾眼,幾眼之間他就一連使出了八種不同的武功,一種是金剛指,一種是龍爪手,一種是拈花指,一種是羅漢拳,其他四種我見所未見,但是後來猜想應該是少林一派的武功。這人身法當真驚人,軟如一團棉花,輕飄飄,還在我之上,激鬥中,他突然搖了搖頭,雙手合十,身形一飄,右手一翻,我眼前一花,漫天都是手印,和他對戰的三人,均是『哇』的一聲,立刻倒在地上,魂歸地府,而他只不過是悶哼一聲,盤膝坐下調元,這時我才知道他是因為慈悲為懷,先前同三人的據鬥,是在印證武學而已,不然我焉能看得到他的出招!」

天都聖人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少林寺的前任掌門無空大師,我曾聽孤葉先生談起無空大師,據『武林萬事通』說,此人乃少林寺的武學奇才,武功高深莫測,如今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相信。只是我們無緣相見,深感惋惜!」

醉道人道:「還有一對呢?你怎麼不說!」

病書生道:「還用得著說麼,我不說你也知道!」

醉道人一時沒有弄明白,翻著白眼道:「我怎麼知道,我停手的時候,我們這十個人,死的死,傷的傷,我看是我……哎呀,你這不是在說我麼!」

病書生道:「知道就好!」

醉道人氣惱的道:「原來我的武功在十人當中是最低的!」

天都聖人道:「不,不是。我們也不能以誰先勝出決定高下,在我們這一行,當我把那七個高手中的一個解決後,我也感到筋疲力盡,一個三歲小童也能要了我的命,我轉眼看去,暮色下,獨孤動天還在同七個高手當中的一個鏖戰,我的武功絕不會比他還高,這只能看我們對手的強弱和武功的特點,有些人的武功,長於一擊必勝,而有的長於糾纏!」

白眉神君一直在旁聽著,這會笑道:「我想了一下,大致理出了一個頭緒。我,瀅瀅,老天,獨孤動天,老薑,天竺僧,曹慶傷是一批,其他三人雖然暫時不知道是誰,但想來其中必有天榜或地榜中人,而『武林萬事通』那一批人,有醉老哥,病大哥,無空大師,賭神翻天上官無錯,獨龍尊者,另外的四人也暫時不清楚,至於孤葉先生那一批人,我已經猜出了一些。」

笑老頭詫道:「你連人都沒見到,是怎麼猜想的?」

白眉神君道:「依我的推測,孤葉先生那一批人,少不了有刀神刀大哥,大家都知道吧,刀大哥那一把大砍刀,只要和他見過面的,都認識,既然我們都沒發現,那麼刀大哥一定在孤葉先生那一批,第二個人就是飛龍子,飛龍子的火焰手刀,特徵明顯,他也應該在孤葉先生那一批,至於剩下的鍾子丹,朱笑白,仇天忍,文大哥,長白雄獅衛天國,如雲神龍方白羽,他們應該分散在三批人中!我和老天都認識文大哥,是以他不在我們這一批,而其他人麼,我就不清楚了,畢竟那個時候,我還年輕,一些大人物還不認識!」

天都聖人黯然一歎,道:「當年去了三十一個人,死了九個,去掉孤葉先生同『武林萬事通』,剛好是二十個人,這麼明顯的問題,只要想想都知道天榜,地榜的由來!」

醉道人恍然大悟的叫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說呢,在大雪山一戰後的第三年,天榜,地榜的名單就出來了,原來是『武林萬事通』搞的鬼,難怪他當年要躲起來不見人!」

天都聖人道:「其實這也算是對我們的一種補償,只是可惜了那九個死去的高手,只能湮沒在當年的一戰中了!」

笑老頭笑道:「憑你們的武功,也能當得上這天,地二榜,不過有一些高手,他們的武功也可以當得上,比如說峨嵋派的『幻音師太』,還有武當派的『千葉真人』。這兩個人的年紀同我們差不多,武功高強,怎麼沒有被邀請呢?」

天都聖人道:「當初我也建議孤葉先生去找這兩個人,但是孤葉先生說,這兩個人不知為了什麼事,此時正在閉關修煉,沒有一年的時間,是不可能出關,所以這才沒有去找。當時情況緊急,只有半年的的時間找人,按照孤葉先生的意思,所找的人不光武功高強,年紀應當在三十五到七十之間,因為年紀老的,雖然內功深厚,但不易久戰,年紀小的,又是武林中未來的一代傑出人物,武林還需要他們,儘管當時有一些人的武功也很了得,但不過弱冠之齡,老的一輩基本上不理武林中事,所以就沒有找上他們,其實半年內能找到這麼多高手,已經耗費了孤葉先生的許多精力!」

病書生點點頭,道:「不錯,我記得孤葉先生找到我時,他曾說他騎壞了三匹快馬,三天沒有合眼!孤葉先生為了這件事,廢了很大的心思!」

西門先生道:「此事既然已經搞定,為什麼事隔多年以後,還會冒出一個血手門?」

天都聖人皺眉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血手門主被斬斷雙腳,關在密室,由孤葉先生看管,血手門主想逃走,難如登天。在我發現血手門的人出現那一晚的第二天,我按照孤葉先生給我的地址,找到孤葉先生的住處,誰知他不知有什麼事,竟然不知去向,血手門主也不在那裡,我在那等了一天,不見他回轉,只好回來找勝衣商量此事。你說奇不奇怪?」

西門先生道:「莫不是有人將血手門主截走了,孤葉先生去追,所以才不在住所!」

天都聖人搖搖頭,道:「孤葉先生的武功比我還高,許多年前就已經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要說誰能截走血手門主,除非此人的武功能達到當年張向風張大俠那般境界,不然萬難辦到!」

笑老頭道:「張大俠麼?可是武當派的張大俠?」

天都聖人道:「是啊,我平生最佩服的一個人就是他!」

笑老頭道:「張大俠的事跡,我少年的時候也聽說過,要是還活在人世,恐怕也有一百五十歲了!」

天都聖人「嗯」了一聲,病書生聽到張向風,不知怎麼回事,眼光微微的一黯,臉上不僅顯出了傷感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

天都聖人見了,道:「陳年老事,我們就不要提了,還是來想想這個血手門的事!」

醉道人道:「這還有什麼好想的,我們也不要管為什麼血手門會死灰復燃,關鍵是怎麼來對付它,只要它在武林中一亮出旗號,我們就正式復出江湖,推你當個什麼武林盟主之類的,你來號令武林,血手門再厲害,再張狂,也不敢亂殺無辜!」

西門先生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敵不動,我亦不動,敵若動,我亦動!」

天都聖人道:「這我也想過,就怕他們暫時不打出旗號,就開始展開報復行動。你們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們,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能查處他們底細!」

笑老頭道:「好啦,好啦,這事等夜深了咱們在合計合計,急也沒用,只要喝了十里香,叫我做什麼都成!」

天都聖人笑道:「是啊,你們難得來一次,這事到了夜深再說,我不過是先提個醒。我們還是談些別的,沖淡一些情緒,他們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白眉神君走回來坐下,笑道:「說起天,地二榜,不知長白雄獅衛天國,如雲神龍方白羽二人。你們可曾見過?」醉道人大叫道:「衛天國啊,我見過一面。那是在天,地二榜出來之後的事。我到長白山訪親,這小子生得就像一頭獅子似的,身材異常魁偉,他一個武林高手,居然和一群喝茶老先生混在一起,還說得有滋有味,我見了他奇異的相貌,便想到了他是何人,他見我背著個大葫蘆,大概也猜出了我的底細,我們倆都沒有點破對方的身份,談了一上午,我才離開。我和他也僅只見過一面而已,談不上交情!」

白眉神君笑道:「那麼方白羽呢?」

說到這人,大家都只是聽說過而已,卻是沒有見過此人,白眉神君道:「此人出道好像很晚,這些年更是銷聲匿跡了,我只知道他曾一人挑了清風堂,殺了百邪幫的幫主,此人姓方,與瀅瀅同姓,我當時還以為他們有什麼關係,問過瀅瀅,她卻說沒有,她不認識此人!」

天都聖人笑道:「天下姓方的人不少,會武功也不見得就同瀅瀅有關,照你這麼猜想,賢侄豈不是同瀅瀅也有關係了!」

白眉神君道:「咦,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賢侄也是姓方,他回來我得問問他的底細,父母是誰?說不定真有關係!」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章 老叫化

西門先生笑道:「算了吧,你問了也等於白問?」

白眉神君道:「怎麼?」

西門先生歎道:「他曾跟我們說過,他是一個孤兒,也不知父母是誰。不過,那日在石壁上,魔教的公主好像對他的身世很清楚,約他在京城的武林大會時見面!」

白眉神君皺眉道:「魔教?公主?」

醉道人道:「是啊,我懷疑那魔教的公主是在施展美人計,拉攏方小子,他可不要一去就不回來了!」

笑老頭笑罵道:「去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小子面對龍小姐,都能保持君子風度,何況魔教的公主?」

醉道人瞪眼道:「這可說不定,魔教的人向來無所不用其極,那魔教的公主又那般千嬌百媚,少年人最容易受到這種風情萬鍾女子誘惑。相反,龍小姐雖然也有傾城之貌,但男子見了,都不敢生出褻瀆之心,何況去親近他,也只有方小子這種傻乎乎的少年,面對她方能極為隨意!」說到這,外面傳來了方劍明等人的笑聲。

笑老頭道:「他們回來了!我也該行動了!」

醉道人瞪眼道:「你有什麼行動?」

笑老頭道:「我的行動就是親自下廚,不然你叫我去吃你作的那難以下嚥的飯啊,笨!」

病書生倏的問道:「老薑呢,怎麼沒來?我到他那破屋看過了,沒人!」

白眉神君笑道:「他麼,到天竺去了!」

笑老頭走到門邊,這時回頭詫道:「去天竺幹什麼?」

白眉神君神秘的笑道:「當然去辦一件大事了,晚上再說!」

這一晚,「十里香」出窖,眾人聚在大廳裡,坐了滿滿的一座子,笑老頭的拿手好戲就是製作美味佳餚,他出手不凡,作出了十多種風格不同的菜餚。水路雜成,花色多樣,雖然缺少了那麼一種大氣,但吃在嘴裡,絕對要比什麼名廚做的要好,眾人是大飽口福。

「十里香」一共釀造了三大罈子,藥仙拿出一壇,讓大家分享,儘管每人所得的不過三杯(當然,麒麟鼠也來湊熱鬧),喝下後卻是回味無窮。

這「十里香」也當真奇怪,喝下肚以後,四肢百骸,就如流過一道甘美的清泉,說不出的舒坦,身體也隨著飄忽忽的,滿嘴餘香,整個屋子裡面,儘是十里香的酒香味。

屋裡熱鬧,外面去很安靜。

此時,弦月高掛,清輝灑在樹林中,顯得無比的靜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兩條人影於寒風中裡猶如鬼魅一般立在了樹林中。

夜色下,兩人寒光畢露的目光直視著遠處的風鈴渡口。燈光恰到好處,隱隱出來笑語聲。這兩人一襲黑衣,緊緊的裹著身軀,冷著臉龐,好像誰欠了他們幾百萬似的。

倏的,其中一人陰笑一聲,發話道:「真是不知死活!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般歡快,倘若不是天尊的吩咐,本公真想會會這些所謂的天榜高手!」聲音刺耳,聽在耳裡,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另一人似乎已經聽慣了,淡淡一笑,道:「星公,屋裡高手那麼多,你一去,八成是回不來了!你還是少安毋躁。」

星公「桀桀」一笑,道:「怎麼,日公,你怕了麼,那日你與賭神翻天一戰,可是有了畏懼之心?」

日公淡淡一笑,並不生氣,道:「賭神翻天並不可畏,我與他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這屋裡,有天都老兒,你自認是他的對手麼?」

不等星公有所表示,日公接道:「天尊上月親臨他的府上,尚且討不了好處,何況你我?你不會狂妄到自認連天尊也不是你的對手吧?」

星公露齒微微一笑,牙齒居然很白,顯然保養得很好,道:「我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麼想。日公,你我雖然位在三公,但我知道的並不多,為什麼我們現在不能打出旗號?憑我們如今的實力,又有那一個武林門派會是我們的對手?」

日公淡淡一笑,道:「這話你應該去問天尊,只有天尊知道得最詳細。我只知道,我們需要等待,等待什麼,我也不清楚,也許是一個計劃,或者就是一個契機!」

日公陰陰一笑,道:「這麼說來,你也不知底細,那好,看來我們就只有等了!」

說完,兩人身軀一晃,如鬼魅消失在月色下,樹林中暫時恢復了寧靜。

「蓬」得一聲輕響,樹林中的一片草叢中掀開了一角,一條人影從中翻起,落到地上。月光下,只見此人頭髮有些捲曲,身材魁梧,肩胛的骨頭比一般人還要大了幾分,看起來十分的勇猛,只聽他低聲自語道:「這夥人是什麼來頭?聽口氣滿大,中原武林什麼時候出了這一批人?不行,我得去通知一聲公主,我們的人要分出一批來,千萬不要讓這夥人壞了我們的大事!」

說完,雙臂一振,急如飛鷹,破空飛躍而去。

片刻之後,在樹林的一個角落,一道人影慢慢的從虛影變化為實影,身形也漸漸的清晰起來。只見此人身材高大,他的眼神,透著歲月留下的陳跡,但是臉盤沒有絲毫的老態,皺紋也沒有多少,他站在那兒,就如一尊天神般,誰也撼他不動。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兵器。

奇怪?這人以前不是腰間總跨著一把大砍刀麼?怎地這一次沒有帶在身邊!

只見他走了幾步,朝著風鈴渡口望過去,低聲自語道:「天都老兒在裡面麼?這是什麼地方?裡面的高手似乎還不少,我與他多年未見,要不要進去見見他!」

抬頭看了看天色,道:「算了,他們也差不多該散了,我也不急在這一刻,等我先去見了呂血,問清明兒的下落,明天再來見故人!」

話聲未了,身形一晃,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三人一大早來到丐幫杭州分舵,華天雲,吳世明已經在等著他們。

由於王賓如今是華天雲的「貼身保鏢」,所以王賓也一同到嘉興。方劍明離開風鈴渡口前,已對白眉神君說明,他們到嘉興訪友,麒麟鼠暫時留在了藥仙那兒,藥仙還可以再對它進行研究。

丐幫手下早已安排好坐騎,六人飛身上馬,催動坐騎,卷塵而去。不消一會,就出了杭州府的大門,取道向東,朝著嘉興的方向而飛馳。

這六匹馬雖然不是什麼千里馬,但也是上等良馬,日行八百的腳程卻是有的。在驛道上飛馳了一盞茶的功夫,已是遠離了杭州府。過了一個多時辰後,嘉興城已然在望。

華天雲見驛道旁有一個茶館,當下就叫下馬來喝一口茶,打點一下精神。

六人牽著馬兒,將韁繩拴在茶館外的樹上,六人進了茶館,吩咐茶館夥計上六份茶水。

這種路邊的茶館相當的簡陋,不比城中的茶館,只是搭了一個棚子而已,夥計也只有一人,茶館老闆也在忙碌著。茶館裡擺著六張座子,六人所坐的位置靠在最外。

方劍明將茶館裡的客人看了一眼,心頭微微一愣,暗道:「這兩個活寶怎麼也來了!」

隔著他們一張桌子,坐著六個人。其中兩個是他所見過的「雁北雙邪」燕氏兄弟,兩人混在另外四個人中,顯得有些刺眼。那四個人一臉冷鈞,腰間陪著長劍,清一色的黑衣勁裝,而燕寶,燕雁貴,一個瞎了一隻眼,長相兇惡,一個打扮就如一個乞丐。六人喝著茶,燕寶、燕貴兩人的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轉,看到龍碧芸的美貌,不禁呆了一呆,均是露出了一副色相。

龍月見了他們的樣子,怒哼了一聲,伸手一抓桌上的寶劍,就要動手!

龍碧芸伸手按住龍月,然後眸子一轉,看向了燕寶、燕貴,眼光清冷,似乎不帶一絲人間煙火。兩兄弟眼神一呆,再也不敢用異樣的目光看龍碧芸。

吳世明喝了一口茶,突然笑道:「這年頭真是奇怪,居然有人冒充叫化!真是世風日下啊。」

燕寶不是初出道的雛兒,聞言怒道:「閣下說的是誰?」

吳世明笑道:「說的自然是那冒出叫化的人!」

燕寶一拍桌子,喝道:「你是那條道上的?敢消遣你家大爺!」

吳世明微微一笑,道:「我可沒有消遣你,我指名道姓的說了你麼?」

燕寶冷笑道:「明人眼前不說暗話,小子,你這話分明就是針對老子,你還敢說沒有?」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承認呢!」

燕寶、燕貴那裡還忍耐得住,立身而起,正待上前動手。

坐在燕寶對面的一個黑衣人伸手在桌上一拍,冷聲道:「喝茶!」

燕寶道:「大……大哥,這人分明就是找茬,我……」

黑衣人道:「喝茶!」

燕寶、燕貴朝吳世明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坐下去。

燕寶、燕貴在武林中,向來是橫行無忌,這黑衣人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叫二人這般聽話?

華天雲低聲道:「世明算了,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待會還要進城!」

吳世明點了點頭,道:「我聽大哥的!」

方劍明眼光一遛,突然驚訝的道:「咦,這人來的好快!」

只見驛道遠處一條人影急如流星一般,衝到了茶館外面。眾人定睛望去,只見這人是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叫化子,亂糟糟的花白鬍鬚,蓬髮瘦臉,生著一張哭喪臉。龍碧芸見了此人,沉思了一下,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位前輩怎麼來了?」

老叫化身形一頓,本來一張哭喪臉已夠難看,他偏偏硬要擠出笑容,一時顯得滑稽無比。只見他眼睛一轉,看了看樹下的六匹馬,笑了一笑,將手中一根黑漆漆,粗大的棍子望腰間一別,一搖一晃的走向其中一匹馬,嘴裡笑道:「哎喲,這是那位官人的馬兒,這麼神俊,老叫化得好好看看!」

店夥計見他要去動馬,急忙從茶館裡跑了出來,叫道:「喂,喂,你這老叫化幹什麼?小心俊馬把你給踢了!」

老叫化搖搖頭,道:「笑話,笑話,這駿馬多麼乖巧,怎麼會踢老叫化呢!」

說著,伸手就去摸馬背。

龍月站起身來,喝道:「你幹什麼?那是我們的坐騎,大白天的,你想做盜馬賊麼?」

老叫化聽了這話,猛地回轉身軀,一晃一晃的走了上來,他要跨進茶館,店夥計伸手一攔,道:「你做什麼?」

老叫化雙眼一瞪,道:「喝茶啊,進茶館不喝茶,還能做什麼?」

店夥計道:「你……你不是叫化子麼?那裡有……」

老叫化叫道:「你不要小看我,老叫化雖然身上沒錢,但是有人會請我喝茶,不信你問問那位大爺!」

伸出右手一指,店夥計隨著所指方向看去,見是華天雲,面有難色,道:「你怎麼知道那位大爺……」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夥計,你讓他進來,他要喝茶,我請客!」

店夥計朝老闆看了一眼,店老闆點了點頭,店夥計才把老叫化放了進去。

老叫化笑嘻嘻的走了過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絲毫的不客氣。店夥計給他倒了一杯茶。

華天雲與王賓坐在東首,方劍明和吳世明坐在西首,龍碧芸,龍月則是坐在南首,他一個人則霸佔了北首,龍月眉頭皺了一皺,龍碧芸含笑不語,吳世明瞪大了眼睛,方劍明笑嘻嘻的回望,華天雲和王賓則是一臉的沉思,老叫化看到桌上放著一根棍子,微微一怔,大叫道:「這是誰的棍子啊,這麼差勁!」

吳世明一愣,沒好氣的道:「是我的,怎麼了?說它差勁,你要不要嘗嘗它的滋味!」

老叫化看了他一眼,道:「哦,原來是你!」

吳世明心頭微微一凜,道:「你認識我?」

老叫化笑道:「不認識,現在認識了,你是使棍的,老叫化也是使棍的,這叫有緣千里來相逢,來來來,我們握個手,交個朋友!」說著,伸出右手。

吳世明適才見他腳程奇快,顯然武功不俗,聽他要和自己握手,生怕他暗中搞鬼,運起內力,伸出了左手,誰知手掌同人家的手掌相握,對方並沒有玩任何把戲。

老叫化笑嘻嘻的道:「哎呀,大兄弟,你可不能這樣,我都一把老骨頭了,禁不起你的折騰!」右手如同泥鰍一般滑出了吳世明的手掌。

吳世明心頭大驚,暗道:「這傢伙是何方神聖?手法這般快捷!」須知吳世明乃十大公子之一,武功業已進入了超一流的水準,這老叫化談笑之間,就輕鬆的將手掌收了回來,隱隱之中,似乎比吳世明又高了一籌。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前輩,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是我請客,你怎麼不同我握手!」

老叫化笑道:好啊,我們倆也親近,親近!「伸出右手去。

華天雲正待伸手,王賓冷哼一聲,道:「我來與你親近親近!」左手閃電抓出,老叫化手腕一沉,道:「你麼?不行!」

王賓翻腕急抓,喝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行?」

老叫化見他出招迅捷,心頭也不禁一驚,笑道:「那你就抓我呀!」說著,一隻右手猶如啄木鳥般,劈向對方的拇指。王賓冷著一張大臉,霎時連環攻出七式,一定要拿到對方的手掌。兩人隔著桌子,轉眼之間交了七招,看得旁人眼花繚亂,桌上似乎多出了數十隻手,看不清那一隻是真,那一隻是假。

燕寶,燕貴自從老叫化進門以後,就低著眉眼,悶不吭氣的喝茶。那四個黑衣人眼光始終盯著桌上的茶杯,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漠不關心。

在他們這一桌的旁邊,趴著一個身材適中的黃衫漢子,看光景,好像在睡大覺,而他旁邊則是四個帶著傢伙的粗壯大漢,四人眼光游離,見到老叫化以後,面色就顯得有些不自然,大口大口的喝茶,就如喝水一般。

王賓出了十數招,仍是拿住老叫化的手,心頭不禁泛怒,喝道:「不要躲躲藏藏,看我拿你!」

老叫化嘻嘻笑道:「你也別躲啊!」

說時遲那時快,陡聽得「蓬」的一聲異響,兩隻手斜劈在了一起,兩人的掌緣相碰,誰也推動不了誰,正是旗鼓相當。

方劍明「呵呵」一笑,從桌上拿起一對筷子,往二人的手掌相觸處一插,道:「好玩,好玩,我也來玩玩!」

兩人只覺一股怪異的內力從筷子上傳了過來,心頭微微一凜,不知怎麼回事,兩人的手掌頓時一軟,收了回去。

華天雲見了,拍著巴掌讚道:「劍明,了不起,了不起,這一手『見縫插針』已然爐火純青!大哥敬你一杯茶!」將茶杯一舉,對著方劍明就如飲酒一般一口喝盡。

方劍明把筷子一放,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華天雲站起身來,道:「走吧,我們進城!」轉頭對老叫化笑道:「前輩,你慢慢喝茶,茶錢我給你付了,後會有期!」

華天雲丟下一錠銀子,起身而走,大家也跟著起身,六人魚貫出了茶館,飛身上馬,王賓冷然的目光深深的看了老叫化一眼。

六人催動坐騎,眼看就要卷塵而去,老叫化向那四個大漢冷冷一笑,又對著燕寶、燕貴兩兄弟一瞪眼,將面前的茶杯一舉,「咕咕」的喝了一大口,哈哈一笑,道:「這茶喝得真痛快!」

猛地騰身飛起,竄出茶館外,腳尖在橫柱上微微一沾,快如閃電,橫渡七丈的距離,落到了馬屁股後面,雙腳穩穩的站在了馬背上。

那馬正是吳世明的坐騎,吳世明聽得身後風聲響起,回頭喝道:「你幹什麼?」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老叫化腿走得發軟,借大兄弟的駿馬一用。放心,老叫化不會從後面暗算你的,老叫化一向厚道為人!」

吳世明被他弄得苦笑不得,只有催動坐騎,轉眼去了二十多丈。

老叫化的這一手,誰也沒有料到,等他站到了馬屁股後面時,那四個大漢才高聲大喝道:「想跑!」拿起兵器,飛身躍出了茶館,撒腿就追,奈何他們的輕功趕不上快馬,不消片刻,六匹馬早已遠去,只見得六個黑點,後面是一陣灰塵。

其中一個大漢罵道:「他奶奶的!老子……」

話沒說完,一道劍光飛起,大漢臉色大驚,飛身急退,還沒退得五步,劍光已至頭頂,想也不想的舉起手中的大刀橫當,只聽「卡嚓」一聲,大刀斷為兩半,大漢連慘叫也來不及呼出,身子已被劍氣一分為二,鮮血飛濺。

就在他遇敵的一瞬間,其他三人也遭到了攻擊,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殺死,橫屍當場。

一個黑衣人將手中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一收,插回鞘內,冷笑一聲,道:「情人山莊怎麼派出這種沒用的傢伙來打前陣!簡直是不堪一擊!」劍一入鞘,寒光頓時消失。

燕寶走上前來,笑道:「大人,這就是『赤霄劍』麼?果然鋒利無比!」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燕寶,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問!」

燕寶連道:「是,是,是!」

另外一個黑衣人趨前一步,道:「許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許大人冷冷一笑,道:「只要他進了嘉興城,我就讓他有來無回!」

燕寶道:「大人,那茶館裡睡大覺的人,我們要不要做掉他!」

許大人笑道:「你知道他是誰麼?想做掉他!」

燕寶道:「那小子一定是打寶物的主意,我雖然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我和弟弟一去,想來他武功再高也不是對手!」

許大人沉吟道:「算了,此時恐怕他已經走了,把這四個人的屍體扔到草叢中去,擺在驛道上不好看!」

燕寶、燕貴兄弟和三個黑衣人忙了一會,就將屍體弄到了草叢中。

許大人看了看地上的血跡,冷冷一笑,運腿如風,腿勁過處,泥土翻飛,將血跡掩埋,然後右手一握寶劍劍柄,一股寒氣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看著嘉興城的方向,嘴角露出一股邪笑,道:「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我看你往那裡跑?」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生幾個十五年?

六匹快馬飛一般馳進了嘉興城大門,在一匹馬後面,居然還直挺挺的站立著一個人。

衛兵都睜大了雙睛,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在演雜技麼?

眼尖的老百姓見了,大聲叫好起來,「啪啪……」拍起巴掌。站在馬屁股後面的老叫化笑嘻嘻,面對四方觀眾作揖。這下更是看得眾人心頭大驚,生怕他從馬上摔下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進城以後,放緩速度,漸漸停了下來。

吳世明頭也不回,道:「下來吧。你倒會投機取巧!」

老叫化「嘿嘿」一笑,翻身落地,道:「大兄弟,別生氣,大不了我下次請你喝茶,這該成了吧?」

吳世明翻身落馬,笑道:「算了吧,你請我喝茶,別是在茶裡下我蒙汗藥吧?」

老叫化聽了不以為意,嘻嘻笑道:「蒙汗藥能蒙住你媽?你也太小看自己了。老叫化偌大一把年紀,尚且不懼蒙汗藥,何況你這個年輕人!」

華天雲牽著馬往前走,見老叫化跟著走了上來,笑問道:「前輩,意欲何往?」

老叫化反問道:「你們呢?」

華天雲沒有打算隱瞞,道:「嘉興煙雨樓,前輩可曾聽說?」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楊柳月楊大美人,誰沒有聽過啊?」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原來前輩也知道,我們正是到煙雨樓,前輩呢?」

老叫化神色歡喜,道:「這好極了,老叫化也正是到煙雨樓去,咱們不是正好一路?」

龍月忍不住怒道:「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到底是何居心?」

老叫化道:「咦,老叫化光明正大,並沒有鬼鬼祟祟。小姑娘,你可不要冤枉老叫化,老叫化最怕被別人冤枉了!」

龍月正待要說,龍碧芸輕輕一拉龍月,含笑道:「前輩,你確實是到煙雨樓?」

老叫化道:「嗯,還是你這位小姑娘說話中聽。不錯,老叫化就是到煙雨樓!」

華天雲聽他口氣滿正經的,說道:「那好,我們一起同去,不過到了煙雨樓,我們就要分手了!」

老叫化道:「嗯,不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到了煙雨樓,我們也該分手了!」

龍月聽得糊里糊塗,不知他到底聽懂了華天雲的話中意思沒有。

七個人,六匹馬,行走在大街上,有些引人矚目。他們的穿著打扮,稍有見識之人,一眼就看出他們是武林中人。

走過幾條大街,寒風送聲,隱隱傳來了爆竹的響聲,其間夾雜著鑼鼓聲,十分熱鬧。

老叫化奇道:「這是誰家娶媳婦呢?這麼熱鬧!」

吳世明笑道:「什麼娶媳婦,這是煙雨樓開張十五週年的慶典,你不是到煙雨樓麼,這麼重大的事,你也不知?」老叫化道:「是嗎?這我還不知道。老叫化同楊柳月沒有交情,老叫化來煙雨樓,是來見一個朋友。老叫化和他約好,在煙雨樓相見!」

吳世明心頭暗笑道:「你和人約會的事為什麼要告訴我們?」

王賓冷冷的道:「我還以為你賴定了我們呢!」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你這人要是不去當鐵面判官豈不可惜?」

王賓冷然道:「那我就來判你!」

說著話,爆竹聲愈發響亮。轉過一個岔口,煙雨樓巍然在望。

此時,煙雨樓外格外熱鬧,爆竹聲辟辟啪啪震響,喧嘩無比。

三教九流,達官貴人,帶著賀禮,紛紛前來祝賀,當真是車如流馬如龍。

整個大街人頭攢動,擁擠得很,煙雨樓前,空出一片場地,正有三頭獅子在裡面跳躍抖動,顯得威風八面。

一旁,爆竹聲,鑼鼓聲,響個不住,陣陣拍掌叫好聲遠遠傳出,令人熱血沸騰,禁不住要上前觀看。

七人好不容易擠到空場外,只見三頭獅子紋彩斑斕,踩著鼓點,或跳或撲,或趴或仰首,時而提蹄側端,時而縱躍如電。三頭獅子互相追撲,首尾相接。

方劍明還是頭一次看到舞獅,興趣十分濃厚,看得興味盎然,嘖嘖稱奇。

老叫化跟著人群拍起巴掌,大聲叫好,顯得樂不可支。

華天雲笑道:「前輩,咱們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老叫化充耳不聞,雙眼盯著舞獅。

吳世明笑罵道:「你這人也真是的!和你說話,理都不理!」

老叫化似乎聽到了,臉也不轉的道:「你們要進去了麼?那好,你們先進去,我看看舞獅,等等朋友,一會再見!」

華天雲向他拱拱手,擠出人群,帶著五人搶到了大門邊上。

一個少女迎了上來。少女身著紅衣,十分貌美,向華天雲、吳世明行了一禮,嫣然笑道:「華爺,吳爺。樓主就在內室相候,我來給你們帶路!」

華天雲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帶幾個朋友來見楊大妹子,不會顯得唐突?」

少女笑道:「華爺說那裡話,樓主業已吩咐下來,華爺的朋友就是樓主的朋友,能光臨煙雨樓,樓主歡迎還來不及呢!」

華天雲對王賓笑道:「王大哥,把我們的賀禮拿出來!」

王賓從懷中掏出一個彩盒,遞了上去。

少女嬌笑道:「華爺,你也真是的!你人來了就是我們樓主最大禮物,還送什麼禮物啊!」

華天雲道:「煙雨樓十五週年慶典,乃楊大妹子的大事,我們不送禮,雙手空空而來,未免不像話!一點意思而已,請收下!」

少女聽了,笑道:「華爺太客氣了!」這才將禮物收下,吩咐下人將六匹馬牽了下去,帶著六人走進樓裡。

路過大廳時,華天雲轉首看到一個中年美婦正同幾個官爺模樣的中年人說話。中年美婦看到華天雲,嫣然一笑,算是打個了招呼,華天雲也朝她笑了一笑,對少女道:「同娟娘說話的那幾個人是什麼人?」

少女笑道:「還不是嘉興府裡有權有勢的頭面人物,這些人見了娟姨,就跟蒼蠅似的,擺也擺脫不了!」

華天云「哈哈」一笑,道:「這也說明娟娘風姿依舊啊!」

少女抿嘴一笑,道:「對了,華爺。我們樓主上次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華天雲臉上居然紅了起來,忙道:「不忙,不忙,此事還早,還早!」

少女歎了一口氣,道:「樓主早已料到你會如此說!算了,這是你跟樓主之間的事,我們做手下的想幫忙也幫不了!」

方劍明聽了,暗自稱奇。華天雲一向豪邁,說話從來不遲疑,怎麼到了此地,就要見到楊柳月時,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居然還會臉紅。

少女帶著六人走了半天,這才來到一個小院裡面。煙雨樓後面有一長院子,大概是煙雨樓上下人等所住地方,這小院處於最後面,顯得異常幽靜。

少女走到門邊,敲了敲門,只聽屋裡一個女子的聲音有些驚喜的道:「蓮兒,華大哥來了麼?」隨著話聲,大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方劍明抬眼望去,心頭微微一驚,暗道:「好呀,好一個美人!」從屋裡走出來的便是煙雨樓主楊柳月。

高挑身材,一身翠綠衣裙,秀髮如雲,煙波如秋水,體態風流,剛健中不凡婀娜,小嘴並不是很鮮紅,但絕對柔嫩,勾魂。抿嘴含笑,動人之極。

方劍明一見之下,也覺心頭震動。看了看楊柳月,又扭頭去看龍碧芸,只覺她們二人竟是各有千秋,美是美到極至,美的風格卻又不同。

方劍明心想:「她完全有資格位列江湖八美之一,為什麼沒有被江湖百曉生看中呢?難道是年紀大了一點麼!」

楊柳月十五年前建立了煙雨樓,那時不過十八歲,如今三十多了,但是從她身上,絲毫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將她和龍碧芸放在一塊,不知底細的人也看不出她們究竟誰要大。

江湖百曉生之所以沒有將她評上,正是因為她的年紀緣故。她出道早,當然不是江湖八美所能比擬的。

華天雲見「哈哈」一笑,道:「楊大妹子,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朋友?他們可是武林中最近風頭正健的年輕一代!」

楊柳月妙目一轉,飽含深情看了華天雲一眼。

龍碧芸眼神一亮,上前見禮,道:「慈航軒龍碧芸見過楊樓主!」

楊柳月微微一驚訝,快步走上前來,道:「小姐就是『縹緲仙子』?」

龍碧芸道:「正是小妹!」

楊柳月嘖嘖讚道:「真是一個美人啊!美,嗯,美。姐姐都給你比下去了!」

龍碧芸笑道:「楊姐姐才是大美人,『艷驚三千里,一見傾人城』,今日一見,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美人了!」楊柳月一把拉住她的手,嫣然一笑,道:「好啦,好啦,我們就不要互相打趣了。這位英俊的小哥又是那位高人?」

吳世明「哈哈」一笑,指著方劍明道:「楊姐姐,他是我義弟方劍明!你應該也聽說過吧!」

又指著王賓和龍月道:「這是龍月姑娘,這是丐幫王賓王大哥!」

楊柳月一一見禮,三人也回禮不迭。龍月因為是龍碧芸侍女的身份,向楊柳月行了一個大禮。王賓則只是拱拱手,只有方劍明施禮,不卑不亢。

楊柳月看了方劍明一眼,暗道:「看模樣倒是挺周正的!」眼光盯在天蟬刀上,微微一笑,道:「方少俠,這把刀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天蟬刀!」

方劍明道:「是的,楊樓主!」

楊柳月佯怒道:「方兄弟,你要是瞧得起我,就叫我一聲楊大姐,叫我楊樓主,顯得未免太生分!」

方劍明臉上一紅,笑道:「是,是,楊大姐!」說著話,眾人進了屋,分賓落座。

那少女是楊柳月貼身侍女,名叫史紅蓮,楊柳月極為倚重她。可以說,在煙雨樓中,除了娟娘之外,身份最高的就屬她了。

談笑了幾句,史紅蓮告辭出去,外面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處理。

楊柳月煙波一轉,看著華天雲,道:「大哥,你這次到瓦刺,有什麼發現?」

華天雲微笑道:「此事暫且不提。我這次是來給你祝賀,其他的事暫且拋到一邊!」

楊柳月自知失言,急忙笑道:「好,好,我們不談這事!」將話頭轉移到了其他方面。幾人在屋裡說笑了半天,楊柳月叫來兩個侍女,讓她們帶客人到客房梳洗一翻,消除疲勞,卻把華天雲叫住了。

華天雲獨自面對楊柳月,心情自然不同,發覺她清瘦了不少,只道她是操勞過度,關懷的道:「妹子,你瘦了不少。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楊柳月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一棵柳樹,悠悠道:「大哥,上次我和你說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不等華天雲說話,已是自顧自的說道:「其實,你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華天雲站起身來,道:「妹子,我……」

楊柳月截口道:「什麼都不要說了。大哥,我只有一句話問你,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五年?」

此話一出,就如一棒擊在了華天雲胸口,心頭一陣陣疼痛!

他強自作出笑容,道:「妹子,你也知道,我身為丐幫幫主,不能……」

楊柳月又打斷他的話,道:「大哥,當初我就勸過你不要做什麼丐幫幫主,你卻以事業為重,拒絕了我。誰知你一做就做了十八年,你難道不清楚,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等待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華天雲慢步走到她身後,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思緒飄動,眼前浮現出一張精明可愛的臉龐,他不禁想起了十八年前,與楊柳月的初次相遇。

那時,楊柳月還是一個梳著長辮子的小姑娘,她就如龍月一般,嬌俏可愛,機靈古怪,而他正當年輕,有著許多的抱負。她和他的相遇,似乎就是那麼的順其自然,兩人同時遇到了一個瓦刺來中原探聽消息的探子,兩人一路追蹤,鬧出了不少笑話與誤會。最後誤會冰釋,他們聯手將探子堵在了驛道的兩頭,那探子死在了楊柳月的劍下。

進過那一次有趣邂逅後,他們由相識漸漸的變得相熟,直到如今的無話不談。

華天雲雖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莽漢子,但他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盼著有人喜歡,也喜歡著人。他和楊柳月相識一年後,楊柳月對他的感情突然變了,說話神態,時常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流露出來。楊柳月並沒掩飾,大膽的拋開心房。華天雲呢,唉……

其實,他早已察覺,只不過他當時有一身重大的抱負,不願意為情所累,所以就義不容辭的當上了丐幫的幫主。楊柳月見華天雲做了丐幫幫主,只好開了這一家煙雨樓。沒想到,一轉眼就是十五年。十五年,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多少個十五年?

華天雲低聲道:「妹子,你聽我說!」

楊柳月緩緩轉過身軀,長長的睫毛眨了幾下,幽幽看著華天雲。

華天雲道:「妹子,我並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我當年就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我也對你十分喜歡。不過,我將這段感情藏在了心底深處!我這次來祝賀,就是來對你說明,你再等我兩年。兩年後,我三十八歲,我一定娶你過門!算是彌補我當年的過錯!」

楊柳月聽了,心頭一震,呆呆看著華天雲。

須臾,輕輕問道:「你拋得開一切?」

華天雲一怔,接著微微一笑,道:「那時我就不是丐幫幫主了,還有什麼拋不開的?」

楊柳月不知是該歡喜,還是難過,心頭一時如浪湧,複雜之極!

華天雲見她眸子隱隱含著淚水,伸出手去,溫柔的為她擦拭。

楊柳月玉手一抓,將他的大手緊緊抓住,暈生雙頰,輕聲道:「真的麼?」

華天雲笑道:「當然是真的了,只怕到時你會嫌我的年紀太老!」

楊柳月抿嘴一笑,道:「我也不小,都成了老姑娘,再嫁不出去,也沒人要了!」

華天雲很自然的將她擁入懷中。玉人在懷,他沒有絲毫邪念,也起不了邪念。

兩人靜靜看著窗外的柳樹。柳樹垂下萬絛,輕風吹動,顯得異常優美,如此美景,又有幾人能夠忘懷!

楊柳月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突然幽幽歎了一聲。

華天雲笑問道:「妹子,怎麼了?」

楊柳月道:「沒什麼,我只不過想起我們以前的事,有感於心。如今我終於得到了你肯定的答覆,覺得好幸福!」華天雲道:「是啊,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當你是瓦刺的奸細呢?」

楊柳月身軀一震,笑道:「你還和我打了一架,我那裡會是你的對手,你把我欺負得險些大哭起來,我當時恨不得在你身上刺上一劍!」

華天雲道:「好在我們及時意識到有了誤會,分頭去追那個瓦刺奸細,才沒有鑄成大錯!」

楊柳月笑道:「於是,我們之間的誤會也就煙消雲散。從那以後,我就時不時的纏著你,要跟著你一起,在武林中行俠仗義,除奸扶弱!」

華天雲伸手在她蔥白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就像一個大哥哥似的說道:「你還時常給我搗亂,把我可害苦了!」楊柳月道:「誰叫你當時不理我,總當我是一個黃毛丫頭!」

倏的,一聲輕笑從院子裡傳來,飄飄忽忽,難以確定在何方。

兩人身形一分,急如流星,從窗戶縱了出去。

楊柳月嬌喝道:「是那位朋友光臨,為何來去匆匆?」

兩人落到院中柳樹下,只覺遠處有氣勁漸漸消失而去。楊柳月正待去追,卻被華天雲拉住了。

這人的輕功當真駭人,居然隱藏在院子的角落裡,偷聽他們的談話。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算了,讓他去吧,只要他不鬧事,我們就放過他一馬!」

楊柳月柳眉輕蹙,道:「這人幹麼要偷聽我們的談話?武功這般高,看來並不在我之下!」

華天雲笑道:「放心吧,妹子,有我在此,就算有人來鬧事,我會給你出面的。再說了,憑你的身手,沒有幾個人敢來肇事!」

楊柳月想了一想,點點頭,笑道:「那就這樣吧。你去陪陪世明他們,我一會來見你們!」

華天云「嗯」了一聲,走出了院子。

楊柳月走回屋中,十分謹慎的將房門關好,窗戶也緊緊關閉,直入臥室。

一進臥室,就聽得有人淡淡笑了一聲,道:「楊姐姐,你不怪我打擾了你們的好事吧!」

一個穿著黑衣的瀟灑少年站在屋裡,笑盈盈的看著楊柳月。

楊柳月心頭一震,拍了拍胸口,笑道:「公主,你怎麼從秘道進來了?嚇了我一跳!」

黑衣少年笑道:「華天雲的武功高深莫測,我不得不小心!」

楊柳月拉著她的手,並肩坐在床頭,十分親熱的道:「你來得正好,我還有事找你!」

少年微微一笑,道:「什麼事?」

楊柳月問道:「他們是不是已經交過手了?」

少年道:「哦,原來是這事啊。不錯,他們已經交過了手!」

楊柳月道:「那麼,勝負如何?」

少年微微一笑,道:「楊姐姐,你不會是真的愛上華天雲了吧?」

楊柳月長長歎了一聲,道:「公主,你要是經常面對這麼一個奇男子,你也會深陷不拔的!」

少年道:「看來楊姐姐確實是動了真情!」

楊柳月抬起頭來,道:「他們三人的比試,到底怎麼樣?」

少年看了看她,眼光有些憐憫,語氣倏的一冷,道:「要是華天雲輸了,那麼華天雲就不會出現在這裡。這種人留著,對我們來說,終究是一大禍害!」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懷好意

楊柳月聽了這話,心頭一鬆。

少年看了看她,笑道:「楊姐姐,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楊柳月攤攤手,道:「還能怎麼樣,你剛才不是全聽見了嗎?」

少年笑道:「我可沒有聽清你們在說什麼,華天雲的武功太高,我不敢過於靠近!」

楊柳月道:「公主,你的本事我雖然不太清楚,但比起我來,絕對要高。你怎麼總是這般小心?」

少年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小心駛得萬年船。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楊柳月「嗯」了一聲,道:「他已經答應了,兩年過後就會娶我!」

少年笑道:「哦,是麼?難道真要等到兩年以後?」

楊柳月點點頭。

少年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兩趟,忽道:「不行,不行,我就要他立刻娶你,一旦圓房之後,事情才好辦!」

楊柳月道:「可是他已經答應過我,兩年以後,就會娶我。我再去找他,他一定會起疑!」

少年沉吟道:「你知道嗎?我哥哥的人馬就要到京城去了!」

楊柳月一驚,變色道:「這麼快!」

少年笑道:「楊姐姐,你知道這次我們為什麼來得這般快嗎?」

楊柳月道:「莫非是借京城武林大會之機,試探一番中原的武林高手?」

少年微微一笑,道:「這次二師父率領眾多高手到京城,名為向明朝進貢馬匹,實有兩個目的!」

楊柳月道:「那兩個目的?」

少年笑道:「第一,試探中原武林高手,摸清他們的虛實;第二,明朝皇帝曾許諾將妹妹嫁與扎那,這事過了許久,一點音訊也沒有。這次扎那也來了,就是來迎娶大明公主的!」

楊柳月笑道:「扎那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吧?我離開故土那一年,他尚在呀呀學語!」

少年點點頭。

楊柳月輕歎了一聲,道:「扎那恐怕要空歡喜一場了!」

少年問道:「為何?」

楊柳月道:「我在京城的時候,在於大哥府上居住,曾見過那位公主,只怕她看不上扎那。此事明朝一拖再拖,顯然並不想嫁,扎那來了也是白來!」

誰知少年微微一笑,叫道:「這就好!」

楊柳月奇道:「怎麼?」

少年道:「大明朝要是不嫁,我們就有理由了!」

楊柳月心頭一凜,道:「行動就要開始了麼?」

少年點點頭,笑道:「現在我們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早已對那個巾幗公主調查清楚,依她的性格,別說是扎那那種莽漢,就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英俊相公,她也未必放在眼裡,她的反婚已成定居!」

楊柳月道:「扎那知道這事嗎?」

少年道:「他要是知道就不會來了!」

楊柳月歎道:「瞞著他,恐怕不好!」

少年神色一肅,道:「他必須來,為了瓦刺,他非來不可,明朝一旦拒婚,我們就有借口!」

楊柳月皺眉道:「這個借口很好,但要兩國交兵,尚嫌不足!」

少年笑道:「我們還有一計,到時楊姐姐就知道了。正因為我們的大事就要進行,所以我才著急楊姐姐的終身大事!」

楊柳月道:「你是怕兩國開戰以後,華天雲率領丐幫弟子參戰!」

少年笑道:「這我倒不怕,大明朝號稱百萬雄兵,我們尚且不懼,區區丐幫,又能奈何!我們和明朝一旦開戰,華天雲勢必站在明朝一方,楊姐姐的身份也要暴露天下。這不是令楊姐姐為難嗎?華天雲雄才大略,武功高深莫測,明朝倘若召他為將,又有幾人能夠相抗?我們只有靠楊姐姐了!」

楊柳月歎了一聲,道:「我也未必有用!」

少年輕笑一聲,道:「當此之極,楊姐姐應盡早同華天雲完婚,逼他退出武林,退出天下,隱居山林。這也是為了楊姐姐幸福著想,我知道楊姐姐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楊柳月心頭一震,喃喃道:「退出武林,退出天下,只怕他不肯答應我!」

少年笑道:「所以我說你盡早和他完婚,一旦你成了他的妻子,他就會聽你的!楊姐姐,你知道嗎?本來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是要華天雲為我們所用,但你既然已同他相愛,我們只好求其次。兩國交戰,你們都不必參加,可以隱居山林,過那齊眉舉案的悠閒生活!」

楊柳月道:「什麼齊眉舉案,你這丫頭越來越會說了。唉!看來只有這麼辦了,可是他的性格就那樣,說過的話從不更改!」

少年沉思一下,道:「這麼說來,你們要完婚,也得在兩年以後?」

不等楊柳月說話,身軀輕盈盈一轉,張開雙臂,笑問道:「楊姐姐,你看我這身打扮,像不像一個中原男子!」

楊柳月笑道:「像,要不是我認識你,我也會把你看成一個翩翩美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這就好,楊姐姐,你給我引見一下!」

楊柳月心頭一凜,問道:「引見給誰?」

少年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丐幫幫主華天雲,你的華大哥!」

楊柳月驚道:「不,不行!」

少年詫道:「為什麼不行,楊姐姐?」

楊柳月想了一想,道:「公主的真面目豈能在外人面前顯露,要是被人認出,這可如何是好!」

少年微微一笑,道:「放心,沒有人會知道我是瓦刺人,別忘了,你也是瓦刺人啊,這麼多年來,可有一個人識破你的身份?就算是你那老奸巨猾的結義大哥,身為錦衣衛統領也看不出來!」

楊柳月笑道:「於大哥為人爽直,當然察覺不到我的真實身份!」

少年道:「好啦,好啦,我們說了半天,你要再不出去見客,就要讓他們懷疑了。我意已絕,決定去會會這個丐幫幫主,順便試探一下那個姓方的小子!」

楊柳月笑道:「怎麼,那姓方的小子也礙著了我們的大事?」

少年笑道:「以他如今的本事,當然不會。此人少有大志,來歷稀里糊塗,我們的人始終查不到他的底細,單知道他在少林寺長大,武功古怪,時高時低,我想先去試探!」

楊柳月見她執意要見華天雲,只得歎了一口氣,道:「你要見華大哥也行,但是你我如何相稱?」

少年笑道:「這容易,你就說我是你的表弟,我想他們絕不會懷疑!」

楊柳月點點頭,道:「對了,公主,你怎麼想起要見他?」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要見他,還不是為了楊姐姐!」

楊柳月詫道:「為了我?」

少年笑道:「是呀,楊姐姐。這十多年來,你也極為辛苦。千里迢迢到中原,忍受著異鄉的寂寞,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偏偏要等兩年以後,方能娶你過門,我想去見見他,促使你們早日完婚,這樣你就不是可以得償所願!」

楊柳月搖了搖頭,歎道:「這個計劃我們業已想了十年,我不知道使出了多少的本事,就是不能讓他與我親熱,你去了也未必有用,我們當初是不是走錯了?」

少年冷笑一聲,道:「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們就應該乘他武功還沒有大成之時讓他消失在這個世上。如今他的武功高深莫測,就算老師願意出手,也未必能降得住他,一切的希望都放在楊姐姐身上了!」

楊柳月道:「誰又會想到今日的結果呢?就是我也沒有想到能和他相處這麼多年!」

少年面對鏡子梳理了一下頭髮,整整衣服,然後挽起了楊柳月的手臂。楊柳月眼珠一轉,立時就想到了他為何要去見華天雲了,他想讓華天雲吃乾醋,華天雲一旦吃醋,心懷必亂,一亂就會做出一些反常的事。

兩人態度親密的走出房門,楊柳月突然想起一事,低聲問道:「公……表弟,長眉頭陀的事怎麼樣了?」

少年微微一笑,道:「天竺僧的計策雖然周密,但我已防到他會使出這麼一手,長眉頭陀想回天竺,難如登天,除非天竺僧親臨!」

少年挽著楊柳月走過一個花園,來到一座廳堂外。

廳堂內外一片喜洋洋,門窗上貼著大紅的對聯,方劍明幾人在廳堂裡大聲的笑談著。娟娘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這裡,正同華天雲說著話,看到少年走了進來,臉色微微一變,嘴張了張,卻是沒有說話。

眾人看到楊柳月居然和一個少年如此親密,都是感到詫異。尤其是華天雲,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酸酸的味道,說不出的苦,但是轉眼又恢復了常態。

楊柳月將少年拉進來,笑臉盈盈的對眾人做了介紹,說這個少年是他的遠房表弟,名叫周風。

華天雲對周風為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同他握手,笑道:「幸會,幸會!」

周風遲疑了一下,才伸手過去,同他握手。華天雲感覺他的手十分柔軟,心頭暗笑:「這周風想必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少年!怎麼沒有聽妹子提起過!」

王賓直視著周風,一臉冰冷,似乎想看穿他的真實身份。

吳世明笑道:「周兄弟,你是打什麼地方來。以前我怎麼從來沒有看到過你,也沒有聽楊大姐說起過你?」

周風微微一笑,道:「我家與表姐很少通信,這次煙雨樓十五週年店慶,我父母叫我特來給表姐祝賀,順道到嘉興玩玩。聽表姐說她結識了不少武林中聲明遠播的高人,我就想讓她給我引見一番,讓我會晤高人!」

楊柳月有些幫腔的道:「是啊,我與舅舅一家許久沒有通信,這次表弟能來,我一高興,就把他拉出來,介紹給你們。你們可不要小看他,他的武功出類拔萃,並不下於我!」

當下就一一將眾人介紹給周風,介紹到龍碧芸時,不知怎麼回事,兩人都深深的盯了對方一眼。輪到方劍明時,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周大哥,幸會,幸會!」

周風露出一副笑臉,道:「久仰,久仰,方少俠,我聽表姐說,最近的風雲人物,你便是其中一個,今日能見到你,在下深趕榮幸!」

方劍明道:「周大哥,你過譽了,我那裡是什麼風雲人物,機緣湊巧而已!」

周風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去,道:「方少俠,我們握個手,你可是我的偶像,不握手我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方劍明微微一愕。

在場的人,楊柳月介紹時,周風只不過拱拱手,道聲「久仰」而已,並沒有同他們握手,不知為什麼,唯獨對他特別,要同他握手。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周風一雙潔白的手伸到了眼前,吳世明在他身後輕輕一撞,傳音道:「我看得出,這小子對你不服氣,他想借握手的時候,暗中搗鬼,給他一點厲害看看!」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出手去,道:「好啊,我們就握個手吧!」

手掌同他一握,感覺軟軟的,竟是十分的舒服。倏的,一股內勁十分刁鑽的從對方掌心傳了過來,方劍明掌心一癢,險些大笑起來,急忙將內力運起,將那股內勁逼了回去,額頭卻已是冒出了一絲冷汗,暗道:「這周風在幹什麼?難道要讓我當眾出醜麼,我和他無怨無仇,何必如此呢!」

心頭想著,不自覺的將「大睡神功」調動起來,微微一笑,道:「周大哥,你的力氣好大啊,佩服,佩服!」

周風輸送內勁去以後,心頭想道:「姓方的小子,你可不要怪我暗中使壞,誰叫你和華天雲在一起!」

誰知方劍明不僅沒事,反而回擊。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發出一股力道後,將手收了回來,笑嘻嘻的看著周風。周風雙肩一晃,神智猛地一昏,霎時竟有一種不知身處何處的感覺,好在這只不過轉瞬之間,倒有些像錯覺。

楊柳月微微一驚訝,伸手扶著周風的肩頭,道:「表弟,你沒事吧!」

周風定了定神,笑道:「沒事。方少俠,你果然不愧風雲人物,厲害,厲害!」

遠處一聲震耳欲聾的炮聲傳來,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一直放了八聲以後,才停下,娟娘大喜道:「『轟天雷』響了八聲,樓主,我們出去見客!」

楊柳月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塊絲巾,在臉上一罩,外人只見得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睛以下,朦朦朧朧,不甚清楚,對眾人道:「你們先坐。表弟,幫我招呼客人,我去去就來!」對著華天雲眨了一下眼睛,同娟娘快步走了出去。

周風目送她們走遠,道:「大家都不要客氣,坐坐坐!」一副主人的派頭。

吳世明心頭不禁有些來氣,暗道:「你是從那裡冒出來的野小子,華大哥同楊大姐的關係,還用得著客氣?」

周風喝了一口茶,道:「華幫主,你這次來,恐怕不單單為了祝賀吧?」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風微笑道:「吳公子,你且休怒,我並沒有問你。」

華天云「哈哈」一笑,道:「世明,你怎麼能對周兄弟如此說話,他是楊大妹子的表弟,和我們就是朋友,快些給周兄弟道歉!」向吳世明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不要開口。

吳世明無奈,只得對周風微微抱拳,道:「在下心浮氣躁,適才語氣有所冒犯,請周兄原諒!」

周風微微一拱手,笑道:「在下也有不對,吳兄不必多禮!」

華天雲道:「這麼說來,周兄弟知道我此來的目的?」

周風道:「表姐已對我說了!」

華天雲心頭一愣,暗道:「這周風到底是何來頭,我剛剛答應了妹子,妹子這麼快就告訴了他,他們之間的關係看來不淺,就算是表姐弟,妹子也沒有必要急著告訴他呀!」口中道:「哦,原來如此,周兄弟既然知道,不知還有什麼疑問?」

周風面色一沉,道:「華幫主,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

華天雲道:「何事?」

周風道:「說實話,我和表姐乃是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

吳世明臉色大變,華天雲卻是「哈哈」大笑,道:「周兄弟,你是在開玩笑吧!我倒要問你,你今年多大?」

周風笑道:「虛歲二十四!」

華天雲道:「楊大妹子比你大了十歲,你們怎麼可能指腹為婚!」

周風微笑道:「華幫主,我的話沒有說全,難怪你會不信。我家與表姐一家,數十年前十分要好。表姐尚未出世的時候,家父就與姑父言明,兩家的子女一旦是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

沒想到表姐出世不到一年,來了一個世外高人,將表姐盜去收作徒弟,留字說明,十五年後再行歸還。姑父與姑姑的武功雖然沒有那世外高人高,但他們愛女心切,生怕表姐出了什麼差錯,遣散家中僕人,遠離故土,四海為家,前去探詢表姐的下落。這件事,華幫主想來曾聽表姐說過吧!」

華天雲心頭暗暗吃驚,關於楊柳月的身世,楊柳月只告訴了他一人。周風能說出,華天雲對他信了三分,心頭卻是隱隱生疼。

周風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笑道:「後來表姐藝成下山,尋找父母。豈知姑父、姑姑為了尋找表姐,積勞成疾,撒手人寰。表姐找到我家來,家父本想說出婚約一事。奈何當時我只有六歲,姑姑、姑父又剛逝世不久,指腹為婚的事始終不好提起。

表姐在我們家住了一個多月後,有一天突然不告而去,留下一封信,說她要到江湖中去闖蕩。

我父母雖然焦急,但是也沒有辦法。後來,表姐建立了煙雨樓,斷斷續續與我家通過信,我父母才知道她現在已成了武林中的大人物。家母告知婚約之事,要我來找表姐,我當時因為沒有學好武功,生怕配不上表姐,一直推遲到現在,正巧趕上表姐來信,叫我去參加煙雨樓十五週年店慶。

華幫主,我知道你們先前不相信我的身份,如今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你們還對我懷疑嗎?」華天雲愣了一會,心亂如麻,怪聲笑道:「這麼說,楊大妹子還不知道婚約之事?」

雖然是笑,但誰都看得出,他笑得極為勉強,比不笑還難看。

周風心頭狂喜,暗道:「好呀,華天雲,你不是大英雄,好漢子麼,遇到這等事,還是不能免俗,『英雄難過美人關』!」

微微一歎,道:「是的,我還沒有來得及同她說。誰知她卻同華幫主這般要好,居然論起了婚嫁,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手腕輕微抖動。

華天雲還當他是心頭慌亂。心頭一歎,暗道:「是了,難怪他一進門,我就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看來他說的句句是真,妹子這麼漂亮,別說和她有婚姻關係,就是尋常一個男子,千方百計也想追求於她!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神色黯然,心神再也不能安定。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就算是面對超級高手,他的心也從來不會亂。

看到華天雲的表情,周風的左手悄然握緊,內力暗自提了起來,心頭急如電光石火掠過許多念頭。

出手還是不出手,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放過,恐怕以後就不會有了!

周風緊握的左拳竟然充滿了汗水,顯然他的心頭也是十分的激動。但是他始終沒有出手,不知是何緣故,他隱隱覺得就算出手,也未必能一擊殺掉華天雲,。有兩種潛在的危險一直籠罩在心頭。一是華天雲那鬼神莫測的武功;一是打算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方劍明。在周風心底,方劍明的危險似乎比華天雲還要大。

見鬼!這姓方的小子能有多大道行?他「周風」的武功,並不輸於天、地榜級別的高手,難道還會怕他?

「啪」的一聲,吳世明聽得心頭火起,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桌上顯出一個掌印,險些洞穿。

吳世明立身道:「周風,你居心何在?你難道不知道我大哥同楊大姐的關係,你簡直是在攪局!」

一股氣勁透體而出,躍躍欲試。

聽了這話,周風心頭不僅沒有發怒,反而顯得如釋負重,渾身輕鬆了不少,暗叫了一聲「可惜!」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鬥酒

周風道:「我不是來攪局,只是想告訴華幫主實話,難道說實話也有錯嗎!」

吳世明冷笑道:「當然沒有錯,但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這麼一件事,明擺著就是要我大哥難堪!」

周風面色一沉,道:「吳公子,你說話要有理有據,我何時給華幫主難堪了?華幫主,你評評理,我的話說錯沒有?」

華天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煩躁強自壓制住,正待要說話。

史紅蓮從外面跑了進來,高聲笑道:「你們都去看看吧,我們酒樓上在比酒呢!」一拉周風,笑道:「你就是周弟弟吧,我是樓主對你說過的史紅蓮,樓主叫我們去酒樓上,去晚了,就看不成了!」

方劍明藉機笑問道:「史姐姐,是什麼比酒啊?誰和誰比酒?」

史紅蓮笑道:「你們去了就知道!」

史紅蓮來得正是時候,沒有讓在場的人在繼續尷尬下去。

華天雲起身道:「既有好戲看,有什麼事先放過一邊再說,周兄弟,你說是不是?」

周風道:「華幫主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從命!」向吳世明得意的看了一眼。

吳世明哼了一聲。

煙雨樓三層,在嘉興府內算是高建築了。今日乃煙雨樓店慶,免費開張一天,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你來慶賀,都可以在煙雨樓一醉方休。

煙雨樓十分闊氣,在一樓擺滿了桌椅,都是來「吃白食」的人,格外熱鬧,三樓因為是雅座,故不開放。

此刻,二樓儘管坐滿了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吭聲,無數雙眼光注視著一個方向。正中擺著一個長寬大桌,乃是用六張大方桌拼湊而成。

這會兒,正有五個人坐在那裡大碗、大碗的喝酒,喝得極為生猛,幾同喝水!

數人上到二樓上。因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場中,沒有一個人怎麼注意他們。找了位置坐好以後,方劍明抬眼望去,見那五個人中居然有三個都是他見過的。

一個是先前那跟著他們的老叫化,一個是曾和他打過架的武狂,一個是那日在杭州城外,曾對過一掌,內力並不輸於武狂的古怪老頭。

方劍明見了武狂,微微一怔,武狂怎麼會在這裡?

楊柳月與娟娘坐在東首,身後並排立著五個英姿勃勃的勁裝少女。楊柳月的心思並不放在比酒上,見了他們上來,含笑點頭示意,看到華天雲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心頭微感詫異,心下暗忖道:難道公主真的出手了嗎!」心頭不免有些慌亂。

五個人在場中大口喝酒,誰也不說話,每喝完一杯,自然有人給他們斟酒,一旁有煙雨樓的丫頭侍侯著。

突見其中一個身材高壯的漢子喝下一口酒以後,臉色霎時變得通紅,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險些摔倒,大叫道:「你們厲害,不和你們比了,老子比不過你們!」侍女將他扶到一邊去。

人群中有不少人嘖嘖稱奇。原來這漢子乃嘉興府裡頗為有名的喝酒好漢,平時喝數十兩酒也難不到他,誰知今日一共喝了五十一兩後,再也喝不下去,這也打破了以前三十八兩的記錄,但是一塊兒喝酒的其他四人兀自一杯一杯的喝個不停,樓上有一半是普通的小市民而已,何曾見過這般奇事!

方劍明看到這,不由想起了醉道人來,醉道人倘若在此,恐要上去同他們鬥一鬥。

其實,只要稍有些江湖經驗的人,沒有道理看不出這四個人乃是內家高手。他們雖然喝了這麼多酒,但是還沒有到醉倒的地步。

楊柳月看到這,柳眉微微一皺,向娟娘使了一個眼色。

娟娘站起身來,高聲說道:「四位真是海量,煙雨樓今日難得遇到酒道高手,煙雨樓倘若不能滿足各位的雅興,豈不是要叫旁人笑話,來人!」

兩個勁裝侍女躬身嬌喝道:「在!」

娟娘笑道:「把我們酒樓中最烈的『三杯倒』拿來!」

兩個勁裝侍女道:「是!」下樓去取酒。

老叫化聽了這話,哈哈一聲大笑,道:「娟娘,你何不早說?這些酒喝起來就如喝水,不過癮,不過癮!」

武狂也跟著笑道:「不錯,這位老哥說得正合吾意!」

娟娘道:「兩位所喝的酒也不是一般的酒,一般的人喝上三四兩就不能行動,我們沒想到你們的酒量竟是出奇的好,只好將『三杯倒』拿出來了!」

老叫化道:「既然名為『三杯倒』,是不是喝了三杯之後就不能在喝?」

娟娘微微一笑,道:「前輩,煙雨樓的『三杯倒』只是針對一般的人,對於前輩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老叫化得了高帽,十分爽快,哈哈大笑,轉眼看向那個古怪的老頭,問道:「尊駕還能喝麼?」

古怪老頭板著一張面孔,嘴巴緊閉,話也不吭,瞪著老叫化,模樣古怪。

老叫化嘿嘿一笑,轉首看向最後一個身著黑衣的勁壯漢子。

那黑衣漢子腰間配著一把寶劍,面孔有些黝黑,方劍明見了此人,想起了在嘉興城外那四個黑衣人來,不知他們是不是一路的?

老叫化道:「年青人,你還真能喝!不知尊姓大名?」

勁壯漢子冷著一張臉龐,淡淡的道:「無名無姓,閣下喝你的酒就是!」

老叫化聽了,嘿嘿一笑,顯然並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勁裝侍女一手各拿一個酒罈,從樓梯下走了上來,走到大桌旁,將四個酒罈放在了桌上,退回到娟娘身後,兩人身形矯健,可見武功並不一般。

一旁侍侯的丫頭上前給四人各斟了一杯。酒倒出來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酒香,和平常的酒並沒有什麼不同,不知為何要稱作「三杯倒」?

四人看著酒杯裡的酒,居然沒有一個人端起來喝,顯然心頭都在打鼓。

楊柳月突然笑了一聲,道:「四位,第一杯旦喝無妨,柳月保你們無事!」

老叫化眼珠一轉,抓起酒杯,一仰首,將杯中的酒喝得點滴不剩,其他三人見了,跟著不分先後的喝乾了杯中酒,只覺這「三杯倒」有些微甜,說到烈卻是言過其實。

丫頭斟上第二杯後,楊柳月提醒道:「四位,第二杯可就要小心了!」

四人心頭都是微微一凜,不知這第二杯喝下去,有何感覺。老叫化一抓酒杯,哈哈一笑,道:「還是老叫化先來!」一仰首,將杯中酒喝乾,三人見他臉上毫無異色,又是不約而同的拿起酒杯,一仰首喝乾。

四人喝了第二杯後,手中尚自拿著酒杯,動也不動,眾人微感詫異。

片刻,只見四人頭頂冒出了一股股白氣,老叫化鼓著腮膀,猛地張大嘴巴,長吐了一口氣,雙頰顯出紅暈,連叫了三聲:「好,好,好!」

武狂大喝一聲,張嘴吐出了一股白氣,眼睛顯得通紅。

古怪老頭卻「哇哇」大叫一聲,道:「不行了,不行了,小俟子,你再不讓我說話,我就要憋死了,這酒好烈,好烈!」氣喘不已,滿面紅光。

眾人聽了他古怪的話,都是禁不住笑了起來。

黑衣漢子悶哼一聲,臉上並沒有顯出紅暈,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老叫化見了,心頭暗道:「小子,在老叫化面前充什麼好漢,你當真以為老叫化不知道你的底細嗎?」

第三杯斟上以後,四人盯著杯中酒,沒有一個人敢伸手舉杯。

眾人都等得不耐,有人開始噓聲,老叫化「嘿嘿」一笑,道:「既然沒有人先來,還是讓老叫化先來吧,老叫化不如地獄誰入地獄!」暗運內力,端起酒杯,將酒喝盡。酒一下肚,只覺一股火龍在胸膛狂舞,渾身燥熱無比,立時頭昏眼花,心頭暗道:「楊柳月啊楊柳月,老叫化倘若出了什麼事,你這煙雨樓就該關門大吉了!」運功抵抗酒勁。

三人見他喝下以後,都舉杯一飲而盡。

三人剛一喝下,兩條人影倏的從兩個開著的窗戶一掠而入,腳尖在窗戶邊上一沾,急如電光,投向了老叫化。

這個變故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還沒有來得及出聲驚叫,兩人已撲到老叫化身前一丈。

說時遲那時快,兩條人影陡然從座位上騰空躍起,其中一個嬌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煙雨樓肇事!」

另一個冷笑道:「卑鄙小人,給我滾!」

只聽兩聲「蓬」的震響,從窗戶外掠進的兩條人影在空中翻了四個觔斗,接著又是「蓬」的一聲,兩人在空中對了一掌,急如流星,從窗戶穿了出去。

兩個出手阻攔的人凌空一翻,落到了老叫化的身旁,正是娟娘和吳世明。

那兩出手偷襲的人,來去奇快,一般的人見都沒有見到他們的面目,還不知是男是女。方劍明卻看清了這兩個人,不過,看清是看清了,但二人臉上蒙著黑布,等於是沒有看清!

立在楊柳月身後的五個勁裝侍女正待去追,楊柳月一抬手,沉聲道:「算了,讓他們走吧!」對著四方拱手道:「承蒙各位看得起煙雨樓,前來給煙雨樓祝賀,柳月心頭感激,但是……柳月有一句話先說在前頭,誰要是不信邪,只管出手,不管是何人,楊柳月勢必追究到底!」

忽聽「咚」的一聲,只見那黑衣漢子一聲不吭的翻到在樓板上,滿面紅得就如關公一般。他的臉本來有些黝黑,一時相映成趣,惹得許多人笑了起來,不等丫頭扶下去,走上兩個黑衣青年,將他拉起,退了下去。

黑衣漢子倒下不久,只聽那古怪老頭「哇哇」大叫道:「頭昏,頭昏,眼花,眼花,想來我是真的醉了,醉了好,醉了好!」立身而起,搖搖欲墜,卻又如不倒翁般,始終不肯倒下,立時搶出兩個勁壯漢子,將他扶了下去,他口中兀自哇哇大叫,就如小孩子一般,極為有趣。

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拉他退下的正是情人山莊一夥。司馬俟、宇文堅,還有當日所見的那個長鬍子中年人坐在位置上,神色怪異,似乎有些氣憤又有些無奈。

老叫化雙眸突然一張,閃過一道精光,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張嘴對武狂道:「老弟,你還能喝嗎?」

武狂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還能,不過只能喝半杯,多喝恐怕就要醉倒了!」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實話說,老叫化還能喝一杯!」

武狂大笑一聲,道:「那麼,老哥算是最後的贏家!老哥,一別十年,你還是比我稍勝一籌!」語氣竟然是有些落寞。

老叫化聽了,心頭微感詫異,正待相問,卻聽得樓下有人緩緩的道:「慢著!」兩字一落,他的人就站在了樓上。四個黑衣人從座位上立身而起,向此人躬身一禮,顯得極為的恭敬,他們的座位上還躺著那個業已喝醉的黑衣漢子。

來人向喝醉了的黑衣漢子投了一眼,眉頭一皺,看向楊柳月,微微一拱手,道:「『南天一劍』薛無名,見過楊樓主!」

楊柳月起身回禮,道:「薛供奉,你大駕光臨,煙雨樓頓時增輝不少,柳月回禮了!」

薛無名道:「楊樓主,賀禮我的手下業已送了,不知這酒我能不能喝?」

楊柳月臉上蒙著黑布,看不出她是何表情,只聽她道:「薛供奉想喝就喝,請恕柳月照顧不周!」

薛無名搖了搖手,表示不必如此。走上前去,坐在了一張凳子上,離老叫化只有一丈距離,離武狂有一丈五。

薛無名看了看武狂,又看了看老叫化,微微一笑,道:「兩位好高深的內力,薛某佩服,佩服!」

倏的喝道:「杯來,酒來!」

雙手虛空一抓,只見桌上放著備用的酒杯飛出一個,落到了他的右手中,一個酒罈從桌上凌空飛起,旋轉著到了他左手掌上。

識貨的人見了,心頭都是一驚,隔空取物的本事,一流高手運足功力,也可以做到,但是要將酒罈弄得在空中旋轉如車輪,這就絕非一流高手所能比擬的了。

薛無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首,喝了下去,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首,乾脆利落的喝乾,臉色微微起了一點紅暈,微微頓了一下,接著給自己倒了第三杯,一仰首,喝得點滴不剩,三杯下肚,他的臉色只是微微一紅而已,長吐了一口氣,一股白霧從他口中噴出,道:「我連續喝了三杯,期間的間隔比你們要短,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並沒有沾你們的便宜!」

武狂道:「我們並沒有說你沾了便宜!」

薛無名道:「那就好!兩位請吧!」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雙眼微微一瞇,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

武狂看了老叫化一眼,叫丫頭給自己倒了半杯,一仰首喝盡,運起內力,叫道:「老哥,看你的了!」說完,立身而起,搖搖晃晃退到一旁,臉色通紅,陣陣白氣從頭頂冒出。

老叫化嘻嘻一笑,一揮手,丫頭給他斟上了一杯。

老叫化看了看薛無名,笑道:「老叫化也不願沾你的便宜,還是老叫化先來!」緩緩伸出手去,一把將酒杯抓在手裡,心底不禁暗自想道:「喝完這一杯,老叫化大概也差不多了,老叫化只能賭一賭了!」

舉起酒杯,就如喝茶一般,慢慢的喝。這一杯喝下去竟比前面所喝三杯加起來的時間還要長,顯然老叫化也是感到了力不從心。

這「三杯倒」的酒勁當真是駭人!

薛無名盯著桌上酒杯,一動不動。他如今正運氣抵抗適才所喝的三杯酒,他的武功並不比老叫化要高,一鼓作氣的喝了三杯,暗中早已運起內力,直到老叫化喝完杯中酒,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時,他才緩緩的伸出手去,把酒杯拿起,放到嘴邊,同老叫化一般,喝了半會才把杯中酒喝得點滴不剩。

接下來兩人就把眼睛閉了起來,對外界也不想多看一眼。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臉上漸漸青紅起來,顯得極為的難看。

老叫化雙袖一攏,兩隻手藏在了衣袖裡,薛無名則是雙手放在桌上,姿勢古怪,看的眾人莫名其妙。

突然兩人異口同聲的喝道:「好強的酒!」

眼睛一張,兩人的眸子了閃過一道精光,猶如實質,兩人的氣勁從眸子裡射出,在空中相遇,氣流圍繞著二人旋轉起來,輕輕的掀動二人的衣襟。桌上的酒杯陡然一跳,再一跳,突然飛了起來,飄在空中,看得不少人嘖嘖稱奇。老叫化眼一瞪,傳音道:「薛無名,老叫化早已知道你們的來意!」

薛無名也瞪眼,傳音道:「既然知道,為何還不把屠龍棍獻出來!」

老叫化冷笑傳音道:「就算是你們老大親臨,也不敢以這種口氣對老叫化說話!」

薛無名傳音道:「實話告訴你,這次我們出動了一半的人馬,休說是你武狂,便是情人山莊的人,我們也照樣吃定了!」

老叫化心頭一驚。

薛無名傳音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更驚人的消息,曹老大業已請動錦衣衛兩大副統領前來相助,你有多大的道行,能在這麼多的高手下逃出去,你還是……」

老叫化傳音問道:「那兩個人是誰?」

薛無名傳音道:「聖手何飛與孔伯端!」

老叫化心頭一凜,心想:「想不到他們也來了,看來是凶多吉少!」

薛無名傳音道:「不要在強撐下去了,你連我都戰勝不了,何況我們還有這麼多的高手,識事務者為俊傑!」

老叫化心頭冷笑,傳音道:「你們可不要忘了,屠龍棍在老叫化的身上,屠龍棍一出手,你們誰能相抗,有誰願意做這個替死鬼!」

薛無名心中一怔,傳音道:「老叫化,你打算拚個兩敗俱傷?」

老叫化傳音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薛無名也不禁有些膽寒。

他雖然沒有見過屠龍棍的模樣和威力,但是他小的時候,曾從師父那裡聽到有關屠龍棍的傳言,說此棍之所以能位列少林七絕之一,非同小可,一出手,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但怎麼厲害法,師父也說不清。

薛無名想起師父說到此棍時那種謹慎模樣,焉能不有所猶豫,他可不想做這個替死鬼!

兩人運氣勁,暗中相鬥,卻運用傳音入密的上乘功夫悄悄的說了這些話,旁人只見桌上的酒杯飄在空中,二人你瞪我,我瞪你,姿勢奇特,都看得一驚一詫,尤其是那些不懂武功之人,還道兩人中了邪。

突然,有人大笑一聲,道:「兩位鬥酒也不能這般鬥法,要鬥就這麼鬥,我也來和你們鬥一鬥!」

隨著話聲,一人站了起來,走到場中,飄在空中的酒杯輕輕落在了桌上,恢復了寧靜。

此人正是華天雲。

只見華天雲大馬金刀的一坐,位置正好是老叫化與薛無名之間,對斟酒的丫頭道:「勞駕姑娘給我一個酒杯!」

丫頭將一個酒杯遞給了他。

華天雲笑道:「酒罈也給我吧!」丫頭遲疑了一下,華天雲已是從她手裡拿過酒罈,丫頭竟是毫無所覺,不知道酒罈是怎麼從她手裡到了華天雲手中的,不禁愣了一愣,模樣惹人發笑,憐愛。

華天雲給自己倒了一杯,對著楊柳月一舉,道:「今日乃煙雨樓的好日子,楊大妹子,我敬一杯!」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屠龍影現

楊柳月起身微微一禮,心頭想道:「大哥這是何意?難道他想架這個梁子!」

華天雲一仰首喝乾杯中酒,接著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面對四方一舉,朗聲道:「眾位來給煙雨樓祝賀,我借花獻佛,也敬大家一杯!」

眾人大為奇怪,他已然一杯喝乾,倒了第三杯,分別對老叫化、薛無名一舉,道:「兩位好酒量,好武功!我也敬二人一杯!」一仰首喝乾,接著又倒了第四杯。

眾人見他連喝了三杯,沒有事絲毫異常,都不禁睜大了雙睛,愣愣的看著他。

華天雲將第四杯酒一舉,道:「今日是煙雨樓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高高興興的喝酒,任何武林恩怨,江湖紛爭,都不能提起。誰要是在此地鬧事,就是跟楊大妹子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喝乾了杯中酒。

酒杯一放桌上,哈哈大笑一聲,臉上顯出一絲紅暈,大叫道:「好酒,好烈的酒!」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華天雲面色微微一苦,突然朝楊柳月投去一眼,這一眼,含著眾多的心思,複雜到了極至。楊柳月見了他的目光,心頭微微一震,只覺這一眼就是在同她訣別,心頭如插上了一把利劍那般心痛!

華天雲哈哈大笑聲中,又一連給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鼓作氣喝乾,毫不拖泥帶水,端的豪爽。酒下肚以後,面上除了有一絲紅暈外,並無其他異常。樓上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這傢伙還是不是人?

老叫化心頭大驚,薛無名則是大駭,面色蒼白,一股冷汗從背上流了下來,腳下歪歪倒倒,顯然是醉酒了。

搶上兩個黑衣人一把護住他。

薛無名揮揮手,道:「行動暫且停止,等我恢復了正常再說,扶我回去!」

四個黑衣人分作兩批,分別將薛無名和先前喝醉的那個黑衣漢子扶著,匆匆而去。

見他們走後,老叫化怪笑一聲,伸手一拍華天雲的肩頭,叫道:「大兄弟,你……」話未說完,只覺手觸到華天雲的肩頭,一股霸道的內力反彈而出,強如他這中高手,也不禁被彈飛出去,酒勁湧上心頭,暗叫一聲:「糟糕!」想運起內功相抗,卻是晚了一步,頭腦一混,酒勁翻天覆地的湧起,頓時醉了!

一條人影飛身竄起,朝空中的老叫化伸手抓去。此人剛一起身,就在同時,另外一條人影飛身躍起,向老叫化投到,兩人身形在空中一錯,先前飛起的人一把抓住老叫化的右臂,落下地來,轉身笑道:「前輩,且慢!」

後面那人在空中一翻,正待憑借一口真氣,踏空追上,聽了這話,心頭微微一怔,從空中掉了下來。身形一落地,就如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定睛一瞧,失聲道:「是你!」

抓住老叫化的人卻是方劍明。

方劍明面帶微笑,將手中的老叫化交給走上來的兩個丫頭,向武狂一抱拳,道:「得罪,得罪!」

武狂神色古怪,不知改如何稱呼方劍明,呆了一下,倏的哈哈一笑,道:「主人,你也來了!」

方劍明變色道:「李前輩,你這是……」

只聽樓梯「登登登」響,一條人影衝到了樓梯口,還沒有看見此人長得什麼樣子,來人眼光一掃,見了華天雲,疾步而上,對著華天雲躬身道:「幫主!」

華天雲見他神色著急,顯然有重大的事稟報,問道:「什麼事?」

來人在華天雲耳邊低語了幾句,華天雲面色微微一變,對楊柳月道:「楊大妹子,我去去就來,我的朋友就由你招待了!」一拉來人,匆匆下樓而去。

王賓站起身來,跟著下了樓梯。

楊柳月向娟娘使了一個眼色,娟娘站起來,向四方拱拱手,笑道:「眾位,現在酒已然比完,大家盡情喝酒,請恕我們樓主暫且告退!」

楊柳月站起來,向四方微一拱手,帶著五個勁裝侍女起身而去,臨走前,向史紅蓮使了一個眼色,史紅蓮會意,立刻吩咐丫頭們端上好酒好菜,大宴賓客。

方劍明等人則是跟著楊柳月下樓而去,周風搶上一步,趕上前面的楊柳月,史紅蓮,龍碧芸,龍月三人走在一塊。

方劍明,吳世名則走在最後,眼看就要下完樓梯,身後有人叫道:「主人!」

方劍明回頭苦笑道:「李前輩,萬萬不可,晚輩受之不起,你……」

武狂扶著老叫化走了下來,道:「主人,我這個朋友喝醉了,我想借楊樓主一個居室,主人和楊樓主是朋友,不知可否?」

史紅蓮回身笑道:「前輩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方少俠是華幫主的兄弟,他的朋友也是煙雨樓的朋友,前輩,裡面請!」

武狂當仍不讓,扶著老叫化跟著走了上去。

吳世明故意落後一步,低聲問道:「前輩,你們可有什麼難處,是不是大內高手要找你們的麻煩?」

武狂不認識他,不想節外生枝,只是點了點頭。方劍明見他們走到最後說悄悄話,也故意放慢腳步,與他們通行,問道:「李前輩,你那日匆匆一變,想必就是來會這位前輩了。」

武狂對他要比吳世名信任得多,道:「主人,勞煩你給楊樓主說一聲,就說我急需一件靜室,不可有人打擾,切記,切記!」

方劍明笑道:「你和這位前輩有話說吧,那好,我去跟你說!」趕上幾步,武狂忽道:「主人,你也來,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方劍明微微一愕,不知他有什麼事要和自己談。

要了一件靜室之後,武狂將醉醺醺的老叫化放到了床上,對方劍明道:「主人,我這位老友醉得太深,我要運功給他……」

方劍明道:「前輩,還是讓我來吧,你剛才喝了酒,恐怕也損耗了不少內力,晚輩內力充沛,應該可以勝任!」

武狂聽了大喜,道:「這就有勞主人了!」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義不容辭!」脫掉鞋子,盤膝坐在老叫化的身後,見老叫化腰間還插著那根粗大的棍子,想也不想的伸手正待解下,打算放到一旁。

武狂臉色大變,先他一步,將棍子解下,笑道:「此棍還是由我來保管!」

方劍明笑道:「甚好,甚好!」運起內力,雙掌平伸,貼在了老叫化的身後大穴。

方劍明內力深厚,不過片刻,已將老叫化肚子裡的酒勁煉化。

老叫化臉上紅暈漸漸恢復正常,雙眼一張,方劍明收回雙掌,跳下床來,穿好鞋子,問道:「前輩,還感到頭暈嗎?」

老叫化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翻身落地,不由自主的往腰間摸去。

武狂笑道:「棍子在這裡,拿去吧!」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只要還在我們手裡,這就好說。對了,這是怎麼回事?」

武狂將經過簡單的說了一下。

老叫化連忙向方劍明道謝。

方劍明道:「前輩不必客氣!」

老叫化驚歎道:「那位大兄弟好深的內力啊!」

武狂抓住老叫化,拉他到一旁說了半天的悄悄話。老叫化看了看方劍明,有些驚喜。兩人說完之後,老叫化走上前來,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正是晚輩。」

老叫化看了他身後的天蟬刀一眼,問道:「你的刀當真是天蟬刀?」

方劍明點了點頭。

老叫化「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好,好,這麼說來,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了?」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道:「算是吧!」

老叫化笑道:「你可知道,這根棍子是什麼棍?」將那根粗大的棍子舉了起來。

方劍明見那根棍子渾身漆黑,並沒有什麼特別,詫道:「這是什麼棍,難道很出名嗎?」

老叫化一字一句的道:「這就是你們少林寺的屠龍棍!」

方劍明心頭大驚,失色道:「前輩,你不是在說笑吧?」

老叫化正色道:「到了這個時候,你看我還像一個說笑的人嗎?」

方劍明道:「既然是屠龍棍,不知為何到了前輩的手中?」

老叫化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問你,你們少林寺想不想收回此棍?」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收回是想收回的,不過,寶物乃有德之人所據有,屠龍棍如今在前輩手中,只怕……」

老叫化道:「那就好,老叫化問你,老叫化如今想收你為徒,將屠龍棍傳於你,你可願意?」

方劍明聽了,急忙搖手,推遲道:「不可,不可,晚輩業已有了天蟬刀,焉能再貪屠龍棍,再說晚輩的棍法一般,前輩還是另找他人!」

武狂聽了,急道:「主人,你是不願意拜老哥為師嗎,其實,不用拜師,只要……」

方劍明想起一人,笑道:「兩位前輩,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如此著急,你們急著想找徒弟,不如我介紹一個,就是不知道你們滿不滿意?」

老叫化低頭一想,突然面露微笑,道:「對呀,老叫化怎麼把這小子給忘了,你說的人就是那個使棍子,脾氣又硬又臭的小子?」

方劍明笑道:「他名叫吳世名?」

老叫化哈哈一笑,道:「難道就是十大公子之一的『叫化公子』?」

方劍明點了點頭。

老叫化驚喜於色,道:「有緣啊有緣,老叫化說呢,怎麼一見他,就甚感投緣……」突然又歎道:「可惜,可惜!」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威力驚人

方劍明詫道:「可惜什麼?」

老叫化向他看了一眼,道:「以你的資質,要比那小子好,要是屠龍棍傳給你,老叫化最為放心,傳給那小子,老叫化只怕他將來要造成不少的殺孽,唉,老天既然讓我們在此時相會,便是上天的安排,好,你去把那小子叫進來!」

方劍明笑道:「世明哥不會隨便殺人的,他也是少林寺的弟子!你老……」

老叫化微微一怔,道:「他也是少林弟子?」

方劍明道:「是啊,我和他雖然不是一個師父,但我們都是在少林寺長大的,都學了少林寺的武功,在我們心裡,我們都是少林寺的弟子,絕不會胡亂殺人的!」

老叫化「嘿嘿」一笑,道:「這就好,你去把他叫進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方劍明暗道:「怎麼如此著急,就像有天大的事似的!」想歸想,還是走了出去。等他出去後,武狂問道:「老哥,用不著如此急迫吧?憑我們二人,再加上鬼神難測的屠龍棍,還怕誰來!」

老叫化歎了一聲,道:「我這次叫你來嘉興,實在是事關重大,為了屠龍棍的事,老叫化一路上被人追得緊迫……」

頓了一頓,道:「你也知道,屠龍棍在老叫化手裡,也有了五十多年,這麼多年來,老叫化費盡了心思,也只學會了其中的三招,憑此三招,老叫化還未曾一敗。半個月前,老叫化在山西遊蕩,突然被大內高手盯上了,稍微用計,這才知道他們已探到了屠龍棍在老叫化手裡的消息,想從老叫化手裡奪去,自從老叫化被大內高手盯上以後,屠龍棍就顯得不安靜,有一夜,說來真是神奇,屠龍棍竟然閃現出『嘉興』兩字,你說這怪不怪?後來老叫化一想,這乃是屠龍棍給老叫化的指點,不能不依,所以老叫化才會約你在嘉興相見!老叫化一路趕來,到了嘉興城外時,屠龍棍居然興奮起來,老叫化用內力這才將它鎮住,這時就見到路邊有個茶館,想來這茶館中有和老叫化有緣之人,是以就裝瘋賣傻的闖了進去,沒想到就遇見了方劍明一夥,那姓吳的小子居然也是使棍的高手,這不是明擺著屠龍棍和他有緣麼,看來屠龍棍是真正的找到主人了!」

武狂不以為然的道:「這也未必見得,當年我在豫地第一棧,趕上長生瓶出世,各大門派爭奪,後來這長生瓶還不是到了朝廷手中!」

老叫化搖搖頭,道:「這不能相比。屠龍棍的威力實在太強,老叫化的師父當年正因為奪下它,才身受重傷,不治所終,老叫化之所以拿著屠龍棍,不想交給少林寺,就是因為它是老叫化師父間接的兇手,老叫化焉能輕而易舉的歸還少林寺?無奈冥冥之中,這屠龍棍的主人並不是老叫化,這麼多年,老叫化也想得開了,只好隨其自然吧!倘若那姓吳的小子確實與屠龍棍有緣,老叫化就將屠龍棍給他!」

武狂苦笑道:「老哥,只怕他也未必是屠龍棍的主人!就算給了他,他武功再高,也高不過我們,他能保得住麼?」

老叫化微微一笑,道:「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屠龍棍在他手裡,名正言順,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老叫化看得出來,他與方小子關係極好,還有那個丐幫幫主華天雲,嘿嘿,誰要來硬的,無疑是自找苦吃!」

武狂問道:「你說那內力深厚的漢子就是丐幫幫主?」

老叫化道:「不錯,這老叫化還看得出來,他不認識老叫化,老叫化卻認識他!」說到這,方劍明已把吳世明叫了進來。

吳世明一進門,就笑道:「老叫化,看不出啊,你武功這般好,我算是看走眼了!」

老叫化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來,你們二人都坐下,我有事要告訴你們!」

兩人坐下後,吳世明一抱拳,道:「老叫化,敢問高姓大名?」

老叫化道:「老叫化人稱『獨行丐』,名叫高不興,這位是武狂老弟!」

吳世明微微一驚,看著武狂,道:「閣下就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武狂前輩?」

武狂笑道:「正是!」

吳世明道:「失敬,失敬!」

高不興笑道:「怎麼,你只管拍他的馬屁,就不拍老叫化的馬屁,是不是覺得老叫化沒有名氣啊?」

吳世明笑道:「你何必用我拍馬,你不是已嘗過了馬屁股的滋味了麼?嘿嘿!」

高不興知道他說的是先前自己站在馬屁股上,搭了個便車的事,無奈的笑了笑,道:「你們年紀小,不知道老叫化的底細!也難怪你們!」

吳世明道:「這也未必見得,天,地二榜,我也聽說過呀,莫不成你比他們還要老?」

高不興一聽天,地二榜,與武狂相視苦笑,似乎有一種難言之隱,方劍明詫道:「兩位前輩,這是為何?」

高不興歎道:「當年天,地二榜的名氣實在太大,把我們的名聲都蓋了過去,都怪那武林萬事通!老叫化與武狂老弟,論年紀,當然要比天,地二榜上的前輩要小,自從天,地二榜出來以後,武林中似乎除了天,地二榜,就沒有了高手,我們這些要晚他們一輩或者半輩的人,想要出頭,難如登天,等他們風頭出盡之後,漸漸被人遺忘,這時我們也上了點年紀,本該也想想過過高手的癮,誰知天下就是如此的無理,魔教出了個獨孤九天,武當出了個飛虹真人,你們少林寺又出了個大方禪師,等等這些後起之秀,來勢兇猛,名聲一時如日中天,你們說我們苦惱不苦惱!你們算是幸運的了,在你們父輩那一代,如今的武林,可曾有幾個名氣很大的,還不是被你們這一代的人比了下去!」

高不興發完了牢騷,想到正事,道:「算了,算了,這些事提他做什麼,我們還是來說正事!」神色一肅,對吳世明道:「吳小子,老叫化問你,你所學的棍法,是少林寺的那一路棍法?」

吳世明一愣,道:「我在少林寺的時候,曾修煉過許多門棍法,有風火棍,雲陽棍,小梅花棍,陰,陽手棍等等,怎麼?老叫化,你想和我比比棍法麼?」

高不興皺眉道:「不是,你所練的都是這些平常的棍法麼,沒有其他棍法了?比如說屠龍棍法?」

吳世明心頭一驚,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劍明急忙道:「世明哥,你誤會了,高前輩不是這個意思,對了,你不是自創了一門『回龍棍』法麼,我看這你的回龍棍法,威力奇大,神妙得很,也堪稱一絕了!」

高不興聽了,笑道:「你還自創了一門棍法,稀奇,稀奇!」

吳世明哼了一聲,道:「這有什麼稀奇的,練多了,自然就會自創,不然死守著前人的東西,又有多大的出息!」

高不興聽了,拍手叫道:「好,老叫化就喜歡你這種敢於直言的人,你這回龍棍,想來是有感於『屠龍棍』而發吧?」

吳世明臉上微微一紅,暗道:「還是你這老叫化懂得我的心思!」

原來吳世明在少林寺多年,少林寺的眾多棍法他都習完,雖然不能都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也極為的精通,他想到少林七絕之一的屠龍棍,心頭就有些鬱悶,這屠龍棍,他見都沒見過,也很少聽長輩門提及,有一次他忍不住去問師父,他的師父是少林寺達摩院的一等武僧,聽到他說起屠龍棍,言語之中,大有想學之意,當時就說屠龍棍乃少林寺鎮寺法寶之一,不是常人所能修煉,就是吳世明的師祖,達摩院首座,也沒有修煉,何況是他!

吳世明聽師父言語支吾,心頭一動,突然問到少林寺究竟有沒有屠龍棍,屠龍棍在不在少林寺這種敏感的問題,他師父當場就大怒起來,將他關了一個月,面壁思過,吳世明心頭有氣,更加懷疑屠龍棍早已失傳,在面壁思過的那一過月,他日思夜想,終於自創了「回龍棍」法,自然是因為「屠龍棍」的原因。

直到唐震天率領唐門子弟來少林寺報訊,問到少林七絕一事,大方有苦難言,最後還是將少林寺傳自外界的事說了出來,吳世明更加的確定屠龍棍不在寺中,須知學武之人,都有一種癡迷,學刀的對於刀,學劍的對於劍,都有一種「情有獨鍾」,吳世明是學棍的,棍法也是超一流,對於屠龍棍自然是心神嚮往,趕上方劍明出山,他沒有玩伴,離他剃度的日子也為時不遠,他終於下定決心,不告而去,在他心底,一直都藏著個小九九,那就是想找到少林寺的屠龍棍,只要他找到少林寺的屠龍棍,有功於少林寺,大方在怎麼固執,也不會強要他作和尚了。

這些年來,他四處流浪,都在暗中打探那裡有棍法大家,沒想到,那些所謂的棍法大家,在他手底下走不過十來招,就棄棍投降,所學的自然不會是名震武林的屠龍棍法,後來,他遇到華天雲,跟著華天雲走南闖北,也到過許多名山,但就是沒有打探到屠龍棍的消息,此時他的「回龍棍」法漸趨成熟,也沒了多大的心思去找屠龍棍,如今聽到高不興突然提及屠龍棍,想到自己心思,不禁有些好笑而苦澀。

高不興見他不語,微微一笑,道:「你是用棍的,老叫化也是用棍的,你的心思老叫化焉能不知,老叫化對那屠龍棍也是心神嚮往,只是可惜……」

吳世明道:「可惜什麼?」

高不興道:「可惜老叫化資質平庸,學了也學得不好!」

吳世明心頭暗笑道:「你這話說錯了,不是你學不好,而是你跟本就沒見過屠龍棍,那裡……」

倏的想到此老江湖經驗如此豐富,豈能說錯話,他這話莫非有什麼用意不成?無意之間,看到了高不興手中那根黑漆漆的粗大棍子,心想:「誰要說這就是名震武林的屠龍棍,豈不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看來我是多心了,不過……」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方劍明已然大笑道:「世明哥,你是使棍的行家,難道還看不出高前輩手中的那根棍子有什麼不凡麼?」

吳世明心頭驚疑不已,脫聲道:「劍明,你不會說這根爛模爛樣的棍子就是屠龍棍吧?」

方劍明點點頭,吳世明一怔,倏的大笑起來,道:「哈哈,劍明,你在開什麼玩笑,是誰告訴你它就是屠龍棍的?是他麼?只怕他是在哄你開心,我……」

話未說完,高不興倏的飛身躍起,手中的棍子疾如利箭,一晃就到了吳世明桌前,響起一聲古怪的「嗚嗚」嘯聲,「篤篤篤」的在吳世明頭頂不輕不重的敲了三記。

這個突然的變化,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吳世明那裡會想到高不興會突然出手,一愣神的功夫,已著了三下,吳世明受此「羞辱」,立身站起,怒道:「老叫化,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前輩就能胡亂打人麼?」手中的棍子一揮,「呼呼」作響,高不興苦笑道:「不關老叫化的事,是它自己要打的!」

吳世明就如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大笑道:「老叫化,你打了我,還要用這種話欺騙我,你以為我是劍明那般好哄,我……咦,你……」話沒說完,臉色大驚,指著高不興道:「你搞什麼鬼把戲?」

只見高不興手一鬆,那根粗大的棍子浮在了空中,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托著,不過幾眨眼的功夫,粗大的棍子開始游動起來,向吳世明逼了過來,吳世明還道是高不興在用內力搗鬼,將手中的棍子一舞,喝道:「老叫化,你想伸量伸量我的棍法麼。好,我就陪你玩玩!」運足了內力,身軀一扭,手一甩,手中的棍子脫手飛出,「呼呼」震響,旋轉著,幻化為十幾根棍影,撞向粗大的棍子,這是他「回龍棍法」中極為厲害的一招,名叫「去來自如」,意思就是說,不管是去,還是回來,都能夠自如如常,即算不能破掉對方的招術,棍子也能及時的回到他手中。

不料,那粗大的棍子有些古怪,它見了十幾根棍影快速襲到,猛地轉身就跑,棍子焉能放過它,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擊中粗大棍子,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粗大棍子倏的殺了一個回馬棍,只聽得「喀嚓」一響,十幾根棍影不見了,兩截棍子從空中掉下,再也不能回到吳世明手中,那根粗大的棍子則是停在空中,嗚嗚的叫著,似乎很得意。

那根棍子跟了吳世明許多年,吳世明對他極為珍愛,雖然不是什麼寶物,但也異常結實,沒想到出師不利,毀在了粗大棍子上,吳世明大叫一聲,撲了上去,喝道:「你陪我棍子!」一拳打向粗大棍子,拳風強勁,顯然真的動了怒氣。

高不興面露苦笑,道:「你看見了吧,老叫化的內力雖然比你高,但是也沒有能力一下就震斷你的棍子,這都是屠龍棍在暗中使壞,你要找就找它吧!」

吳世明充耳不聞,拳腳打出,要把粗大棍子碎屍萬段,屋子不大,頓時屋內充滿了吳世明的真力,武狂見了,只怕他要弄壞屋中的東西,急忙雙掌一合,發出了一股氣勁,散佈在四周,那粗大的棍子也當真古怪得很,吳世明的速度不管多快,它都能及時的閃避開去,吳世明將少林龍爪手,羅漢拳,甚至金剛指使出來,都拿它沒有辦法,氣得吳世明哇哇大叫,在屋子裡竄高伏低,只見一團灰影追著一根粗大棍子在屋裡快速的跳動。

方劍明見吳世明始終抓不著粗大棍子,勸道:「世明哥,算了吧,到如今你還看不出它就是屠龍棍麼?除了屠龍棍,什麼棍子還有這般神通!」

吳世明大叫道:「就算是真的,我也要抓住它!」

方劍明還要相勸,倏的,身後的天蟬刀出現異常,晃了一晃,方劍明暗道:「這小子想幹什麼?」

天蟬刀接著又晃了一晃,並傳來了輕輕的吟聲,方劍明反手一探,握住了天蟬刀刀柄,心頭一動,急忙道:「高前輩,你就把屠龍棍收了回去吧,在這樣下去,只怕天蟬刀也耐不住寂寞,要出來玩玩!」

高不興心頭大奇,問道:「你這話的意思是……」

方劍明道:「高前輩,你忘了麼,它們都是少林七絕之一,一般的神通,你……」話為說完,只見粗大的棍子猛地一棍打出,正中吳世明的手臂,吳世明大喝一聲,內力如數吐出,只聽「蓬」的一聲,吳世明摔了出去,撞在門上,大門「辟啪」一響,吳世明的神情顯得十分狼狽,而屠龍棍只是退了三尺,然後嗚嗚的狂嘯起來,極為的詭異。

高不興變色道:「不好!」正待飛身抓住粗大棍子,只見粗大棍子調轉了一個方向,棍子一頭指著方劍明,週身開始變化起來,它本來是黑漆漆的,這會卻如老蛇蛻皮一般,外面一層黑漆漆的東西一片片的掉落。

高不興見了,卻停下了腳步,不想抓它了,想看它到底要做什麼。這層黑漆漆的東西,乃是他給屠龍棍敷上去,是為了掩人耳目而用,不然屠龍棍在他手中的消息早就傳出了江湖,那還等到現在。

片刻,粗大棍子完全蛻掉了黑皮,現出真身。眾人定睛一看,吳世明失聲叫道:「真的是屠龍棍!」聲音有些顫抖,顯然心頭十分的激動,他如今才真正的確定此棍正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屠龍棍!

只見屠龍棍渾身赤黃,其上雕刻著一隻飛龍,盤繞著棍身,隱隱有王者之尊。屠龍棍完全現形,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它身上發了出來,武狂的內力再也不能支持得住,這股力量衝破武狂的內勁,向四下播散開來,只聽屋裡「辟啪」亂響,桌椅,花瓶,牆上的字畫等等物品四處飛,狼藉一片,天蟬刀就欲掙脫方劍明的控制,吟聲越來越大,方劍明沉聲一喝,雙眼閃過一道黑芒,緊緊的握住刀柄,不讓它出鞘,屠龍棍「嗚嗚」狂嘯一聲,似乎在向天蟬刀發出挑戰,天蟬刀劇烈的晃動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隔著刀鞘傳了出來,同屠龍棍的力量相撞,氣流開始旋轉起來,就如驚濤駭浪。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屋子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膨脹力,轟然倒塌了,一片灰塵飛濺中,四條人影從屋子中一躍而起,瓦片紛飛,四人落到了四周的屋頂上,週身都或多或少粘了一些灰塵。

屠龍棍可不管什麼屋子倒塌的事,飄在空中,嗚嗚狂嘯不已,顯得狂暴而又興奮。高不興此時就算想抓住它,也無能為力,這分明已脫出了他的想像之外,他這個主人恐怕也制服不了。

屋子轟然倒下的那一刻,驚動了不少人,衣袂破空聲傳到,十條人影掠空而至,其中一人見了場中的情形,眼睛瞪得溜圓,顯然她也搞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在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定定神,嬌喝道:「你們都下去,不要讓外人闖進來!」

她身後的五個勁裝侍女道了一聲「是!」向四周散開而去。

來人正是楊柳月一夥,龍碧芸與龍月也在裡面,龍碧芸見方劍明反手緊握天蟬刀刀柄,腳下不丁不八,動作古怪,神色奇異,看了看空中的屠龍棍,面色驟然一變,失聲叫道:「屠龍棍!」

此言一出,楊柳月,史紅蓮,周風都變了臉色。

楊柳月急問道:「這就是少林七絕之一的屠龍棍?」

龍碧芸點了點頭,心頭暗道:「屠龍棍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是『獨行丐』帶在身上的那根棍子?倘若真是如此,也難怪驚動了這麼多的大內的高手,獨行丐這次只怕是人單力薄!」

周風見了屠龍棍,眼珠一轉,驀地「哈哈」大笑一聲,道:「少林七絕,名震天下,你野性未改,待我來會會你!」

話聲未了,雙腳一點,飛身竄出,掠空一滑,撲向了屠龍棍!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虎視耽耽

一道真力從周風手中吐出,欲圖鎖住屠龍棍。

屠龍棍「嗚嗚」狂嘯,週身四射一圈光芒,耀人眼神,龐大的氣流沖天而起,周風的真力對它絲毫沒有效果,還被震出了一丈開外。

周風翻身落下,心頭忖道:「此時不是顯露真本事的時候,我只不過想和你玩玩,你倒和我來真的了!」

高不興見他同楊柳月一起來,想來是煙雨樓的人,是以就沒有出手阻攔,見他被逼落,揚聲叫道:「小兄弟,千萬不可托大,這傢伙野性未改,你還是在一旁看好戲!」

周風眼珠一轉,問道:「這屠龍棍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前輩的東西?」

高不興苦笑道:「雖然是老叫化的,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傢伙正處於暴走階段,我也拿它沒法!」

這時,方劍明立於屋頂上,心神深深沉了下去,一股駭人的氣勁圍繞著他旋轉不已,倏的,他眼光爆射黑芒,內力全數吐出,長嘯一聲,嘯聲入耳,驚心動魄。

天蟬刀大概是知道方劍明動了怒氣,似乎有些怕,又有些發狂,發出一股暴戾的力量,與他相抗,刀身從刀鞘中突然冒出了一截,接著又被方劍明按了回去,如此三番五次以後,天蟬刀漸漸被消磨了鬥志,終於安靜了下來,方劍明鬆了一口氣,手掌已是大汗淋淋。

就在方劍明和天蟬刀想抗的功夫,離此二里左右的一座高樓上。

一個人笑嘻嘻的道:「老大,看來真的是屠龍棍,哈哈!」

另一個人的聲音道:「管他什麼屠龍棍不屠龍棍,只要少主安然無恙,我們樂得看好戲!」

先前那人道:「是啊,是啊,這關我們什麼事呢!咦,你瞧,有好多人啊,這些傢伙莫非是貪圖屠龍棍而來?」

後面那人冷笑道:「武林中多是這種鼠輩,最好讓他們打得兩敗俱傷!」

先前那人「嗯」了一聲,道:「不錯!」突然發現了什麼,語氣有些震驚的道:「哎呀,有兩個人好厲害,快要趕上我們了!」

後面那人也驚道:「這下屠龍棍恐怕要被他們奪走了,最好他們不是一夥的,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好戲了!」

方劍明剛把天蟬刀制住,一條人影猛地從東南方凌空飛躍而至,人在空中,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了出來,身形所過之處,掀起瓦片,場面極為的壯觀。

一條人影從屋簷一角翻身躍起,嬌喝道:「什麼人,止步!」

話聲未了,只聽那人哈哈狂笑一聲,道:「擋我者死!」右手一揮,一股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的罩向了那名勁裝侍女,楊柳月見了,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叫她退下,只見那名勁裝侍女「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如斷線的風箏,被震飛了十數丈外,眼看是活不成了!

「狂徒,你殺了三姐,拿命來!」一條人影夾著一道劍光腳尖一點屋簷,投向那人,劍光如虹,匹練一般捲向那人。

楊柳月喝道:「你們都給我退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話聲未了,那人狂笑一聲,右腳起處,快如閃電,身形一晃之間,躲過對方長劍,欺身直進,一腳印在了那名勁裝侍女的胸膛,只聽「喀嚓」一聲,那名勁裝侍女胸骨盡數碎裂,人也慘叫一聲,摔出十多丈外。

另外三個勁裝侍女得了楊柳月的命令,沒有向前,不過,鳳眼裡一股怒火直視著這殺人不眨眼的狂徒,恨不得立刻就將此人碎屍萬段。她們五人,情同姐妹,如今死了兩個,剩下的都禁不住眼眶一紅,流出了眼淚。

楊柳月與史紅蓮見了這人的狂凶殘,心頭都是一凜,見到兩個勁裝侍女轉眼間被他殺死,也不禁氣憤交加,楊柳月心中充滿了悲痛。

那人身形一翻,落在屋頂上,正眼也不瞧眾人,只是盯著空中的屠龍棍,嘴角露著邪笑,這邪笑帶著一種兇惡,暴戾。

此人身材好高,起碼也有八尺,上身只是披著一件單薄的衣衫,而且還大敞開著,露出胸膛上一塊一塊雄厚的肌肉,臉上一片橫肉,模樣兇惡,兩道濃眉之間有一個月牙般的青色痕跡,一見之下,就知道他絕非什麼好人!

見了這人,高不興神色大驚,失聲叫道:「你是『神月教』教主司徒狂!你居然還活著!」

司徒狂似乎沒有料到這裡居然還有人認得他,轉頭看著高不興,眉頭一皺,問道:「你是什麼人?居然也知道老夫的大名?」

高不興定定神,道:「老叫化『獨行丐』!」

司徒狂道:「哦,原來是你這個小輩,老夫聽說這屠龍棍是你的?」

高不興道:「不錯!」

司徒狂狂笑一聲,道:「現在老夫要收了它,你答不答應?」

高不興冷笑一聲,道:「你算什麼東西,據說你不是被獨孤動天殺死了嗎,怎麼?亡魂未散,也想打屠龍棍的主意!」

司徒狂哈哈狂笑一聲,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出,將整個院落籠罩,在場的人都將內力暗自運起,生怕這魔頭出手。

司徒狂道:「獨孤動天想殺我,還差了那麼一點,如今他業已死了,老夫就要拿魔教的人開刀,廢話少說,這屠龍棍老夫是要定了!」

說完,身形一晃,衝向了屠龍棍,一出手,就抓住了屠龍棍,屠龍棍那強大的力量對他居然沒有作用。

高不興,武狂二人異口同聲的喝道:「放下!」兩人飛身掠起,四掌印向司徒狂,勁風四起,整個院落都是狂風席捲,司徒狂厲嘯一聲,左手連環劈出,只聽「轟轟……」響聲不斷,他一人同高不興,武狂連對了十來掌,勁氣四射,一股狂暴的龍捲風憑空產生,掃過院落,撕毀了不少的東西,灰塵從地上蔓延而起,四下一片慘象。

司徒狂飛身落到一間屋頂上,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額頭上的青色月牙越來越清晰,武狂翻身落到地上,「哇」的一聲,噴出一股鮮血,高不興則是鼻孔流出了兩道血絲,顯得十分的詭異。

倏的,司徒狂大叫一聲,喝道:「好呀!」屠龍棍竟然掙脫他的手掌,飛到了空中,一道刺眼的光芒從它身上發出,司徒狂眼睛微微一瞇,屠龍棍夾著數萬斤的力道擊向他頭頂。

司徒狂心頭為之一凜,暗道:「好強的力量!」

雙掌一架,屠龍棍劈在了他的手掌上,兩道內勁一接,氣流一陣晃動,司徒狂突然變掌為爪,抓向屠龍棍,屠龍棍卻異常的滑溜,他的手指剛一碰到屠龍棍,屠龍棍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嗚嗚」狂嘯。

高不興深吸了一口氣,望了武狂一眼,道:「怎麼樣?」

武狂揉著胸口,笑道:「這老兒的確厲害,我們兩人聯手,竟然同他也只是打了個平手!」

司徒狂聽了他們的對話,冷笑一聲,正待說些什麼,方劍明卻已經將天蟬刀從身後解了下來,拿在手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一聲狂笑傳來,一條人影從西南角一躍而至,他雙腳剛一站穩,四下裡猛地冒出了無數人來,都是手拿長劍,清一色的黑衣男子,劍光閃動,縱橫交錯,將整個煙雨露包圍住了。

緊接著,十來條人影飛躍而到,前前後後的落在了那狂笑之人的旁邊。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頭一驚。只見那狂笑之人又瘦又高,錦衣華服,看年紀在六十歲上下,腰間掛著一把寶劍,一笑起來,兩對齙牙露出,極為難看!

和他並肩而立有二人,正是錦衣衛的統領聖手何飛和孔伯端,在他們身後二尺之處,分別站著四個人,一個是位黑衣男子,一個是薛無名,一個是那名叫常五德的供奉,另外一個卻是曾經鬥過酒的黑衣漢子。

在他們的身後,站著九個人,其中有兩個是雁北雙邪,其他七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大漢,這七個黑衣大漢同分佈在四周的黑衣人一眼看去,好像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你要是注意觀察的話,可以看到他們的腰下都掛著一個小小的腰牌,身份自然要在那些黑衣人之上。

那齙牙老頭笑過之後,怪聲道:「司徒狂,你還記得老夫嗎?老夫今日前來,是奉皇上的命令,捉拿於你,你休想逃走!」

司徒狂定睛看去,眉頭一皺,倏的想起一人,心頭微微一凜,道:「你是『無常劍』曹天祐?你哥哥呢,他來了沒有?」

曹天祐嘿嘿一笑,道:「我哥哥要是來了,在我們聯手之下,你是死定了!」

司徒狂狂笑一聲,道:「小子,當年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們在大內不過是個小小的供奉,如今竟敢口出狂言!」

曹天祐微微一笑,道:「你又算得了什麼?還不是被獨孤動天殺得遍體鱗傷,倘若不是仗著『龜息大法』,你早就死了,焉能活到現在!」

司徒狂哈哈大笑一聲,道:「你都知道了?大內高手不愧為大內高手,你要不要試試老夫的『龜息大法』?」

曹天祐冷笑一聲,沒有回答,眼睛一轉,看到遠處有數十個身著紅衣的勁裝侍女正同他的手下吵吵鬧鬧,雙方都將手中的長劍握在手中,似乎大有動手之意,心想此時不是動手得時候,便對楊柳月笑道:「楊樓主,我們來得魯莽,得罪,得罪!」

楊柳月見他賠禮了,心頭舒服了一些,揚聲對那些正要過來的勁裝侍女道:「你們都退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這是大內的高手,你們不想要命了!」

那數十名勁裝侍女收回長劍,霎時退得一個不剩,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身法之快,令人驚奇,這數十個勁裝侍女,論起功夫來,雖然比不上在場任何一個高手,但相差眾人中的龍月不會太多,也只是遜色一籌而已,比起那些黑衣人來說,武功又高出了一大截,黑衣人不過是宮中的一般侍衛。

楊柳月身為煙雨露的主人,這麼多人在她的地盤上鬧起來,分明就是不給她面子,她心頭怎麼不生氣,但是她又有些忌憚這些大內來的供奉,同時,她也奇怪錦衣衛的兩個副統領怎麼也來了。

孔伯端向她微微一笑,道:「楊大妹子,我們這次來得真不是時候,趕巧你們煙雨露是十五週年店慶,我們的賀禮不知道收到了沒有?」

楊柳月同他見過幾次面,對他有些好感,聞言道:「業已收到,孔大人,你們來得真太不是時候了!」

孔伯端老臉微微一紅,苦笑道:「上命在身,不得不來!」

曹天祐乾咳了一聲,道:「楊樓主,你也知道,這是迫不得已,皇上命令我們捉拿賊黨,這司徒狂數十年前就在與朝廷作對,今日有這麼好的機會,要是讓他逃了出去,我們就是抗旨不遵,這個罪誰也擔當不起!」

楊柳月心頭冷笑一聲,暗道:「你們要是真心為皇帝辦事,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口中卻道:「既然這樣,你們捉拿賊黨就是,我的兩個手下死在他的手裡,還望曹供奉給我出一口氣,不過,要是毀壞了……」

曹天祐哈哈一笑,道:「楊樓主,你放心,這個老夫省得!」

說著話的功夫,方劍明,吳世明,都移動到了楊柳月的身旁,龍碧芸伸手一拉方劍明的手,看樣子態度親密,其實她已在方劍明的掌心飛快的寫了「怎麼辦」三個字。

方劍明見高不興和武狂神色變換不定,不知在想著什麼,屠龍棍此時飛到了他們的頭頂,飛快的在她手掌心寫了「芸兒,你靜觀其變,要是情形不對,我不得不相助高前輩!」

龍碧芸白了他一眼,飛快的寫道:「方郎,你出手,我怎麼能置之不理!」

方劍明心頭一喜,將她的手緊緊一握,吳世明見他們此時居然還有心思眉目傳情,低聲道:「劍明,你打算怎麼辦?」

方劍明反問道:「你呢?」

吳世明哼了一聲,道:「屠龍棍乃少林寺的東西,豈能讓這些人拿去,我拼著生命,也要護住屠龍棍!」

方劍明道:「你的意思是……」

吳世明道:「屠龍棍既然已經落在老叫化的手裡,我們就要相助與他,誰要是搶走,我是非管不可!」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世明哥,你和我想到一塊了!」

吳世明大笑一聲,笑聲傳去,不少目光都移到了他這裡,吳世明道:「各位大人,你們要捉拿賊黨,這是你們的事,倘若你們要乘機搶『屠龍棍』,這就是假公濟私了!」

曹天祐喝道:「大膽,你是什麼人?」

吳世明跨前一步,道:「一個武林中人!」

曹天祐看了他一眼,道:「膽敢阻攔我們辦事,你想造反不成?」

吳世明仰首「哈哈」大笑,邊笑邊道:「造反?我還沒這個膽子,如今瓦刺虎視眈眈,臥塌一旁,你們身為大內高手,不去打瓦刺,卻來武林中作威作福,你們是在給皇上辦事麼?你們倘若為天下百姓著想一下,也不會讓我們這些武林中人來抵擋瓦刺的屢犯邊界!」

曹天祐喝道:「你懂個屁,國家大事,豈是你這種黃口小兒能管的,老夫念你無知,不追究你的責任!」說完,轉首看向司徒狂,齙牙露出來,笑道:「怎麼樣?司徒狂,你想好了沒有,是戰還是束手就擒!」

司徒狂狂笑一聲,道:「笑話,笑話,老夫從來不知道束手就擒怎麼寫!你有膽,儘管放馬過來,老夫看你們誰敢上來,老夫一掌就斃了他!」

話聲未了,身形一晃,撲向了空中的屠龍棍,虛空發出一股氣勁,將屠龍棍吸近一丈,眼看就要落入他的手中。

曹天祐臉色一變,喝道:「屠龍棍不是你的,你給我放下!」身形彈起,猶如一支離弦的快箭射向司徒狂,揮手就是一掌,印向司徒狂的背心。

司徒狂感覺他的掌力異常雄厚,雖然有些不如自己,但是相差極小,心頭微微一凜,來不及將屠龍棍抓在手裡,一個「燕子大旋身」,左掌一甩,八層功力夾著一道勁風劈出,兩人手掌一接,身體如同陀螺一般旋轉,從半空落下,雙腳方一著地,司徒狂狂笑一聲,龜息大法使用了出來,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強烈湧出,一波一波滾向曹天祐。

曹天祐悶哼一聲,退出了十步,每一步下去,均留下一個深深的足印,他們所站的地方,不是泥土,而是十分堅硬的大理石,乃煙雨露鋪做地板用的,在這麼堅硬的大理石上留下足印,可見他們的內力是多麼的深厚。

倏的,一條人影飛身而起,屠龍棍歡嘯一聲,迎向了那人,那人手一抓,將屠龍棍抓在手裡,大笑一聲,道:「楊樓主,打擾你了,老叫化倘若還有命在,他日定當登門賠罪!」

同著武狂,施展絕頂輕功,飛一般的縱起,落到了二十多丈外。高不興拿著了屠龍棍,頓時信心百倍,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了出來,喝道:「擋我者死!」

屠龍棍一揮,只聽一聲龍嘯響起,一道龍影撞向了十來個攔阻的黑衣人。黑衣人見了龍影,嚇得面色慘白,那裡還敢找死,紛紛閃到一邊,高不興與武狂身形一晃,從中飛掠而去。

二人剛一掠過,接著又是兩道人影掠過,聖手何飛的聲音笑道:「李前輩,你不是要和我一戰麼,怎麼,你怕了?」

武狂頭也不回的大笑道:「這裡不是打架的地方,你們跟我們來!」說著話,已同高不興到了數里開外。

司徒狂見高不興拿了屠龍棍乘機逃走,氣的鬚髮狂舞起來,一掌震退曹天祐,沖天飛起,狂嘯一聲,喝道:「那裡走!」追了上去。

曹天祐凌空翻了三個觔斗,喝道:「司徒狂,你也不過如此,追!」帶著手下,也追了上去。

頓時,嘉興城的西北角,猶如飛鳥一般,躍過一批一批的武林高手,老百姓何曾見過這般陣勢,看得瞠目結舌,四下奔走相告。

高不興一走,那些黑衣人自然就退走了,轉眼一個不見。方劍明和吳世明,龍碧芸騰身而起,吳世明道:「楊姐姐,我們去看看!大哥來了,務必叫他也來一趟,事關少林寺的屠龍棍,也只有他,才能震得住這些人!」

龍月見龍碧芸也去,急道:「小姐,我……」

龍碧芸道:「月兒,你待在楊大姐的身邊,我們去去就來,不會有事的!」

龍月小嘴一撅,心頭惱恨的道:「還不是嫌我武功差勁,唉,我的武功要是好的話,也可以去看看熱鬧了!」

周風看了看龍月,向楊柳月使了一個眼色,楊柳月會意,道:「蓮兒,你陪龍月姑娘下去吧,今日這事鬧得不像話,我和表弟還有正事要說!」

史紅蓮道了一聲「是」,拉著龍月的手,退了下去。

這時,那三個勁裝侍女已把兩個死去的勁裝侍女放到了一塊,神色痛楚的看著楊柳月,楊柳月歎息一聲,道:「厚葬了她們二人吧!」等人都全部走光以後,楊柳月看著四下狼藉滿目,又氣又恨,道:「公主,這事你看怎麼辦?」

周風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道:「我們不要管,這樣最好,讓他們鬧,中原武林勢力,鬧得越凶,對我們越有利!」

楊柳月「嗯」了一聲,道:「這不失為一個好辦發!對了,公主,你和華大哥說過什麼話,我看他似乎有什麼不對!」

周風開心的大笑了起來,道:「這事我們下去再說!如今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事不宜遲,今晚你把華天雲拖住,我自有安排,我要成全你和他得好事!」說著,連笑了幾聲,同楊柳月飛身躍起,落到了地上。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龍翔九天

高不興與武狂的輕功絕頂,這一放足狂奔,一盞茶功夫已出了四十多里,二人身後三十多丈外,聖手何飛和孔伯端緊跟不捨,他們的輕功也毫不遜色,不過因為落後一步,任憑他們怎麼使足勁,總是差這麼點距離。

高不興對武狂道:「老弟,這怎麼辦?」

武狂道:「老哥,你先走一步,我來阻攔他們!」

高不興道:「不行啊,老叫化怎麼能丟下你不管!」

武狂哈哈大笑,道:「他們拿我沒有辦法。這也是權宜之計,我要不是他們的對手,難道還不能跑麼?」

高不興剛要說什麼,手中的屠龍棍突然「嗚嗚」狂嘯起來,數道真力從前方傳來。

高不興臉色一變,嘿嘿一笑,道:「又來了高手,前後都有強敵,看來,只有憑屠龍棍的威力闖出去了!」

二人的形一晃,落到了一片空地上,背靠背而立。

「嗖嗖……」數聲響處,五條人影破空落到了二人右首。

當先一人大聲吼道:「屠龍棍交給我,我繞你們一條命!」隨著話聲,那人跨出一步,這一步來得好快,明明只見他跨了一步,但是他的人卻到了高不興身前五尺,伸手一抓,一道排山倒海的掌力擊向高不興。

高不興心頭一驚,知道這是一個強敵,屠龍棍一揮,道:「老弟,給我掠陣!」說著話,已同此人打在一處。

武狂道:「好!」

雙掌一分,立了一個門戶,做勢欲發,誰要是敢上來,武狂就要大打出手。

跟著那人到來的四人見了他這陣勢,不敢貿然出手,其中有兩個人猛地飛身而起,向飛撲而到的何飛與孔伯端攻去。

一人使劍,轉眼之間連攻三十六劍,孔伯端猝不及防,緊緊護住上,中,下三路,一對手掌,硬如鋼鐵,同他連過了十來招,那人旨在逼退孔伯端,見孔伯端落在了遠處,微微一笑,一拱手,道:「晚輩宇文堅,見過孔大人,孔大人的『大力金剛手』果然名不虛傳!得罪,得罪!」

另外一人則是同何飛「啪啪啪」硬拚了三掌,三掌擊過之後,兩人身形晃了一晃,何飛翻身落到三丈外,那人卻立在原地,猛地退了一步,一道裂痕在腳下出現,接著他又退了一步,然後一個倒翻而出,落在宇文堅身旁,「轟」的一聲巨響,他剛才所立之處,倏的塌陷了下去,出現一個深坑。

何飛冷冷一笑,道:「你就是情人山莊的追魂公子司馬俟?」

司馬俟向何飛一抱拳,笑道:「正是晚輩,何大人的武功果然厲害,晚輩受教了!」

何飛面色一沉,道:「司馬俟,我聽向秋說,你修煉的武功是『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

司馬俟微微一笑,道:「何為正,為何邪,大人何必問這麼多!」

話剛說到這,那廂,高不興已同那人交手過十招,兩人自從一對上,並沒有一招擊實,均是稍粘即走,那人是忌憚高不興手中的屠龍棍,而高不興是忌憚他內力的古怪,這人的內力十分怪異,隱隱之中,似乎能夠吞吸對手的內力,這會聽到何飛說到「白骨地獄錄」,心頭一凜,暗道:「看來這傢伙修煉的是『白骨地獄錄』,看來我只有動第一招棍法了!」

司馬俟的話一說完,高不興棍法一變,身形突地沖天而起,手中的棍子左劈三下,右揮五下,猛地飛身折下,屠龍棍一引,似乎在向天空借助神力一般,甩手就是一棍,棍法怪異,來勢奇特。

只聽一聲龍吟響起,一條龍影從屠龍棍身上竄出,罩向那人,那人臉色一變,連續翻了十來個觔斗,那道龍影手中追著他不放,眼看就要擊中他,只見他怪嘯一聲,雙掌一搓,一分,雙掌掌心各有一個栩栩如生的白骨,一股陰森森的氣勁從他身上向四周散開,喝道:「『屍橫遍野』!」

兩道白骨影子迎向了龍影。」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大塊大塊的泥土翻飛而起,飛離地面三丈高下時,突然暴裂開來,沙土亂飛,將方圓七八丈都籠罩住,眾人都飛身退開,只有那人和高不興還在場中,沙土落到他們身前一尺,就被一股無形的真力迫開,近不了身。

那人一張本來慘白得嚇人的面容,此時更加慘白得沒有一絲血絲,就連一對眼珠,也漸漸的變成了慘白色,緊緊盯著高不興。

高不興面露微笑,這一棍似乎將他拉回了壯年時期的豪情,笑傲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屠龍棍在手,又何懼誰來哉?

屠龍棍週身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盤繞著棍身的那只龍張爪仰首,一對龍眼居然一開一合,似乎就像活了一般,幾欲要破棍飛出,遨遊天地之間。

見了這等情形,武狂心頭狂喜,大笑道:「老哥,屠龍棍果然神奇無匹,我看你們誰敢上來爭奪!」

那人似乎有些畏懼,他接了這一重擊之後,竟然隱隱有不敵的徵兆,他自忖自己的武功並不比高不興差,關鍵人家寶物在手,他多半不是對手,高不興只要反覆使出這招,他早晚會被擊傷,再說了,高不興不可能只學了一招屠龍棍法,僅僅一招,就讓他感到了畏懼,後面的招式恐怕是一招比一招厲害,他越想越心驚,同時也越興奮,恨不得奪下屠龍棍。

沒有動手的那兩個人見他面露遲疑之色,內中一個古怪老頭大叫道:「爹,讓我來對付他,你下去歇息,歇息!」

另外一個長鬍子中年人喝道:「弟弟,休得胡說,爹爹武功高強,區區屠龍棍還難不到他!」

古怪老頭翻了一個白眼,叫道:「既然這樣,我們為何來了這麼多人,搶奪一個屠龍棍,這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讓給大內供奉,大家作個好朋友!」

聽了這話,那人怒叫道:「住口,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口,誰讓你們說話的!」

兩人面面相覷,默不作聲。

忽聽有人長嘯一聲,遠遠傳來,那人聽了,面色一喜,仰天長嘯一聲,似乎在同來人打招呼。

霎時,一股死亡氣息湧到,一個高大的人衝至。司徒狂已然追到!

本來按照他的輕功,要比高不興這等高手要高上一小段,但是因為他落後了一程,追上去時,失去了高不興等人的蹤影,追了一會兒後,方向有所偏差,居然追到了前面,他和人約好了的,不見所追之人的蹤跡,立刻長嘯招呼,他長嘯之處離此大概有三里地,那人長嘯回應,嘯聲中帶有暗號,表明事情不太順利,司徒狂一急之下,全力狂奔,轉眼即到。

目光一掃,見了那人,哈哈大笑一聲,道:「怎麼?賢侄,獨行丐很難對付麼?」

那人以目示意,司徒狂看了看高不興手中的屠龍棍,也是微微一驚,暗道:「這屠龍棍真他媽的古怪,看來還得我親自出手!」

口中叫道:「你們把這三個人給我看好,高不興讓老夫來對付!」

飛身一躍,手掌一舉,一股死亡的氣勁打向高不興。

高不興舉棍一擋,只聽「蓬」的一聲,高不興腳下一滑,滑出了一丈外,心頭一凜,暗道:「單打獨鬥,老叫化不是他的對手,只有靠屠龍棍的威力了!」

想著,雙眼閉了起來,心神一沉,內力運足,同屠龍棍合為一體,屠龍棍上的光芒漸漸弱了下去。

司徒狂見了,不敢貿然動手,雙掌一分,一股氣勁試著慢慢的推向前,氣勁打在高不興身上,高不興理都不理,屠龍棍上的光芒猛地一亮,卻是沒有傷著高不興。

司徒狂見了,「咦」了一聲,看不出其中的古怪!

這時,只聽得有人大笑數聲,十來條人影前前後後飛射而至。

最先一人笑道:「司徒狂,你還往那裡跑?難怪大內高手抓不住你,原來你的逃功竟然這般神通!」

司徒狂冷笑了一聲,不去理會,只是緊緊的盯著高不興。

來人正是大內高手,以曹天祐為首,說話嘲笑的人就是曹天祐。

大內高手見了高不興的動作,都是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曹天祐心頭一凜,哈哈一笑,道:「怎麼樣,司徒狂?屠龍棍的滋味好受吧!」

面對高不興這種蓄勢待發的高手,司徒狂居然還能大笑,笑道:「姓曹的,你在大內待了這麼多年,別的本事沒有增長,說話的功夫倒是一日千里!」

曹天祐嘿嘿一笑,道:「司徒狂,想不到你竟然與情人山莊聯手,看來這次我們不能放過你了!」

司徒狂淡然一笑,並不答話。由於高不興突然的動作,眾人都沒有貿然出手,都想看看這屠龍棍的威力。

武狂看了一下,心卻是一笑,暗道:「好啊,老哥,你真是臨危不懼,這個時候還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拖延時間,不知方……主人他們來了沒有!」

過了一會,曹天祐見大家都是不動,心頭暗忖道:「大家都在等麼,哼,老夫就跟你們耗著,反正這裡的人,就數我們的勢力最強!」

一時大意,居然沒有懷疑到其他。

司徒狂見高不興遲遲沒有發動,心頭一動,暗道:「這小子莫非在拖延時間,不好,倘若真是如此,還真不好對付!」怒喝道:「高不興,你竟敢使詐,拖延時辰!老夫先斃了你!」

話聲未了,跨出一大步,一掌印向高不興的腦門,高不興還是立著不動,眼看手掌就要貼到他的頭頂,高不興雙眼猛地一張,一道白芒在眸子內一閃,猶如實質,屠龍棍霎時光芒四射,刺眼之極,司徒狂雙眼怒視,直視著光芒,額頭上的月牙凸出,極為怪異,一股狂風從兩人身上傳出,逼得眾人都退了開來。

眾人面露驚駭之色,想不到屠龍棍就有這般神力,司徒狂也有這般神通。

說時遲那時快,司徒狂的手掌一觸高不興的腦門,高不興怪嘯一聲,屠龍棍上的那條龍雙眼輕輕一啟,司徒狂竟然按不下去,他這一掌,別說是腦門,就是花崗石,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弄碎。

「蹬」的一聲,司徒狂退了一步,司徒狂面露沉重之色,道:「果然有些門道!」

倏的,高不興嘴角掛起一絲微笑,微笑一出,人猛地一轉,屠龍棍隨身一舞,一聲龍吟響起,一條龍影纏繞著高不興,張牙舞爪起來,猛地轟向了司徒狂,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司徒狂只來得急雙手一架,龍影已然纏到了他身上,他的人也被震出兩丈外。

高不興大喝一聲,道:「『龍翔九天』!」棍法一變,又擊出一招,這一棍去得更快,更猛,又是一條龍影咆哮著撲向司徒狂。

司徒狂狂笑一聲,忽的雙手一撕,將上身衣服碎裂,赤露著上半身,纏繞著他的那條龍影也被他一撕,頓時四分五裂,威力盡散。

第二條龍影轉眼撲到,司徒狂運足功力,一股強烈的死亡之氣沖天而起,八拳十三腿霎時攻出,龜息大法已然發動,這一招才使得司徒狂如臨大敵。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高不興「哇」的一聲,噴出一道鮮血,身形歪歪倒倒,幾乎摔倒,而司徒狂則是悶哼一聲,頭上長髮根根直立,下半身陷入了土裡,儘管只留著上半身在外面,他看起來依然是那般高大!

曹天祐見了,臉色一喜,喝道:「大家快動手!」

右手一抬,「錚」的一聲,一把光芒四射的寶劍拿在手裡,飛身一躍,刺向了高不興,動作之快,一閃即到,就在同時,每個人都動了起來,武狂想去護住高不興,卻被何飛一掌攔住,笑道:「李前輩,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屠龍棍你們保不住,還是讓高前輩送個大內高手,大家作個朋友!」

武狂大吼一聲,出拳如風,奈何何飛的一雙手掌,千變萬化,一時之間又那裡能夠破得了何飛的招式。

司馬俟身形一動,正想阻止曹天祐的劍勢,半路卻殺出一個黑衣男子,一把寶劍光芒照人,鋒利無匹,揮動之間,內力稍微一運,劍芒長達兩尺,極為駭人,司馬俟不敢分心,一心一意的同他戰在一處。

這黑衣男子正是杭州城外茶館裡喝茶的許大人,他的身份也是供奉,名叫許公度,本來身為供奉,已經用不著在做官,朝廷給他的俸祿,不愁吃喝,但是他覺得京城的事兒少,就托大供奉曹天佐在皇上面前討了一個差事,在京城羽林左衛掛了一個虛職,所以不少的人都叫他許大人。

這許公度一身的本領很大,擅長使劍,他手中那把寶劍並非一般的寶劍,而是傳說中的十大寶劍之一「赤霄」劍,據說乃漢朝時劉邦斬氓所用的劍,早在唐宋時期,天下間的寶劍大多數被朝廷假借名義,收回宮中,誰也不知道宮裡究竟到底藏著多少把寶劍。

這赤霄劍是皇上賜予他的東西,許公度仗著這把寶劍,除了皇上和草天佐,誰的帳都不買,十分囂張。

先前接了一記屠龍棍的那人見高不興身受內傷,曹天祐又飛劍刺去,生怕屠龍棍被曹天祐搶走,急忙飛身躍起,喝道:「曹供奉,還有我呢!」

話聲未了,孔伯端大笑一聲,從半路衝到,雙臂一振,道:「你是那位?我們較量,較量!」一掌劈出,掌風雷動,方圓兩丈儘是掌風籠罩,那人被逼無奈,只得專心對付孔伯端。那人其實是情人山莊的老爺,早先已說過,在情人山莊中,身份最高的是老老爺,而這人正是他唯一的兒子。

老老爺複姓西門,叫西門金,他們西門一族,在當地是名門望族,到了西門金這一代,卻是一根獨苗,西門金小時,被一個異人帶走,學成武藝歸來後,西門金遵從父親的遺命,娶了當地的一位名媛馬氏,不料,數十年多年過去,馬氏只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再也生不出半個子女,他也娶了幾房小妾,但不知道是何原因,就是不能讓她們生出子女,他一怒之下,給兒子西門多子連娶了十八個老婆,西門多子儘管娶了那麼多的老婆,但是他的子女中,只有兩個是男的,這兩個男的就是那長鬍子中年人和古怪老頭,哥哥叫西門強,弟弟叫西門威。

哥哥西門強資質平庸,弟弟資質甚好,不過腦袋瓜有些秀豆,盡鬧笑話。當日刀神和西門金談起情人山莊的規矩時,說他的兩個孫子都是傻瓜,指的就是層意思,其實哥哥西門強一點也不傻,不過資質平庸,武功學得不怎樣,而弟弟西門威,資質過人,少年時代學武成狂,險些走火入魔,幸虧西門金聞訊趕去,才救了他一命。

西門強養尊處優,保養得好,所以兩兄弟一比,哥哥要比弟弟年輕得多,論起年紀來,西門強今年是六十五歲,西門威是六十三歲。

西門多子被孔伯端攔住,就在同時,西門強與西門威也遇到了勁敵。

西門威的勁敵是薛無名,薛無名見他古里古怪的,不敢托大,拔劍出鞘,一道紅光在劍身上一閃現,劍芒吞吐,刺到了西門威力面門。

西門威第一次見到這種寶劍,興趣很高,哇哇大叫著,同薛無名戰在一處。薛無名的這一把寶劍也不是一般的寶劍,是十大寶劍之一的「泰阿劍」,傳說此把寶劍乃是歐冶子所鑄。西門強的對手卻是那個鬥過酒的黑衣漢子,這黑衣漢子名叫池上全,是薛無名的師弟,也是大內供奉之一,武功雖然不如薛無名,但對付西門強,卻已足夠,勝了西門強一籌不止,不過想在轉眼之間打到西門強,也沒那麼容易,西門強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對方,是以就緊緊的守住門戶,只守不攻。

情人山莊這邊,宇文堅離高不興最近,見曹天祐撲向高不興,急忙大喝一聲,道:「且慢!」拔劍出鞘,迎了上去,劍尖一晃,遍襲曹天祐的十處穴道,曹天祐微微一凜,暗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劍術倒是不弱,比起上全,還高了一分!」口中喝道:「你想找死麼,退一邊去!」手中寶劍一絞,一推,劍芒大增,只聽一聲斷金之音傳來,宇文堅只覺手中的寶劍一輕,定睛一望,自己的寶劍居然被他的寶劍斬斷一截,心頭一震,飛身倒翻出去,劍芒飛射,從他腳下破空掃過,宇文堅人在空中,驚聲問道:「你這把劍是什麼劍?」

話剛一問完,常五德一劍刺來,宇文堅雙腿一縮一踢,長嘯一聲,斜竄三尺,躲過了這一劍,雙腳一著地,轉身就是一劍刺出,劍儘管斷了一截,他也不捨得丟掉,同常五德戰在一處。

曹天祐聽了他的問話,「哈哈」得意一笑,道:「劍名純鈞,十大寶劍之一!」話聲中,劍勢不該,刺到了高不興身前一尺,喝道:「你要命還是要屠龍棍!」

高不興大笑一聲,屠龍棍一揮,同純鈞劍一撞,火花四濺,高不興倒退了三步,曹天祐身形晃了一晃,曹天祐心頭暗道:「這老傢伙受了內傷,居然還這般強悍,留你不得!」身形一飄,劍尖刺向對方的手腕。

驀地,從高不興身後飛出一個人來,喝道:「得繞人處且繞人!」一刀劈出,正中純鈞劍,這人是連刀帶鞘一起劈下的,曹天祐自忖寶劍在手,不管對方是什麼刀,他都不放在眼裡,劍身貼著大刀,橫著一削,想把對方的刀連鞘一起斬斷。

那人呵呵一笑,道:「你的是寶劍,我的是寶刀,我看你怎麼削斷我的刀!」說著話,橫刀一推,將曹天祐推出了一丈外。

曹天祐大意之下,給此人逼退,老臉一紅,「桀桀」一笑,將純鈞劍回撤,喝道:「你是什麼人?」

第五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出手不凡

這人就是趕來的方劍明,方劍明微微一笑,道:「一個無名之輩而已!」橫刀在胸,站在了高不興的身前,一股龐大的氣勁從他身上發出,猶如一座小山般堵住了曹天祐的去路。曹天祐見他的刀亦非凡品,不知他的虛實,倒是不敢輕易冒進,遲疑間,龍碧芸和吳世明已出現在高不興的身後,躍躍欲試。其實,從他動手的那一霎那開始,這些打鬥不過是轉眼之間而已,方劍明一刀將他逼退,司徒狂已然從土裡拔起身子,「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他可不管方劍明是什麼人,狂笑一聲,身軀一起一撲,如同一門炮彈般射向方劍明,方劍明見他來勢猛烈,急忙橫刀一封,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被震退了一步,司徒狂大笑一聲,直衝上天,高達十多丈,方劍明仰首一看,緊緊盯著對方的身形,正待拔刀出鞘,對付司徒狂這種級別的高手,方劍明可不敢大意。

驀地,一條人影在遠處出現,來人剛一現身,只見從地平線上飛起七個黑衣男子和雁北雙邪,那人輕聲一哼,雙手十指連彈,九道指風飛出,打中九人的麻穴,滾落到地上。九人的武功都已經進入了一流境界,沒想到尚未看清此人的面容,就被人家舉手之間制住了。那人來得好快,儘管被九人阻攔了一下,但霎時就到了近前,空中還殘留著他的一排幻影,大聲喝道:「司徒狂,休得胡來!」華天雲的聲音傳到,隨著話聲,雙掌一翻,拍了出去,司徒狂只覺心頭一跳,接著大驚,只覺此人的內力無比的雄厚,似乎還在他之上,但是他向來狂傲慣了,轉了一個方向,雙掌一翻,對了上去,兩人四掌一合,只聽「轟」的一聲,飛砂走石,兩道濃濃的白氣從二人身後冒出,詭異之極,兩人從半空中翻落而下,雙腳著地時,兩道白氣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灰塵。

兩人雙掌緊貼,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倏的,華天雲面色一沉,哼了一聲,內力一吐,推著司徒狂離地而起,兩人一晃之間,到了三丈外,華天雲大喝一聲,道:「去!」雙臂一縮一伸,快如奔雷,只聽「蓬」的一聲,司徒狂被震飛了十多丈外,半空中,司徒狂興奮的狂笑起來,一直笑到他雙腳站穩。華天雲騰身一躍,落到方劍明身邊,沉聲道:「總算來得及時!」高不興聽到華天雲的聲音,心頭一鬆,頓時感到渾身無力,往後倒了下去,身後站著的吳世明見狀,一把扶住他,道:「老叫化,老叫化,你怎麼了?」龍碧芸也關心的道:「高前輩,我們來了,屠龍棍絕不會讓他們奪去的,你放心的調息!」高不興伸手一抓,抓住吳世明的手臂,道:「你也來了!」看向龍碧芸,道:「多謝龍小姐!」

龍碧芸正要說什麼,高不興搖搖手,道:「龍小姐,你們什麼都不要說了,老叫化如今只剩下半條命,讓老叫化來做一些未了之事,勞煩龍小姐為老叫化護法!」也不管龍碧芸答不答應,對著吳世明道:「你盤膝坐下!」吳世明見他內傷不小,道:「老叫化,你不要說話,還是坐下來調息!」高不興慘然一笑,道:「來不及了,你盤膝坐好,老叫化有話對你說!」吳世明急道:「老叫化,你……」話聲未了,高不興倏的肩頭一撞,撞在了他腰間的穴道上,頓時動彈不得,龍碧芸見了,微微一怔,卻是沒有出手。吳世明眼珠轉個不停,有些不解的道:「老叫化,你為什麼封住我的穴道,這個時候……」高不興卻不聽他的話,吸了一口真氣,將吳世明扶著盤膝坐到了地上。

方劍明回頭見了他的舉止,微微一怔,道:「高前輩,你這是?」龍碧芸心裡已瞧出了一些端倪,心頭一震,道:「前輩,你當真要如此麼?」高不興點了點頭,突然大笑一聲,十分灑脫的道:「老叫化自知走到了盡頭,什麼都放得開了。華幫主,方少俠,龍小姐,你們給老叫化護法,老叫化要給他施展『開鼎大法』,成不成功,就全靠你們三人了!」說著,將屠龍棍朝天一舉,屠龍棍上的光芒頓時大漲,那條龍的雙眼一開一合,顧盼生輝。只見高不興繞著吳世明飛快轉了三圈,三圈下來,屠龍棍在吳世明的身上各處穴位上重重的拍打了無數下,吳世明只覺週身的骨骼似被烈火燒著了一般,疼得忍不住大叫起來,高不興沉聲道:「這點苦頭你都吃不消,還談什麼英雄好漢!」吳世明聽了,咬著嘴唇,再也不吭聲,額頭上佈滿了汗珠,他雖然不知道這「開鼎大法」是個什麼東西,但想來絕不會加害與他,所以不管高不興對他作了什麼,他都強自忍受痛苦,直到高不興騰身一躍,雙手拿著屠龍棍的兩端,以棍身緊貼他頭頂百會穴,一股股的內力自高不興身上傳來時,心頭才大驚,這豈不是要把畢生的功力傳給他嗎!

吳世明大叫道:「前輩,你這是幹什麼,千萬不可如此,你這麼做,叫……」高不興聽到他叫了自己一聲「前輩」,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接著傳音道:「不要說話,抱元守一,將老叫化的內力和你的內力融合在一起,再分心的話,我們兩人都要自爆而亡,前功盡棄!」吳世明聽他說得這般嚴重,不敢分心,一霎時,心中一痛,不知不覺眼眶一熱,兩形淚水從眸子裡流了出來。

高不興要給吳世明施展「開鼎大法」,華天雲心頭也禁不住一驚,這「開鼎大法」可不是好玩的,是利用自己的全身功力,為對方打通週身的穴道,增加對方的功力,施術者沒有深厚的內力,萬難辦到,一旦成功之後,施術者的功力幾乎是全部注入了對方體內,自己武功全失,期間稍微有一絲差錯,不管是施術者,還是受術者,活下來的概率微乎其微。華天雲雖然不知道高不興為何要對吳世明這般「好」,但想到此事萬萬不可有人打擾,急忙心神一沉,一道氣勁飛出,將二人周圍一丈封住,外人難以進去一步。龍碧芸玉掌一提,立在二人身後,內勁暗自運起,誰要敢從後面踏上一步,她便一掌劈出。

司徒狂見了,哈哈大笑一聲,飛身而上,指著華天運喝道:「你是什麼人?敢來管閒事!」華天雲道:「我就是我,你們要搶屠龍棍,問過少林寺沒有?」此言一出,司徒狂和曹天祐都是一愣,司徒狂翻了一個白眼,怒道:「好小子,你別用少林寺壓我,別人怕他少林寺,老夫還不放在眼裡!」華天雲微微一笑,道:「是麼,你要是有膽,儘管放馬過來,我就用少林拳法打得你滿地找牙!」司徒狂氣得鬚髮狂舞,大吼一聲,道:「小子,別以為內力深厚,就這般狂傲,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華天雲道:「你廢話少說,要來便來,不敢上的話,就給我走開,今天有我在此,你們休想動屠龍棍!」

司徒狂這一輩子,何曾受到這種奚落,聞言,體內龜息大法的真氣遊走起來,眸子裡閃動著道道寒芒,猛地仰天長嘯一聲,雙臂一振,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了出來,趨前五步,一爪抓向華天雲的胸膛,華天雲微微一笑,腳下不丁不八,倏的一招「金豹露爪」,迎向對方,這招正是少林寺拳法中羅漢十八手中的一招,招式雖然普通,但出現在華天雲手裡,自有一派宗師的氣派,司徒狂不等招式使老,托的一個「老樹盤根」身軀一矮,右腿飛出,擊向華天雲的小腹,華天雲面帶笑容,立著不動,眼看司徒狂的腳尖就要踢中他的小腹,只見華天雲小腹一凹,左腳起處,微微一彈,正中司徒狂小腿,司徒狂大叫一聲,退了回去,這一招正是少林寺彈腿中的一招,兩招之下,司徒狂竟然不敵華天雲,可見華天雲的武功業已達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

司徒狂面色一沉,道:「閣下的武功果然驚人,敢問尊姓?」華天雲微微一笑,道:「在下華天雲!」司徒狂臉色一變,道:「丐幫幫主!」華天雲道:「不錯!」司徒狂「哈哈」大笑一聲,道:「素聞丐幫的『破天錄』乃四大聖書之一,今日老夫就向華幫主請教幾招!」說著,心神一沉,一道氣勁破空直射華天雲,華天雲淡然一笑,雙腿左右一分,發出一股氣勁,迎向對方。只聽「蓬」的一聲,氣流出現了一股波動,司徒狂眼珠一瞪,三道氣勁從三個方向攻向華天雲,華天雲微微一笑,雙手一抱拳,三道氣勁擊到他身前一尺之地時,消散而去,不知所蹤。司徒狂大吼一聲,一掌推出,方劍明往前跨出一步,亦是一掌虛空推出,兩道無形的真力在空中一接,只聽氣流斯斯的炸響起來,地上開始出現了一道一道的裂痕。

兩人這一接手,曹天祐看出有機可乘,倏的飛身一躍,從華天雲身旁飛過,一劍刺向方劍明,這一劍運足了他九層的功力,只見「純鈞劍」劍光四射,劍芒吐出五尺之長,方劍明來不及拔刀,只得橫刀一封,劍芒打在刀鞘上,方劍明只覺對方的內力猶如驚濤駭浪般湧出,人也被推上了半空,不等曹天祐攻破華天雲散佈的那一道氣勁,龍碧芸嬌喝一聲道:「接招!」玉掌一推,一股龐大的真力繞過高,吳二人,擋住了曹天祐的寶劍,方劍明凌空一翻,大叫一聲,道:「芸兒,讓我來!」天蟬刀閃電出鞘,一道長達一丈,由蟬兒組成的刀芒罩向曹天祐的頭頂。

曹天祐臉色一變,喝道:「你手中拿的可是天蟬刀?」方劍明笑道:「你還算識貨!」曹天祐道:「你就是那個方劍明?」方劍明一愣,怎麼都知道自己,開口道:「是與不是,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說著話,兩人疾如飄風,翻翻滾滾,打了十數招。曹天祐本想以快打快,擊傷方劍明,誰知他快,方劍明也不慢,一人出劍如同奔雷,一人出刀好似閃電,這一較上手,頓時成了一個不分上下之態。這倒不是說方劍明的武功能和曹天祐並肩,曹天祐的武功,要比高不興稍勝半籌,高不興的武功呢,又要比武狂這個級別的高手高上一分,而方劍明,論本身的武學修為,還不如武狂。曹天祐儘管有「純鈞劍」在手,但是等於沒有用處,因為天蟬刀的鋒利並不比它差,論起古怪,還更勝三分,而且天蟬刀法曠古絕今,豈是尋常的刀法所能比擬,曹天祐要想在一時半會擊敗方劍明,簡直就是不可能,方劍明要想擊傷曹天祐。也是難上加難。曹天祐這個級別的高手,已差不多同天榜,地榜高手相比了。

此時,在場的人大都在捉對兒廝殺,誰也沒有閒著,司馬俟同許公度打著打著,不知不覺跑到了數十丈外,司馬俟偷空望四週一瞧,見情形不對,忽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海螺來,放在嘴裡「嗚嗚」吹了五下,許公度冷笑一聲,道:「司馬俟,你想幹什麼,是不是叫情人山莊的人來送死!」司馬俟大喝一聲,道:「你去死吧!」手掌猛地一翻,印向許公度的肩頭,許公度冷笑一聲,劍尖一抖,急刺司馬俟的手掌,司馬俟冷笑道:「著!」手掌掌心現出一個骷髏,一道骷髏影子飛出,打中了許公度的肩頭,許公度大叫一聲,橫劍一掃,這一劍運足了全身的功力,劍氣四射,司馬俟心頭一凜,翻著觔斗退出了五丈外,頭頂的一縷長髮被劍氣削斷,兀自飄在空中,他要是慢上一步,削斷的就是他的頭顱啦。許公度臉色蒼白,抱著肩頭,退了出去,不敢在攻。

這時,只聽的有人慘叫一聲,司馬俟抬眼一望,見是大舅西門強中了池上全一劍,鮮血飛濺,西門強倉惶而逃,池上全哈哈大笑,緊追不捨,司馬俟怒喝一聲,運起內力,雙掌虛空一拍,兩道骷髏影子打向了池上全,池上全橫劍一劈,劍氣打出,只聽「轟」的一聲,池上全只覺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噴了出來,人也摔出了三丈多外,司馬俟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三步,嘴角流出了一道血絲。

驀地,遠處有馬蹄之聲傳來,數十匹快馬在遠處出現,馬上的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手拿兵器,吆喝著衝了過來,數十匹快馬飛馳在地上,蹄聲雷動,響聲一片。司馬俟見了,臉色一喜,薛無名一劍逼退西門威,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直衝雲霄,西門畏見了,哈哈一笑,道:「你和我比嘯聲麼,好,我也長嘯!」說完,仰天怪嘯起來,兩道嘯聲交織在一處,竟然互相攻擊起來,兩人的嘯聲越來越高,進入耳鼓,似乎要震破耳膜,嘯聲猛地一頓,只見西門威「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一屁股坐了下來,口裡兀自怪聲道:「你好厲害啊,我許久沒有遇到你這種高手了,算你勝了,我打不過你!」薛無名面色一片慘白,強自將體內起伏不定的真力壓制住,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東南方,發話道:「攔住他們,分出一批,前來接應我們!」他的話聲雖然不大,但是遠遠傳出,五里外的人都能聽得見。

只見一百多個黑衣人從東南方向衝出,手中利劍雪亮,齊聲高叫道:「殺!」飛身躍起,撲向了那數十名勁裝漢子,其中有二十來個黑衣人一擊之後,轉了一個方向,向這頭飛撲過來。華天雲見了,長嘯一聲,一拳擊退司徒狂,高聲道:「丐幫弟子何在?」話聲一落,只聽北面有人回應道:「丐幫弟子陸大龍率領丐幫一百零八名弟子在此!」西面有人回應道:「丐幫弟子金昆率領丐幫弟子一百二十五名在此!」南面有人回應道:「丐幫弟子張大民率領丐幫一百一十八名弟子在此!」接著竹棒敲打在地面的聲音響起,四面的山坡站滿了一個個的乞丐。一條人影忽然從丐幫群中飛身躍起,凌空橫渡八丈,腳尖在地上一點,又騰身而起,幾個起落,落到了正在廝殺的兩幫人馬那兒,口中大喝一聲,道:「丐幫王賓向各位見禮!」

「大摔背手」猛然使出,身形過處,將十幾對正廝殺的人硬生生分開,並在每一人身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掌,將他們打退。丐幫的人一到,那二十個黑衣人不知他們想做什麼,身形都停了下來,正遲疑間,只見曹天祐一劍橫擋,方劍明一刀劈在劍身上,劍氣與刀氣一合,氣流橫衝直撞,飛砂走石,曹天祐雙目圓瞪,喝道:「去!」把方劍明推出了三丈外,方劍明雙腳一著地,輕飄飄的橫移了五丈,落在高不興與吳世明身前一丈處,曹天祐見了他絕頂輕功,心頭一凜,暗道:「再過十年,天下第一高手的桂冠,非他莫屬!」抬眼望去,沉聲喝道:「給我住手!」聲音傳出,送入每一個人的耳膜,清晰可聞。

話聲一落,除了華天雲和司徒狂兩人還在一拳一腿的互相纏鬥外,眾人都停了下來,西門多子同孔伯端硬拚一掌,各退五步,武狂一腿踢出,夾著一道真力,撞著了何飛的一掌,兩人翻著觔斗退了出去,落地後,都深吸了一口氣,雙眼開合間,精光外露。宇文堅斷劍一削,常五德依葫蘆畫瓢,也是一劍削出,劍氣一撞,兩人都禁不住晃了一下,劍身同劍身相觸,只聽「噹」的一聲,兩人的劍都斷了,宇文堅哈哈大笑,將手中的劍一仍,退到了西門多子身旁,常五德怒哼了一聲,隨手將劍往後一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利劍撞在一方大石上,利劍斷為碎片,那方巨石也裂為兩塊。

曹天祐轉眼一望,見司徒狂和華天雲還在打鬥,兩人出招緩慢,看在外人眼裡,均是普普通通的招式,就如習練武功一般,看不出出奇之處,也看不出其中的凶險,曹天祐心頭一動,突然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只見他將劍一提,道:「我聽人說過,武林中的第一高手,並非什麼天榜,地榜,也並非如今的獨孤九天,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實乃華幫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這一劍,華幫主如何破解!」說著,身形一起,猛地下落,閃電般刺出七七四十九劍,劍芒吞吐不定,劍氣縱橫,將方圓三丈籠罩,方劍明道:「你想……」華天雲哈哈一笑,道:「曹供奉要賜教於我,我就奉陪一二,劍明,你守好高前輩就是!」方劍明「哦」了一聲。

華天雲一拳打出,同司徒狂接了一招,身形突地一轉,身軀一斜,飛起一腿,虛空一彈,道:「不知這一招可解?」曹天祐心頭一凜,道:「厲害!」手中寶劍一轉,唰唰的虛空刺了無數劍,嘴裡道:「這一劍呢,還有這一劍……」華天雲朗聲大笑,同司徒狂打著實招,卻同曹天祐過著虛招,獨鬥兩大高手,只見他時而騰起,時而盤旋,時而歪倒,時而躬身,姿態不一,動作瀟灑,一股霸氣的力道環繞著他的四周,他的人顯得更加的威武。

司徒狂是何等樣的人物,久戰不下,此時又見曹天祐來「搗亂」,怒聲道:「曹天祐,你給我滾一邊去,誰要你來插手!」一拳揮出,竟是攻向了曹天祐,曹天祐冷笑一聲,道:「我還怕你不成!」寶劍一引,正式加入了戰團,劍光如電,一劍刺向司徒狂左眼,司徒狂狂笑一聲,雙臂一振,左手一揮,抵住華天雲的一腿,右手五指一彈,一股帶著死亡氣息的氣勁破空彈出,正中曹天祐的寶劍,將寶劍震偏了一尺,曹天祐怒喝道:「大膽!」運足內力,一劍橫削而出,劍光,劍芒,劍氣合在一處,猶如長江大海一般滾滾而上,捲向司徒狂。

第五卷 第二百十一九章 正氣功

司徒狂喝道:「大膽的是你!」身形一躍,閃電般踢出八腿,腿風如山,腿影翻飛。

華天雲朗聲笑道:「大家都很大膽,不然就不會來此了!」雙手一抖,倒踩七星,運起內力,攻出三掌,頓時破解了司徒狂那沉重的八腿,打斷了曹天祐那驚人的一劍。

曹天祐身形一伏,嘿嘿笑道:「華幫主,你果然了得!」手腕一抖,劍氣四射,劍芒突然暴漲,長到八尺,將華天雲,司徒狂二人籠罩在劍氣之下。

華天雲笑道:「你也不賴!」回身就是一掌,掌風劈出,一道霸氣的真力隨之湧出,撞向劍芒。司徒狂卻是大吼道:「找死!」右手一揮,一股死亡的氣勁從手掌中推出。

只聽「轟」的一聲,一道強烈的氣流滾動起來,逼得眾人後退不迭。方劍明緊守在高不興身前,寸步不退。狂風吹得他的長髮獵獵作響。龍逼芸運起內力,發出一股氣勁,將高,吳二人罩住。

場中,三人各自為陣,守著自己的陣地,忽而是華天雲同曹天祐聯手攻向司徒狂,忽而是司徒狂同曹天祐聯手攻向華天雲,忽而是華天雲同司徒狂聯手攻向曹天祐。

三人所用招式,不僅威力無匹,而且極為快捷,看得眾人眼花繚亂,首次見到這麼強的人過招,只感精彩絕倫。

不過,華天雲一人鬥他們兩人的時候居多,曹天祐鬥他們兩人的時候最少,這也看出了三人武功的水平。

三人纏鬥了上百招,兀自沒有一個分曉。

驀地,兩條人影從龍逼芸身後悄然掩到,龍逼芸察覺到他們時,兩人已到了身後兩丈。

二人陡然飛身掠起,兩人四掌閃電劈出,攻向了龍逼芸命門大穴。

龍逼芸嬌軀一轉,見兩人正是適才在煙雨樓中偷襲高不興的那兩個蒙面人,柳眉一揚,鳳目一瞪,喝道:「又是你們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我倒要看看你們長的什麼樣子!」玉掌一翻一推,一股龐大的真力打出,同兩人的掌勁一接。

龍逼芸雙肩一晃,立在原地打了一個觔斗,右手拇指,中指一搭,彈出一道指風,喝道:「著!」

左首蒙面人急忙身軀一翻,指風劃破他的左肩,三滴鮮血落在了地上,右首蒙面人沉聲道:「這娘們很硬,咱們還是離開!」

龍逼芸見他們要跑,存心給他們一點臉色看看,雙手一圈,然後一合,接著一分,雙掌之間光暈流動,猛地向前一推,道:「既然來了,何必如此匆匆而去!」

兩人還沒跑出五丈外,只覺身後一股炎熱的氣浪捲了上來,兩人心頭均是一驚,左首蒙面人怪笑一聲,雙臂一振,右首蒙面人忽地一轉,轉到了對方身後,伸掌在對方背心輕輕一貼,將自己的內力輸了過去。

笑聲中,左首蒙面人雙掌一翻一推,只聽「轟」的一聲,龍逼芸身軀晃了一晃,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兩個蒙面人怪笑著,飛身而起,幾個起落,躍到西北方向。丐幫弟子吆喝一聲,叫他們止步,兩人怪笑連連,一人跳到一人肩上,四掌翻飛,掌力排山倒海般拍出。

那些丐幫弟子那裡是他們的對手,閃開了一條道,讓他們過去。等王賓縱躍而至時,兩人身形一晃,消失在遠處的一個山坡上。

這時,場中三人兀自打得難分難解,華天雲突然笑道:「兩位武功高強,華某深感佩服,天色不早,華某不能和你們再玩下去,接下來二位要小心了,你們不是都要見識丐幫的『破天錄』麼,華某就讓你們如願以償!」

話聲一了,招式突然一變,發出一股霸氣的真力。真力旋轉著衝出,將二人逼退三步。

華天雲雙手一分,體內真氣運轉起來,只見兩道光芒在他的手掌上閃爍,不知是什麼東西,極端怪異。

華天雲右腳往前一踏,道:「在下自創了一門武功,名叫『正氣功』,取文山老先生正氣歌之名,兩位,看好了!」

右腳方一落地,猛地飛身一起,人在空中一翻,念道:「天地有正氣……」雙掌分開,接了兩人的三腿,七劍,接著念道:「雜然賦流形……」雙腿一轉,一股霸氣的真力外湧而出,將司徒狂,曹天祐二人逼退了三步。

司徒狂徹底的被激怒,狂嘯一聲,一掌夾著十萬斤的力道擊出,曹天祐心頭也是大怒,心神一沉,手腕一抖,劍尖晃處,數十道劍影在劍氣之中刺向華天雲週身大穴。

華天雲面對二人,毅然不懼,念道:「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身形落起之間,閃電般攻出八拳十三腿,霎時將二人震退了三步,司徒狂與曹天祐連反擊的餘地也沒有。

眾人見了,相顧駭然。這等武功,他們見所未見,不知華天雲是怎麼修煉的。這一下,形勢轉變,變為了華天雲獨鬥兩人。兩人怒火上升,將平生最厲害的武功使出。一人雙掌帶著陣陣死亡的氣息,每一掌拍出,都有十萬斤的力道,雙掌舞動之間,泥土飛起,衝向半空。一人寶劍舞動,如同銀河砸地,劍氣四射,劍芒八尺,源源不斷的滾向華天雲,真似黃河之水而下,滔滔不絕!

華天雲眉毛微微下垂,眼睛直視前方,不管司徒狂的掌力多強,不管曹天祐的劍氣多狠,口裡一直念著正氣歌,一字一句的道:「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身形展動,掌心的那團光華始終不滅,金光燦燦的在前,後,左,右來回揮動,擋住掌勁和劍氣。

華天雲每念一句,便將二人逼退三步,他也隨之前進三步,兩人被逼得幾乎是喘不過氣來。

司徒狂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的力不從心,只覺華天雲身上藏著無窮的力量,華天雲就是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只要稍一鬆懈,便有可能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危險。

曹天祐此時已然氣息混亂,冷汗直流,濕透了整個背部,暗自後悔不敢插手他們之間的爭鬥,只盼望著這場打鬥早些結束!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華天雲念到這,身軀往前一撞,右掌穿過曹天祐的劍影之中,掌心一凸,在曹天祐左肩輕輕一推,曹天祐只覺一股霸氣的真力湧入體內,人被推到了三丈外。

曹天祐四下一掃,喝道:「咱們走!今日功敗垂成,華幫主,我記住你了!」騰身飛起,落在了十五丈外。寶劍一揮,擊中一塊大石頭,「轟」的一聲,粉碎了。

衣袂破空之聲響處,轉眼之間,朝廷的人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

華天雲將曹天祐擊退,繼續同司徒狂打著,嘴中念到:「……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語氣一轉,喝道:「司徒狂,按照你的惡行,我本該殺了你,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今日暫且饒你一命!去!」雙掌一拍,印在司徒狂身上,內力一吐,司徒狂「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華天雲本來想把他震飛,誰知司徒狂甚為強悍,沒有立刻被震出去,狂笑一聲,道:「華天雲,老夫的武功是不如你,但有時候,武功好就不一定能夠是贏家!」身軀一轉,一腿飛出,踢中華天雲的左腰。

華天雲悶哼一聲,怒道:「司徒狂,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殺了你,你給我滾!」「滾」字一落,雙手一抓,緊緊扣住司徒狂,舉了起來。

司徒狂怒哼一聲,欲圖掙脫華天雲的控制,誰知華天雲內力到處,往遠處一扔,將他像仍重物一般拋出。

只聽「轟」的一聲,司徒狂那高大的身軀落在二十多丈外的地上,將地上砸起了一個坑,泥土紛飛。

司徒狂從大坑中爬起,仰天怒嘯一聲,道:「華天雲,老夫要殺了你!」

眾人見司徒狂如此強悍,心頭都是大驚。這傢伙修煉的「龜息大法」果然與眾不同,華天雲那一砸,一般人不立即死去,也只剩下一口氣,而他看起來,非但沒事,還爬起來,向華天雲叫板。

華天雲冷聲一笑,拍拍手。

司徒狂伸手一指,道:「華天雲,半年後,老夫丁當扭斷你的人頭,你等著老夫!」

他也不跟情人山莊的人打招呼,身形一躍,如電而去。

司馬俟等人見他走了,那裡還敢在此地多作逗留。西門多子丟下一句狠話,帶著他們,轉眼退得不見蹤影。

情人山莊的人剛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方劍明回頭望去,只見高不興沖天而起,吳世明週身纏繞著一團白色的光芒。

武狂飛身而起,將空中的高不興抓住,落下地來。

高不興氣喘吁吁,一頭靠在武狂肩上。

武狂叫道:「老哥,你瘋了!」

高不興雙眼一張,氣息微弱如線,道:「老叫化成功了,老弟,老叫化沒有瘋,自從約你來嘉興之後,老叫化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武狂和他情同手足,見他氣息微弱,再也不能相救,心頭一痛,含淚道:「老哥,你安心的去吧!」

高不興微微一笑,手中的屠龍棍顫抖著放到武狂手裡,斷斷續續的道:「屠龍棍……就由你交給他了,老弟,老叫化一生並無遺憾,結交了你這麼一個朋友……此生足以……」

眼神一散,看著高而遠的天空,第一次發覺,這天空是那麼的高,那麼的寬闊。人的一生再長,不過是上天的一個玩笑而已,又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他嘴裡輕笑一聲,低低的道:「老弟,你還……還記得那句話嗎,人生得一……得一知己足以,來生咱們還是兄弟,多好……人生……」語聲越來越小,雙腿一伸,頭一歪,呼吸頓時停止。

在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絲微笑。一行淚水從武狂眼中滴落,一滴一滴打在高不興那張安詳的臉上。

武狂想起他與高不興近一甲子的交情,往事歷歷在目,禁不住仰天長嘯起來,嘯聲猶如猿啼,久久不息,迴盪在空中!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章兩個老鬼

一彎新月掛在夜空,顯得空靈而又高遠,屋子裡卻十分的沉悶。

吳世明滿面戚容,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他已經吐了三次,吐過之後,人稍微清醒,又鬧著喝酒。

方劍明拍著他的背部,安慰道:「世明哥,你振作一點吧,高前輩將他的功力全傳給你,不是要你如此,而是要你好好的活著,多做一些好事!」

吳世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著方劍明道:「劍明,你不知道我心中的滋味啊,高前輩對我恩重如山,這讓我想起了師祖伯。高前輩捨棄一條生命,換來我一身深厚的內力,我不值得他如此做,我……」

華天雲截口道:「你既然什麼都知道,這種時候你還這般醺酒,你自問對得起死去的高前輩?」

吳世明抹了一把眼淚,苦笑了一聲,道:「大哥,你說得對,我是對不起他,我倒是想振作起來,但是我一想到他老人家對我如此厚愛,我……」想起高不興那張表情豐富的臉,他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眼眶一熱,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華天雲正色道:「世明,我不管你心裡想些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你體內的功力盡快的融合在一處。李前輩和王大哥護送高前輩的靈柩到杭州,明天一大早,我們也要趕過去,你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吳世明點了點頭,道:「大哥,我知道怎麼做,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會盡快恢復過來的。我的性格你們也知道……」頓了一頓,道:「大哥,對於楊大姐的事,你打算……」

華天雲心頭一痛,強自笑道:「提這個作什麼,順其自然便是,我什麼都看得開了!」

吳世明那裡看不出他是在說謊,沉吟道:「大哥,我覺得你不如先下手為強,現在就把楊大姐娶過門,那姓周的小子……」

華天雲打斷他的話,道:「胡說,什麼先下手為強,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這種事怎麼能夠強求?楊大妹子倘若心儀於我,我還怕她三心兩意嗎?再說楊大妹子豈是一般的女子!」

吳世明道:「正因為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重情意,周風一旦將他與楊大姐的婚姻關係說出,我只怕……」

華天雲又打斷他的話,道:「不要再說了,我心中有數,天色不早,你們還是早點安息,我出去走走。劍明,你給我看著他,要是他在醺酒,你就來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說著,起身退出了屋外。

華天雲信步而走,不知不覺走到花園裡來。他一個人在花園裡轉了幾圈,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麼打發這茫茫長夜。不錯,他的確對楊柳月是情有獨鍾。世上有一種男人,他們這一生只可能喜歡一個女人,不管這個女人長的怎麼樣,在這種人眼裡,只會對這個女人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

華天雲正是這樣的人。他喜歡楊柳月,他並不避諱,不過因為當年的事業為重,一直沒有回應楊柳月的暗示。現在他早過了三十歲,閒下來的日子,不知不覺就會想到楊柳月。這種想念在一年前,突然間變得越來越強烈,是以才有今早他對楊柳月的那一番承諾。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偏偏殺出一個周風出來。這周風早不來,晚不來,趕上這個時候來,實在令他頭疼。

他知道楊柳月是一個極重情意的女子,她要是知道了和周風的關係,恐怕會……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半響,終於下了一個決定,暗道:「這個姓周的看來武功還不錯,人品嗎,比我好得多了,那麼英俊瀟灑,我是萬萬比不上,妹子和他倒是天生的一對。其實,我不過一個是草莽漢子罷了,我與妹子就算做不成夫妻,我和她的關係還是可以保持的。對,我華天雲光明磊落,行事坦蕩,豈能為這種事弄得我心頭不快!」想通之後,心頭竟是十分的爽快,恨不得此時就跑到周風與楊柳月面前,恭喜他們。

驀地,花園外傳來了腳步的走動聲,有人深深的歎息了一下,華天雲急忙將身一縱,落到了一個假山後,從假山上的一個洞口望去,只見一條阿娜多姿的身影從花園的小徑那頭走了過來。

那女子柳眉輕蹙,似乎有什麼不快的事,華天雲定睛望去,見是楊柳月,心頭一愣,暗道:「她有什麼心事不成?」

只見楊柳月慢慢的走了過來,華天雲正想走出去見她,楊柳月輕歎了一聲,道:「這可怎麼辦呢?他要是懂得我的心意,今天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我!」

華天雲聽了,不由停下了腳步,暗道:「她在說我嗎?」卻不想立刻出去了。

楊柳月在假山旁的一條長凳上坐下,自言自語的道:「表弟也真是的,就算我和他真有婚姻關係,也不能這般強詞奪理啊,我與大哥這般情深,豈是婚姻能夠約束的。不過,唉……」她的心頭,似乎也極為的亂,坐在長凳上,雙手緊緊握,過了一會,道:「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華天雲再也待不住了,從假山中跳出,聲音驚動楊柳月,楊柳月騰身躍起,嬌喝道:「誰?」

華天雲笑道:「是我,妹子!」

楊柳月見是他,面色一喜,衝到他的面前,道:「你怎麼躲在假山裡面,是不是想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月光下,楊柳月那絕代的風華,更加奪人心魄。一件披風套在身上,裡面穿著一件緊身衣裙,將她傲人的,凹凸有致的嬌軀畢露無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今晚輕施了脂粉,雙頰紅艷艷的,一陣陣的香氣,撲入華天雲的鼻中。華天雲雖不是好色之徒,但也絕非什麼柳下惠,他的眼光在楊柳月身上多看了幾眼,笑道:「妹子,你今晚打扮得這麼漂亮,是想約誰呀?是不是約你的表弟?」

楊柳月小嘴一撅,道:「我約他做什麼,就算約人,我只會約一個人!」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妹子,你要約誰,我去給你說去!」

楊柳月白了他一眼,嬌嗔道:「誰要你去說,我自己不會去嘛?對了,你今天怎麼喝了那麼多的『三杯倒』,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華天雲道:「我能有什麼心事,你不要瞎猜!」

楊柳月俏臉忽的一紅,輕聲問道:「我剛才的話,你……你都聽到了嗎?」

華天雲乾笑了一聲,道:「妹子,不好意思,我就躲在假山裡面,想不聽也沒辦法,這麼說來,你表弟已經將事情告訴你了!」

楊柳月點點頭,走過去,坐到了長凳上。華天雲道:「妹子,周公子一表人才,比我好看多了,你和他……」

楊柳月哼了一聲,道:「大哥,你說什麼啊?你把我當作了什麼?」

華天雲見她語聲有些生氣,急忙走上來,道:「妹子,我說的是實話,你不要生氣!」

楊柳月道:「大哥,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真漢子,原來你也不是?」

華天雲愕然道:「我怎麼了?」

楊柳月道:「大哥,我記得你給我說過一句話,做人一定要率性而為,這樣才是一個真漢子,你……明明是喜歡我,為什麼要把我當作一件東西,踢給別人,你今早不是說過,說過……」說到這,再也難以開口,十分惱恨的看著華天雲。華天雲心頭一痛,呆了一呆,道:「不錯,我是說過這種話,但我知道妹子是一個重情意的人,我要是去同周公子爭奪妹子,只會令妹子難過,我……」

楊柳月打斷他的話,道:「大哥,你錯了!」

華天雲道:「我那裡錯了?」

楊柳月道:「我的確重情意,在這件事上,我也重了情意,要是表弟早一天來到,給我說起這事,我今早就會拒絕大哥,我既然沒有拒絕大哥,便表明我選中了大哥,表弟下午才跟我說這事,難道大哥想叫我出爾反爾,做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嗎?」

華天雲心頭一喜,趨前一步,顫聲道:「妹子,你的意思是……」

楊柳月嬌羞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你還看不出來嗎!」華天雲一想,暗道:「是啊,我真糊塗,明明是我求婚在前,我為什麼要退步呢,妹子這一句話當真是『醍醐灌頂』。看來,我並沒有看錯妹子!」華天雲知道了楊柳月的心意,也看出這一件事上,自己並沒有退出的必要,心中頓時爽快起來,笑道:「妹子,多謝你的提醒,我……」

楊柳月嫵媚的白了他一眼,道:「人家都說你是一個大英雄,原來你在感情方面卻這般癡呆,說出去恐怕要被你的敵人笑死。大哥,你過來,陪我說說話!」華天雲笑道:「好啊,今晚月色不錯,我們就在花園裡多賞一會月!」說著,走上去,坐在了長凳上。

楊柳月向他靠近,道:「大哥,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要笑我!」

華天雲見她神態有些扭捏,笑道:「什麼問題?」

楊柳月眼兒含情,風情萬鐘的看了華天雲一眼,嬌羞道:「你說是天上的月亮漂亮,還是我漂亮?」

華天雲一怔,忽然大笑了一聲,道:「妹子,我不笑也不行了,這個問題太好回答了!……」頓了一頓,道:「月亮雖美,但是它沒有妹子這般動人,妹子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月亮怎麼能和你相比,我……」

楊柳月伸出玉手一掩,將華天雲的口堵住,道:「大哥,如今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再也不會猶豫了,大哥!」說著,抬起頭來,深情款款的看著華天雲。

華天雲心頭一蕩,兩人對視了一會,楊柳月移動身軀,挨著華天雲,蝤首斜靠在華天雲那結實的臂膀上。華天雲聞著她身上襲人的香氣,心魂一蕩,微微一遲疑,還是將右手一纜,摟住了楊柳月。

這一刻,楊柳月只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但願這一刻永遠定格,時間儘管流逝,只希望不會改變她和華天雲的愛情。天荒地老,也不能移動她對華天雲的深情愛意。

楊柳月雖然沉浸在溫柔鄉中,但是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過了一會,只聽她緩緩的問道:「大哥,你要是娶了我,你會為我退出江湖,遠離世上的一切紛爭嗎?」

華天雲愣住了。

楊柳月低著眉眼,小手緊握,不知不覺出了一股汗水。

沉默了片刻,華天雲緩緩道:「退出江湖,這談何容易……」頓了一頓,道:「不過,妹子要是喜歡過悠閒的生活,我既然娶你為妻,自然也要聽你的話,到時我會辭退丐幫幫主之位,同你一起遨遊天下!」聽了這話,楊柳月眉眼一喜,暗自鬆了一口氣。

此時,在周風的屋子裡,周風正在同一個男子說話。那男子正是瓦刺高手塔紹布,也就是那晚在風鈴渡口外出現過的男子。

周風一邊聽著他的匯報,一邊點頭,等塔紹布說完,周風面露凝重之色,道:「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口氣這般大!」

塔紹布道:「據屬下所知,他們這個組織,由一個叫做天尊的人率領,有日,月,星三公。此三公武功極高,可以同天,地榜上的高手一較高低,至於還有什麼人,屬下暫時還查不出來!」

周風點了點頭,笑道:「他們高手再多,也敵不過我們瓦刺大軍,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去吩咐一下,分出一部分人來,查探一下他們的底細!」

塔紹布道了一聲「是!」,快步退出門外。

周風想到什麼,突然說道:「你們辛苦了!」

塔紹布急忙道:「屬下不敢!」騰身一躍,翻過牆頭,消失不見。

塔紹布離去之後,周風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微微一笑,道:「華天雲呀華天雲,你自認為大英雄,過了今晚,我看你怎麼和我們瓦刺人作對!」將瓷瓶拿在手裡,神色古怪的端詳了一下,想到接下來的好戲,臉上得意的笑容更甚。

「呱呱……」的兩長三短五聲異響,在屋外輕輕響起。

周風微微一怔,自語道:「塔紹布還有事嗎,剛才怎麼不一起說出來?」說著,隨手將手中的瓷瓶放在桌上,開門出去,翻過牆頭,走了十來步,只見一個人半跪在地上。

周風見了他的身形,已知道他是誰,心頭微微一怔,驚疑的問道:「塔岱欽,你怎麼來了?」

塔岱欽低著頭,不敢看她,道:「屬下無能,讓長眉頭陀逃了!」

周風大吃一驚,喝道:「起來說話,如今我有要事,你長話短說!」

塔岱欽道了一聲「是」,起身說道:「屬下與三位魔君前去堵截長眉頭陀,將他們堵在雲南一帶。不料半途中殺出一個黑人出來,屬下與他勢均力敵,戰他不勝,後來又來了他的主人,屬下自知不是他們對手,只好退走,屬下辦事不利,請公主責罰!」

周風惱怒的道:「你的武功那般高強,還有什麼人能夠難得住你?」

塔岱欽道:「那黑人的主人武功絕頂,背著一張弓,我接了他一弓,沒有把握勝他!」

周風沉思了一下,眉頭微蹙,倏的驚道:「原來是他!」接著神色一厲,喝道:「你先回去,將這事告訴我哥哥!」

塔岱欽道了一聲「是,屬下告退!」說完,飛身一掠,沒入了夜色之中。

周風看了看天色,回到了屋裡,拿起桌上的瓷瓶,氣狠狠的道:「曹慶傷,你的膽子不小,竟然敢阻攔我們的大事!」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後不久,一條人影從窗戶外輕飄飄翻進來,那人輕手輕腳的在屋裡轉了一圈,忽道:「老大說這種春藥遇水即化,應該將藥丸放在有水的裡面!」那人抬眼一望,笑道:「有了,有了」說著,從懷裡拿出一粒黃豆般大的東西,走到一個茶几旁,打開茶壺,將藥丸投入裡面,還特意搖了一搖,笑道:「好了,好了,一切搞定,小丫頭,這次老夫看你是害人不成終害己!哈哈!」

笑聲未了,雙肩一晃,消失在屋裡,窗戶只是輕輕的開了一下。這傢伙的輕功居然如此高強,厲害,厲害!

那人翻出窗戶以後,人影一晃,翻到了屋頂上,施展輕功,猶如一道輕煙般溜出了數十丈外。

過了一會,一個瘦高的人從一間屋頂上翻落下來,兩人回合以後,飛身躍到了一棵樹上,藏身其間。

那人笑道:「怎麼樣?老大,掉包了嗎?」

那瘦高的人道:「我做事你放心,她剛溜走,我已經給她換了一壺茶水,有春藥的茶水,我倒在了水池中!」,問道:「你呢?」

那人怪聲笑道:「我把春藥放在了那丫頭的茶杯裡!」

那瘦高的人一愣,壓住笑聲道:「老二,萬一她不喝茶水怎麼辦?」

那人笑道:「她出去一會,不知聽到了什麼,一臉怒氣,提到了一個叫曹慶傷的人,她正在氣頭上,一回來準會喝茶,哈哈!」

瘦高的人又問道:「她喝了茶,需要男人,那這又怎麼辦?」

那人道:「管他的,這是她自找的,這叫自作自受!」

瘦高的人沉吟道:「這丫頭就是心機不少,心術倒是不壞,我們這樣捉弄她,恐怕有違天合!」

那人翻了一個白眼,道:「事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怎麼事到臨頭,又要改變主意?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至於叫我隨便給她抓一個男人來吧!」

瘦高的人想了一想,摸摸頜下的鬍鬚,笑道:「你說少主怎麼樣?

那人一怔,驀地笑道:「老大,你真會捉弄人,少主要是上了她,她非殺了少主不可!」

瘦高的人道:「便宜別人,還不如將她送給少主,少主缺少的就是鍛煉,追殺正是個好機會!」

那人想了一想,遲疑道:「谷主是叫我們來保護少主的,要是他……」

瘦高的人笑道:「有我們在,誰還會傷害的了少主!」

那人只覺似乎在玩火,但又禁不住要去玩,最後點頭道:「老大,聽你的吧,只希望少主將來收了她!」

瘦高的人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兩人面上帶著神秘的微笑,飛身落樹,開始分頭行事。

方劍明這一夜陪著吳世明也喝了不少的酒,華天雲走後不久,吳世明便不再多喝。他們是在吳世明的屋裡喝酒,方劍明等丫鬟將酒席撤下去後,同吳世明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屋裡,和衣躺著床上。

酒喝了不少,一時倒是沒有入睡,心頭想起一些事來,猶如走馬觀花,想著想著,雙眼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正要睡去時,突被屋頂上夜行人飛過之聲驚醒。

他急忙穿衣而起,一拿天蟬刀,打開大門飛身而出。

月朗星疏,只見一條人影懸掛在吳世明房間的屋簷下,正往裡面偷窺,方劍明心頭冷笑,不動聲色的掩到那人身後,驀地低聲喝道:「你想做什麼?」那人聽到方劍明的喝聲,似乎吃了一驚,從屋簷上落下,雙腳落地後,輕飄飄的掠到了對面的屋頂上。

方劍明見他輕功如此高強,心頭一凜,暗道:「莫非是沖屠龍棍而來?」不敢大意,飛身追上。

兩人一前一後越過屋脊,轉眼之間,掠過上百間屋頂,出了煙雨樓。

過了片刻,兩人翻過嘉興府城門,在城外追逐。

方劍明追了十多里,見那人離自己始終是八丈的距離,不管自己將輕功施展到什麼境界,都不能追上,心頭大驚,同時也感到懷疑,猛地喝道:「閣下好輕功!你故意引我來此,是何用意!」

那人回頭怪笑一聲。

方劍明定睛一望,見是一個蒙著面罩的黑衣人。

那人怪聲怪氣的道:「看得出是我故意引你出來還不算笨蛋。你有膽,儘管追來!」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玩火自焚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我還怕你不成!」緊追不捨。

過了一會,兩人又奔出了十多里外,那人猛地一回頭,喝道:「看打!」手一揚,剛才飛身穿過一片樹林時隨手抓下的一把樹葉劈空射出。樹葉破空飛出,斯斯作響,可見內力極為的深厚,沒有一甲子,萬難做到!

方劍明心頭一驚,運起功力屈指連彈,霎時將樹葉一一彈飛,騰身落地,抬頭看去時,那裡還見著對方的蹤影?

他心頭大惑不解,既然引他到此,為何又躲了起來。他暗自戒備,在四周走動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人,也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東西,一時被弄得糊里糊塗,揚聲喝道:「閣下既然引我到此,為何避而不見,究竟意欲何為?」

等了一下,卻沒有人回答,連問了三聲,四野除了他的話聲,沒有其他的聲音。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你既然避著不見,恕不奉陪!」說完,飛身一躍,施展輕功,往來路回轉。

剛出了兩里路,忽聽前面衣袂破空之聲,一條人影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前方。

那人手中提著一把長劍,看樣子像個夜行人,他發現了對方,對方也發現了他,兩人異口同聲的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來得好快,轉眼間來到近前,劍光閃動,劍尖一晃,幻化為十八道劍影,刺向方劍明。

方劍明縱身後躍,劍光削下了他幾縷頭髮。

方劍明叫道:「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天蟬刀一橫,又擋了對方一劍,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悶哼一聲,被對方的劍氣震飛出三丈多外,這人的內力竟然還要比方劍明深厚,看來絕對是一個超級高手!

方劍明怒火上升,喝道:「你再放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那人一劍擊退方劍明後,不知是怎麼回事,沒有再次發動進攻,而是一劍拄地,氣喘吁吁,喝道:「滾開,快給我滾開,不然我就殺了你!」

方劍明凝眸一望,大叫一聲,奇道:「周公子,怎麼會是你,半夜三更,你怎麼會來這裡?」

那人正是周風。

他正要入睡時,發現夜行人,追擊夜行人,也追到了此地。周風心頭一片火熱,恨不得將「暗算」他的人碎屍萬段,他的神智此時漸漸的模糊,身體熱得如一團烈火,倘若不是有人,他真想把身上的衣服除掉,找一個水池泡著。聽了方劍明的話,周風咬咬嘴唇,一縷血絲流出,令他的神智一清,定睛望去,見這人居然是方劍明,怒喝一聲,雙眼噴火,道:「姓方的,原來是你,一定是你幹的好事!我要殺了你,絕不會讓你沾我半點便宜!」

說完挺劍刺來,劍氣雷動,劍光暴漲,方圓六丈均是劍光的籠罩之下。

方劍明一愣,暗道:「我幹了什麼好事,我為什麼要沾你的便宜?」心頭莫名其妙,手上卻不敢大意,天蟬刀閃電出鞘。

他看得出,周風的劍法絕對是超級高手的水平,是他如今所見過最厲害的第一用劍高手(白眉神君沒有在他面前用過劍)

天蟬刀一出,漫天均是蟬兒飛舞,方劍明心神一沉,將天蟬刀刀法使開,從第四式「蟬生」一路使去,第五式「蟬滅」,第六式「蟬動」,第七式「蟬旋」,第八式「蟬魂」,五招一口氣使將出去,頓時滿天都是刀影,刀影之中飛著蟬兒,令人頭昏眼花,多看一眼都覺得心驚,更不要說抵擋了!

周風心頭大吃一驚,內力運足,喝道:「姓方的小子,原來你還是一個高手,這樣一來,我就非得殺你不可了!」劍法一變,一把普通的寶劍頓時發出一股強烈的綠芒,劍身上冒出一絲絲綠色煙霧,詭異之極,劍芒一吐,長達八尺,加上劍身,共一丈多長,拿在手裡,就如拿著一干長槍似的,飛身躍起,如長江之水般,滾滾湧向蟬兒。

蟬兒同綠芒纏繞在一處,互相撕咬,誰也不願意退後一分,轉眼之間,兩人交手過十招,方劍明同他硬拚之下,只覺真氣浮動,險些被他震傷。

周風卻是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這般深厚,看來留你不得!」寶劍一揮,揮到半途,一股舒癢從心底竄起,火熱的感覺加上這一股舒癢,令他呻吟了一聲,這一劍的威力減色不少。

方劍明見他如瘋了一般的攻擊,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他,要殺自己,覷見他劍法露出破綻,急忙一刀揮出,只聽「轟」的一聲,周風的寶劍炸得粉碎。

周風「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方劍明也被對方的真力震退三步,暗叫一聲「好險!」

周風此時已忍受不住心頭燥熱,輕輕呻吟,身形歪歪倒倒,將劍把一仍,雙手在身上撫摸,摸到衣扣,臉上露出一副媚笑,開始解開衣扣,雙頰就像擦了過多的胭脂,紅艷艷的,幾乎要透出水來,居然露出一種少女所有的神態。

方劍明不知道他想做些什麼,收起天蟬刀,上前一步,問道:「周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殺我,你……」話聲未了,只見周風眼神一厲,狂笑了一聲,道:「不能,我不能,你這個畜生,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沾我便宜!」雙手朝自己的頭頂抓去,十指破空之聲,呼呼作響,一旦抓落頭頂,周風就是十條命也不得不去見閻王。

方劍明大驚,飛身撲過去,道:「周公子,你瘋了!」屈指一彈,射出兩道指風,打中周風臂腕的麻穴,周風內功深厚,手臂微微一軟,仍然朝頭頂抓落,這時方劍明趕了上來,喝道:「你中邪了麼,我為什麼要沾你的便宜,犯得著自殺麼!」

曲肘一撞,撞中對方「膻中穴」,周風被撞得飛了出去,方劍明左手一拉,將他拉住,正待問他到底想幹什麼時,周風嘴裡呻吟了一聲,一把將他摟住,四肢緊緊的纏著他不放。

方劍明被他摟住,感覺他就像火爐子一般那麼燙人,面孔一紅,大叫道:「周公子,你這是幹什麼,你抱著我,像什麼樣子!」將天蟬刀往地上一插,雙手去扳周風的手,周風呻吟不已,低聲叫道:「你……你抱我,要……我要……」回手一抓,反而將方劍明的雙手抓住,將方劍明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從敞開的衣襟往裡面鑽去。

方劍明面紅耳赤,道:「你要什麼?有話好好說,你不要……」話剛說到這,腦袋「轟」的一聲,傻眼了。

他的手鑽進了周風的胸膛,手指撫摸之下,感覺周風的肌膚極為滑膩,往下一滑,摸到了一個凸起的東西,那東西雖然被帶子綁著,但是實在太豐滿,摸上去,也能感覺得出,那是女人才有的東西。

周風是一個女人!天,他居然會是一個女人!

方劍明大叫一聲,用勁將他推開,顫聲道:「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周風呻吟了一聲,向他撲了過來,加快瞭解衣的速度。方劍明那裡會讓他抓著,在場中繞著圈子,駭然道:「你不要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發高燒了?還是……」周風已將外面的衣服脫掉,露出裡面的絨衣,雙臂潔白如玉,僅堪一握的柳腰,高翹的臀部,凸起的胸脯,表明她並不是一個男子,而是一個女人,一個真正的女人!

「嘩……」的一聲,周風將綁著的帶子扯斷,兩個豐滿的乳房彈出,更加飽滿,周風「啊」了一聲,呻吟聲更大了。

方劍明劈出了一掌,將她震退,喝道:「周姑娘,請你自重,你……」周風被他掌風一震,神智約為有些清醒,呆了一呆,雙手又朝頭頂插下,方劍明大驚,撲上去,在她身上連點了數指,用刀神所傳的點穴手法,封住了她的穴道。

周風倒在地方,臉色扭曲,額頭一粒一粒的汗珠往外直冒,方劍明蹲下去,著急的道:「周姑娘,你中了什麼毒?為什麼要這般不知自愛?」

周風雖然動彈不得,但是卻能說話,一邊呻吟著,一邊厲聲道:「你給我滾,滾開,你在靠近我,我就咬舌自殺!」

方劍明急忙退開,道:「我退開就是,你不要這樣,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可以幫助你啊,你千萬不要再胡來了!」

周風突然嬌滴滴的「啊」了一聲,道:「我要,我要,你過來,給我解開衣服,全部解開,我……不,不,你給我滾!滾!」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想了一想,突然驚聲道:「你中了春藥,這可如何是好,你不會運功將它逼出來嗎,你的功力那麼深!」

周風冷笑了一聲,道:「你這個白癡,要是能夠逼出體外,我早就逼出來了,還要……啊,好熱,我受不來了,姓方的,你殺了我!」

方劍明變色道:「不,我不會殺你,對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你千萬不要想不開!」說著,從懷裡掏出「藍潮蕭」,盤膝坐下,悠悠的吹奏起來,嘯聲暗含真力,送入周風耳鼓裡,她心神一清,感覺就如春風一般拂過,所中春藥的力道竟然有一些減弱,心頭一喜,誰知那春藥極為霸道,遇強則強,藥性猛然加重,春風頓時消散,周風「啊」的一聲,呻吟起來,媚眼如絲,看向寶相莊嚴的方劍明。

方劍明低垂眉眼,只管吹蕭,嘯聲幽深而又清冷,就如山澗中的泉水,周風的體內時而火熱,時而清涼,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心頭交織,更加令她痛苦不堪。

過了片刻,方劍明吹奏的嘯聲,漸漸佔了上風,周風狂熱的呻吟慢慢的小了,周風睜著一對大大的眼睛,看了方劍明一眼,不知怎麼回事,心頭突然越過一道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她震驚不已,她一看方劍明,就再也不能也不願意將目光移開,一種微妙的東西在心底生根並迅速的發芽,此時的方劍明在她眼裡,說不出的迷人,那低垂的眉眼,那明亮的額頭,那盤膝而坐的英姿,那……

方劍明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迷人,春藥沒有將她徹底的迷失,方劍明倒是先把她迷住了。手指動了一動,被封住的穴道已然被她深厚的內力解開。

周風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方劍明走去,方劍明一心一意的吹奏,並沒有發現周風的異常。此刻,他的心神同嘯聲合為一體,那裡還會感覺到外界,他的心跟著嘯聲一同飛揚,一同吹奏,一同衝上雲霄,不知不覺間,他似乎升到了雲層中,週身十分的舒爽,就如喝了美酒一般。

驀地,一具火熱的嬌軀滾入他的懷中,他心神動搖,只覺體內的真氣開始跳動起來,悶哼一聲,張開嘴巴,就要吐出鮮血,誰知還沒有吐出,嘴巴便被一張小嘴封住了,鮮血吐入了對方口中。

他睜開雙眼,入眼便是周風那張火紅的俏顏,那對大大的眼睛,癡迷,深情,就如罩上了一層霧水,周風的小嘴堵在他的嘴上。

呆了一呆,手中的藍潮蕭掉落在地,周風「嗯……」了一聲,將他撲到在地,方劍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兩人嘴上均是沾了不少,方劍明正待掙扎,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並不是被點中了穴道,也不是被人綁住,而是一股無形的東西壓在他的身上,他想動一下手指,也是極為苦難。

周風徹底的迷失了自己,開始用小嘴添著他嘴上的血跡,喉嚨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咕咕」響著,一股股醉人的香風,伴隨周風那迷人的呻吟聲,令方劍明感到十分的尷尬,俊臉通紅,他心頭大叫道:「不要啊周姑娘,你不要這樣,你要是這樣的話,這是在害你!」周風坐在他的身上,開始脫他的衣服,方劍明腦袋「轟」的一聲,變成了一片空白,周風是怎麼脫掉他的衣服,褲子,還有「天河寶錄」,天蟬刀秘笈,這兩樣東西被扔到一旁,他都不知道,直到周風解開上身的全部武裝,一對傲人的豐胸落入他的眼內時,方劍明才驚叫一聲,道:「不……」不知從那裡來的一股力量,右手一推,正中對方的乳房,一觸如同雷電擊中一般,渾身燥熱,這一推,並沒有將周風從身上推開,反而讓周風的情慾更甚,如黃河氾濫,只見周風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在兩個乳房上來回的揉動,什麼羞恥,什麼倫理,什麼道德,這一切在她眼裡,也變得無足輕重,只要自己快活,何必在乎這些東西!

方劍明受不住這個刺激,「啊……」的一聲大叫,鼻血狂奔,體內一股慾火,熊熊燃燒,幾乎就要將他淹沒,周風的呻吟越來越大,她又拉起方劍明的左手,開始解她的下身,兩人都瘋狂了,慾火就如海浪一般,將兩人緊緊的裹住,把他們拋到浪尖,不知不覺中,周風拉著方劍明的手,將自己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處女之身,如羔羊一般,毫不遮掩的暴露在方劍明眼光中。她那粉嫩,修長的玉頸,光滑的雙肩,高挺,飽滿的玉乳,平坦的小腹,堅挺,悠長的雙腿,潔白的玉腳,都表明她是一個真正的處女!一個動人的女人!一個令任何男人都要瘋狂的女人!

周風又騎到了方劍明身上,這是她的第一次,不知道怎麼使力,呻吟越來越大,弄了半天,還沒有成功,心頭的火熱,焦躁,讓她難受得要命。

方劍明呆呆的看著她,突然一股清涼的真力從腦後竄出,慢騰騰的走動,他神智一清,慾火消散而去,渾身出了一股冷汗。

還好,沒有鑄成大錯,正想推開周風,然後在想辦法給她解毒,這一推推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周風嬌媚的笑了一聲,她已經知道了該怎麼使用,柳眉深皺,逆呃了一聲,「啊……」的一聲慘叫,方劍明感覺到了什麼,頭腦一片空白,儘管那道真力在腦後流動,但是他身上仍然沒有一絲力道,周風在他身上做些什麼,他已經忘了去感覺,心頭只是大叫道:「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定是在做夢!周風怎麼會是男子,他怎麼會中了別人的暗算,他不是在煙雨樓嗎?做夢,一定是做夢!」

過了一株香功夫,周風狂熱的呻吟聲在他耳畔響起,這呻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得到了滿足,但是這個滿足又讓人不滿意,十分的痛苦。

方劍明回過神來,只見周風氣喘吁吁,在他身上粗暴的扭動,突然大叫一聲,道:「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你怎麼是個死人,難道你們中原男子就是這樣,你動啊,動啊……」叫著叫著,「哇」的大哭起來,淚水落在方劍明臉上。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歎道:「事已如此,我又能夠怎麼樣呢!」

周風伸手一抽,只聽「啪」的一聲,方劍明挨了一巴掌。

方劍明怒道:「都被你這樣了,你還打我幹什麼?」

周風痛苦的呻吟道:「這種春藥乃天下最厲害的春藥,一旦交合,滿足不了,會死的,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你!」說著,在方劍明肩頭咬了一口。

方劍明慘叫一聲,力量又恢復,一把推開她,周風痛苦的叫著,潔白的身體上開始出現一道道紅色痕跡,看起來極為驚心動魄。

方劍明驚惶的道:「你……你怎麼了?」

周風道:「滾,你滾開,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方劍明撲過去抓住她,道:「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周風的身子同他一觸,舒癢的感覺又爬上心頭,情慾氾濫,將他推倒在地,抱著他,哭道:「還能怎麼做,你是笨蛋不是,要我,要我……」開始扭動起來。

方劍明見她身上的紅色痕跡越來越明顯,眼看就要暴烈,方劍明暗歎了一聲,抱著她翻轉了身軀……

不知過了多久,周風的呻吟不在痛苦,漸漸變為快樂,喘息聲遠遠傳出,夜色越來越深,月兒悄悄的躲入了一片雲朵後面,含羞的窺視著底下的歡愛。

兩里外的一棵桃樹上,兩個人坐在樹枝上,一個瘦高的人驚奇的道:「這春藥這麼厲害!少主不要被她給玩死了!」

另外一個人道:「早知道如此,我就放半粒,少主受的罪就要少一點!」

瘦高的人笑道:「這姓周的內功深厚,半粒恐怕還不能讓她神魂顛倒,老二,你做得對!」另外一人道:「是嗎,老大?那好,你給他們守夜,我先睡一會!」說著,雙手一抱腦後,倒在樹枝上,呼呼大睡。

瘦高的人道:「你……」無奈的搖搖頭。

方劍明輕輕睜開雙眼,陽光射入眼內,一時適應不了,只感一陣眼花,等適應過後,感覺身下壓著一具柔軟的嬌軀,低頭一看,一個女子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沉睡著,嘴唇上沾著血跡,十分的妖艷,自己的雙腿和她的雙腿交差著,姿勢極為的親密。

他滿面通紅,在臉上掐了一掐,感覺有些疼,暗道:「看來這不是夢,不是夢那就是真的啦!唉……」輕輕將她的雙腿搬到一旁,爬起來找到她的衣服,先給她蓋上,然後才去找自己的衣服,穿戴好以後,將「天河寶錄」,藍潮蕭,天蟬刀秘笈放入懷內,從地上拔出天蟬刀,心想:「我該怎麼辦,這個周風怎麼會是個女子,她不是楊大姐的表弟嗎?唉……我還是走吧,要是她醒來,一定會殺了我的……不行,我要是這就走了,萬一來了壞人怎麼辦,大丈夫做事,就要光明磊落,我不能一走了之,她要殺就殺我吧!」

正想著,身後有人冷冰冰的道:「怎麼?你打算一走了之?」

方劍明身軀一抖,緩緩的轉過身。周風醒了過來,一對鳳眼噴著怒火,坐在草地上,將衣服擋在胸前,冷冷的看著他。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方劍明不敢和她對視,心虛的道:「周……周姑娘,你醒來了?」

周風突然尖聲叫了一下,羞憤的道:「你為什麼要暗算我,說!」

方劍明詫道:「暗算?沒有啊,我什麼時候暗算過你了!」

周風鳳目一瞪,厲聲道:「你說你沒有暗算我,那你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方劍明老實的道:「昨晚我剛要睡著,聽到夜行人路過,生怕是來偷屠龍棍的人,就跟著他來到這裡。沒想到,他卻又不知何故,避著不見。我回來的路上碰見了你,我與你近無怨,遠無仇,為什麼要暗算你,你……」

他本來想問周風怎麼會來這裡,又為什麼會中了別人的暗算,但是一時心虛,「你」了半天,不好意思也不敢問。他隱隱覺得這個周風絕非一般的人,恐怕也不是楊柳月的表弟,來歷令人猜疑。

周風一直看著他的臉色,察言觀色,發覺他說得很有道理,不像是在說假話,想到昨晚……眼睛一溜,無意間看到了草地上那一攤殷紅的血跡,暈上雙頰,慢慢的道:「你發誓!」

方劍明舉起手來,一字一句道:「我發誓,我要是騙人,就叫我姓方的睡覺睡死,再也不能醒來!」

周風聽了一怔,苦笑不得,嬌聲喝道:「你開什麼玩笑,你這是發誓嗎?」

方劍明驚惶的道:「你要我怎麼發誓?」

周風看他傻呆呆的樣子,有些好笑,面色一沉,道:「算了,我問你,你打算將我怎麼辦?」

方劍明心頭一驚,道:「周姑娘,你這話的意思是……」

周風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們都……這樣了,你還能……」

方劍明大叫道:「不行,不行!」

周風柳眉一豎,「唰」的站了起來,衣服滑下,潔白的玉體暴露在外面,她也沒有去理會。

方劍明趕緊閉上雙眼,道:「周姑娘,你聽我說,我……」

周風冷笑了幾聲,道:「好,好,姓方的,你真是一個混蛋!」說著,強忍著下身的疼痛,穿上了衣服,見自己的鞋子落在遠處,扶著腰,咬著牙,要去撿回來,還沒走出五步,下體實在太疼痛,忍不住呻吟出來。

方劍明睜開雙眼,見她的樣子是要去拿鞋,忙道:「周姑娘,我去給你拿,你不要亂動!」跑過去,撿回鞋子,交給周風。

周風瞪了他一眼,道:「誰叫你多管閒事!」接過鞋子,忍著疼痛穿好,然後坐在草地上,看著遠處,想起昨晚的事,又想起自己的抱負,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此中滋味萬難形容,只覺心頭疼痛不已,眼睛一眨一眨,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

方劍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她只是傷心的流淚,心頭一痛,踏上一步,將手中的天蟬刀往前一推,道:「周姑娘,你要是恨我,就把我殺了吧!」

周風充耳不聞,只是簌簌的落淚。方劍明更是惶恐,不知道該怎麼辦,愣了半天,正想開口,周風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收起眼淚,語氣沉重的道:「姓方的,昨晚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叫你碎屍萬段!你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過,連我是女人也不能說出去,我還是我!知道嗎?」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那好,我答應你!周姑娘,你……」

周風嬌喝道:「住口,誰叫你說話的,我再問你一句,你究竟拿我怎麼辦?」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周姑娘,不是我……只是我……」

周風「哈哈」大笑了一聲,淚水笑了出來,罵道:「姓方的,你優柔寡斷,成不了大氣候,你不要以為和我……就把你當成了什麼大人物,我告訴你,我不希罕,你給我滾!」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向他一抱拳,道:「周姑娘,我先走一步,到了煙雨樓,我想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姓方的既然作出了對不起你的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十多步,周風的聲音在身後喝道:「姓方的,你往那裡走?」

方劍明愕然道:「回煙雨樓啊!」

周風一字一句的道:「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現在回煙雨樓,我就殺了你!」

方劍明回過身,見周風站了起來,在自己身後跟著,詫道:「我不回煙雨樓,你叫我到那裡去?」

周風眼珠一轉,道:「我管你去那裡,總之,你不能回去!不能去見龍碧芸!」

方劍明啼笑皆非,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不去煙雨樓,叫他到什麼地方去,一時被弄得頭大起來,信步就走,卻是向著西面方向而去,走了一會,回頭一看,周風始終跟在後面,想起一事,道:「我們突然失蹤,華大哥,芸兒他們一定十分著急,你就算不想我回去,也得讓我哨個口信給他們!」

周風沉思道:「你想怎麼辦?」

方劍明道:「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我知道丐幫聯絡的口號!」

周風冷笑一聲,道:「我要是發現你暗中搗鬼,有你好看!」

方劍明利用丐幫的口號,找到了丐幫淨衣門的弟子,叫那人哨個口信給他們幫主,說有一個姓方的有事外出,事情緊迫,也不知要辦多久,倘若有緣,明年在京城的武林大會上相見,叫他們不要擔心。這個口信也要傳到同華幫主在一起的一個姓龍的姑娘耳裡。說完之後,方劍明告辭而去,滿腹心事的走了一上午,來到一個市集外,無意間回頭看去,周風在他身後五六丈外陰魂不散的跟著,不禁奇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不要我回去,你跟著我又是什麼意思?」

周風冷笑一聲,道:「我要跟著你,你管得著嗎?」

方劍明苦笑道:「你昨晚中了什麼人的暗算,不去找這人算帳嗎?你放心,我幹的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周風心頭一動,暗道:「不錯,究竟是誰在茶壺中放的毒,這事需要弄清楚,此人既然暗算了我,又故意引我同這小子相見,一定是和這小子有些關係,我一個堂堂公主,竟然不明不白的失身於這個呆子,找出這個人來,我一定要此人不得好死!」口中道:「我的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我也不希罕你的交代,我現在還想不出懲罰你的法子,等想好了,你就等著我的懲罰!」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也懶得理會她了。

進市集隨便找了一家飯館喝水用飯,周風也跟著進去用飯。

飯畢,方劍明扔下一些碎銀子,出了飯館,向著西面方向而行,周風一路跟著,兩人話也不搭,就像是鬧了彆扭的一對新婚夫婦一般。方劍明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索性一直往西而行。

如此一來,兩人走走停停,白天行走,夜晚住店,過了五日後,方劍明走到了湖廣境內(當時,湖北還不是一個省,屬於湖廣佈政使司),方劍明是個路癡,進了湖廣後,一日行到個小鎮裡,向人打聽這是什麼地方,人家告訴他此地是武昌府管轄的範圍。

他聽了,心頭一喜,問那人武當山的所在,那人倒是熱心,見他一個孤身少年,也不騙他,將方位告訴了他,不過他要到武當山去,行走恐怕還要兩三日才能到,方劍明謝過那人後,隨著驛道,走了半個時辰,就見武昌府的城門遙遙在望。

回頭見周風騎著一匹黑馬,換了一身白衣,就如一個貌美的公子哥,不快不慢的跟著,白衣黑馬,相映成趣,忍不住開口問道:「周姑娘,你真的是姓周?」

周風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說過了嗎,我的事你少管!我姓不姓周,不干你的事!」方劍明見她還在生氣,脾氣依舊那般硬,不敢多問,加快腳步,進了武昌府。

武昌府乃湖廣重鎮,繁華自然絕非等閒,儘管時令是深冬,但南方的氣候一般要暖和得多,天氣也不怎麼寒冷。街上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進了城,方劍明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周風也住了進來,並且就在隔壁,這家客棧皆作飯館的營生,方劍明叫店夥計上了幾個小菜,在屋裡用過之後,打算出外看看。

武昌府有名的景物不少,方劍明游過幾處後,大開眼界,最後到了蛇山下,只見行人旅客絡繹不絕,道路兩旁擺滿了各種小吃,方劍明讀書的時候,曾讀過一首詩,這首詩是唐朝詩人崔顥的《黃鶴樓》,詩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江南有三大名樓,一為岳陽樓,一為籐王閣,最後一個就是這蛇山上的黃鶴樓,來武昌的人,沒有不到黃鶴樓光賞的道理。這黃鶴樓在湖廣一帶,可是人盡皆知。方劍明既然到此,怎肯放過這種機會,當下隨著人群,上到了蛇山。

抬眼望去,只見一座雄偉的高樓聳立蛇山之巔,挺拔獨秀,輝煌瑰麗,樓高十數丈,尖頂飛簷,金碧輝煌,兩旁有閣樓,亭子陪襯,綠樹掩映,越發顯得黃鶴樓的高大。

方劍明來到近前,登樓而上,樓中的壁上,木柱上,掛著不少名人字畫,不知不覺,方劍明已來到了最高的一層。

上得樓來,只聽有人正大聲說道:「……所以,這黃鶴樓才會有這個名字!」

這層樓上,擺著不少的桌椅,此時,已有了七層的坐客,方劍明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叫賣茶水的夥計給他買了一份,他剛坐好,周風也走了上來,微微一笑,不知從那裡買來的一把扇子,在手中一搖一搖,風度翩翩走了過來,眾人眼前都感一亮,只覺宋玉,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

周風走近方劍明,就在他的身旁坐下,突然笑道:「怎麼?不請我喝一杯麼?」方劍明心頭暗自叫奇,預料不到周風會先同他搭話,還是給她叫了一份,周風喝著茶,興趣盎然的四周觀看,沒有理會方劍明,轉眼間,將他視為一個陌生人,方劍明被他的行為弄得哭笑不得。

這時,只聽樓梯聲響,兩個人走了上來,這兩人一上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是一男一女,男的白衣寶劍,頭髮梳得齊整,髮髻上紮著一根白色的綢帶,相貌極為俊朗,氣宇不凡,端的是一個翩翩佳公子,方劍明見了這人,微微一怔。

他認得此人,這個人就是他剛出山時,所碰見過的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馬公子」。那女子彎彎的眉毛,明亮的大眼睛,五官搭配十分倒位,雖然沒有龍碧芸那般的絕代風華,但相差不會太多,披著一件紅色披風,身著一件緊身紅衣,身材高挑,肩頭背著一把寶劍,英氣逼人,兩人站在一處,真是一對壁人!

兩人上樓來,選了一個座位,叫了兩份茶水,慢慢的喝著,看樣子是在等什麼人。方劍明多看了他們兩樣,周風見了,微微一笑,低聲道:「白馬公子蘇星浪,群芳譜上的紅牡丹沈紅英!」

方劍明沒有問她,她倒是給方劍明說了出來。

方劍明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我一直以為你走江湖不是很久!」

周風輕聲哼了一下,沒有說話。

白馬公子蘇星浪突然朗聲叫道:「那位小哥,你剛才不是在說黃鶴樓的來歷麼,我們來遲的人,還都不知道呢,麻煩你再說說!」

他說的小哥,是樓上一個說故事的小夥計,那夥計的職業就是在樓上說有關黃鶴樓的故事,每日到黃鶴樓來觀賞的遊人不少,不管他說得怎樣,對不對,大多數人都想聽聽,順便喝茶,那夥計說故事,吸引客人,在茶水費中領取一份銀兩費,有時人家聽他說得有趣,也給他銀子的,多了的話,就要和賣茶水的人分,少的話,就是他自己的。

他本來就要開場說故事,剛才說累了,歇息一下,喝喝茶,聽到蘇星浪的話,更加來勁,站起來,笑道:「小的這就說……」

頓了一頓,大聲道:「說起湖廣一帶,沒有人不知道我們黃鶴樓的,黃鶴樓的名氣可謂是名聲在外,人家問這黃鶴樓為什麼要起這麼一個名字,究竟有什麼來歷,許多人都不知道。呵呵,小弟一家,在這蛇山下,住了十幾代,小的曾聽先人說過,這黃鶴樓的來歷,帶有不少的神話色彩,究竟是真是假,小的也是半信半疑,不過,信與不信,全在各位大爺……」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暗笑,心想:「這個夥計說了半天,還沒有半字提到黃鶴樓的來歷,大家也是慢性子,耐著性子聽他說!」

只聽那夥計道「……傳說黃鶴樓沒有建立之前,有一個姓辛的人在此地開了一家酒樓,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辛氏的生意不好,客人不是嫌酒釀造得不好,就是嫌環境太差,客人很少光顧,辛氏聽取客人的意見後,酒釀得更好,酒店也修葺一新,但是,客人依舊不多,有一日,來了一個老道,那老道在酒店裡喝酒,從清晨喝到夜晚,一直喝了千杯,喝完第一千杯後,突然說他沒有酒錢,能不能賒帳,辛氏是個好心人,他早有不在經營此店的意思,當下就答應了老道。老道感激他,臨走前,在壁上畫了一隻鶴,告訴他此鶴能下來起舞助興,辛氏只道老道喝醉了酒,胡言亂語,沒放在心上,豈料,第二天,那壁上的鶴當真下來,在酒樓中翩翩起舞,客人們看得驚奇,沒過幾天,生意興隆,賓客盈門,不少人是千里而來,特為了看此鶴起舞,自此,辛氏的酒店遠近聞名,酒店的大門被客人門擠破了好幾次,生意之好,堪稱武昌府第一。

十多年後,那老道又來了,辛氏見了他,要給他下跪道謝,那老道哈哈一笑,手中的佛塵一揚,辛氏想跪都跪不了,老道從懷中取出一根笛子,悠悠的吹奏起來,那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笛聲中,老道跨上鶴背,直上雲霄,再也不見,遠近的人見了,都下跪給他拜禮,說此人乃是天上的神仙。後來,辛氏為感謝這個幫他發家致富的神仙,便在此地起樓,名之為『黃鶴樓』,各位,這便是黃鶴樓的一大來歷!」

方劍明聽後,覺得有趣,心中爽快,跟著人群叫好,蘇星浪與沈紅英相視一笑,蘇星浪笑道:「夥計,你說得十分有趣,來,這裡是賞銀,拿去賣酒喝吧!」說完,手一抖,一錠銀子脫手飛出,「奪」的落在了夥計一旁的桌上。

夥計見了銀子,心頭大喜,這位公子出手還真闊綽,謝賞不已。

驀地,有人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夥計,這只是傳說而已,不足為信,據小生所知,這黃鶴樓,始建於三國時期吳黃武二年,此樓的修建,是為了軍國大計,孫權為實現『以武治國而昌』,特意築城為守,建樓以嘹望,武昌一名,就是由此得來,至於這黃鶴樓名字的來歷嗎,已無可考,小生所知的傳說卻同八仙和魯班有關!」這人正是周風。方劍明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底不禁暗自佩服。

那夥計笑道:「公子果然學富五車,小的怎麼能同公子相比,說起八仙同魯班的傳說,小的也是耳熟能詳,相傳呂洞賓仙人過武昌城,被這裡的景色迷住,想在此地建造一座樓,請來了其他道友,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建造,後來,來了魯班大師,呂洞賓將建樓的事說於他聽,第二日,雞剛叫頭遍,呂洞賓爬到蛇山,只見一座高樓立在山頭,呂洞賓大喜,爬上樓來,大呼魯班大師,誰知魯班大師不見蹤影,只留下一隻木鶴在此,呂洞賓忍不住心頭的高興,取出一隻洞簫,對著波浪滾滾的江水吹起了曲子,吹著吹著,那只木鶴竟隨著簫聲翩翩起舞,呂洞賓騎到了木鶴身上,木鶴立時騰空,衝出了此樓,繞著這座高樓飛了三圈,一聲鶴唳,鑽進白雲裡去了。後來,人們就把這座樓叫黃鶴樓,不知小的說得對是不對?」

周風笑道:「不錯,不錯,看賞!」說完,隨手一丟,一錠銀子飛出,落在了桌上,夥計喜形於色,急忙道謝。

蘇星浪和沈紅英看了她的手法,心中都是一驚,朝他與方劍明多溜了幾眼。

方劍明低聲道:「周公子,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周風卻是不理會他,方劍明討了個沒趣,乾笑了一聲,借喝茶作掩飾。

喝了一會兒茶,方劍明正想起身離開,突然從樓梯下走上一個人來,見了此人,很多人都感覺眼前一亮,心魂飛上了天,看傻了眼,方劍明也不禁一呆,心頭讚道:「好美的女子!」

只見這人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少女,手裡拿著一把寶劍,身穿一身紅衣,她的紅衣並不像沈紅英那般鮮紅,而是一種淡紅,帶著一種清冷,柔美的雙眉,帶著冷氣的眸子,她的嬌軀看起來,給人一種「瘦」的感覺,但是瘦在什麼地方,你說不出,她的美好像就在這說不出的「瘦」上,誰說瘦不是一種美呢?

周風看到她,神色微微一訝,沉思了一下,暗道:「原來是她,難怪如此漂亮!」

這位美麗的少女一到,鳳目一掃,看見了蘇星浪與沈紅英二人,眼睛一眨,逕直走了過去,旁人的目光,她多看一眼也不想看,也不在乎別人的眼神。

走到近前,先是同沈紅英打了一聲招呼,這才同蘇星浪道好。學武之人,耳目異常靈敏,雖然之間隔得遠,方劍明卻聽到美麗少女稱沈紅英為師姐,稱蘇星浪為蘇大哥,接著三人就開始低聲的交談,方劍明再也聽不見,他要是運功去聽,倒是能夠聽到,不過這不是好漢所為,他沒有做。

方劍明起身,打算離開此地,只聽得樓下「嗖嗖……」的,衣袂破空之聲響起,居然有人在樓中施展輕功,方劍明心頭一奇,只見七條人影從樓下一個接一個的躍了上來,看身形,均為不弱,有三個還是一流好手。

所來的這七個人,除了一個是位勁裝青年外,其他的人都是一身道袍,每一個人手裡都提著長劍,只聽那個青年喝到:「閒雜人等,給我們下去,待會動起手來,刀劍無眼,小心你們的腦袋!」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武當門下

眾人見了,嚇得立即走了過半,那說故事的夥計急得大叫道:「你們這些道士想做什麼,有沒有王法?」為首的那個道士冷冷的哼了一聲,只聽「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起,在那夥計眼前一晃,夥計嚇得臉色蒼白,動也不敢動,劍光消失後,那道士的長劍不知什麼時候收回鞘內,拔劍,出劍,收劍,一氣呵成,速度之快,令人心驚,只見那夥計的上衣衣扣一粒一粒掉了下來,道士冷聲道:「這便是王法!」沒走的人趕緊一哄而下,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條腿,轉眼,樓上只剩下蘇星浪一座三人,還有方劍明和周風兩人。

那勁裝青年見方劍明二人沒動,臉色微微一怒,道:「你們還不走麼?」周風微微一笑,道:「我們為什麼要走,武當派就很了不起麼,嚇唬不了我!」勁裝青年心頭火氣,按捺不住,就要上前,為首道士在他肩頭一按,低聲道:「師弟,不要節外生枝,這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那背刀少年氣勢不凡,還是不要惹他們,隨他們吧,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看!」勁裝青年「哼」了一聲,這才沒有來找二人的麻煩。方劍明看他們的裝束,還在懷疑他們是不是武當派的弟子,周風一口道破,這才確定,心頭暗自嘀咕道:「武當派的人怎麼在這裡,不知他們為何要找白馬公子的麻煩?」

那為首道士年約四十歲,相貌普通,只見他一揮手,七個人分開來,往四下一站,頓時將白馬公子三人圍住,蘇星浪眉頭微微皺起,抱拳道:「敢問道兄這是何意?」為首道士打了一個稽首,道:「請教尊姓大名!」蘇星浪微微一笑,道:「在下蘇星浪!」為首道士微微一驚,變色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白馬公子。蘇公子,貧道乃武當派的門下,法號元智,這廂有禮了!」蘇星浪起身笑道:「區區一介,當不起道兄這等大禮!」頓了頓,問道:「元智道兄,你們這是何意?在下同武當派並沒有什麼芥蒂,元……」話未說完,只聽那勁裝青年喝道:「蘇星浪,我們找的不是你,你識相的站到一邊去,我們要找的是那個侮辱武當派的女人!」聽了這話,那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蘇大哥,他們找的是我,你和師姐儘管在一旁看好戲,看我怎麼打發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牛鼻子!」

說完,站了起來。元智心中一喜,面色卻是毫不表露,沉聲道:「姑娘,貧道聽師弟說,你曾說我們武當派的劍法乃彫蟲小技,不知此話可否是真?」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天下的劍法,大多是浪得虛名,武當派這些年來,不思進去,當然算不了什麼!」此話一出,武當派的人均是大怒不已,勁裝青年更是氣得大叫道:「小女人,不要以為你的劍法比我高了一籌,就目中無人,侮辱我們武當派!」美麗女子杏眼一瞪,一字一句的道:「真的麼!」隨著話聲,一股氣勁飛出,向勁裝青年打出,元智見多識廣,見她能夠發出氣勁,身手絕非等閒,急忙飛身一躍,從一張桌上翻過,揮掌一掃,道:「慢著,貧道還有話說!」掌力過處,將對方的氣勁隔斷,美麗女子微微一哼,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元智看了看蘇星浪,道:「蘇公子,你也看到了,這是你的朋友對武當派不敬,不是我們武當派無理取鬧!」蘇星浪微微一笑,道:「我這個朋友口無遮攔,說話一向這樣,也難怪你們要生氣!」元智眉頭一皺,道:「蘇公子,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這是我們武當派同這個姑娘的事,蘇公子,你打算怎麼辦?」

蘇星浪哈哈一笑,道:「誠如元智道兄所說,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也不便插手,要打要和,悉聽尊便!」元智心頭一喜,面上卻是一本正經的道:「蘇公子果然是識大體的人,有這句話,貧道等人就放心了!」扭頭看向美麗女子,微微一抱拳,道:「姑娘,動手之前,請教芳名!」美麗女子冷聲道:「牛鼻子,你要動手就快動手,問這麼多幹什麼?」元智禁不住心頭大怒,聽她一個牛鼻子牛鼻子的叫,休養再好,哪能不氣,大喝一聲,道:「好,姑娘果然快人快語,武當派弟子元智向姑娘請教!」說完,右腳往前踏上一步,卻是沒有立即動手,那美麗女子一臉冰冷,似乎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方劍明見了她的神態,同白依怡是那麼的神似,同樣的冰冷,同樣的美麗,同樣的風情萬鐘,看著她,眼前浮現出白依怡那張絕世的姿容,那美麗女子似有所覺,眼角微微一斜,看了方劍明一眼,嘴裡冷哼了一聲。

這時,只聽元智朗聲叫道:「師弟,這位姑娘曾說什麼來著?」那勁裝青年叫道:「她說我們武當派的劍法浪得虛名,稱不上大家,還說……」元智道:「說!」勁裝青年道:「她還說武當派除了掌門外,什麼武當五老,都不是劍術高手,不過會幾手劍法而已!」元智「哈哈」一聲大笑,道:「姑娘,你這麼輕視我武當派,想來在劍法上獨樹一幟,貧道正是武當五老之首飛月道長的弟子,你說武當派劍法不過爾爾,今日貧道就在劍法上,向姑娘『討教』一番!」說完,心神一沉,內力暗自運起,劍沒有出鞘,一股龐大的氣勁在身體四周轉動,那美麗女子一臉寒霜,俏生生的力在原處,動也不動。這樓上說大不大,但是說小,還不算,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動手打架已經足夠,而對於他們這種武林高手來說,業已綽綽有餘。周風看了那美麗女子一眼,突然低聲道:「你說這個姑娘稱不稱得上是絕代佳人。」方劍明心頭一怔,暗道:「如今劍拔弩張,你還在議論她的相貌!」口中道:「實話說,的確是世上少有,不過……」他故意賣個關子,欲圖報復周風適才給他的尷尬,不料周風微微一笑,好像沒有了興趣,並不追問下去,方劍明吃了一個啞巴虧,心頭苦笑。

倏的,只聽「錚」的一聲,只見元智伸手一探,拔劍出鞘,劍光一現,向美麗女子刺去,動作之快,急如飄風,劍身沒有看清,只見一道劍光而已,周風低聲道:「武當『太極快劍』,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這牛鼻子使出來,氣勢是有了,火候還尚缺!」方劍明心頭疑惑,暗道:「她的眼裡怎麼這般厲害,好像什麼都知道,看來,他真的不是楊大姐的表弟,一定大有來頭!」元智一劍刺出,不等劍招使老,一劍化為三劍,三劍一分,即刻又轉為九劍,遍襲美麗女子的九處大穴,美麗女子冷笑一聲,身軀一轉,隨著她的轉動,只見一道銀虹繞身一周,便將對方的九劍破掉,元智喝道:「好!」腳尖在桌上一點,反手就是一劍刺出,劍氣斯斯,美麗女子往前踏上一步,寶劍一挺,只聽「叮」的一聲,元智只覺對方的內力如山洪一般兇猛,自己隱隱有不敵之像,急忙運起「紫氣神功」,臉色變為藍色,大喝一聲,道:「撤手!」手腕急速的轉圓,劍光一圈一圈,越轉越大,霎時將兩人的身形籠罩住,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那美麗女子嬌喝一聲,道:「未必!」身形突然一起,從劍光中衝出,眼看就要撞到樓頂,猛地往下砸去,喝道:「太極快劍,沒有什麼了不起,看我怎麼破它!」說著,一團劍光俯衝而下,劍氣四射。

元智見了,心頭大驚,能做到劍氣四射,這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他自己勉強可以做到,這美麗女子一舉手,就能使出,劍法可見極為高明,當下不敢大意,只是將「紫氣神功」運起,這「紫氣神功」他剛剛修煉到了第七重,在武當派中,算是不多見的了,臉色越來越藍,手上的長劍舞動,所使出的劍法正是「太極快劍」一百零八式,同對方在樓上展開一場劍術比鬥。

張三豐學究天人,創立武當派也很晚,離開武當山之時,曾留下數門絕技在武當山的道觀中,最有名的自然是「紫氣神功」,其他的絕技還有「太極快劍」,「太極慢劍」,九宮四十八式(這套劍法,是入門弟子必修的劍法,也是最普通的劍法),還有一套至今沒有人弄清底細的「太極拳」。太極快劍只有少數的武當門下可以修煉,而這個「太極慢劍」比「太極快劍」更加難練,據說,此套劍法,在武林中,只出現過三次,第一次是張三豐同峨嵋派的掌門比劍時曾使出來,張三豐的大弟子親眼所見,第二次就是這位大弟子繼承掌門後,張三豐當年的仇家見他不在武當山,一同來鬧事,這位大弟子在紫霄宮前,使出此套劍法,震驚當場,眾多邪道魔頭不敢以身試劍,狼狽而去。

第三次出現,是在武當派張向風的手裡,論身份,張向風是張三豐的徒孫一輩,張三豐的大弟子做了二十來年武當掌門,就將掌門位置傳給師弟,這個師弟比他還要小三十多歲,乃是張三豐的親戚,當時張三豐在武林中地位,倘若論第二,沒有人敢論第一,他收的這個最小徒弟,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而這個最小的徒弟,資質不錯,後來居上,將很多師兄比下去,加上他當時正當壯年,張三豐的大弟子見他是個可造之才,才將掌門位置傳給他,不然,他上面還有不少的師兄,說什麼都論不到他。這個小師弟當上掌門後,過了十來年,收了一個徒弟,這個徒弟就是張向風,同他也有親戚關係,張向風聰明異常,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的,竟然將「太極慢劍」學會了,據說,張向風使出「太極慢劍」,曾同元朝的國師比劍,在三百招之際,勝了對方。

「太極快劍」一出,武當派的弟子紛紛叫好,那勁裝青年臉色也顯出得意的神色,那美麗女子的劍法也厲害異常,任元智如何攻擊,她都能破解掉,兩人以快打快,轉眼之間,交手數十招,忽聽那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牛鼻子,你的『太極快劍』火候未到,不是我的對手,叫你們掌門來!」說著,只見一道劍光飛起,劍氣縱橫,一張桌子四分五裂,轟然作響,元智悶哼一聲,身軀旋轉著凌空飛起,伸手在樓頂上的一個橫樑一抓,雙腳一蕩,道:「樓上不便施展,姑娘,咱們外面見真章!」喝道:「大家佈陣!」身形一幌,從窗口飛躍了下去。其他六人聽了,跟著衝到窗戶口,還沒有來得及跳下,只聽有人嘲笑了一聲,道:「不敢跳麼,武當派有你們這種弟子,也不過如此!」微風一吹,一條人影已是從窗口翻出,看身形,正是那美麗的女子。黃鶴樓高有十數丈,那勁裝青年自忖有把握跳下無事,但其他的人就有些猶豫,勁裝青年道:「武當派乃武林泰山北斗,我們怎麼能墮了武當的名聲!我來助各位師侄一臂之力!」說著,長劍在腰間一掛,翻身跳出窗戶,雙手緊緊扣著窗戶,其他五人見了,已知道他的用意,其中一人喝道:「不能墮了武當派的名聲,我來!」翻身跳出窗外,抓住了勁裝青年的小腿,如此這般,等到第六個人翻身落下去,隨著人梯滑到第五個人身邊時,右手輕輕在他腿上稍微一借力,從空中飛下,落到了元智的身後。

等五個人都落下去後,那勁裝青年這才大喝一聲,從窗戶邊飛身而下。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很快的功夫,樓下的遊客見了,均是瞪大了眼睛瞧著,先是看到一條人影急如飛鳥般躍下,有些人禁不住失色大叫道:「不好啦,有人跳樓了!」話未說完,接著又是一條人影,人群更是慌亂,兩條人影落地後,元智舉劍道:「武林中事,大家走得越遠越好!」人群如作鳥獸散,片刻走得乾乾淨淨,只有少部分愛看熱鬧的人,躲在遠處,探頭探腦的看著,隨後又見七個人像搭梯子般,從樓上躍下,嘴裡嘖嘖稱奇。

七個武當門下腳下走動,人影急飄,「錚錚……」都將手中的長劍拔了出來,指著那美麗女子,將她團團圍住,美麗女子毅然不懼,寶劍不知何時又收入鞘內,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忽聽兩聲馬叫傳來,只見蘇星浪牽著白馬,沈紅英牽著一匹紅色的駿馬走了過來,不知道他們是從那裡下來的,來得竟是這般快,白馬白衣,紅馬紅衣,走在一塊,說不出的瀟灑,倒是一幕不可多見的景色。方劍明見他們下去後,急忙施展絕頂輕功,猶如一道輕煙,順著樓梯飄下,周風微微一笑,絲毫不弱的跟著而下,二人到了樓下時,正看到了蘇星浪同沈紅英牽著馬兒向八人走近,方劍明不敢過於靠近,生怕他們誤會,站在十多丈外觀看,周風也沒有走近,手中扇子一搖一搖,興趣似乎濃厚,同方劍明並肩而立,蘇星浪同沈紅英見了他們二人,臉色亦是微微一驚,想不到他們也來得這般快,不知他們是敵是友!方劍明向二人報以友好的微笑,二人一怔,還是善意的微笑回禮,周風低聲道:「你和他們認識?」方劍明道:「我見過蘇星浪,但是他不知道我!」周風「哦」了一聲。

元智站在武當劍陣的首位,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請恕貧道等人無禮了!」美麗女子冷笑一聲,道:「武當七星劍陣!」元智道:「不錯,此鎮乃本派鎮山之寶,姑娘可要小心了!」美麗女子突然大笑了一聲,七人心神一震,看著她絕世的容顏,竟然忍不住怦然心動,美麗女子笑過之後,臉色猛地一沉,道:「武當派的七星劍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那勁裝青年喝道:「無知女流,這七星劍陣的威力豈是你能所抗衡的,你要是向我們武當派道歉,我們就……」美麗女子冷笑道:「我自從走動江湖以來,還不曾怕過什麼,廢話少說,就讓我見識見識武當派的劍陣!」元智突然道:「慢著,貧道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姑娘可是劍谷中人?」美麗女子道:「是又怎麼樣?」元智心頭一驚,問道:「姑娘可是江湖八美之一的『媚笑劍』祝紅瘦祝姑娘?」美麗女子右足輕輕朝前一伸,開口道:「不錯!」她這一伸足,立時將七人驚動,只見七人身形飄走,又換了一個方位,團團圍住祝紅瘦,元智沉聲道:「武當派素來與劍谷井水不犯河水,祝姑娘屢次侮辱武當派,究竟是何用意?」祝紅瘦冷笑一聲,道:「你不去問你的師弟,問我作甚!」元智頭也不回的喝道:「師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那勁裝青年料不到美麗女子就是祝紅瘦,心頭狂跳,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名弟子名叫丁保全,乃是五老之一飛雨老道的寶貝徒弟,飛雨老道在武當五老中排行老末,年紀也最小,今年不過六十出頭,比起大師兄飛月老道還要小了二十多歲,丁保全是他唯一的弟子,對他自然寶貝,丁保全的年紀不大,但輩分卻在同他同樣年紀的武當門下之上,那些人都要叫他一聲師叔,三日前,他在酒店裡打尖,同幾個武林同道論起江湖人物,說著說著,突然說到江湖八美,這時,祝紅瘦要來同師姐相會,路過酒店,進來用飯,幾人見祝紅瘦天仙般的漂亮,失魂落魄,都慫恿丁保全去跟她套近乎,丁保全在武當派裡,十分驕傲,到了外面,也自認很了不起,就算江湖八美,他也自認能保持風度,他見祝紅瘦這般可人,沒有多想,就端著酒杯去套近乎,請教祝紅瘦的大名,祝紅瘦沒理他,他感到面子上不好看,語氣有些冒犯,祝紅瘦叫他「滾!」,丁保全聽了,大怒,將他武當派的身份抬了出來,祝紅瘦不聽還好,一聽之下,心頭大怒,他們劍谷以劍成名,武當派的劍法乃武林中公認的絕技,同少林絲的棍法並稱武林雙絕,丁保全這麼一說,無疑是火上澆油,祝紅瘦一出劍就將他擊傷,臨走前,曾說過「武當派劍法也不過如此的話!」

這種事,他不敢在師兄面前提起,只是說有一個女子劍法厲害,出口侮辱武當派的劍法,這才將元智驚動。元智見他半天沒有開口,料到準是他無禮在前,心頭不禁有些生氣,但是祝紅瘦看不起他們武當派的劍法,並出口無禮,這也是事實,如今已成騎虎之勢,不能退下,想了一想,道:「祝姑娘,我們暫且拋開這些不論,素聞劍谷的劍法乃武林一大絕技,今日一見,令貧道大開眼界,七星劍陣就權當是同祝姑娘以劍會友,不知可否?」語氣已有了退步,祝紅瘦卻不放過,冷笑一聲,道:「什麼以武會友,我早就想同飛虹真人較量一番,今日先領教七星劍陣,他日定要同飛虹真人比劍!」元智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祝姑娘,你好大的口氣,先打敗了我們再說!」話聲一落,高聲叫道:「祝姑娘乃劍法大家,大家聽好了,陣法發動,全力施為!」說著,身形一飄,劍身一引,將陣法發動,在天樞位置上「唰」的一劍刺去,其他六人手拿長劍,分別立在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方位,挺劍疾刺而出,只見劍光飄舞,無數道劍光射向祝紅瘦。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武當派

這「七星劍陣」乃張三豐的大弟子生前所創,威力不凡,武當派仗以打退了無數的高手,同武當另一個絕學「梯雲縱」並稱,這兩樣絕學並不是張三豐所傳,而是他的弟子自創的。

「七星劍陣」威震江湖,聞名已久,很少有人不知,祝紅瘦雖然是劍谷這一代弟子中最傑出的弟子,也不敢托大,將劍谷的劍法施展開來,同七人大戰。劍谷有四大聖書之一的「神異經」,能夠使人脫胎換骨,與少林寺洗髓經有相似的異能,祝紅瘦自幼修煉,資質聰慧,十五歲竟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內力深厚,她今年不過十七歲,劍法日益增強,在劍谷中被視為下一代的谷主,若論單打獨鬥,元智雖然是武當派的元字輩的第二高手,要不是看在武當派的面子上,祝紅瘦十招就可以讓他受傷,如今七人聯手,又擺出七星劍陣,威力頓時增強了百倍,祝紅瘦一心一意對敵。

七星劍陣結合了道家的陰陽,五行,八卦的生剋互化原理,以太極運化為主,講究以靜制動,以逸待勞,靜鬆動速,後發先至,柔化剛發,整個陣法輕快靈活,易守易攻,變幻無常,可以擺出四個陣形,即天罡八卦天樞陣、兩儀分像天璣陣、斗載五行天旋陣、七星六合天權陣,先前兩個陣形,武當派的弟子都學過,後面兩個陣形,只有少數輩分高的弟子可以學,才是真正的鎮山之寶。

元智適才的那一劍不過是引動劍陣,祝紅瘦當即就給捲入了陣中,八人相鬥了片刻,祝紅瘦越打越是心驚,暗忖:「都說武當派乃武林泰山北斗,原來指的是這『七星劍陣』,果然了得!」又鬥了片刻,七人依然緊緊的圍住祝紅瘦,祝紅瘦想出去,是難上加難,他們要傷祝紅瘦,卻是更難,祝紅瘦的一把寶劍就如驚雷一般,來去無蹤,凡是給她撞著了劍身,手腕都是一震,要不是七星劍陣有互化之功,單憑這一撞,除了元智外,其他人的都要虎口破裂,不說長劍斷裂,至少也能脫手飛出。

沈紅英也是劍谷的弟子,她出來闖蕩江湖有十來年了,出谷的時候,祝紅瘦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如今一見她的劍法,分明已得了本們劍法的精髓,心中欣喜不已,這次約會,是祝紅瘦托人相告的,適才在樓上,祝紅瘦只是談了別來的閒事,並沒有提到正事,不久被武當弟子打擾,心頭早已不樂,見祝紅瘦久戰不下,揚聲道:「師妹,本們劍法中最深奧的劍法,不知你學了幾手?」

祝紅瘦聽了,知道師姐的意思,揚聲一笑,道:「劍谷劍法不敢稱天下第一,但絕不會比武當劍法差,各位看好了,這才是劍谷的絕學!」隨著話聲,身形一轉,使出一招劍法出來,頓時劍光大漲,劍芒吞吐,萬分詭異,劍尖一抖之間,就如萬條銀蛇般,將方圓三丈籠罩,只聽金鐵相交之聲不絕於耳,七人都被她的劍氣震退了一步,七人心頭大駭,緊緊守住各自的方位。

祝紅瘦冷笑一聲,道:「能接得住本門『神異八劍』的第一劍,算你們有些本事,看好了,這是第二劍!」蓮足一抬,看似踏向左方,卻又不像,等到要確定她是踏右方時,猛地轉向了前方,就在這一霎那間,一柄寶劍攻出數十劍,銀光飛舞,七人舉劍一擋,腳下走動,換了一個位置,還沒有來得及定神,祝紅瘦的第三劍業已刺到,均是橫劍一擋,只聽「當……」的一聲,祝紅瘦的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與七人的長劍相撞,元智悶哼一聲,身形晃了一晃,沒有後退半步,丁保全虎口破裂,長劍險些脫手,「登登登」的退了三步,而其他五人就如喝醉了般,退個不住,手中的長劍也飛到了半空,只聽「噹啷」聲響,五柄長劍掉落在石地上,七人臉若死灰。

祝紅瘦收劍入鞘,冷然一笑,道:「怎麼樣,本們劍法的威力比之武當劍法,不知孰高孰低?」丁保全受不住對方的冷嘲熱諷,長劍一揮,怒道:「祝紅瘦,我跟你拼了!」元智舉劍一擊,將他打退,喝道:「師弟,你瘋了!」扭頭看向祝紅瘦,一字一句的道:「武當派與劍谷沒有仇恨,但與姑娘有比劍之恨,我等學藝不精,今日之恥,他日定當討還!」

祝紅瘦冷笑道:「不錯,這是我的事,犯不著扯上師門,你們回去給飛虹真人說一聲,祝紅瘦兩日後,親上武當,與他一比高低!」元智道:「祝姑娘,武當上下等著你的到來,到時一定大禮相待!走!」帶著六個武當弟子,垂頭喪氣的走了。

祝紅瘦見他們走遠後,倏的身形一起,凌空一翻,一劍刺出,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不怕死麼?」竟是一劍分刺方劍明與周風兩人,方劍明身形一轉,躲了開去,道:「祝姑娘,莫要誤會,在下絕無歹意!」

周風不退反進,手中的折扇一格,祝紅瘦的劍尖一觸折扇,突然一滑,貼著扇面,刺了過去,周風身形一斜,飛快的以扇面壓劍,笑嘻嘻的道:「姑娘好快的劍,好美的人!」語氣竟是有些輕薄之味。祝紅瘦怒道:「你討打!」飛起一腿,周風微微一笑,道:「小生情願挨打!」回了一腿,兩人小腿一交,周風「哎喲」一聲,退出了五六步,皺著眉頭叫道:「美人的這一腿,踢得好重!」

祝紅瘦杏眼一瞪,正待上前教訓教訓「他」,蘇星浪在那頭已是朗聲道:「祝小妹,算了吧,我們還是說正事要緊!」祝紅瘦瞪了周風一眼,道:「我看你賊眉賊眼的,準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本姑娘就對你不客氣!」扭頭看了一眼方劍明,冷聲道:「你還好,記住,別跟這種『壞人』在一起,小心他把你帶懷!」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過去,三人低語了幾句,祝紅瘦同沈紅英同乘一騎,三人卷塵而去。

方劍明看著三人越走越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周風見他發呆,忍不住道:「小子,你發什麼呆,人家早就走了,看不出你真是一個花心大蘿蔔,有了龍碧芸,還想……」方劍明忙道:「你胡說什麼,我是……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說著,抬腳就走,周風冷冷一笑,搖著折扇,小嘴一扁,道:「希罕!」兩人一前一後下山而去。

回到客棧後,方劍明進了房間,叫小二端來飯菜,在房間裡用餐,心頭在想剛才的事,他曾聽義父說過,白眉神君的師門就是劍谷,後來因為方瀅瀅,同師父關係鬧僵,他師父一怒之下將白眉神君的右臂砍斷,本來還想砍下左手,廢掉白眉神君的武功,沒想到方瀅瀅替白眉神君挨了一劍,斷了左臂,這事發生在武林萬事通評出天榜,地榜的第二年。

祝紅瘦與沈紅英是劍谷的弟子,論身份,至少是白眉神君的徒孫一輩。先前,他見到八人動手,要上前勸架,一個是武當派,一個是劍谷,和他都有些關係(雖然白眉神君被師父逐出了師門,但是白眉神君怎能忘本),但是,方劍明想了想,沒有出去,這種事,他出去有個屁用,他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說話沒份量,正思忖間,祝紅瘦大展神威,將七星劍陣破掉,方劍明想阻攔也來不及,見他們要離開,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訴他們自己知道白眉神君的事,轉念一想,白叔叔從來沒有提到劍谷,想來這早已成了塵封的記憶,一遲疑,祝紅瘦三人走了,他也心頭一鬆,還是隨其自然吧,該來的會來!

他本來也想到武當山去看看飛虹真人,如今出了這事,他更想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有事便長,無事便短,方劍明第二日起床後,往武當山的方向趕路,祝紅瘦說好兩日後會到武當派,以方劍明的腳程,可以及時趕到。周風不知打的是什麼鬼注意,始終跟著他,這次還好,也同他說了些話兒,方劍明猜不透他的心思,心頭有點坎坷不安,不知道她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懲罰他。過了一天,第三日一大早,方劍明趕到了武當山。

武當山乃道教名山,早在唐朝,就有道觀建於山中,此地山林茂盛,風光秀麗,山洞?清泉?飛巖?山澗點綴其間,峰巒與它處不同,七十二座山峰,峰峰俯首朝向主峰天柱峰,而天柱峰鶴立於群峰之巔,如王者之臨諸侯,武當山高險幽深,飛雲蕩霧,而武林中九大門派之一的武當派正在山中。

早年,張三豐結廬於此,那時道觀也不太多,武當派也只是十幾個人而已,後來,明成祖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奪取了侄子的皇位,說這是武當真武大帝的陰佑,當時就想封張三豐,不料張三豐離開武當多年,行蹤不定,誰也不知生死,朱棣於是在武當山中大興土木,在山中修成宮觀大約有八千餘間,這些年過去,山中的道觀恐怕不下萬間,從山腳下到山巔天柱峰金殿,用一色青石鋪成一條一百多里里長的「神道」,沿神道兩旁修建了八宮?二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巖廟?三十九橋樑?十二亭台等龐大的建築。

當然不能說這些產業都是武當派門下,武當派只佔據了其中一部分,武當派的門徒,加上打雜,看院,掃地的,上下一共也有七八百人,真正會武功的人,大約有一半。方劍明同周風聯袂登山,兩人沿著青石路往山上走,對於他們武林高手來說,登山不過是小菜一疊而已,兩人走了一株香功夫,一路上,見到了不少道觀,周風的興趣出奇的濃厚,沿途指點,就如一個貴公子,不要跟班的獨自一人登山,方劍明沒有他那麼大的興致,但也四處觀賞,臉上帶著笑意。

突然聽到身後有馬蹄之聲,方劍明心頭猜想,準是朱紅瘦來了,沉思了一下,騰身躍起,藏到了一旁,他可不想同祝紅瘦有什麼誤會,周風眼珠一轉,微微一笑,道:「你太膽小了,祝紅瘦這麼美的女子,旁人相見她都難得一見,你倒是躲著她,呵呵,我偏偏不避!」說著,停下腳步,假裝成一個遊客,東張西望的,過了一會兒,只見三乘坐騎不快不慢的行了上來,周風扭頭一看,面上帶著驚喜之色,微微向三人一拱手,笑道:「幸會,幸會,小生又遇見了三位,祝姑娘好!」她故意只說祝紅瘦,似乎對祝紅瘦特別有意,祝紅瘦冷冷的目光瞪了她一眼,飛馬而上,嬌聲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跟蹤我們,你的同伴呢?」

周風道:「咦,祝姑娘,我可是走在你們前面,怎麼能說是我跟蹤你們,我那位同伴害羞,生怕見到你,忍不住多看你幾眼,但又怕你發怒,一下子就遛了!」祝紅瘦聽了這話,冰冷的臉上禁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蘇星浪同沈紅英拍馬而上,蘇星浪一抱拳,笑道:「幸會,幸會,請教尊駕的名號!」

周風微微一笑,道:「小生一介無名,姓周名風,學文不成,學武又不專心,只好四處遊玩!」三人一聽周風之名,均是沒有聽到過,不知是真是假,蘇星浪道:「周兄,你也到武當派去麼?」

周風道:「不是,我只是四周逛逛,見到什麼有趣的事,便要去看看!」祝紅瘦冷笑一聲,道:「待會武當派有好戲可看,你可不要錯過了!」三人拍馬前行,周風突然對著祝紅瘦的背影朗聲叫道:「祝姑娘,你這是邀請小生麼?」三人好像都是怔了一怔,祝紅瘦感覺臉上微微一燙,有些氣急敗壞的道:「誰邀請你了,你要來便來,誰還管得住你的腿不成!」催馬前行,蘇星浪同沈紅英相視一笑,回頭朝周風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催馬趕上祝紅瘦。

等三人走了,方劍明才從藏身之處躍出,叫道:「你怎麼說我怕羞?」周風道:「你不怕羞?難道你怕死,怕祝紅瘦一劍殺了你?」方劍明有理也跟她說不清,想起自己所作的事,心中微歎,暗道:「你說我吧,給你解解氣!你殺了我,我也絕不反抗。」兩人又前行。

行了四五里路,周風抬眼一看,見路旁插著三根小棒,不是有心之人,萬難注意,周風眼珠一轉,突然「哎呀」一聲,道:「你先走,待會我來找你!」方劍明隨口問道:「你做什麼?」周風臉上飛紅,嗔道:「我的事你少管!」方劍明想到什麼,老臉通紅,尷尬的道:「那我先走了!」快步朝前走去。

周風見他走遠,飛身一躍,起落之間,落到了小亭子裡,拍了三下手掌,只見兩道人影從隱秘之處掠出,落在亭子外,兩人單腿下跪,不敢看著周風,異口同聲的道:「屬下參見主子!」周風收起笑容,「嗯」了一聲,道:「起來說話,有什麼大事?」兩人都是勁裝塊頭大漢,右首那人道:「武當山來了許多高手,不知道是什麼人,好像是衝著武當派來的!」

周風眉頭一皺,道:「他們的功夫如何高法?」右首那人道:「有多高,屬下不知,但是他們隨便一個人,就不比我們二人差,為首的那幾個人,武功之高,我們身在遠在,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就像……」周風喝道:「說!」右首那人道:「就像教主一般!」周風心頭一驚,吸了一口氣,道:「可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右首那人道:「還沒有查出!」周風沉思了一下,道:「你們退下去吧,不用為我擔心,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擊敗我!」兩人道了一聲「是」,匆匆而去。周風立在亭子中,想了一會,這才繼續行路。

方劍明在前面走了半響,不見周風趕來,也難得管她,暗忖她武功那麼高,不會有什麼危險,加快腳步,急如飄風,轉眼已出了數十丈,眼看距離武當派的紫霄宮不遠,山勢也越來越陡,轉過一個山角,抬眼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站在兩個中年道士,一旁有一快大石,兩個中年道士見他來到近前,左首道士叫道:「少俠是來燒香,還是來以武會友?」

方劍明向二人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兩位道長!」兩道士一聽,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左首道士道:「哦,原來是以武會友!」方劍明急道:「不,不是,我想求見飛虹真人!」左首道士冷笑一聲,道:「怎麼這年頭狂妄自大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掌門豈是誰都能見的!」方劍明不知道他這話是何用意,忙道:「我有事要面見飛虹真人,麻煩兩位道長通報一聲。」

右首道士突然怒道:「今日武當派有大事,掌門不見外客,你怎麼這般煩!」方劍明一想,原來是給祝紅瘦的事弄得如臨大敵,笑道:「在下同飛虹真人有些淵源,面見他老人家,有事相告!」左首道士見他語氣誠懇,遲疑了一下,道:「那好,你先待會,我去通報,其實也沒用,掌門此時怎麼會見你!」走了十來步,只見從山上走下一個老道,那老道身材頗高,兩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內力深厚,那道士走上去拜見老道,同他耳語了幾句,兩人走了過來,老道淡淡一笑,道:「年輕人,據老道所知,掌門師兄並不認識你,你想見他,還是改天來吧,這會,我們武當派正有大事!」

方劍明急道:「敢問道長法號?」老道道:「老道法號飛霜,武當五老之一!」方劍明道:「原來是飛霜道長,在下乃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前來求見飛虹真人!」飛霜道長微微一怔,沉思道:「你是少林寺的弟子,老道不敢肯定,就算你真是少林弟子,此時也不能面見掌門師兄,你把刀解下來,可以同老道上山,先住在迎賓觀!」方劍明一聽他要自己解下天蟬刀,急忙道:「為什麼要解刀?」

飛霜心頭暗笑,道:「原來是個初出道的鄒兒。」口中道:「武當派的解劍巖前,沒有任何人可以不解劍!」方劍明這才恍然大悟,曾記得師父說過,武當派曾有這麼一個規矩,但是要叫他解下天蟬刀,他可辦不到,不是他不相信武當派,而是生怕天蟬刀萬一有何不測,或者又發起脾氣來,遲疑了一會,道:「不解刀行不行?」聽了這話,三人都大笑了起來,飛霜邊笑邊道:「年輕人,你這種人,老道見得多了,你還是下山去吧,你見了老道,也不算虛此一行!」他把方劍明當作慕名而來的武學後輩。

方劍明進不去,又不能解下天蟬刀,想了一想,退了回去,看了看四周的山勢,正打量間,周風從後邊趕了上來,見他神色古怪,道:「小子,你想幹什麼?怎麼不進山?」方劍明苦笑道:「他們叫我解下天蟬刀,我不願意,只好另做打算了!」突然臉色一喜,道:「好了,我從這裡進去!」

周風笑道:「還好,我沒有兵器,可以進去!」見方劍明騰身一躍,落到了一個極為陡峭的懸崖邊,問道:「你想跳崖不成?」方劍明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緊貼石壁,一尺一尺的移動,道:「跳崖?還不如讓你一劍殺了我!」說著,動作迅速,很快消失在石壁上。方劍明人如壁虎般在石壁上游動,山風吹動臉面,有些生疼,底下是萬丈懸崖,地形極為的險峻,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好在有時會碰上山凹,方劍明可以歇一口氣,走了一會,扭頭看去,見周風居然也「游」了過來,動作比他還要靈敏,速度也快,周風來到近前,方劍明詫道:「放著大道你不走,你為何要走這條險道?」

周風「哼」了一聲,道:「我的事你少管!」方劍明已經聽慣了這句話,笑道:「看不出,你爬山真有一套,從那裡學來的?」說著,往前爬去,沒希望周風會回答,周風臉色微微一變,頓了頓,道:「你想學麼?想學就拜我為師!」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強敵來臨

方劍明扭過頭來,笑道:「你……」笑容頓時變為驚色,足下一滑,伸手一拉周風,低聲叫道:「躲起來!」周風喝道:「你幹什麼!」兩人往下滑去,越滑越快,方劍明眼睛一遛,覷見右首有個山凹,一拉周風,鑽了進去,周風被他一扯,不由自主的跟著鑽入,山凹不大,藏一個人還勉強,兩人就顯得夠小的了。

兩人的身子緊緊擠在一處,腦袋幾乎就要碰著腦袋,不知為何,周風只敢渾身無力,極為舒爽,感覺到方劍明身上的熱力,芳心居然跳了起來,稍微一扭頭,右臉龐已被方劍明吻了一口,周風怒道:「你……」方劍明「噓」了一下,眼睛往上一翻,示意頭頂,口氣碰在周風臉上,令周風的芳心跳得更快,定了定神,輕輕的扭頭往上看去,只見上方不遠處,正有兩個人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往前走動,那兩人一個是位老頭,肩頭背著一把雨傘,另外一人卻是個黑衣大漢,肩上卻背著一件奇形怪狀的兵器,兩人遊走了兩丈,便見第三個人從出現在眼裡,那是一個大臉漢子,背上捆著一個包袱,不知裡面裝著什麼東西,三人兩前一後的往前遊走,等他們消失不見後,周風這才送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方劍明,卻見方劍明神色古怪,臉色漲得通紅,周風心頭大怒,在他胸口打了一肘,飛出山凹,低聲罵道:「再沾我便宜,我就殺了你!」

原來方劍明適才因為發現了來人,對於自己的行為沒有注意,等到吻了周風一口,這才猛然醒悟,周風不是男人,她是一個女人,這般緊貼著她,陣陣香氣撲如鼻中,如醉春風,感覺她軟綿綿的嬌軀,火熱的體溫,血液加速流動,心跳也加快了幾分,好在他定力極強,面對這麼一個活生生的美人,沒有出現什麼不軌,但是臉孔卻漲紅了起來,周風出去後,方劍明也跟著出去,兩人不敢過分的走快。遊走了大約有兩里左右,兩人才選擇了一個有草叢的地方,爬上崖上,身上禁不住出了汗水,周風越想越氣,狠狠的瞪著方劍明,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跟著這般倒霉!這一條險路,就算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輕易涉險,也只有超一流的高手,才有把握保證不失足,方劍明上得崖上,眉頭微皺,道:「這三個人能從這條道過去,武功確實不可小覷,不知他們要做什麼?」周風冷笑一聲,道:「你又不是武當派的人,操哪門子心!」方劍明正色道:「少林寺與武當派素來交好,我可不能不管,就算沒有這份交情,他們要是胡來,我定要伸手一管!」周風輕笑一聲,道:「只怕你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方劍明笑道:「凡事有所為,便有所不為,我只要盡力就行了!」說完,穿過草叢,往前直行,周風呆了一呆,似乎有些意料不到,見方劍明走遠,心中歎道:「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呢?」跟著上去。

兩人走了一會,便看見有道觀出現在眼裡,兩人小心翼翼的藉著物體遮擋,漸行漸近,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除了有一兩個道士進過之外,沒有什麼人,四周靜悄悄的,方劍明翻身躍到一間屋頂上,從高出往四下觀望,武當派的屋宇也不少,一眼看去,一間連著一間,方劍明運功凝神聽去,慢慢的聽見東首似乎有打鬥之聲,東首是紫霄宮的方向,方劍明施展絕頂輕功,身後跟著周風,兩人就如輕煙一般遛走,行了一會,兩人好像發現了什麼,身形一伏,藏了起來,只見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一條小徑上走了過來,正是先前的那三個行蹤可疑的人。只聽那背著傘的老頭道:「這些弟子都不中用,給我們點了睡穴,沒有半天功夫,是醒不來的,小甘,小雷,咱們先找個地方歇歇!」那背著起形兵器的黑衣大漢看起來十分小心,道:「咱們在轉轉,說不定還有漏網之魚!」

背傘老頭笑道:「小甘,你擔心什麼,這次本門出動這麼高手,一定能讓武當派歸降!」小甘笑道:「老柯,這可不能大意,咱們在後院點火,為的是亂他們的陣腳,可不要被發現,這場戲就不好看了!」那大臉漢子解下背上的包袱,道:「今日武當派來了什麼人,如此興師動眾,莫不是他們早已知道我們要來?」小甘道:「放心,我們來得神鬼不知,武當派怎麼可能知曉,等他們發現,我們早已包圍了他們,我聽說好像有一個劍谷的女弟子要同飛虹老道較量,嘿嘿,到時也把那人收服!」老柯道:「我們只負責點火,安置炸藥,其他的事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對了,小雷,你看這炸藥應該放在那兒,你是行家啊!」小雷打開包袱,道:「炸藥的位置當然是越轟動越有利,這樣才能起到威嚇之功!」說著,從包袱裡掏出幾個圓圓的東西出來,方劍明見了,心頭大驚,他認識這些東西是雷家的火器。

當年在斷崖下,他無事的時候,曾翻閱過雷嫣寫的製作火器之書,裡面還有圖畫,詳細的敘述著,方劍明雖不能說精通,但是多少懂得一些,他出來時,曾帶著兩個包袱,一個包袱裝的是金銀珠寶,另一個是部分火器,裝火器的包袱,他藏在了雷柔給他們安排的那所府院裡,雷家這種世家,一般不會輕易的在把這所府院在安排出去,他也不擔心被人拿了去。見到了那圓圓的東西,方劍明記得它的名字好像叫做「沖天炮」,威力極大,三四顆就能炸毀一間屋子,其他兩人稱他為小雷,莫非他是雷家的人?

方劍明既然發現了他們的詭計,自然不能讓他們得逞,向周風打了一個招呼,悄悄的掩近三人,三人站在小徑上,每人手裡拿著三個「沖天炮」,打算找個地方安放,那沖天炮一端還有一根引線,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在臉上抹了幾把,頓時易容為一個中年人,將天蟬刀拿在手裡,一閃身,到了小徑上,快步走過去,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在我們武當派的重地鬼鬼祟祟,是不是想偷東西?」周風躲在暗處,見他轉眼換了一個相貌,不禁暗自稱奇,見他裝模裝樣的樣子,心頭暗笑。三人心頭均是一驚,果真有漏網之魚!但是三人見過不少的風浪,老柯一使眼色,三人將沖天炮放回包袱內,老柯裝著害怕的樣子,道:「大俠,我們不是來偷東西,我們……」走了上來,方劍明每走近一步,暗自運起功力,嘴裡大聲道:「你們三個準不是什麼好東西,再不說明來意,我要叫人了!」老柯道:「大俠,你老高抬貴手,放了我們一馬,下次絕不敢了!我……」身形猛地一晃而近,兩丈距離一閃而過,欺身一抓,抓向方劍明的頭頂,喝道:「你去死吧!」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動也不動,老柯「登登登」的退了三步,方劍明身形一起,叫道:「老柯,你給我躺下!」閃電踢出八腿,腿風如浪,捲向老柯。

老柯一擊之下,沒傷到方劍明,反而被對方深厚的內力震退,心頭大驚,他自忖自己的本事,並不比武當五老差,這中年人是何人?比武當五老還要厲害!眼見方劍明八腿踢到,急忙騰身躍起,一口氣連翻了八個觔斗,道:「這點子硬,把他先作了!」說著話,反手一探,從身後取下雨傘,倏的一開,方劍明一掌擊在傘上,竟然沒有震破,這傘看來不是尋常的雨傘,另外兩人聽了老柯的吩咐,大喝一聲,撲了上來,小雷使的是拳法,呼呼有聲,拳勁的力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小甘取下背上的奇行兵器,那兵器似戟非戟,似鋏非鋏,通體長約三尺,頂上一個鴨嘴形的矛峰,下面托著血擋,血擋下面又有曲尺形的兩根鋼刺,五寸長,一指粗,一上一下,分列左右。這種兵刃叫做「指天劃地」,利用血擋下面的鋼刺,能鎖奪敵人兵刃,頂上鴨嘴形矛子,兩面微凹,見血透風,異常歹毒,猛地一擊而出,方劍明只覺身後風響,腳下斜移三尺,矛峰從身旁穿過,刮起一道勁風,方劍明見了那老柯的兵器已是奇怪,見了他這件兵器,更是不知道怎麼對付,只能閃躲,轉眼之間,三人交手十數招,方劍明險象環生,只要他稍微慢上一分,便著了道兒。

老柯的雨傘不是一般的雨傘,而是武林中的奇門武器——玄鐵傘,撐開來還可以抵擋暗器,看似一把普通的雨傘,傘骨是用玄鐵鑄造而成,整把傘重量有七八十斤,傘面用一種天蠶絲製作,期間加上了一些少見的金屬絲,一般的刀劍割不穿、撕不破,更別說是掌力了,只見他老柯一玄鐵傘在手,身法展開,時而當作長劍、時而當作判官,時而當作齊眉棍,端的是奇妙萬端。三人中,以老柯的武功最高,小甘次之,小雷是最差的,但三人均是超一流的好手,合力之下,就算是超級高手也討不了好處,方劍明接了數十招,實在有些出乎三人意料之外,老柯眼珠一轉,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是武當派的人!」方劍明哈哈大笑一聲,道:「不錯,我不是武當派的人,我是一個過路人!」一爪抓出,一招擊退了小雷,老柯驚道:「少林龍爪手!你是少林寺的人?」玄鐵傘接連三舞,搶回了有利位置,小雷也重新上前招架。小甘「桀桀」一笑,道:「管他是什麼人?在我們三個人聯合之下,他還逃得了麼!」矛峰打出,左掌斜劈,掌風凜然,內力不小。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三位的武功足以名震江湖,為何要為虎作倀,暗算武當派?」老柯和小甘聽了這話,均是哈哈大笑起來,老柯笑道:「老夫當年乃邪道人物,殺人無數,人稱『傘下無命』柯無情,所謂為虎作倀,老夫照干無誤!」

小甘「桀桀」笑道:「我是『川北三煞』之一,江湖人稱甘九郎,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你還是束手就擒,乖乖的聽話,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小雷悶不吭聲,說話之間,又過了十數招,方劍明被三人逼得退到了一角,方劍明對小雷喝道:「你是雷家的人,怎麼能夠做這等壞事!」小雷神色一驚,突然厲聲道:「管你屁事,今日殺了你,還有誰知道我是雷家的人!」三人加緊攻勢,方劍明退到牆角,以無路可退,方劍明聽了小雷的話,大喝一聲,道:「好,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手一拔,天蟬刀閃電出鞘,只見一道刀光劃破天空,無數的蟬兒飛舞,小雷「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遠遠的摔了出去,柯無情見了方劍明的刀法,臉色大驚,驚呼道:「天蟬刀!你是……」話未說完,虎口破裂,玄鐵傘脫手飛出,人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甘九郎的「指天劃地」斷為三截,方劍明恨它歹毒,適才要是他身法超快,就要傷在這件兵器上,所以專門將它斬斷,甘九郎如同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的退出十數步。方劍明的這一招正是天蟬刀法的第四式「蟬滅」,這一招,他沒掉下斷崖前,曾使用過,那時將東廠的高手韓若望擊傷,還毀了不少的兵器,震飛七個番子,砍傷五個番子,如今這三個人,柯無情同甘九郎的實力不比韓若望差,小雷也差不到那去,方劍明將三人擊傷,分明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就算那晚同周風打了一架,也使用過此招,威力也沒有這般大。

方劍明心頭大喜,想不到自己的刀法又增進了一些,一時也懶得去追究這個疑問,天蟬刀收回鞘內,向甘九郎走去,甘九郎看著他,就想看見了閻王似的,指著他,顫聲道:「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想起剛才那一刀,就算是四大天王,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辦到,只有三公可以做到,不禁膽寒,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微微一怔,甘九郎倏的撒腿就走,霎時跑出了十多丈外,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一股勁風,勁風尚未打到甘九郎身上,一條人影閃電飛出,手中折扇一壓,甘九郎揮手去擋,還沒有抬起,只覺渾身無力,被對方一股無形的真力鎖住,竟是動彈不得,比見了方劍明剛才那一刀還害怕,道:「繞……」命字未出口,周風一扇壓在他的腦門,甘九郎緩緩倒了下去,魂歸地府。方劍明皺眉道:「他罪不致死,你何苦要殺他!」周風冷笑一聲,道:「川南三煞無惡不作,殺了他,我還嫌髒了我的手!」方劍明在小雷和柯無情身上點一下,封住他們的穴道,對柯無情道:「姓柯的,說實話,你們是什麼人?」柯無情厲聲道:「少說廢話,要殺要剮,儘管上來,老夫不皺一下眉頭!」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還挺有骨氣,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們要來攻武當派,你們三人從另外一條險路摸上來,打算在後面添亂子,亂武當派的陣腳,是也不是?」聽了這話,柯無情和小雷都是大驚,柯無情道:「你……你怎麼知道的?」方劍明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到了如今,你還不說實話麼?」柯無情想了一想,道:「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們一會也知道我們的來路,今日武當派誰也逃不走,方劍明,你這是自投羅網!」方劍明一怔,道:「你知道我是方劍明?自投羅網怎麼說?」不等柯無情說話,只聽有嘯聲傳來,方向正是紫霄宮,方劍明將二人抓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拿了裝著「沖天炮」的包袱,同周風飛躍向東,片刻來到紫霄宮後面,兩人飛身躍上屋頂,兩人心神一沉,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宮頂,朝下偷看。

只見大殿前,武當掌門飛虹真人站在一旁,他的旁邊,立著一個老道,這老道方劍明認識,正是飛星老道,二人身後立著十來個中年道士,應該是元智輩的武當派弟子,四周圍著上百個武當派門下,既有道士,也有勁裝漢子,元智道士說過要用大禮對待祝紅瘦,果然沒有說錯,這般大禮,除了一派掌門,誰又受得起!此時,大殿外的練武場上,正有八條人影穿來縱去,看情形是七個人對付一個人,七個人所排列的陣式正是武當「七星劍陣」,這個陣法在這七人手裡出來,威力比那日不知要厲害了多少,被圍困的是祝紅瘦。蘇星浪同沈紅英站在練武場的左首觀看,他們的馬兒就在不遠處,本來給他們安排有座位,但是見到祝紅瘦屢次遇險,兩人實在坐不下去,非得站著,沈紅英握著蘇星浪的手,焦急的道:「大哥,你說師妹能破陣麼?」蘇星浪安慰道:「今日見了,我才知道她的武功比我們還要強,劍法這般神奇,難怪你們劍谷被稱作『四大隱門』之一!」這時,只聽一聲長嘯響起,祝紅瘦嬌喝道:「『七星劍陣』果然不愧為武當鎮山之寶,晚輩得罪了!」聽了這話,沈紅英驚道:「不好,師妹要亂來!」話聲未了,只見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劍氣縱橫,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八道劍光纏繞在一處,過了一小會,光柱消散,八人的身形停了下來,祝紅瘦香汗淋淋,秀髮有些散亂,手中的寶劍橫舉在前,微微氣喘,其他七人也好不到那裡去,舉著寶劍,氣喘不已,方劍明定睛看去,七人中有元智,飛霜在內,另外五個人中有四個是老道,另外一個卻是位中年道士。

飛虹真人臉露驚容,突然道:「無量天尊,祝姑娘的劍法,可是劍谷的『神異八劍』?」祝紅瘦點了點頭,飛虹真人道:「這一劍是第幾劍?」祝紅瘦喘息道:「第六劍!」飛虹真人歎道:「劍谷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六劍,就能同武當的『七星劍陣』打個拼手,倘若全出,劍陣必破!」祝紅瘦緩了一口氣,道:「可惜晚輩至今只學會了六劍,其他兩劍尚未領悟!」飛虹真人道:「只此六劍,足以威震武林,祝姑娘,劍陣也見識過了,貧道可否請姑娘罷手!」祝紅瘦微微一怔,卻聽一個老道叫道:「掌門師兄,這……」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飛虹真人道:「事關重大,我這也是為了武當著想,你們將五位師伯師叔,元智,元坤都扶到一旁!」身後躍出七個中年道士,將七人扶了下去,蘇星浪,沈紅英也將祝紅瘦扶下,飛虹真人正想說話,突然眉頭一皺,只見三個武當弟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飛虹真人喝道:「何事如此驚惶?」三個弟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其中一個道:「掌門……不……不好了,有人闖……」話未說完,只聽半開的大門「轟」的一聲,兩片大門飛了過來,大門用鐵皮包著,重量沒有一千,也有七百,這般飛來,威力加倍,聲勢驚人,有人哈哈大笑,道:「武當派的門下,趕快跪下聽候發落!」飛星老道大怒,飛身躍起,凌空橫渡八丈,雙腿一絞,往前竄出竄一丈,雙掌一伸一分,將兩片大門接住,喝道:「大膽,你們是什麼人?」兩片大門回擲出去,只聽勁風雷動,一股狂風捲起,灰塵飛舞,一條人影從大門外飛出,人在空中「哈哈」一笑,道:「你是武當派的什麼人?有些本事!」雙掌連環劈出,竟然以手代刀,將兩片大門砍成數十片,散落在地,翻身落下,猛地一轉身,面對大門,極為恭敬的道:「日公駕臨,武當派門下快來聽候命令!」

聽了這話,武當弟子均是大怒,拔劍出鞘,一時劍光耀眼,飛虹真人心頭暗道:「師叔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飛身而起,衝向練武場,按住心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道:「敢問是何方神聖?」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武當之危

只聽有人大笑一聲,笑聲一起,夾著一股龐大的內力,練武場上刮起一陣狂風,灰塵漫空飛舞,狂風吹動之下,一群人「飛」了進來,不錯,他們的確是飛了進來,每一個人都運起內功,飄在空中,每一個人的武功都達到了踏雪無痕以上的境界。那大笑之人是飛在最前一個老者,身材頗高,一身紫袍,相貌威武,顧盼之間,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看到他的眼睛,你似乎就如見到了豹子,極為的嚇人。一群人翻身飄進大殿前,將練武場佔去了十分之一,飛虹真人一眼掃過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高手,一個個太陽穴高鼓,氣勢不凡,就算是天下第一教或者是丐幫,也不能一下子找出這麼多高手來,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麼多高手湧進來,在場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就是藏身在宮頂的方劍明與周風亦是心頭一驚,方劍明暗道:「這些人是什麼人,這麼多高手聚在一處,有誰能夠控制他們?咦,那紫袍老者,我好像在那裡見過!」周風則是眉頭微蹙,心想:「這些人是何來歷,莫非是最近出現的那批神秘的組織,這下不好對付啦!」那個劈開大門首先闖進來的人是一個古銅臉色魁梧中年人,此時微微一笑,自動的站到了人群中,從他所在的位置來看,這人的身份在這群人中不過處於居中,不高也不低。飛星老道見了,倒吸一口冷氣,他適才接了兩片大門,感覺這人的內力極為深厚,只是稍微差他一些,如今他只不過是這些人高手中的一員,這些人的實力未免太恐怖了,想滅他們武當派也不是不可能的,暗自為本派擔憂起來。

魁梧中年人退下後,只見那紫袍老者眼珠一轉,高聲叫道:「飛虹真人何在?」顯得目中無人。飛虹真人端詳了他數下,見此人相貌生疏,心頭將成名五十來年的高手迅速想了一下,沒有一個同他有相像的地方,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你們是什麼人,貧道就是飛虹!」紫袍中年人咧嘴一笑,看了看他,道:「飛虹真人,你聽好了,本門看重了你們武當派,第一個來收服,你身位武當掌教,自需為你教著想,你歸不歸降?」此話一出,武當派的弟子一片嘩然,有人罵道:「你們是從那裡跑來的狂徒,居然敢口出大言,當我武當派是什麼?」有人罵道:「如此無知小兒,還不……」話沒說完,突然大叫一聲,抱著腦袋在地方打滾起來,轉眼之間,口角流血,雙眼凸出,命歸地府,只聽紫袍老者淡淡一笑,道:「誰還亂說,這就是榜樣!」武當派的人見了,噤若寒蟬,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他是怎麼出手殺人的,飛虹真人也只是見他眼中寒光一閃之下,那名弟子就著了道兒。

飛虹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武當派自三豐真人創立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在武當派說這種話,你是第一個!」紫袍中年道:「武當派算什麼?十日之內,少林也要遭受本門的攻擊,實話告訴你,不出一年,中原武林就是我們的天下,三年時間,整個天下,任我門橫行!」飛虹真人聽了,心頭大驚,心思急轉,陡然失聲道:「貧道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了!」紫袍老者有些驚疑,問道:「哦,你說說看。」飛虹真人道:「你們是最近武林出現過的一個神秘組織,前些時候,貧道在杭州見過你們的人,你的身形,貧道依稀記得!」紫袍老者神色微微一驚,暗道:「這傢伙什麼時候同我照過面了,我行蹤一向詭秘,他怎麼見到我的!」飛虹真人已是緩緩的道:「那日,你同賭神翻天上官前輩比試,不分上下,貧道身在遠處,依稀所見!」紫袍老者道:「好,很好,能逃得過我的耳目,也稱得上是高手,我們就不要說廢話了,武當派是降是戰,就看你的了!」飛虹真人看了一眼那群高手,這些人倘若一擁而上,武當派沒有幾個能夠活下來,自從他當上這個掌門一來,還未曾如此的感到無能為力,禁不住仰天長嘯了三聲,笑聲中帶著一種蒼涼的悲憤,說不出的感傷,武當派的弟子聽了掌門的嘯聲,均是大叫起來,道:「我們寧願戰死,也不歸降,掌門人,我們與他們拼了!」

只見那五個老道從椅子上站立起來,他們經剛才一戰,雖然元氣大傷,仍然走到飛虹真人身後,一字排開,跟著,飛星老道也加了進去,隨之,元字輩的武當門下,紛紛站到了六老身後,外圍則是下一代的弟子,六老猛地長嘯一聲,嘯聲同飛虹真人的嘯聲合在一處,練武場上刮起一股狂風,直衝雲霄,武當派的弟子紛紛舉劍,擺出了九宮劍法起手式,場中的形式劍拔弩張,眼看就要一場巨鬥!紫袍老者見了他們的架勢,倏的哈哈一笑,道:「飛虹真人,你白費心機了,如今武當派的後院弟子都被我們的人制住,你還想搬救兵麼?」飛虹真人臉色大驚,喝道:「你……」武當上下一片震驚,這些人來勢未免太詭異了。紫袍老者一揮手,道:「放箭,讓他們看看!」只見人群中跳出一個青年人,揚空一丟,發出三道響箭,響箭射向高空,就像三道綠色的光芒,猛地在空中爆炸開來,響箭遠遠傳出,不出問題的話,整個武當派的都能聽得見。

響箭一出,武當派的人均是變色,等了一會,並沒有什麼異常,紫袍老者臉色微微一變,喝道:「再發!」那青年揚手又發了三支響箭,但是過了一會,依然沒有動靜,這群人不禁有些詫異起來,想不通為何沒有出現他們預料之中的事,紫袍老者臉色一沉,道:「想不到武當派還有高手暗藏於內,哼,飛虹真人,老夫在給你們一株香的時間,你要是不答應歸降本門,就休怪我們大開殺戒,武當一派自此在武林中消失!如此一來,你就是武當派的罪人,哈哈!」飛虹真人臉色青黃,突然暴喝一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紫袍老者淡淡一笑,道:「你既然想知道,老夫就透露一下,老夫乃本門的日,月,星三公的日公,本門暫時沒有名字,其下除了三公,還有四大天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看到了吧,老夫身後的這些高手,都是天罡,地煞中的人,在外面還有本門的六十六名屬下,你們武當派這點人數,還不夠看,不過,看在武當派老祖師張三豐的面子上,這才給你們機會!」

聽了這話,眾人皆變色,飛虹真人更是心頭狂跳,這些人的實力果然強大!他回武當,本來是處理派中的一些事後,就要到少林寺去,誰知這些人居然找上了門來,飛虹真人腦中電光火石般的想著此事應該怎麼辦,日公見了,微微一笑,轉首看向蘇星浪三人,道:「三位,劍谷之名,久仰之至,三位有沒有興趣加入本門?」蘇星浪淡淡一笑,道:「劍谷既然是四大隱門之一,怎麼會加盟你們?」日公哈哈一笑,道:「你們三個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今日也跟著武當派一起,歸降本門,不然……」祝紅瘦冷冷一笑,道:「不然怎麼樣?」日公一聲冷笑,道:「殺了你們!」祝紅瘦道:「好大的口氣!」三人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武當派這一邊來,他們本想置身事外,誰知這些人也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只好同武當派聯手了!

眼看一株香時間過了一半,飛虹真人仍然沒有想出辦法,突然往前踏出一步,道:「日公,武林中的事,自然以武林規矩來辦,你願意同貧道一戰麼?」話聲一落,只聽有人陰陰一笑,道:「日公是何等身份的人,雖說你也是一派之尊,但是你還不夠資格同日公一戰,你要打架,我奉陪到底!」眾人朝發話之人看去,見他站在日公的身後,乃是三個靠近日公最近的人,一臉的麻子,嘴唇上生著一對小鬍子,頭髮半白,看年紀也上了年歲,飛星老道嘻嘻一笑,奚落的道:「你是什麼東西,如此大言不慚!」麻子臉的人陰笑道:「五十多年來,江湖人都稱我為『麻臉修羅』,看你的身份,乃是武當的長老,你可知道我的名聲?」飛星老道微微一怔,這人倒還沒有聽說過,只見飛月道長神色一驚,失聲道:「你可是金大同?」麻子臉人陰笑一聲,道:「想不到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你是武當五老的老大飛月吧?」飛月沒有回答,面上一片凝重,沉思著。飛星老道笑道:「敢問你在你們組織中地位如何?」

金大同冷笑一聲,道:「本門高手輩出,區區位列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速星!」此話一出,飛月臉色的表情更是凝重,他的年紀比飛虹真人還要大,年輕的時候,少年意氣風發,在武林中闖蕩了十數年,當時天榜,地榜高手的名聲正大,不少武林高手雖然有名但是始終不是很高,這「麻臉修羅」乃當時有些出名的邪道人物,論年紀,和他差不了多少,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此人不能說是無惡不作,但是所殺的人,既有壞人又有好人,飛月就想去會會他,遺憾的是兩人沒有碰過面,後來這人的名聲漸漸的淡去,誰也不知去向,是死是活更沒有人知道,想不到他這般身份,也不過在組織中混了個三十六天罡!

金大同向日公微微一躬身,道:「日公,屬下許久沒有殺人,你老就讓我去會會武當劍法!」話剛一落,只見他身旁一個瘦小老頭惡聲惡氣的道:「天速星,老子『一拐奪命』韋三巖還沒有開口,你逞什麼能!」金大同陰笑一聲,道:「天滿星,大家同列三十六天罡,你少在我面前叫板!」韋三巖正待要說什麼,但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了!「一拐奪命」韋三巖出自他口中,武當派有不少人都是一驚,這傢伙三十多年前,以一拐在西南一帶橫行一時,曾參加過反明活動,是朝廷通緝之人,武功高絕,近十年來銷聲匿跡,想不到竟然成了「天滿星」。飛虹真人的臉色沉重起來。

日公揚了揚袍袖,道:「你們誰都不要爭了,人家是一派掌門,還是讓老夫來會會他!」淡淡一笑,對飛虹真人道:「老夫早已料到你會有這種想法,嘿嘿,老夫的名氣雖然沒有你大,但是論年紀,論輩分,可以同你的師父『千葉真人』並肩,老夫就讓你心服口服,你上來,老夫三十招之內,一定擊敗你!」聽了這話,飛虹真人心頭一驚一喜,驚的是這個日公來頭居然如此大,和死去了近三十多年的師父是一個輩分,喜的是如此一來,自己至少還有一成的把握挽救武當派,口中不動聲色的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完,左手緩緩舉起,將劍鞘舉了起來,平放在空,雙眼精光外露,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將週身籠罩住,眾人知道二人這一開打,必定是石破天驚,均是後退開來。日公雖然自忖有把握能在三十招內擊敗飛虹,但他絕沒有大意之心。飛虹乃是武當派的掌門,劍法已得武當劍法的精髓,豈是尋常之輩,在如今的武林中,絕對有資格稱得上是高手。日公雙腳微微一分,右手慢慢的握成拳狀,左手大張,似爪飛爪,極為古怪。飛虹真人見了,眉頭一皺,他看不出這人的武功是何門派。

兩人對視一會,飛虹真人突然長嘯一聲,嘯聲一出,閃電般拔出真武寶劍,飛身投向日公,劍氣沖天而起,撕裂空氣,一道青氣環繞著劍身,刺穿日公的氣勁,點向他的「氣海穴」,日公臉色微微一變,暗道:「真武劍果然是把寶劍!」身形急轉,閃電打出六拳,每一拳打出,飛虹真人的劍勢都要為之一頓,六拳打完,飛虹真人的劍尖遞到了日公的身前三寸,卻再也刺不進去,飛虹真人驚呼道:「氣罡!」揚手一掌打出,舞動寶劍,施展「太極快劍」,轉眼間刺出七七四十九劍,只聽「砰砰……」之聲不絕於耳,每一劍刺在對方的氣罡上,雖然震破了不少,但是都在即將刺著對方時,便被日公一拳打偏劍勢,片刻間,兩人交手十數招,飛虹真人都是攻勢,日公完全是守勢,劍氣破空,青氣騰飛,入目驚心,日公立在原地,一拳一拳的打出,左手卻始終沒有動,眼看到了二十四招,飛虹真人猛地劍式一變,大喝一聲,臉色霎時變籃,眨眼之間,變得深藍,緩緩的一劍刺出,就像在劍尖上壓著萬斤巨石,每移動一分,都顯得極為艱難,武當六老見了,臉色微微一變,卻是沒有出聲。

此劍一出,日公臉色凝重起來,左手猛地發動,凌空一舞,一團紅色的光圈罩住了劍尖,將飛虹真人的劍勢擋住,兩人吐氣開聲,飛虹真人悶哼一聲,退了一步,劍尖卻向前進了一寸,日公心頭詫異,暗道:「這招劍法有些古怪!」不敢大意,內力一波一波的吐出,飛虹真人的額頭漸漸流出了冷汗,驀地,飛虹真人寶劍一劈,動作看起來慢騰騰的,但就像劈開了天地一般,掀起一陣氣流,青氣暴漲,向四面八方湧出,日公臉色一沉,喝道:「來得好!」右拳轟出,左手一揮,發出三道紅圈旋轉著撞向真武劍,身形一飄,欺身直進,只聽「轟」的一聲,兩道人影一合即分,飛虹真人如同喝醉了般倒退十數步,日公身形晃了一晃,哈哈大笑一聲,道:「還有五招,飛虹真人,看老夫怎麼擊敗你!」說著,往前走上一步,一股龐大的力道撲面罩向飛虹真人,飛虹真人心頭大震,正想拼著老命同他再比五招,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紫霄宮中傳來,道:「欺負一個後輩,尊駕不顯得丟臉麼!」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殿中飛出,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同日公的力道一撞,一股狂風捲起,日公腳下的青石板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日公大笑道:「武當派的千字輩老道,你終於顯身了!」騰身而起,只聽「蓬」的一聲,兩人在空中相撞,翻落在地,日公得意的狂笑起來。

來人從大殿之中飛出,除了飛虹真人,武當派的其他人都是一驚,大殿內明明沒有人,怎麼會出現一個人呢,聽了日公的話後,心中均是一喜,就連武當的六個長老也禁不住喜形於色。不管是武林中,還是他們武當派,都傳言派中還有一個千字輩的道長,但是此人是誰,誰也不知,也沒見過,想不到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來人落地後,轉過身軀,面對武當派的人,道袍一翻一卷,臉色頓時變籃,深藍,然後霎時成了紫色,淡紫色,武當弟子見了,紛紛躬身叫道:「弟子參見(師叔,師叔祖,太師叔祖)」呼聲雷動,響徹整個練武場。來人道袍翻捲之後,一股溫和的力道吹過,在適才同祝紅瘦交過手的七人身上一拂(就是武當五老和元申,元智),七人只覺內力頓時恢復到八層,力氣也恢復如初,面色大喜,拜謝不已。

來人是一個瘦小的道裝老道,一身道袍似乎穿了數十年,洗得發白,模樣雖然蒼老,但很有精神。見了老道的舉動,日公咧嘴一笑,道:「老道,沒用的,你這麼做,白費心思了!」老道轉過身軀,臉色恢復如前,叫道:「老道十日之前,修煉之際突然感到心緒不寧,料到必有大敵來臨,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般快,勢力如此強大,出乎老道意料之外,說吧,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日公微微一笑,道:「道長法號如何稱呼?」老道道:「老道法號千訣!」日公道:「原來是千訣真人,好,很好,有資格同我們談大事。」頓了一頓,道:「本門臥薪嘗膽許多年,志在一統武林,門下高手無數,今日所來的,不過是滄海一粟,武當派乃九大門派之一,也是武林中泰山北斗,本門的天尊大人想同武當派結緣!」千訣道長問道:「如何結緣?」日公淡淡一笑,道:「武當派依舊可以沿用武當之名,不過要在前面加上這個……」說著,翻起袖口,只見一個血紅色手印栩栩如生,千訣道長神色一凜,道:「血手!」日公笑道:「不錯!」

千訣道長沉思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日公道:「千訣真人為何發笑?」千訣道長笑過之後,瞪著日公,沉聲道:「自從師伯退出武林之後,我們武當派的名聲大不如昔,倘若老道的師伯還在世上,單憑你這一句話,師伯一定叫你知道什麼是自大成狂的後果,今日老道既然顯身,便要拚死一戰,也要保住武當派的名聲!」日公笑道:「你所說的師伯就是張向風?」千訣道長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日公低頭想了一想,突然面色一沉,道:「這麼說來,你是不同意了?」千訣道長道:「寧死不屈!」日公怒道:「千訣真人,你真是不識好歹,本門所來的人都是頂尖高手,你看看你們武當派,所謂頂尖高手,不過十來人而已,還有幾個是湊數而已,老夫只要一下令,武當派頓時就要血流成河,可惜武當派的基業要毀在你們手裡,好,既然你們不拍死,老夫就成全你們,千訣,老夫……」

驀地,神色微微一變,喝道:「外面什麼事如此喧嘩?」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王高手

原來他武功絕頂,雖然心思放在這裡,但對外面也很在意,聽覺異常靈敏,聽到外面傳來一些動響,論武學修為,千訣道長並不下於日公,只因一門心思放在此地,才沒有發覺,聽了日公的話,運功凝神一聽,面露詫異之色,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遠遠的有人朗聲一笑,道:「老夫第一次拜山,沒想就遇到如此蠻不講理的人,這些人看來並非武當派的弟子,非奸即盜,老夫打發了他們了事,武當掌門何在,白眉神君前來拜會,請出來見禮!」話聲中,一股龐大的氣勁從遠處傳了過來,霎時到了門外,一個白眉,獨臂,英俊的中年漢子,一步步「飄」了進來,在他臉上,不管如何的發笑,時光怎麼流逝,怎麼也抹不去一種沉鬱之色。

見了此人,隱身在宮頂窺視的方劍明心頭大喜,白眉神君居然來了!周風的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手慢慢的移動著,猛地按在了方劍明的背心大穴上,方劍明回頭傳音道:「你幹什麼?」周風傳音道:「你想出去見白眉神君?」方劍明道:「白叔叔來了,我怎麼不去見他?」周風傳音道:「我不許你去!」方劍明道:「為什麼?」周風傳音道:「不許就是不許,不然我封住你的穴道!」方劍明忙傳音道:「你別亂來,不見就不見!」這背心大穴被封可不是好玩的,定然要元氣大傷。

白眉神君一到,武當派的飛字輩高手均是驚喜不已,就是千訣道長也感到有些意外,心頭暗道:「白眉神君不是地榜高手麼?怎麼會突然來武當拜山?」飛虹真人,武當六個長老,遙遙向白眉神君打個稽首,口稱「無量天尊!」飛虹真人道:「貧道正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白老前輩光臨本派,實乃本派的榮幸,只因有人前來鬧事,貧道不能上前迎接,請恕貧道失禮了!」白眉神君淡淡一笑,道:「武當派乃名門正派,是何方妖魔,敢來此地生事?」話聲未了,只見兩條人影飛起,向白眉神君猛然發動攻擊,白眉神君抬眼一看,喝道:「無知小輩,滾回去!」左掌一翻,掌力如山發出,那兩人的手掌還沒遞到白眉神君身前五尺,就被一股無形的氣勁擋住,白眉神君的掌勁如洪水一般湧到,兩人急忙雙掌一翻,運足全身內力,全力施為,只聽「轟」的一聲,灰塵飛舞,白眉神君眸子內精光一閃,那兩人倒翻而出,落地後各退三步,口中均是哇哇大叫,其中一人怪聲怪氣的道:「厲害,厲害,果然不愧地榜高手!」

這兩人的相貌有些相似,大概是兄弟,白眉神君接了他們的掌力,心頭微微一奇,問道:「你們兩位是那裡人氏,武功還不錯麼!」說話的人笑道:「我叫百里酒!」另外一個人道:「我叫百里飯!」兩人合聲道:「我們是百里兄弟!」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沒聽說過。」哥哥百里酒道:「你當然沒聽說過了,我們兄弟名不見經傳!」白眉神君淡然一笑。日公沒有回頭去看白眉神君,他心中暗自叫怪:這姓白的怎麼來到這裡,難道他知道我們要來?此人一來,一定會出手相助武當派,加上白眉神君一個,他們雖然也能擺平武當派,但是他們也將元氣大傷,死傷過半,這可不是天尊大人所希望看到的,聽到百里兄弟同白眉神君說了幾句話後,頭也不回的道:「天暴星,天威星,你們退下!」

百里兄弟十分聽話的道了一聲「是!」白眉神君一眼掃過去,臉色驚奇起來,暗道:「這些人是何方神聖,內力都這般出奇的強,難怪敢來武當派鬧事!」眼光投向遠處,一動不動的定格在日公的背影上,心頭一震,氣勁隱隱有發動的跡象。自從他一進來,站在最後一排的六個人早已轉身面對著他,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其他的人都是背對著他。這些人,一共分為五排,日公是第一排,金大同,韋三巖,還有一個矮胖老叟是第二排,第三排有六人,其中一個就是那劈開大門的漢子,第四排也是六人,其中有百里兄弟,第五排卻是面對著白眉神君的六人,這二十二個人中,白眉神君唯獨對第一個人感到忌憚,感覺得出此人必是一個高手中的高手,正想開口,日公已然冷笑一聲,道:「白眉神君,老夫早就想會會你,你自動送上門來,正好不過,你們閃開,接招!」「閃開」兩字一出,身後的人自動躍開,空出位置,白眉神君同他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物體,緊隨著「接招」一出口,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場中猛地掀起一股狂風,一股無形的氣勁射向白眉神君,識貨的人皆是心頭駭然,利用氣勁相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方劍明見到日公的時候,就感覺此人在那裡見過,後來想了一想,心中猛然大驚,這人不就是那日同賭神翻天相鬥的人麼?後來又經飛虹真人證實,果然真是此人,看來,這些人真是一夥人,什麼日,月,星三公,什麼四大天王,都是「九哥」一夥,方劍明想到孫家祖孫若要報仇,恐怕是難如登天,吳世明就算相助,也無能為力了,除非那個「九哥」落單。想著,抬眼朝場中看去,這日公那日同賭神翻天交手,亦是運用氣勁,好像氣勁就如吃飯一般容易,這次遇上白眉神君同樣級別的高手,毫不猶豫的就打出,顯然是極為看重白眉神君。

白眉神君冷哼一聲,踏上一步,雙眼閃過一道精光,猶如實質,發出一股氣勁破空而出,同對方的氣勁纏繞在一起,氣流旋動,一個一個小型旋風繞著二人轉動,十分的怪異,過了一會,兩人同時長嘯一聲,白眉神君嘴皮嚅動,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日公背對著他,嘴唇快速的說著什麼,只聽「蓬」的一聲,兩人身軀晃了一晃,白眉神君面色沉重,嘴皮嚅動,左手拇指一翹,小指指地,往前緩緩推出,日公始終沒有回頭,就如身後長了眼睛一般,嘴唇輕啟,雙手猛地一背,腳下一滑,輕輕的向左移動了三寸,白眉神君冷冷一笑,朝左踏上一步,左手五指拼直如刀,斜刺而出,招式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端的怪異,日公臉色一變,緩緩的轉過身來,每轉動一分,身軀均是一震,直到正面對著白眉神君,猛地大喝一聲,道:「白眉神君,你也硬接我一記!」左手似爪非爪,閃電打出,白眉神君站得筆直,面帶凝重,雙肩突然一聳,硬接了日公的這一記。

日公見了,哈哈大笑一聲,一邊笑,一邊嘴角流血,道:「白眉神君,沒想到你的武功這般高強,老夫奈何不了你!」白眉神君「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道:「我要是猜得不錯,你們就是血手門的餘孽!」日公微微一愣,道:「什麼血手門?」白眉神君詫道:「你們不是血手門的人麼?」日公變色道:「白眉神君,本門還沒有正式打出旗號,你是怎麼得知的,難道你未卜先知?」這說說的古里古怪,前後不通,白眉神君說他是血手門的餘孽,他表明不知道這血手門是什麼東西,白眉神君懷疑他不是血手門的人時,他卻又神色大變,質問白眉神君如何得知,白眉神君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日公神色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驀地大叫道:「武當派既然不願歸降,先滅了他們!」話聲未了,縱身一掠,撲向了白眉神君。

得了命令,只見第二排的三個人飛身躍起,撲向千訣道長,千訣道長高聲喝道:「老道看你們誰敢上來,來一個,老道就下重手殺一個!」說著,回身從飛虹真人手裡「搶」過真武寶劍,隨手一劈,一道青色的光柱飛出,那三人臉色大驚,退了回去。千訣道長真武寶劍在手,猶如戰神一般,內力注入真武寶劍內,只見青色的光芒大漲,劍芒長達八尺,就如一桿長槍,千訣老道跳出兩丈,發出氣勁,向左右分開,竟然沒有一個人沖得破他的氣勁,奔殺進來,紛紛被彈了回去。

這時,日公已同白眉神君交上手,每一招均是石破天驚,青石板上留下了兩人的腳印,深達一寸,日公大喝一聲,道:「聯手攻他,看他能支持多久!」這一分神,險些被白眉神君打中,再也不敢分心,一心一意的同白眉神君苦鬥。只見那矮胖老叟——天殺星厲聲道:「大家助我一臂之力!」說完,心神一沉,運足全身功力,雙掌平推而出,金大同與韋三巖陰笑一聲,一個搭他的左肩,一個搭他的右肩,只見那天殺星的雙掌頓時變黃起來,十分怪異,也不知修煉的是什麼武功,一股黃色的真力劈出,正中千訣道長的氣勁,「轟」的一聲,千訣道長身形一晃,氣勁堪堪敵住,猛地大吼一聲,往前踏出一步,將三人逼退了一步。

那劈開大門的古銅臉色中年人乃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勇星,見狀長嘯一聲,同他身邊的天猛星同時飛出,一人搭著金大同的肩頭,一人搭著韋三巖的肩頭,內力輸送而出,這一來,就如加了一股生力軍,千訣道長的臉色轉眼之間變得深藍,猛地轉為紫色,氣息微喘,真武寶劍的青色光芒時暗時明,飛虹真人見了,同飛星老道相視一眼,往前竄出,伸手搭在千訣老道的雙肩,道:「師叔,我們助你一臂之力!」如此一來,搶回攻勢,又把對方逼了下去。

百里兄弟見了,飛身而出,就要去搭天勇星和天猛星的肩頭,卻被天平星伸手一格,擋住了,百里飯怒道:「你幹什麼?」天平星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們還要不要天殺星活了,你們冒冒失失上去輸送功力,他萬一支持不住,爆體而亡怎麼辦?你們兩兄弟白活了六七十歲,我來!」說完,心神一沉,學著天殺星的樣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掌平推而出,百里兄弟聽了他的話,面上微微一紅,伸手搭在他的肩頭,一股強大的真力從天平星掌上發出,轟向千訣道長的真武劍,千訣道長悶哼一聲,神態昂揚,眸子裡精光流動,十分炫目,突然嘴唇一咧,嘴角開始流血,依舊舉著發著青色光芒的真武寶劍,寸步不讓。武當五老見狀,急忙飛身而出,飛月搭手在飛虹真人肩頭,飛電搭手在飛星的肩頭,飛雪搭手在飛月的肩頭,飛霜搭手在飛電的肩頭,飛雨則是搭手在飛霜的肩頭。就在五人搭手傳功之際,對方也加上了不少人,千訣道長手中的真武寶劍時明時暗,在兩方之間的氣流突然不動了,顯得異常的古怪。

元智,元申(飛虹真人的大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飛身而出,卻被一股無形的氣勁彈飛,吐出鮮血,幸虧被武當弟子接住,不然要摔得頭破血流,他們的內力要差得遠啦!突聞有人笑道:「你們不是也要我們加入你們麼,好,先看看你們的實力有多強!」蘇星浪牽著沈紅英,沈紅英牽著朱紅瘦,躍身而出,蘇星浪一掌緩緩向前推出,排山道海的真力翻湧出去,加入了武當派這一方,這一來,優勢又跑到了武當派這一頭,對方一見不對,急忙又加上了幾個人,如此一來,兩方又是勢均力敵,但是武當派是高手盡出,還有三個外人,對方卻還有三個高手,站在一旁虎視眈眈。

三人突然獰笑一聲,走上前來,正要出手相助,卻聽「轟」的一聲巨響,人影翻飛,眾人腳下的青石板一塊一塊的飛起,遇到空中的真力,禁受不住,轉眼被炸得粉碎,武當派的一干弟子只覺一股龐大的氣流衝來,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震飛了出去,一個個摔倒在地,有的甚至飛入了紫霄宮中,砸在地上的滋味可不好受,渾身疼痛難當。

一條長長的大坑出現在兩方人之間,橫穿練武場,兩方的人都飛退開,千訣道長「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將真武寶劍反手一丟,飛虹真人伸手接住,見了千訣老道的動作,變色大喊道:「師叔,不要!」千訣道長「哈哈」一笑,頭頂冒出了一股股的白霧,極為的怪異,對方的人見了,不知他要做什麼,一時之間,誰也不敢上前,暗自戒備,天殺星倏的大叫道:「這老傢伙要使出『天魔解體大法』,大家小心!」

千訣道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去,就如看著一個死人般,天殺星心頭一凜,千訣道長雙手緩緩抬了起來,眼看就要完成此功時。驀地,「唉……」的一聲,有人深深歎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來,似乎在東,又似乎在西。千訣道長心頭頓時一凜,雙手再也抬不起來,倏的,只覺一股溫和的力道打入體內,有人在耳邊道:「你又何必如此,坐下調元!」話聲雖然不大,但卻有一種魔力,不得不聽他的,千訣道長坐了下來,閉目調元。

這一聲歎息突然發出,誰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見到千訣道長猛然坐下調元,更是詫異,天殺星見他居然坐下調元,心頭大喜,長嘯一聲,飛身躍出,道:「大家一起殺過去!」話聲剛落,只聽有人緩緩的道:「武林還是這般爭強鬥狠!什麼一統武林,什麼稱霸天下,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夢罷了!」天殺星悶哼一聲,在空中練翻了八個觔斗,落下地來,「登登登……」的退個不住,金大同與韋三巖正想去攔,誰知天殺星陡然一翻,違反常理,古怪的往前衝出三步,然後又是左三步,右三步,接著在原地轉了三圈,就像有人拉著他奔跑一般,他人長的矮胖,如此舉動,神態顯得極為的狼狽而又可笑。此時的天殺星早已被嚇得冷汗浸濕,只恨自己為什麼要當出頭鳥,這說話之人利用真力,隔空將他制住,這一份本事,別說他見過,就是聽也沒聽說過。

那人將他「戲弄」之後,才鬆開他,話聲又傳了過來,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飛虹真人驚疑不定,不知他是何人,隨口答道:「今年是大明正統十三年!」那人似乎在沉思,頓了一頓,歎了一聲,道:「大明?不是元朝麼?」聽了這話,眾人心頭大驚,這人是何方神聖,聽他這麼一說,敢情曾經經歷過元朝,看來年歲應當不小。飛虹真人不知他是敵是友,但他所說的話有一種威力,自己不可抗拒,開口道:「元朝早已滅亡,如今已是朱家的天下,前輩是何方高人,可否出來一見?」頓了一頓,那人才道:「元朝泰定帝四年距今有多久了?」飛虹真人按住心頭的震驚,掐指一算,道:「大約有一百二十年!」那人大概是感覺時光飛逝,歎息一聲,道:「沒想到,時光如此快,紅顏早已變老,伊人早已化作成白骨,就算武功高強,又有何用,你們說我說的對是不對?」

眾人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著,突然問出這句話,沒有一個人敢回答,生怕答錯了,惹他生氣,又要遭受天殺星一般的下場。那人突然「咦」了一聲,道:「這兩個人武功不錯,再過一段時間,把握機會的話,定當可以進入無上境界!」眾人知道他說的是日公和白眉神君二人,抬眼望過去,只見兩人頭上冒著陣陣白氣,相距一丈,日公雙手下壓,白眉神君左臂如同一把劍般做勢斜劈,兩人的雙腿深陷一尺,此時還在不停的往下險,練武場的上層不是泥土,有一層厚厚的青石板,兩人竟然深陷下去,其內力之深厚,可想而知。

兩人打到現在,始終不分上下,兩人的額頭都出現了汗珠,對外界的情形一概不知,突聞那人歎息道:「在鬥下去,紫霄宮就要被你們毀了!」話聲一落,只見一根樹枝破空射來,插入二人之間,樹枝慢慢的化為碎末,兩人長嘯一聲,翻身退開,閉目調元,調元了一會,兩人睜開雙眼,眸子內精光四射,白眉神君揚聲喝道:「是那位插手我們的事?」那人微微一笑,問道:「你不高興麼?」聽了這話,白眉神君眉頭一皺,他居然聽不出這人身在何方,這人所用的功夫難道是「天南地北無音功」?日公也在暗自凝神聽著,所得的結果,同他一樣,此人的武功比起他們,只高不低,兩人不知是敵是友,暗自戒備。日公抬眼望去,見場中兩方居然沒展開廝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禁暗自叫怪,微微一怒,喝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不把武當派的人拿下!」不等他們說話,那人輕笑一聲,道:「你是這些人的首領麼,我武當派何時得罪了閣下,閣下要拿武當派的人?」此話一出,別說是日公這邊的人奇怪,就是武當派的人,也半天摸不著頭腦,他們武當派何時有這麼一個高人?

日公神色大驚,咬咬牙,道:「看來武當派當真是藏龍臥虎,你難道也是千字輩的老道士?」那人道:「不是!」日公道:「那你是什麼人,武當派何時出了你這號人物?」不知為何,那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算了,你們走吧,我就不與你們為難!」日公還不清楚他的實力高到何種境界,聞言,咧嘴陰陰一笑,道:「你算老幾,敢……」話沒說完,只聽那人叫道:「叫你們走,怎麼不走?你是不是自忖功夫了得,好,你接得下我的三劍,我叫你師父!」

隨著話聲,一根樹枝破空飛了過來,刺向日公的左胸,日公冷笑一聲,道:「大言不慚!」運功一劈,想將樹枝劈碎,誰知真力一觸樹枝,心頭狂跳,感覺這根樹枝就如一把寶劍,鋒利之中夾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他一霎那連換了十八種身法,那根樹枝依然跟著,並不落下,白眉神君見了,驚呼道:「以氣運劍!」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老不死的

樹枝的招式突然一變,一晃之間,閃出一百多條樹枝影子,破空呼嘯,猶如摧枯拉朽般刺破日公的護體真氣,日公連環劈出七掌,踢出八腿,才堪堪敵住,身上業已出了一股冷汗,這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天王級別高手!那人冷笑一聲,道:「剛才這一招是武當派『太極快劍』的第六招!」樹枝慢騰騰的畫著圓圈,斜劈而出,道:「這是『太極慢劍』的第三式!」日公厲嘯一聲,間不容髮之際沖天而起,「啪嗒」一聲,樹枝掉落在地,砸了一個深坑。日公一飛沖天,直上十多丈,才緩緩下降,得意的笑道:「怎麼樣,三劍已過,你……」那人輕笑一聲,道:「我說到做到,你先看看你的左袖袖口!」日公翻開袖口一看,只見袖著的血手印,掌心之上多了六個小洞,一見之下,心頭大駭,這人的劍術他媽的太厲害了!那人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然你這只左手一定不保,你們走還是不走?」話聲一了,突然輕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方劍明與周風以為說的是他們,心頭暗驚,方劍明是驚中有喜,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下去見白眉神君了,兩人正待出去,卻聽得右首有人大笑一聲,道:「高人果然不愧為高人,在下令狐松,來得無禮,高人勿怪!」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沖天而起,翻身落地,站在了日公的身前,日公見了此人,心頭一凜,躬身道:「日公參見天尊大人!」其他人也跟著施禮,想不到這個名叫令狐松的就是他們組織的天尊,方劍明凝眸望去,見他長相優雅,如同一個中年文士,怎麼也看不出他那裡厲害,能夠領導這麼多高手!白眉神君也仔細的看著令狐松,想從他臉上找出熟悉的痕跡,可是白眉神君失望了,這人陌生得狠,當年所圍殺的那些人中,沒有一個長得像此人,也許他是另外一批人所遇到的血手門餘孽吧。令狐松出來之後,那人歎了一聲,道:「你的武功進入了無上境界,何苦要跟武林作對,你們走吧,好自為之!」令狐松微微一笑,朝著東北方向微微一拱手,帶著門下的人,走出了武當派的大門,他們一行人走下紫霄宮,沿途躺著許多勁裝漢子,看樣子是被人點了穴道,自有人給他們解穴,下山之後,日公猛然想起一件事,道:「天尊大人,天暗星三人還在他們的手裡,我們……」

令狐松搖搖手,面色有些不樂的道:「我已經叫人把他們救回去了,死了一個地理星!」話剛一落,只見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跳出來,大叫道:「天尊大人,是誰殺了老三?」日公面色一沉,喝道:「放肆,沒大沒小,有天尊在,你們著什麼急!」令狐松道:「你們三兄弟情深義重,也怪不得你們失儀,回去我在告訴你們!」兩人狠狠的朝武當派的方向看去,這才退了下去。日公回頭看了一眼紫霄宮的方向,問道:「天尊大人,你一來,我們還怕武當派不成?為何……」令狐松微微一笑,道:「這次圍攻武當不過是一次試探,試探之下,那老兒果然還活著,嘿嘿,我們真正要圍攻的是少林寺!」眾人聽了,心頭均是一凜,這不過是一次試探,這是在開玩笑吧!頓了頓,令狐松慢慢的問道:「你們知道剛才那人是誰麼?」日公面色一凜,道:「請教天尊?」令狐松「嘿嘿」一笑,道:「老一輩的武林中人都知道此人,他就是武當派的老不死張向風,當年人人稱道的張大俠,哈哈!」

等這一群人走後,大家都在等著那人的吩咐,誰知等了半天,始終不見那人發話,白眉神君皺眉道:「閣下是武當派的那一位高手,何不顯身一見?」飛虹真人也恭敬的道:「是啊,弟子等人及其渴望見到你老的法架!」過了一會,那人才深深的歎了一聲,他似乎很喜歡歎息,道:「相見不如不見,在你們的眼裡,我早已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對了,白眉毛的人,你叫什麼名字?」白眉神君道:「在下白勝衣,人稱白眉神君!」那人道:「白勝衣?呵呵,我沒聽說過,我看你的劍法,好像是出自劍谷一派!」白眉神君神色一黯,道:「塵年往事,不提也罷!」那人笑道:「怎麼,你對師門好像有所不滿?」

白眉神君朝祝紅?與沈紅英看了一眼,神色越發的黯淡,淡淡的道:「閣下語氣咄咄逼人,出來一見,大家也好說話!」那人道:「劍谷的『瀟湘劍客』賀青衫是你的什麼人?」此話一出,饒是白眉神君一百多歲了,也禁不住吃驚的道:「你……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我師祖的名字?」那人歎了一聲,道:「遙想當年,我與賀大哥把酒言歡,互論劍道之玄妙,是多麼暢快之事,時光如梭,眨眼就是百年,他現在還活在人世麼?」

不等白眉神君說話,祝紅?業已高聲說道:「前輩,祖師爺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晚輩祝紅瘦,乃劍谷弟子,敢問前輩尊姓,前輩為何不顯身一見呢?」那人長歎了一聲,道:「不見也罷!」頓了頓,道:「白勝衣,我想你打聽一個人!」白眉神君詫道:「何人?」那人道:「他的名字好像叫做俞天都,你可知道此人?」白眉神君大驚失色,心中暗道:「老天的名字外人沒有幾個知道,他從何處得知老天的名字?」口中道:「前輩,你認識我大哥麼?」那人「咦」了一聲,道:「他姓俞,你姓白,他怎麼會是你的大哥……哦,我老糊塗了,你們一定是相認的,呵呵,記得當年他小小年紀就在武林中闖蕩,我對他極為喜愛,要是他還活著的話,也一百三十多歲了吧!」白眉神君神色變換不定,突然「哎呀」一聲大叫起來,驚道:「你……你莫不就是張大俠?」那人笑罵道:「胡說,什麼張大俠,那不過是別人給的,這個世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大俠,真正的大俠,要敢於面對這無奈的蒼天,能做到這種境界的人,天下又有幾人?」白眉神君神態頓時恭敬起來,向東北方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飛虹真人思前想後,猛然間,神色驚喜無比,「撲通」一聲,面朝東北方向跪了下去,掩不住激動的神色,道:「弟子飛虹,率武當派的門下,拜見祖師!」他跪下了,武當派上下沒有一個不跪下的,頓時,撲通聲響成一片,紛紛大叫起來,有的叫道:「拜見祖師」有的叫道:「拜見祖師爺!」亂糟糟的,場面顯得有些滑稽,那人道:「胡鬧,都給我起來,你們拜見我也沒用,我不會再出山了,也沒多少日子可活,飛虹,三日後,你同你師叔到天柱峰來見我,我有事要交待!」眾人站起身來,面上一片喜色,飛虹真人道:「謹尊師祖法旨!」那人道:「好了,我也要休息了,你們……」白眉神君突然道:「張大俠,晚輩有一事請教。」那人道:「哦,什麼事?」白眉神君道:「何謂心中有劍?」那人大概在思考,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世界之事,本為一無一有,劍在手,自然就是心中有劍,劍與心相通,心則就是劍,劍就是心!」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那麼手中無劍呢,又如何體會有劍之道?」那人大笑一聲,道:「不是說了麼,劍在手,自然就是心中有劍,劍不過是有形之物,如執著一物,焉能成大器,你試試無形之劍吧!」

白眉神君聽了,沉思了一下,心頭似有所悟,猛地眉頭一揚,面朝東北方向恭敬的施了三禮,揚長而去,居然也不打一聲招呼,武當五老本來想叫住他,卻被飛虹真人以眼色制止住,道:「白前輩這等高人,行事灑脫,我們還是不要多禮了!」沈紅英見白眉神君走了,神色微微一黯,祝紅?見了,暗自詫異,低聲問道:「師姐,這個白眉神君當真是我們劍谷的人麼,我怎麼沒有聽師父,師祖他們說起?」沈紅英歎了一聲,道:「師妹,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回去之後,你有什麼疑問,師姐可以回答你!」這時,飛虹真人已叫弟子收拾殘局,眾人走散,千訣道長兀自坐在那兒調元,飛虹真人看了三人一眼,道:「今日多虧了三位相助,貧道謝過三位!」說著,打了一個稽首。祝紅?沒有想到他胸懷如此寬大,非但不怪罪她無禮闖山,還感謝他們,面上不禁微微一紅,道:「飛虹真人,你這是折殺小女子,我收回我以前對武當派的無禮之言!」飛虹真人「呵呵」一笑,道:「祝姑娘,你敢作敢為,貧道也深感敬佩……」頓了頓,道:「近些年來,武當派的弟子確實有些自大了,經此一事,我想也給我們深刻的教訓,祝姑娘,你們倘若無事,不妨在武當山盤桓幾天!」沈紅英發話道:「飛虹真人的邀請,我們本來是不得不遵,無奈我們還有事在身,請真人原諒!」

飛虹真人笑道:「那裡,那裡!」想了一想,道:「對了,貧道有一封書信要給劍谷谷主,你們可否代為傳達?」沈紅英笑道:「應當效勞!」飛虹真人把元申叫來,陪著三人說話,自己去寫書信。這元申要比元智穩重得多,號稱武當派元字輩的第一高手,不過,比起他們三人來,似乎要差了一截!

方劍明看到此處,傳音道:「你該放開我,讓我下去了吧!」周風眼珠一轉,道:「好,我放開你!」說著,手移開方劍明的背心大穴,方劍明正要飛身躍下,周風一把抓住他,傳音道:「你怎麼這般冒失,武當派已成了驚弓之鳥,你這麼跳下去,→文·冇·人·冇·書·冇·屋←非得同他們打起來不可!」方劍明面上一紅,道:「不錯,不錯,還是你想得周到!」兩人輕輕的移動身軀,從宮頂爬了下來,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翻身落地,周風皺著眉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方劍明卻不在乎,兩人轉身……

「呀……」方劍明大驚失色,險些大叫出來,周風神色一驚,面色接著一沉,原來兩人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高大的長袍老者,那老者相貌威嚴,寬寬的額頭,頭髮花白。周風緊盯了對方一眼,沉聲問道:「你就是張向風?」那老者點點頭,方劍明大驚,這張向風,他曾聽天都聖人提到,天都聖人一提到此人,神色極為恭敬,想不到他是這個樣子,周風冷笑一聲,道:「很好,你還活著!」張向風道:「你不是男子,你是一個女子!」周風神色微微一凜,她女扮男裝,還是第一次被人認出,就算是華天雲也沒有看出來(這不是武功的問題,而是一種直覺,閱歷,或者某些關於意識的問題),周風冷笑一聲,道:「你已經知道我是誰的門下了吧?」張向風點點頭,道:「他還活著?」周風道:「你都沒死,他老人家怎麼可能先死!」張向風歎了一聲,道:「他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比劍!」周風鼻孔中哼了一聲,方劍明聽了二人的對話,被弄得莫名其妙,半天沒回過神來。

張向風看了看方劍明,道:「小友,你的易容術很高明啊,我險些看走了眼!」方劍明大吃一驚,高人果然就是高人!不等他說話,張向風問道:「你來自少林寺?」方劍明詫道:「張……張大俠怎麼知道?」張向風看了他身後的天蟬刀一眼,接著又朝他胸膛看了一眼,神色古怪,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方劍明,突然間,神色顯得有些迷茫,問道:「小友,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麼功夫,我看了半天,怎麼也看不出來?」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張大俠,我的武功有些古怪,就連我也弄不清!」張大俠笑了一笑,道:「奇人自有奇功,小友,既然見面,便是有緣,只可惜你學的是刀,我學的是劍,不過,劍刀之道,殊途同歸,我有一句話,要贈與你!」方劍明躬身道:「晚輩候教!」張向風沉思了一下,道:「世界萬物,皆有其生,有容為大,不敗之身!」說完,人影一晃,消失了蹤跡,兩人居然看不出他的身法,也不知道向那個方向而去。

方劍明細細的回味著他的話,猛然間似有所悟,面上一片欣喜,周風面色冰冷,突然道:「姓方的,我要走了!」

方劍明微微一怔,這些天的相處,他對周風多少有些感情,雖不能說喜歡她,但是總覺得這人神神秘秘的,她那種時而寒冷,時而歡顏的形象,在方劍明心頭怎麼能夠抹去,聽說她要走,禁不住有些傷感,問道:「你要到那裡去呢?」周風淡然道:「從何處來,就到何處去!」方劍明道:「那晚,我是對你不起,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周風冷冷一笑,道:「我不希罕,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說完,抬腳就走,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不知怎麼回事,兩人儘管有矛盾,此時心頭竟有些依依不捨,周風頭也不回的道:「姓方的,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我死也不會放過你,我還會來找你的,你記住,你……要是心中有愧,應該見好就收!」丟下一句令方劍明摸不著頭腦的話,飛身一起,幾個起落,消失在遠處,接著遠處有人吆喝之聲,猛然間一聲長嘯傳來,嘯聲落在方劍明的心中,方劍明不由感到了一陣失落,這種感覺讓他極為的不舒服,想擺脫也擺脫不了。

「喂……前面的那人,你是那一門的弟子?」有人大聲喝道。方劍明猛然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三個道士提著長劍,大步走了過來。方劍明急忙抱拳道:「在下方劍明,前來求見武當派掌門!」為首的道士見他相貌陌生,喝道:「你怎麼闖了進來?說,你是不是剛才那些幫人的奸細?」方劍明道:「不是,不是,我來自少林寺,三位代為通報一聲!」為首道士道:「原來是少林寺的人,你站著別動,你要見我們掌門人,我去給你通報!」說完,對兩個道士交待了一句,匆匆而去,過了一會,只見飛虹真人,飛星老道帶著那名弟子快步走了過來,飛虹真人身在遠處,就已大叫道:「劍明,你來了麼,唉,要是他們早些通報一聲,多了你一人,就不至於如此了!」抬眼一望,卻見對方是個中年人,神色微微一怔,方劍明低下頭,在臉上抹了幾把,恢復了本來面目,笑道:「真人,晚輩見過你老!」又向飛星老道行禮道:「道長,我們又見面了!」飛星老道「哈哈」大笑一聲,道:「那日在石壁上,老道來去匆匆,沒有得見你大展神威,一戰成名,遺憾,遺憾!」

飛虹真人一把拉起方劍明,向飛星老道使了一個眼色,飛星老道對那三個道士道:「方少俠來武當的事,你們不可胡亂傳出去!」三人連忙道了一聲「是!」只見飛虹真人拉著方劍明快步急行,飛星老道跟在後面,三人說著話,漸行漸遠,三個道士心中大奇,掌門人居然對這個少年如此看重,還好他們適才小心行事,沒有看輕方劍明,要是得罪了這姓方的,掌門怪罪下來,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飛虹真人拉著方劍明,同飛星老道進了武當派的密室,飛虹真人嚴令弟子在外面看守,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然後對著方劍明道:「劍明,你怎麼來了?覺……世明呢,沒有和你一起來?還有華幫主!」方劍明道:「我一個人來的,真人,你……」飛虹真人苦笑一聲,道:「劍明,我知道你早就來了,那名弟子通報之時,飛霜師弟也在一旁,他說曾有一個名叫方劍明的少年求見,他叫你解下兵器,到迎賓觀相候,還好,你沒有依言行事,不然武當派上下就成了罪人,倘若天蟬刀落入那些人手裡,武林更加大亂!」頓了一頓,道:「劍明,你來得正好,如今武林風起雲湧,少林寺即將受到威脅,你趕快到少林寺報訊,此事不可耽擱,我處理完武當派的事,立即趕去!」說著,起身走到內間,片刻,只見他拿著一封書信走了出來,把書信交給方劍明,道:「這封信,你要保管好,千萬不要讓人搶了去,到了少林寺,要親自交給你師祖伯,就說我過幾天就來,唉,這幫人,勢力強盛,九大門派就算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勝他們,此時就要看其他幫派的立場了!」

話剛說完,只聽外面有人敲門,飛虹真人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房門,低聲問道:「什麼事?」只見守在外面的弟子低聲道:「外面有人求見掌門,說有要事親見掌門!」飛虹真人心頭奇怪,道:「好,我立刻就來,叫弟子好生招待!」

回到屋裡,對方劍明道:「事不宜遲,劍明,你趕快下山,直奔少林,你這次來,來得不是時候,下次來了,我定要好好的招待!」方劍明道:「真人,你說那裡話,少林寺有難,我心裡也急,那我就告辭了!」飛虹真人對飛星老道說道:「師弟,你帶劍明出去,抄近路走!」飛星老道笑道:「知道!」帶著方劍明匆匆而去。飛虹真人處理完此事後,來到客廳裡,只見千訣道長正在同一個帶著帽子的人說話,一旁坐著武當五老,那人見飛虹真人來到,立刻起身見禮,顯得異常的恭敬。飛虹真人看了看他,覺得有些面熟,詫道:「我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是……」只見那人微微一笑,將頭上的帽子摘下,飛虹真人見了,神色微微一怔,倏的大叫了一聲。

第五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看唱本

千訣道長眉頭微微一皺,暗道:一派之尊,怎能在客人面前失儀!武當五老心頭也是奇怪,掌門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失態!只聽飛虹真人惋惜的道:「陰差陽錯,你們兩師徒怎麼都到了武當山,偏偏又沒讓你們碰上!」那人摘下帽子後,露出光亮的頭頂,居然是一個和尚。他的身體微微有些發福,個子不是很高,那和尚聽了飛虹真人的話,先是一怔,接著詫道:「真人,你這話的意思是?」飛虹真人苦笑道:「劍明剛走,你就來了,偏偏你如此打扮,不然,貧道就先讓你們見上一面!」那和尚聽了,喜形於色,他這次出山,一來是到武當派傳訊,二來就是尋找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道:「那小子也來了麼?」猛然發覺此話實在不應該出自一個僧人之口,急忙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眾人見了他古怪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一笑。

只聽飛霜道:「你們說的這個方劍明到底是誰啊?」飛月沉吟道:「莫非就是前些時候,飛星師弟回來說的那個方劍明?」飛虹真人道:「正是此子!」飛霜卻還是不知道,原來此老許久沒有下山,對武林中的事,也不甚關心,所知情況停留在幾年以前,近些時候的很多年輕高手,他所知的了了無幾。那和尚不是別個,正是方劍明心中想見的師父清成和尚,這些年過去,看趨勢,他就要恢復當年的「豪情」了,清成按下心中的激動,從懷來掏出一封信,遞給飛虹真人,道:「真人,這是掌門人的信,要弟子親自交給你老!」飛虹真人接過來,撕開封口,拿出信紙,一行一行的看下去,看完之後,臉色沉重起來,道:「想不到崆峒派出了這等大事,對了,清成,你在路上出了什麼事吧,現在才趕到!」清成苦笑道:「我出少林寺的時候,不是這身打扮。也不知道是那一路人,屢次找小僧的麻煩,武功不高,但是十分纏人,耽擱了不少日子,有一晚來了兩個蒙面高手,小僧險些命喪他們之手,幸虧隔壁住著一個使刀的少年出手相救,這才撿回一命,那少年刀法高強,互相詢問,沒想到他居然是魔刀門的人,他還說認識小僧,小僧對他卻沒有印象。後來,小僧就改裝成這個樣子,一路上,多虧他相助,小僧才得以安全達到武當山下,到了山下,他才告辭而去,小僧問他姓名,他沒有說,說什麼日後自然得知,對小僧似乎很恭敬的樣子,嘿嘿,小僧這一輩子,還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心裡覺得怪怪的!」

飛虹真人沉吟道:「魔刀門的人很久沒有出現武林了,不知這次是什麼事驚動了他們!那些找你麻煩的人,想來就是凌雲子的人,他也真狠毒,他師兄已經這般了,他還不放過!」清成問道:「對了,真人,你剛才說起明兒,他來過武當派麼?」飛虹真人點點頭,道:「來過,不過已經走了……」清成極為的失望,他真想看看方劍明到底長成了什麼樣,大方回寺的時候,說他長高了不少,成了翩翩少年郎,飛虹真人道:「算了,你們早晚都要相見,你暫且住在這裡,過幾天,貧道也要親自到少林寺一趟,你同貧道一塊去!」清成儘管極為的想念方劍明,聽他如此說,也只好打消了立刻去追方劍明的想法。

飛星老道帶著方劍明抄近路,送了方劍明一程,這才告辭回去,方劍明走了幾步,不由摸到了肩頭掛著的包袱,「哎呀」一聲大叫,飛星老道回頭笑道:「少俠,你還有什麼事麼?」方劍明道:「我險些忘了!」解下肩頭的包袱,將發現那三個人的事大概的說了一下,然後將包袱交給飛星老道,道:「道長,我想這個東西,你們用得著,此事有雷家的人參與,不可小視,這裡面就是雷家的火器,可以作為證物,那三個人一個死了,兩個還活著,被我點了穴道,放在……」將詳細地點告訴了飛星老道。飛星老道恍然大悟的道:「難怪發了響箭,也不見有人搗亂,弄得我們莫名其妙的,多虧了少俠!」方劍明笑道:「舉手之勞而已,我偷偷的溜進來,還請道長保密!」飛星老道見他還脫不了童真,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方劍明與他抱拳告辭。

下山之後,方劍明取道向北,他雖然不清楚少林寺的具體所在,但是知道地理方位,向北而行,一路打聽,是可以趕到少林寺的。既然要盡快趕到少林寺,那就不能光靠兩條腿走路,他在武當山下買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到了黃昏時分,那馬可遭罪了,方劍明見它奔跑得「呼哧呼哧」的喘氣,他下馬來,牽著馬兒走了幾里路,走入一個小鎮,打算找一家客棧住下,此時夕陽西下,四下一片清冷冷的,他牽著馬,在鎮上走著,驀地,身後傳來一聲驢叫,方劍明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乾瘦的老頭躺在一頭極瘦的驢子上,一顛一顛的跟著,這人是什麼時候到了身後的,方劍明竟然毫無所知,他一路之上,並沒有看見這奇怪的老頭,依照驢子的腳程,怎麼可能追得上他的快馬,難道他是半路衝出來的?

那老頭躺在驢子背上,似乎在睡大覺,「呼嚕」聲隱隱可聞,方劍明一見之下,既感古怪,又覺有趣,故意放慢腳步,誰知那驢子的腳程及其緩慢,直到方劍明找到了客棧,它才走近方劍明身後兩丈,客棧的一個夥計牽著馬兒到馬槽,另一個夥計領著方劍明進了客棧的大門,沒想到,那頭驢子沒有人約束,跟著方劍明,也進了客棧的大門,那夥計回頭見了,變色道:「喂,喂,這是誰家的驢子,怎麼不聲不響的就跟了進來,出去,出去!」向方劍明道了個謙,叫他稍等,自己則跑到驢子旁,對著睡覺的老頭叫道:「老人家,天黑了,你也該醒醒了,你的驢子都想住店了,你是打算住在本店麼?」那老頭兀自「呼呼」大睡,睡得就像死人一般,夥計那麼大的聲音,也沒有將他叫醒,夥計心頭大奇,暗自嘀咕道:「你這老爺子睡得怎麼這般沉,好在看你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不然被壞人偷了去,你就倒霉了!」說完,伸手就去推驢子,不料推了半天,沒有將驢子推動一分,憋得滿臉通紅,叫起來道:「這驢子生根了不成,怎麼推它不動?」方劍明看到此,心頭暗自叫奇,這老頭是何方神聖,看來有些道行。夥計急得無法,氣得哇哇大叫,引得許多房客駐足觀看,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道:「夥計,你走一邊去,讓俺來治治這孽畜!」那夥計見此人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塊頭大,想來力氣不小,急忙道謝不已。

那漢子搖搖手,道:「不用多禮,俺最喜歡多管閒事了!」說完,走了上來,那夥計退到一旁觀看,只見漢子蹲下身軀,雙手一扣,將驢子的前肢緊緊的抓穩,高喝一聲道:「起!」聲到驢起,連人帶驢的高舉了起來,眾人見了,大聲叫好,那夥計拍著手道:「大爺好大的力氣,就算是霸王在世,也不過如此!」漢子得意的四下一掃,舉著驢子邁步就走,走了八步之後突然停了下來,右腿抬在半空,不肯落下,姿勢古怪之極!眾人見了他古怪的動作,心頭叫奇,夥計見了,跑過去,叫道:「大爺,你這是怎麼了?」轉到漢子前面一看,只見那漢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紫的,怪異得很,那隻腳就像吊著一般,說什麼也不落下,夥計心頭驚疑不定,伸手就去推漢子,漢子倏的叫道:「不要碰俺!」

夥計嚇得退了一步,道:「大爺,你支持不住了麼,要不要小的來幫忙!」漢子罵道:「放屁,俺怎麼可能支持不住,俺的外號就叫『小霸王』,一條小驢子加一個麵條般瘦的老頭能有多大重量,看我的!」大叫了一聲,那只抬起的右腳稍微向下落了一分,卻怎麼也不能沾到地上,漢子又氣又急,忍不住罵道:「奶奶的,俺活了三十多歲,還從來沒遇到這種事,夥計,你們這客棧有邪氣!」夥計急道:「大爺,看你說的,本店乃是老字號了,南來北往的客人,不知凡幾,從來沒有什麼邪氣!」漢子額上開始流出了汗珠,氣喘喘的道:「沒有邪氣,俺……俺怎麼落不下腳,有……有什麼東西在俺的腳板底下,俺……」大叫一聲,顛倒出去,摔在地上,那匹驢子卻安然無恙的站在了一旁,無辜的眼神看著漢子,漢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叫道:「中邪了,中邪了!」

夥計跑上去扶漢子,漢子這才站了起來,眾人見了這頭倔強的驢子這般神奇,都是嘖嘖稱奇,誰也不敢上前趕它,方劍明有心出手,但又怕得罪這個風塵異人,正遲疑間,只聽有人冷冰冰的道:「什麼事如此吵鬧,你們店裡還讓不讓客人歇息?」隨著話聲,兩女一男走了上來,方劍明抬眼望去,面色微微一怔,原來這三個人正是蘇星浪,沈紅英,祝紅瘦三人。眾人見了那兩個女子,都是瞪大了眼睛,呆住了。三人見到了方劍明,沒想到方劍明也會在這家客棧落腳,面上均是微微詫異,多看了他幾眼,尤其是祝紅瘦,還在他身旁搜尋著什麼,接著微微露出失望之色。蘇星浪道:「夥計,什麼事這般吵鬧啊?」話聲驚動眾人,夥計神色清醒過來,苦笑道:「大爺,這位老爺子在驢背上睡大覺,它的驢子闖了進來,小的正想辦法趕它出去呢?」

蘇星浪笑道:「你趕它幹什麼,只要它的主人住店,不需趕走啊!」夥計臉色為難,道:「可是這位老爺子睡得就像個死人,小的問他是否要住店,他始終不醒,小的只好將他們趕出去,不然掌櫃怪罪下來,小的擔當不起!」三人微微一愣,祝紅瘦走上前去,瞧了瞧老頭,只見這個老頭,身形極瘦,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頜下稀稀疏疏的生著幾根黃須,下巴高翹,相貌奇特,祝紅瘦冷冷一笑,道:「老人家,天黑了,你的驢子要住店,你說句話!」

這話當真奇妙,那老頭居然挺起身來,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雙眼微微一張,大叫起來,道:「哎呀,天都黑了……」抬眼看著祝紅瘦,神色一愣,高興的大笑道:「仙女啊仙女,我終於遇到仙女了,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麼?」此話一出,祝紅瘦當即翻臉,喝道:「誰是你姐姐!」舉手就打,打到半途卻又放了下來,道:「看你這般年紀,我也不好打你,你給本姑娘小心一點,說話注意!」老頭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的道:「這是人間,那裡來得仙女?呵呵,我看錯了,看錯了,不過姑娘你長得可真漂亮,比我家隔壁的小葉子不知要漂亮多少倍!」祝紅瘦聽他讚美,這句話才像句人話,面色和緩了不少,淡淡的道:「老人家,你的驢子跑到人家店裡來了,你打算住店麼?」老頭看了看天色,道:「天都要黑了,我當然要住店!」祝紅瘦道:「那好,你去跟夥計說吧,我沒功夫同你說話了!」說著,轉身走了過去,路過方劍明身旁時,低聲問道:「周風呢?他沒有和你在一起麼?」方劍明微微一怔,一怔之下,祝紅瘦已從身旁走了過去,方劍明道:「他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那裡!」祝紅瘦心頭微微一失望,同蘇星浪,沈紅英走回房去,眾人眼神發呆的看著他離去,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時,只聽那夥計又大叫了起來,道:「什麼?沒錢?沒錢你還住店,老人家,你還是另找一家客棧吧,我們這裡不是善堂!」那老頭坐在驢子上,愁眉苦臉的樣子,道:「你就行行好,讓我們住一晚吧,我向菩薩保佑你們老店千年不倒!」夥計輕笑一聲,道:「說得倒好聽,只怕你連菩薩的面也沒見過,走吧,走吧,你沒錢,住什麼店啊!」老頭苦著老臉,歎了一聲,道:「這年頭怎麼沒有一個好人啊,我都這般年紀了,還受奔波之苦!」說完,拍了拍驢子,道:「小子,人家不讓我們住店,我們就出去吧!」那驢子叫了一聲,調轉方向,慢慢的走了出去,方劍明心頭一動,叫道:「夥計,老人家也不容易,他要住店,就讓他住吧,多少銀子,付在我的賬上!」老頭陡然轉過身軀,速度之快,簡直就不像一個老人的樣子,笑呵呵的道:「還是這位小兄弟好說話,好人啊,好人!」在夥計眼裡,只要有人肯付帳,他可不管是誰付,轉眼換了一個臉色,笑道:「好的,兩位大爺,你們兩位跟小的來!」說著,在前面帶路,方劍明同老頭行在一塊,老頭坐著驢背上,問道:「小兄弟,看樣子你是闖江湖的吧?」方劍明笑道:「算是吧!」老頭道:「要小心,最近道上不安全,你孤身一人,萬一被綠林大盜劫走了身上的財物,那就不好走路了!」方劍明笑道:「我還會幾手武功,他們要是敢來,我便不怕!」老頭「嗯」了一聲,翹起大拇指,讚道:「有志氣,有膽色,對了,你老弟如何稱呼?」方劍明毫不隱瞞,道:「我姓方,叫方劍明!」

老頭聽了,點點頭,道:「好名子,好名子!」好在那裡,卻說不出,方劍明問道:「老人家,你呢?」老頭道:「我?呵呵,我叫看唱本!」方劍明一愣,道:「什麼?」老頭笑道:「看唱本啊,看見的看,唱歌的唱,書本的本!」方劍明忍俊不住,笑道:「那裡有這種叫法的,有姓看的麼?」看唱本一本正經的道:「當然有啊,我爹,我爺爺,我太祖,他們都姓看,我自然就姓看了,你沒聽過『騎驢看唱本』麼?」方劍明大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呵呵,老人家,你真風趣!」看唱本笑道:「誰叫我是看唱本呢!」兩人說著話,隨著夥計到了東院,夥計回頭道:「兩位大爺,你們……老人家,你怎麼騎著驢子就進來了!」看唱本翻了一個白眼,道:「我不騎著它,你叫它到那裡去,它可是我的老夥計了,生死相依!」夥計苦笑了一聲,立刻給他們安排了兩間挨在一起的房間,並點亮了油燈,走出來笑道:「老人家,你的驢子還是交給小的,小的去給你安排!」

看唱本跳下驢背,道:「驢子交給你了,別弄丟了,我這驢子只吃水果,你弄些水果給他吃,對了,別忘了,給它五兩小酒,不然它明天不會上路!」夥計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道:「你這驢子還真嬌氣,居然還喝酒,五兩還算小酒!」方劍明聽了看唱本的話,不禁想起了麒麟鼠,不知這小子如今在幹什麼,笑道:「夥計,就按老人家的吩咐吧,全算在我的賬上!」夥計笑道:「好,好,好!」牽著驢子走了。

過了一會,夥計上門來詢問,是否要吃飯,方劍明肚子確實有些餓了,道:「你們店裡也有飯廳麼?」夥計道:「有,我們店不僅開客棧,還開飯館!」方劍明叫了看唱本,說請他吃飯,看唱本笑呵呵的十分高興,兩人跟著夥計來到飯廳,只見飯廳裡坐滿了人,想找個座位還真難,夥計皺了皺眉,突然見有人起身離坐而去,笑道:「這下有座位了!」看唱本突然大笑了一聲,道:「稀奇,稀奇,眾位有誰見過驢子喝酒麼?」很多人都回頭望著他,紛紛道:「沒見過!」看唱本笑道:「如今在馬槽裡,正有一頭會喝酒的驢子,大家都去看看!」那夥計也驚奇的大叫道:「是啊,是啊,看才還是我去給它送酒的,現在還在喝!」眾人聽了這稀奇事,有一半的客人扔下銀子,起身離坐而去,許多好位置都空了出來,看唱本拍手笑道:「這下位置多了,一定要找個好位置!」選了一個好位置,對方劍明道:「小兄弟,過來坐啊,我的五臟廟早已咕咕叫了!」方劍明笑了一笑,走了過來坐下,對夥計道:「有什麼好菜,上幾個來,再來一壺酒!」夥計點了點頭,叫跑堂的去做。

片刻,酒菜上來,看唱本抓起酒壺,先給方劍明倒上一杯,道:「小兄弟,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大好人,你請我住店,吃飯,喝酒,我無以回報,只能給你倒酒,然後敬你三杯!」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向方劍明敬酒,方劍明舉起酒杯,道:「看老,你就客氣了,四海之內皆朋友,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兩人一乾而盡,看唱本又敬了兩杯後,兩人放開肚子,吃喝起來。兩人這一頓飯吃得甚是開心,兩人都沒有互相探詢對方的來歷,但彼此之間沒有什麼隔閡,相處甚歡。吃喝完後,兩人各回自己的房間,方劍明坐在床上盤膝打坐了一個時辰,不知怎麼回事,他感到內功居然有了不少的增進,這幾天,他都沒有修煉,就是在夢裡,他也常常和綠衣仙子說話,很少練功,這內功怎麼會增進了這麼多,實在有些古怪,思前想後,不得其解。

正想安息的時候,誰知門外傳來夜行人的衣袂破空聲,那人落地後,也不放慢腳步聲,逕直走到方劍明房間外,輕輕的敲了幾下門,方劍明心中奇怪,問道:「什麼人?」那人低著嗓音道:是我!「方劍明一聽,心頭大奇,原來說話的人居然是祝紅瘦的嗓音,方劍明不知她找自己作什麼,自己和她並沒有交情,夜深來找他,難道有什麼大事不成?方劍明開了門,只見祝紅瘦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將她曲線玲瓏的身軀表露無遺,淡掃蛾眉,清香撲鼻,惹人遐思,方劍明儘管見怪了美女,也忍不住看得一呆,祝紅瘦欺身直進,將方劍明推了進去,回身將門關好,神態顯得小心翼翼,方劍明不知她要做什麼,心頭不爭氣的跳了起來,問道:」祝姑娘,你這是……這是幹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章 又遇伊人

祝紅瘦回過頭來,問道:「我問你,周風到那裡去了?」方劍明的心跳才緩慢下來,暗笑道:「原來是找周風,我還以為……」臉上微微一熱,道:「我說過了啊,她已經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那裡,她臨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我!」祝紅瘦柳眉輕皺,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不是好朋友麼?」方劍明苦笑道:「泛泛之交而已,怎麼,你要找她?」祝紅瘦臉上越過一道紅暈,道:「誰找他了,我只不過問問,你……」頓了頓,道:「你知道怎麼和他聯繫麼?」方劍明心頭暗笑道:「還說不找她,問得這般詳細,不找她才怪!」口中無奈的道:「我不知道,我和他相識也並不很久!」祝紅瘦好像非常的失望,看了看房間裡的情形,道:「今晚我來找你的事,你可不能說出去,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知道了麼?」方劍明聽她的口氣就如大人對小孩子般,苦笑道:「我說它幹什麼!」祝紅瘦道:「打擾你了,再見!」說著,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突然想到什麼事,隨口問道:「對了,忘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是那個門派的?」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在下方劍明,出自少林寺!」伸手就去關門。

誰知祝紅瘦聽了這話,猛地轉過身軀,衝了過來,險些撞在了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只覺她身上所發出的幽香,進入鼻中,陣陣酥人,心頭一蕩,詫道:「怎麼了?祝姑娘!」只見祝紅瘦推他進來,把門關上,有些不相信的,而又仔細的端詳著他,看著看著,冰冷的臉上突然掠過一道紅暈,暗道:「看不出他長得滿標緻的,就是不知道武功當真如傳言中那般厲害麼!」方劍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期期艾艾的道:「祝姑娘,你這是為何?」祝紅瘦面色一寒,淡淡的道:「你就是得到了『天河寶錄』的方劍明?」方劍明道:「嗯!」祝紅瘦道:「這麼說,你的武功一定極為厲害!」方劍明道:「姑娘過獎了,我的武功還算可以吧!」祝紅瘦哼了一聲,道:「方劍明,你知道我是什麼人麼?」方劍明愕然道:「姑娘此話何意?」祝紅瘦道:「我出身劍谷,這不是什麼秘密,我出師門到武林中闖蕩,為的就是會盡天下高手,在本姑娘眼裡,你算是一個高手!」方劍明笑道:「姑娘抬舉了!」

祝紅瘦眉頭皺了一皺,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方劍明又不知道那裡不對了,道:「姑娘,你這話又怎麼說,我那裡做的不好!」祝紅瘦冷笑了一聲,道:「過於謙虛就是驕傲,我說的話,句句出自真心,你還跟我打馬虎眼!」方劍明道:「我的人就這樣啊,我並不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祝紅瘦臉色一變,嬌喝道:「你!」方劍明笑道:「姑娘還有什麼事沒有,沒有的話,在下還要安息,明早,在下還得趕路!」祝紅瘦寒著一張俏臉,心中氣極,她從小到大,不管是在劍谷,還是在江湖中,每一個人見了她,對她只有三種態度,一種是畏懼,一種是討好,一種是敬佩,像她這般絕色的女子,大多數是討好,而只有敵人才會對她畏懼,武功高的人,對她多為敬佩,沒想到這次遇到了方劍明這種怪胎,對什麼事,什麼人,都極為的隨意,既不很熱心,也不討厭,方劍明要把她「趕出門」,分明就是不在乎她,一個如此出眾的絕色美女,豈能忍受男子的這般對待,方劍明叫她走,她偏不走!儘管她平時對人,大多是冷冰冰的,讓人不可親近,但是她也是一個少女,一個比方劍明大一點的女子,孩子般的天性仍然存在,只見她冷冷的盯了方劍明一眼,道:「你要趕我我麼?」

方劍明就怕她誤會,急忙道:「祝姑娘,我怎麼敢趕你走,不過,業已很深了,姑娘也要安息啊!」祝紅瘦冷聲道:「我今晚不休息!」方劍明詫道:「那你想幹什麼?」祝紅瘦俏臉一寒,突然「錚」的一聲,拔出寶劍,飄出八尺,以劍身指著方劍明,寶劍寒氣森森,油燈的火苗時明時暗,祝紅瘦冷笑道:「方劍明,本姑娘要和你比劍,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方劍明那有心情和她比劍,也不想同她比劍,道:「祝姑娘,我不會和你比劍的!」祝紅瘦詫道:「為什麼?」方劍明道:「不為什麼,我不想比劍,誰也不能讓我比!」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我要殺你,看你跟不跟我比劍!」說著,劍尖一晃,一招「金針渡線」,刺到方劍明左肩,方劍明動也不動,眼看劍尖就要刺到方劍明肩頭,祝紅瘦怒道:「你想死麼,好,本姑娘成全你!」劍招一變,劍尖一晃,化作兩點寒光,點向方劍明的雙目,方劍明一動不動,面色不變,道:「祝姑娘,你不要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和你比劍的!」

祝紅瘦手腕一撤,寒光在即將擊中方劍明眼睛時,收了回來,寶劍回鞘,拿捏之準,速度之快,高明到了極點!祝紅瘦冷聲道:「方劍明,你還算不算男人,為什麼不出手!」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不能和你動手!」祝紅瘦冷笑道:「原來你是怕了我,你怕打不過我,丟了你的名聲,你放心,我們之間的比武,不管勝負如何,我都不會說出去的!」方劍明搖搖頭,道:「不是,我並不是擔心這個,勝敗乃兵家之常事,我不在乎,我……」遲疑了一下,祝紅瘦見他似有話說,騰身一躍,凌空一翻,曼妙之極的坐到了一張椅子上,道:「你這個主人真不稱職,我進來半天了,也不叫我坐,你什麼,說!」方劍明苦笑了一聲,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面對著祝紅瘦,看到她雖然冷著一張臉龐,但是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韻味十足,要是一輩子看著這麼一個絕代佳人,不吃不喝,未嘗不是人生的一件美事!淡淡的燈光下,方劍明的眼神射來,在祝紅瘦臉上晃了幾晃,祝紅瘦突然感覺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方劍明道:「祝姑娘,你出身劍谷,我的一位叔叔也是劍谷中人,我不想跟你打,免得傷了和氣,再說了,你……」祝紅瘦心頭一驚,沉聲問道:「你說你叔叔是我們劍谷中人,他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方劍明道:「祝姑娘,其實你也知道他是誰,你還見過他,就在武當派紫霄宮前!」

祝紅瘦妙目一轉,道:「你說的是白眉神君?」方劍明點點頭,道:「就是他!」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誰呢!我聽師姐說,他當年背叛師門,被祖師爺砍斷了右臂,再也不是劍谷的門人,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紫霄宮前的事,你當時可不在場?」方劍明「嘿嘿」一笑,道:「祝姑娘,不瞞你說,我當時就在紫霄宮頂觀望,你們只注意下面的情況,當然沒有發現我了!」

祝紅瘦神色一凜,暗道:「還說自己的武功一般,能逃得了這麼多高手的耳目,只此一手,誰也不能小看於你!」對方劍明的評價又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淡淡的道:「你的這個理由不成立,你剛才說了,還有什麼?」方劍明臉色一紅,道:「沒了,沒有什麼理由了,反正我不會和你打的!」祝紅瘦見他分明就在說謊,冷笑道:「你耍本姑娘是吧?還有什麼理由,你說出來,不然我就要非跟你比不可!」方劍明面色脹得通紅,道:「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祝紅瘦道:「你說,我不會生氣!」方劍明道:「你的神態很像我的一個姐姐,我不想和你比武,這大概就是最大的原因吧!」祝紅瘦輕笑一聲,道:「你說的是龍碧芸麼,聽說你是她的未婚夫!」方劍明道:「不,不是她,是另外一個!」祝紅瘦聽了,神色顯得有些不屑,暗道:「看不出你還是一個花花腸子,有了龍碧芸,還想著別的女子,我非要和你比武不可!」喝道:「方劍明,這些都不是理由,本姑娘和你的比武,勢在必行,你不答應也得答應,除非……」

方劍明道:「除非什麼?」祝紅瘦想了一想,臉色微微一紅,道:「除非你跟我把周風叫來,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方劍明奇道:「你找她幹什麼?你不可以自己去找麼?」祝紅瘦柳眉一豎,道:「這你不要管,我要是知道他在那裡,還用得著你麼?」方劍明道:「那我也不知道啊,你叫我找她,我又到那裡去找?」祝紅瘦道:「至少你和他曾經走在一起!」方劍明越聽越覺得荒唐,斷然拒絕道:「我沒功夫去找周風,祝姑娘,你請便吧!」祝紅瘦冷笑道:「怎麼?你想趕我走?」方劍明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我怕姑娘的清譽受到玷污!」祝紅瘦變色道:「我還怕這個?方劍明,你要是一個男人,就不能拒絕我!」方劍明正要說話,只聽隔壁有人笑嘻嘻的道:「小兄弟,你和誰說話呢,這麼吵,好像是個女人啊,是你的相好麼?三更半夜,不要弄得那麼大聲,你拒絕你相好做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年輕人,膽子就要大!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偷聽了!」看唱本的聲音傳來,兩人都是一驚,這看唱本的聽力瞞厲害的。

祝紅瘦變色道:「誰!」揮出一掌,掌力擊出,眼看就要打中牆壁,方劍明臉色大變,道:「祝姑娘,不可!」揮掌格開了她的掌力,兩人一交手,頓時身形都是晃了一晃,祝紅瘦看了方劍明一眼,冷笑了一下,起身離座,道:「方劍明,你好功夫啊……今晚本姑娘暫且放過你,你不要得意,我還會來找你的!」說完,冷著一張臉龐,走了出去。方劍明見她終於走了,心頭鬆了一口氣,這祝紅瘦簡直有些不可理喻,讓他難以招架。方劍明關上門,笑道:「看老,多謝你了!」看唱本的聲音傳來,道:「小兄弟,你也真是的,把你相好都氣跑了,還不去追!」方劍明苦笑道:「看老,你不要在開玩笑了!」

看唱本一本正經的道:「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的是大道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你要好好把握機會,我看她還不錯麼,就是脾氣有些大,呵呵,不過美女的脾氣,一般都是很大的!她們有那個資本!」方劍明可不想聽他胡纏下去,生怕他越說越不像話,急忙道:「看老,咱們什麼都不要說了,明早我還要趕路,睡覺吧!」看唱本道:「嗯,就聽你的,不過,你相好的跑了,你不怕她出事麼?」方劍明苦笑道:「她不是我的相好,她就住在客棧裡,不會出事的!」看唱本「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算了,睡覺吧,我明天也要趕路!」兩人這才安靜的睡下。

翌日,天微微透亮,方劍明就已經起床,匆匆吃過早點,這便取道向北。他走的時候,悄悄的溜進看唱本的房間裡,見他還在濃睡,心頭暗笑,在桌上放了一張銀票,這才離開。這看唱本雖然是一個風塵異人,但是方劍明確實感覺到他身上並沒有銀子,出門在外的人,怎麼能不有些銀子在身,方劍明和他交淺言深,不想他這把年紀了,還風餐露宿,十分大方的留給他一張銀票。方劍明騎著快馬,逕直向北奔馳,中午的時候,出了湖廣的地界,開始進入河南境內,進入河南後,方劍明倍感親切,八年前,他初次離開少林寺,當時什麼都感到稀奇,見識少,不知不覺間,八年時光一晃而過,恍然如夢,這次回來,自己已不是當年的小孩子,已長成了一個少年,離少林寺越走近一分,方劍明的心中忍不住一陣激動,到了少林寺,他就可以見到師父,師祖,師祖伯他們,還有許多的師叔,師伯,師兄,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身體還是這般安康麼?

黃昏時分,方劍明騎著馬兒走進了一個鎮上,他一進此鎮,看到某些熟悉的事務,回憶如潮,心頭頓時欣喜不已,原來這個鎮,他還記得,在鎮上,師父還買了不少好玩,好吃的東西給他,這鎮上只有一家客棧,名字叫做「豫地第一棧」,他記得就是在客棧的前廳裡,他見到了聖手何飛與雁北雙邪。到了此地,不要兩天,隨著驛道走,就可以趕到少林寺。方劍明飛身下馬,打算在「豫地第一棧」打尖,才走了十來步路,只聽得身後蹄聲如雷,方劍明回頭看去,遠處塵頭大起,十幾騎正向鎮上飛奔而來,方劍明往左首移動,給他們讓路。片刻,那十幾騎飛奔而到,來勢極為快速,方劍明無意之中抬眼望去,見了當前一人,臉色陡然一變,嘴巴長大了,心頭驚喜不已。

這群人中,最前面的一騎,端身坐著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所騎坐的馬是一匹世上稀少的「烏雲蓋雪」,緊隨在她身後,是六個紅衣的中年婦人,在後面,是八個漢子,三個臉色冷淡,另外五個,儘管坐在馬背上,身軀也很高,比那三個漢子高了不少。方劍明沒有注意到那五個高個子,在他的眼裡,只有那蒙面女子的存在,在這裡突然見到她,一霎時,方劍明心頭狂跳,真想上去攔住他們的去路!但是,他強忍著這股衝動,他已不是小孩子了,他一定要控制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色恢復如常。那十幾騎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就從方劍明身旁飛一般的奔馳而去,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處,方劍明心頭暗道:「是依怡姐,不會錯的,一定是她,她們來這裡做什麼?」趕緊跟了上去,轉過拐角時,只見那群人到了「豫地第一棧」的大門外,紛紛飛身下馬,客棧的大門前,早已站著幾個侍侯的小二,滿面笑容的接待,方劍名凝眸望去,那三個臉色冷淡的漢子和六個中年婦人中的三人,他是認識的,就是他們這些人,曾經追著他和刀神不放!

劍明見了那五個身材高大,如鶴立雞群的大塊頭,微微一愣,暗道:「這不是中州五虎麼,他們怎麼和魔門走到了一塊?」心頭疑惑不已,等他趕上去時,白依怡帶著手下已經進了客棧,方劍明牽著馬兒,走到一個小二面前,笑道:「小二,你們這家客棧是不是還經營酒店?」那小二道:「是的,客官!」方劍明道:「你給我這匹馬弄些吃的,我一會還要趕路,先進去打尖!」小二奇道:「客官,眼看天都要黑了,你還趕路?」方劍明笑道:「是啊!」小二道:「客官,你是外地人吧,往前趕路,就算走到半夜,也未必找到住處,客官,最近路上不安全,深夜孤行,經常被人打劫,有時連性命都要丟在荒郊野外!」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那就依你所言,我還是小心為妙,在你們客棧暫且住上一晚!」小二笑道:「好的,客官,你跟我來!」說著,在前面帶路,自有人將方劍明的馬匹牽去。方劍明要了東院的一間套房,這客棧裡住了不少人,整個東院,住了八層的客人,方劍明沒有什麼東西要放在房間裡,領了鑰匙,要小二帶他去前廳吃飯,兩人快要走到前廳的時候,小二回頭笑道:「客官,前面就是!小的還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有什麼吩咐,只需招呼便是!」方劍明隨手給了他一點碎銀子,道:「麻煩你了!」

那小二欣喜若狂,想不到這個客人如此大方,屁顛屁顛的道謝而去。方劍明進了前廳,廳中華燈初上,一片通明,頂樓之上,還高高的掛著八個超大的燈籠。方劍明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他是第二次來到,對於前廳多少還有些印象,也知道些規矩,直接走上二樓,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自有跑堂的上來問候,方劍明隨便點了幾個小菜,還要了一壺酒。方劍明四下一掃,見二樓上的客人,大多是客商打扮的人,沒有幾個武林中人,放心了不少!不一會兒,跑堂的將酒菜端上,方劍明放開肚子,自斟自飲,想起白依怡也住在這家客棧,暗道:「依怡姐帶著魔門的人要到那裡去?魔門在杭州的勢力被魔教打退,不知她們這次又有什麼行動?對了,那中州五虎不是和魔門有隙麼,怎麼走到了一塊?奇怪,奇怪。難得遇上依怡姐,今晚說什麼都要去看看她!」一邊暗忖,一邊吃著,過了一小會,只聽樓梯聲響,上來一個臉色冰冷的紅衣美女,眾人眼前一亮,方劍明見了她,臉色微微一變,甚是為難,暗道:「她怎麼來了,她怎知道我走的是這條道?」上來的人正是他怕見到的祝紅瘦,她一上來,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只見她眼光一掃,看見了方劍明,冷冷一笑,向方劍明這頭走了過來,她每走一步,方劍明就要心跳一下,暗道:「你可不要亂來啊,這裡可是客棧,不能動武的!」祝紅瘦走到他身旁,低聲道:「姓方的,你跑得比兔子還快,你以為我真的追不上你麼!」說著,也不等方劍明邀請,坐了下來,跑堂的上前問候,祝紅瘦看了方劍明桌上的酒菜一眼,道:「和他的一樣,也給我來一壺酒!」跑堂下去以後,方劍明訕訕的道:「祝姑娘,你真是神通廣大,竟然知道我要走這一條道!」祝紅瘦寒著俏臉,道:「不是我神通廣大,我一直就跟蹤著你,你的江湖經驗好差,居然也不知道我在後面!」方劍明臉色微微一紅,假借飲酒掩飾,問道:「祝姑娘,你不是有事麼,怎麼有空跟蹤我?你師姐和蘇公子呢,他們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問情

方劍明苦笑道:「祝姑娘,你這又何必?」祝紅瘦冷笑道:「我的事你少管,總之我想做的事,沒有達到目的,絕不會罷手!」方劍明想了一想,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傳音道:「祝姑娘,實不相瞞,我這次急著趕路,是要到少林寺報訊,你也知道,那群高手,不幾日就要圍攻少林寺,少林寺卻沒有防備,我不能袖手旁觀!」這時,跑堂的將祝紅瘦的酒菜頓上來,祝紅瘦一邊斟酒,一邊傳音道:「這又怎麼了,少林寺能人輩出,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還怕他們麼?」方劍明傳音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對方實在過於強大,武當派就是一個例子!他們既然有膽圍攻,便自忖有這個實力,我為少林寺擔心,要去助師門一臂之力!」祝紅瘦傳音道:「這麼說來,你是怕自己萬一遭遇什麼不測,不能和我比武?」方劍明傳音道:「祝姑娘,我們坦白說吧,你為什麼非要找我比武,天下的高手多的是,比武也得有個理由啊,不充分的話,那也不是理由!」

祝紅瘦一愣,不錯,她為什麼非要和方劍明比武呢,兩人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是互相切磋,那也得一方同意,她如此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過份了?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不知怎麼一回事,自從昨晚知道方劍明的身份後,她就感到這個人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自己很想和他結交,真的,這種結交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她沒法說清楚,反正只想和他結交!她要同方劍明比武,真實的意思是想同方劍明產生交情。方劍明那裡知道她這種結交方式會如此奇特,被她逼得生氣也不是,苦笑也不是,這刻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裡話。

祝紅瘦一個大姑娘家,當然不可能坦白的說出心中所想,但祝紅瘦是一個非常大膽(儘管冰冷)的女子,聽了方劍明的話,傳音道:「我們的比武,不含任何因素在內,我只想看看你的實力有多強,另外,我想……我想和你交個朋友!」方劍明一愣,傳音笑道:「你的心思真奇怪,你真想和我交朋友麼?」祝紅瘦傳音道:「不錯,要不是如此,我還不想和你比武,本姑娘能看上眼的,還沒有幾個!」方劍明輕笑一聲,傳音道:「原來你只是想和我交朋友,這很好辦!」說著,舉起了酒杯,朗聲道:「祝姑娘,在下敬你一杯!」祝紅瘦冰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端起酒杯,回敬方劍明,方劍明一口喝乾了杯中酒,見祝紅瘦也飲盡了杯中酒,十分高興的笑道:「祝姑娘,喝了這一杯,你可不許在逼著我和你比武,不然,就是不把我當作朋友!」

祝紅瘦發覺上當了,怒道:「你敢耍我!」方劍明道:「祝姑娘,我那裡敢耍你,咱們既然已喝了結交酒,彼此就是朋友,你再逼著我做不想做的事,我們還是朋友嗎?朋友可不是這樣的!」祝紅瘦冷哼了一聲,板著俏臉,悶著頭吃菜,過了一會,倏的「噗哧」一笑,猶如寒梅怒放,道:「好,有你的,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小滑頭!」方劍明「哈哈」大笑,連飲了三杯,然後道:「祝姑娘,咱們既然是朋友了,在下請問你的芳齡,彼此有個稱呼!」武林中人,不像世俗兒女,這種話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祝紅瘦看了他一眼,道:「我一定比你大!」方劍明笑道:「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祝紅瘦想了一想,臉上突然掠過一道紅暈,道:「我比你大,你當然要稱我為姐姐了!」方劍明道:「那好,我就稱你一聲祝姐姐!」

祝紅瘦聽得心頭一震,一種異樣的感覺滑過心頭,令她有些不甚酒力了,她暗自提醒道:「你和他乃朋友之交而已,怎麼能如此多想!」口中道:「那我就叫你一聲方弟!」方劍明「嗯」了一聲,笑道:「就這樣說定了!」高興雖然高興,但是並不很特別!祝紅瘦心頭掠過一絲不快,同時也有些失望,暗忖:「看來他真的把我當作了朋友,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兩人邊吃邊談,別看祝紅瘦是個女孩子家,見識倒不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祝紅瘦在談,她說起這一年來,在江湖中所幹的幾件自己得意的大事,聽得方劍明眉飛色舞,翹起大拇指道:「祝姐姐,你真了不起,你這才是名副其實的俠女!」

祝紅瘦道:「你這是笑話我,我那能和你的龍姐姐相比,說到俠女二字,她才是名歸實至!」方劍明笑道:「我倒是沒有感覺出來,不過,龍姐姐的為人很好,呵呵!」祝紅瘦道:「你還不知道麼?」方劍明詫道:「知道什麼?」祝紅瘦道:「北五省的許多邪道高手,自從折在你的龍姐姐手裡後,不僅不懷恨在心,反而對她十分的敬佩,聽說他們已經製作了一塊金匾,要送給你的龍姐姐!」方劍明奇道:「真的麼?」祝紅瘦道:「那還有假?」問道:「對了,你不是和她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不見她?」方劍明苦笑道:「我和她暫時分手了,要到京城的武林大會才能相見!」祝紅瘦「哦」了一聲,並沒有追問原因。酒足飯飽之後,方劍明問道:「祝姐姐,你也住在這一家客棧麼?」祝紅瘦道:「我還沒有入住,到了鎮上,直接就來找你,沒功夫住店!」方劍明笑道:「那咱們今日就說到這,我先告辭了,他日有緣再見!」

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怎麼?你想走?」方劍明知道她的脾氣就是這樣,道:「是啊,我得回房間去了!」祝紅瘦沉吟道:「你住在那兒?」方劍明道:「東院!」祝紅瘦道:「那好,我也到東院去住,有事的話,彼此有個照應!」方劍明微微遲疑,祝紅瘦道:「既然把我當作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去少林寺湊湊熱鬧,住得近,明早才好一同上路!」方劍明正要婉轉的拒絕,祝紅瘦瞪了他一眼,方劍明只好把要說的話吞到了肚子裡去。

兩人出了前廳,祝紅瘦叫來小二,說自己要住店,最好安排在方劍明房間的隔壁,那小二面有難色,道:「東院都已經住滿了人,客官,你看,能不能住在西院?」祝紅瘦斷然說道:「不行!」方劍明見小兒十分為難,插話道:「算了,祝姐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就住在西院吧!」祝紅瘦沉思了一下,道:「那好,我就將就一下,方弟,明早我來找你,你回房去吧!」兩人互相告辭。方劍明回到屋子裡,盤膝打坐,過了兩個更次,夜深人靜,這才起身,從懷裡掏出龍碧芸曾送給他的香帕,在臉上一蒙,出了屋子,施展絕頂輕功,猶如一道輕煙,打算去找白依怡。

在北院的一間房裡,燈光明亮,此時,正有兩個人在屋裡說話,兩人都是蒙著面紗的女子,兩人大概是談到了尾聲,只聽左首蒙面女子道:「師父,你這就要走了麼?」右首蒙面女子道:「嗯,是的,我還要趕回去!」頓了一頓,突然笑道:「依怡,上次師父沒有給你拿到那件寶物,你不會怪師父吧?」左首蒙面女子道:「徒兒不敢,師父,你對徒兒的大恩,徒兒一輩子銘記在心!」右首蒙面女子想了一想,道:「這就好,你既然知道我對你這般好,那麼,師父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你可以答應師父嗎?」左首蒙面女子道:「師父吩咐下來,徒兒一定照辦!」右首蒙面女子問道:「我記得你曾對我說起過,你認識那個方劍明?」左首蒙面女子身軀微微一顫,道:「是的!」左首蒙面女子笑道:「你不要瞞著為師了,六年的相處,你怎麼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為師看得出,你已經愛上了他!」

左首蒙面女子心中一驚,急忙爭辯道:「不,師父,徒兒……」右首蒙面女子大笑了一聲,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依怡,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找個托付終身的人,好在你只是聖姑的身份,可以論婚嫁,嗯,聽說那方劍明,一表人才,應該還配得上你!」左首蒙面女子起身離坐,雙膝跪倒,道:「師父,徒兒那裡做的不對,請師父責罰!」右首蒙面女子將她拉起來,道:「依怡,你這是幹什麼?為師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還立了一件大功呢!」

左首蒙面女子心頭驚疑不定,道:「徒兒敢問師父,徒兒功在何處?」右首蒙面女子想了一想,道:「那方劍明武功奇高,身懷兩件寶物,倘若我們收服了他,我們的勢力不啻是更上一層樓,你想辦法將他拉攏過來,怎麼樣?為師還要見他一面!」右首蒙面女子心頭又驚又喜,道:「師父,只怕他不聽我的話!」右首蒙面女子笑道:「他怎麼會不聽呢,依怡,我保證他會聽的,好了,為師也該走了,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能看到那姓方的和你在一起!」說完,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左首蒙面女子送她到了門外,她才施展輕功,掠上屋頂,一晃身,消失在夜色中,左首蒙面女子轉身回房,坐在椅子上,心中所想的儘是那個令他難以忘懷的人,不禁有些癡了。

也不知想了多久,油燈突然一跳,將她的心神驚動,她抬起頭來,看看油燈,收回心神,將油燈撥小,走到內間,摘下面紗,正打算寬衣安息時,驀地,聽到院子裡有輕微的腳步聲,她心頭一驚,急忙帶上面紗,取了寶劍,飄到門邊,悄悄的打開房門,一晃身,飛身躍出,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出來,輕輕一飄,快如閃電的飛上對面的屋頂,月光下,只見那人背對著她,身後背著一把刀,顯得有些威風凜凜!她凝眸望去,感覺此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似曾見過,那人頭也不回,突然招招手,示意她跟來,接著飛身而起,她見了對方的這個動作,心頭一凜,立刻猜到了此人是誰,禁不住有些激動,想了一想,暗道:「你這冤家怎麼找上來了,算了,還是見你一見吧!」縱身上房,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急如飄風,轉眼出了客棧,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來到荒郊野外,前面是一片樹林,那人飛身入林,站在了一顆樹下,緩緩的轉過身軀,伸手一扯,將臉上的帕子扯下,含笑說道:「依怡姐,你還好嗎?」聲音有些顫抖。

她也停了下來,動也不動,靜靜的面對著對方,透過面紗,她又看見了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一時呆住了,半天沒有說話,那蒙面人正是前來尋找白依怡的方劍明。只見他慢慢的走近白依怡,臉上禁不住露出喜色,道:「依怡姐,我們又相遇了,你……」白依怡突然冷聲道:「你來找我幹什麼?你不是有了龍碧芸麼?」方劍明苦笑道:「依怡姐,你生氣了?我知道我有錯,但是你知道麼,自從你那日離開我後,我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著見上你一面,那日在石壁上,你不搭理我,視我為陌生人,我感到十分的苦惱,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你,你就這麼對待我麼!」

白依怡慢慢的伸出手,輕輕的將臉上的面紗摘了下來,一張絕世的面龐頓時出現在月光下,不過,在這張臉龐上,此時,正無聲無息的留著兩行晶瑩的淚珠,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傷心的流淚,心頭一痛,趨前一步,伸手握住白依怡的一隻玉手,道:「依怡姐,你瘦了!你怎麼哭了?」白依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收住眼淚,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淡淡的道:「弟弟,你怎麼來了?」對方劍明的稱呼,由原來的「方小鬼」變為了如今的「弟弟」,不知是親近了呢,還是疏遠了!方劍明並沒有注意她稱呼的轉變,只要依怡姐能和他說話,他便感到極為的幸福,興沖沖的道:「我在路上見到你們飛馬奔馳,投宿在這家客棧裡面,我也跟了進來,依怡姐,這些日子,你過得好麼?」白依怡輕歎了一聲,道:「什麼叫做好?」方劍明道:「依怡姐,你瘦了,我想你一定過得不好,你有什麼憂愁,說出來,我可以為你分憂!」白依怡聽了他孩子氣般的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道:「你才多大,口氣怎麼總是老氣橫秋的,既然你來了,我倒要和你好好的談一談!」

說著,拉起方劍明,走到一棵大樹下,兩人並肩坐了下來,白依怡將寶劍放在草地上,一雙妙目出神的看了看方劍明,冰冷的面龐再也不能冰冷起來,含笑道:「弟弟,這些日子以來,你都去了什麼地方?上次天羅,地網護法找你的麻煩,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吧?」方劍明聽她提到這兩個人,心中有氣,道:「還好我們有高手相助,不然『天河寶錄』就要被那兩個老傢伙搶走了!」白依怡想問他有關這個高手的底細,但是想了一想終於忍住,道:「弟弟,你一定責怪姐姐沒有給你報信!」方劍明急道:「不,我不會責怪依怡姐的!」白依怡道:「為什麼?你把姐姐當作朋友,姐姐卻一點也不關心你,你應該很恨姐姐才對!」方劍明好不容易和她相見,聽她如此說,立馬激動起來,抓住她的雙手,道:「依怡姐,你不要說了,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責怪你的,我只希望依怡姐不要不理睬我!」

白依怡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她這一生,還沒有一個男子對她如此好過,聽了方劍明發誓一般的話兒,看著他,回想從前自己對他的冷淡,心頭隱隱生疼,這一刻,她對方劍明的感情得到了昇華,微微歎了一聲,道:「弟弟,你真傻,我並不值得你這般做的!」

方劍明正色道:「依怡姐,我說的句句是真!」白依怡怔怔的看著他,暗道:「你這個小冤家,難道非要我越陷越深,不可自拔麼!」兩人的眼光一觸,心頭均是一蕩,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突然低聲道:「依怡姐,你真美,在我心裡,我一直覺得你像……」白依怡道:「像什麼?」方劍明道:「像我的媽媽……」白依怡心頭一痛,暗道:「他把我當作了他的媽媽,這怎麼會,怎麼可能,我……」她真想對他說:「我不想作你的媽媽,我要作你的……」眼睛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方劍明低著頭,繼續說道:「我雖然沒有見過我的媽媽,但我認為我的媽媽也和你一般的美,依怡姐,真奇怪,我雖然覺得你像我的媽媽,但我又不願意你像我的媽媽,我……」抬頭看見白依怡無聲無息的流淚,面色大驚,道:「依怡姐,你不高興麼?我那裡說錯了,我真該死,該死!」不由自主的去給白依怡抹眼淚。

白依怡止住眼淚,冰冷的追問道:「你不願意我像你的媽媽,那你願意我像你的什麼人?」方劍明道:「不說了,不說了,再說,你又要哭了!」白依怡冷冷的道:「你說!」神色嚴肅,凜然不可犯,方劍明心頭一震,大聲叫道:「我好喜歡依怡姐,要是你像我的媽媽,我就不能喜歡你了,我不想這樣子!」說出這句話後,頓時感到輕鬆了不少,白依怡聽了,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灑在草地上,方劍明急忙扶住她,變色道:「依怡姐,你不要這樣啦,你再這樣,我……」

白依怡慘白的臉上顯出一道紅暈,含笑道:「弟弟,我不做你的媽媽,我做你喜歡的人,行麼?」聲音約為顫抖,顯然心中無比的激動,方劍明愣愣的看著白依怡,猛地歡叫了一聲,緊緊的抱住了白依怡,哭道:「依怡姐,你真好,你真好……」白依怡輕輕的拍著他的肩頭,含笑道:「弟弟,我如今才知道,我們從前都在捉迷藏,現在好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你不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方劍明收住眼淚,臉色紅紅的推開白依怡,道:「依怡姐,對不起,我實在太高興了!」白依怡的臉色紅艷艷的,就如塗了胭脂一般,方劍明看了,心頭一蕩,險些失控,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方劍明這才問道:「依怡姐,你剛才吐血,真是嚇死我了!」白依怡嫣然一笑,伸手一掠鬢髮,道:「不要為我擔心,我吐了那一口鮮血,感到好多了!」方劍明驚疑莫名,暗道:「怎麼吐了血,反而好多了!」卻沒有問出來。

其實,白依怡這一口鮮血吐得恰到好處,她大痛大喜之下,憋著一股濁氣,要是不及時的吐掉,不說性命堪憂,就是內力也會減半,這在武學上屬於一種「走火入魔」。

方劍明見她氣色確實好多了,不想提傷懷之事,笑道:「依怡姐,你不是問我這些天到了那裡麼,其實,我也沒有去什麼地方,就在杭州待了一段時間,依怡姐,告訴你的一個好消息,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她約我到京城去,說要在京城告訴我!」白依怡含笑道:「真的麼,是誰?」方劍明道:「就是魔教的公主,她知道我的父母是誰!」白依怡道:「原來是她!」柳眉微皺,道:「弟弟,你小心著了她的暗算!」方劍明奇道:「我和她無怨無仇,她為何要暗算我,依怡姐,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小!」白依怡歎了一聲,道:「江湖凶險,並不是一定非要有仇有恨才會施加暗算,有時,自己被人暗算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方劍明笑道:「那好,我聽依怡姐的,我會小心的!」

白依怡的臉色突然有些不自然,問道:「剛才你在屋外聽了多久?」方劍明一愣,老實的道:「我沒有聽到什麼,我來的時候,就驚動了你,依怡姐,你的武功越來越高了!」白依怡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故意弄出來的腳步聲,我還不知道麼!」方劍明被她說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想起一件疑惑的事,問道:「對了,依怡姐,我問你一件事!」白依怡道:「什麼事?」方劍明沉思道:「中州五虎怎麼和你們走到了一塊,我記得他們曾經給童老爺子助過拳!」白依怡想了一想,道:「弟弟,依你和我的關係,我本來不該瞞你,但是這屬於本門的機密,姐姐不能告訴你,你不要怪姐姐!」方劍明笑道:「我也不過是隨便問問,怎麼會怪依怡姐!」

白依怡想起一件事,柳眉微微一皺,一字一句的道:「弟弟,龍碧芸真是你的未婚妻嗎?」方劍明心頭大叫一聲「不好!」他最怕白依怡問起這件事,額上頓時流出了汗珠,臉色顯得極為不自然,半天才道:「好像是真的!」白依怡暗歎了一聲,道:「她既然和你有婚姻關係,你就不應該辜負她!」方劍明冷汗直流,道:「我……」白依怡笑道:「你怕我吃醋麼?姐姐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姐姐看得出,你不是屬於一個人的,你是屬於大家的!」方劍明吃驚的看著她,沒有弄明白她所說的話,道:「依怡姐,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白依怡歎了一聲,道:「姐姐別的不多求,只希望你將來不要忘了姐姐,更不要和姐姐作對!」方劍明心頭一鬆,道:「依怡姐,這怎麼可能呢,我方劍明對天發誓,將來要是和依怡姐作對,就讓我……」話未說完,白依怡伸手掩住了他的口,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發什麼誓!我不相信誓言!」方劍明笑道:「那我就用行動表明我的心意,依怡姐,你看著吧,我會證明的!」

兩人在樹下情話綿綿,突然樹頂有人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笑嘻嘻的道:「是誰在樹下卿卿我我的說著情話啊,我都被你們吵醒了!」兩人心頭一驚,同時飛身而起,向樹頂抓去,只見一條人影輕輕一飄,就到了另外一棵大樹上,身法之快,比他們高出了不少,兩人見了此人的身法,心頭都是一震,這人的輕功未免太高了,只有進入了無上境界的人才有可能使出這般輕功!那人落到樹頂,橫依在一根樹枝上,笑嘻嘻的看著兩人,手中拿著兩個果子,一拋一拋的。方劍明凝眸望去,驚喜的道:「看唱本,怎麼是你?」

看唱本愁眉苦臉的道:「就是我啊,小兄弟,你的艷福不淺嗎,一個接一個的,可惜我老成這般模樣,沒人喜歡,真羨慕你啊!」白依怡對方劍明道:「你和他認識?」方劍明笑道:「這位老前輩名叫看唱本,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個風塵異人!」白依怡皺了皺眉,道:「他所用的名字一聽究知道是假名,說,你是什麼人,到底有何居心?」看唱本苦著老臉,道:「姑娘,我一把年紀了,還能有什麼居心,我本來在樹上睡覺,被你們吵醒,我還沒有問你們是何居心呢!」方劍明伸伸舌頭,驚道:「看老,你一直就在樹上?」看唱本道:「是啊!」方劍明道:「那我們怎麼沒發現你?」看唱本笑嘻嘻的道:「這就是你們的事了,反正我早你們一步到這裡!就你們那卿卿我我的樣子,別說是我,就是一般的江湖中人,你們也發現不了!」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紅,看了看四下,問道:「對了,看老,你的毛驢呢?」看唱本笑道:「就在那邊睡覺呢!」打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只聽遠處想起驢叫之聲,口哨同驢叫互相呼應,顯得極為的滑稽。方劍明大笑了一聲,白依怡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方劍明讚道:「看老,你來得還挺快的嘛!」看唱本扁扁嘴,道:「小兄弟,你就不夠意思了,我不是說過,我也要趕路麼,你撬了我的窗子,偷偷溜進屋子裡,怎麼也不叫醒我,害得我起來的時候,日上三竿,趕緊趕路,趕了一整天,才到這裡,本打算好好的睡覺,沒想到,偏偏又撞上了你們,在樹下,嘰嘰咕咕的說了半天,又是哭又是鬧的,呵呵,又是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小兄弟,這又是你的相好麼,你的相好真多!」方劍明臉色一紅,轉眼去看白依怡,白依怡的臉上並沒有生氣,淡淡的眼神看著看唱本,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顯然並沒有反對看唱本的話。

方劍明心頭暗喜,正待要說話,卻見看唱本伸指在嘴前一豎,「噓」了一聲,道:「不要說話,趕快上樹躲藏起來,有人來了!」說完,不知道用的什麼身法,樹枝一晃動,人影一閃,也不知道藏到那裡去了,看得兩人心頭大吃一驚。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麼高的武功,武林中怎麼沒有聽說過!片刻,果然聽到了夜行人的衣袂破空之聲,白依怡撿起地上的寶劍,兩人縱身而起,落到了樹頂上,藏入了樹枝之間,這些大樹,長得又高又大,儘管到了冬季,樹上的枝葉還有一大半茂密的存在著,不是有心之人,不容易發現樹上有人。過了一會兒,只見兩條人影從遠處,一前一後的急射而至,兩人透過枝縫,定睛望去,前面那人身材單瘦,似乎正被後面的人追趕著,來到一棵大樹下,猛地回身一掌劈出,怒吼道:「師哥,你好卑鄙的手段,可憐我忠心耿耿的跟了你這麼多年!你想殺我,沒那麼容易!」掌風急捲而出,後面那人騰身一躍,躲過這一掌,一招「魚翔淺底」,左手閃電般的擊向那人的頭頂,冷冷一笑,道:「師弟,誰叫你要背叛我,你不要作困獸之鬥了,你中了毒,支持不了多久的!」

白依怡見了此人狠毒手法,傳音對方劍明道:「弟弟,此人是一個高手!」方劍明點了點頭,傳音道:「依怡姐,我們要不要出手救人?」白依怡傳音道:「看看再說!」轉眼之間,兩人交手十數招,兩人的身法快捷,出招狠毒,想看清他們長得什麼樣子,一時還不容易!驀地,被追趕之人猛地大吼一聲,雙掌連環拍出,搶攻而上,瘋狂的要同對方拚命,對方陰側側的一笑,道:「來得好,師弟,就讓我送你去見閻王!」雙掌一翻,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的掌力接實,被追趕的人仰天噴出了一口鮮血,飛了出去,那人一聲冷笑,正待趕上去,一掌結果了此人。

驀地,有人大喝一聲,道:「你還想殺人麼!」方劍明從樹頂上飛下,一掌凌空擊出,那人回身,雙掌一翻,兩人掌勁接實,「蓬」的一響,那人被震出了七八步,方劍明則是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見對方是一個短鬚中年人,陌生得很!那人一見形勢不對,自知不是方劍明的對手,抬手虛空一甩,道:「看打!」方劍明一個「燕子大翻身」,凌空一轉,跳了開來,誰知對方的用意並不在此,另一隻手閃電般的發出一枚暗器,正打中「師弟」的心臟部位,陰側側的冷笑一聲,轉身就跑,方劍明喝道:「卑鄙!」心神一沉,劈空掌力排山倒海轟出,那人咬咬牙,回身雙掌一拍,硬接了方劍明的劈空掌力,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沉聲道:「厲害!」藉著方劍明的這一震,如電而去。方劍明正想去追,白依怡從樹上飛下,道:「弟弟,不要追了,我們還是看看這人還有沒有救!」方劍明道:「好的!」

兩人走到那人身旁,見了此人的相貌,兩人面色微微一變,方劍明驚疑的道:「帳房先生,怎麼會是你!」說著,蹲下身軀,將那人扶了起來,那人面色慘白,苦笑了一聲,嘴角的鮮血直流,道:「不錯,你們想不到吧!兩位,沒用了,在下活不了多久,這也是我罪有應得,你們不要管我,我……」看了看方劍明,神色一動,伸出右手,握住了方劍明的手,悄悄的在方劍明手心塞了一個東西,搖晃著方劍明的手,道:「小兄弟,我死後,拜託你挖個坑,將我掩埋,在下感激不盡,一切拜託你了!」最後一句說得十分的沉重,似乎別有用意,方劍明微微一愣,道:「那人既然是你的師哥,為何要殺你?」那人微微一笑,氣若游絲的道:「他怕我說出他們的陰謀!哈哈,哈哈……」眨了眨眼睛,雙腿一伸,頓時斷了氣,嘴角邊的血跡慢慢的變成黑色,白依怡見了,臉色一變,急忙一把將方劍明拉開,道:「不要再碰他了,他體內有劇毒,劇毒發作,當心你也沾上!」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近鄉情怯

方劍明抓著那個東西,感覺是一個紙團,不知該不該對白依怡說明,想起帳房先生臨死前的話,分明就是暗示他不要聲張,決定不說出來。方劍明抬起頭來,喊道:「看老,出來吧!」一連喊了三聲,看唱本好像是走了,沒有出來,也沒有回應,白依怡道:「他已經走了,大概是去追趕剛才那個人!我們就不要管他了!」眉頭一皺,問道:「弟弟,這人怎麼辦?」方劍明道:「他叫我將他掩埋了,我花點時間,將他埋了!」白依怡道:「你想過沒有?客棧的帳房先生突然死在這裡,客棧的人不見了他,你想他們會怎麼做?」方劍明道:「這有什麼難猜的,除了報官,就是置之不理!」白依怡沉思道:「依我看來,一定會是置之不理!」方劍明詫道:「為什麼?」白依怡道:「聽他們剛才的對話,這個殺了他的人,有可能就是『豫地第一棧』的幕後老闆!能開得起這麼一家客棧的人,絕非一般人物,據我們魔門探知,這家客棧同朝廷走得很近,聖手何飛不止一次來這裡住,除非有朝廷的支持,否則不會開得起!」方劍明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他們這是窩裡鬥!」看了一眼帳房先生的屍體,道:「不管怎麼說,我既然答應了他,先把他埋了再說!」

方劍明說到做到,選擇了一個鬆軟的地方,劈空掌力打出,不要三五下,就將草地上震出一個深坑,然後運起內力,隔空推著帳房先生的屍體放在了深坑裡面,衣袖連揮數下,泥土蓋住了深坑,將屍體掩埋,這個帳房先生自此便消失在世上,他的這一生算是走完了,生前默默無名,死後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底細!方劍明幹完這一切後,已過了四更,拍拍手,方劍明笑道:「依怡姐,咱們回去吧!」白依怡點了點頭,道:「我明天還要趕路,你呢?」方劍明道:「我要到少林寺一趟!」白依怡道:「是了,你也應該回少林寺,去看看你的師父!」方劍明「嗯!」了一聲,別的話沒有多說。

兩人施展輕功,在黑夜中,風馳電掣般的往客棧的方向趕去,到了鎮上,白依怡道:「弟弟,你答應姐姐一件事,行麼?」方劍明道:「什麼事?」白依怡道:「京城的武林大會後,你到秦嶺一趟,我師父要見你一面!」方劍明道:「秦嶺?你說的是魔門的聖母?」白依怡點了點頭,不知怎麼回事,一提到這個人,方劍明就會把她想像成一個凶狠,毒辣的女子,有些猶豫的道:「為什麼要去見她?她當年逼死了童老爺子,手段毒辣,我怕和她要發生衝突!」白依怡道:「不會的,我師父對人很好,你見了她就知道,弟弟,你可答應?」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去見見她!」白依怡心頭一喜,道:「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到時你到了秦嶺,自然有人和你聯繫,弟弟,我走了,你保重!」

方劍明叫道:「對了,依怡姐,京城的武林大會,你不去麼?」白依怡的身形一頓,頭也不回的道:「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參加了,但是白妹妹會代表魔門,前去參加,你也見過她,她就是我們魔門的聖女,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同她聊聊,她的人很好!」說完,縱身而起,躍進了客棧。聽了這話,方劍明立時就像起了那個白依人,這個姑娘,號稱江湖八美之一,不知長得怎麼樣?想起她所說的那句「你要倒大霉的!」,似曾在那聽過,不禁有一些愣神。

這一晚,方劍明見到了白依怡,兩人互通情意,收穫確實不小,他回到客棧的房間裡,剔亮油燈,將帳房先生賽給他的紙團展平,只見紙團上寫著這麼一些字:「王行刺,引扶桑浪人入室,大錯矣!師兄召見,定有陰謀!」方劍明看了,暗道:「王行刺,什麼王行刺?行刺的又是誰?扶桑浪人又是怎麼一回事,稀奇,他既然知道師兄要暗算他,他還要去見!」想了一會,始終沒有得出結論,將紙團燒了,也懶得入睡,乾脆盤膝坐在床上打坐,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真氣充沛,精神十分的清爽,睜眼一瞧,屋裡隱隱見到日光,剛起身,聽得屋外傳來腳步聲,來到門外,「篤篤」的敲門,祝紅瘦的聲音道:「方弟,你醒來了麼?」方劍明答道:「醒了!」打開房門,祝紅瘦打扮齊整的站在門外,方劍明笑道:「祝姐姐,你起得真早,我先去梳洗下,你在我屋裡等一下!」祝紅瘦點點頭。

方劍明梳洗之後,兩人在客棧裡用過早餐,到帳房付了房錢,帳房先生換了另外一個人,客棧的小二,沒有一個為這事感到奇怪,看來真的被白依怡說准了!

臨出門的時候,方劍明抱著僥倖的心情,故意拖延了一會,卻沒有見到白依怡一行出來,心頭微微有些失望。兩人出了客棧的大門,縱馬飛馳,中午時分,兩人見路旁有小店,進去打尖,方劍明要夥計拿一壺酒來,誰知夥計卻說已經買光了,兩人心頭大奇,問他怎麼賣得這般快,那夥計正遲疑間,只聽門外吵吵鬧鬧的,走進一群叫化子,夥計招待得特別慇勤。祝紅瘦柳眉一皺,方劍明使了一個眼色,傳音道:「是丐幫的人,祝姐姐,我和丐幫交好,我們吃完就走,不要招惹他們!」祝紅瘦點了點頭。只見這群叫化子一個個面色悲傷,胳膊上套著一個黑布,似乎要趕去奔喪,話也不多說,內中一個看來是頭頭的叫化道:「大家快點吃,我們還要趕去參加丐幫大會!」其中一個年輕的乞丐憤憤的道:「這事到底是那個龜兒子干的,我們丐幫和他誓不兩立!」那化子頭看了看方劍明二人,低聲道:「小七,你少說一點,吃了好上路!」那乞丐大口大口的咬著雞腿,似乎要把心頭的憤怒發洩在雞腿上,這群乞丐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如風捲殘雲般,用過午餐,紛紛起身而去,那夥計從屋裡抱出五大罈子酒,交給五個乞丐。方劍明,祝紅瘦見了,臉色一變,那夥計向二人連使眼色,等乞丐們拿著酒罈走後,居然連帳也沒有付。祝紅瘦面如寒霜,一拍桌子,冷冷的道:「夥計,你不是說酒賣光了麼?怎麼還有?你是不是……」夥計歉意的陪笑道:「對不起,剛才小的還沒有說明,他們就已經來了,不瞞兩位,這酒是他們預訂的,帳也早付了,本店再也沒有酒可以買給你們,兩位還請不要著惱!我們掌櫃的說了,今日兩位的飯菜錢,不用給了,算是給兩位道歉!」

方劍明奇道:「他們要這麼多酒幹麼?」那夥計道:「小的也不太清楚,好像他們要聚會,要酒去助興,這附近的酒店,存庫裡的所有酒,都被他們預先包了下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夥計,吃飯付帳,天經地義的事,我們怎麼可以不付帳!」將銀子往桌上一放,同祝紅瘦飛快的出了酒店,飛身上馬,縱馬而去,那夥計同掌櫃面面相覷,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客人。

兩人疾馳了一個時辰,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的乞丐,一群一群的,一看就知道是丐幫的人,每一個人的胳膊上都套著黑布,似乎是丐幫死了什麼重要的人,他們都要去奔喪,祝紅瘦道:「丐幫出了什麼大事?一路上,所見的乞丐,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麼多人,除非是召開丐幫的大會,不然不會驚動這麼的人!」方劍明皺眉道:「看來丐幫真的出了大事,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不然我也想去看看!」祝紅瘦道:「你又不是丐幫的人,這等大事,他們不會讓外人在場的!」方劍明笑道:「你那裡知道,我和丐幫幫主華天雲華大哥是好朋友,丐幫出了大事,倘若不是因為少林寺的事,我很想去看看!」祝紅瘦「哦」了一聲,道:「方弟,那華天雲的武功如何?」方劍明笑道:「高深莫測!」祝紅瘦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我去會會他!」

兩人說著話,一路疾馳,當晚投宿在客棧,第二日,繼續前行,中午時分,終於到了登封。嵩山就在登封境內,因地處中原,故稱中岳,分太室、少室二山,少林寺就在少室山下,兩人騎著馬,趕到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此地百塔林立,少林寺就在位於塔林之中,附近生著密密匝匝的樹林,環境清幽。方劍明翻身下馬,面上一片激動,道:「我終於回來了,師父,師祖,師祖伯,明兒回來了!」眼眶熱乎乎的,險些掉下淚來,祝紅瘦靜靜的陪著他站立了片刻,方劍明按下心頭的激動,回頭笑道:「祝姐姐,少林寺有一個規矩,女子不得入內,你恐怕是進不去了!」祝紅瘦道:「這我知道,這樣吧,我在山下找一家客棧,你有什麼事,就來找我。這地方,你比較熟悉,我難得來一趟,明天打算四周走走,看看風景,你可要給我帶路啊!」方劍明道:「好的,祝姐姐!」祝紅瘦縱馬而去,轉眼消失在樹林中。

方劍明在山門前站立了一會,平靜了心情,正要上前去敲門,倏的,聽得身後有人用粗嗓子大叫道:「喂,那個背刀的小子,你是什麼人?」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自大之徒

聽了這話,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佛門淨地,什麼人說話如此粗魯!」回頭一望,只見兩個男子從樹林中走了上來,左首那位,矮矮胖胖的,右首那位,打扮就像一個書生,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顯得風度翩翩。

這兩人來得很快,轉眼來到方劍明身前兩丈開外,兩對眼睛打量著方劍明。方劍明見了他們,微微一怔,認得他們是那日在風鈴渡口,聲言要找自己的西域高手,那日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那個「九哥」!不知道他們為何來到了少林寺,難道是追蹤自己來的?但是,看情形又不像。矮胖漢子見他不說話,粗聲粗氣的道:「小子,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我?」方劍明道:「你又是什麼人?」矮胖漢子道:「我們是來自西域的武林高手,我叫魯達,這是我的師兄,名叫路逸,你來少林寺也是來比武的嗎?」方劍明微微一怔,道:「什麼比武?」魯達道:「不是來比武,那你來幹什麼?」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我本來就是少林寺的人,到少林寺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你說我來幹什麼?」魯達雙目一瞪,道:「原來你是少林寺的人,那好,你進去稟告你們少林寺的掌門,就說西域高手要找他比拳,少林寺的拳法,聽說天下無敵,我想見識見識!」方劍明笑道:「老兄,少林寺起止拳法厲害,棍法,刀法,劍法,更是武林一絕!」

那名叫路逸的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這會面色微微一變,變色道:「兄台貴姓?」方劍明明知他們要找自己,也沒有隱瞞,道:「在下姓方!」路逸臉色一驚,追問道:「可是方劍明?」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不錯!」兩人聽了,哈哈大笑,路逸笑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方劍明,我們找你有多時了!」魯達傲然一笑,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原來你是這麼一個毛頭小子,我還當你長了三頭六臂呢!」方劍明笑道:「三頭六臂的話,豈不是成了怪物!」問道:「我與兩位毫不相識,不知兩位找我有何貴幹?」路逸笑道:「我們初到中原武林的時候,聽說你技壓群雄,奪得了四大悠悠書盟之一的『天河寶錄』,是也不是?」方劍明心頭暗道:「果然是為了『天河寶錄』而來的!」口中道:「是,難道你們想從我手裡搶去嗎?」

路逸微微一笑,道:「方劍明,『天河寶錄』乃無主之物,不能說就是你的了,為什麼我們不可能搶走?」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那好啊,我看你們怎麼了來搶!」魯達大吼一聲,道:「方劍明,我來會會你!」說著,就要上前動手,方劍明一拍馬背,將馬趕到了一旁,面露微笑,盯著魯達,看他有什麼功夫要使出來。路逸叮囑的道:「師弟,小心了,這小子不可小覷!」魯達道:「放心吧,師兄!」運功於雙臂,飛身而起,就向方劍明擊來,方劍明立著不動,打算以靜制動,沒等兩人交手,魯達身在半空之際,只聽少林寺內有人高聲喝道:「什麼人如此放肆,敢在少林寺前動手!」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寺內飛出,有如蒼鷹在天,橫渡五丈,一掌閃電功向魯達,魯達怒道:「他媽的,你是什麼人?」雙拳強攻,兩人硬碰了一記,只聽「蓬」的一聲震響,兩人一合即分,魯達矮胖的身軀滑稽的轉著,落下地來,「登登登」退了三步,那人翻身落地後,身軀晃了一晃,讚道:「好拳法,好功夫!」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此人是一個長袍老者,微微一怔,暗道:「此人是誰?」

只聽有人高聲喧道:「阿彌托佛,敢問是那位武林朋友來到?」隨著話聲,少林寺的大門打開,走出一群和尚,當先一個,高高的身材,兩太陽穴高鼓,相貌威嚴,方劍明見了,臉色驚喜,面對老僧,突然雙膝跪倒,道:「師祖,弟子回來了!」那老僧大驚失色,急忙趨前一步,將方劍明扶起,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施主,你這豈不是折殺老衲?」方劍明道:「師祖,我是明兒啊,我回來了!」那老僧一怔,突然驚喜起來,激動的叫道:「你是明兒麼,你真的是明兒?」方劍明點了點頭,這老僧正是戒律院的長老大苦,方劍明的師祖。大苦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喜道:「回來就好,我們都惦記著你了啊!明兒,一別八年,你的變化真大啊,都差不多和我一樣高了,好,好,等我處理完此事後,就和你進去!」頓了一頓,把那長袍老者介紹給方劍明,方劍明聽他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連道久仰,凌霄子卻是搖頭苦笑不已,似乎有很大的心事!介紹完後,大苦抬眼看了看魯達與路逸,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兩位到少林寺來,不知有何貴幹?」路逸突然也雙手合十,笑道:「大師莫不就是少林寺的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大苦微微一驚,暗道:「我已不在江湖中走動多年,還有人知道我麼?」見了路逸的動作,微微一奇,道:「阿彌托佛,兩位施主可否賜告來意?」

魯達大叫道:「老和尚,我……」路逸急忙截口道:「師弟,此位大師乃少林寺的高僧,不可無禮!」魯達面色一紅,道:「好,我聽師兄的!」路逸面帶微笑,道:「在下名叫路逸,這是在下的師弟,名叫魯達,大師,我們師兄弟聽說少林寺的拳法乃武林正宗,特來求教!」大苦聽了他們的腔調,問道:「你們不是中原人氏?」路逸道:「不錯,我們來自西域!」大苦臉色微微一變,道:「西域的武林高手,有一個被稱作『西域老虎』的,兩位不知認不認識?」二人聽了,臉色一變,魯達叫道:「那是我們的師父!」大苦神色一凜,道:「阿彌托佛,原來兩位就是他的徒弟,幸會,幸會!」路逸微微一笑,道:「大師,你還記得家師麼?」大苦歎道:「老衲怎麼能忘得了他,二十年前,老衲到布達拉宮作客,一時氣盛,曾與他切磋武藝,敗在他的手裡,這事老衲還記得清清楚楚,唉……」魯達「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和尚,我師父說了,你也算得上是一個高手!」

大苦苦笑了一聲,問道:「兩位到少林寺,只為了切磋武藝麼?」路逸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另外,還要向這位兄台專門請教!」方劍明冷冷一笑,道:「在下隨時恭候!」對大苦道:「師祖,我們不必和這種無聊的人多說,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去見師祖伯,明兒想先進去了!」大苦道:「什麼事如此緊急?」方劍明道:「此事非常重大,等見了師祖伯,我再詳細的告訴你老!」大苦道:「那好,你先進寺見見掌門師兄!」叫出兩個和尚,同著方劍明進去了,他的馬匹也牽進了少林寺內。

方劍明進了寺院,趕到方丈室,見過大方禪師,大方見他突然來到,驚喜不已,拉著他的手,顯得很激動,方劍明道:「師祖伯,我已經到過了武當派,見過飛虹真人!」大方一愣,道:「你怎麼到了武當派,你是從武當派趕過來的麼?」方劍明點點頭,道:「師祖伯,真人還有一封信要我面交於你,這是書信!」說著,從懷裡掏出書信,交給大方,大方接過來,打開一看,面色一驚,越看下去,臉色越是沉重沉,看完之後,禁不住歎道:「阿彌托佛,想不到他們已率先動手,少林寺危矣!」想了一想,對方劍明道:「對了,你見到了你師父沒有,我已經叫他到武當派送信去了!」方劍明奇道:「沒有啊,我並沒有見到師父,師父如今不在少林寺麼?」大方道:「崆峒派出了事,我叫他到武當派去傳信,唉,當真是一個多事之秋!」

方劍明有些失望,道:「師父什麼時候回來?」大方沉思了一下,道:「他倘若是在你之後到了武當山,那麼,過幾天就會到,要是在你之前,恐怕暫時不會回來!」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我只有等等看了!師祖伯,此事你打算怎麼辦?」大方道:「我先召集幾位長老前來商量此事,他們既然敢來,便是有恃無恐,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做好防備!」正說到這,外面有弟子前來稟告,說那兩個從西域來的人已經和達摩院的武僧交手,大方聽了,有些奇怪,問道:「什麼西域高手?為何交手?」方劍明將那兩人的來意簡單的告訴了大方,大方苦笑道:「少林寺樹大招風,這些人好不無聊!」方劍明道:「師祖伯,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大方搖搖頭,道:「算了,讓師弟他們去處理吧,我還有些話和你說!」

兩人在屋裡說了一會,那名弟子又來稟告,說那名叫魯達武功了得,連敗了三位武僧,此時正在和大悟長老交手,二人聽了,面色微微一驚,大方眉頭一皺,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要讓師弟親自出馬!」過了一會,又有一名弟子前來稟告,說大悟長老已經擊敗了魯達,那名叫路逸的出手了,同大悟長老打得難分難解,大方眉頭緊蹙,起身道:「不好,師弟要遭,明兒,我們快去!」話沒說完,只聽院裡腳步聲甚急,一名弟子有些驚惶的前來稟告,說大悟長老受了內傷,那名叫路逸的氣焰囂張,聲言要掌門前去同他一戰!大方聽了,臉色大變,方劍明冷笑一聲,道:「狂妄自大,師祖伯,不用你動手,我來打發他!」大方想了一想,道:「那好,我與你同去,見見這兩個人!」

兩人疾步而行,很快到了達摩院,只見少林寺眾僧圍著那兩個人,大悟長老坐在蒲團上,運功調息,大苦和凌霄子站在他的身後,兩人都是臉帶慍色,看樣子就要出手,大方喝退眾僧,看了看大苦,大苦走上前來,在大方的耳朵邊,低語了幾句,大苦臉色微微一驚。方劍明剛一到少林寺,就有人前來肇事,這事還多少同他有關,他心中不禁發怒,搶上一步,對路逸冷聲道:「路逸,說好是切磋武藝,你為什麼要打傷人!」路逸笑道:「方劍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與大悟長老交手,出招迅猛,那裡還能管得了這麼多,不是他打傷我,就是我打傷他,哼,我已經算是格外的手下留情了!」方劍明冷笑一聲,面色一沉,道:「那好,你不是要搶奪『天河寶錄』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說完,心神一沉,運起功力,飛身而上,使出少林龍爪手,搶攻而上,路逸見他來勢兇猛,不敢輕敵,運功於折扇上,一把折扇使得密不透風,同方劍明大戰起來。兩人身法飄逸,出招迅速,片刻,已打了數十招,始終不分勝負,方劍明倏的冷笑道:「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敢來少林寺鬧事,真是一個狂徒!」說完,一掌逼退了路逸,路逸冷笑一聲,道:「方劍明,我剛才不過是和你玩玩罷了,算是熱熱身,這下我來真的了,你要是不拔出天蟬刀,打傷了你,你可不要怪我!」方劍明道:「好啊,我倒要看你怎麼打傷我,我不用天蟬刀,也一樣能擊敗你!」兩人變換招式,又開打起來,這次,方劍明所使用的武功是「夢逍遙拳」,東倒西歪的強攻上去,那路逸一把折扇,當作短劍來使,招式奇特,折扇破空之聲,如同奔雷,只要被折扇輕輕一碰,不死也得脫層皮!大苦見了,叮囑道:「明兒,小心啦,大悟長老就是傷在他的這一套武功上的!」方劍明笑道:「有勞師祖關心,我會注意的!」說話之間,已同對方連折了幾招,招招迅猛。

兩人這一使出真功夫來,越打越快,越打越猛,打到後來,只見兩條人影在場中翻動起來,那一個是方劍明,那一個是路逸,再也分不出來!過了一株香的時間,突然只聽得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縱起,頭下腳上的一拳擊下,路逸雙掌一翻,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不等對方變招,又是一拳擊下,路逸臉色大驚,躲避不及,只好又同方劍明硬碰了一招,這一下,路逸吃虧不小,只覺體內的真氣浮動不已,「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被震飛了出去。魯達見了,大吼一聲,道:「方劍明,你敢打傷我的師兄,我和你拚命!」一拳轟向方劍明,方劍明冷笑一聲,亦是一拳轟去,道:「你不是要來少林寺比拳麼,我叫你知道少林寺拳法的厲害!」兩拳相撞,只聽「蓬」的一聲,魯達踉踉蹌蹌的退出十多步,這才拿穩腳跟,方劍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嘯一聲,道:「你們兩個給我滾下山去,要是再來鬧事,休怪我手下無情!」

兩人見識了方劍明的手段,心頭均是一凜,暗道:「這方劍明果然厲害!」路逸揉著胸口,冷笑一聲,大叫道:「方劍明,好本事啊,我們技不如人,這就告辭,他日再來討還!」方劍明沉聲道:「在下等著你們!」兩人就要出去,有幾個武僧飛身前去阻攔,卻被大方喝退了,兩人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了。大方看著方劍明,笑道:「明兒,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經超過了我們,看來這一次你來得是對了!」說完,在大苦耳邊低語了幾句,大苦臉色一驚,點了點頭,也不知同凌霄子說了什麼,凌霄子點點頭,對大方道:「大師,我先下去了!」告退下去,大方對眾僧道:「大家都散了吧,明兒,你跟我來!」方劍明道:「是!」跟著大方而去。

兩人回到方丈室,落座以後,大方問道:「明兒,這次少林寺有難,恐怕是凶多吉少,你有什麼看法?」方劍明心中一驚,有些惶恐的道:「這等大事,還是由師祖伯作主,弟子不敢胡亂說話!」大方歎了一聲,道:「現在還論什麼輩分啊,少林寺千年的基業,岌岌可危,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師祖伯,那些人一個個武功高強,欲圖稱霸武林,首先要下手的,恐怕就是九大門派,他們圍攻武當派,現在又要來攻打少林寺,這便是一個證明,我覺得大家應該聯合起來對付他們!」大方微微一驚,沉思道:「莫非……莫非崆峒派的事也是他們幹的?」方劍明詫道:「什麼崆峒派的事?」大方歎了一聲,將崆峒派的變故大概的說了一下,道:「這就是崆峒派掌門凌霄子待在在少林寺的原因,他想請我和飛虹真人為他主持公道了,看來這公道是難以主持了!」方劍明咬咬牙,道:「看來,他們早就動手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高手,照他們的話說,他們門中高手如雲!」

大方點點頭,道:「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說到這,少林寺的幾個長老前來,分別是戒律院長老大苦,達摩院長老大悟,知客長老大德,還有三個長老,法號大能,大玄,大慈。大方叫他們坐下後,對大悟道:「師弟,你沒有事吧?」大悟道:「有勞掌門師兄關心,我已經沒事了!」方劍明上前一一給他們行禮,長老們見了他,都十分高興,探問他的情況,大方卻打斷他們的問候,面色沉重的道:「我們先不要說這些,等我說過此事以後,恐怕你們就沒有什麼好心情了!」大苦詫道:「什麼事如此重大?」大方將飛虹真人寫給他的書信,傳給他們觀看,看過之後,幾個長老齊聲念道:「阿彌托佛!」面色沉重。大方問道:「你們有何高見?」

大悟道:「兵來將當,水來土淹,掌門師兄,不管他們有多麼強大,我們一定誓死要保住少林寺的基業!」大方道:「我也知道這個,關鍵是對方的底細,我們一點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有很多高手,我回寺的時候,曾給你們說起,那會使用『青冥掌』的人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其實力可想而知!」眾人在方丈室內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得出什麼好結果,只是暫且決定,少林寺內要嚴加防範,這才各自回去。大方對方劍明溫和的笑道:「旅途疲憊,明兒,你先下去休息去吧,你當年所住的屋子,還給你留著,你也知道怎麼走,不用我叫人給你帶路啦!」方劍明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師祖伯,你知道麼,屠龍棍已經出現了!」大方臉色一驚,道:「你說的是真的麼?」方劍明「嗯」了一聲,將屠龍棍出現的事說了出來,道:「世明哥得了屠龍棍,要是讓他知道少林寺有難,他一定會前來助戰的!」大方沉默不語,揮了揮手,道:「明兒,你先下去,師祖伯要靜思片刻!」方劍明道:「是!」靜靜的走了出去。

方劍明沿著石子路,走到了他以前所住的院子裡,看到熟悉的東西,都禁不住一陣激動,最後進了他的屋子,只見屋裡的擺設,依舊同從前一樣,似乎有人經常前來打掃,裡面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的髒亂,方劍明想道:「這一定是師父做的,他希望我快些回少林寺來,都怪我,如今才到,要是我早點回來,就可以見到師父了!」

他躺在床上,感覺這一切就如做夢般,是那麼虛幻,而又那麼真實,他記得走得時候,感覺這張床是那麼的大,自己可以橫著睡,如今這張床在他眼裡,已不是那麼的大,感覺就如一般的床,剛好躺得下他,感覺中,什麼都沒有變化,變化的只有他!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偷襲!

少林寺的人聽說方劍明回來了,時不時的有人來看他,這些人以前和方劍明的關係很好,方劍明一一和他們見面,想起以前的種種,大家都笑了,那些師兄,師叔,師伯們,相貌沒有改變,只有他變化了不少,許多人都不認識了他,說他長大了,現在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又誇他不愧為少林寺的弟子,在石壁上,大展雄風,技壓群雄,奪得了「天河寶錄」,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提起要見識見識「天河寶錄」,方劍明知道這是幾個長老交待下來的。

黃昏的時候,吃過晚飯以後,天色漸漸的變黑起來,大方喚方劍明到了方丈室來,方劍明進門一看,六個長老都在裡面坐著,心頭微微感到奇怪,不知道有什麼事要找他,難道是為了天蟬刀,屠龍棍,或者是「天河寶錄」?大方見了他滿臉的疑惑,笑道:「明兒,你不要奇怪,我叫你來,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說完,招呼幾個六個長老,走在前面帶路,方劍明心頭更是迷惑,不知他們要帶自己去那裡,靜靜的跟在了後面。

八人施展輕功,乘著夜幕降臨,悄悄的出了少林寺,逕直躍向後山。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怪沉悶的,飛奔了一盞茶功夫,樹林逐漸增多,地勢更為陡峭,過了一會,八人來到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只見此地大樹參天,有些陰森,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好在大家都是學武之人,目光強於常人百倍,能把四周的情形看清,方劍明凝眸四下打量,見三面都是峭壁,峭壁上還趴著許多不知名的植物,心頭微微驚奇,這地方,他還沒有聽少林寺的任何一個人說過!突然,他的心頭微微一凜,感覺身後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真氣飄動著,眉頭微微一皺。這時,前方的大方身形一頓,道:「到了,大家準備進洞吧!」話聲未了,方劍明倏的臉色一變,喝道:「是誰?給我出來!」回頭飛身而出,一掌劈出,這一掌暗含他的七層內力,當下猶如狂風一般捲出,擊向一棵大樹,只見一條人影從樹後鬼魅般一閃而出,雙掌一揮,發出一道強大的真力,同方劍明的掌力一接,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樹林內就如襲來一陣暴風,樹枝呼呼作響,有幾棵大樹更是搖搖晃晃,險些連根拔起,場面頓時激烈無比!

方劍明身形一晃,退了一步,那人悶哼一聲,不等外人看清他的面貌,怪笑一聲,道:「方劍明,你果然厲害!」身形一縱,閃電一般的飛去,轉眼沒入夜色中。

大方等人沒有料到身後會有人跟蹤,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已追出了十數丈外,大慈,大德身形一起,也追了上去,大方一轉念頭,高聲發話道:「算了,你們都不要追了,此人既然有本事跟蹤,便不怕你們追蹤,由他去吧,此人極有可能是對方的探子,他既然已發現了此地,這便不算是什麼秘密,兩位老禪師也該出來了!」三人追出數十丈,再也看不見那人的蹤影,只好退了回來。大慈眉頭緊蹙,道:「掌門師兄,此人的輕功比起我們來,只高不低,和明兒大概在伯仲之間,對方果然是高手輩出!」大方道:「阿彌托佛,希望兩位師叔能夠化解少林寺的危難!」說完,身形一拔,高高飛起,凌空一翻,往石壁上撞去,方劍明凝眸一望,只見大方所撞向的石壁,隱隱約約的現出一個洞口,要不是認真看去,還真不容易發現。其他六人都飛身而上後,方劍明也跟著飛身而上,大家魚貫而入,大慈長老突然身形一頓,立在了洞口,道:「你們進去面見師叔,我在洞口守著,以防萬一!」大方想了一想,道:「這樣也好!」

這時,只聽洞內有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叫道:「何事如此喧嘩?」六個長老面色一肅,顯得異常的恭敬,大方也恭敬的雙手合十,道:「師侄大方,偕同六位師弟,前來面見兩位師叔,師侄還帶來一個小弟子,有重大的事要稟告!」頓了一頓,只聽那人慢慢的道:「好,你們就進來吧!」七人進洞之後,走了幾圈,便到了一個光線明亮的所在。

方劍明心頭驚疑,原來少林寺還有無字輩的高僧活著,他不禁想起了無名大師來,抬眼望去,只見洞裡盤膝坐著兩個白眉,白袍的老僧,在二人的身後,筆直的站著兩個白衣青年和尚,一人拿著一根棍子,棍子的模樣,和方劍明所見到的屠龍棍一般模樣,另外一個拿著一把很長的劍,那劍比他的人還要高出一截。方劍明定睛看清了其中的一個老僧,面色大驚,指著對方,道:「是你,你……」忽覺此舉實乃大大的無禮之至,趕緊收嘴低下了頭!被他所指的老僧雙眼猛地一張,精光四射,直視著方劍明,似乎要把他一眼看穿,沉聲道:「阿彌托佛,你是誰的弟子,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大方急忙道:「師叔,他就是我曾跟你們提起過的方劍明!」

兩老僧驚異的「哦」了一聲,身形一晃,起身來,兩對眼睛,閃著精芒,一眨不眨的直視著方劍明,慢慢的將眼光移到了方劍明身後的天蟬刀上,剛才的那個老僧問道:「你剛才為何驚叫?」方劍明臉色一紅,遲遲疑疑的,半天沒有回答。原來這個老僧他是見過的,不過那是在夢中所見。他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看到了少林寺十八銅人陣,當時驚動了一個老僧,那老僧的模樣就和眼前的老僧一模一樣,看來,少林寺真的是有「十八銅人陣」!

眾人見他半天沒有回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面色憋得通紅,心中均感奇怪,大方溫和的道:「祖師問你話呢,明兒,你怎麼不回答?」方劍明回過神來,呵呵一笑,捎捎頭,不好意思的道:「我見祖師非常的面善,好像在那裡見過,所以才失聲叫出來!明兒失禮了!」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那老僧笑罵道:「胡說,你才多大一點,老衲何時與你相遇過了,老衲在此洞的閉關修行時,你都還沒有出世,老衲看你是看花了眼!」方劍明藉著他的話頭,笑道:「看來弟子真的是看花了眼,兩位祖師,明兒給你們見禮!」說著,給兩人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

另外一個老僧突然說道:「把你的天蟬刀解下來,老衲和師兄要好好的看看這把天蟬刀,當年就是因為這把刀,害得大師兄丟了性命!唉……」方劍明暗道:「看來無名祖師和他們是兄弟!」恭敬的應道:「是!」解下天蟬刀,遞給第一個說話的老僧。那老僧接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用手在刀鞘上反覆的摸著,顯得有些激動,但是始終沒有拔刀出鞘,看了一會,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遞給另外一個老僧。另外一個老僧接過來,禁不住眼眶一熱,歎氣道:「大師兄,天蟬刀今日重回少林寺,你也應該安息!」說完,就要拔刀出鞘,那老僧臉色一變,喝道:「師弟,你要做什麼?」屈指一彈,射出一道指風,打在刀鞘上,另外一個老僧只覺天蟬刀一沉,沒有立即拔出,苦笑道:「師兄,這洞裡還殘留著大師兄的陰魂,我想讓他看看天蟬刀,滿足他的心願!」

那老僧喝道:「胡鬧,大師兄都死了八年,那裡有什麼陰魂!天蟬刀的魔力,我們雖然沒有親眼所見過,但卻是聽到過的!」另外一個老僧長歎了一聲,那老僧道:「好啦,天蟬刀也該返還了!」說著,從他手裡拿過天蟬刀,遞給方劍明,方劍明卻沒有接過來,那老僧詫道:「怎麼?你不想要刀了麼?」方劍明道:「都是因為這把刀,才害死了無名祖師,如今明兒回來,這把刀應該交給兩位祖師處理!」兩個老僧微微一怔,呆住了,就是大方等人,也是意想不到方劍明會有如此想法。

兩個老僧突然「哈哈」大笑了三聲,一邊笑,一邊落淚,方劍明見了,誠惶誠恐,不知自己那裡說錯了,只聽那老僧道:「好孩子,你真不愧少林寺的好弟子!師弟,我們的心胸要是有這般寬大,早就飛昇了,還苦苦的在這裡修禪麼?我們還不如一個孩子!」另外一個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師兄,一切由你決定吧!」說完,盤膝坐了下去,雙眼一閉,嘴唇嚅動,念著佛經。

那老僧從懷裡掏出三張發黃的紙,連同天蟬刀交給方劍明,含笑道:「好孩子,天蟬刀既然選擇了你作它的主人,你就當它是你的了!這是天蟬刀的前三式,你拿去自己禪修,這三招刀法,我聽大師兄說過,只能運用天蟬刀,才能發揮它的真正威力,萬萬不可隨意運用,你一定要切記!」方劍明雙手接過,跪下來,磕了一個頭,老僧將他扶起,含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孩子,少林寺出了你這麼一個弟子,就算你不出家,少林寺也以你為榮!」說完,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們走吧!」

大方愕然,道:「師叔,弟子……」他本來是有許多話話要說的,那知老僧聽也不想聽,就讓他們退下,顯然是被方劍明的行事作風觸動了神經。那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你們不用說,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近日,我與師弟靜修之時,忽而感到心緒不寧,想來不久以後,少林寺會有一場劫難,如何抵禦強敵,你們自行安排,不用知會我們,到時我和師弟會及時出現,佛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托佛,你們都下去吧!」大方等人面色肅然,齊唸了一聲「阿彌托佛」,帶著方劍明悄悄的退出了洞府,會合大慈,施展輕功,飛身下得石壁,此時,天色濃黑,樹影僮僮,張牙舞爪,猶如鬼魅魍魎一般,不知名的鳥兒從樹頂一飛而過,留下了它們的尖叫之聲,刺耳之極。大方抬頭看著天色,心頭沉重得就如壓下了萬斤巨石,自從他當上掌門以來,還沒有如此的感到艱難!

翌日,方劍明早早起來,在院子裡打了一會兒拳,舒展筋骨,打完之後,感到精神百倍,想起祝紅瘦在山下等著他,要他帶她到四周看看,急忙回房梳洗了一下,剛走到院子裡,只聽得腳步聲響起,一個年青和尚走了進來,看了方劍明一眼,臉色一喜,叫道:「你就是劍明師弟麼?你的變化真大啊!」方劍明定睛望去,見是覺真師兄,微微一愣,點了點頭,覺真疾步走了過來,笑嘻嘻的道:「劍明師弟,一別八年,你還好麼?」方劍明笑道:「還好,覺真師兄,你也來看我麼!」覺真走近方劍明,笑道:「是啊,我昨晚聽說你回來了,今早就來看你,你不會怪師兄來遲了吧!」方劍明笑道:「覺真師兄,一別八年,你的功夫一定越發厲害了!」覺真笑道:「再厲害,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想不到你長得這般高了!」

說著,親熱的伸出手去,一拍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微微一笑,道:「覺真師兄,你的力氣好大啊!」覺真面色突然一厲,五指摸著了方劍明的肩胛骨,發出六道氣勁,封住方劍明六處穴位,同時運勁一按,扣住了方劍明的肩胛骨,冷笑道:「方劍明,這次我看你往那裡跑!」這一切來得是如此的快,誰會想到覺真出手暗算?

突聽方劍明冷笑一聲,道:「是麼!」被封住的穴道豁然解開,同時肩頭一滑,如同泥鰍一般移開了三尺,一爪抓出,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冒充覺真師兄暗算於我,覺真師兄是不是被你暗害了?」說著話,兩人閃電般的動手,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身軀微微一轉,猛地飛身一起,一掌劈出,喝道:「我知道你是誰了,就是你昨晚跟蹤我們!」「覺真」桀桀一笑,飛踢三腿,喝道:「方劍明,我的易容術如此高明,騙過了不少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說著,攻了一掌,拳風強勁,威力不在方劍明之下,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你的易容術再高明,也逃不過我的眼睛,再說了,你還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破綻,覺真師兄從來不叫我劍明師弟,他一直叫我『覺醒』,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可是『血手門』這個組織的人?」那人微微一驚,冷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我們血手門!桀桀……實話告訴你,我乃血手門客卿之一,方劍明,就讓我送你上西天去!」運功於掌,閃電拍出十數丈,掌風四起,整個院落飛砂走石。

方劍明心神一沉,喝道:「你要是逃了出去,我就不姓方!」閃電般解下身後的天蟬刀,伸手一摸天蟬刀刀柄,感覺渾身有無窮無盡的力道,猛地長嘯一聲,一刀揮出,漫天均是飛舞的蟬兒,那人臉色一變,道:「來得好,一招見生死!」十二層功力,如數轟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哇」的一聲,吐著鮮血飛出,撞在牆壁上,那堵牆立時被撞了一個大洞,石片亂飛,那人躺在石頭之下,動也不動,不知死活。

方劍明雙眼閃過一道黑芒,微微喘氣,天蟬刀不知何時已然歸鞘。這一刀乃是天蟬刀法的第六式「蟬動」,方劍明恨他出手偷襲,覺真師兄可能遭遇了不測,氣憤之下,將全部功力都用上了,一擊之下,對方頓時不敵,被震飛出去,受了嚴重的內傷。他們的打鬥,驚動了附近的僧人,七,八個僧人飛身躍了過來,見了那堵牆壁,被人砸穿,暗自心驚,紛紛叫道:「覺醒師弟,出了什麼事?你和誰打架了!」

方劍明走到那人身邊,道:「就是這個人!」蹲下身軀,打算看看此人的真面目,驀地,那人雙目猛地一張,寒光一閃,冷喝道:「方劍明,你去死吧!」雙掌一翻,劈在了方劍明的胸口,方劍明悶哼一聲,卻沒有被震飛出去,那人心頭大駭,他這一掌,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金銅鐵片,他也能擊破,方劍明的胸膛被擊中,除非他是「金剛不壞之身」,不然絕沒有不受傷的道理。

方劍明雙眼一瞪,一字一句的道:「你打了我?」那人惶恐的道:「老子就是打了你,你又怎麼樣?你怎麼還不死!」「死」字一落,支持不住內傷,雙眼一陣迷糊,倒了下去,同一時刻,方劍明「哇」的一聲,狂噴一口鮮血,右手彈出三道指風,點住了對方的穴道片刻,這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倒退了數步,直挺挺的向後就倒。

這幾下快如閃電,等那些僧人回過神來,方劍明已「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那些僧人見了,臉色大變,紛紛疾呼道:「覺醒師弟,你怎麼了!」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其中有一個武僧,平時脾氣暴躁,衝到那奄奄一息,被方劍明點住穴道的人身邊,看也不看的就是一腳,罵道:「你這奸賊,小僧讓你……」面色突然一變,大叫一聲,道:「不可能,怎麼會是覺真師弟,不可能是的……」驚慌的連退了好幾步。這時,只聽衣袂破空之聲,大方,大苦帶著一群武僧飛奔而到,大方身形一落地,道:「阿彌托佛,出了什麼事?」那武僧見方丈到來,急忙撲了過去,道:「掌門,覺醒師弟不知為何,同覺真師弟打了起來,兩人都受了重傷!」

大方動容道:「真的麼!」身形一晃,到了方劍明身邊,頭也不回的道:「大苦師弟,你去看看覺真!」大苦飛身落到那人旁邊,低頭一看,果然是覺真的模樣,心頭大驚,急忙去摸他的脈搏,見他的脈象微弱,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也查出他被封住了三處穴道,正想伸手去解,猛地一想,暗道:「明兒小時候和覺真的關係極好,怎麼會和他打起來呢,還打得如此慘烈,難道這個覺真是假的不成!」凝眸在覺真臉上仔細看著,面色漸漸沉重起來。那邊,大方突然叫道:「此事不可對外人說起,誰走漏了風聲,就以門規處置!」眾僧聽了,都道了一聲「是」,一個武僧見地上掉落著天蟬刀,正想去撿起來,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從地上飛了起來,眾人看得均是一愣,那種表情,就像看到了人用鼻子吃飯一般!只見天蟬刀飛到了方劍明身軀上方,古怪的轉了三圈,穩穩落在了方劍明身上。

大方見了,神色一動,道:「這把刀,你們誰都不許碰!」說著,雙手一抱,將方劍明從一個武僧手裡抱了起來,飛快的進了方劍明的屋子,將他平放在床上,天蟬刀一直放在他的身上,眾僧都在外面守著,不敢進去。這時,大苦已從那人的臉上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叫道:「誰給我去拿一碗水來」一名弟子高叫了一聲,迅速的取了一碗水來,大苦將那碗水一潑,全倒在了那人的臉上,眾僧見了,心頭暗奇,有個弟子忍不住叫道:「長老,你怎麼不救覺真師弟啊?」大苦臉色沉重,喝道:「他是假的!」過了一會,只見那人的臉色漸漸的變化,大苦在他臉上抹了幾把,頓時顯出他的真容,原來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

那名弟子變色叫道:「哎呀,原來他是假的,那真的覺真師弟不是……」大苦歎了一聲,道:「恐怕是遭到了此人的毒手!」眾僧面色一片悲憤,這時,大方從屋裡走了出來,道:「怎麼樣?」大苦道:「這個覺真是假的,真的覺真多半遭遇了不測,阿彌托佛,等他醒了之後,一定要審問他的來歷!」大方臉色甚為沉重,歎道:「沒有想到會出這種事,明兒剛來少林寺不到一天,就遇到了這般事,我試探過他的脈搏,奇怪得很,跳動雖然極為微弱,但是感覺生機異常的強盛,這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一條命!」說時,面上愁眉不展。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苦叫出兩個武僧,將那個冒充覺真的中年人抬了出去,揮退了眾僧,紛紛他們,要嚴加返防,不能讓人輕易的入寺,大苦等他們走了以後,眉頭一皺,問道:「掌門師兄,要不要去告訴師叔他們,由他們出手,明兒或許能救回來!」大方搖了搖頭,道:「他們來了,也未必有用……」頓了一頓,面色突然露出驚奇的神色,道:「師弟,你跟我來,有一件事很奇怪!」大苦從來沒有見過方丈露出這種神色,心頭疑惑,暗自叫奇。大方帶著大苦走近房中,回身將門牢牢的關好,語氣驚異的道:「你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方劍明。

大苦抬眼看去,只見天蟬刀壓著方劍明胸膛的那個地方,隔著衣服,發出一道道的金色光芒,似乎有什麼寶物在那裡發光!見了這種奇特的場面,大苦禁不住變色道:「這是什麼東西,明兒的體內有什麼寶物不成?」大方悄聲道:「我們走近去看看究竟!」兩人走近了,只見方劍明雙目緊緊的閉著,氣色如常,鼻翼輕輕的扇動,似乎就在入睡一般,在他胸膛上方,天蟬刀四週一圈一圈的發出陣陣金色光芒,大苦驚聲道:「難道是天蟬刀在作怪?」大方搖搖頭,道:「你再仔細看看!」大苦凝神前瞧去,那金色光芒分明是從方劍明身上發出來的,大苦臉色一變,驚呼道:「難道是天河寶錄?」

大方眉頭緊皺,沉聲道:「有可能是!我已經問過他有關『天河寶錄』的事,明兒說除了睡覺以外,他就一直放在懷裡,不敢離身,『天河寶錄』如今就在他的懷裡,這道金芒多半是『天河寶錄』在作怪!『天河寶錄』乃四大聖書之一,除了它,還會有什麼東西如此神奇!」話剛說完,只見天蟬刀突然輕吟一聲,飛了起來,繞著方劍明轉了十來圈,慢慢的落在了他的身邊,同方劍明並排躺著,好像也要睡覺一般。那一圈一圈的金芒依舊閃爍,兩人見了,面面相覷,驚詫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過了片刻,只聽「嘩嘩」的水流聲響,從方劍明的懷裡飛出一件東西,兩人見了,失聲說道:「天河寶錄!」不錯,這飛出來的東西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天河寶錄。只見它輕輕的飛動著,似乎在尋覓著什麼,方劍明身上的那一圈圈金芒,依然閃爍,似乎沒有停頓的意思。兩老臉色大驚,並不是天河寶錄在作怪,天啊,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方劍明還有什麼寶物不成?又過了片刻,只見一跟藍色的洞簫從方劍明懷內飛了出來,嗚嗚的叫著,就像在吹奏著歌曲一般,飛了一會,大概是飛累了,輕輕的落到了天蟬刀身邊,靜靜的躺了下來,方劍明懷裡的那道金芒依舊不停的閃爍,越來越閃亮,越來越詭異,二老不能理解當前的情形,一霎時呆住了,只是愣愣的看著。

「天河寶錄」突然發出更加猛烈的水流聲,「嘩嘩……」,聲音刺耳之極,兩老回過神來,急忙運起功力相抗,片刻,「天河寶錄」猛地厲嘯一聲,撞向了方劍明,鑽入了方劍明的體內,一道白芒夾在金芒之中,似乎要同金芒爭鋒,兩道光芒互相纏繞著,誰也不讓誰,兩老身上不由出了一股冷汗,感到了從沒有有過的恐懼!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回過神來,只見兩種光芒漸漸的弱了下去,白芒開始漸漸的不如金芒,終於,白芒消失不見了,金芒卻時不時的發出一兩下光輝,兩老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走了上去,大方沉聲道:「師弟,待會有什麼異常,你要助我!」大苦點點頭,道:「放心吧,我會及時出手的!」

大方伸出手去,試探般的摸著了方劍明的衣衫,停頓了一下,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大方心頭一喜,飛快的解開了方劍明衣扣,並把他的內衣敞開來,露出了方劍明的胸膛。兩人見了方劍明的胸膛,雙眼瞪得老大,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只見方劍明隨身帶著的那個像玉珮的東西,此時,正發出一道道的金芒,原來真正作怪的是這個東西,另外,在方劍明的胸膛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副山水畫,栩栩如生,天下再也沒有這麼精微的畫,就算是國手也不能做到,這副畫就像刺繡一般,同方劍明血肉相聯,心臟的每一次跳動,牽動肌膚,那幅山水畫就如活了一般,給人一種靈動之氣,把兩老看傻了眼,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天河寶錄居然不見了!

大苦苦笑了一聲,歎道:「原來這塊像玉珮的東西還是一件寶物,當年我們算是看走了眼!」大方神色不定,不知這對於方劍明是好事還是壞事,給他繫好了衣扣,道:「真想不到是這個東西在作怪,咦,對了,那『天河寶錄』呢,怎麼就不見了?莫非是……」看了看大苦,大苦顫聲道:「明兒身上的那幅山水畫!」兩人冷汗直流,一時不敢接受這種理論,難道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仙跡不成?如果沒有,方劍明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又如何作解釋呢!

就在方劍明的身體出現異常的同時,在海南的某處人跡罕至的地方,正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行走在四周都是毒蟲猛獸的竹林內,這些毒蟲猛獸,一個個張牙咧嘴,長相恐怖,對老太婆虎視眈眈,留著口誕。那老太婆厭惡的看了四下一眼,猛地冷笑一聲,冷笑聲一出,轉眼劃破氣流,整個竹林都是她的冷笑聲,竹林內掀起了一陣冷風。那些毒蟲猛獸開始感覺到了一種不妙,均是面露恐懼之色,奪路而逃,老太婆心神一沉,氣勁牢牢的鎖住整個竹林,猛然厲嘯一聲,也不見她動一下,無數的劍氣從她身上飛奔而出,只見鮮血橫飛,慘叫聲連連,那老太婆驀地飛了起來,如同飛人一般在竹林裡飛來飛去,慘叫聲響成一片,竹林內就如地獄一般,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體,血流成河。

過了片刻,老太婆沖天而起,雙掌朝下一推,一道光芒從她手中飛出,脫手之後,慢慢的變大,落到地上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就如數十萬斤火藥爆炸了一般,竹林內氣流四竄,再也沒有一個毒蟲存活,到處是殘肢和碎裂的竹片。老太婆一步步的從空中走了下來,就如空中搭著一個無形的梯子,落地後,面色微微有發紅,突然,她的面色大變,盤膝一坐,心神一沉,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令她感到極為的興奮,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她緩緩的站了起來,面上帶著驚容,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它真的要出世了麼?唉……我得回去看看,說不定能遇到那個牛鼻子!」

就在同時,在貴州的山川之間,一個高高的山頭上,一個白髮飄飄,如同仙人一般的道袍老者,正對著日光打拳,日光照耀下,山頭上的一切都欣欣向榮。只見那道袍老者動作極為的緩慢,一招一式,無不飄飄若仙,每打出一拳,都要停頓一下,臉上卻是一派肅容,只聽他一邊打著慢拳,一邊念道:「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那滿山遍野的草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均是跟著舞動起來,突然,風雲變化,一大片烏雲從天邊迅速的移了過來,離山頭越來越近。

那道袍老者頭也不抬,只管打他的拳,天色越來越沉,隱隱的有悶雷聲傳來,那道袍老者念道:「……緩應急隨理貫通,進退顧盼定五行……」拳法漸漸的打到了尾聲,猛地全身一扭,雙掌一分,左右各畫了一個圓圈,角度優美之至,妙到毫顛!微微一笑,身形一頓,立在山頭,聲如洪鐘的說道:「這套拳法,時至今日,才漸趨成熟,有所大成,哈哈……」笑聲未畢,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閃電如紅龍一般,劃破天空,直竄下來,霹靂一聲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道袍老者的頭頂,方圓數十丈之內,一片土焦,草木盡碎,沒有一塊完好的石頭。

半響,只見那道袍老者眼珠骨碌碌一轉,張嘴吐出一口濃煙,大叫道:「不好,不好,無辜遭雷擊,一年之內,一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看來,我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完,這該死的雷電!讓我先睡一會兒吧!」說完,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莽莽的崑崙山,氣勢磅礡,銀裝素裹,白色的雪峰如一把把巨大的寶劍直插蒼穹,玉虛峰,海拔兩千多丈,峰頂高聳巍峨,山體通坡凍封雪裹,山腰白雲繚繞,此時,就在峰頂高處,一個花白鬍子的高大老頭,赤著上身,站在一個巨大的八角火爐旁邊,時不時的揮出一掌,掌風劈出,撞在火爐上。火爐內的火焰熊熊飄舞,那火爐奇怪得很,不見裡面有什麼東西燃燒,但是卻能持續不斷的發出熱氣,火焰舞動。那老頭的臉上開始出現了汗珠,驀地,八角火爐一陣晃動,老頭臉色大變,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眉頭緊緊的皺著,八角火爐晃動了片刻,又安靜了下來,那老頭倒吸了一口冷氣,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天下有什麼大變不成?『神火八角爐』不會無緣無故的被驚動,嗯,我還得抓緊時間,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沉著老臉,繼續揮動掌風,「啪啪……」的擊打著巨大火爐。

京師,魔教的總壇,魔教教主孤獨九天,公主「修羅魔女」東方天驕,散人飛龍子,還有教中的眾多長老,聚在寬敞的大堂內,正在商討著什麼重大的事情,突然,地下一陣激烈的晃動,就如發生了地震一般,眾人運起功力,牢牢的坐穩,但是盡皆失色,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難道是發生了地震?外面一陣喧嘩,吵吵鬧鬧,驚惶之聲,遠遠傳來,飛龍子長嘯一聲,一掌拍在桌上,飛身而出,穿過長長的大堂,腳尖在大門邊一點,沖天而起,高達十五六丈,運足功力,大聲叫道:「大家都不要驚慌!」話聲達到總壇的每一個角落,頓時吵鬧之聲小了下去,片刻,大地又恢復了平靜,飛龍子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眉頭緊皺,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長老面色一沉,猜道:「難道是魔門不顧京師重地,在附近放了火藥,欲圖炸毀本壇!」獨孤九天臉上一片高深莫測,眼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散人府的方向,東方天驕見了,心頭一凜,暗道:「師父,你果然沒有說錯,本教的寶物的確還在總壇之內!」

此時,在一座大山之中,一個山洞裡,一個長相儒雅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立在一個帶著鬼面面具,身披灰色大麾的人下首,那鬼面人一揮手,聲音硬如鋼鐵一般的道:「好,就這麼決定了,這次一定要讓少林寺名存實亡!」那儒雅的中年人告退下去。鬼面人靜靜的站立了片刻,心中突然湧現出一種不安,驀地,人突然消失不見,所使用的輕功居然是傳說中的「瞬間移動大法」,這時,他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山洞內,這個山洞內,在上首的位置上,凌空飄浮著一把泛著血紅色的金槍,金槍長達兩丈,同平常的長槍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在槍尖處,籠罩著一團黑色的氣體,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槍尾上,畫著兩顆如同淚滴一般的東西,極為奇怪。鬼面人立在金槍前五丈開外,露在面的一對眼睛,陰森森的直視著金槍,一股龐大的氣勁充滿了整個山洞,不知從那裡吹來一陣狂風,將鬼面人的大麾掀動,鬼面人突然尖嘯一聲,兩道白芒從眸子內射出,擊在金槍上,金槍微微轉動了一下,鬼面人卻消失在了洞裡,轉眼功夫,那鬼面人又出現在洞裡,陰沉沉的冷笑道:「四十年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這般死氣沉沉的,為什麼不讓我拿起你來,殺盡所有的仇人,稱霸天下!」

話聲未了,只見槍尾那兩顆淚滴般的東西,猛然間發出一道血紅色的光芒,耀眼之極,鬼面人心頭一震,整個山洞搖晃起來,開始掉落石塊,鬼面人一動不動,心神牢牢的鎖住金槍,感覺金槍的魔力似乎有所減弱,心頭一喜。過了一會,山洞停止搖晃,那鬼面人卻「桀桀……」的陰笑起來,笑聲中,施展「瞬間移動大法」,來到了另外一個山洞內。進洞之後,每隔五丈,就有兩個手拿長槍的銀衣武士分立兩旁,見了他,躬身行禮,鬼面人看也不看他們,很快的走到一個石室外,一個銀衣武士不等他吩咐,急忙打開了石室的大鎖,將鐵門打開。

鬼面人飄身進去,銀衣武士輕輕的合上鐵門,退了回去。鬼面人進了石室,看了看盤膝坐在一張大床上的一個藍袍老者,那老者緊閉著雙眼,對他的到來,始終不聞不問。鬼面人「哼」了一聲,陰笑道:「師兄,告訴你一件好事!」藍袍老者眉毛輕輕一動,鬼面人一字一句的道:「它就要快被我收服了!」此話一出,那藍袍老者臉顯驚容,雙目陡然一張,張口道:「你……你到底要做什麼?」鬼面人「哈哈哈」的一陣大笑,道:「師兄,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麼?」藍袍老者道:「你當真要『逆天而行』?」鬼面人道:「誰叫我修煉了『逆天典』呢!」藍袍老者悔恨的道:「都怪我當年不夠絕情,這才有此橫禍,以致你要殘害生靈!」鬼面人一聽這話,心頭就有氣,怒道:「師兄,什麼叫『殘害生靈』,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明明就是白紙黑字上清清楚楚寫著的!嘿嘿……」看了看自己的雙腿,陰笑道:「師兄,多虧你砍斷了我當年的那雙腿,這雙腿比原來的那一雙好用多了!」藍袍老者變色道:「你……」

鬼面人道:「我什麼?你是不是感到很氣憤啊,哈哈,這些年來,你被關在這裡,是不是很鬱悶,放心,等我拿到那個寶貝,我會讓你出去透透氣的!」藍袍老者胸口起伏,雙目圓瞪,道:「你……你不怕麼?」鬼面人冷笑一聲,道:「怕?怕什麼?我會怕師叔?那個只會插科打諢的老傢伙,如今我修煉了『逆天典』,加上『血手神功』,我根本就不怕他,他只要敢來,我讓他打滾求饒,過不了多久,我一拿到那件寶貝,天下之間,又有幾個是我的對手!」藍袍老者突然平靜了下來,緩緩的道:「你錯了!」鬼面人愕然道:「我什麼地方錯了?」藍袍老者抬頭看著石頂,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一個人倘若還活在世上的話,不管你的功夫有高多,你都難以戰敗於他!」

鬼面人道:「誰?張向風麼?還是那兩個老不死?」藍袍老者輕笑一聲,道:「此時的張向風,或許比你稍勝一籌,一旦你拿到了那件寶貝,他也不是你的對手了,至於那兩位前輩,他們早已跳出五行之外,不管世俗之事了,我說的是一個青年人!」鬼面人狂笑道:「笑話,笑話,什麼青年人這麼厲害?」言下之意,並不相信,藍袍老者道:「四十多年前,在你逃出來的前三個月,我出外遇到了他,他當時正從一個神秘的地方闖出來,還有他的妻子,我雖然沒有試探他的武功,但是我感覺得出,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戰勝於他,你也不能!」鬼面人冷笑,道:「他是誰?」藍袍老者道:「你想去找他麼?」鬼面人只是冷笑,並不回答,藍袍老者一字一句的道:「他姓文,你記住。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不去惹他,他不會找你的,因為這個世上,除了他的妻子,他誰都不賣帳!」鬼面人的氣息開始有些混亂,藍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其實,不用他出手,你將來的下場也不會好,除非……」鬼面人道:「除非什麼?」藍袍老者道:「師弟,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啦,在這世上,有一處神秘的地方,有神秘的力量,那裡住著一群人,你只要驚擾了他們,你所有的一切將會毀於一旦,包括你的生命!」鬼面人冷笑道:「你說的是『仙人谷』?哼,我已經有了對付他們的辦法,只要他們敢來,我叫他們不得好死!」藍袍老者心頭一驚,道:「什麼辦法?」鬼面人冷笑不語,突然揮了揮衣袖,道:「師兄,你看著吧,有一天,這個天下,每一個地方,都有我們血手門的令旗存在!」說完,哈哈大笑,推開鐵門,走了出去,藍袍老者深深的歎了一聲,面色痛苦,雙眼又緊緊的合上了!

無盡的黑暗,黑暗,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在黑暗之中,一個硬如鋼鐵的聲音問道:「怎麼樣?那姓文的青年,你算出來了沒有?他是死是活?住在何處?」過了一會,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算出來一點,卦象表明,此人已經死了,住在什麼地方,算不出來!」硬如鋼鐵的聲音道:「你在算算,我的大事成功,有幾層的把握?」接著便是一片寂靜,過了一會,一聲驚疑傳了過來,道:「文!」硬如鋼鐵的聲音道:「什麼文,姓文的不是死了麼?」蒼老的聲音奇道:「不錯,姓文的的確是死了,我算得一清二楚,怎麼又出來一個文字?」硬如鋼鐵的聲音道:「你在算!」蒼老的聲音道:「一個月之內,我只能算兩次,再算,我的老命就要沒了!」硬如鋼鐵的聲音「冷」哼了一聲,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蒼龍的聲音憤怒而又妒忌的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只能活在黑暗中,而師兄卻能活在光明之下!我不服氣,不服氣!」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遠方來客

同樣是在黑暗中,朦朦朧朧,兩條人影相對而坐,右首一人,戴著一頂大連草帽,將他的半個腦袋蓋住了,只看得見一個下巴光突突,刮得十分乾淨,看膚色,應該三十出頭,左首一人,白色的錦衣,眉清目秀,卻是一臉的冷煞,兩人相對而坐,陣陣的殺氣從他們的身上發了出來,充徹四周,突然那戴著大連草帽的漢子下巴一揚,似乎是冷笑了一聲,白衣青年輕歎了一聲,冷冷的道:「大師兄,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漢子冷聲道:「廢話少說,有什麼事?」白衣青年道:「刺殺龍碧芸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漢子冷聲道:「一直沒有機會出手!」白衣青年道:「怎麼說?」漢子道:「她時刻的戒備著,那小子又常常待在她的身邊,後來又出現華天雲,我還不想死,暫時不能得手!」白衣青年道:「如今情況有變,師父說了,刺殺龍碧芸的事,立即取消!」漢子變色冷笑道:「為什麼?」

白衣青年冷聲道:「不為什麼?師父的話,你敢不聽?」漢子冷笑道:「作為一個殺手,我的原則就是六情不認……」白衣青年臉色一變,道:「你……」殺氣猛烈的湧現,漢子道:「不過,師父既然有話,我就聽他老人家的!」白衣青年輕笑了一聲,殺氣收了回去,頓了頓,道:「師父還有話說!」漢子道:「有什麼事,全部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白衣青年道:「師父要我們去截殺一人!」漢子道:「誰?」白衣青年道:「刀神!」漢子臉色微微一變,想了一想,道:「為什麼要截殺他,他是天榜高手,我要截殺他,只有兩層的把握!極為冒險。」

白衣青年冷笑道:「不是你一人,是我們四個!」漢子道:「師父呢?」白衣青年冷笑道:「師父自然去做他應該做的事!」漢子沉思了片刻,緩緩的道:「只是刀神一人麼?」白衣青年道:「還有四個同我差不多大的人,是魔刀門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弟子,號稱『魔刀門四秀』!」漢子冷笑一聲,道:「僅是一個刀神,就夠我們受的了,何況還有四個魔刀門最傑出的弟子!」

白衣青年陰笑一聲,道:「那四個人不足為懼,關鍵是刀神,只要除了刀神,那四個人好對付!」漢子冷笑一聲,道:「以我們四人的力量或許還可以同刀神一拼,但是再加上那四人,我們絕沒有勝算!」白衣青年「嘿嘿」一笑,道:「天尊大人送給了師父一套四人聯手的劍陣,此陣一使出來,威力增倍,刀神想破陣,難如登天!」漢子冷笑一聲,道:「你不會是要我現在就去修煉此陣吧?」白衣青年道:「不錯,以我們的資質,頂多只要七天,就可以將此陣修煉得天衣無縫!」漢子沉思了一會,緩緩的道:「那好,我也想去會會刀神!」說完,兩人身軀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夜半三更,少林寺外,一條人影猶如鬼魅一般飄落到了塔林之中,那人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一身夜行衣,只見她手拿寶劍,施展輕功,快如飛鳥,轉眼穿過塔林,繞到了少林寺的山門前,四下微微一打量,飛身入內,那大門,在她眼裡就如平地一般。進寺之後,在東北角轉了一圈,又轉到了西南角,驀地,有人大喝一聲,道:「阿彌托佛!敢問是那位施主深夜光臨,可否下來一見?」隨著話聲,三個老僧從一座禪房內走了出來,六對眼睛,緊緊的盯著房上的那個蒙面女子。

當前一位,正是少林寺的方丈大方禪師,左右兩旁,分列達摩院長老大悟,戒律院長老大苦,那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飛身落入院中,道:「我問你們,我弟弟怎麼樣了?」三人見她的身形,分明就是一個女子,臉色禁不住一變,少林寺內的規矩,女子不得入內,這女子豈不是犯了少林寺的規矩,大悟大吼一聲,道:「阿彌托佛,女施主,你深夜私闖少林寺,該當何罪?」蒙面女子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你們把方劍明怎麼樣了?是不是軟禁了起來?」

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施主此話何意?」蒙面女子道:「他答應過我,要出來見我的,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怎麼不見他位女施主麼?」蒙面女子道:「正是!」大方道:「阿彌托佛,少林寺乃佛門重地,女子不得入內,女施主還是快快離去,明兒他在少林寺內,沒有什麼傷害,女施主不要為他擔心!」這蒙面女子就是祝紅瘦。她本來和方劍明約好,要方劍明帶她到少林寺的附近遊玩,誰知,這些天來,方劍明不曾來找過她,她到少林寺來詢問,卻被少林寺的僧人攔在門外,說覺醒師弟正和掌門,長老們商討重大的事情,暫時不見外人,祝紅瘦起始還有些相信,等了三天,覺得不對,方劍明此人,她還看得出他的為人,就算要商量重大的事,他也得出來問候她一聲,她可是他得朋友啊!這般不聞不問的,一定有問題,是以今晚,她換了一身夜行衣,打算來一個夜探少林寺。

她對少林寺並不熟悉,就如瞎子一般亂闖,少林寺本來是戒備森嚴,她進寺之後,雖然仗著輕功的絕頂,逃過了不少僧人的耳目,但是卻沒有桃逃過大方等人的耳目,當下出來喝問她的來意。祝紅瘦聽了大方的話,想了一想,道:「那好,你說他沒有事,那麼,我要見他一面,你叫他出來,我要見他!」大悟面色一沉,道:「你是那個門派的弟子,出口如此無禮,你可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人?」祝紅瘦只關心方劍明,那還管得了他們是什麼人,冷笑一聲,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方弟不來見我一面,我絕不會走!」大悟冷哼一聲,大方揮了揮衣袖,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敢問女施主尊姓大名?」祝紅瘦見他慈眉善目,比大悟要和氣多了,笑了一聲,道:「我叫祝紅瘦,大師聽說過嗎?」

大方沉思了一下,面色微微一驚,大苦卻已經叫了起來,道:「阿彌托佛,女施主可是劍谷中人?」祝紅瘦道:「不錯!」大悟臉色微微一變,喝道:「就算你是劍谷的人,也不能私闖少林寺,你的長輩沒有告訴過你麼?」祝紅瘦冷笑一聲,道:「我的長輩告訴過我,朋友有難,絕不能袖手旁觀,至於少林寺的規矩,哼,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一個大活人要被一個死規矩困住麼?」大悟臉色一紅,想出手卻礙於她是一個小姑娘,又是劍谷的人。

大方沉思了一下,沉聲道:「兩位師弟,你們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張!」大悟變色道:「掌門師兄,你……」大方道:「阿彌托佛!」大悟一揮衣袖,有些生氣的進了禪房,大苦面帶苦笑,也跟著進了禪房。大方雙手合十,道:「女施主,你跟老衲來!」祝紅瘦伸手就要去摘臉上的面紗,笑道:「還是你這個大師通情達理,我……」大方臉色一變,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女施主,千萬不可如此,你這麼做,便是叫老衲成為少林寺的罪人了!」祝紅瘦微微一愣,想了一想,明白了大方的意思,歉意道:「好,我聽大師的,小女子失利了!」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在前面帶路,祝紅瘦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人靜靜的走了一會,祝紅瘦突然問道:「大師難道就是少林寺的方丈大方禪師?」大方道:「正是老衲!」祝紅瘦心頭一凜,暗道:「這老和尚的修養實在太高了,武功不知怎麼樣?」想到這,產生了要試探一番的想法,大方似乎知道他的心思,雙手合十,念道:「阿彌托佛,女施主,你的氣勁隱隱發動,難道四周有敵人麼?」祝紅瘦感覺臉上微微發熱,暗道:「這老僧好奇怪!」過了片刻,兩人來到方劍明所住的屋子前,祝紅瘦感覺得出,這四周至少埋伏著十多個一等一的高手,雖然這些人在她眼裡,單打獨鬥,沒有一個人是她十招之敵,但是她隱隱感覺到,只要他們聯手,自己取勝的把握頂多只有三層而已!

大方打開了方劍明房間,道:「女施主,老衲給你一株香的時間,你進去見過了明兒,不管你看到什麼,切記不可聲張!」祝紅瘦道:「多謝大師!」說完,走了進去,大方輕輕的將門合上,面對夜空,雙手合十,低聲道:「南無阿彌陀佛!」嘴唇嚅動,念著佛經。祝紅瘦進門之後,四周約一打量,眼光頓時定在了一張床上,只見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她想要見的方劍明,方劍明衣服齊整,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任何的掩蓋物,祝紅瘦心頭大奇,暗道:「他怎麼不起來見我?」鼻中隱隱的聞到一陣陣的香氣,走近去看,身形突然一晃,打了一個踉蹌,心頭一怔,暗道:「什麼味道,這麼濃烈!」在那陣陣的香氣中,夾雜著一種說不清的氣味,令人只想睡覺,好在祝紅瘦內力深厚,定了定神,便將睡意趕走,來到床前,輕聲喚道:「方弟,方弟!」方劍明動也不動,就如沉睡著了一般。祝紅瘦伸手去搖了搖他的身軀,方劍明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祝紅瘦心頭暗自叫怪,不知道他怎麼了,抬眼看去,只見床頭裡面,並排躺著兩件東西,一件是天蟬刀,一件卻是一把藍色的洞簫,感覺中,它們似乎也在沉睡一般。

祝紅瘦心頭暗笑,傳音道:「方弟,你在搞什麼鬼,還不醒來見我!」方劍明還是沒有回應,祝紅瘦這才感覺不對,伸手去試探方劍明鼻息,眉頭一皺,接著又去把方劍明的脈搏,過了一會,自語道:「難道是睡著了麼?不可能啊,就算是睡著了,我運用傳音入密,他也能聽得見呀,真是奇怪!」想了半天,依然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好悄悄的退了回去,打開房門,向大方告罪道:「小女子錯怪大師了!」大方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其實,我們也很奇怪,他自從進寺之後,第二天就是這個樣子(他隱去了方劍明被偷襲一事),叫人實在難以猜透!」祝紅瘦輕聲問道:「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時候可以醒來?」大方歎了一聲,苦笑道:「女施主,你問老衲,老衲又去問誰!」祝紅瘦一想,方劍明是少林寺的人,少林寺絕不會加害於他,方劍明這般樣子,大概是練功所致,只得輕輕的歎了一聲,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聽大方道:「女施主,你見過他之後,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祝紅瘦心頭一驚,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走到院中,恭恭敬敬的給大方施了一禮,道:「大師,小女子多有冒犯,這就告辭了!」大方微微頜首,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女施主走好!」祝紅瘦飛身一躍,出了院子,施展輕功,猶如一道輕煙,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方劍明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想,來到了夢中的那個神秘谷,他感覺前方似乎有一種神奇的東西吸引著他,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向樹林,穿過樹林之後,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觀,只見谷中的那條河上白茫茫的籠罩著一層氣體,在也看不見對面的景物,綠衣仙子正立在河岸上,靜靜的看著,方劍明走到了她的身後,她也沒有發覺。方劍明張大了嘴巴,驚聲道:「仙子姐姐,這些是什麼東西?」綠衣仙子柳眉微蹙,道:「你來得正好,我問你,你所拿的那個『天河寶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方劍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綠衣仙子道:「我在樹林中休息的時候,突然感覺這裡有什麼不對,過來一看,就見到了這副景象,弟弟,這東西恐怕跟『天河寶錄』有關!」

方劍明神色一動,道:「是麼?」伸手就去摸那層氣體,綠衣仙子臉色一變,嬌聲喝道:「不可!」話聲未了,只見方劍明大叫一聲,被一股無形的氣勁震飛了出去,人在空中打了幾個滾,落地之後,「登登登……」的退出十來步,到了樹林內,這才拿穩腳跟。方劍明伸伸舌頭,驚訝的道:「它的力量好強啊!」飛身上前,落在了綠衣仙子身旁,綠衣仙子見他沒有什麼傷害,這才緩了一口氣,道:「方纔我已經試過了,我也不是它的對手!」方劍明暗自心驚,綠衣仙子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就連她都不是對手,何況是他!

兩人站在河岸上,觀看了一會如此奇觀,驀地,只見那層氣體慢慢的轉動起來,兩人稍微退了一退,打算看看它要做什麼,片刻,氣體越轉越快,一股強大的氣流擴散開去,兩人立腳不穩,飛身退到了樹林內,抬眼望去,只見那層氣體中慢慢的現出一個黑洞出來,兩人見了,驚駭之極,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震響,整個大地似乎都為之震動,一道人影從黑洞中急射而出,那人雙袖一揮,翻身落地,眉開眼笑,怪聲道:「原來這個『天河寶錄』乃是通往異界的通道,哈哈,以後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方劍明定睛望去,雙眼瞪得老大,歡呼一聲,道:「不休師父,怎麼會是你?」飛奔了上來,那人正是不休。只見他瞟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小子,想不到吧?這『天河寶錄』如今附身在你,你可要好好揣摩,好啦,我還要回去,你們好自為之!」說完,也不等方劍明撲到身前,飛身而起,投入了黑洞之中,方劍明大叫道:「不休師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啊!」不休一進黑洞,黑洞立時又慢慢的縮小,終於消失不見。

方劍明立在岸上,扁扁嘴道:「來得快去得更快,也不跟我解釋一下!」綠衣仙子走了上來,嫣然笑道:「這人就是你的師父不休麼?」方劍明點了點頭,綠衣仙子道:「我還沒有見過他呢,沒想到他是一個和尚!」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仙子姐姐,你沒想到的還更多呢!」一拉綠衣仙子的左手,道:「走,我們到樹林裡去說話,在這裡說,總覺得有一種被人偷窺的感覺!」綠衣仙子掩嘴一笑,右手手指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道:「你竟敢這般說你師父,你不怕他麼?」方劍明道:「我怕他做什麼!」

話聲一落,只聽有人說道:「臭小子,又想在背後說主人的壞話嗎?」隨著話聲,一個木頭人大步走了過來,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木頭叔叔走路,不禁看傻了眼,木頭叔叔來到近前,一把抓住了方劍明的衣領,提起就走,便走便道:「綠綠,這小子最近經常偷懶,大哥帶他去訓練訓練,訓練完之後,再交給你發落!」綠衣仙子笑道:「好啊,大哥,我也覺得應該給他一些苦頭吃了,他最近越來越囂張,像跟屁蟲似的總是跟著我!」說完,「格格」大笑起來,十分得意。

方劍明被木頭叔叔抓著,感覺渾身無力,動彈不了,嘴裡大叫道:「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木頭叔叔,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一定會改過來的!」木頭叔叔大步向前,道:「先跟我去修煉,其他的話,修煉完之後再說!」提著方劍明,沒幾下,就穿過了樹林,來到小谷深處,走進了山洞之內,過了一會,只聽方劍明的慘叫之聲,猶如鬼哭狼嚎一般,從山洞之中傳來,綠衣仙子掩嘴嬌笑,飛身而起,人在空中一翻,突然消失不見,樹林裡一股香風飄來,滿地的花草頓時閃爍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樹林內一片生機盎然!

天氣並不怎麼樣,有些陰沉,時不時的吹來一陣寒風,越過山間,呼呼作響,少林寺內隨處可見拿著棍子的武僧,隱隱之中,能夠感覺到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氛。今日,是方劍明來到少林寺的第七天,方劍明依然沉睡,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來。飛虹真人帶著武當派的六個長老,一個小道士,還有清成和尚,早在兩天前就到了少林寺,他們進寺之後,清成最想見的人就是方劍明,但是大方跟他說了方劍明的怪事之後,眾人都是歎氣。清成每一天,都要來看方劍明五六次,他每當看到方劍明那張含笑的臉時,想起他如此沉睡,不知何時能醒來,眼眶總是一熱,險些掉下眼淚,好在他是一個和尚,多少有些修為,不至於像平常人一般,哭哭啼啼。他是方劍明的師父,是看著他慢慢長大的,這種師徒之情,豈是旁人所能體會的。昨晚,天一變黑,少林寺內出動了三分之一的武僧,分佈在寺內的每一個角落,但是敵人沒有來,似乎他們只是在嚇唬罷了!

一大早,清成看過了方劍明後,出得房門,正想去見見師父,只聽「當當……」的鐘聲響起,鐘聲悠揚而又緩慢,在山中迴盪不已,清成微微一愣,暗道:「我們不是在戒備著敵人麼,所敲的鐘聲應該是急促的,怎麼卻成了歡迎的鐘聲!」出了院子,只聽得腳步聲雜亂,少林寺的僧人向山門的方向快步而去,清成抓住一個中年和尚,道:「師兄,是誰來了?」那和尚道:「師弟,你快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少林寺來了貴客!」清成詫道:「如此關頭,會是什麼樣的貴客,師兄知道麼?」那和尚笑道:「好像是從天竺來的高僧!」清成微微一怔,那中年和尚快步行去,加入了僧人的行列。

清成滿頭霧水的回轉院子,他的屋子就在方劍明隔壁,這院子裡就只住著他們師徒二人,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後,出了院門,只見迎面走來了一個偏瘦的中年和尚,生著一個大鼻子,沒等清成開口,那偏瘦和尚歡喜的笑道:「四師弟,告訴你一個天大的驚喜,少林寺不用怕那幫牛鬼蛇神了!」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竺僧

清成微微一愣,詫道:「什麼消息?」那偏瘦和尚乃是大方的徒弟,法號清玄,在清字輩的僧人中,武功能夠排在前三甲,而清成的武功,能進前十。清玄笑道:「你跟我去,咱們邊走邊說!」兩人並肩疾步而行,清玄道:「今日一大早,有人來報,說從天竺來了一批人馬,在山下停頓,馬上就要到少林寺來!」清成微微一凜,道:「素聞天竺功夫,乃天下奇功,不知為首的是什麼人?」清玄笑道:「聽說是天竺的國師和王子!」話聲未了,只聽從山下,有人運用無上的功力,緩緩的發話道:「天竺國國師雷音偕同天竺國王子魯林,前來參謁少林寺!」此人的內力當真是驚駭之至,聲音遠遠傳來,就如洪鐘一般,清晰無比。

他的話聲剛落,只聽大方的聲音傳下山去,一字一句的道:「阿彌托佛,雷音神僧,魯林王子,請恕老衲迎接來遲!」聲音雖然沒有雷音神僧那般洪亮,但是卻久久不散,在山中迴盪,大方的內力也是極為的深厚。兩人聽了,急忙施展輕功,向山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通往少林寺的山路上,分兩旁站滿了少林寺的僧人,從山下從上一批人來,少林寺的主持大方,還有六個長老,率領部分清字輩的弟子,走出少林寺的大門,向山下走下去,以如此隆重大禮相待,可見對這批從天竺來的人極為的重視。其實,說起淵源,少林寺和天竺有不少的瓜葛,不過這是題外話,不提也罷。只見大方走在最前面,面上帶著微笑,可見他的心頭禁不住歡喜,兩方的人終於在半途相遇,來人為首的是一個年老的僧人,此老僧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毫無武功的人,從他身上,你看不出他有武功的跡象,一般來說,內力深厚的,兩太陽穴都十分的高鼓,但他的太陽穴就如常人一般,毫無出奇之處,不過他的人看起來十分的精神,走起路來,腳步穩健。在他的一旁,走著一個奇裝青年,模樣十分的英俊,帶著一頂古里古怪的帽子,打扮十分得體,既不光鮮,也不寒磣。二人的身後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竟然有三十多人,其中既有一臉冷淡,腰掛彎刀的武士,也有模樣奇特的異族人。

大方抬眼見了他們一行,快步迎上去,看著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神僧光臨少林寺,乃少林百年難遇的盛事,請恕貧僧來遲!」那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大師萬勿如此,老衲數十年前到中原一遊,卻沒有到少林寺拜謁,實乃人生的一大憾事,今日路過此地,終於得嘗所願,大師以如此大禮相待,我等深感榮幸,阿彌托佛!」大方心頭微微一怔,看著那青年,口中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天竺王子吧!」那青年面對大方,極為恭敬的雙手交叉,輕輕的在肩頭一放,道:「魯林見過禪師,來得魯莽,還請大師不要見怪!」大方心頭暗道:「這個王子還不錯,將來必然是一個明君!」急忙還禮,道:「貧僧代表少林寺,歡迎王子到少林寺作客,遠方的貴客,裡面請!」老僧微微一點頭,對魯林道:「王子,我們進去吧!」於是,一行人往少林寺的大門走去。來到少林寺的大門前,同二人所來那些彎刀武士,都留著了少林寺外,由少林寺的弟子招待,老僧和魯林帶著幾個扮相古怪的人,在大方等人的陪同下,進了少林寺內,很快的到了大雄寶殿。

進了大雄寶殿,老僧,魯林,那幾個看來像他們手下,但是又不像的人,均是面對大殿上的佛像拜見,然後,在大方的招呼下,眾人分賓落座,大方雙手合十,道:「神僧等人不遠千里到中原來,少林寺本該留神僧等人在少林寺多住幾日,但是由於少林寺有事,不敢久留神僧等人,請問神僧等人前來何事?」一上來,大方就沒有同對方客套,打開窗戶說亮話,此話一出,對方的人都是臉色微微一變,老僧詫道:「敢問大師,少林寺有何大事?」大方歎了一聲,道:「不瞞神僧,如今武林中,出現了一股極為強大的邪惡勢力,前段時間,攻擊了武當,今日又要來圍攻少林寺,少林寺不敢懈怠!」老僧雙手合十,面色一肅,沉聲道:「阿彌托佛,少林寺乃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這些人如此猖狂,可見一斑,請問,大師可否知道他們的底細?」大方想了一想,道:「不瞞神僧,這些人組成了一個強大的組織,以天尊為首,高手眾多,目前還沒有正式的打出旗號,不過,貧僧聽人說,他們似乎同一個叫『血手門』的有關!」

老僧聽了,眉頭一皺,道了一聲「阿彌托佛!」,面色沉重,然後雙目一閉,眾人均是一愣,只見他又張開雙目,一道金芒在眸子內灼灼生輝,只聽他緩緩的道:「果然是血手門的餘孽!」大方聽出蹊蹺,忙問道:「莫非神僧知道他們的來歷?」老僧歎了一聲,道:「大師,想來你也知道老衲的來歷?」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貧僧倘若沒有猜錯的話,神僧應該是當年的天榜高手天竺神僧!」老僧面露苦笑,道:「那不過是當年的一點虛名罷了。老衲壯年的時候,雖然是一個出家人,但極為的爭強好勝,在天竺學成武藝,聽說中華武術,博大精深,特意來到中原武林,想同中原高手一比高下,沒想到,中原武林,當真是藏龍臥虎,奇人輩出。老衲在中原行走的幾年,會過一些高手,其中最為敬佩的就只有一個人!」眾人聽了,都是微微一奇,一奇是像他這等高手,居然還有令他敬佩的人,二奇他怎麼在這個時候,要說起故事來了,大方雖然心中惦記著血手門的人,但是聽了天竺僧的話,不得不問道:「不知此人是誰?」天竺僧看了一眼佛像,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此人就是無空大師!」此言一出,少林寺的人均是大吃一驚,大方顫聲道:「神僧見過家師?」

天竺僧道:「正是,老衲到中原以後,到武當派比武,武當派以七星劍陣攻之,最後老衲險勝一招,後來又到華山派,峨嵋派去較技,都是僥倖勝出,後來遇到一個名叫飛龍子的人,也稍稍的勝他一招,這時,老衲就有些目前一切,決定到武林聖地少林寺來比武,不料,在半途遇到了無空大師,老衲同他交手,始終不能勝他,這才知道少林寺果然不愧為武林聖地,這才打消了到少林寺的念頭,這也是老衲為什麼沒有到過少林寺的原因!」

大方心頭暗道:「師父一向不喜多言,行事也很低調,這等事情,在他看來,自然是稀疏平常之事,難怪他沒有告訴我!」口中道:「原來家師和神僧還有這番交情!」天竺僧道:「老衲自從同無空大師交手之後,不敢在小覷中原武林,後來,又遇到了一個高手,此人名叫孤葉,武功高得驚人,老衲和他不打不相識,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突然來找老衲,說有一件大事需要老衲幫忙!此事就是關於『血手門』!」眾人聽他終於說到了正題,均是凝神細聽,天竺僧道:「原來孤葉先生有一個師弟,自大成狂,欲圖稱霸武林,剷除異己,秘密訓練了一批高手,自稱『血手門』,這事被孤葉先生探知,他立刻聯絡了當時的眾多高手,前去破壞,老衲也只是其中的一位,那一戰極為的慘烈,後來終於將『血手門』瓦解掉,孤葉先生的師弟也被斬斷了雙腿,不得為惡。這事並沒有傳出於武林,是以武林中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有『血手門』這個幫派的存在過,沒想到,『血手門』死灰復燃,捲土重來。依老衲看來,其中的蹊蹺有可能是當時『血手門』中有人假死!唉,中原武林又將掀起一場風波,阿彌托佛,罪過,罪過!」

眾人聽了,聳然動容,大方道:「這麼說來,家師也參加了這一戰?」天竺僧點了點頭,道:「正是。事隔多年,老衲本來不想提起,可他們既然已經來了,老衲不得不對你們說明,好叫你們知道他們的底細。其實,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懷疑他們怎麼能捲土重來,而是想辦法對付他們!」頓了一頓,突然微微一笑,道:「老衲是第一次到少林寺來,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七位大師不要推遲!」大方同六個長老聽了,臉色一變,大方道:「神僧有何要求?」天竺僧笑道:「當年老衲同無空大師交手,他所用的功夫都是少林寺中的絕技,但始終沒有使出所謂的少林寺七絕之一,老衲感到有些遺憾,今日來到少林寺,除了另外一件大事外,就想同七位大師比試一招!」大方急忙道:「神僧武藝通天,身份尊貴,貧僧等人不敢!」

天竺僧微微一笑,道:「老衲癡長你們幾十歲,尚且還是老當益壯,難道你們就沒有如此雅興麼?」大方想了一想,扭頭去看各位長老,看到他們都是點了點頭,大方才道:「神僧既然有此吩咐,貧僧等人就同神僧各試一招,點到為止!」說著,就要起身。

天竺僧搖搖手,含笑道:「我們就隔空相試,不必起身!」七人都是微微一愣,這等比法,需以深厚的內力作為輔助,一般的人萬難辦到,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還不困難,只聽天竺僧道:「少林寺絕技甚多,尤以七絕名震海外,老衲作為客人,不能失禮,那位大師先來?」知客長老大德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貧僧法號大德,向神僧討教一招!」天竺僧點點頭,道:「好!大師賜教!」大德端坐蒲團之上,想了一想,突然長袍一揮,右手食指在長袍下猛地一指,一道指風飛出,指風斯斯,閃電打到。天竺僧臉上含笑,道:「少林寺一指禪功,果然名不虛傳!」雙手合十,猛地一分,一股無形真氣旋轉著同大德的指風一碰,那道指風立時被引到了一旁,「蓬」的一聲,擊穿了殿上的一根木柱,留下一個洞眼,大德微微一驚,歎服道:「神僧果然了得!」這一指,他頃盡了全力,而對方只是使出了三層的內力,可見天竺僧的實力已然通天。

般若堂的長老大能見了,神色一驚,眉頭一皺,道:「神僧內力深厚,貧僧般若堂長老大能討教!」說著,雙手念了一個法訣,隔空一招打出,招式奇怪,雙手有一半藏於長袍之內,一股無形的氣勁猛然發出,天竺僧微微一笑,道:「少林波羅密手!佩服,佩服!」雙掌一推,氣勁一轉,對方的氣勁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方見了,臉色微微一驚,道:「少林寺的散花掌!」天竺僧含笑點頭。

大玄大吼一聲,道:「羅漢堂長老大玄討教!」隔空打出一拳,雖然只是一拳,但只見七個拳影一晃之下,化作七道勁風攻向天竺色,天竺僧笑道:「少林寺的『偏花七星拳』,這一招莫非就是『七星聚會』?」說時,一拳打出,所使用的拳法居然是少林寺的入門功夫「羅漢拳」,只聽「蓬」的一聲,大玄身形晃了一晃,驚道:「大智若愚,無巧不拙,神僧不愧為神僧!」天竺僧卻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遠處,微微一笑,道:「大師的拳法也很了得!」只見大慈含笑道:「神僧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貧僧菩提院長老大慈討教一招!」說著,右手豎直如刀,虛空緩緩一劈,一道熱浪掀起,天竺僧臉色這才顯出一絲訝色,讚道:「好!老衲猜得不錯的話,這就是少林寺的燃木刀法!」說著,手底下不敢怠慢,一掌劈出,一股掌風同熱浪相撞,熱浪突然之間消散而去,掌風也消失不見,大慈面顯驚容,道:「金剛掌!」

天竺僧含笑道:「不錯,羅漢拳與金剛掌,乃少林寺的入門功夫,老衲也曾見識過,所以會使!」大方聽了,心頭暗道:「那『散花拳』,你又是如何學去的?」這話他不想當面問出,正想出手時,卻聽大悟道:「阿彌托佛,貧僧達摩院長老大苦討教一招!」話聲未了,一爪隔空抓出,氣勁似發未發,端的古怪之極,天竺僧道:「大師的這一手,恐怕就是『因陀羅抓』了!」一掌緩緩劈出,還是用少林寺的「金剛掌」法化解掉對方的招式。大方見了,臉色顯得有些難看,戒律院長老大苦歎了一聲,道:「神僧的武功化腐朽為神奇,令人欽佩,貧僧戒律院長老大苦,向神僧討教!」說完,身形突然躍起,飛到了半空,凌空一轉,一轉之間,打出了八種手法,天竺僧臉色微微一變,道:「這是什麼功夫?」雙掌一沉,寬大的袍袖突然鼓起,就如裝上了什麼東西一般,往上推出,只聽「蓬」的一響,大苦從半空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他剛才所坐的蒲團上,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此乃少林寺的『拈花擒龍手』,神僧的『金剛護體神功』已臻上乘,貧僧貽笑方家了!」天竺僧含笑道:「大師的『金剛護體神功』業已具備火候,老衲受教了!」說著,雙手合十,大苦急忙起身施禮,這才落座。

六個長老同他各試了一招,均是被他一一化解,只剩下掌門大方沒有出手,從此處,可見天竺僧的武藝的確是驚世駭俗,大方心裡忖道:「六位師弟的招式都被他一一化解,我上去,恐怕也是枉然,難道要讓我動用『大慈大悲手』麼?」微一遲疑,天竺僧卻突然站了起來,眾人急忙立起,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天竺僧面對大方,道:「老衲來此途中,聽說大師修煉的神功,正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大慈大悲手』,老衲向大師請教『大慈大悲手』,請大師賜教!」大方心頭一凜,沉思了一下,道:「既然神僧有此雅興,貧僧恭敬不如從命!」說完此話以後,兩人閉上雙眼,均是心神一沉,眾人不約而同的退了開去。大殿上頓時靜悄悄的,誰也不敢說話,都凝神看著二人。

兩人相對了片刻,突然都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往前一推,動作竟然一模一樣,大殿內驀地掀起一股微風,眾人見了,心頭大奇,大方雙目猛地一張,驚道:「神僧!」表情驚疑,似乎有什麼話要問,但又無法相問!天竺僧雙眼輕輕一啟,精光四射,一道有如實質的光芒飛出,正中木柱,開了一個洞口,眾人見了,一臉驚駭,那魯林王子面帶喜色,道:「國師,您的『波羅龍相功』終於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天竺僧卻沒有半絲的驚喜,輕輕一歎,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老衲失禮了!」說完,突然伸手入懷,掏出一個東西來,眾人定睛望去,見是一個羊皮卷。大方見了,滿臉的驚容,顫聲道:「神僧,它……它怎麼會在你的手裡?」天竺僧苦笑一聲,歎道:「都怪老衲!老衲私心甚重,找到了少林寺的秘笈,直到今日才來歸還,大師在上,請受老衲一拜!」說著,面對大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慌得大方急忙跳開,道:「神僧萬萬不可,這豈不是折殺貧僧!」天竺僧正色道:「這一拜是應該受的,同為佛門弟子,老衲的這一拜,其實是拜少林寺。」不等大方問話,繼續說道:「當年老衲在一個深山大澤找到『大慈大悲手』真本,一時起了貪念,帶回天竺修煉,本來是想在三年之後歸還,沒有想到,老衲習練之後,漸漸成迷,以至被智障所蔽,久練之下,時而惶恐,時而驚喜,對於『大慈大悲手』卻始終不能得到真髓,這才悔悟此功並不適合老衲修煉,哎……此舉誤人誤己,倘若老衲一心一意的修煉本門功夫,不貪圖其他,也不至於到了今天才得到正果!」

說完,走上來,將手中的羊皮卷遞給了大方,大方雙手合十,一臉恭敬,道:「阿彌托佛,貧僧代表少林寺,謝過神僧,此等大恩,少林寺一定銘記在心!」將「大慈大悲手」接了過來。天竺僧搖了搖頭,長長歎了一聲。大方拿到「大慈大悲手」秘笈之後,心中激動,雖然有心一探,但不敢當眾展開,正想叫人把秘笈放到藏經閣去。

驀地,只聽腳步聲急促,一名弟子快步來到大殿門口,道:「掌門,各位長老,山下來了一批人,不知是何來歷,就要到了半山!」眾人抬眼看去,見他頭上,身上粘著不少的雪花,眾人微微一愣,目光投向大門外面,不知何時,居然下起了小雪,眾人因為一門心思放在大殿裡,竟然毫不知情。聽了那名弟子的話,天竺僧面色肅然,雙手合十,念道:「阿彌托佛!」還沒等大方開口,就對大方道:「大師,大慈大悲手已經物歸原主,老衲心願已了,便沒有什麼可留念的了!」大方聽了,心頭一震,感覺一種不祥,天竺僧又對魯林含笑道:「王子殿下,你以後定要聽取各方意見,採納善言,作一個萬民敬仰的好國君!」魯林臉色大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天竺僧仰天長嘯一聲,雙袖一揮,縱身掠起,閃電一般飛出了大殿,越過無數的瓦面,逕往寺門的方向衝去。

在外面守著的少林寺僧人看了,臉色均是吃驚不已,這人的輕功居然這般強悍!天竺僧的聲音遠遠傳出,聲達整個山頭,鑽入每一個人的耳內,道:「阿彌托佛,血手門,讓老衲來看看你們如今的實力如何強大!」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死有何懼?

就在天竺僧凌空橫渡少林寺的瓦面之時,一群人施展輕功,來到半山,在這群人後面十丈之地,人頭攢動,清一色的勁裝漢子,個個氣勢昂揚,人數之多,沒有一千,恐怕也有八百之眾,浩浩蕩蕩圍攻上來,天竺僧的身形從山上凌空衝下,而且傳來話聲,話聲落入眾人的耳鼓,嗡嗡發響,每一個人心頭都是一凜,只見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儒雅的中年人臉色一變,毫不示弱的仰天長嘯,一陣狂風捲過,十長之內的雪花,轉眼之間,化為雪水,儒雅中年人冷笑一聲,喝道:「天竺僧,本天尊等的就是你,你這是自投羅網!」說完,沖天而起,凌空撲了上去。

雪花紛紛揚揚的下著,雪花飄舞之中,只見兩條人影急如飛鷹,在空中一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雪花四散,兩人落下地來,相對而視,氣勁將周圍十丈內牢牢的封住,外人不能踏進。天竺僧心神一沉,氣勁發出,欲圖鎖住對方,儒雅中年人冷笑一聲,氣勁發出,兩道氣勁在空中相遇,只見氣流暴烈的轉動起來,那紛紛揚揚的雪花陡然之間停在了半空,就在這一霎那,天竺僧眸子內精光一閃,飛身而上,雙掌推出,這一掌無聲無息,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勁道,但是儒雅中年人見了,臉色大變,喝道:「想不到你要和我同歸於盡,你都快要死了,本天尊就成全你!」全身的功力運在雙掌,緩緩的推出,這一掌推出去也是無聲無息。

天竺僧人在空中,雙掌遞到對方身前五尺之際,猛然間龍吟象鳴之聲響起,天竺僧的「波羅龍象功」發動,儒雅中年大吼一聲,眸子內閃過道道寒光,只見滿天的雪花被他們的氣勁一震,紛紛像逃命一般亂濺,一股狂暴的龍旋風沖天而起,在這股龍旋風中,不停的傳來龍吟象鳴之聲,儒雅中年人臉色突然一紅,悶哼一聲,退了一步,天竺僧雙眼神光大漲,雙掌又前進了一尺,儒雅中年人長嘯一聲,喝道:「天竺僧,本天尊與你拼了!」話聲未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的雙掌終於接實,兩人一合即分,儒雅中年人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飛到七丈之外,盤膝一坐,調元起來,對外界竟然不聞不問。天竺僧則是慢慢的從空中飄下,立在地上,雪花一直飄落,很快就落滿了天竺僧的頭頂,肩頭,只見他雙眼直視著前方,嘴角含笑,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突然間大笑三聲,每笑一聲,氣勁就減弱了許多,三聲笑過之後,氣勁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也跟著盤膝坐了起來,看樣子,不是在調元,但雙目卻微微的閉上了。

那群人衝到儒雅中年人身後,十丈外的大批勁裝漢子停下來,無數的目光,都看著兩人,誰也沒有上前,片刻,內中一個紫袍老者走上一步,抬起頭來,大聲喝道:「少林寺的人,都給老夫出來歸降!」話聲一落,只見大方帶著少林寺的人,武當掌門飛虹真人帶著武當派的人從山上飛躍而到,魯林見了天竺僧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身上落滿了雪花,心頭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令他禁不住心酸,走上去,道:「國師,國師!」大方見了,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神僧,你這又何苦呢!」飛虹真人卻是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

天竺僧雙眼突然慢慢的張了開來,含笑說道:「阿彌托佛,老衲離開天竺的時候,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既然老衲活在世上的時日不多,老衲就在即將離開人世的這一刻,做一件有功於武林的事,此人已經被我的波羅龍象功擊傷,三個月之內不能動武,老衲也是傾盡全力了,阿彌托佛,老衲這一生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說完這話以後,抬眼看了一下魯林,目光慈祥,接著又把目光望向西方,面帶微笑,雙手合十,長長的道:「阿彌托佛!」說完之後,雙眼慢慢的合上,寂然不動。

魯林心頭一顫,喚道:「國師,國師,國師……」天竺僧卻是沒有回應,就如睡著了一般,大方歎了一聲,道:「阿彌托佛,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神僧當之無愧,可謂是功德圓滿。王子,神僧已經圓寂了!」大聲宣道:「阿彌托佛!」少林寺眾僧跟著齊聲念道:「阿彌托佛!」飛虹真人則是帶著六老和一個小道士念道:「無量天尊!」整個山間,迴盪著這震耳的響聲。

魯林聽了,眼前一黑,險些昏倒,幸好被身後一個腰間插著根魚桿的矮小老頭扶住,魯林眼角一酸,滿面悲傷,禁不住留下眼淚。這天竺僧在天竺國受人敬仰,魯林自從一生下來,就接受了他的洗禮,二十多年來,得到天竺僧無數的指點,兩人感情極為的深厚,他想起天竺僧待他的眾多好處,又怎麼能不感到傷心!那紫袍老者正是血手門的日公,只見他看了一眼天竺僧,「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大方,飛虹,你們還不投降麼?」大方神色一肅,道:「少林寺乃武林正宗門派,你們是什麼牛鬼蛇神,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說話?」

日公冷笑一聲,道:「少林寺的名聲的確是大名鼎鼎,不過,那已經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如今的少林寺,要想恢復當年的盛況,哼,給你們百年的時間,你們也辦不到!」大方怒道:「無知狂妄之徒,竟敢如此污蔑少林寺,少林十八羅漢何在?」話聲一落,只聽衣袂破空之聲傳來,十八個中年和尚飛身落到了大方身前,手中的木棍一揮,齊聲道:「掌門,十八羅漢聽令!」

大方道:「他們之中,誰要是敢衝上來,我以掌門人的身份,命令你等,出手阻攔。敵人武功高強,你們要小心,不可輕敵!」十八個中年和尚齊聲道:「是,謹尊掌門人法旨!」說完,身形飄動,排成一行,攔在了兩群人之間,就如一道人牆一般。日公冷冷一笑,道:「少林十八羅漢陣,本公聞名已舊,你們既然不肯歸降,那就不要怪我們手下不留情!」頓了一頓,問道:「大方,本天尊問你,前些天,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個人?」大方淡淡的道:「那人已經自殺了!」儒雅中年人冷笑一聲,道:「好,很好!」想了一想,沉聲道:「大方,本公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歸不歸降?」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你可曾聽說少林寺對任何邪惡勢力低過頭?」

日公臉色一變,喝道:「那好,這是你們自找的!大方,你看清了,本公給你介紹一些令你們膽寒的大人物!」說完,扭頭看著一個相貌陰沉的中年人,笑道:「這位就是本門的日,月,星三公的星公,六十前,他在武林中的名號是『邪秀才』,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大方聽了,臉色大變,原來此人的名號,大方年輕的時候,曾聽說過他,名氣雖然不太大,但聽說此人極為的邪氣,武功很高,論年紀,比大方還要大上十多歲,如今也有九十出頭,沒想到他的相貌卻是一個中年人模樣。

日公指著三個相貌醜陋的長袍老者,笑道:「這三位是本門的客卿,許多年前,武林人稱『陰司三君』,不知你們聽說過沒有?」那三個老者「嘿嘿」一笑,不笑還好,一笑起來的樣子,更加的醜陋,日公報出他們的外號,少林寺這一邊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底細,大悟想了一想,突然臉色一變,道:「什麼『陰司三君』,原來是『陰司三丑』,想不到你們這三個邪道魔頭依然還活在世上!」原來在許多年前,黑道上出現三個人,殺人如麻,因他們的長相醜陋,被武林中稱作「陰司三丑」,在東北一帶橫行一時,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突然銷聲匿跡,這三個人,論輩分,同地榜高手上的那些人都是一個輩分的。

「陰司三君」的老大陶大橫翻了一個白眼,冷冷的道:「三丑也好,三君也罷,今日少林寺不歸降本門,少林寺就要血流成河,哼哼!」日公微微一笑,又指著兩個怪人道:「這對夫妻,你們一定聽說過,他們便是威震西北的『鐵金剛,俏羅剎』,也是本門的客卿!」

他所說的這對夫妻,男的身材奇高,就如巨人一般,塊頭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大了一倍,那女的卻身材嬌小,不足五尺,兩人眼睛微微瞇著,似乎在睡覺一般,對在場的人,連正眼也不看一下,感覺極為的傲慢。這對夫妻,四十多年前,在西北一帶稱霸,近十年來,聽說已經退出了武林,沒想到他們居然當上了血手門的客卿,他們的武功,沒有人知道有多高,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死在了他們的手裡。日公「哈哈」大笑著,又接著介紹了幾位客卿,這些客卿一一報出來後,大方等人不禁流出了冷汗,感覺對方的實力簡直就是強得嚇人!這些人無一不是多年前的武林高手,論身份,至少也和大方等人是一輩,有這麼多高手被「血手門」收去,難怪他們敢找上少林寺,並揚言要稱霸武林。光以眼前這些高手而論,血手門足可以橫行武林,就不要說其他不為外界所知的高手了!

日公介紹完客卿之後,笑道:「其他的,本公就不用介紹了,他們都是本門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中人,每一個都身懷絕技,足以稱雄一方,憑你們少林寺,加上武當派,還有前來助拳的武林高手,你們自問抵擋得了嗎?」

第五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少林血戰

大方深吸了一口冷氣,雙手合十,面色沉重而又毅然,道:「阿彌托佛,想不到你們的實力竟然如此的強大,武林即將遭受劫難了,少林寺作為九大門派之一,雖不敢說能匡扶正義,但也見不得妖魔橫行,胡作非為,少林寺誓死與你們對抗到底!」日公臉色一沉,道:「大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這點勢力,想要同本門較量,無疑是螳螂擋車,不自量力!到了如今,你還不歸降!」

大方默然不語,心中思忖著該怎麼對付,一旁的飛虹真人冷笑一聲,道:「日公,貧道知道你們的實力很強大,但自古以來,邪不勝正,總有一天,你們都會遭到正派人士的痛罵和討伐!」日公「哈哈」大笑一聲,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武林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孔夫子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這話說完後,血手門的人都大笑了起來,看來是十分的同意這話,飛虹真人道:「你們……」日公淡淡一笑,道:「飛虹,你們武當派不是有一尊大神麼?他怎麼沒來?」飛虹真人道:「他老人家早已不管武林之事,倘若是多年以前,他老人家早已出手,焉能容你們在此橫行!」日公眸子裡寒光一閃,那日他被張向風弄得當場出醜,對張向風是又恨又怕,聞言冷笑道:「就算他來了,也無濟於事!」

星公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寒氣森森,看了那十八個中年和尚一眼,聲音刺耳的道:「少林十八羅漢陣,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們不動手,就讓本公出手,二十招之內,必破十八羅漢陣!」說完,慢騰騰的走了上來。十八個和尚見他上來,均是手中木棍一揮,整齊劃一的朝前一指,為首的一個和尚喝道:「何妨妖魔如此大言不慚,快快退下!」星公臉色一沉,喝道:「好,本公就是妖魔,今日妖魔就要拿你們開刀!」說著,身形一晃,向一個和尚一手抓過去,爪風凌厲,出手極快,那和尚手中木棍一揮,一招「神龍出海」,橫掃而去,星公冷笑一聲,身形猛然間躍起,一腳踢到了和尚的頭頂,這一腿來得好快,那和尚竟然來不及閃躲,眼看這一腿就要踢中和尚,此時,少林十八羅漢陣業已發動,三個和尚從身後三棍劈到星公頭頂,星公身軀一轉,腿風在那和尚的面門刮了一下,翻身落到丈外,陰笑一聲,雙掌一推,發出十道氣勁,將十個和尚撲來的身形阻了一阻,然後身形一飄,迎向了兩個和尚,雙掌一拍,掌風捲出,陰風陣陣,兩個和尚還沒有撲到近前,只覺陰風襲人,渾身難受,腳下一滑,急忙閃了開去。

星公陰笑一聲,道:「本公看你們誰敢上來!」雙掌連續不斷的揮出,一陣陣的陰風向四下捲起,十八個和尚結成陣勢,層層將星公圍在中心,手中的木棍呼呼作響,化作十八道棍影,排山倒海一般的同陰風相抗。這十八個和尚乃是少林寺達摩院中的一等武僧,只有他們十八個人修煉過羅漢陣法,十八羅漢陣作為少林寺的鎮山之寶,很少有人能夠破解,這星公就算武功絕頂,但要說二十招之內破掉十八羅漢陣,恐怕是有些言過其實。轉眼之間,星公已出了十四招,這十四招放眼江湖,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了,但十八羅漢陣講究的是聯合之術,一人的力量有限,但眾人的力量卻是強大的,十八羅漢陣又是極為的玄妙,十八條人影團團圍著星公飛快轉動,令人眼花繚亂,星公要不是仗著內力的深厚,早已感到頭昏眼花。

大悟見了,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在二十招之內破掉十八羅漢陣!」轉眼間,又過去了三招,星公依舊沒有擺脫十八羅漢陣的圍困,十八個和尚身形越來越快,陣式逐漸縮小。驀地,星公陰笑一聲,雙手猛地一縮,鑽入了袖中,五個和尚的木棍已臨頭頂,星公卻是動也不動,就像沒有看見一般,只聽「蓬蓬……」的五聲響過,五根木棍打在了星公的身上,星公悶哼一聲,雙眼一翻,喝道:「打得好!」雙手猛地從袖中伸出,「啪啪……」五掌,均是拍在五個和尚得胸口,五個和尚慘叫一聲,往後飛了出去,摔落在地。

「啪啪」兩聲,從身後而來,兩根木棍又打在了星公背上,星公雙拳緊握,身形搖了一搖,暗吸一口真氣,回身就是兩拳劈出,正中棍身,「喀嚓」一聲,兩根木棍同時斷為兩截,兩個和尚噴出鮮血,摔出幾丈開外,少林寺這一邊的人見了,面色大變,那星公陰笑聲中,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又將剩下的和尚震退的震退,震傷的震傷,十八羅漢陣眨眼之間已是不成陣行,支離破碎。星公立在雪地上,神態極為的得意,雪花依然下著,但雪花落到他頭頂一尺時,均是向外飛濺開去,那是遇到了星公外放的無形氣勁,他眸子內閃過一道一道的陰森光芒,突然露齒一笑,道:「怎麼樣?十八羅漢陣也不過如此,你們的鎮山之寶已經被本公破掉,本公看你們還有什麼伎倆!」大方臉色變換不定,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還是第一次這麼快就被人破解,這星公的武功比起當年的天,地榜高手,恐怕也毫不遜色!大方雙手合十,歎道:「阿彌托佛,施主的武功果然驚人之至!」

話聲未了,只聽少林寺內傳來一聲尖嘯,尖嘯一出,日公臉色一喜,「哈哈」大笑,道:「大方,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歸不歸降?」聽到那尖嘯之後,少林寺這一邊,臉色均是一變,想不到他們有人從後山摸了上來,不等大方吩咐,只見十來個和尚抄起兵器,就往山上跑去,星公陰笑道:「上天已經注定少林寺要滅亡,你們去了,也是死路一條!」

日公見大方沉思不語,臉色一厲,喝道:「好,大方,你們不肯歸降,那就休怪我們了!」說完,飛身撲了上來,一掌劈出,大方雙袖一揮,騰身而起,一掌印了上去,一出手就是少林寺的「如來手印」,只聽「蓬」的一聲,大方在空中連接翻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胸口微喘,日公卻是大笑一聲,道:「大方,雖然你是一派掌門,但你還不是本公的對手!」話聲中,人影晃動,一招快過一招的將大方逼退了好幾步,飛虹真人見了,喝道:「貧道也來會會你!」說完,拔出真武劍,撲了上去,一道亮人的劍芒射向日公,劍氣如洪水一般滾了上去。日公長笑一聲,雙掌舞得風雪不透,腳下踩著一套古怪的步法,同兩大門派的掌門人大戰起來。

星公見了,陰笑一聲,道:「大方,飛虹一出,你們這些人裡面還有什麼高手!」神態極為的傲慢,突聽一個老道笑道:「邪秀才,老道來會會你!」飛星老道帶著那個小道士走了上來,反手一探,從小道士手上拔出寶劍,一劍刺出,這一劍不能說不快,而且是快過了人的眼睛,但是劍光閃動之中,始終不能刺著星公,星公有如鬼魅一般飄動,閃避著飛星老道的劍尖,陰笑道:「哦,想不到你這個老道還有些本事,難道其他的都是膿包!」話聲中,閃電般擊出八掌,將飛星老道逼退了三步。

武當五老見了,臉色均是一變,同時喝道:「狂妄之徒,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武當派的劍法!」五人飛身縱起,手中寶劍一揮,劍光如電,雪花被劍氣震飛得團團打轉,一同殺向星公。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少林寺的安危,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其實,星公的武功高強,輩分還在他們之上,比他們還要高上半輩,他們聯手對付,也沒有什麼可丟臉的。「陰司三君」陶大橫,陶大岷,陶大峰狂笑著,走了上來,陶大橫笑道:「你們這些小和尚,中和尚,快快自殺了事,不然老夫就讓你們不得好死!」兩個中年和尚聽了,大怒,揮刀衝了上來,還沒有來得及出刀,陶大橫臉色一厲,飛身一縱,雙掌拍出,正中二人的胸膛,兩個和尚慘叫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陶大橫得意的大笑起來,帶著兩個弟弟,向少林寺這一頭逼了過來,有他們在前面開路,少林寺恐怕沒有一個是他們的對手。驀地,一個矮小的奇裝老頭迎面走了上來,笑嘻嘻的道:「陰司三丑,你們三兄弟怎麼越混越回去了!」說著,身形一晃,以身軀撞向了陶大岷,陶大岷見他是來自天竺的那批人中的一個,翻了一個白眼,道:「你是什麼東西,找死!」毫不示弱的撞了上去,只聽「蓬」的一聲,接著就是有人一聲大叫,陶大岷一屁股坐了下去,順著雪地,朝後退了一丈,眾人正覺一愣,只見陶大岷醜臉一怒,喝道:「好啊,你……」就要挺身而起,不料剛站到半途,臉色青紫,狠狠的瞪了那矮小老頭一眼,盤膝坐了下來,竟然調元起來。

矮小老頭嘻嘻一笑,身軀一晃,撞向了陶大峰,道:「你兄弟都不願意打了,你也去歇息,歇息!」陶大峰變色道:「老傢伙,你是什麼人?」一掌劈出,矮小老頭一轉,到了他的左首,一撞而到,只聽「蓬」的一聲,兩人都是各退了三步,矮小老頭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沒有讓你去歇息,看來只有和你們大戰一場了!」說著,從腰間拔出一個魚桿模樣的東西,陶大橫神色一驚,道:「你……你是姜無崖?」矮小老頭嘻嘻一笑,道:「不錯,我就是姜無崖,你們有什麼指教!」說著,手中的魚桿一揮,化作兩道影子擊向二人,兩人大怒,同時躍起,凌空下擊,施展本領,只見掌風凌厲,氣勁縱橫,三個人在場中快如閃電的打在一處。

「血手門」一共來了九位客卿,陰司三君,鐵金剛夫婦是五位,還剩下四位,四人見姜無崖偷襲陶大岷成功,同其他二人打在一處,均是臉色大怒,當下飛出一人,加入了戰團,其他三人飛身縱起,向少林寺這頭殺了過來,正要大開殺戒,突聽那魯林王子喝道:「少林寺有難,我們不能置之不理,你們上去!」只見站在他身後的五個奇裝怪人飛出四人,同三位客卿戰在一處,另外一個臉色青紫的包頭老者,卻眼睛微微閉著,對外界不聞不問,不過,隱隱能感覺得出他的氣勁發出,籠罩在兩丈之內,把魯林和天竺僧的身軀牢牢的守護住,此人一定是個高手!

鐵金剛夫婦發覺此人是一個真正的高手,眼睛終於大張開來,兩人眸子內均是寒氣逼人,直視著那個怪人,鐵金剛咧嘴一笑,道:「從天竺來的人,也想多管閒事麼?」只聽那怪人眉頭微微一皺,道:「要動手便動手,老夫從來不多說廢話!」俏羅剎「格格」大笑一聲,道:「天哥,這人看起來比我們還要冷酷,咱們要不要去會會他?」鐵金剛正要開口,突然臉色一變,抬起頭來,大叫道:「少林寺還有什麼老傢伙沒有死,跟我出來!」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阿彌托佛,兩位施主修為甚深,何苦要助紂為虐,與少林寺作對!」隨著話聲,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從遠處走了上來,當先一個,白眉白袍,後面一個是位青年和尚,手中拿著一根棍子,鐵金剛夫婦看了那老僧一眼,面色漸漸凝重起來,俏羅剎煙波一轉,道:「天哥,先下手為強!」話聲未了,兩人飛身躍起,四掌凌空一推,那老僧大吼一聲,雙掌一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老僧的身軀晃了一晃,心頭大驚,急忙反手一抓,將那根棍子拿在手裡,對身後的青年和尚道:「你上去吧!」那青年和尚應了一聲,飛身落到了武當派的小道士身旁,他隱隱感覺這個小道士倘若和他聯手,可以抵擋住一個大高手,小道士見了他,呵呵一笑,他心頭微微一熱,極為困難的露出微笑為禮。

那老僧拿到了棍子之後,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已經同天地結合在一處,氣勁猛地破空飛出,將對方二人逼退了三步。鐵金剛夫婦臉色一沉,俏羅剎道:「天哥,看來我們不得不出絕招了!」鐵金剛長嘯一聲,猛地伸手一舉,將俏羅剎舉了起來,揮舞著俏羅剎向那老僧飛身躍到,把俏羅剎當作兵器一般砸向老僧,老僧心頭一凜,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打法,立時被逼退了三步,這一退,鐵金剛逼得更緊,有如狂風暴雨般攻擊而上,老僧心頭連連叫苦,手中的棍子擋了幾下,這才扳回劣勢,一根棍子在手,嗚嗚作響,週身三丈之內均是棍影,而鐵金剛總能找出空隙,舞著俏羅剎,衝殺進來,俏羅剎雖然被當作了兵器,但她的一雙纖手卻始終沒有歇著,如同鐵釵一般,專找老僧的空門處下手,五丈之內均是他們的勁風籠罩,打著打著,竟然遠離了眾人。這一對打得是最驚險的,誰要是一分心,所得到的下場,不死也得重傷。

這個時候,雪花慢慢的小了起來,血手門的那一大批緊裝漢子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吶喊道:「血手門,天下無敵,血手門,天下無敵!」卻沒有一個走上前來。在血手門的安排中,這些人只是來助威的,如果他們也上陣的話,場面就會極亂,血手門也不好怎麼控制場面。老僧同鐵金剛夫婦一動手,血手門所來的天罡,地煞中人,紛紛展動身形,基本上都向少林寺眾僧衝殺而到,少林寺的僧人雖然多,但那能和他們相比,一交上手,立時傷了十來個人。三十六天罡來了七個,七十二天煞來了十三個,那小道士和青年和尚武功出乎意料的高強,兩人聯手,竟然將兩個天罡高手拖住,雖然是處於下風,但對方二人要把他們擊敗,也得在一百多招開外,那兩人也六十出頭了,內力都是極為的深厚,見兩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領,氣得哇哇大叫。

剩下的五個天罡分出兩人,守護在天尊的身旁,其他三人分三個方位,心神一沉,發出氣勁,同天竺來的那個怪人隔空較量,那怪人臉上始終帶著一種冷酷,氣勁發出,將三人的氣勁擋在外面,一時半會,還分不出勝負,魯林也有一身不錯的功夫,他本來也想參戰,但卻被那怪人傳音勸住了,只能站在天竺僧的身後,以防有人波及到國師的身體。那十三個地煞分出九個出來,將少林寺眾僧牽引住,其他四個飛身從眾人頭頂躍過,向少林寺的大門衝去,沿路遇到少林僧人,隨手一揮,就將對方或震飛,或震退,很快的就衝到了山門處,大概是要衝到寺內,同從後面偷襲進來的人回合。

清玄,清成二人聯手抵擋一個天煞,占是佔了上風,但要偷空相助同門,卻是極為困難,眼見同門一個個重傷在地,血流了一地,同雪地匯合,觸目驚心,心中的悲痛無法言表,恨不得同敵人拚個魚死網破。

就在天竺僧同天尊二人盤膝坐下的時候,在方劍明所住的那個院子裡,八個中年和尚,由一個長袍老者帶領,在院子裡四處走動,同時在屋頂上,分四個方向,站著四個手拿戒刀的和尚。那長袍老者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他受大方的委託,在這裡守護著沉睡未醒的方劍明,其實,他的心早已飛出了這裡,恨不得出去看看對方勢力到底有多麼強大。雪花漫空下著,很快就在院子中鋪了一層,眾人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凌霄子緊緊握著劍柄,站在方劍明的屋子前,看著左右來回走動的武僧,突然眉頭一皺,道:「你們都停下來吧!」八個武僧停下腳步,分立在四周,其中一個武僧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凌掌門,你說那些人衝得進來嗎?」凌霄子對血手門並不瞭解,當他們只是邪道人物所組成的一群烏合之眾,淡淡一笑,道:「少林寺乃九大門派之首,千年以來,始終屹立不倒,我相信大方掌門一定能夠擋得住他們!」另一個武僧聽了,道:「不錯,掌門武功高強,又有武當派的幾位高手前來相助,敵人再強大,掌門也能將他們擊退!」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陰陰一笑,道:「是麼?」聲音飄忽清晰,就像對著耳朵說話一般。眾人聽了,大吃一驚,站在屋頂的四個武僧戒刀一揮,均是大喝道:「是誰?出來!」凌霄子眉頭緊蹙,他居然聽不出這人的方向,突然,一陣寒風吹來,凌霄子全身上下猛地打了一個寒噤,憑他的內功,怎麼可能會被寒風凍成這種樣子,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猛地冒出,眼珠一轉,臉色霎時一變,只來得及叫道:「小心,他……」站在屋頂上的四個武僧突然飛了起來,升到三丈高下時,人如一團棉花般,夾在雪花之中飄到了院中,凌霄子飛身接住一人,看了對方的喉頭一眼,臉色頓時驚駭無比,只見那個武僧的喉頭上留著一道痕跡,似乎是被什麼細微的利器滑過一般,看來其他三人也遭到了同樣的下場。

四個武僧眨眼之間死了,八個武僧心頭狂跳,冷汗直流,抬著頭尋找著兇手,就是凌霄子本人,也禁不住流出了冷汗,這人的武功未免太詭異了,他們連人影看都沒看到,也不知對方是如何出的手,四武僧就命歸地府,這般手段,天下之間,又有多少人做得到!看來有敵人偷偷的闖了進來,凌霄子定了定神,面色一沉,喝道:「鬼鬼祟祟,算什麼人物,出來!」

只聽有人冷笑,冷笑聲中,三條人影從對面的屋頂上飛躍出來,閃電一般落到院中,這三個人都是中年人的模樣,內中一個模樣頗為周正的看了凌霄子一眼,嘴角一揚,喝道:「你就是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凌霄子沉聲道:「不錯!」三人大笑了起來,那人邊笑邊道:「想不到你淪落到了給少林寺當看家狗,佩服,佩服!」凌霄子臉色一紅,怒道:「我是看家狗,那你們是什麼?你們不過是別人手裡的一枚棋子,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為你掉一滴眼淚!」這話似乎捅在了三人的傷口上,三人臉色青紫,異口同聲的喝道:「不知死活!」那陰森森的聲音突然響起,飄飄忽忽的道:「不要囉嗦,殺了他們,把那姓方的小子抓走!」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章 劍劍劍!

話聲剛落,只見那三個人滿臉獰笑著,向前逼近過來,凌霄子將手一揮,「錚」的一聲,拔出了寶劍,八個和尚守在方劍明的房門前,手中的戒刀往前探出,凌霄子瞪著三人,沉聲道:「你們要幹什麼,刀劍無眼,不想活的就上來吧!」那三個人「桀桀」冷笑起來,似乎是極為的不屑,笑聲一落,三人猛地飛身縱起,衝了上來,凌霄子大喝一聲,手腕一抖,劍身一振,劍氣破空之聲斯斯,一柄劍化作十數道劍影,一招之間,分襲三人的大穴。三人臉色微微一變,紛紛喝道:「不自量力!」內中一人從腰間拔出一根九節鞭,舞動起來,鞭影縱橫,捲向凌霄子的劍身,劃破氣流之聲,如同震雷。凌霄子臉色一變,不敢用劍去硬碰對方的鞭身,急忙一個「燕子大翻身」,回手一劍刺出,只聽「叮」的一聲,兩人都被對方的內力震退了一步。

這時,其他兩人也已殺入八個和尚之中,眨眼之間,兩個和尚就被兩人一掌一拳擊中,翻倒在了地上,敵人手段之狠毒,凌霄子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叫一聲,捨了那人,腳跟在地上轉動,雪花飛舞之中,從後面,向一個中年人的背後一劍刺去,這一劍正是崆峒派「七拙劍法」中的第五式「勤能補拙」,一使出來,頓時劍氣強盛起來,幾乎是一擊即到。那中年人聽得身後風響,劍尖已到了背心,臉色大變,急忙朝前一撲,一掌劈飛了一個和尚手中的戒刀,凌霄子的劍尖卻在他的肩頭劃過,鮮血飛濺,那中年怒吼一聲,一掌飛出,將一個和尚手中的戒刀震開。同凌霄子打鬥的那人料不到凌霄子會捨他而去,等他趕上時,凌霄子已經得手,劍光飛閃,劍氣縱橫,帶著六個和尚緊緊的守護在房門前。三人合在一處,聯手攻擊,一時竟然無法擊破。

他們三人乃是血手門的地煞,論武功,雖然還差凌霄子一些火候,但也算得上是一個高手了,但凌霄子劍法獨到,一把寶劍在手,化作滾滾劍影,帶著六個和尚,都是一副拚命的打法,三人投機取巧,加上地形不適合圍攻,倒沒有立刻得手。

不過,過了十數招後,凌霄子這邊漸漸的吃不消了,只聽「啪」的一聲,一個和尚中了一拳,那使九節鞭的中年人鞭身一卷,劈中一個和尚的胸膛,兩個和尚噴出鮮血,都被震飛了出去。那使九節鞭的中年人獰笑一聲,九節鞭一卷,鞭影如山,滾向凌霄子,凌霄子一劍刺出,本來想刺在鞭骨節上,那裡知道,由於剛才的拚命,內力消耗掉了不少,這一劍刺出去後,才到半途,內力跟不上,劍勢緩了一緩,使九節鞭的中年大喝一聲,道:「撤手!」鞭身一套,將凌霄子的寶劍捲住,內力一運,向外一提,凌霄子悶哼一聲,虎口崩裂,灑下幾滴血珠,卻將寶劍牢牢的抓在手裡,使九節鞭的中年人想不到凌霄子會如此強悍,微微一愣的功夫,凌霄子的寶劍突然脫手飛出,凌霄子飛身而上,運起全身的功力,向對方的胸膛打到,對方只來得及單掌一提,兩人的手掌已結實。

只聽「轟」的一聲,使九節鞭的中年人「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被震飛了出去,滾到牆邊,凌霄子則是身形搖搖晃晃,朝後退開,另外一人見得有機可乘,陰笑一聲,左掌一提,狠狠的印向了凌霄子的命門。就在這個時候,只聽有人嬌喝一聲,道:「奸賊,你敢!」一條紅影有如驚虹一般射到,手中的一把寶劍凌空一揮,劍芒吐出,長達三尺,點到那人的面門,那人微微一凜,他這一掌一印下去,凌霄子是完了,那麼他也必受重傷,他可不幹這種吃虧的事,急忙身形一退,雙掌翻飛,將兩個和尚震退,同第三個人聯手合擊,將剩下的和尚全部打翻在地,就要往房內衝去。

那道紅影焉能讓他們得逞,冷笑一聲,寶劍一翻,橫推出去,一道龐大的劍氣掃向二人的雙腿,兩人臉色大變,想不到這人的內力之深厚,比他們還要高出了不少,同時翻身縱起,躲過劍氣,退到了牆下,那使九節鞭的中年人也已翻身站了起來,他雖然受了內傷,但並不是很大。三人踏上一步,三道氣勁擊向了穿紅衣服的人。這人其實就是祝紅瘦,她說過要來幫助少林寺的,方劍明沉睡不醒,她生怕方劍明有什麼不測,是以每一天都來查探,今日一大早,她聽說有一批人去了少林寺(天竺僧一行),急忙也跟了上去,她如今對少林寺四周的情形極為熟悉,加上輕功絕頂,神不知鬼不知的摸到了少林寺內,她關心的只是方劍明,就隱伏在院子的不遠處。過了一株香的功夫,突然感覺氣流有所波動,知道是來了高手。她心頭暗自吃驚,在她的感覺中,所來的應該是四個人,但是她卻只聽得見三人的衣袂破空聲,這第四個人的武功之高,比起她來,只高不低,祝紅瘦不敢輕舉妄動,決定靜觀其變。

後來,她又感覺氣流一陣轉動,一道極為微弱的寒芒突現,繞著那四個武僧轉了一圈,祝紅瘦心頭大驚,她竟然看不出對方是如何出手的,劍法之快,劍法之詭異,超出了人的想像之外,那人殺了四個武僧後,氣流又恢復了平靜,祝紅瘦不敢大意,屏住呼吸,不讓自己被那個高手發現,再後來,就是三個中年人現身,直到凌霄子遇險,祝紅瘦才出來。三個中年人的氣勁轉眼就打到祝紅瘦的身前三尺,祝紅瘦冷笑一聲,柳眉一豎,心神一沉,寶劍緩緩的推出,一股充沛的劍氣擋在了身前,氣流一陣旋動,那三人只覺心頭一跳,祝紅瘦則是嬌軀晃了三晃,將三道氣勁化得無影無蹤。三人見了,心頭一驚,一時沒有人敢上前去。

凌霄子臉色蒼白,顯然是內力消耗得差不多盡光,看了祝紅瘦一眼,微弱的道:「姑娘,你是……是那位,我……」祝紅瘦頭也不轉的道:「前輩,有話過後再說,你先調元一下,有我在此,便叫他們不能傷害方弟!」凌霄子聽了,猜出她是方劍明的朋友,見她武功如此高強,比自己高了不少,心頭一鬆,當即就盤膝調元起來。三人見了,就要衝上,聯手對付祝紅瘦,驀地,一聲尖嘯傳來,那聲尖嘯遠遠傳出,在半山之中的也能聽得見,嘯聲過後,那人怪聲道:「你們三個真是怕死得很啊,算了,你們三個暫且給本公退下,讓本公來對付她!」三人一聽,冷汗冒了出來,不敢回聲。祝紅瘦嬌聲喝道:「你是什麼人?」那人陰笑一聲,道:「小姑娘,本公乃血手門的月公,本公問你,你可是劍谷的人?」祝紅瘦傲然道:「不錯!」

月公輕哼一聲,道:「劍谷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今日,就讓本公怎麼來破掉你們劍谷的劍法!」話聲未了,一條人影凌空飛出,只聽「噹」的一聲,兩道劍光相交之下,那人飛身而去,不知藏身在何處,祝紅瘦卻感覺手腕一麻,對方內力比她還要深厚不少,寶劍險些脫手飛出,急忙心神一沉,妙目直視著前方,心無旁騖,寶劍約為向前伸出,腳下不丁不八。

氣流詭異的捲動起來,雪花四處飛濺,整個院子裡,儘是雪花飄舞,就在這一霎那,一道人影一飛而至,劍氣憑空砸現,一道劍影穿過一片雪花,擊到祝紅瘦身前,祝紅瘦的寶劍橫削而出,劍光橫掃而出,那條人影一拔,陡然之間憑空拔了三尺,也不知他是怎麼運劍的,只見劍氣忽隱忽現,劍影似形非形。祝紅瘦俏臉含煞,一把寶劍在手,瞬息之間,點出數十道劍影。

沒有兵器的碰撞之聲響起,但是劍氣,劍影,劍芒,在院子中,來往橫飛,令人驚心動魄。那條人影來得快,去得快,片刻之間,來來去去已六個往返。每一次到來,總能令祝紅瘦如臨大敵,一出手就是數十劍,片刻之後,祝紅瘦胸膛起伏,香汗淋淋,柳眉深深的皺著,她直到現在,竟然還沒看清對方的面貌,這月公的劍法,輕功,簡直就是恐怖到了極點,要不是祝紅瘦仗著劍谷劍法的精妙,早就傷在對方的劍下!突聽那人「嘿嘿」陰笑一聲,一道劍光飛射而出,他的人卻沒有出現,祝紅瘦心頭大驚,知道這才是對方最厲害的殺招,急忙手腕一抖,腳下一轉,使出了「神異八劍」的第三劍,那道劍光卻勢如破竹一般,衝破祝紅瘦的劍光,將她的劍招破掉,祝紅瘦長嘯一聲,第六劍瞬息揮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道劍光相撞,祝紅瘦俏臉異常的蒼白,身形晃了一晃,月公陰笑一聲,話聲傳來,道:「好,很好,你能接得下本公的這一劍,放眼江湖,青年一輩中,沒有幾個人能戰勝於你,不過,本公還有三劍未出,本公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得下接下來的三劍,嘿嘿……」話聲中,氣流一陣滾動,一股龐大的氣勁破空而出,在那道氣勁之中,若隱若現的有一道劍影。

那道氣勁剛發出,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吼起來,一字一句的道:「阿彌托佛!」佛門獅子吼發動,就如驚雷一般,聲波劃破氣流,撞向那道氣勁,兩下一接觸,只聽「轟」的一聲,一條人影凌空飛下,落在了祝紅瘦的身前,白眉白袍,頭頂光亮,此時,一張老臉約約有些發紅,胸口微微起伏,大概是運功過度所致!暗中藏著的月公悶哼了一聲,接著陰笑一聲,道:「老和尚,你終於出來了!」

老僧左手拿著一把長長的寶劍,雙眼開合之間,精光大甚,突然寬大的左袍一揮,一股溫和的氣勁掃過,祝紅瘦只感所受的內傷好轉了不少,盤膝而坐的凌霄子也感覺一股內力打入體內,內力恢復了五層,雙目一張,感激的看了老僧一眼,接著又閉目調元。老僧對祝紅瘦道:「小姑娘,麻煩你守住房門!」祝紅瘦看他的樣子,恐怕也有一百多歲,急忙點了點頭,寶劍一橫,守護在了房門前。老僧看了看地上少林寺弟子的屍體,臉色一怒,接著沉重起來,抬頭望了望天空,眉頭微微一皺,突然往前就走,朝那三個中年人一步步逼近,三人只覺對方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壓過來,三人竟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倏的,一道人影飛了出來,一劍刺出,老僧身形一轉,右手一探,「錚」的一聲,光華砸現,閃電拔劍出鞘,劍長八尺,也不知他使用的是什麼手法,瞬息之間拔出,劍光一閃,一劍刺出,只聽「叮」的一聲響,兩人的身形一合即分,一團氣流旋轉著升上高空,將雪花舞得四處亂飛。月公這次出來之後,卻沒有藏身起來,而是身形一飄,落到了那三個中年人身前。只見這月公身軀單瘦,披著一件雪白色的披風,蒼白的臉龐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他站在那裡,雪花落下,他整個人就如同融入了雪花中一般,說不出的詭異!看了老僧一眼,眼光一寒,嘴一張,陰森森的聲音道:「劍是好劍,可惜不是真的『阿難劍』!」

老僧面色一沉,道:「倘若是真的阿難劍,今日你們焉敢這般膽大,到少林寺肇事!」月公嘴角輕輕一楊,道:「老和尚,本公身為血手門的三公之一,勸你們少林寺歸降,你可答應?」老僧喝道:「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要少林寺歸降,別說歸降,就是低一下頭,老衲也辦不到,因為你們根本就不配!」月公冷笑一聲,道:「好,很好,既然你們少林寺如此強硬,本公就成全你們!」說完,將手中的一把奇形怪劍緩緩舉了起來,劍身是白色的,隱隱有黑光流動,老僧神色一驚,道:「你這把劍到底是什麼劍?怎麼一股邪氣!」月公冷冷一笑,道:「劍名承影,殺人無形,老和尚,你受死吧!」

話聲未了,也不見他怎麼發力,急如閃電,一劍刺出,老僧急忙舉劍一擋,只聽「叮」的一聲,那人人影飄忽,身形一晃之間,從四面八方一共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劍,漫天都是劍影,令人眼花繚亂,老僧心神一沉,站在原地,一柄長劍舞起,向四面八方刺去,只聽「叮叮……」響個不停,那三個中年人看了幾下,突然感覺頭昏,急忙守住心神,眼睛一閉一睜之間,卻見兩人的身形相隔一丈,立住不動了,雪花飛舞,很快就落了兩人一身,三人正覺奇怪,卻見月公手腕輕輕一抖,氣流微微一震,祝紅瘦面色一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一道鮮血飛濺,老僧的肩頭開了一個口子,老僧臉色一沉,手中的長劍緩緩的往前一推,月公悶哼了一聲,眸子內的寒光大甚,手腕又是一抬,又是一道血光飛濺,老僧的左右肩頭都中了劍氣,祝紅瘦失聲道:「大師!」提劍就要上來助戰。

老僧沉聲喝道:「不要上來,小心他的『無影之劍』!」心神一分的一霎那,又被對方的劍氣在大腿上開了一個傷口,祝紅瘦見了,禁不住花容失色。只見兩人互相直視著,片刻之後,老僧身上鮮血飛濺,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劍氣,流了這麼多的血,虧他還能站穩,而月公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雪花慢慢的小了起來,老僧突然露齒一笑,橫劍一封,終於擋住了對方無影劍氣,月公腳下微微後退了半步,臉色急劇的一黯,猛烈的咳嗽起來,眼角開始流出兩道鮮血,說不出的恐怖!老僧倏的仰天「哈哈」大笑一聲,舉起長劍,自上而下的一劍劈出,那劍所帶起的氣勢似乎要把這天地一分二。

月公眼角的鮮血流得越來越多,就如泉水一般湧出,猛地尖嘯一聲,披風一張,如同蝙蝠一般飛退而出,消失在院子中,雪地上灑滿了他的血跡,月公退走之後,老僧滿臉通紅,就如喝醉了一般,身形晃了幾晃,祝紅瘦就要上前扶他,倏的,老僧慘叫一聲,臉色扭曲,似乎是中了什麼暗算,猛地舉起長劍,朝地上插去,長劍半數沒入雪地上,一蓬血光飛射而出,地下有人慘叫一聲,老僧一劍插出去後,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珠瞪得老大,直視前面不遠處的三個中年人,從他身上不斷的發出一股股排山倒海的氣勁,以長劍為起點,一道無形的劍氣破空飛出,那三人面色大駭,想不到這個老僧就要歸西了,還能發出這般驚天動地一劍,三人大吼一聲,運起功力,雙拳,雙掌,九節鞭朝前打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三人悶哼一聲,翻身退出了十多丈外,只見他們身後的那座屋宇眨眼之間倒塌下去,灰塵飛濺,木頭橫飛,場面極為的壯觀!

祝紅瘦感覺老僧的氣息越來越弱,心頭一震,走上前去,顫聲問道:「大師,你怎麼樣了?」這時,只聽遠處傳來「嗚嗚嗚……」的怪聲,不知是什麼聲音響起,老僧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小姑娘,這裡就靠你們了,十八銅人陣已經發動,少林寺的安危就全靠它了!」說著,雙目一閉,含笑而逝,那柄長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離去,激烈的晃動起來,突然片片粉碎,落在雪地上,此時,雪差不多已停了下來。

祝紅瘦見老僧圓寂了,心頭一歎,猛地眼光一厲,朝那三個中年人看去,只聽身後凌霄子的聲音有些沉痛的道:「姑娘,大師……大師已經圓寂了麼?」祝紅瘦咬牙道:「是的!」

話聲剛落,只見從那三個中年人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來,那人出現得十分詭異,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那人走路的姿勢極為古怪,看上去有些生硬,不像一個正常人走路的樣子,他一出現,一股強大的力量彈出,立時將那三個人震飛了出去,那三人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驚恐,誰也不敢上前去,那人動作雖然生硬,但是來得卻極為的快捷,轉眼之間就來得近前,祝紅瘦和凌霄子定睛看去,只見此人年紀不是很大,眼光微微有些呆滯,頭髮用一根紅繩紮著,身材高大,兩隻胳膊就如鋼鐵一般,給人的感覺就是強悍,可怕四字!

凌霄子見他話也不說,看樣子是要衝上來,急忙喝道:「你是誰,想要幹什麼?」那人眼珠一轉,聲音就如撞鐘一般刺耳,道:「抓一個名叫方劍明的人!」凌霄子臉色一變,從地上撿起寶劍,飛身縱起,一劍刺出,那人看也不看他,盯著祝紅瘦,好像沒把凌霄子放在眼裡,只聽「叮」的一聲,凌霄子的寶劍在對上的胸膛上紮了一下,還沒有刺進去,「喀嚓」一聲,寶劍斷為兩截,那人眼珠一轉,喝道:「找死!」一拳揮出,凌霄子心頭大驚,棄劍雙掌拍出,只聽「蓬」的一聲,凌霄子慘叫一聲,被震飛出去,「轟」的一聲,砸破了一間屋子,凌霄子摔進去後,裡面就沒有了動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祝紅瘦看了,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的武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渾身刀槍不入,還有恐怖的內力,祝紅瘦也見過不少的高手,這種變態般的高手,她還沒有見過,微微一遲疑的功夫,那人喝道:「閃開!」衝了上來,祝紅瘦心神一沉,運起全身功力,一劍閃電揮出,這一劍出得極快,當下就刺中對方的肩井穴,只見一縷鮮血飛濺,那人身軀頓了一頓,似乎沒有想到祝紅瘦這麼一個女子會刺傷他,眼珠一轉,臉色猛然一怒,大吼一聲,屋簷上的雪花紛紛被震得落下,肩頭朝前一挺,內力暗震,只聽「卡嚓」一聲,那柄陪伴祝紅瘦十多年的寶劍,給他震斷成三截,祝紅瘦俏臉一霎時變得蒼白無血!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劍明快醒!

那人大聲喝道:「小丫頭找死!」一拳揮出,拳風,拳勁撕破氣流,吹得祝紅瘦的秀髮飄舞。祝紅瘦面色慘白,想要躲閃開去,卻發現對方的氣勁已將自己牢牢鎖住,自己竟是寸步難移,只得長嘯一聲,左掌平推而出,同對方那缽大般的拳頭一撞。

一拳一掌相碰,還沒有發出任何動響,祝紅瘦身軀一顫,只覺體內的真氣四處亂走起來,就如走火入魔了一般,氣勁亂跳,喉頭一甜,張口灑出一口鮮血,「啊……」的慘叫一聲,飛了出去,一下就撞破房門,滾到了方劍明床前,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張口「嘿嘿」冷笑,倏的臉色一沉,回身一掌擊出,喝道:「來得好!」只聽「蓬」的一聲,那人身形晃了一晃,大吼一聲,跳躍出去,也不知和誰大打出手,只聽得見院子中「砰砰蓬蓬」的響個不停,看樣子是遇到了勢均力敵的高手。

祝紅瘦強吸一口真氣,爬著站立起來,這口真氣用完以後,她感覺自己的內力再也提不出半分,好像是變成了一個廢人一般,這時的她,就是一個小孩子也能一拳將她擊倒,只見她搖晃著身軀撲到方劍明的床頭,聲音沙啞的喊道:「方弟,方弟,你快醒來啊,少林寺遭受如此劫難,你怎麼可以如此沉睡不起,你快醒來,少林寺需要你!」方劍明卻是嘴角含笑,鼻翼慢慢的扇動,似乎就在作一個美夢一般,對祝紅瘦的喊叫不聞不問,祝紅瘦心頭一痛,從來沒有如此的感到無力過。少林寺的事,本來與她沒有什麼相干,她為什麼要來管呢?大多數的原因還不是為了方劍明,他們兩人雖然相交不久,但方劍明那赤子一般的心靈,深深的吸引著她,她雖然覺得自己是把他當作了一個朋友,一個弟弟看待,但她又覺得,有很多地方矛盾很大,她也有一些異性朋友,但是從來沒有如此的癡狂過,自己之所以沒有離開,為的就是要看見他醒來,才好安心離去。

此刻,她感覺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弱,內傷越發嚴重,而方劍明始終不曾張開雙眼看她一眼,這種打擊簡直就是在她心頭打了一拳。祝紅瘦眼神迷糊而又呆呆的看著方劍明的臉龐,沒有朝外面的打鬥的看去一眼,反正她就要死了,還管這些事幹什麼呢,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見到方劍明能睜開眼睛看她一眼,哪怕就是一眼,她也能帶著微笑而去。

祝紅瘦看著方劍明那張笑臉,不知不覺,竟然有些癡了,心頭倏的越過一道奇特的感覺,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親近過一個男子,看著方劍明,她不受控制的就像去親近他,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強制自己不要多想,但那種感覺越來越氾濫,終於忍耐不住,緩緩的低下頭,有些蒼白的小嘴一張,吐氣如蘭,吻在了方劍明的嘴上,嘴唇相觸,祝紅瘦只覺渾身發熱,一股羞意湧上心頭,心頭禁不住歎道:「就讓我這樣死去吧,這樣我也安心了!」

倏的,方劍明嘴唇蠕動,吻著祝紅瘦的櫻桃小嘴,就像一個貪婪的孩子般,吻住不放,祝紅瘦心頭一震,一股奇異的感覺翻天覆地的刺激著芳心,靈魂似乎已經出竅,方劍明的睫毛輕輕的抖動了一下,祝紅瘦心頭一喜,想叫出聲來,小嘴卻被方劍明緊緊的吻住,怎麼也發不出聲!

這個時候,在少林寺外的激戰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姜無崖一人對付「陰司三丑」的老大陶大橫,老三陶大峰,還有一個客卿,那客卿外號叫「九指鬼王」潘沖之,四十多年前,成名於陰山一帶,一手「催魂掌」會過不少的武林高手,姜無崖同三人戰了數十招,得空朝外一看,只見地上躺著數十名少林寺弟子的屍體,臉色一沉,厲嘯一聲,將魚桿舞動,桿影如山,將三人逼退,他這一發狠,三人心頭一虛,身形未免一滯,姜無崖乘機縱身一躍,魚桿一揮,擊向了日公,日公一掌震退飛虹真人,翻身退了出去,姜無崖喝道:「你們兩個將人集中在一起,不要被他們各個擊破!」話聲中,發出四道氣勁,將日公,陶大橫,陶大峰,潘沖之身形擋了一擋,大方和飛虹真人神色一凜,這才醒悟到此時不是鬥狠之時,飛身躍出,飛虹真人霹靂一般喝道:「武當七星劍陣列陣對敵!」

六個武當長老身形一晃,退了出來,星公沒了對手,飛撲而上,飛虹真人長劍一領,帶著六個長老,組成武當「七星劍陣」一邊同星公打鬥,一邊向左首移動,同時,大方飛身而起,心神一沉,「大慈大悲手」連接三招發出,只見滿天都是手掌印,砸向雪地,只聽「轟轟轟」三聲,雪花四處飛濺,一下就將少林寺這邊的氣勢提升了起來,大方喝道:「大家都向我圍攏過來,列陣對敵!」少林寺平時習武的時候,每一個弟子都要學會怎麼聯手對敵,大方這一大喝過後,眾僧拚命一般的向大方圍攏過來,而飛虹真人也帶著六老很快的同大方等人聯合成一股,一時之間,只見劍光如山,棍影翻飛,掌影紛飛,氣勁四竄。

星公帶著兩個天罡,九個地煞,在加上衝上來的陶大橫,陶大峰,十四個高手,想衝散對方的陣形,卻是極為的困難,此時,大方每一出手,均是「大慈大悲手」的手法,手掌印一片一片的打出,威猛是威猛到了極致,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要擊中敵人時,卻無緣無故的一頓,掌風掃出,將對方震退,饒是如此,就算是強如陶大橫此輩,也不敢同他硬碰硬,只有星公時而和他手掌相接,發出震響,而飛虹真人則是使出「太極快劍」,一劍就能刺出二三十道劍影,他離開武當的時候,曾得到了張向風的指點,這些天來,劍法進步了不少,殺得興起,也顧不得什麼出家人的身份,一把真武劍帶起一道長虹,橫掃而出,劍芒閃閃吐出,不過,當他看到大方的「大慈大悲手」時,心中卻在暗歎道:「果真不出我所料,大方的武功還在我之上!」

另外的三個天罡卻緊緊的圍著那天竺怪人,此時,竟然都坐了起來,雙掌朝前緩緩推出,那怪人也盤膝而坐,一雙枯瘦的手掌朝前一波一波的推出,四人的頭頂都冒出了一股股的白氣,臉上隱隱現出汗珠,魯林拔出腰間的彎刀,緊緊的看守在天竺僧身後,而從天竺來的另外四個怪人則是和血手門的三個客卿打著打著,居然跑到了數十丈外,三人對四人,正是旗鼓相當,至今還沒有分出一個結果。而天尊依舊盤膝調元著,他所中的內傷雖然不是很大,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運用了許多辦法仍然沒有將內力恢復,內力只是平時的三層而已,天竺僧說他三個月內不得動武,看來確實是真的,倘若他硬要動手,說不定三層內力也保不住。他身後的那兩個客卿,神色冷淡的看著場中的打鬥,沒有上前。

真正驚險的卻是那老僧同鐵金剛夫婦的打鬥。老僧一根棍子在手,有如神助,不管鐵金剛夫婦使出怎樣的招式,他均能化險為夷,但是他要擊退鐵金剛夫婦,卻是難如登天,鐵金剛夫婦的那種打法是他們心意相同之下所創造出來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論他們的武功,若單打獨鬥,老僧五十招就能擊敗,但是他們一聯手,而且又是這種打法,任憑老僧使出千萬種打法,也不能破解掉,而鐵金剛夫婦想要擊敗他,那更是困難,三人遠遠的離開眾人,來到了一個地勢比較平坦的所在,心無旁騖,交了近百招後,突聽鐵金剛大吼一聲,將俏羅剎舞動得如同車輪一般旋轉,刮起一股狂風,狠狠的砸向老僧頭頂。

老僧臉色一沉,舉棍一棍揮出,只聽「蓬」的一聲,兩方的身形都猛然頓住了,只見俏羅剎雙手緊緊的握著棍子的一頭,鐵金剛大吼一聲,朝前走了三步,老僧悶哼一聲,跟著退了三步,鐵金剛心頭一喜正要再發力時,老僧雙眼一瞪,眸子內精光四射,前進了三步,雙方退回原位。老僧雙膝一彎,突然盤膝坐了起來,雙眼一閉,內力一道接著一道的吐出,鐵金剛內力注入俏羅剎體內,俏羅剎雙手抓著棍頭,將二人的內力如數吐出,只見一道白芒從棍子上向四周播散開來,雙方在棍子上較量起內力起來,那一方要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對上擊成重傷。

這個時候,一聲長嘯傳來,剛好是姜無崖發出氣勁將月公等人擋了一擋,只見姜無崖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月公見了那個東西,神色一變,沉聲道:「陶家兄弟,你們上前去,潘老弟,請你助我一臂之力!」陶大橫,陶大峰飛身而去,姜無崖也不管他們二人,將手中的那個東西在魚桿上那根細微的線絲上一套,姜無崖隨手一揮,只聽一聲異響傳來,就像女子的嬌吟一般,月公神色凝重,道:「想不到傳說中的『相思鉤』竟然到了你的手裡!」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相思斷魂

那套在線絲上的東西是兩枚小小的金黃色小鉤,姜無崖看了「相思鉤」一眼,冷冷一笑,道:「你們這般行徑,簡直就是邪魔歪道,老夫不動用相思鉤,還當真不好對付你們!」日公「哈哈」一聲大笑,喝道:「不要以為有了相思鉤,就能擊敗我們,不信你就試試!」姜無崖淡淡一笑,道:「好,老夫正有此意!」正要動手,突聽少林寺內傳出「嗚嗚嗚……」的異響,心中一奇,接著,只見山下的那一大批勁裝漢子有人大聲嚷嚷起來,一條人影急如飄風,凌空飛躍,雙腳在一個勁裝漢子頭頂一點,遠遠縱出十數丈,幾個起落,落到了那批勁裝漢子前面,反手一揮,手中的一根打出,棍子「嗚嗚」一響,古怪的大叫起來,發出一種強大的力量,一股如山般的狂風捲出,將二十多個人震得東倒西歪。

那人長嘯一聲,嘯聲之中,帶著一種悲憤,嘯聲震動,就是姜無崖,也不僅為之一凜,只聽那人大吼一聲,叫道:「師祖伯,少林弟子覺顛回來了!」話聲中,凌空一躍,橫渡十數丈,趕上山來。守在天尊身後的兩個客卿,其中一個青衫漢子臉色一沉,一轉身,劈空掌力閃電擊出。來人正是吳世明,只聽他大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左拳掏出,只見拳風飛出,同對方的掌勁相撞,「轟」的一聲,那客卿悶哼一聲,雙腿深深的陷下,吳世明凌空一翻,落到了場中。此時,只見天尊雙眼微微一睜,一道寒芒閃過,但轉眼就消失,天尊輕聲歎了一下,立身站起,看了看天竺僧,眼中露出一種怨毒,似乎恨不得將天竺僧生吞活剝,天尊看了一眼吳世明,沉聲道:「你就是得到了『屠龍棍』的那個吳世明?」吳世明冷笑道:「不錯!」抬眼看去,見大方等人被敵人圍攻,岌岌可危,臉色一變,喝道:「你們休得猖狂,姓吳的就來會會你們!」說完,飛身而起,向大方那頭縱身而去。

天尊一揮手,道:「兩位客卿上去聯手對付他,小心他手中的屠龍棍!我還能自保,誰也不能傷害得了我!」兩個客卿聽了,長嘯一聲,躍身而起,兩人四掌擊向吳世明身後。吳世明聽得身後風響,急忙轉身一棍打出,只聽「嗚嗚」的一聲異響,屠龍棍化作一道龍影捲向二人的掌勁,只聽「蓬」的一聲,三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兩個客卿心頭一凜,想不到這麼一個青年內功會如此的深厚,兩手聯合之下,並沒有佔到任何便宜,吳世明心頭也是一驚,感覺這兩人絕非等閒之輩。

那日,老叫化臨終前,一身的內功全部注入了他的體內,這些天來,雖不能說都化為己有,但他在華天雲的幫助下,將九層化為己有,此時,他的功力,不敢說能趕得上天,地榜那樣的高手,但相差也很有限,論精純,要差些火候,但是說到雄厚,並不下於天,地榜高手。

兩位客卿見在內力上討不了什麼便宜,立刻變換打法,一左一右的攻擊,一個使的是一套古怪的拳法,那套拳法配合著一種步法閃電使出,威力頓時增強了十倍。另外一個卻使出一套掌法,每一掌拍出,便有一道黑煙噴出,吳世明聞了一點點,只覺頭昏眼花,知道對方是毒掌,他不敢掉以輕心,屏住氣息,手中屠龍棍舞得風雨不透。

其實,早在老叫化死去以後,武狂在給老叫化收拾身體時,從對方的懷內收出一羊皮卷,那上面記載著屠龍棍法,武狂看也沒看,就交給了吳世明,這些天來,吳世明有空的時候就翻看,他將羊皮卷從頭到尾大致看了一下,發現羊皮捲上的屠龍棍法並不全,按照羊皮捲上所說,這屠龍棍法一共有十三招棍法,但羊皮捲上只記載著十招,最後三招並沒有寫出來,而且根據手書的人說,羊皮捲上的這十招棍法,前面三招,聰明的人一般都能學會,但後面的七招,沒有天眾之才,萬難學會,這也正是老叫化只學會了前面三招的原因,根據手書的人所說,這屠龍棍內還封印著當年十三個高僧的棍法心得,誰要是解開了屠龍棍的秘密,誰就能得到心法,並且最後三招棍法自然會出現,具體怎麼解開屠龍棍的秘密,卻一字不提。

吳世明曾拿著屠龍棍去請教華天雲,華天雲也瞧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能說,時機到了,自然就會解開,吳世明自從看了羊皮捲上的棍法,只要一有空,他就會去琢磨那些棍法,他的天資當您在少林寺內可是出了名的,這些天來,竟然讓他悟出了前兩招,雖然火候還沒有到,但使出來,威力極強,加上他此時的內力不可同日而語,比在老叫化手裡時還要厲害了三分!

吳世明將屠龍棍施展開來,只見一條龍影繞著他轉動,不消片刻,兩位客卿冷汗直流,感覺屠龍棍上時不時的發出一種奇異的魔力,壓得心頭恐慌,他們並不怕吳世明的棍法,但卻被屠龍棍的魔力所驚。這會兒,姜無崖一根魚桿在手,舞動「相思鉤」,只聽陣陣異響發出,傳入日公與潘沖之的耳內,兩人心頭都禁不住狂跳起來,天尊臉色一變,喝道:「不要聽那聲音,就當聲音並不存在!」說著,盤膝坐了起來,日公仰天長嘯一聲,嘯聲蓋過了那異響,兩人縱身而出,向姜無崖發動了閃電一般的攻擊,姜無崖心神一沉,手腕抖動,相思鉤發出勾魂的聲音,化作兩道金黃色的電光,一圈一圈的罩向二人。兩人將全身的功力運起,不聽那聲音,轉眼之間,只見以三人為中心,氣勁一團一團的向外排出,金黃色電光在氣勁中飛來飛去,驀地,只聽姜無崖大喝一聲,道:「好,你們要和拚命,老夫就豁出去了,陪你們同走地府一趟!」只見姜無崖的身形猛地一頓,舉著魚桿,此時,魚桿在他手中,就如一座沉重的大山般,緩緩的甩動,「相思鉤」嬌吟著兵分兩路,分別朝二人飛去,兩人運功在掌上,向前猛地一推,只見兩道氣流旋轉著沖天而起,姜無崖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了一道鮮血,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種微笑,兩道詭異的氣勁從相思鉤上飛出,日公與潘沖之見了,臉色大駭,盤膝坐在一旁的天尊雙眼猛地一睜,喝道:「快閃!」

話聲未了,只聽「轟轟」兩聲巨響,泥土紛飛,夾著雪花,雪水,四處飛濺,這兩聲巨響,將場中的許多人震動,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來,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一道龍影從棍身竄出,兩個客卿見來勢兇猛,那裡敢硬接,飛身退開,吳世明長嘯一聲,跟隨著龍影而上,這道龍影向大方那頭撞了過去,陶大橫,陶大峰二人見了,衝上來舉掌迎上,還沒有接實,那龍影突然咆哮一聲,一股強大的氣勁發出,兩人臉色一變,間不容髮之際,向兩旁閃了開去,身上不由出了一股冷汗。這個時候,星公一掌震飛了一個中年和尚,掌風一起,陰氣襲人,令清成渾身發寒,星公憋了一肚子火,正待一掌結果了清成,吳世明打出的那條龍影正趕上,從他身後撞了上來。

星公大怒一聲,喝道:「找死!」轉身雙掌一拍,陰風大起,如山一般的掌勁打出,只聽「轟」的一聲,狂風四卷,泥土翻起,眾人就如處身在驚濤駭浪之中,運起功力,紛紛後退不迭,吳世明身形一翻,落下地來,手中的屠龍棍一揮,「嗚嗚」作響,屠龍棍上的那條龍雙眼猛然一張,就如活了一般,一股王者般的氣勢從吳世明身上發了出來,吳世明立身在大方身前,怒視著對方的人。

星公接了那一棍的威力,只覺真氣微微有所浮動,見了屠龍棍的異響,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這般深厚,並不在我之下,他手裡還拿著屠龍棍,看來真不好對付!」微微一遲疑,卻沒有立即殺上去,他沒有衝上,其他的人自然沒有一個敢衝上去,因為誰要是衝上去,首先遇到的就是吳世明,就得嘗嘗屠龍棍的威力,這一來,兩方的人停止了動手,就算是那三個天罡和天竺怪人,因為感覺到屠龍棍詭異的魔力,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睜大眼睛,看著屠龍棍上的那條栩栩如生的龍,心頭禁不住驚異。

驀地,只聽姜無崖的聲音傳來道:「『相思令人老,鉤下欲斷魂』!」眾人抬眼瞧去,只見他話聲一落,日公臉色一紅,張口「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濺得滿地都是,日公身形搖搖晃晃的退了十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眸子內寒光一閃,厲聲道:「相思鉤,相思鉤!」神色顯得有些不正常。潘沖之論內力,論武功,都還要差日公不少,但是日公被相思鉤的威力打成重傷,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立在那兒,眾人正在奇怪,就是姜無崖,心頭也暗自叫奇,倏的,只見潘沖之「哈哈」大笑一聲,手舞足蹈起來,極為的興奮,猛地大叫一聲,號啕大哭起來,眼淚橫飛,傷心的大叫道:「小翠,小翠,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我而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等著,我就來見你,我……」哭著,跳著,也不向在場的人看去一眼,如同一個瘋子般朝山下跑去,身形顛顛撞撞。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凶殘兩人

陶大橫見了,喝道:「老潘,你瘋了,你快回來!」潘沖之卻聽而不聞,大喊大叫,像個小孩子般的大哭著跑下去,那批勁裝漢子見了,心底生出一種無名的恐懼,閃出一條道,潘沖之順著那條道,轉眼就跑得只剩一個黑點。姜無崖歎了一聲,道:「他已經瘋了,沒想到相思鉤真的會有這種威力!」一邊說著,一邊吐血,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天尊「哈哈」大笑一聲,起身站起,道:「姜無崖,相思鉤的威力雖然強大,但以你此時的內力,再也不能使出第二次,你們誰也逃不出去,我們的人早已攻入了少林寺內,馬上就要從少林寺內殺出,哈哈!」說完,朝遠處同四個天竺怪客兀自拼得不分勝負的三個客卿笑道:「三位客卿,你們住手吧!讓他們再多活一會!」三個客卿聽了,三人聯手一擊,對方四人聯手一擊,只聽「轟」的一聲,三個客卿飛身而起,幾個起落,躍到了天尊身後,那四個天竺怪客均是冷笑了一聲,腳下飛快移動,轉眼之間,就走到了魯林身後。

姜無崖盤膝坐下,深吸了一口真氣,只覺內功消耗得只剩下三層,雖然這三層功力,對於一般人來說,已是足以深厚,但對於他來說,這麼一點內力,很多厲害得殺招都難以施展,天尊得意之極的大笑了一聲,眸子內寒光一閃,沉聲道:「大方,飛虹,你們還要硬撐下去麼?」吳世明冷笑一聲,瞪著他道:「你們是什麼東西?」天尊神色一厲,喝道:「吳世明,本天尊倘若不是內力受損,單憑你這句話,本天尊一定叫你不得好死!」吳世明道:「我問你,丐幫的三個大長老是不是你們殺的?」天尊心頭一驚,面上卻是淡淡一笑,道:「怎麼?丐幫的大長老被人殺了麼?哈哈,那很好啊,這下丐幫的勢力一落千丈,本門要滅掉它,更加的容易了!」吳世明變色道:「這麼說,你們也要打丐幫的主意?」天尊笑道:「豈知是丐幫,魔教,魔門,九大門派,四大隱門,本門都不放在眼裡,這次找上少林寺,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厲害的還在後頭!」

大方和飛虹真人臉色大變,大方雙手合適,沉聲道:「阿彌托佛,你們的確是衝著整個武林來的!」飛虹真人冷笑一聲,道:「你們的勢力也不過如此,要同整個武林作對,稱霸江湖,恐怕只是一個笑話!」他雖然如此說,但也不得不相信「血手門」的勢力是武林中最為強大的一股勢力,光憑今日所來的這些高手,便沒有一個門派能對付得了他們,除非是大家聯起手對付。他這麼想著,向大方看去了一眼,大方也同時向他投去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作了一個決定。天尊聽了飛虹真人的話,神色顯得有些不屑,道:「武林算得了什麼,過不了三年,你們就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而後悔,不過看來你們是看不到你一天了,你們回頭看看吧!」

話聲一落,只聽兩聲大吼傳來,兩條人影從少林寺內一飛而出,緊接著是十八條人影,十八根熟銅棍,在手中舞得呼呼作響,棍影翻飛,身形飛動,團團圍著那兩人,連翻攻擊,一條人影凌空飛起,落在牆頭,手中拿著一個東西,在嘴裡「嗚嗚」的吹著,眾人聽見的奇怪聲音,就是發自那個東西。那人是一個青年的和尚,大方見了那十八個「人」,臉色一喜,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十八銅人陣』終於出現了,少林寺這下有救了,這就是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話聲未了,臉色微微一變,只見一個銅人一棍砸下,正中一人的肩頭,那人大吼一聲,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伸手就去抓熟銅棍,那個銅人焉能讓他抓住,退了回去,換上兩銅人。這時,只聽又是數聲長嘯傳來,四條人影從大門上飛躍而出,人在空中,身形均是一轉,向後猛地就是一掌,四道如山一般的掌力向緊隨而出的六個人,這六個人正是守在寺內的少林寺六大長老。

六個長老均是雙手朝前一拍,六道真力捲向四道掌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四個人凌空打了三個觔斗,落下地來,退了好幾步,頭髮散亂,氣喘不已。六個長老落下地來,微微喘息了一下,六人發出六道氣勁,緊緊的守在大門外。他們十個人,身上都受了傷,臉上帶著汗水。那四個人正是先前闖進去的四個地煞。其實,他們一進去之後,就遇到了少林寺六大長老,四人聯手相鬥六個長老,雖然處在下風,但他們相信一會就會有人來接應,誰知道,等了一會,預料中接應的人居然沒有出現,這時,又從少林寺內衝出一批彎刀武士,相助六個長老,這一來,形勢更加的嚴峻,他們越發不是對手。那些彎刀武士就是天竺的侍衛,他們被少林寺的僧人接下去招待,後來聽到打鬥之聲,要出去看個究竟,生怕王子,國師出事,但招待他們的那幾個僧人說是來了少林寺的敵人,掌門會打發的,不料,過了一會,有一個僧人神色驚惶的跑來相告,說有四個高手闖了進來,誰也擋他們不住,幸好六大長老在寺內守著,此時,那四個人正與六個長老相鬥。

聽了這話,那批武士再也坐不住,內中一個侍衛長當即就帶著那批武士,衝了出來,相助六大長老,這批武士均是天竺國內,精調細選出來的高手,武功要比少林寺內一般的和尚高多了,當下聯合六大長老將四個地煞逼退,打傷了其中的兩個,四個地煞久等不見接應的人,情況又是如此的不妙,正打算退回去時,驀地,三條人影從屋頂上飛下,內中兩個衝了上來,只一招就將兩個長老擊傷,另外一個卻狂笑著,大步朝前就走,所去就是方劍明所住那間個院子的方向,大悟長老去攔他,他只是隨手一揮,就將大悟一拳震飛,轉眼之間,去得遠了。

其他兩個人則是「哈哈」大笑著,也沒有使出什麼奇妙的招式,不過是一些普通的拳腳功夫,但三兩下就將六個長老,一群彎刀武士擊傷,正要大開殺手時,這個時候,一個青年和尚出現在屋頂上,手中拿著一個東西,「嗚嗚……」的吹著,眾人一愣的功夫,十八個銅人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在古怪的響聲中,向敵人發動了進攻。六個長老見了,心頭驚喜,知道這就是少林寺的「十八銅人」,眾人配合著十八個銅人,將那兩人和四個地煞團團圍住。

開始的時候,少林寺這一頭是佔了一點上風,但過不了多久,隨著那兩個人的的招式越來越猛,形勢漸漸變得不妙起來。站在屋頂上的那個青年和尚眉頭一皺,吹奏之聲猛地一變,換了一個調,十八個銅人的招式變為亡命的招式,那兩個人冷笑著,招式也跟著變化,每一拳,每一掌打出,誰也近不了他們身前兩尺之內,這一來,形勢依然沒有變,打到激烈之處,突聽那兩人大吼一聲,兩人發出拳勁,兩股狂風捲出,橫掃而過,眾人紛紛躲避,兩人飛身縱起,向寺外掠去,十八個銅人見了,腳跟一穩,立即騰身而起,跟著飛出。四個地煞也緊隨著躍出,六個長老緊追而上,而那批彎刀武士和七八個武僧輕功要低於這些高手,直到六個長老發出氣勁,守在大門外時,他們才吆喝著衝了出來。

十八個銅人聯手對付那兩個人,漸漸的落了下風,那兩個人也不知修煉的是什麼功夫,內功不僅深厚,而且一聲橫連功夫,業已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熟銅棍有時打在他們身上,兩人不僅沒事,反而大笑起來,倏的,只聽其中一個大吼一聲,喝道:「少林十八銅人陣,也不過如此!」話聲未了,只見他沖天而起,雙手一搓,兩隻手變的血紅,異常的妖異,一股強大無匹的真力砸向地面,九個銅人將棍子朝天一舉,發出九道勁道,撞向那股真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在空中快速的翻動,猛地身形一沉,血紅的手掌一擊而下,這一招來的好快,一個銅人來不及閃開,當即就給他的手掌按在頭頂,那人哈哈一聲大笑,閃電提出八腿,將八個銅人逼退,另一隻手往前一送,印在了那銅人的胸口上,喝道:「殺!」只見那個銅人飛了出去,身體四分五裂,死裝極為的恐怖。

他殺了一個銅人,另外一個人也沒有閒著,大吼聲中,雙手頓時變得血紅,身形猛地一頓,「啪啪……」背上,腿上,臀上一共挨了八棍,他卻只是悶哼了一聲,身軀一轉,鬼魅般一步跨出,雙掌一提,印在一個銅人的小腹,那銅人被震飛出去,遠遠摔出,再也爬不起來。這時,只見那個站在牆頭吹奏的青年和尚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從牆頭栽了下來,幸好一個武僧及時出手,將他接住。樂聲一停,那剩下的十六個銅人,身形猛地一頓,出手不免有些遲疑,那兩人狂笑著,雙掌飛出,四道血紅色的光芒砸現,眨眼又將四個銅人震飛出去,看樣子也動不了了!這幾下快如電光石火,都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覺顛見了,心中一股怒火朝頂門上衝去,怒嘯一聲,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一道龍影若隱若現,覺顛的身形飛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只聽遠處有慘叫聲傳來,眾人心頭一凜,只覺少林寺的西北方向,一股詭異的氣勁沖天而起,一條人影破空射來,一晃之間,急如閃電,近了百丈,那人大喝一聲道:「住手!」聲音憤怒而又悲傷,左手一揮,一道龐大的氣勁閃電般擊出。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兩個邪神

那人打出一道氣勁後,接著凌空一轉,翻落在地,倏的,身形一倒,靠向那兩個人中其中的一個,那人見了,怒道:「找死!」一拳轟出,只聽「蓬」的一聲,兩人身形一合即分。此時,吳世明從半空中俯衝而下,含怒使出「屠龍棍法」的第一招,只聽「呼」的一聲大震,一道龍影從「屠龍棍」上竄出,擊向另一個人,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大吼一聲,甩手就是一掌,血紅的手掌吐出一道虛影,同龍影一撞,吳世明悶哼一聲,倒翻了兩丈,落下地來。那人上身只是微微晃了一晃。

吳世明一落地後,大喜道:「劍明,原來你也來了少林寺!」從少林寺內飛出的人正是方劍明,方劍明同那兩個來歷不明的人中的一個相撞,發現對方的內力恐怖到了極點,在他所碰到的高手中,竟然沒有幾個能是他的對手,聽了吳世明的話,方劍明趕上一步,同吳世明並肩而立,那十二個銅人手中的熟銅棍一揮,聚在了一處,看著那兩個人,那兩個人哈哈大笑著,神色極為的得意!

方劍明道:「世明哥,你來得正好,我們一定要將他們趕出少林寺去,他們的手段實在太殘忍了!」說著,抬眼一瞧,只見遠處的地上躺著數十具屍體,均是少林寺武僧,心頭如同被利刃割了一般難受,一股怒火隱隱竄起,大喝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殺人?我們少林寺究竟和你們有什麼仇恨?」此時,兩方人都走了上來,天竺僧的屍體則被魯林扶著,帶著那個天竺怪人,四個天竺怪客會合在少林寺的人裡面,天尊率領血手門的人與少林寺的一干人相隔十丈之距。那兩個人則是抱著膀子,冷著一張臉龐,站在一旁,不知他們究竟是來作什麼的!

姜無崖看了看那兩個人一眼,發覺右首那人,自己似乎在那裡見過,沉思了一下,心頭猛地一跳,臉色蒼白,指著那人失聲驚道:「你……你不是血手門的人麼,你……怎麼沒死?」那兩人的長相都是中年人的樣子,一個穿著黃衫,一個穿著黑衫,姜無崖所說的那人是穿著黑衫的人。只見那黑衫中年人眼中寒光一閃,瞪著姜無崖道:「你是誰?認識我麼?」姜無崖按下心頭的困惑,朝黃衫中年人看去,他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能感覺得出,他的武功和黑衫中年人有得一拼,想了一想,心頭突然生出一種恐懼,他一個堂堂天榜高手,什麼大風浪沒有見過,出生入死也不知道多少次了,這還是第一次感到恐懼,心頭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這黑衫中年人不是被老天擊斃了麼,當時我還特意去查探過他的鼻息,難道……難道他是死而復生。這麼說來,那個黃衫中年人也是七個血手門高手中的一個了!不好,天竺僧一死,沒有人能是他們的對手,這下少林寺危險了,十八銅人陣威震天下,尚且這般不堪一擊,唉!」

他在想著心事,此時,大方向方劍明關懷的看了一眼,道:「明兒,你沒事吧,你可醒來了!凌掌門呢,他沒有跟你一塊兒出來麼?」方劍明想起自己沉睡不醒,而敵人在少林寺橫行,為了保護他,少林寺死了那麼多人,心頭不僅感到難受,眼角帶著眼珠,顫聲道:「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要是我早些醒來,就不至於這樣了!凌掌門,他老人家受了重傷,正由祝姐姐在給他運功療傷,還有……有……」話說到這,眼淚流了下來,大方心頭一震,感到一種不妙,顫聲道:「還……還有什麼?」方劍明正要開口,只聽有人陰沉沉的笑道:「你不說,本公來說,大方,告訴你,你們少林寺的一個老禿驢已經死了,嘿嘿,這下,你們該死心了吧!」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從少林寺內飛躍而出,當先一個,落到地上後,晃了一晃,險些摔倒在地,身後的一個人要去扶他,卻被他一掌甩開,怒道:「你滾開,本公自己會走,這點傷還難不到本公!」這四個人正是月公和那三個地煞。

原來祝紅瘦吻上了方劍明的嘴唇以後,沒想到卻被方劍明緊緊的吻住不放,就在祝紅瘦感覺自己即將死去的那一霎時,一股強大的生命力從方劍明的嘴裡傳了過來,祝紅瘦心頭一驚一喜,那種心情,就像一個摔下懸崖的人正好抓中了一顆小樹,她也不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急忙將那股生命力吸入口中,隨後,只覺內傷逐漸的好轉,內力慢慢的恢復,力氣也漸漸的增強,她禁不住心花怒放,她也服食過不少的靈丹妙藥,但是以往的那些所謂千年玲芝,萬年雪蓮,在這股生命力面前,簡直就是凡物,片刻之後,祝紅瘦只覺大腦清醒,內力不僅全部恢復,而且還比以前增長了不少,祝紅瘦渾身就像吃了人生果一般舒坦,方劍明眼睛慢慢的張了開來,見到眼前有一個女子正和他親密的相吻著,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祝紅瘦滿臉羞紅,跳了開去,方劍明翻身坐在,疑惑的道:「祝姐姐,你怎麼來了?」祝紅瘦見他安然無恙的醒轉,心頭驚喜,道:「方弟,你什麼都不要問,你醒來就好,少林寺正遭受敵人圍攻,你快些出去,他們就要打進來了!」

方劍明心頭一凜,回想起一些東西來,臉色大變,道:「糟糕,沒想到我這一睡,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聽到外面「砰砰蓬蓬」的響個不停,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外面激鬥。轉眼一掃,看見了床上的天蟬刀,藍潮簫,急忙拿起,藍潮簫揣入懷內,提著天蟬刀跟著祝紅瘦躍出了門,一出得門,迎面一陣陣的颶風撲來,隔面生疼,兩人儘管內力深厚,武功高強,心頭也禁不住大駭,動手的人,內功之高,絕不在天,地榜的高手之下。兩人抬眼看去,只見兩條灰影繞著一個高大的白衫中年人激鬥,那白衫中年人正是將祝紅瘦擊成重傷的那個人。祝紅瘦內力大增,有心要上前動手,卻聽有人長笑了一聲,怪聲道:「小妞兒,這人就交給我們兄弟來對付,你們去看看那個崆峒派的掌門,他好像還有一口氣!」聽了這話,祝紅瘦心頭一動,一拉方劍明,衝進了凌霄子撞破的那間屋子,只見凌霄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方劍明見了,急忙蹲下去,喊道:「凌掌門,凌掌門……」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一探之下,鬆了一口氣,凌霄子還有氣息,方劍明正要給凌霄子運功療傷,祝紅瘦道:「讓我來,你快去少林寺外!」

方劍明深深看了祝紅瘦一眼,道:「好,祝姐姐,謝謝你!」祝紅瘦心頭一甜,嬌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客氣!」想起兩人剛才的親熱,臉上不禁露出了羞色,方劍明見了,心頭微微一奇,當下也不及多想,飛身出了門外,不經意間看到牆角坐著一個老僧,老僧雙眼緊閉,方劍明認得是前些天他所見過一面的無字輩高僧,臉色一變,一晃到了老僧身前,道:「師祖爺,你……」老僧不聞不問,方劍明心頭一顫,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一探之下,心頭就如利劍刺中了一般,眼淚流了下來,咬了咬嘴唇,心中道:「師祖爺,你放心吧,有我在,我就不會讓血手門的人逞兇!」

摸了摸眼淚,縱身而起,落到屋頂上,剛出了十數丈,迎面飛出三個人,這三個人正是那三個地煞,見了方劍明,三人心頭一喜,使九節鞭的漢子喝道:「你就是方劍明麼?」方劍明厲聲道:「不錯,你們是什麼人?」

使九節鞭的漢子「哈哈」大笑一聲,道:「老子還以為你躲著不肯出來呢,看到了吧,那些死去的和尚,都是我們殺的。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的交出天蟬刀,歸降本門!」他不說還好,一說,方劍明怒髮衝冠,大喝道:「原來是你們殺的,你們好殘忍!」急衝而上,伸手一探,摸著了天蟬刀的刀柄,心神一沉,雙眼怒視著使九節鞭的漢子。那三人本來想活捉方劍明,正打算聯手一擊,制住方劍明,誰知道方劍明動了怒火,一出手就是天蟬刀,只見一道刀光飛起,刀氣縱橫,無數的蟬兒漫空飛舞,天蟬刀輕聲吟著,撞向了三人,三人臉色一變,齊聲喝道:「找死!」一鞭,一拳,一掌,三股龐大的力道刮起狂風迎向天蟬刀。方劍明喝道:「來得好!」內力盡數貫注在天蟬刀內,刀芒撕破氣流,只見那些蟬兒組成一道光柱,轟破了三人的真氣,三人心頭一跳,慘叫一聲,遠遠的摔了出去。

方劍明身形不頓,閃電一般衝了過去,他接了三人聯手一擊後,感覺內息有所不適,深吸了一口氣,按下跳動的內息,想到這三個人恐怕只是血手門中天罡,地煞之流的人物,這次所來的這種高手肯定不少,心急少林寺的安危,將輕功使到了最高境界,騰身縱起,眨眼之間衝出少林寺,正好趕了上來。而那三個地煞爬起來以後,發覺內力只剩下了三層,背上冷汗之流,他們要想恢復功力,至少得好幾天的功夫,想不到方劍明的武功會強大到這種境界,要是方劍明一心想殺他們,再出一刀,他們就得去見閻王了。這時,那月公帶著重傷現身出來,瞪了三人一眼,三人不敢出聲。方劍明出去後,他們四人隨後縱身而出,月公一出來,就接下了大方的問話。月公所受的內傷最重,險些被那老僧擊斃,好在他命大,躲過了一劫,不過,內傷之重,半年之內,不得動武。

大方聽了月公的話,腦袋「轟」的一聲震響,六個長老也是瞪大了眼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大方臉色沉痛,看著月公,道:「這麼說來,師叔是你殺的了?」月公見了大方的眼神,心頭一凜,冷哼了一聲,道:「雖然本公沒有親手殺死他,但確實是本公殺的,怎麼?」大方歎了一聲,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嘴裡念了幾句佛經。吳世明聽了,怒笑了三聲,指著月公,一字一句的道:「好,你等著,總有一天,我吳世明一定要殺了你!」月公仰天冷笑一聲,翻了一個白眼,道:「你還不行!」不等方劍明衝上來,身後的兩個白色大披風一張,就如一隻白色的蝙蝠一般,縱身退走,臨走之前,陰沉沉的道:「天尊大人,請恕我先回去了!」

吳世明大喝道:「那裡走?」縱身去追,黃衫中年人大吼一聲,道:「臭小子,先接下我的這一拳!」一拳隔空掏出,一道如山的氣勁撞向吳世明。吳世明心神一沉,暗中運起內力,反手就是一棍打出,只聽「蓬」的一聲,吳世明悶哼了一聲,嘴角流出一道鮮血,被震偏了一丈,緩緩落下地來,方劍明見吳世明受了傷,臉色一變,道:「世明哥,你受傷了!」吳世明大笑一聲,道:「劍明,我沒事,他的武功雖然比我高,但是我要和他拚命,他也拿我沒有辦法!」黃衫中年人怒吼一聲,叫道:「臭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我要殺了你!」吳世明輕蔑的笑了一聲,道:「你又是什麼東西?看你們的樣子,和他們不是一夥的麼?」這話也是血手門中(除了天尊)的人所想問的,按照黃衫中年人,黑衫中年人所站的方向,他們好像同血手門不是一夥,這時,只見姜無崖走了上來,方劍明道:「姜老……」姜無崖臉色沉重,搖了搖手,示意方劍明不要說話,對著那個黑衫中年人道:「老夫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黑衫中年人一愣,似乎在思考,接著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道:「我是誰?」姜無崖喝道:「每一個人都有名字,你為什麼不知道你自己的名字?你說!」黑衫中年人滿臉的痛苦,突然大吼一聲,聲音震動,眾人耳鼓「嗡嗡」直響,怒道:「我就是我,你這個老頭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認識我?」姜無崖道:「你說不出來,老夫也知道你們是什麼人!當年你們七個人同血手門主妄圖稱霸武林,被我們殺死在大雪山,為什麼你們能夠死而復生?」這話說出來後,那兩人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狂聲大叫起來,在他們的心頭似乎想起了一些東西,但卻又模糊不清,越想頭越是疼,兩人的臉色逐漸扭曲起來,兩道排山倒海的氣勁從他們身上發出,狂風捲出,場中的每一個人禁受不住,都或多或少的退了出去,只見兩人野獸一般的大吼起來,臉色霎時變得通紅,兩隻手掌更是血紅得十分可怕。

姜無崖見了,臉色大變,驚道:「大家趕快後退,不要靠近他們!」說著,飛身縱起,朝後就退,少林寺這一邊的人,急忙退了出去,就是方劍明和吳世明,也跟著退後不迭,天尊見了,微微一笑,道:「大家放心,這兩位乃是血手門的『七大邪神』中人,武功絕頂,不在我之下,想不到『鬼神』大人派他們出來了,哈哈,這下少林寺是必亡無疑!」血手門的人聽了,心頭大震,從日公到地煞,竟然沒有一個知道所謂的「七大邪神」,更不要說天尊稱為大人的「鬼神」,一時之間,各人各懷心事,打著自己的小九九,但他們心中有共同的一種心情,那就是興奮!

天尊話聲剛落,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眾人被驚動,轉眼看去,只見滿天都是泥土,雪水,鐵金剛夫婦和那老僧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在三人之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一看就知道,兩方鬥得兩敗俱傷。天尊臉色一沉,道:「那兩位上去看看,將鐵金剛夫婦扶過來!」大方臉色沉重,也同時說道:「大悟,大苦師弟,你們上去把師叔扶過來!」

大苦,大悟將老僧扶了過來,姜無崖伸手在老僧的脈搏上探了一下,道:「還好,這位大師還有一口氣在!」說完,看了一眼大方,道:「大方禪師,少林寺不是有小還丹麼,給你們的師叔一顆,應該還可以救回一條命!」大方急忙點頭道:「是,多謝前輩提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藥丸,給老僧服下來。這小還丹無比的珍貴,少林寺每隔三十年才能煉製六顆,不是少林寺內有重要身份的人,焉能得服!

這時,只見那兩個人停止了大吼,氣色恢復如常,眸子內卻閃過一道道凶狠,仇恨的光芒,看著遠處大門上的「少林寺」三個大字,黑衫中年人一字一句的道:「不錯,就是少林寺,你們之中,誰是無空,誰是方劍明?」方劍明越眾而出,道:「我就是方劍明!」黑衫中年人獰笑道:「好,很好,無空呢?」方劍明變色道:「師祖爺早已仙逝多年,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兩人聽了,微微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死得好,死得好!」黑衫中年人飛身縱起,向方劍明撲去,道:「鬼神大人看中了你的『天河寶錄』,叫我們前來抓你去見他!」

方劍明伸出一隻手去擋,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當即就給震退了三步,黑衫中年人「嘿嘿」一笑,道:「難怪鬼神大人會如此看重於你,小小年紀,武功還不錯麼!」閃電般轟出五拳,拳風如柱,方劍明神色一凜,伸手一探,拔出天蟬刀來,刀氣急如飄風,一刀斬向對方的拳頭,黑衫中年人臉色一變,喝道:「好刀!」他雖然刀槍不入,但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不敢輕易的去硬接天蟬刀,身形一轉,從方劍明側面殺了過來,方劍明大喝一聲,道:「滾!」一刀斜劈而出,天蟬刀輕聲吟著,劃破氣流,刀光如閃電一般砍到了對方的頭頂,黑衫中年人「桀桀」一笑,道:「滾的是你!」左手掌一托,右手擊出,血紅色的手印撞著了刀光,兩人出手極快,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悶哼一聲,嘴角流血,被震飛了出去,黑衫中年人緊跟而上,一拳轟了出去。

吳世明見了,臉色大變,騰身縱起,喝道:「惡徒休得猖狂,大爺來會會你!」他剛起身,只見黃衫中年人「嘿嘿」一笑,道:「臭小子,你手裡的那個寶貝是什麼東西,拿來我看看!」心神一沉,右手緩緩的推出,一股極為霸道的氣勁飛出,欲圖鎖住吳世明。吳世明渾身一抖,被逼落地,手中的屠龍棍搖搖晃晃的,似乎要脫手飛出,吳世明心頭大駭,急忙心神一沉,將全身的內力運出,緊緊的拿著屠龍棍。黃衫中年人「咦」了一聲,喝道:「果然有些道行,不過,你的內力還稍微不如我!」左手緩緩推出,吳世明長嘯一聲,使出千墜的功夫,雙腳如生根了一般,讓自己的身形牢牢的站在原地。黃衫中年人吸他不動,臉色一變,喝道:「臭小子,你這是找死!」雙掌凌空向前一拍,一道血紅色的掌印飛出,眼看就要擊中吳世明,吳世明怒吼一聲,舉起「屠龍棍」,屠龍棍上的那條龍雙眼開合之間,活靈活現。似乎就要飛出棍身,血手印打在棍上,那龍渾身發出光芒,一對眼珠閃閃發光。

吳世明張嘴「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他的人卻一飛沖天,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一道龍影從棍上飛出,快如閃電的砸中了黃衫中年人的頭頂,只聽「轟」的一聲,泥土飛濺,黃衫中年人大叫一聲,遠遠的摔了出去,血手門的人見了,臉色驚變,少林寺的人見了,則是心頭欣喜,大方看著吳世明,心底感慨不已!吳世明落下地來,抬眼望去,見方劍明和黑衫中年人打得甚是激烈,一交上手,方劍明就處在了下風,儘管他拿的是天蟬刀,但黑衫中年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不管方劍明怎麼出刀,都被對方躲了過去,吳世明正要上去幫忙。

倏的,一聲怒吼傳來,只見那黃衫中年人從地上站立起來,大步的衝了上來,臉上帶著一絲獰笑,頭頂雖然留著鮮血,但氣勢更勝先前,一雙手掌異常血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彈刀迫敵

眾人見了,瞪大了雙睛,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屠龍棍可不是一般的棍,他受到了沉重一擊,竟然如同沒事人一般,不知道這個傢伙究竟是怎麼修煉的,還是不是人!吳世明倒吸了一口冷氣,心神一沉,感受著屠龍棍的「心情」,很快就將身心同屠龍棍合在一處,暗道:「屠龍棍啊屠龍棍,你乃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今日少林寺的榮辱都要靠你了!」長嘯一聲,飛身縱上,同對方飛快的交起手來,兩人一接上手,每一招打出,都傳來一聲巨響,狂風激盪,龍影,血手印互相爭鋒,氣流斯斯作響。

說來好笑,他們四人捉對廝殺,眾人都沒有上前去幫忙,似乎約定了一般,就像賭徒一樣,少林寺將一切希望壓在了方,吳二人身上,血手門則是壓在了那兩人身上,方,吳二人一旦落敗,少林寺只有等著任人宰割了!

方劍明同黑衫中年人交手,越打越是驚心,這傢伙簡直不能以「人」來論,方劍明將天蟬刀法施展出來,那漫空飛舞的蟬兒對他似乎沒有用處,不能迷惑對方的心神,對方又不懼天蟬刀的刀氣,方劍明打得甚是狼狽!黑衫中年人看出這一點,狂笑著,一對血紅的手掌舞動,砍,劈,刺,拿,將方劍明逼得節節後退,倏的,只聽那黑衫中年人「哈哈」大笑一聲,喝道:「方劍明,你還不束手就擒嗎!」一拳劈出,氣流轉動起來,方劍明的身形一滯,心頭一驚,壓制著真氣的爆走,間不容髮之際一刀飛出。黑衫中年人喝道:「去!」血紅的手掌快如鬼魅,穿過飛舞的蟬兒,擊中方劍明的胸膛,而方劍明的天蟬刀則是在他的肩頭砍了一下,兩人同時中招,但方劍明所中的傷要嚴重得多了。只見方劍明慘叫一聲,狂噴一口鮮血,飛出去,遠遠的摔到了十數丈外。

少林寺的人見了,均是大驚失色,數條人影凌空縱起,要去救方劍明,黑衫中年人冷哼一聲,也不管肩頭上的傷勢,發出數道氣勁,將那幾個人震落下來,原來是清成,大悟,大慈,飛星老道四人。黑衫中年人眼睛一瞪,厲聲道:「誰上來,我就殺了誰!」說著,抬腳就往方劍明走過去。

走了三步之後,不知為何,心頭猛然一跳,抬出去的腳猶豫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收了回來,在他的心中,逐漸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究竟是什麼,他無法說清,這時,只見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發出一道妖艷的黑芒,劇烈的晃動起來,陣陣的輕吟從刀身上發出,顯得極為的詭異!

方劍明的身軀扭動了一下,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面向黑衫中年人,眸子內閃過一道道黑芒,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笑意,眾人見了,心頭暗自叫奇,清成見他沒事,心頭鬆了一口氣。方劍明嘴角滑過一絲邪笑,配著他那張極為耐看的俊臉,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似乎他才是真正的「邪神」!

此時,在方劍明的腦子內,不停的閃現著張向風所說的那句話「世界萬物,皆有其生,有容為大,不敗之身!……」方劍明用心反覆體會著這麼一句話,似乎能感受到刀天蟬刀傳來的靈魂之音,在他和天蟬刀之間首次產生了一種親切的共鳴。方劍明心頭大喜,想道:「不錯,天蟬刀是一把有魔力的刀,但它也是有生命的,我每一次出刀,為什麼要極力的去控制它呢,只要我和它成了朋友,它就是我,我就是它,那時,還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呢,張大俠的話說得太對了!」這麼一想,方劍明雙眼中的黑光慢慢的退去,眼神漸漸的淡了開來,給人三分清澈,三分靈動,三分孤寂,還有一分邪氣,眼睛彷彿變為了透明的一般。

天蟬刀以往那種暴戾之氣,再也發不出來,此時,天蟬刀只有狂喜之音,雖然帶著陣陣的煞氣,這種煞氣也是融合了方劍明的七分心思,不羈,狂放而又詭異!方劍明的心頭,一股強大自信升了起來,看著黑衫中年人,儘管對方的氣勢一波強過一波,湧向方劍明,但是到了方劍明身前一尺時,不知怎麼一回事,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衫中年人心頭狂跳,感覺到了方劍明的威脅,雙拳緊緊的握緊,一對眼睛閃出紅色的光芒,方劍明含著笑意,直視著對方,似乎已不把對方放在了眼裡。蔣無崖見到此處,心頭大喜,禁不住叫出聲來,道:「方小子,好樣的!你終於走上了真正的武學之道!」這種情形,他以前也曾經歷過,這不是所謂的「無上天道」,但是一個高手要進入「無上天道」,必須經歷這種霍然頓悟的心情,當第二次出現這種情形時,那便是真正的進入了「無上天道」。

黑衫中年人仰天怒吼一聲,雙眼的紅光越來越盛,猶如實質,猛地兩道紅光從他的眸子那飛出,打向方劍明,這是氣勁由虛化為實,蔣無崖見了,心頭大驚,大喊道:「方小子,不可硬擋!」話聲未了,只見方劍明踏上一步,不禁沒有躲閃,反而迎了上去,眉頭一揚,手指在刀身上一彈,「噹」的一響,接著一聲歡快的輕吟響起,一道音波傳出,劃破氣流,迎了上去,氣流一陣晃動,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眾人只覺身邊的氣流不受控制的旋轉起來,隱隱要把自己推開。

方劍明突然大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身形一縱,飛上了半空,凌空一翻,刀光砸現,一刀擊出,這一刀打出之後,不像以往那樣,有很多的蟬兒飛舞,而是出現了一道刀芒,那刀芒之中藏著蟬兒,蟬兒沒有飛舞,而是靜靜的同刀芒結合在一起,這無聲的蟬兒要比有聲的蟬兒還要可怕!這一招不過是天蟬刀法的第四式「蟬生」,這一刀也是方劍明用得最多的一式,但是此刻,這一式使出來,其神妙,其威力,要比以往翻了數倍,以往使出來,多少給人一些粗糙的感覺,此時卻給人一種精緻,飄逸的風度,黑衫中年人快速的轉動起來,每轉動一圈,必有三道血紅色的手印劈出,突聽一聲震響,方劍明朗笑一聲,騰空而起,落在了地上,渾身發出一股無以倫比的強大氣勢,一步一步的向黑衫中年人走進,手腕翻動,也不見他用了多大的動作,只見天蟬刀旋轉著在他身前轉來轉去,異常的詭異。

方劍明每走近一步,黑衫中年人就打出一拳,拳風如山如柱,捲到方劍明身前時,掀起方劍明的長髮和衣袂,方劍明就像沒有感覺一般,天蟬刀猛的豎立而起,自上而下的一刀劈出,刀光就如霹靂一般,電閃擊中黑衫中年人。黑衫中年人慘叫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摔了出去,落地後,雙掌在地上一撐,翻身縱起,凌空一拳擊出,一道血紅色的拳印砸向方劍明的頭頂,方劍明嘴角仰起一絲邪笑,神色顯得怪異,好像是不屑,好像是凝重,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竟能同時產生在一個人身上!方劍明一刀揮出,還是天蟬刀法中的第四式,刀光砸現,猶如滿數銀花一般,蟬兒互相挨在一塊,跳動著飛向黑衫中年人。這次出刀,給人的感覺又變了,同是一樣的招式,帶給人的心情竟是這樣的不同,大概所謂的高手也不過如此!

黑衫中年人面色沉重,化拳為掌,緩緩的推出,一團紅光在雙掌上泛出,紅光越來越亮,終於不受控制般的爆炸開來,無數的血手印轟向蟬兒,只聽「轟」的一聲,兩人的身軀均是晃動了一下,氣流開始下沉,兩人的身形緩緩的飄了起來,猶如騰雲駕霧。方劍明人在空中,臉上帶著邪笑,直視著對方,踏空走上三步,天蟬刀朝前一推,黑衫中年人臉色大變,凌空一翻,快如閃電的退出了三丈,落下地來,方劍明走完三步以後,也從空中飄下。

方劍明抱刀而立,天蟬刀歡吟聲不斷,邪氣的眼神看著黑衫中年人,突然喝道:「你們還是走吧!就算你的武功要高過我,但是你有信心擊敗我麼?」黑衫中年人仰天怒嘯一聲,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憑心而論,無論是武學修為,還是武功,方劍明都要比黑衫中年人差上一段距離,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黑衫中年人的心頭,無法找到一種自信,自信能將方劍明擊敗,隱隱之中,覺得方劍明就如一尊不可戰勝的邪神,既然是神,便是無法戰勝的!

方劍明沒有發出氣勁,但給黑衫中年人的感覺,就像是發了數百道氣勁那般的恐怖,方劍明看著黑衫中年人,邪笑著一字一句的道:「有容為大,不敗之身!」話聲一落,只見黑衫中年人大叫一聲,臉上扭曲起來,捧著心口,飛了出去,落地後,一拳轟向地面,地面一陣晃動,片片泥快紛飛,眾人趕緊閃開,場面甚是壯觀。倏的,一條白色人影從少林寺外摔了出來,砸在地上,一砸之力,那人竟給深深的陷入了地面八尺,眾人看得瞠目結舌,不知道是誰被仍了出來!這一砸,恐怕不下十萬斤之巨!

兩條灰色人影跟著飛出,怪笑著,身形飄動,在眾人之間晃來蕩去,眾人只見灰影飄忽,有心人想看清他們的面貌,竟是極為的困難,兩人的身法實在太快了,業已進入了陸地神仙的境界!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兩怪出手

被砸入地下的白衣人,眾人還沒有看清他的面貌,只聽得他大吼一聲,一躍而出,翻身落地後,氣喘呼呼,全身上下沾滿了水澤,顯得極為的狼狽,一雙火紅,凶狠的眼睛,怒視著那兩道人影,眼珠跟隨著轉動,姜無崖凝眸一望,見了他的相貌,臉上禁不住顯出驚駭之色,心頭狂跳,還沒有開口出聲,只聽的「蓬」的一聲,那頭,吳世明被黃衣中年人一拳擊中了肩頭,臉色慘白,嘴角掛著鮮血,退到了方劍明旁邊,方劍明伸手一扶吳世明,叫道:「世明哥,讓我……」吳世明搖了搖頭,瞪著那黃衫中年人,道:「劍明,你不要插手,還是讓我來對付他,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我不想錯過!」方劍明正待要說什麼,卻聽得有人緩緩的說道:「你……你手裡的拿的可是屠龍棍?」兩人轉首看去,見是那個老僧。此時,那老僧盤膝坐在地上,身後立著一大群武僧,其中一個是清成,清成自從見到方劍明後,眼光就沒有離開過他,兩人的目光相觸,清成慈愛,欣喜眼光瞧來,方劍明眼眶一酸,險些掉下淚來,換在另一種情形下,方劍明早就拜倒了下去!

老僧的臉色雖然慘白,但是由於服用了少林寺的聖藥「小還丹」,氣色比先前要好了不少,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神情有些激動,放在他一旁的那根棍子,樣子和屠龍棍一模一樣,但兩者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吳世明並不清楚他的來歷,見他年紀老,想來是少林寺的隱世高僧,急忙道:「正是!」老僧展顏一笑,顯得有些驚喜,道:「好,好,屠龍棍終於回到了少林寺,老衲不管你是誰的弟子,總之,屠龍棍既然到了你的手裡,這就說明,它和你有緣分!老衲剛才看了看,你的棍法有個缺點!」吳世明心頭一動,道:「請教!」老僧道:「棍法講究的是沉穩,而你的棍法刁鑽有餘,沉穩不足,雖然招式奇妙,終究不是正途,你要切記,切記!」吳世明聽了,沉思一下,臉色一驚,面向老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老僧含笑接受,又自閉目調元。

這時,那黑衫中年人的氣色漸漸的平緩起來,走到白衫中年人身旁,問道:「老五,這是怎麼回事?」白衫中年人怒道:「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兩個老怪物,也不知道是從那裡跑出來的,我本待拿住那姓方的小子,卻被他們破壞了好事!他們的武功又高,聯手戲……哼……氣煞我也!」黃衫中年人一招得手,擊中了吳世明,心頭十分得意,傲氣十足的道:「老五,我看你是越來越差勁了,這麼一點小事,你也辦不妥,看我來對付這兩個老怪物!」說著,飛身而起,一拳擊出,拳風捲向一個灰衣人,那灰衣人「嘿嘿」一笑,人影飄動,翻掌朝前一推,只聽「轟」的一聲,黃衫中年人大吼一聲,另一隻手跟著打出,去擊對方的脅下,灰衣人身形一翻,急如飄風,躲過了這一掌,倏的躍到了天尊身前一丈,哈哈一笑,一腿飛踢而出,天尊那裡敢硬接,身軀急忙一轉,退到了人群裡面,星公大喝一聲,一掌飛出,陰風陣陣,只聽「轟」的一響,星公「登登登」的退了三步,灰衣人藉著星公的掌勁,如閃電一般沖天而起,帶起一長竄古怪的笑聲。

黃衫中年人正待飛上,吳世明大喝一聲,手中的屠龍棍一揮,「嗚嗚」作響,道:「我們的比試還沒有完,咱們再來比過!」說著挺身而上,一棍打出,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道:「臭小子,你有多少斤兩,我還不知道麼,既然你這麼急著想死,我就成全你!」話聲中,雙掌一翻,霎時變得血紅,迎向吳世明,兩人又大戰起來。兩人這一番交戰,比起先前,又驚險了三分,那黃衫中年人欲取吳世明的性命,是以每一招均是厲害的手法,吳世明儘管拿著屠龍棍,交手之後,卻被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逼得喘不過氣來,好在屠龍棍不是凡物,敵人的勁風襲來時,總能化去一部分,吳世明仗著寶物了得和沉著應付,漸漸的將劣勢減小。

方劍明則是和那黑衫中年人互相直視著,一動不動,黑衫中年人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沉聲道:「方劍明,要不是你仗著天蟬刀,我早就將你拿下了!」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怎麼?你還不死心麼?」黑衫中年人「桀桀」一笑,道:「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說完,心神一沉,一道氣勁飛出,方劍明臉色一驚,揮刀一劈,將氣勁一擋,高聲喝道:「好,這可是你自找的!」縱身躍起,一刀飛出,斜劈對方的左肩,黑衫中年人卻是立著不動,眼看天蟬刀就要砍中,黑衫中年人臉上淡淡一笑,雙肩微微晃動,方劍明的那一刀竟然落了個空,黑衫中年人大吼道:「去!」話聲剛落,方劍明就被彈飛了出去,落地後,身軀晃了一晃。方劍明神色凝重,知道這個傢伙業已找到了對付自己的辦法,不敢大意,心神一沉,一步步走了上來。

黑衫中年人得意的笑道:「方劍明,你剛才的那一招不過是虛張聲勢,老子險些看走了眼,如今我看你怎麼逼退我!」方劍明步步走近,突然一刀緩緩劈出,刀鋒劃破氣流,斯斯發響,但是劈到對方頭頂三尺之處時,卻怎麼也劈不下去,方劍明大吼一聲,反手一刀劈下,這一刀快如閃電,只聽「轟」的一聲,泥土翻飛,黑衫中年人的身軀被震飛了兩丈,但他的臉上依舊帶著冷笑,冷冷的看著方劍明,這一刀根本就沒有傷著他!方劍明縱身躍起,一刀刺出,刺到中途,倏的收了回來,「哈哈」大笑一聲,翻身後退,道:「你不上我的當,難道我又會上你的當!」抱刀而立,意態悠閒。

黑衫中年人臉色一沉,想衝上去,但忍了忍,沒有衝出,他知道自己一旦衝上去,那麼方劍明以靜制動,他又得吃虧,剛才正是因為他沉不住氣,才會讓方劍明在氣勢上將他死死的壓住,以致於他生出力不從心的感覺,他上了一次當,這次可不敢輕易犯險。兩人相隔三丈,互相凝視,誰也不敢貿然動手,但只要誰率先動手,必定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此時,白衫中年人正和一個灰衣人打得難分難解,眾人只見兩條人影,一白一灰,在場中盤旋相鬥。先前,白衫中年人進屋去捉方劍明,忽感身後有人偷襲,從對方的氣勁上,感覺出此人是一個超級高手,心頭十分的興奮,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舒展筋骨了,正想借這個機會,勞動一下筋骨,這才沒有急著去捉方劍明,其實,就算他想去捉方劍明,也得把身後的人擊退。兩人一交手,便發現對方是一大勁敵,兩人不敢大意,在院中激鬥起來。

那三個地煞見他們打得厲害,不敢過於靠近。三人被白衫中年人的氣勁彈飛,但又沒受到什麼傷害,不知道他是敵是友,見他們二人打得激烈,沿著牆壁行走,眼看就要到了方劍明的屋前,見那老僧坐在地上,使鞭的漢子心生毒念,飛起一鞭,打算將老僧的屍體摧毀,誰知鞭子還沒打到老僧頭頂,一股勁風捲到,擊中他的手腕,手中的九節鞭險些脫手飛出,還沒有看清來人,只見一道人影凌空飄落,掌印翻飛,分別在三人的肩頭一拍,三人只覺肩頭火辣辣的疼,那人的聲音在耳邊冷冷的道:「你們要是敢動方劍明一根毫毛,老夫一定將你們碎屍萬段!給老夫滾,誰慢了一步,老夫打斷他的狗腿!」

三人冷汗流了一身,這人的輕功這般高,想要取他們的性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三人為了保住老命,那裡還敢多做停留,撒腿就跑,到了遠處,才停下身形,躲在暗處查看。那人卻是雙袖一揮,發出一股溫和的力道,將老僧的屍體推倒了牆角,身形飄動之中,「嘿嘿」一笑,道:「老二,我看你是拿不下他,這種級別的高手,武林中還不多見,大哥我看著也忍不住要出手了!」飛身加入戰團,兩人合戰那白衫中年人。白衫中年人的武功不下於天,地榜上的高手,但是,這兩個老怪物的武功古怪,神奇,兩人一聯手,過了二十多招後,白衫中年人逐漸的落了下風,兩人帶著戲耍的心情動手,將白衫中年人的氣得大吼大叫,但又拿兩人沒有辦法。

後來方劍明和注紅瘦出來,他們已是牢牢的將白衫中年人鎖住了,及至方劍明到了少林寺外,同黑衫中年人狠鬥,二人施展神通,連接將白衫中年人摔了幾次,兩人的勁力均是萬斤以上,換成旁人,早已摔得一命嗚呼,白衫中年人卻如同沒事人一般,這一來,兩個老怪物心底也禁不住詫異,兩人加緊攻勢,逼著白衫中年人後退,越過了無數屋頂,來到了少林寺大門附近,兩人合力一抓,將白衫中年人抓著,借用巧勁,把白衫中年人狠狠的摔了出來,這一摔,比先前的那幾次力道更重,白衫中年人再強悍,也感到筋骨疼痛,加上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怒火往上直衝,恨不得殺了兩人。黃衫中年人和黑衫中年人都找到了對手,他也不願閒著,攔住一個灰衣人,施展本領,纏著對方不放,打算在對方身上討回些面子!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波瀾再起

另一個灰衣人怪笑著,施展超凡輕功,對「血手門」的人進行騷擾,他的目的不固定,一閃之間,就能偷襲幾個高手,來回數趟,除了天尊,日公,鐵金剛夫婦,其他人都被他一一偷襲,其中星公的武功最高,遭受他的偷襲也最多,論武功,星公與對方的差距也不大,但是輕功不是星公的強項,相形之下,星公想單挑對方,一時之間,竟然不能如願,氣得星公心頭怒火翻湧。這樣一來,不用少林寺的人出手,光憑這麼一個高手,就讓血手門的高手大吃悶虧,少林寺的人樂得在一旁看戲,其實,他們上去了,非但幫不了忙,還會令那灰衣人施展不開手腳!

片刻之後,吳世明對「屠龍棍」的運用越加熟練,舞動之間,龍影縱橫,勁氣鼓動,黃衫中年人的掌勁儘管越來越強勁,總被屠龍棍的魔力引到一邊,兩人打到激烈之處,只聽黃衫中年人大吼一聲,雙掌一翻,血紅色的手印擊向吳世明的胸膛,吳世明身形一躍,斜劈一棍,屠龍棍點向對方的「氣海穴」,黃衫中年人臉色微微一變,飛身退出三步,雙掌舞動,打出兩道血紅色的掌勁。吳世明身軀連接轉了三轉,屠龍棍一揮,只聽「轟」的一聲,兩人身軀搖晃起來,間不容髮之際,兩人猛地飛身而起,只聽「蓬」的一聲,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吳世明落下地後,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棍,棍影翻飛,一道龍影破空打出,擊向黃衫中年人。

黃衫中年人回身就是一掌,血紅色的掌印同龍影相撞,氣流旋轉,吹得黃衫中年人的長髮,衣袂獵獵作響,吳世明大喝一聲,道:「拿命來!」腳下一晃,人影一閃,一棍劈向了黃衫中年人的頭頂,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雙手一翻,抬了起來,吳世明嘴角泛出一絲冷笑,棍法猛地一變,緩緩的點向對方的「氣海穴」,黃衫中年人臉色大驚,內力運起,雙掌下沉,屠龍棍和手掌還沒有相觸,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黃衫中年人身形被震退了一丈,吳世明如影隨形,屠龍棍點向對方的「氣海穴」,黃衫中年人大怒,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得寸進尺,你當我怕了你麼!」雙掌去拿屠龍棍,吳世明面色凝重,全身的內力注入了棍身,眼看黃衫中年人就要抓住屠龍棍,只聽「轟」的一聲,兩人翻了三個觔斗,向外退出,吳世明「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晃晃,黃衫中年人卻是臉色一紫,在身上連點了數指,呼吸急迫。

那黑衫中年人見了,臉色微微一變,眉頭一皺,眼珠一轉,飛身而起,喝道:「今日就暫且饒了你們,他日我們再來領教!」話聲中,伸手一抓黃衫中年人的肩頭,兩人施展輕功,閃電一般的幾個起落,向山下縱去,轉眼消失了蹤跡。白衫中年人見二人走了,無心戀戰,同灰衣人對了一掌,翻身就退,大叫道:「老頭,我記住你了,下次我要你好看!」話聲中,如同飛鵬一般,凌空橫渡二十多丈,腳在一個勁裝漢子頭頂一點,身形一晃,下山而去。

天尊見三人走了,自知今日不能滅掉少林寺,心頭微微有些失望,「哈哈」大笑一聲,道:「少林寺果然不愧為少林寺,有這麼多的能人異士,佩服,佩服,今日就放你們一馬,他日再來領教!走!」飛身而起,帶著血手門的一幫高手,向山下飛躍而去,騷擾他們的那個灰衣人「嘿嘿」一笑,道:「怎麼?這就想走麼!」星公聽了,大怒,回身一縱,喝道:「老夫劈了你!」一掌擊出,三丈之內,勁風激盪,陰風陣陣,灰衣人大笑一聲,毫不示弱的一掌飛出,只聽「轟」的一聲,星公悶哼一聲,身形如電,向山下投去,灰衣人的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三步,長笑一聲,同著另外一個灰衣人飛身而起,向少林寺的後山飛掠。方劍明見他們要走,急忙追了上去,高聲叫道:「兩位前輩,你們……」只聽其中一個灰衣人的聲音遠遠出來,道:「你不要追了,我們兩個暫時不會見你的!」瞬時之間,兩人就消失了蹤跡。

大方雙手合十,面對二人消失的方向,運起真力,一字一句的道:「阿彌托佛,兩位施主施恩不忘報,大方代少林寺謝過兩位,他日有空,還望兩位施主來少林寺作客!」

強敵已退,方劍明上去見過清成,清成拉著他的手,眼眶帶著淚花,高興的道:「明兒,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這些年不見,你都長大了,師父……」方劍明雙膝跪倒,清成急忙去拉他,方劍明卻跪著不動,道:「師父,都怪徒兒不好,這些年來,沒有來少林寺看望你老,少林寺遇到這場劫難,我卻沉睡不醒,害得死了那麼多的人,徒兒該死!」清成拉他不動,臉色一沉,道:「起來說話!」方劍明見師父動怒,立身而起,道:「師父,我……」

清成道:「這不是你的錯,今日能逼退他們,你的功勞也著實不小,你不必自責!為師看到你安然無恙,心裡就放心了!只是死了那麼多的師兄,師侄,師父心頭也很難過,少林寺元氣大傷……」轉頭看向大方,大方同六個長老簡單的商量了一些善後之事,見清成看過來,臉色一黯,歎了一聲,道:「今日一役,乃少林寺近百年來,遭受的一大劫難,都怪老衲領導無方,阿彌托佛,罪過,罪過!」

清成忙道:「掌門師伯,你老已經是盡職盡責了,怪只怪血手門的人,高手眾多!」大方神色憂愁,心頭充滿了憂慮。這時,大家都在忙著善後之事,方劍明抬眼望去,見吳世明神色古怪,他雖然在和一些武僧說著話,但臉色顯得很不自然,方劍明想了一想,懂得了他的心思,急忙飛奔過去,正要拉住吳世明,吳世明卻早他一步,分開眾武僧,道:「各位師兄,師弟,我還有事,不能多做逗留,他日有緣,我一定來少林寺拜見各位!」說著,飛身就走。方劍明叫道:「世明哥,你這就要走了麼?」吳世明身形微微一頓,接著毫不停留的向山下躍去,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劍明,我在山下等你!」

眾人見他來去匆匆,大多數都是一愣,眼看他出了二十多丈外,有人喝道:「覺顛,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功於少林寺,就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裡!」吳世明身軀一抖,轉過身來,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道:「掌門,師祖,各位師伯,師叔,覺顛能有今日,全靠你們的教導,弟子無心當和尚,還請你們放了弟子!」說著,站了起來。大苦見了,臉色一沉,道:「覺顛,你不想當和尚,誰也不能勉強於你,但是,你身為少林寺的弟子,難道就這麼匆匆而去麼!」

方劍明道:「是啊,世明哥,你不想當和尚就不當和尚,師祖伯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不會難為你的!」大方聽了大苦和方劍明的話,輕歎了一聲,道:「算了,你既然無心此道,我也勉強你不得,你今日有功於少林寺,你有什麼要求,就說出來吧!」吳世明心思靈通,知道大方此話的意思,心中大喜,正要說出要求。

驀地,遠處有人冷笑數聲,一個俊美的青年,從一棵大樹後面閃了出來,揚聲叫道:「吳世明,你讓我好找啊!」眾人抬頭看去,很多人都不認識此人,不知是敵是友。方劍明見了此人,心頭一凜,暗道:「他怎麼來了這裡?」吳世明神色一變,喝道:「司馬俟,你找我幹什麼?」司馬俟淡淡一笑,道:「吳世明,你手中的『屠龍棍』威力不凡,你說我找你幹什麼?」吳世明傲然一笑,道:「原來你是打『屠龍棍』的主意,那日的教訓,還沒有讓你們死心麼?」司馬俟輕笑一聲,道:「這次我要你心甘情願的將屠龍棍交給我,你信是不信?」吳世明「哈哈」大笑一聲,道:「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司馬俟笑道:「我在前面等著你,你要是不來的話,別怪我對孫家祖孫下毒手!」話聲未了,吳世明大怒一聲,向司馬俟撲了過去,司馬俟早知道他會來此一招,不等他來到近前,施展輕功,閃入了林中,吳世明長嘯一聲,喝道:「司馬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孫家祖孫一根毫毛,我吳世明叫你後悔終生!」話聲中,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電閃一般的的進入樹林,消失不見。

大方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方劍明,道:「明兒,這個人難道就是情人山莊的少莊主司馬俟?」方劍明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想到一些事情,為吳世明擔憂,大叫一聲,道:「不好,世明哥莫不要著你了他們的詭計,師祖伯,我要去看看!」大方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道:「好,好,你去,快去!」方劍明向眾人打了一個招呼,施展輕功,猶如流星趕月一般,跟了上去。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琵琶情深(上)

吳世明追著司馬俟,兩人施展絕頂輕功,在山中騰飛。他們所去的方向,是太室山,因為剛下過雪,又是上山的路,並不好走,過了一株香時間,兩人才到了太室山上的一間破廟之前,在那破廟兩旁,生著兩顆大柏數,雖然是隆冬,但大柏樹依舊枝葉茂盛,生意盎然,司馬俟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得意的「哈哈」大笑,吳世明翻身落地,喝道:「司馬俟,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不要胡來!」話聲剛落,只聽得遠處有長嘯聲傳來,吳世明聽得是方劍明的嘯聲,心頭一喜,長嘯招呼,司馬俟臉色一變,接著又微微一笑,道:「姓方的也來了麼?好,很好,索性連『天河寶錄』也要了!」

只見山下一條人影,如彈丸一般急射而上,轉眼之間到了近前,落地後,方劍明趕到吳世明身旁,道:「世明哥,對方詭計多端,小心他們的暗算!」吳世明點點頭,道:「我知道這些人行事陰險,所以才會跟著他來這裡,我只怕……」司馬俟冷冷一笑,道:「吳世明,你說得沒錯,我做事一向是不擇手段,你看看吧,她們是誰?」說完之後,走到破廟前,朝裡面喊道:「把她們帶出來!」只見四個勁裝漢子,押著兩個女人走了出來。兩個女子一老一少,老的是孫婆婆,少的是孫苦兒,兩人雙手被捆,面色蒼白,見了吳世明,孫苦兒眼珠含著淚花,嘴唇動了一動,似乎要說什麼,但她的啞穴被點,怎麼也說不出來。

吳世明,方劍明見了,氣得臉色發白,吳世明厲聲道:「司馬俟,你是怎麼抓住她們的?難道你就只會欺負女人麼?你還算不算男人?」司馬俟陰笑一聲,道:「吳世明,你別管我是怎麼抓住她們的,你的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要是一揮手,她們兩人立刻人頭落地!」

方劍明生氣的道:「司馬俟,你這麼做,難道不怕丟了你十大公子的名聲麼?」司馬俟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劍明,上次在石壁上,眾目睽睽之下,你將我擊敗,我還沒找你算帳呢,這次你來得正好,把『天河寶錄』交出來!」方劍明輕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儘管來拿,我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姓方!」司馬俟「哈哈」大笑一聲,道:「一會你就會乖乖的交出來了!」說著,將手一舉,只見那四個勁裝漢子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大刀,壓在孫家祖孫的脖子上,孫婆婆一雙老目怒火洶洶,孫苦兒神色淒楚,身軀一顫,刀鋒貼著肌膚,令她感到恐慌。

吳世明變色道:「司馬俟,你不要亂來,有話好好說!」吳世明擔心孫家祖孫的安危,不得不轉換口氣,低聲下氣的對司馬俟說話。

司馬俟得意的笑了一笑,道:「吳世明,她們二人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現了!」吳世明忍住心頭的怒火,道:「你要我做什麼?」司馬俟道:「把『屠龍棍』交給我!」吳世明微微一遲疑,司馬俟臉色一沉,喝道:「怎麼?你不想給麼?」吳世明沉思了一下,道:「你先把她們放了,我保證將屠龍棍交給你!」司馬俟冷笑一聲,道:「吳世明,你不要給我玩什麼花樣,我也不是什麼三歲小孩,我放了她們,難道你還會將『屠龍棍』交出來麼?」吳世明臉色一怒,道:「司馬俟,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吳世明好歹也是十大公子之一,說話一向是說一不二!」

司馬俟道:「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先把『屠龍棍』交出來,我再放人!」吳世明道:「要是你不放人呢?」司馬俟「哈哈」一笑,道:「現在她們在我的手裡,由不得你,我的時間有限,你交是不交!」吳世明神色不定,方劍明也跟著擔心,這司馬俟當真是卑鄙無恥,身為十大公子,竟然做出這種小人之事。

他們二人想施展絕頂輕功,運用極快手法,去解救孫家祖孫,但又害怕驚動對方,到時人沒有救出來,反而令孫家祖孫吃到苦頭,是以二人不敢輕易冒險一試,心中都很焦急。吳世明想了一下,咬咬牙,道:「好,『屠龍棍』我交給你,你要是不守信用,天涯海角,我吳世明都不會放過你!」說著,拿起屠龍棍,舉步就走。司馬俟眼珠一轉,倏的喝道:「慢著!」吳世明身形一頓,怒道:「你還想怎地?」

司馬俟看了看方劍明,道:「方劍明,對不起你了,麻煩你也把『天河寶錄』交出來!」兩人聽了,又驚又怒,吳世明大吼一聲,飛身而上,屠龍棍一揮,勁氣四溢,道:「司馬俟,你這個卑鄙的東西!」司馬俟揮掌一拍,掌風陰沉,捲向屠龍棍,口中冷笑道:「給那個老的掛綵!」一個勁裝漢子手起刀落,出手快捷,只聽「嗤」的一聲,在孫婆婆的手臂上砍了一刀,鮮血飛濺,孫苦兒見了,臉色蒼白,孫婆婆挨了一刀,神色一痛,咬咬老牙,硬是沒有吭氣!

方劍明見那漢子動手時,本想曲指一彈,將對方的鬼頭刀彈飛,但見其他三個勁裝漢子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只要自己稍微一動,恐怕他們就會同時手起刀落,將孫家祖孫的腦袋砍掉,他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一眨眼之間,制住四人,再說了,那四個勁裝漢子,臉色陰沉,兩太陽穴微微鼓起,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看樣子是進入了一流境界,他們要是普通人物,司馬俟焉能帶他們出來!

吳世明見孫婆婆挨了一刀,臉色一變,屠龍棍還沒有同司馬俟的掌勁擊實,急忙撤了回來,飛身後退,喝道:「司馬俟,你快叫他們住手!」司馬俟冷笑一聲,道:「吳世明,我數三聲,你要是不能拿到『天河寶錄』,我就先殺了這個老婆子,一……」吳世明額上冷汗直流,他同方劍明關係雖然親如兄弟,但這種事情,本來不關方劍明的事,他怎麼好向方劍明開口,而且這個東西不是一般的東西,它可是武林中,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四大聖書之一!

司馬俟道:「二……」方劍明大笑一聲,道:「你不用數了,不就是『天河寶錄』麼,這沒有什麼好希罕的,我拿給你就是,只要你放了孫婆婆和孫姐姐!」司馬俟神色大喜,哈哈一笑,道:「方劍明,我說了吧,你會乖乖的將『天河寶錄』交出來的!」吳世明看著方劍明,臉色又驚又喜,道:「劍明,其實你不用……」方劍明微微一笑,道:「世明哥,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是心甘情願的,能救回孫婆婆和孫姐姐,就算十個天河寶錄,我也不覺得可惜!」說著,伸手入懷,就去掏「天河寶錄」,摸了半天,除了摸到藍潮簫外,天河寶錄竟然不知去向。方劍明心頭一愣,猛然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只在床上看到了天蟬刀和藍潮簫,當時因為情況緊急,沒有多做他想,當時他還以為「天河寶錄」就放在懷內,如今摸不著,只道是大方拿走了,心頭微微一凜,暗道:「這可如何是好,沒有『天河寶錄』,司馬俟會放了孫婆婆和孫姐姐麼!」

吳世明見他神色古怪,歎了一歎,道:「劍明,算了,我……」方劍明搖頭道:「不是!」司馬俟道:「司馬俟,『天河寶錄』我放在少林寺裡,你要是願意等的話,我可以去取來!」司馬俟神色一驚,叫道:「方劍明,你回去是搬救兵麼,哼,辦不到!」方劍明苦笑道:「那你叫我怎麼辦,天河寶錄確實不在我身上,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叫一個人來瞧瞧!」司馬俟見方劍明臉上一片真誠,並沒有說謊的意思,他雖然沒有和方劍明相處過,但他看人很有一手,知道方劍明這種人心性單純,很少說謊,尤其是在關係人命的時候,更不會開玩笑,他心頭不禁大失所望。

其實,他不僅想要天河寶錄,也想要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但他對天蟬刀有些心虛,天蟬刀在方劍明手裡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早已同方劍明心靈相通,倘若拿了去,非但收服不了,說不定會遭到攻擊,所以他思前想後,就沒有提出要天蟬刀,如今「天河寶錄」也拿不到,他焉能不失望!

司馬俟沉思了一下,黑著臉道:「算你走運,下次再找你算帳,吳世明,你……」吳世明見孫苦兒神色焦急,似乎想說什麼話,急忙道:「司馬俟,你給苦兒解開穴道,她的武功低微,逃不出你們手心的,我也要看看她受了什麼傷害沒有!」司馬俟「嘿嘿」一笑,道:「放心,這個黑妞兒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這人什麼都不好,但就是對漂亮的女人十分體貼!」說著,屈指一彈,打出兩道勁風,解開了孫苦兒的穴道,說道:「放開她!」兩個勁裝漢子將手鬆開,同時將鬼頭刀收了回去。

孫苦兒神色淒楚,鳳目一轉不轉,愣愣的看著吳世明,這一眼極為的複雜,包含著眾多的意思,吳世明見了她這般神情,心裡大痛,眼角一酸,道:「苦兒,都怪大哥不好,讓你和婆婆受苦了,你……」孫苦兒的神色突然正定起來,對著吳世明嫣然一笑,緩緩的道:「大哥,我跟了你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跟你彈過一次琵琶,你想聽我給你彈一曲麼?」

眾人心頭一怔,不知她究竟想做什麼,司馬俟趨前一步,喝道:「你想幹什麼?」伸手就要去點對方的穴道,孫苦兒鳳目一瞪,厲聲道:「你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司馬俟聽了,趕緊收手,道:「好,我不管你,但你不要想不開!」孫苦兒面色平靜的道:「把我的琵琶拿過來!」司馬俟道:「去把孫姑娘的琵琶拿出來!」一個勁裝漢子跑進破廟裡,轉眼跑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鐵琵琶,交給了孫苦兒。見了這個鐵琵琶,方劍明不由就想到了初次遇到孫家祖孫的情形,吳世明心頭一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有一種預感,這種預感令他感到恐慌!

孫苦兒將琵琶拿好,看了吳世明一眼,接著又看了一眼方劍明,道:「劍明師弟,你是一個好人!」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孫苦兒眉眼一低,手指撥動,彈起一曲琵琶來。只聽其聲幽幽猶如泉水,音調極為的低沉,彈著彈著,突然音調一變,音量越來越大,直如三峽猿啼,如泣如訴,彈到最高之處,轉而變為歡快之音,就如春天的一派欣榮,春暖花開,吳世明不由想起了單獨與孫苦兒相處的日子,雖然沒有什麼柔情蜜語,但那淡淡的情絲,在兩人的心頭暗藏著,要比什麼都開心,吳世明心頭歡喜,暗道:「苦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你救出來的!」孫苦兒雙眼倏的一張,深情款款的看著吳世明,吳世明心頭一蕩。

突然,琵琶聲急劇直下,聲音由歡快化為哀愁,吳世明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其聲越來越苦,吳世明適應過來以後,心中一痛,想起自己對孫苦兒的傷害,後悔,內疚的情緒,充滿了心間。琵琶聲斷斷續續傳出,猶如孤雁哀鳴,寒蟬淒切,吳世明的臉色扭曲起來,伸拳在胸膛上重重的捶了一下,方劍明聽了,不由想起了柳永的那首詞來「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想起同他有著情感糾葛的幾個女子,心中也是極為的心酸。

眾人越聽越覺得心中酸苦,孫婆婆的眼角早已落下了老淚,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想也害怕聽下去。就是四個勁裝漢子,此時也皺著眉頭,臉上一片愁苦,司馬俟聽了,起始還能忍受得住,聽到後來,想起一些事來,心中亦是酸痛,一種不妙的感覺在心頭閃電一般竄出,司馬俟大喝一聲,聲音遠遠傳出,將琵琶聲蓋住了,司馬俟喝道啊:「不要彈了,你還沒有彈夠麼?」孫苦兒手指猛地一劃,只聽斷裂一聲響起,長弦斷了一根,孫苦兒淒然一笑,道:「弦已斷,心已滿,大哥,你把屠龍棍交給我!」說著,將琵琶拋了出去,走了上去。

司馬俟神色一驚,怒道:「孫苦兒,你想做什麼?」孫苦兒轉頭看了一眼司馬俟,平靜的道:「司馬俟,我吳大哥,他武功高強,由他將『屠龍棍』交給你,你不怕他暗中搗鬼麼?由我親自交給你,豈不是放心得多!」司馬俟想了一下,「嘿嘿」一笑,道:「不錯,吳世明,你把屠龍棍交給孫苦兒,你不用過來了!」

吳世明心頭一凜,暗道:「苦兒,你這是何苦!」眼見孫苦兒一步步的走近,吳世明心頭電閃般的閃出許多念頭,但這些念頭均是行不通,直到孫苦兒走到他身前,伸出手去,吳世明才驚醒過來,道:「苦兒,你……」孫苦兒嫣然一笑,道:「吳大哥,你把屠龍棍交給我吧,我不會亂來的,奶奶還在他們的手裡!」吳世明心中有一百萬個不願意,他不是捨不得屠龍棍,而是擔心,擔心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好像屠龍棍一落入孫苦兒的手裡後,他將後悔終身!

孫苦兒淒然一笑,道:「大哥,你不相信我麼?」吳世明心頭一驚,急忙將「屠龍棍」遞給了孫苦兒。孫苦兒接過「屠龍棍」,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顯出一絲痛楚之色,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吳世明,轉身走了回去。

方劍明看了孫苦兒這番情形,心中一動,暗道:「難道……難道……」他不想妄自猜測,但一種不祥在心頭生了出來,他想叫住孫苦兒,但口怎麼也張不開!孫苦兒一步步的走過去,突然說道:「司馬俟,『屠龍棍』已經到了我的手裡,你還怕什麼,我奶奶頭上的鬼頭刀。難道你不叫他們放鬆一下!」司馬俟想了一想,揮揮手,道:「給這個老婆子放鬆一些,不要……」

話未說完,只見孫苦兒猛然飛身而起,向兩個勁裝漢子撲了過去,手中的「屠龍棍」一揮,棍影一閃,兩個勁裝漢子「哎呀」大叫一聲,還沒有來得及砍出鬼頭刀,朝後退了開去,就在同時,孫婆婆將體內逐漸運聚的內力轉動,霎時解開被點中的穴道,雙臂一震,將綁在手上的繩索震斷,怒喝道:「老婆子跟你們拼了!」

「呼呼」兩掌打出,同趕上來的另外兩個勁裝漢子硬對了兩記,孫婆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不知生死,那兩個勁裝漢子悶哼一聲,身形搖搖晃晃,口鼻流血,眼睛瞪得老大,退了八步以後,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鬼頭刀掉落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司馬俟怒吼一聲,縱身而起,一掌印向了孫苦兒的背心,吳,方二人同時大喝一聲,飛身而上,正待出手解救,驀地,身後傳來兩道勁力,分別打向吳,方二人的命門,二人心頭一凜,微微一遲疑的功夫,司馬俟已然一掌擊中孫苦兒的背心,孫苦兒慘叫一聲,仰天噴了一蓬鮮血,飛了出去,手中的「屠龍棍」卻是緊緊的拿著,說什麼也不鬆手,司馬俟跟著飛上,喝道:「臭丫頭,把『屠龍棍』交給我!」

那兩道氣勁來得好快,眼看就要擊中吳,方二人,方劍明臉色一沉,道:「世明哥,我來對付!」一拔天蟬刀,凌空一轉,揮刀劈出,只聽「轟」的一聲,將兩人震退了三丈,方劍明大吼一聲,身形落起之間,天蟬刀再揮,刀光飛閃,蟬兒飛舞,刀氣縱橫,撕裂氣流,將兩人牢牢的鎖住。那兩人神色大變,其中一個大聲叫道:「不玩了,不玩了,你們玩吧,我要走了!」運起全身內力,隔空就是六掌,掌風如柱,終於擺脫天蟬刀的控制,騰身躍起,手舞足蹈的跑下山去。另外一個人,右手一把寶劍,閃電般的刺出四四一十六劍,劍尖晃動,灑出一片劍光,同天蟬刀相交,只聽「喀嚓」一聲,寶劍斷為兩截,那人悶哼一聲,肩頭中了一刀,方劍明左肘一撞,將對方撞出了一丈多外,喝道:「宇文堅,你們好卑鄙!」此人正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駝山少莊主宇文堅,那個逃走的卻是情人山莊的西門威。聽了方劍明的話,宇文堅臉色一紅,捂著肩頭的傷口,心中驚奇,暗道:「這小子怎麼越來越厲害!今生要追上他,恐怕是無望了!」

就在方劍明出手的時候,吳世明怒嘯一聲,將輕功提升到最高境界,衝向了司馬俟,卻聽得孫苦兒嘶聲叫道:「大……大哥,『屠龍棍』……」司馬俟一掌劈出,劈中孫苦兒的右肩,另一隻手去奪「屠龍棍」。吳世明見了,雙眼通紅,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怒喝道:「司馬俟,我要殺了你!」雙掌一拍,印向司馬俟的背心,司馬俟眼見屠龍棍即將到手,聽得身後風響,來不及奪下「屠龍棍」,一個「燕子大翻身」,躍出了兩丈開外,吳世明的掌勁擦身而過,氣流旋轉,司馬俟又被震開了五尺,心頭大驚,不敢在上前。

孫苦兒肩頭中了一掌,內傷更加的沉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將屠龍棍噴了一身,人也滾進了草叢之中,吳世明心頭一冷,飛身落進草叢之中,伸手抱起孫苦兒,幾乎是哭著喊道:「苦兒,苦兒,你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只見孫苦兒星目半睜,迷迷糊糊的看著吳世明,似乎在辨認著什麼,聽見了吳世明的聲音,嘴角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這一笑,鮮血不斷的湧出,沾滿胸膛,屠龍棍放在她胸前,也被染得通紅,吳世明心中悲痛到了極點,用手去堵孫苦兒嘴角的鮮血,眼淚流了下來,驚慌的道:「苦兒……苦兒……你放心……放心……大哥不會讓你死的,大哥會救你的!」另一隻手伸到了孫苦兒的後心,要給他輸送內力,一摸之下,心頭一涼,孫苦兒的後心被司馬俟那一掌打成了一個窟窿,經脈俱碎,那裡還能救她!

孫苦兒微弱的道:「大哥……沒有用了……我早就知道……知道這麼做,自己會死的……但是屠龍棍……不能……不能……」吳世明那裡還有心情去管什麼「屠龍棍」,神色悲痛,聲淚俱下的道:「苦兒,都怪大哥,都怪大哥沒用……大哥不是答應過你,要娶你為妻麼?你……你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琵琶情深(下)

孫苦兒氣息越來越弱,斷斷續續的道:「大哥,苦兒……要走了……答應你的事……苦兒辦不到了……你要……保重……保重,奶奶……奶奶……要由你一人來……照顧了,苦兒沒用……沒用……」聲音越來越低,孫苦兒只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的輕起來,飄忽忽的似乎要飛上天空,一顆心卻沉沉的,往下落,往下落……眸子慢慢的合上。

吳世明抱著孫苦兒,感覺她的身體漸漸冰冷,心頭一片空白,冰冷到了極點。這一刻,他忘了身在何處,自己是誰,悔恨,絕望,悲痛,憤怒……種種思緒紛至杳來,這麼多的情緒同時到來,他反而什麼都感受不到了,只想這麼抱著孫苦兒,一輩子這麼抱著她!

倏的,一條人影飛身而起,向吳世明衝了過來,雙掌一推,掌勁排山倒海一般的湧向吳世明,三丈之內,全是勁風的籠罩,吹得石頭亂舞,樹上掛著的雪花紛紛落下,錯落繽紛。吳世明雙眼呆滯,抱著孫苦兒,動也不動,反應全無,如同一尊石像。

方劍明見了,大喝一聲,道:「司馬俟,你敢!」飛身一掠,天蟬刀破空而過,劈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司馬俟悶哼一聲,退了一丈,方劍明只覺氣血起伏,暗道:「這傢伙的內力增進好快!」天蟬刀舞動,自上而下的劈了過去,不等天蟬刀劈到司馬俟身前三尺,司馬俟突然渾身一抖,痛苦的大叫一聲,伸手捧著心口,臉色扭曲,也不還招。

眼看方劍明的這一刀就要劈中司馬俟,這一刀倘若劈上,別說是司馬俟,就算是天,地榜中人,也命喪地府,方劍明臉色一沉,喝道:「司馬俟,你真的想死麼!,那我就……」聲音陡然一顫,有些驚疑的叫道:「你……不……不會……不可能!」一個轉身,反手一刀,將宇文堅迫退,騰身落到吳世明身旁,喝道:「誰要是再敢動手,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們快滾!」

宇文堅趕到司馬俟身邊,兩個勁裝漢子也走到了司馬俟身後,宇文堅沉聲問道:「司馬兄,你沒事吧?」司馬俟呼吸急促,額上大汗直流,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宇文堅見他不說話,臉色蒼白,心頭暗自叫奇,當下不易多作他想,急忙一扶司馬俟,對那兩個勁裝漢子道:「我們走!」帶著司馬俟騰身而起,那兩個勁裝漢子看了看立在原地不動的兩個勁裝漢子,走過去,分別夾住二人,騰身躍走。

方劍明見他們走了,急忙跑過去看孫婆婆,只見孫婆婆躺在地上,內傷甚重,方劍明輸了一道真氣過去,叫道:「孫婆婆,孫婆婆!」孫婆婆張嘴吐了一口鮮血,睜開了雙眼,嘶聲道:「苦兒,苦兒!方少俠,我的苦兒呢,苦兒怎麼了,她……」方劍明眼角一酸,臉上哀痛,道:「孫婆婆,你調息療傷,孫姐姐沒事的!」他不想把孫苦兒死去的情況告訴孫婆婆,孫婆婆卻老淚縱橫,吐了一口烏血,慘然笑道:「方少俠,你不要瞞著我了,我知道苦兒已經沒救了,苦兒啊,我苦命的苦兒,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方劍明按著她的穴道,不斷的輸送內力,將她的內傷壓制住,安慰的道:「孫婆婆,你老要保重,孫姐姐的仇,我們一定要報的!」

孫婆婆聽了,淚水不斷的留下,半天沒有說話,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道:「方少俠,你去看看世明,我已經沒事了!」方劍明見她情緒安定下來,心頭鬆了一口氣,將一道內力輸入孫婆婆體內,道:「婆婆,你調息,我過去看看世明哥!」孫婆婆點了點頭,將方劍明的那道真氣接住,加上自己殘餘的內力,閉目調元。

方劍明走到吳世明身旁,孫苦兒死了多時,吳世明兀自抱著她的身軀不放,鮮血流了一地,將草染紅,觸目驚心。方劍明見了這般慘狀,忍著心頭的悲痛,一拉吳世明,只聽「梆」的一聲,一個東西從孫苦兒懷中滾了下來,落地草叢中,砸中一顆小石頭,方劍明低頭望去,仔細看了一下,這才發現是「屠龍棍」。此時,屠龍棍渾身粘著鮮血,異常的鮮紅,鮮紅得妖艷,棍上的那條龍時而發出一道微弱的白芒,由於鮮血太多,白芒又很細微,倘不是方劍明凝眸去望,他還發現不了。

方劍明心頭暗自驚奇,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也懶得去管,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吳世明叫醒過來,方劍明搖了一搖吳世明,喊道:「世明哥,你不要這樣,孫姐姐死了,但是你還活著,難道你不想給孫姐姐報仇了麼?」吳世明神色呆滯,聽而不聞,話也不說半句。

方劍明心中一痛,伸掌在吳世明背心打了一下,只見吳世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烏血,接著眼淚嘩嘩的落了下來,眼珠轉動,看了看方劍明,毫無表情的道:「劍明,苦兒死了,苦兒離開我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方劍明見他這個樣子,實在不像個樣子,大聲喝道:「不錯,孫姐姐是死了,但是,你沒有死,孫婆婆沒有死,你……」話沒說完,臉色一變,只見吳世明飛身而起,口中叫道:「哈,苦兒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也死了算了!」橫著身子,一頭撞向一棵大柏樹,方劍明焉能讓他自殺,急忙伸手一拉,將他扯了回來,往地上一扔,怒道:「吳世明,我看錯你了,你這麼做,對得起死去的孫姐姐麼!」吳世明心頭一凜,趴在地上,看了看方劍明,神色痛苦,看到孫苦兒躺在血泊之中,大叫一聲,向孫苦兒撲了過去,緊緊的摟著孫苦兒的屍體,悲痛欲絕的大哭起來。

方劍明見他已經恢復了正常,心頭一鬆,站了片刻,聽得吳世明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成了抽噎,知道他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道:「世明哥,我們……」吳世明突然彈起身來,一把揪住方劍明的衣襟,大聲吼道:「你剛才為什麼不殺司馬俟,你為什麼要放過他,你說!」方劍明苦笑道:「我也很想殺了他,但是……但是……」神色有些奇怪,似乎不想說出來,只聽孫婆婆的聲音傳來,喝道:「世明,你這是幹什麼,快放開方少俠!」

吳世明神色一慌,將方劍明鬆開,道:「劍明,你打我吧,世明哥對你不住,不應該這般問你,我真該死,我……」說著,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要待打第二個,卻被方劍明拉住了,孫婆婆調息完畢,站起身,走了過來,一臉沉痛,道:「你打自己的嘴巴,又有什麼用?你能打回苦兒的一條命?」走到孫苦兒的屍體旁,蹲下去,老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摸著孫苦兒的臉龐,啞聲道:「苦兒,都怪奶奶不好,保護不了你,你安心的去吧,奶奶一定會為你報仇的!」看見草叢間一片血紅,想起孫苦兒兒幼時,活蹦亂跳的樣子,今後再也不能看到孫苦兒,聽不到她叫自己「奶奶」,不由放聲痛哭起來。

方劍明心頭也很難受,深深的歎了一聲,拍拍吳世明的肩頭,道:「世明哥,你去勸勸孫婆婆,我到少林寺一趟,立刻回來!」吳世明拉住他,道:「算了,不用麻煩他們了,苦兒的喪事,我自己會處理的!」方劍明聽他如此說,也只好打消了心中的念頭,吳世明走到孫婆婆身旁,道:「奶奶,你……」話沒說完,只聽孫婆婆叫了起來,聲音驚奇的道:「『屠龍棍』!」吳世明微微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強烈的白芒閃現而出,刺得人眼睛生疼,孫婆婆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去摸掉在地上的「屠龍棍」,手指剛一碰著屠龍棍,孫婆婆「哎喲」一聲,手趕緊縮了回來,一臉驚駭。

吳世明凝眸望去,見渾身鮮紅的屠龍棍,發出妖艷的白芒,棍上的那條龍,雙睛一開一合,神光外洩。吳世明心頭一驚,運起功力,蹲下身軀,將「屠龍棍」抓了起來,屠龍棍一入手,一道力量從棍身上傳了過來,吳世明心頭大驚,感覺這股力量強大無比,如果將他的內力比作一條小河的話,那麼這股力量就是一條大河。

吳世明大叫一聲,沖天而起,越升越高,方劍明見了,只道是「屠龍棍」要傷害吳世明,跟著飛身而起,喝道:「世明哥,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伸手就去抓吳世明,手指還沒有碰到吳世明的身軀,一股龐大的力量破空打出,將方劍明彈飛出去,方劍明凌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禁不住晃了一晃,心頭一凜,暗道:「好強大的力量!」

吳世明一飛沖天,上升到二十多丈高下時,長嘯一聲,嘯聲震動,柏樹上殘餘的雪花,殘枝樹葉,紛紛掉落。只見白光一閃,一道光柱從屠龍棍上發了出來,一聲龍吟響起,吳世明翻身落地,臉色蒼白,雙手緊緊的抓著屠龍棍,額上豆大般的汗珠一顆一顆流了下來,方劍明,孫婆婆見了,一臉驚駭!

突聽一聲輕吟,天蟬刀有些不安的震動起來,方劍明伸手一按刀柄,心神一沉,心中默念道:「天蟬刀,不要鬧了,不要鬧了!」先前在少林寺內,方劍明已經同天蟬刀達到了心靈相同,天蟬刀感覺到了方劍明的意思,當下不在震動,安靜了下來。方劍明心中一喜,他對天蟬刀的運用又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

場中,吳世明立在不遠處,雙手緊握屠龍棍,突然大叫一聲,翻了一個觔斗,滾到地上,打起滾來,一條龍影繞著吳世明長吟著,在他週身竄出竄進。方劍明,孫婆婆見了這般詭異的情形,同時躍身而起,想去看個究竟,誰知道還沒有躍出兩丈,撞上了一股無形的氣牆,將二人彈飛了出去,方劍明擔心孫婆婆受傷,凌空一轉身,踏出一大步,伸手抓住孫婆婆,二人輕輕的落下地來,方劍明按住心頭的驚疑,道:「婆婆,屠龍棍大概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世明哥正在控制它,我們還是不要上去看了!」

孫婆婆抹了抹額頭的一層冷汗,道:「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奇怪的事!」方劍明道:「屠龍棍乃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有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東西,也難怪婆婆沒有見過!」孫婆婆神色黯然,歎了一聲,道:「正是因為這個,苦兒才會無辜的送了一條性命!」方劍明聽了,跟著長歎了一聲,沒有說話。

此時,吳世明在地上滾來滾去,將草叢壓得一片狼藉,他的身上粘了不少的污泥,雜草,那條龍影突然飛起,猛地一撞,將吳世明撞了出去,吳世明大叫一聲,立身站起,眸子內閃過一道道的白芒,臉上時而痛苦,時而毅然,兩種表情互相交織,看得二人驚心動魄。片刻之後,那條龍影漸漸消散,吳世明眸子內的白芒也慢慢的弱了下來,終於消失不見,屠龍棍上的鮮血也不知所蹤,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吳世明大吼一聲,沖天而起,「屠龍棍」一揮,一條龍影從棍身飛出,打中遠處的一個小山頭,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石塊飛濺,小山頭消失不見,方劍明,孫婆婆見了,臉色大驚,這一棍的威力實在可怕,就是天,地榜中人,也沒有幾個人能接得下!

吳世明翻身飄落,神色古怪,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了三聲,跟著大哭了三聲,又哭又笑,讓人摸不著頭腦。吳世明哭過以後,只覺心頭舒服多了,臉色恢復如常,將屠龍棍往腰間一掛,走過去,把孫苦兒的抱了起來,平靜的道:「奶奶,劍明,我們走吧!」

二人雖然不清楚他剛才是怎麼回事,但見他徹底的恢復了正常,也就鬆了一口氣。孫婆婆撿起斷了一根弦的鐵琵琶,同方劍明跟在吳世明的身後,沿著下山的路,心情沉重的下山而去。

三日後,一個山谷內,方劍明,吳世明立在一個墳頭前,方劍明撮土為香,在墳頭前拜了三拜,墳墓前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寫」著「亡妻孫苦兒之墓,吳世明立」,要是仔細看得話,可以發覺這些字都是人用手指,利用深厚的「金剛指力」寫的。方劍明拜過墳墓以後,見吳世明臉色蒼白,坐在墳頭,看著遠處的一片槐樹,不言不動,方劍明神色一黯,陪著他靜靜的坐著,風從山間躍過,呼呼作響。

吳世明輕輕的歎了一聲,緩緩的道:「劍明,你說吧,你為什麼不殺了司馬俟?」方劍明遲疑了一會,咬咬牙,道:「世明哥,真是奇怪,我從司馬俟臉上,竟然看出了你的樣子!」吳世明一怔,突然大笑起來,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一個孤兒,並沒有其他兄弟!」方劍明道:「我也不是說世明哥和司馬俟有什麼關係,但現在想想,卻是有些奇怪。我第一次見到司馬俟的時候,是在情人山莊裡,我第一眼見到他,覺得他很像一個我見過的人,但是像誰,我一時想不起來,後來就漸漸忘了這事,直到那天他突然出現異常狀況,我見了他痛苦的樣子,觸動心事,猶豫之下,這才放過了他。其實,不管他和世明哥有沒有關係,當時我不應該手軟,他殺了孫姐姐,已經是該死了!世明哥,都怪我!」

吳世明沉默了一會,正色道:「劍明,你說司馬俟那裡像我?」方劍明微微一怔,想了一想,道:「我也看不出,但我總覺得你們有一些地方很像,也許這只是一種感覺!」吳世明道:「感覺?你的感覺從何而來?」方劍明沉思了一下,搖頭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第一眼見到司馬俟的時候,這種感覺已經在心中產生,直到那一日才驟然清晰出來!」吳世明聽了,皺了皺眉,狠聲道:「不管他是什麼人,我和司馬俟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等處理完丐幫的事後,我就去拿的他人頭來祭奠苦兒!」

方劍明聽他提起丐幫的事,問道:「對了,世明哥,這些天來,你都一聲不吭,我也不敢問你,丐幫究竟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突然趕到了少林寺來?那晚,我突然離開,你們是不是都很奇怪?你們一定在怪我吧,芸兒,月兒,她們還好吧,還有華大哥!」方劍明有許多話要跟吳世明說,吳世明也有很多話要同他說,只因為孫苦兒的死,深深的打擊了吳世明,這些日子以來,忙完孫苦兒的喪事,吳世明就是一個人坐著發呆,誰跟他說話,他也是愛搭不搭的,直到孫苦兒下葬以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從沉痛中恢復過來。

吳世明見方劍明一副不安的樣子,笑了一笑,道:「世明,你不要著急,你問我,我也要問你呢,不過,既然你先問,我就先回答你!」頓了一頓,道:「那晚你突然離去之後,我們都很焦急,同時離開的還有那個名叫周風的小子。不過,聽楊大姐說,這小子因為楊大姐喜歡上了華大哥,他也沒有待下去的心情,大概是回家去了,我們不用管他。

到了下午,突然有弟子前來傳信,說你有急事,要出去辦事,來不及向我們說明,只好托人相告!你也真是的,怎麼說走就走,難道就不捨得多跑幾步路,向我們說明呢!「方劍明想起那晚的事,神色極為尷尬,道:」我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啊,那晚,你心情不好,芸兒她們又睡下了,我找不到人,只有不告而別了!「吳世明皺眉道:」什麼事這般急?「方劍明不善說謊,遲疑了一下,想起一事,道:」我聽說血手門的人要去圍攻武當派,我心頭著急,生怕武當派出事。這件事迫在眉睫,我一刻也不敢多待!「吳世明看了看他,見他臉色有些通紅,暗道:」劍明從來不說謊,我不應該不相信他!「點了點頭,道:」嗯,原來如此,這也是應該的。我們雖然不知道你去幹什麼,但據來人回報,說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們也沒有多做他想。後來,我們回到杭州,將高前輩安葬,之後,李前輩,龍小姐,龍月姑娘相繼告辭走了,李前輩不知去向,龍小姐二人去了風鈴渡口,他們剛走的那天下午,就有丐幫弟子傳來消息,說丐幫的四個大長老出了事。對了,有一件事,得給你說明,你還記得那個趙雄麼?「方劍明微微一怔,道:「還記得,他怎麼了?」吳世明臉色沉重,道:「這小子已經被人截走了,不知所蹤。帶他回去的兩個丐幫弟子,被人發現死在路上,屍首分家,死得很慘。截走趙雄的人,劍法超強,一劍致命!我們懷疑是趙雄出賣了丐幫!」

方劍明心中驚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雄如何出賣了丐幫?」吳世明沉聲道:「我也不瞞你,丐幫的四個大長老已經死了三個,只有傳功大長老還活著,不過,他老人家也受了重傷!」方劍明聽了,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的叫了一聲,道:「難怪,難怪,我當初在路邊飯館裡吃飯,看見不少的丐幫弟子,好像要舉行什麼丐幫大會,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唉……這些兇手真是狠毒!丐幫大長老武功蓋世,殺害他們的人,武功豈不是要比……」吳世明神色凝重,道:「不錯,他們的武功高得出奇,尤其是劍法,鬼神莫測,令人防不勝防,倘不是這種人,又有什麼人,殺害得了三個大長老!」方劍明道:「世明哥,你說說看,兇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章 祁連山

吳世明沉吟道:「據傳功大長老說,前來刺殺的高手,一共是四個人。當時天色漆黑,依稀見得其中三個是白衣青年,另外一個人,行蹤詭秘,輕功超絕,也是一身白衣。那三個青年劍法詭異,出手極快,同白衣人互相配合,竟然在片刻之間,暗算了兩個大長老,等到傳功大長老和護幫大長老趕到時,敵人已然得手。四人接著又向二老施行合圍之術,丐幫的大長老是何等人物,但是……唉,對方的劍法實在太狠,太快,護幫大長老不敵,也被殺害。傳功大長老仗著武功高強,負傷離開,這才免遭不測。

四個大長老的住所,極為隱蔽,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將趙雄被截的事同此事一聯繫,當即就能確定此事同為一夥人所為,對方都是使劍的高手,劍法狠毒,快捷。那趙雄曾經到過四大長老的住所,我想是這小子貪生怕死,將秘密告訴了對方,哼,華大哥對他這麼仁義,他卻不思回報,出賣丐幫,要是讓我們發現了他的蹤跡,叫他不得好死!「方劍明聽了,歎道:「想不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驚險。不錯,倘若真是趙雄干的,他的確該死!」吳世明歇了一口氣,道:「丐幫死了四個大長老,大家都不敢洩漏這個消息,華大哥召集丐幫各分舵的舵主,大大小小頭目,舉行了丐幫大會,我當時也參加了那個大會。大會開了好幾天,都沒有一個統一的結果,雖然都想查出兇手,為三個大長老報仇,但有的說要將全天下的丐幫弟子發動,有的說要秘密進行,各說各有理,令華大哥十分為難,直到大會解散,才得出一個目標,那就是各分舵回去之後,要小心返防,派出精幹的弟子打探消息!

過了幾天後,我要求華大哥安排一個事給我做,他特意將我安排在河南這一帶,叫我相助這裡的舵主。華大哥呢,則是帶著王大哥到丐幫總舵去了,聽說魔門有人來找他,不知是什麼事!「方劍明聽了,不禁想起了白依怡,吳世明見他神色有異,問道:」劍明,你在想些什麼?「方劍明回過神來,急忙道:「沒有什麼,我在想你是怎麼得知少林寺有難的消息!」吳世明聽了,猛然神色一厲,有些發怒的道:「說起這事,我就來氣,你知道麼,這幫人,不僅攻擊少林寺,就連唐門,他們也不放過!」方劍明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真的麼?他們也太猖狂了!」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你也知道,八年前,唐門的唐震天前來少林寺,我雖然不知道他和掌門有什麼君子協定,但想來兩家都是交好的。少林寺有難,恐怕掌門也給唐門送了口信,就在昨天深夜,我出外巡視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唐門的弟子,你知道他是誰麼?他就是唐震天的三兒子,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只剩下了半條命,我告訴他我的身份過後,問他被什麼人打傷,他斷斷續續的說了半天,最後重傷不治,嚥氣了。我因此知道,少林寺有難的消息,他是奉命前來相助少林寺的。他們一行,一共是三十五個好手,半路上被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圍攻,最後只逃得他的一條性命,不曾想到了最後,他還是難免一死。敵人當真是歹毒無比,恐怕此時的唐門也是岌岌可危!」

剛說到這,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兩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胖和尚和一個絕色少女從小徑的轉角處走了過來,二人見了,立身而起,迎了上去,方劍明看著那胖和尚,笑道:「師父,你怎麼來了?」這胖和尚和絕色少女正是清成與祝紅瘦。朱紅瘦本來是跟著他們二人一起來的,但因為他們兩人有話說,就待在了遠處。清成則是從少林寺趕過來的。清成氣色很好,儘管少林寺遭受到了一場大劫難,他的臉上依然帶著樂觀的笑容,道:「明兒,雷音神僧和無塵師祖二人的屍體就要火化了,掌門師伯吩咐我來找你們的!」

方劍明「哎呀」了一聲,道:「要不是師父前來提醒,我還差點忘了這事!該死,該死!」吳世明眉頭微微一皺,問道:「清成師叔,師祖伯也叫我回去麼?」清成看了他一眼,道:「絕顛師侄,你不用擔心,掌門師伯說了,你回不回去,由你拿主意,他再也不回勉強你了!」吳世明聽了,心頭一歎,不知是怎麼回事,此刻聽到這句話,他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孫苦兒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祁連山,連綿起伏,期間的山峰陡峭,有無數雪峰,氣候寒冷。在祁連山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一個寬敞的山洞之內,一個黑髯,黑袍的老者,在洞裡來回的走動著,在他的左首,有一個很大的木桶,桶裡坐著一個青年。那青年坐在木桶裡面,留著一個頭在桶外,桶裡裝著藍色的藥水,不時的從桶裡冒出一股股的霧氣。

青年的臉色約為有些痛苦,眉頭緊皺,額上隱隱顯出汗水。黑髯老頭突然身形一頓,看了看青年,沉聲道:「『小九哥』,你要想武功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吃這點苦頭,你要是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下,那麼,你的武功永遠也只能停留在這個階段,你看著辦吧!」青年聽了,嘴唇動了一動,眉頭逐漸的鬆開,臉上露出一片堅毅之色。黑髯老者見了,微笑著點點頭,摸了摸長鬚。

突然,洞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向洞府走近。黑髯老者聽了,眉頭微微一皺,走出洞府,只見一個相貌奇特的老者走了上來,這老者的相貌當真古怪,禿頂大耳,一雙眼睛張合之間,隱隱泛出烏光。黑髯老者見了他,低聲道:「老謝,有什麼事麼?」禿頂老者輕輕的冷笑了一下,低聲道:「我來告訴你,外面來了一個陌生人,鬼鬼祟祟的,他還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早已被我們的人發現了蹤跡!」

黑髯老者臉色微微一驚,道:「鬼神大人不在,可千萬不能出事!」想了一想,道:「此地極為的隱蔽,外人怎麼可能發現這個地方?這人是什麼來頭?」禿頂老者面色微微一凜,道:「這人輕功極高,不在你我之下,要是沒有出錯的話,他應該是天,地榜中人!」黑髯老者面色一變,驚道:「這還了得,天,地榜上的高手闖了進來,要是叫他撞破我們的秘密,豈不是要遭!」禿頂老者冷冷一笑,道:「你們都說天,地榜上的高手武功超凡,我看也不過如此,他既然來了,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黑髯老者神色卻是極為的凝重,沉聲道:「我們不能大意,鬼神大人臨走之前,吩咐下來,叫我們好生看守此地,現在有陌生人闖了進來,先不說他是不是天,地榜中人,能夠來到此地的人,其武功非同小可,決不能掉以輕心!不過,最讓我奇怪的是,他怎麼會發現此地的,難道我的『九天混沌陣』對他不管用麼?」禿頂老者冷笑一聲,道:「你那個陣法又不是神仙法術,武功到了我們這個級別的人,又能困得住幾個?」黑髯老者翻了一個白眼,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武功高但未必能破得了我的陣法,不信你就去試試?」禿頂老者臉色微微一紅,黑髯老者不等他生氣,接道:「這人武功高強,又懂得奇門盾甲之術,我們萬萬不可大意!」拍了拍手,只見從兩旁閃出兩個中年人來。黑髯老者道:「秦武,秦文,你們給我看好這裡!」兩人躬身道了一聲「是,師父!」黑髯老者提步就走,道:「老謝,咱們出去看看!」禿頂老者聽了,冷笑一聲,跟著走了上去。

此時,在山洞外,三里之處的一片竹林內,一條人影在竹林的上方施展絕頂輕功,腳尖在竹頭微微一點,人就飄出了三丈開外,這片竹林大概有百丈方圓,按照那人的速度,本該是早就飛出了竹林內,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人卻始終沒有闖出去,依舊身處竹林內。

那人發覺不對,看出了不妙,飛身一躍,從竹頭上飄下,翻身落到地上,看了看四周,竹林裡的竹子高大,硬實,不知道是什麼種類。在那人的前後左右,不時的冒道道青煙,均是一閃即逝,顯得有些詭異。此人是一個身材高瘦,相貌普通的老者,頭髮有部分花白,在他身上,一點也看不出高手的氣勢,但他剛才所施展的那一手輕功,表明了他是一個高手!

只聽他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這個竹林的陣法還要比外面的那個陣法厲害七分,老賭才該怎麼辦呢?下面不行,上面也不行,那應該從那裡出去,真是令人頭疼!」沉思了一下,眼珠一轉,看了看那不時冒出的青煙,眉頭輕輕一皺,猛地騰身一躍,閃電一般的縱向了一道青煙,青煙一閃即逝,但他的輕功是何等的快捷,青煙即將消逝的那一霎那,他的人已闖入了青煙之內。

異變陡生,只聽「嗚嗚」聲響,五根長箭自左首射了過來,箭尖幽藍,分明是沾著劇毒,那人「哈哈」一笑,道:「這鬼陣法終於發動了,要是不發動,老賭才還當真不好破你!」說著,連接三跳,分別躲過了三批長箭,每一批長箭都是五根長箭,長箭射在地上,深達兩尺,可見勁力之強,人身倘若被射中,不被射穿才怪。

那人輕功高超,笑聲中,人如一溜青煙,在竹林之內飄來飄去,竹林內「嗚嗚……」聲不斷,轉眼之間,那人又躲過了十三次暗襲,他的輕功雖然高超,但那些暗襲也讓他提心吊膽,他的身法只要慢上半分,他的人就要被射成窟窿!倏的,竹林內的陣形猛然一變,竹影移動,一排一排的撞向那人。那人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排山倒海的勁力湧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竹影晃動之中,那人騰身而起,如同神龍飛天一般,落到了竹林之外。

人剛落地,三把大刀砍向了他的身軀,那人身形一轉,抖手一拋,發出三枚「暗器」,擊在大刀之上,只聽「噹噹噹」三聲響過,三個使刀的勁裝漢子只覺手腕一麻,大刀險些脫手飛出,心頭一凜,三人長嘯一聲,只見從暗處騰身而起,飛出七個勁裝漢子,手中的大刀舞動,加入了戰團,將那人緊緊的圍住。

那人打出三顆麻雀,本來以為可以讓對方的大刀脫手,誰知這些勁裝漢子不是普通人物,大刀非但沒有脫手,反而加緊了攻勢,他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些傢伙,武功怎麼這般好,比一般的江湖漢子要厲害得多了,他們不過是守在陣外的小嘍囉而已,想不到就有這般本事,看來這個組織的勢力已經超過了武林中的任何一個門派!」心頭想著,手底下不敢怠慢,在刀光之中,左衝右突,他的武功極為高強,普普通通的一拳一腳,就能讓三四個漢子不能近身。那十個漢子將大刀舞到急處,只見場中,刀影翻飛,刀氣縱橫,氣流斯斯震響,那人就如海浪中的一葉小舟,飄飄忽忽,驚險到了極點,稍一有所不慎,身上就有可能被砍中數十刀,成為刀下亡魂。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那人雖然身在險處,但那些大刀始終不能砍到他的身上,每每是,大刀逼近身前一寸,他的人就閃到了一旁。那十大漢子越打越是吃驚,在他們以為,這人就算武功再高,他們十人聯手之下,不要二十招,就能將他殺死,不料,過了四十多招,他們非但不能傷害對方,隱隱之中,對方似乎還顯得有些游刃有餘。隨著對方氣勢的加強,一陣一陣的氣勁向四周播散開來,他們的大刀砍劈出去,都感到極為的吃力,要不是他們平時訓練刻苦,毅力堅強,早就累得半死,饒是如此,他們的呼吸也逐漸的急迫起來。

激戰之中,突聽那人大笑一聲,伸手一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一個勁裝漢子,當作兵器,舞動起來,其餘勁裝漢子大吃一驚,急忙將砍出去的大刀收了回來,退了出去。那人笑道:「不陪你們玩了,大人物來了,你們就乖乖的站到一邊去吧!」說著,將手中的那個漢子一拋,扔向了兩個勁裝漢子,那兩個勁裝漢子不約而同的伸手去接,接著手裡,只覺一股強大的勁力撞來,兩人「登登登」退了三大步。

就在同時,那人飛身而起,凌空橫度五丈,雙掌一揮,同一個急掠而到的人硬拚了一掌,只聽「轟」的一聲,飛砂走石,勁風呼呼,氣流轉動,十個勁裝漢子飛身退到遠處,一臉驚駭。那兩人的身形一合即分,分別朝東西方向翻身落下。那人雙腳落地之後,身形晃了一晃,口中「嘻嘻」笑道:「不錯,不錯,你的武功還真厲害,不知你是何方神聖,能否報個萬兒?」對方落地後,身形晃了一晃,臉色微微一紅,身軀晃動之後,猛地退了一步,在內力上,他已是棋差一籌!這人就是那禿頂老者,只見他臉色一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入此地?」猛地一掌劈出,劈空勁力如山一般捲出,那人嘻嘻一笑,雙肩一晃,騰身躍開,不與他硬拚,笑道:「咱們都已經較量過了,你還不服輸麼!」

禿頂老者臉色大怒,喝道:「放屁,我什麼時候輸給你了!」說著,騰身而起,伸手去抓那人。那人哈哈一笑,身軀滴溜溜的一轉,先將對方的勁力破掉,然後伸手一抓,所用的招式同禿頂老者一模一樣,眼看兩人的手就要撞在一塊,禿頂老者心道:「媽的,我在內力上不如他,跟他硬碰,只能自取其辱!」不等招式使老,急忙收手,緊接著倏的一個盤旋,飛出一腿,踢向那人的腦袋。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喝道:「來得好!」雙掌一翻,掌影閃動,只聽「篷」的一聲,禿頂老者在空中連續翻了十來個觔斗,遠遠的落到了七丈開外,頭髮約為有些散亂。那人立在原地,身形轉了三圈,將對方的勁力盡數劃去,「嘿嘿」一笑,道:「說了你不是老賭才的對手,你偏偏不信,這才總該滿意了吧!」話音剛落,身後風響,強大的真力偷襲而至。那人臉色一變,急忙轉身,想也不想的提起雙掌,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那人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身形搖搖晃晃,退了三步,每一步下去,均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足印,那人收起笑臉,沉聲道:「好,好,你的武功也很了得!」

同他對掌之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在空中盤旋了三下,落下地來,抹了抹嘴上的血跡,喝道:「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你這個『賭神翻天』!」此人就是總愛自稱老賭才的賭神翻天上官無錯。從背後偷襲他的人卻是那黑髯老者。

老賭才臉色凝重,冷冷一笑,道:「你居然認識老賭才!朋友,報個萬兒!」黑髯老者「嘿嘿」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上官無錯,今日你既然來了,就休想活著回去。你猜猜老夫是誰,以你的見識,應該知道老夫是誰,這竹林內的陣法就是老夫擺弄的,想不到也給你破了去!」老賭才聽了,沉思了一下,臉色猛地一變,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道:「莫非你就是六十多年前,江湖中大大有名的『鬼谷子』!」黑髯老者摸了摸長鬚,道:「不錯,老夫正是『鬼谷子』。不過老夫的名頭比起你們來,還要弱了不少!」

老賭才看了那禿頂老者一眼,問道:「閣下武功絕頂,不知又是那一位?」禿頂老者「桀桀」一笑,怪聲怪氣的道:「反正你就要見閻王去了,老子不妨告訴你。上官老兒,你聽清了,老子名叫謝長安,多年前,江湖人稱『辣手天魔』!」老賭才神色一凜,凝重的道:「原來是你!」謝長安「桀桀」一笑,道:「你想不到吧!」老賭才淡淡一笑,道:「的確是有些出乎老賭才的意料之外,你們都一把年紀啦,難道還想在江湖中興風作浪麼!」鬼谷子冷聲道:「廢話少說,上官無錯,老夫問你,你是怎麼找到此地的?」

老賭才道:「這很簡單,老賭才一直跟在那個名叫『九哥』的人身後,自然就會找到這裡來!」。兩人聽了,臉色一變,謝長安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行蹤還躲過了令狐松?」老賭才微微一怔,道:「令狐松?令狐松是誰?」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神色顯得極為的凝重,道:「原來天尊的名字就叫令狐松!」鬼谷子臉色一沉,道:「上官無錯,看來我們又低估了你,你究竟知道我們多少秘密?」老賭才「嘻嘻」一笑,道:「你猜呢?」鬼谷子向謝長安使了一個眼色,口中冷笑道:「用不著老夫猜了,因為你就要去見閻王去啦!」

話聲未了,騰身而起,雙掌凌空一揮,掌力狂捲,擊向老賭才,與此同時,謝長安大吼一聲,全身功力注入雙手,向老賭才殺了上來。那十個勁裝漢子自知插不上手,遠遠的退到了一旁觀戰。

鬼谷子和謝長安一心要取老賭才的性命,一撲上來,就是成名絕技,龐大的氣勁籠罩著方圓六丈之內,氣流詭異的掀動起來。這兩人的武功雖不能說能同天榜,地榜高手相比,但相差也是極微,二人聯手,老賭才焉敢大意!老賭才面色凝重,心神一沉,雙掌一推,兩道強大的真力破空打出,狂風大吼,勁氣四溢,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砂土翻飛,地上出現了一個深坑,同時,兩道龍捲風沖天而起,離得近的竹子不安的搖動起來,氣流衝入竹林內,只聽「卡嚓……卡嚓……」響個不停,轉眼斷了數十根竹子。那十個勁裝漢子身在遠處,也能感覺到這強大的力量,背上流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別說插手,就算是靠近,也顯得極為的苦難。

巨響過後,只聽老賭才沉聲喝道:「老賭才一生經歷無數次大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兩個還能攔得住老賭才!」隨著話聲,只見數十枚麻雀從老賭才身上飛出,劃破氣流,向二人擊去。鬼谷子同謝長安見了那些麻雀,臉色大變,氣色凝重起來,身法變慢,兩人均是雙掌上下翻飛,在身前布下一道氣牆,麻雀撞在氣牆之上,兩人的身軀禁不住晃了一晃。而老賭才眸子內閃現出一道一道的精芒,猶如實質。隨著麻雀一顆一顆的被氣牆震碎,老賭才的臉色越發沉重,鬼谷子和謝長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倏的,老賭才長嘯一聲,嘯聲一起,老賭才的身形沖天而起,只見他右手一揮,從左往右的一甩,一排麻雀破空射出,一道悶哼聲過後,老賭才飛身投入竹林之中,起落之間,很快消逝了蹤跡,那十個勁裝漢子想飛身去追,那裡還能來得及,就在老賭才飛身而去的一霎那,一道黑影如同幽靈一般飄了上去,身法之快,那十個勁裝漢子還不曾發覺。

鬼谷子和謝長安聯手將那一排麻雀打落之後,飛身落到了竹林之內,看著老賭才消逝的方向,動也不動。那十個勁裝漢子正待要去追蹤,卻聽鬼谷子微微一哼,緩緩的道:「不用了,你們都退下去!」十人道了一聲「是!」退到暗中。

謝長安神色古怪,將目光從遠處收回,移到鬼谷子臉上,一字一句的道:「看到了麼,毒神大人已經追上去了!」鬼谷子點點頭。謝長安道:「毒神大人出手,上官無錯再怎麼厲害,也難逃一命!」鬼谷子陰沉沉一笑,道:「說得極是,毒神大人難得出手,只要他一出手,便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何況上官老兒還受了一些內傷,更是難逃一死!」兩人站在林中,看著遠處,嘴角泛起冷笑,片刻之後,只聽遠遠的有長嘯傳來,長嘯直衝雲霄,令人驚心動魄老賭才騰身退走,閃入竹林之中後,將輕功運到極致,風馳電摯般的穿過竹林。他剛才同鬼谷子,謝長安硬拚了幾下,內力多少有些虧損,而且還受了一點內傷,他還不想死在這裡,他得出去報信。出了竹林,他徑直往南飛奔,本來在竹林之外還有一個陣法,但早已被老賭才給破了,所以老賭才輕輕鬆鬆的就穿了過去,一路向南方而去。

轉眼之間去了數百丈開外,翻過一個山峰,老賭才的身形微微緩了一下,就在這一霎那,一道黑糊糊的人影自左首輕飄飄的搶到老賭才前頭,將他的去路給攔住了。老賭才心頭一凜,驚道:「這人是誰?輕功竟然這般高強,似乎還在老賭才之上!」不敢大意,放慢腳步,運足功力,走近了一丈,凝眸朝對方看去。一看之下,心頭一怔,這人極為陌生,他是第一次見到。

只見此人一臉冷煞,一對眼珠陰森森的,就如野狼的眼神一般,看年紀,大概在六十上下,穿著一件漆黑的長袍,長袍上帶有一個帽子,帽子戴在頭上,渾然一體,十分怪異,他的身材又是極高,一看之下,還以為他是山間的幽靈。

老賭才不知是敵是友,沉聲問道:「閣下是誰?緣何攔住去路?」黑袍人嘴唇沒有動,但聲音卻傳了過來,道:「你沒有必要知道,你自殺了事吧!」老賭才聽了,明白對方是那個組織的人,「哈哈」大笑一聲,道:「閣下的口氣簡直就是大得驚人,你知道老賭才是什麼人麼?」黑袍人冰冷的聲音道:「老夫不管你是什麼人,你擅自闖入此地,非死不可!你難道要讓老夫親自動手嗎?」老賭才傲然一笑,道:「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能令老賭才自殺的人,還沒有出世!」話聲未了,只見黑袍人一對眸子陡然一亮,直視著老賭才。老賭才神色一變,雙肩一晃,向左移開了一丈,身後的一顆小樹「篷」的一聲,冒出了一團火花,幽藍色的火花落入老賭才的眼裡,令老賭才大吃一驚。

黑袍人冰冷的聲音道:「你還不自殺嗎?」老賭才冷笑一聲,道:「你剛才的這一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真氣之火』!」黑袍人道:「你還有些見識,不錯,這正是『真氣之火』!」老賭才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沉聲道:「看來,你早就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

黑袍人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選擇自殺,還是讓老夫親自動手!」老賭才聽了,哈哈一笑,道:「『真氣之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還嚇不倒老賭才!」黑袍人低沉的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幽靈一般飛了過來,老賭才退後半步,右掌斜劈而出,掌風如柱,捲向對方,喝道:「閃開!」黑袍人身形一起,只見人影一晃,倏的就從老賭才頭頂掠了過去,只聽「篷」的一聲,老賭才悶哼一聲,感覺氣血有些沸騰起起來。伸手一抓,反手打出一枚麻雀,身形朝前飛奔,誰知黑袍人早已料到老賭才會有這麼一手,身形一折,發出一道氣勁,老賭才急如車輪的翻了三個觔斗,黑袍人已如幽靈一般的落到了他的身前,冷冷的看著老賭才,雙臂緩緩張了開來。

老賭才見了,心神一沉,試探性的發出了一道氣勁,氣勁飛到對方身前一尺之處,卻遇到了一股無形的氣牆,眨眼消逝得無影無蹤。

老賭才臉色沉重,忖道:「看來今天老賭才是逃不出去了,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在這個組織中又是什麼身份?他的武功如此高強,就算是獨孤動天復生,在他手底下,恐怕也支撐不下百招!」心頭思量著,猛地大喝一聲,閃電般撲了上去,攻出八掌,掌影翻飛,將黑袍人籠罩在掌風之下。黑袍人冷哼一聲,道:「不自量力!」雙臂展平,一股毀天滅地的真力從他身上發了出來,老賭才所發出的掌勁在這股真力面前,顯得不堪一擊,消逝得無影無蹤。

老賭才心頭大駭,急忙身形一轉,一掌由下而上的翻拍出去。黑袍人左掌輕輕的一揮,一股陰森森的寒風擊向老賭才,掌風襲來,老賭才只覺頭昏目眩,暗道:「不好!掌上有毒」屏住呼吸,不敢硬接對方的掌力,施展全身本領,同黑袍人激戰起來。黑袍人的武功比老賭才高了不少,但是最令人恐懼的是他的毒掌功夫,他每打出一掌,老賭才儘管屏住了呼吸,依然能感受到毒掌的威力,身形免不了要微微一滯。老賭才越打越感到心寒,他這一生,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變態的敵手,老賭才第一次有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眼看兩人交手過了三十多招,隨著老賭才內力的耗損,而黑袍人將毒掌功夫逐漸加強,老賭才再怎麼屏住呼吸,毒風也能透過身體,侵入體內。方圓二十丈之內的樹木花草,再也沒有一棵還是存活著的,均是化成了一團灰燼。倏的,黑袍人起落之間,搶到老賭才前頭,一掌印下,這一掌來得極快,老賭才想躲也躲避不了,狠下心來,一提左掌,同黑袍人硬拚了一掌,只聽「篷」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黑袍人一聲冷哼,喝道:「你會死得很難看!」掌力一吐,毒氣鑽入了老賭才的掌心,老賭才悶哼一聲,摔了出去,撞斷一顆大樹,老賭才「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黑袍人也被老賭才的內力震退了三步,但他只是吸了一口氣,便慢慢的走了上來,就在他走到老賭才身前一丈開外時,從老賭才身上發出了一道強大的氣勁,黑袍人心頭微微一凜,暗道:「天榜高手就是天榜高手,受了如此沉重的一擊,居然還能反抗!」

老賭才挺身站了起來,眸子內閃出一道白芒,猶如實質,此時,在他的臉上,左半邊臉呈黑色,黑色的部分死氣沉沉,所中的毒也不知道是什麼毒,以他深厚的內力,都不能將毒逼出體外,可見這毒是何等的厲害!老賭才長嘯一聲,嘯聲遠遠傳出,震耳欲聾。黑袍人不為所動,陰森森一笑,道:「困獸猶鬥,你離死不遠了!」老賭才在身上一抓,兩枚麻雀抓在手裡,他的臉色突然一變,顯得極為的自負,淡淡一笑,道:「老賭才就算死,也能讓你受到重創!」說完,就要打出那兩枚麻雀,黑袍人見了,心頭一跳,神色顯得凝重,緊緊的盯著老賭才手裡的那兩顆麻雀。

突然,一聲「叮呤呤」的異響傳來,落入兩人的耳內,兩人都是微微一凜,這聲異響來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傳來的。聽了這聲異響,黑袍人臉色一沉,轉頭看向了遠處的一個山頭,只見兩條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山頭一晃而過,眨眼之間,來到了近前。兩人一來到,就發出兩道氣勁,向黑袍人打了過來。黑袍人冷哼一聲,身形一晃,發出了兩道氣勁,氣勁相撞之下,只見氣流不安的轉動起來,十丈之內,隱隱有風雷之聲。那兩個人來到六丈開外,內中一個相貌威武的老者看了看黑袍人,又看了看四下,臉色一沉,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在此行兇!」黑袍人看了看二人,目光停留在另外一個人身上,道:「老夫是你的鄰居,你不知道老夫,老夫卻知道你!」

威武老者大吃一驚,看到老賭才的臉色,知道老賭才中了劇毒,喝道:「祁連山竟然有你這種人住著,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就不要怪老夫對你不客氣!」黑袍人聽了,冷冷笑了一聲,道:「老夫就站在這裡,看你怎麼來拿解藥!」話聲一落,只見那威武老者大喝一聲,道:「好!看招!」騰身一躍,一掌劈出,掌力強勁,擊向黑袍人。黑袍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揮,用毒掌去擊對方,只聽一聲「叮呤呤」的聲音傳來,黑袍人臉色一變,發覺毒掌功夫使出去後,竟然不及平時的一半,只聽「篷」的一聲,威武老者翻了一個觔斗,大吼一聲,道:「好你個妖人,竟敢使毒!」五指一揮,一記「玄鳥劃沙」,攻向對方。

黑袍人按下心頭的驚詫,同威武老者大戰起來。同威武老者一起來的人,是一個青袍中年人,在他的手裡,拿著一塊幡子,幡子上寫著「麻衣神算」四個大字,幡子的下端繫著一串小鈴,只要他的手腕一抖動,那串小鈴就會發出「叮呤呤」的聲音。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聽了這聲音,黑袍人的毒掌功夫就會失色不少。黑袍人心中的驚詫越來盛,  一掌逼退了威武老者,怒喝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怎麼可能壓制得住老夫的毒掌功夫!」青袍中年人冷笑了一聲,道:「我這個幡子和鈴兒,就是專門來對付你這種人的!」口中說著話,手中的幡子不斷搖動,「叮呤呤……」的響聲傳出,暗中相助威武老者,他便搖便走,很快來到老賭才身旁,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丟給老賭才,道:「上官前輩,你中了劇毒,快些將瓶子裡的那枚藥丸吞下,再晚就來不及了!」老賭才正在運功逼毒,聞言抬起頭來,詫道:「你怎麼認識老賭才,你是?」

青袍中年人壓低聲音,道:「家師人稱武林萬事通!」聽了這話,老賭才驚喜不已,道:「你……你就是江湖……」青袍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前輩,你放心吧,有我們在此,誰也傷害不了你!」正說到這,只聽黑袍人冷笑一聲,道:「老夫不用毒掌功夫,也一樣能將你們擊斃於掌下!」雙掌一提,印向了威武老者。威武老者見了,臉色凝重,使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招功夫,名叫「反彈琵琶」,身軀一轉,甩手就是一掌,五指張開,姿勢美妙的打了出去,只聽「砰」的一響,黑袍老者身軀晃了一晃,威武老者卻飛了出去,人在空中吐出了一口鮮血。

青袍中年人見了,臉色一變,急忙心神一沉,將全身的內力注入幡子內,右手一抖,鈴聲響起,黑袍人神色一凜,目光看向了青袍中年人。青袍中年人一聲大喝,道:「仇前輩,這妖人武功太高,我們對他就不要客氣!」說著,手中的幡子在一片鈴聲中,鋪天蓋地的罩向了黑袍人,威武老者沉聲道:「賢侄小心!」雙手一分,從左首攻向了黑袍人。

老賭才知道青袍中年人的身份之後,十分放心的拔開瓶口,倒出瓶內唯一的一枚圓圓的藥丸,這藥丸一出來,立時就有一股香氣飄出,一聞之下,心頭感到萬分舒爽,倘若服下去,豈不是更加的爽快!老賭才將藥丸一口服下,盤膝而坐,運功逼毒。片刻之後,只見他的頭頂逐漸的聚攏著一團白霧,臉上的氣色好了不少,臉色恢復了常態。這時場中的激鬥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三條人影在場中急如閃電的來往奔突,誰要是稍一有所不慎,不死也得重傷。論武功,威武老者和青袍中年人都不是黑袍人的對手,但是他們二人一聯手,每一招均是拚命的打法,加上青袍中年人手中所拿的幡子不是普通之物,那鈴聲更是一件寶貝,能迷人心魂,黑袍人最拿手的是毒掌功夫,他不敢使出來,相形之下,黑袍人的武功儘管要高出二人許多,竟然只能同二人打了一個旗鼓相當!

突聽黑袍人冷哼一聲,道:「今日老夫就暫且放過你們,他日老夫一定取下你們的頸上人頭!」話聲中,雙掌一劈,掌風狂捲而出,將二人震退,身形一飄,掠出了數十丈外,轉眼消逝不見。二人也不去追趕,他們已打得心中有些膽寒,那裡還敢去追。威武老者神色凝重,道:「賢侄,這黑袍人是什麼來頭?武功竟然這般高強,要不是有你相助,我恐怕早就被他打敗了!」

青袍中年人眉頭一皺,道:「天下使用毒掌功夫的人也不少,但武功高到他這個境界的人,似乎還沒有一個,我也沒有聽家師說過此人。對了,仇前輩,你家住祁連山,你老對此人的底細一點也不清楚麼?」威武老者苦笑一聲,道:「祁連山這般大,我府上同此地相隔甚遠,這裡有沒有人,我也不清楚!」青袍中年人沉思了一下,笑道:「好在我們早來了一步,不然的話,上官前輩就要遭到不測了!」威武老者神色一驚,問道:「你說他複姓上官?」青袍中年人點點頭,笑道:「仇前輩,你還不知道吧,他就是天榜上的『賭神翻天』上官無錯上官前輩!」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結伴而行

威武老者聽了,又驚又喜,道:「原來是他,沒想到,沒想到!」只見老賭才雙臂一振,頭頂的那團白霧漸漸消散,老賭才雙眼一張,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一運內力,感覺恢復了八層,心頭大喜,挺身站起。正待要說話,突然感覺喉頭不適,張嘴一吐,吐出了一口黑血,黑血濺出,一股臭氣撲鼻而來,三人遠遠的走到了一旁,老賭才驚道:「好厲害的毒,要不是這藥丸,此時,老賭才恐怕早已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向青袍中年人重重的一抱拳,道:「小老弟,多謝你的藥丸!」青袍中年人急忙回禮,道:「上官前輩,這個大禮晚輩受之不起。其實,這也是家師曾經交代過的!」

老賭才臉色一喜,道:「這話怎麼說?你師父也來了麼?怎的不見他!」說著,看了一眼威武老者,威武老者的眼神同他一對,含笑施禮,老賭才不知他的底細,但見他剛才拚死相救自己,也回笑還禮。

青袍中年人笑道:「家師還沒有來,這藥丸是他老人家交給我的,說有一天會用得著,看來這一天就是今天了!」頓了一頓,道:「不久前,他老人家占卜,發現武林即將遭受一場劫難,他老人家先派我出山,他隨後就會出現武林!」老賭才神色一凜,道:「這場劫難莫非跟這個組織的人有關?」兩人聽了,微微一怔,青袍中年人神色一驚,道:「那個組織?」老賭才道:「就是黑袍人的這一夥人!」二人聽了,神色大驚,青袍中年叫道:「上官前輩的意思是,這個黑袍人不是單身一人,他還有同夥?」老賭才沉重的點點頭,道:「老賭才之所以被他追殺,就是因為發現了他們這些秘密!」

青袍中年人眉頭一皺,道:「壞了,壞了,這個組織有此高手存在,要想稱霸武林,恐怕只在早晚!」老賭才臉色凝重,道:「不錯,這黑袍人的武功當真是出神入化,他就算不使用毒掌,單憑武功,老賭才也走不出他六十招之外!」頓了一頓,接道:「還有一人,他的武功也比老賭才高,大概同天都聖人有得一拼!」兩人臉色大變,異口同聲的問道:「是誰?」

老賭才看了看四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青袍中年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威武老者,笑道:「上官前輩,你恐怕還不認識這位前輩,我給兩位前輩互相引薦一下!」威武老者聽了,「哈哈」一笑,道:「賢侄,你把我引薦給上官前輩吧!咱們便走便說,到我家裡面去,諒他們還不敢找上門來!」

老賭才聽了,不等青袍中年人給他引薦,有些驚異的道:「老弟,莫非你是祁連山仇家的人?」威武老者點了點頭,道:「上官前輩說的不錯!」老賭才哈哈一笑,道:「不用說了,老賭才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幸會,幸會,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老賭才到了祁連山,本來想去拜訪一下尊府,無奈有事在身,不能如願,沒想到還是見了你,仇老弟,你不必客氣,直呼老賭才的姓名就是!」

威武老者道:「這怎麼成?你老的年紀比我大了一輪不止,我可不敢直呼你老的姓名,不如這樣,我就叫你一聲上官大哥,不知是否冒昧!」老賭才笑道:「好極,好極,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三人邊走邊說,很快的就消逝在遠處。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三條人影從暗中飛躍而出,當先一個正是那黑袍人,他的身後跟著鬼谷子,謝長安兩人。過了一會兒,謝長安突然問道:「毒神大人,我們為什麼不攔住他們呢?只要殺了這三人,對我們的大事豈不是極為的有利!」毒神(黑袍人)冷哼了一聲,道:「不!在這裡殺掉他們,那就沒意思了!哼哼,現在我還不想要他們的命,等到血手門正式出現武林的那一刻,我會讓這些不服管教的人,一個個慘死!」鬼谷子聽了,微微一笑,道:「毒神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能正式打出旗號?」

毒神想了一想,緩緩的道:「要是找到了『神火八角爐』,就能在兩個月之內,讓那些『沉睡』七十年的人立刻醒過來,到時候打出旗號,整個武林,又有幾個人敢不聽從我們的號令!哼哼……」頓了一頓,道:「對了,過了這些天,他們找到了那個老傢伙沒有?」鬼谷子沉吟道:「有消息傳來,他們已經找到了崑崙山!」毒神眸子內寒光一閃,陰沉沉的笑道:「原來他就藏在崑崙山中,崑崙山離此也不是很遠,要是他不肯合作的話,倘若情況允許,我倒想去會他一會!不過,崑崙山這麼大,當真不容易尋找,那個女人不是需要一個叫做方劍明的人麼,這次圍攻少林寺,把那個方劍明抓來,那女人一定會真心為我們辦事的!」

話剛說到這,只見一個勁裝漢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站在三丈之外,躬身說到:「毒神大人,屬下有事稟告!」毒神頭也不回,冷冷的道:「你說!」勁裝漢子面色有些猶豫,道:「是關於少林寺和刀神的事!屬下……屬下……」毒神臉色一沉,道:「該來總是要來,無論消息是好是壞,你說!」勁裝漢子聽了,像背書一般的,一字一句的道:「稟告毒神大人,據天尊大人飛鴿傳信,這次圍攻少林寺,因為少林寺有兩個來歷不明的高手相助,天尊大人並沒有拿下少林寺,天尊大人還受了嚴重的內傷,對方死了天竺僧和一名無字輩的老僧,此刻,天尊大人正在來此的途中。

另外,有消息傳來,四殺截殺刀神一行,無功而返,聽說是因為刀神的武功所致,那魔門四秀根本就沒有出手!「聽了這兩個消息,鬼谷子和謝長安臉色吃驚,不敢多言,靜靜的立在毒神身後。過了一會,只聽毒神陰森森一笑,道:」少林寺,先讓你多存在一些日子,刀神啊刀神,我對你是越來越很有興趣了!「頓了一頓,道:」鬼谷子,謝長安,你們傳令下去,叫我們的所有人,暫且停止行動,就像以前那樣,隱藏在暗中,誰要是不聽,格殺無論!「兩人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那勁裝漢子也隨著退下。三人走後,只聽毒神自言自語的道:」那青袍小子是什麼人?他手裡拿的又是什麼東西,難道……難道他是……「臉色一沉,想了一想,突然露出陰沉沉的笑容,道:」你們要是還敢闖入此地,我便叫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最近武林中,談論最多的事,莫過於京城的武林大會,對於武林大會,很多的江湖人,都想前去觀看,這可是難得盛事,以往的武林大會,都是由武林中德高望重的武林大腕舉行,因為是武林人舉行,難免受到地域,正邪的限制,所謂的武林大會,也成了白道,黑道互相較量的場所。而這次的武林大會同以往的武林大會有很大的區別,他是由朝廷舉辦的,主旨是弘揚武學。聽說,這次武林大會不僅限制於中原地區,朝廷還請來了其他國家的武學高手。

過完大年三十之後,新的一年到來,各地的武林人士,紛紛開始啟程,向京師的方向出發,所以,在通往京城的各個驛道上,隨時可以見到大批的武林中人。此時,在一條通往京師方向的驛道上,有五騎不快不慢的向前行進,馬上的人,分別是一個胖胖的和尚,一個老太婆,一個絕色紅衣少女,一個英俊少年,一個英俊青年。這五人行在一處,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也有,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尤其是那個絕色少女,十個人中,有九個都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五人行到中午時分,來到一個頗為繁華的大鎮,五人翻身下馬,打算在鎮中找一家酒店打尖,轉過一個街角,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酒樓,那英俊少年見了,臉色一喜,道:「師父,你們看,那不是有一家酒樓麼!我們進去歇歇。」那和尚聽了,笑道:「那好!」

五人來到酒樓大門外,將馬兒交給店裡的夥計,五人上了酒樓,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叫了酒菜,因為有一個和尚,還特意弄了幾個素菜和一大籠饅頭,五人便吃便聊,親切就如一家人一般。五人說著話,突聽有人大聲嚷道:「各位朋友,我見大家多半是武林中人,想向大家打聽一些消息,不知那位朋友可以解答!」那和尚聽了,微微一怔,覺得這人的聲音似曾聽過,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瘦小的漢子立著身子,臉上帶著微笑,眼光四掃。看了這人,和尚微微一想,暗道:「原來是他!」瘦小漢子的話聲剛落,只聽一個洪亮的嗓門叫道:「你不是人稱『三手鼠』的張三麼?你想打聽什麼?」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門派之爭

「三手鼠」張三聽了對方道破他的身份,並沒有放在心上,嘻嘻一笑,道:「閣下是那一位,可否朝個相?」那洪亮的聲音道:「張三,你甭管我是誰,我也不喜歡拋頭露面,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少給我們賣關子!」張三道:「這位大哥快人快語,那在下就直說了。在請教大家之前,在下得向大家說清,這些事都是在下從別人那裡打聽倒的,是真是假,在下也不清楚。」頓了一頓,笑道:「眾位,不知你們發現沒有,最近的江湖似乎不太平靜啊!」

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人道:「怎麼不平靜了?」張三看了他一眼,約一沉思,臉上帶著一絲驚奇,叫道:「尊駕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衡山派『火花劍』衛震動衛前輩?」那錦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張三,你說的不錯,老夫就是衛震動!」聽了這話,在場的人,多半都是一凜。

原來這衛震動乃衡山派的一個使劍高手,他的師兄正是當今衡山派的掌門。衡山派乃武林九大門派之一,派中除了掌門「蕩魔劍」錢得勝之外,還有三個長老級別的高手。衡山派的人數並不很多,上下加起來,也不過是一百來人,衛震動正是那三個長老級別高手之一,他在師門中派行老四,但武功僅次於大師兄錢得勝,武林人稱他為「火花劍」。

張三聽了衛震動的話,向對方一抱拳,道:「失敬,失敬。衛前輩,據在下打聽到的一些消息,有人說崆峒派的掌門凌霄子已經被他的徒弟給趕出了崆峒派,不知此事衛前輩聽說了沒有?」衛震動聽了,神色一驚,看了看身旁的兩個人,一個是位大臉龐的勁裝漢子,一個是位三十出頭的青衫青年,那大臉龐漢子和青衫青年見衛震動望過來,都搖了搖頭,衛震動眉頭一皺,道:「張三兄弟,崆峒派出了這種事,我還不知道,你的這個消息是否可靠?」

張三道:「在下也不太清楚,在下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還有三個更驚人的消息,一個是武當派受到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圍攻,一個是少林寺遭受了一場劫難,不知從那裡的一批高手,要少林寺臣服於他們,兩方大打出手,少林寺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最後多虧了兩個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出手,才將他們趕出少林寺。最後一個消息,說出來,恐怕要嚇人一跳!」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一下,用意在於吊起眾人的口味,果然,有人禁不住叫道:「張三,你他媽的快說出來,是什麼事?武當,少林都出了這種禍事,這第三件事難道要比武當,少林之事還要更嚴重?」張三嘿嘿一笑,道:「武林之中,論起名頭來,當然要數少林,武當最大,但是若要論起實力來,大家以為,目前的江湖,那一個門派穩坐第一把交椅?」有人道:「當然是魔教了!這還用說?」

張三嘿嘿一笑,道:「錯,不是魔教。魔教自稱天下第一大教,教中確實有無數高手,但是,此時的魔教已不在是當年的魔教,當年魔教的勢力,曾覆蓋大江南北,一時無倆,可如今,教中支派橫生,脫離了不少的高手!魔教再也難以恢復當年的盛況!」有人道:「既然不是魔教,那麼應該是魔門,據說這魔門的前身乃當年的白蓮教,白蓮教的勢力,大家應該不會不知道吧!」張三微微一笑,道:「錯,也不是魔門!魔門的勢力,頂多同魔教是一個級別,魔教還算不上,魔門更不要說了!」

只聽那洪亮的聲音響起,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按照你的意思,莫非是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張三嘻嘻一笑,道:「不錯,正是丐幫!」衛震動臉色一變,道:「丐幫出了什麼事?」

張三收起笑臉,道:「丐幫的三個大長老,已經被人刺殺身亡了!」此言一出,在座的武林中人,均是大吃一驚。那英俊青年聽了,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英俊少年看了,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那和尚卻笑呵呵的道:「張三,小僧問你一下,你是怎麼得知這些消息的?」張三看了看和尚,微微一怔,道:「在下好像在那裡見過大師!」和尚道:「不知你可曾記得八年前發生在豫地第一棧的事?」張三聽了,眼珠一轉,道:「哦,原來是你,敢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呼?」和尚道:「小僧法號清成?」

衛震動聽了,臉色一變,不等張三說話,道:「大師難道是少林寺門下?」清成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小僧正是少林寺的門下!」衛震動站起身來,道:「清成大師,少林寺難道真的遭到了強敵的攻擊?」清成道:「阿彌托佛,少林寺的確是受到了敵人的攻擊,但天祐少林,少林寺已經將強敵趕出了少林寺,有勞衛大俠關心!」

衛震動心頭一鬆,坐了下去,道:「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大膽!」清成歎了一聲,道:「這個小僧也不甚清楚!」這時,只聽有人道:「張三,你說丐幫的三個大長老被刺殺身亡,你知道是什麼人幹的麼?」張三聽了,道:「這也正是在下向大家請教的問題,本想從大家口裡得知一些消息,如今看來,大家好像都還不知道!在下自從聽到這些消息後,心中就一直很納悶,目前的武林,又有那個勢力敢去惹這三家,難道武林中還暗藏著一股神秘的勢力不成?」

那洪亮的聲音道:「張三,你把這些消息說出來,難道不怕有人找你的麻煩麼?」張三嘻嘻一笑,道:「這又有什麼好怕的,這些事早晚都要被傳開,依在下看來,這事在別的地方也傳了開來,在下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正說到這,突聽樓梯聲響,走上三個人來,這三個人均是一身長袍,劍背長劍,年紀五十出頭,見了這三個人,衛震動一座的三人都站了起來,張三見了這三人,面上微微一驚,暗道:「他們三人也來了!」衛震動三人走上前去,一個長袍人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衛震動臉色微微一怒,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一拂袖,帶著五人,匆匆下樓而去。

不一會兒,只聽樓下馬蹄聲響,六騎快馬向北面的驛道疾馳而去,清成從窗口望見了,眉頭一皺,道:「你們都吃飽了嗎?」那老太婆道:「清成,你想上去看看熱鬧?」清成聽了,笑道:「孫婆婆,你老看出來?」孫婆婆道:「這有什麼好難的,這點江湖經驗,我還是有的,衛震動離去之前,臉帶怒容,要是沒有出錯的話,有人要找衡山派的麻煩!」那絕色女子聽了,微微一笑,道:「清成大師,我們都吃飽了,咱們就去看看,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其他二人沒有異意,點了點頭。當下,五人結賬下樓而去,飛身上馬,向北面的驛道快馬加鞭飛馳。

五人在驛道上縱馬飛馳了一盞茶的功夫,早已離開了鬧市,到了荒郊野外,又行了十來里,隱隱約約聽到了兵器的碰撞之聲傳來,五人飛身下馬,將馬放在一旁,施展輕功,向南面一個樹林內悄悄掩近,五人走近樹林,各找隱身之處躲好,抬頭向樹林內看去。

只見衛震動,大臉龐漢子,青衫青年,站在右首,左首是一群黑衣人,為首的是一個黑袍老頭,生了一個扁平的鼻子,肩上背著一把九連環大刀。此時,在兩方人之間的空地上,那三個長袍人手使長劍,聯手對付一個使拐的禿頂老頭。三人踩著一種步法,進退一致,急如飄風,手腕抖動,劍光飛射,劍氣縱橫,將那使拐老頭圍在核心。那使拐老頭嘴裡哈哈大笑著,一根鐵拐舞得風雨不透,拐影翻飛,每打出一拐,就聽得「呼」的一聲響,勁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雖然被圍,但一點也沒有慌亂,沉著應對,劍招折招,一一將三人的招數破解掉。

四人相鬥了一會,兩方依舊是不分勝負,衛震動的臉色一沉,道:「再這麼打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吳如銘,你要伸量我衡山派的劍法,就讓我們兩個比試一場,你敢不敢比?」那黑袍老頭聽了,「嘿嘿」笑了一聲,道:「衛震動,老夫正有此意,你叫你的三個師侄住手,我叫我的弟弟住手,讓我們好好的較量一下,看是你衡山派的武功好,還是我青城派的武功強!」

衛震動聽了,大笑一聲,道:「好!」兩人運起真力,同時叫道:「住手!」那使拐老頭一聲怪笑,一個「平沙落雁」,將拐一沉,把三人的利劍一壓,「當……」的一聲震響,猛地往前一推,將三人震退,笑道:「你們三個再回去修煉幾年!」三人聽了,臉色均是一怒,手腕一抖,三把利劍互相搭著,一道劍氣閃電打出,使拐老頭臉色一變,急忙騰身一躍,劍氣從腳底破空而過,人有些狼狽的落到了三丈外。

三人見了,有些得意的冷笑了一聲,收劍退回到了衛震動身後,那使拐老頭臉上微微一紅,走到了黑袍老頭身旁,道:「哥哥,為什麼要停下,讓我好好的教訓他們一下,叫他們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黑袍老頭道:「算了,讓我來吧!」說完,將背上的九連環大刀撤了下來,拿在手裡,走上兩步,道:「衛震動,聽說你的武功,在衡山派中,是僅此於錢掌門的人!」衛震動淡淡一笑,拔劍出鞘,踏上一步,道:「那不過是武林朋友給我臉上貼金罷了,我的三個師兄,內力精深,我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倒是你,吳如銘,我聽說你的武功,在青城派中,已經是穩坐第一把交椅,就連你的大師兄『金鼎道長』,好像也稍有不如!」吳如銘聽了,臉色一沉,喝道:「衛震動,你這是什麼意思?」

衛震動冷笑一聲,道:「我也要問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三番五次的出口侮辱我衡山派,是何居心?」吳如銘怒道:「放屁,我青城派乃名門正派,豈能出言不遜,你說我青城派的人侮辱你們衡山派,你有什麼證據?」衛震動道:「你要證據,你可以去問你的弟弟,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吳如銘聽了,回頭去看那使拐老頭,使拐老頭冷笑一聲,道:「哥哥,我的確是說了一些衡山派的壞話,但誰叫他們衡山派的人無禮在先!」衛震動神色一動,道:「吳如耿,你把話說清了,我們衡山派的人何時對你無禮了?」吳如耿冷笑道:「你去問問你那三個師侄,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衛震動臉色一變,頭也不回的道:「秦石,秦木,秦松,你們做了什麼無禮的事,要讓人家侮辱衡山派!」那三個長袍人臉色憤怒,內中一個叫道:「吳如耿,不知你忘記了沒有?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是誰開口侮辱我衡山派?」吳如耿臉色一變,喝道:「那事早就過去了,你提它作什麼,難怪你們的武功不見長進,心胸狹窄,又怎麼可能修煉上乘武功?」三人聽了,勃然大怒,就要一擁而上,衛震動舉手一揮,道:「稍安勿燥,有我在此,難道還能叫外人欺負我衡山派麼?」吳如耿聽了,冷笑一聲,道:「你們要提老帳,我青城派還怕你們不成?二十年前,你們衡山派的一個女弟子勾引本派的一名弟子,險些盜走本派的武功秘笈,這又怎麼說?」衛震動一聽這話,氣得臉色發白。

原來吳如耿所說的這名女弟子,是衛震動三師兄馮大剛的女兒。二十多年前,她因為和父親產生了口角,跑出了師門,在江湖中結識了青城派的一個弟子,偏偏那名弟子正是青城派掌門「金鼎道長」出家前所生的兒子,兩人產生感情之後,就想結為夫妻,但他們都知道青城派和衡山派有嫌隙,他們不敢將事情告訴長輩,後來,那名女弟子慫恿金鼎道長的兒子去盜青城派的武功秘笈,他們所怕的只是青城派的武功而已,不料,武功秘笈是盜出來了,他們也被青城派的人發現了,金鼎道長對這個兒子管教甚嚴,見他如此大逆不道,當即就廢了兒子的武功,關押起來,將衡山派的那名女弟子押送到衡山派,要錢得勝處理此事。

誰知錢得勝還沒有想出一個妥當辦法,聞訊趕來的馮大剛憤怒之中,將女兒一掌擊斃,馮大剛的老婆因此而自殺,金鼎道長的兒子聽說戀人被她的父親擊斃,不久也自殺了。正因為這一件事,青城派和衡山派之間再也沒有來往,兩派的弟子倘若一見面,雖不至於大打出手,但在口頭上多半是爭鬥不休。衛震動聽吳如耿提起這件舊事,不由想起了三師兄的女兒。他當年對這個侄女可是非常的寵愛,要是他當年不外出的話,一定能阻止這件慘事的發生。

衛震動平息了一下心情,道:「我們不要再提這些老帳了,吳如銘,你不是要和我比武麼,還不上來與我一見高下!」吳如銘冷笑一聲,道:「衛震動,你怎麼不先上,我青城派從來不佔你們衡山派的便宜!」衛震動淡淡一笑,道:「吳如銘,你想激怒我麼,你這招不管用!」吳如銘臉色微微一紅,喝道:「衛震動,廢話少說,你我同時出招!」話聲一落,飛撲而上,提刀一揮,一刀刺了出去,速度之快,如若奔雷。

衛震動不敢大意,心神一沉,同時也是一劍刺出,劍光火花一般砸現,只聽「叮」的一聲,劍尖同刀尖相撞,兩人身形晃了一晃。衛震動長嘯一聲,倒踩七星,一招「飛花逐月」,灑出十數道劍光,遍襲吳如銘的十餘處穴道。吳如銘臉色一驚,手腕一抖,刀上的連環「噹啷啷」直響,人隨刀走,在身前布下一道刀影。

衛震動心頭一凜,暗道:「他的刀法果然了得!」不等劍招使老,騰身一躍,從吳如銘頭頂五尺之處飛了過去,同時沉劍下刺,吳如銘大喝一聲,九連環大刀往身後一背,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只聽「噹」的一聲,劍尖刺在刀身上,內力相撞,吳如銘悶哼了一聲,轉了半圈。衛震動卻在空中連翻了八個觔斗,落到了五丈多外。

衛震動「哈哈」一聲大笑,道:「吳如銘,你的刀法不錯啊!」吳如銘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你的內功同劍法一般,也是如此的精深!」說說話之間,兩人飛身而起,施展平生最得意的本領,在空地上展開一場爭鬥。

吳如銘所施展的是「八仙刀」法,這套刀法是從青城派的「八仙劍」法中演化而來,始自吳如銘的師祖,輕靈雖然少了一分,但威猛卻多了三分,可以說比「八仙劍」法更具殺傷力。衛震動所使出的劍法卻是他自創的一門劍法。衡山派一共有三門絕技,一是掌法,一是內功心法,一是劍法。衛震動沒有修煉掌法,卻將內功,劍法修煉到了大乘境界,將門中六種劍法融為一爐,獨創了「火花劍」法,他的大師兄錢得勝曾當著外人的面說過,他要是退出掌門一職,衡山派的掌門應當由衛震動繼任,錢得勝如此推崇衛震動,衛震動的武功由此可見一斑。

這兩人,都是本派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這一交手,互爭先鋒,誰也不讓誰,只見刀光,劍光飛舞,刀氣,劍氣斯斯,兩條人影在場中來往飛奔,兵器碰撞之聲連綿不絕,看得旁人眼花繚亂。

在林外偷看的五人看了一會,看出這是一個不了之局,那英俊少年心頭暗道:「他們兩個的武功相差不是很大,可以說是將遇良才,這麼打下去,除非是內力耗盡,氣力用竭,不然,誰也不肯罷手,同為武林一脈,非得要拚個魚死網破麼!」心頭暗忖,慢慢的向清成靠近,他的輕功已臻化境,動作輕快,轉眼來到清成身旁。清成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問道:「明兒,你想出去阻止他們麼?」

方劍明(英俊少年)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臉色微微一變,隱隱約約的聽到遠處有衣袂破空之聲。那英俊青年運起內力,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在四人耳邊低語道:「有人來了,大家藏好,不要露了行跡!」方劍明聽了,心頭大吃一驚,暗道:「世明哥好厲害啊,可以同時向我們四人傳音,看來他真的得到了屠龍棍的真傳,如今他的武功恐怕不在義父之下了!」心頭驚喜,耳中聽得衣袂破空之聲大作,從不遠處閃現兩道人影。那兩個人來得好快,眨眼之間,飛奔到林外。

那吳如耿聽到了動響,大喝一聲,道:「是誰?」只聽左首那人沉聲喝道:「都給我住手!」隨著話聲,兩個人凌空一翻,落到了場中,當先一位是個灰袍老道,兩太陽穴高鼓,手中拿著一把寶劍,後面一人卻是一個中年道士,見了老道,青城派的人都是一喜,紛紛行禮叫道:「參見掌門!」衡山派的人見了,臉色大驚,這老道來了,他們衡山派還能有好果子吃麼。

老道叫二人住手,衛震動和吳如銘卻沒有收回兵器,一刀一劍粘在了一塊,兩人互相直視,雙腿微彎,一動不動,面上一片沉靜。片刻之後,兩人額上大汗直冒,竟然較量起內力來了。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乞丐

老道見了,臉色凝重,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衡山派的那個青衫青年見了,拔劍出鞘,喝道:「金鼎老道,你想以多欺少嗎,我師父……」大臉龐漢子伸手拉住青衫青年,叫道:「小師弟,不可胡來,金鼎掌門要去給兩人解難!」青衫青年臉上一紅,道:「要是他偏心,故意傷害師父怎麼辦?」大臉龐漢子道:「不會的,金鼎掌門身為一派掌門之尊,不是這種人!」吳如耿卻將鐵拐往地上一杵,冷笑道:「對啊,這才像句人話,你就是衡山派的『飄雨劍』劉成風是吧!」大臉龐漢子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吳如耿心頭暗道:「這小子倒還和氣,衡山派要是再多一些這種人,我們兩派也就不會鬧到這種地步了!」

這時,金鼎道長已走到了衛震動,吳如銘身前一丈,倏的,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伸手一拔劍鞘,只見劍光一閃,一道紅色的劍氣,衝向二人的兵器,劍氣一出,勁風大作,氣流詭異的轉動,劉成鳳見了,心頭一驚,暗道:「青城派的『水火神功』!」金鼎道長沉聲喝道:「開!」只聽「轟」的一聲,飛砂走石,林中劍氣縱橫,金鼎道長騰身一躍,落到了那中年道士的身前,臉色約為有些蒼白,衛震動,吳如銘都被震得各退了三步,兩人這一番較量內力,損耗了不少真氣,調元了一會,兩人同時睜開眼睛。

吳如銘抬眼一掃,看見了金鼎道長,驚喜的道:「掌門師兄,你怎麼來了,我……」金鼎道長微微怒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好威風啊!」吳如銘,衛震動聽了,臉色均是微微一紅。金鼎道長身為一派掌門,這麼說衛震動,衛震動是名門正派,那裡敢頂嘴(儘管兩家有嫌隙,但人家金鼎道長出手解難,並沒有偏袒一方,他們也確實做的不對)

衛震動向金鼎道長一抱拳,道:「原來是金鼎掌門駕到,衛震動這廂有禮了!」金鼎山人淡淡的道:「衛大俠,剛才得罪了,貧道還有要事,不能奉陪,告辭了!」說完,瞪了吳如銘,吳如耿一眼,道:「走吧,跟我回去!」轉身帶著那個中年道士大步而去,吳如銘,吳如耿聽了,不敢多言,帶著青城派的弟子快步跟了上去。衛震動見他們走了,也帶著衡山派的人匆匆出了樹林。

那五人見他們都走了,從隱身之處站起來,走到空地上,方劍明道:「師父,剛才金鼎道長所使用的功夫是什麼?看起來極為的厲害!」清成道:「青城派也有不少絕技,我要是沒有說錯的話,他剛才使用的那一手,正是青城派的『水火神功』!」吳世明(英俊青年)笑道:「這金鼎道長倒是很硬氣,他的內力比衛震動,吳如銘高不了多少,解了兩人的危險,他自己卻受了內傷!」祝紅瘦(絕色少女)輕笑了一聲,道:「說好聽是硬氣,說難聽就是極好面子,他堂堂一派掌門,豈能在外人面前出醜!」

孫婆婆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武功都比老婆子要高,我什麼都看不出來,你們卻看得清清楚楚,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要是苦兒也有你們這麼好的本事,她就不會……唉!」清成察言觀色,知道孫婆婆又想起了傷心之事,急忙調轉話題,道:「孫婆婆,你老人家走南闖北,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孫婆婆想了一想,道:「要是沒有出錯的話,再過二百里路程,我們就到了大名府!」清成道:「那好,咱們今晚就趕到大名府去住店!」五人出了樹林,找到馬匹,飛身上馬,趕到驛道上來,向北飛奔而去。

黃昏的時候,五人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大名府城外。大名府,也就是今天河北省的大名縣,位於河北省的東南部,冀、魯、豫三省交界處,歷史比較悠久,人傑地靈,出了不少的人物,在明朝時期,被稱為府。五人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而且是往北而行,這一路上,都有許多的武林中人打此經過,城衛早已見慣了,五人根本沒有受到什麼盤查,順順利利的進了城。當晚投宿在城內一家客棧裡面,一夜無話,翌日,五人早早起來,吃過早點之後,便往京城的方向趕路。

因為一路之上,多半是武林中人,想打聽什麼消息,非常的容易,不快不慢的走了兩日之後,江湖中便傳來了不少的驚天消息。武當派,少林寺,丐幫的事,也被傳了開來,武林中鬧得沸沸揚揚,要不是因為這次在京城召開武林大會,有不少人就會到這三家去詢問。另外,還傳來了兩個也算得上是驚天的消息。

一個是江湖百曉生傳來的,據他所言,武林之中,藏著一個龐大的邪惡勢力,欲圖稱霸武林,再過不久,就會在江湖中興風作浪,並隱隱透露,少林,武當,丐幫三家發生的大事,同這股邪惡勢力有關,他要武林中稍有正義之心的人,都要小心這股邪惡勢力,他會在武林大會上現身,並邀請九大門派的掌門人,以及在武林中稍有地位的一方高手,商討武林的未來,他還傳言,為了對抗這股邪惡勢力,他已經邀請了不少隱居多年的武林高手,其中就有當年的天,地二榜上的人物。

這個消息傳來,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多武林中人,對這事特別的關心,有些本來不打算到京城的,也在這個消息的驚動下,開始往京城的方向趕來。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卻是關於魔門和魔教的,自從魔教的勢力伸到杭州以後,再也沒有看到魔教有任何的行動,反而是魔門的人,展開了一系列激烈的行動,將魔教的勢力吃掉不少,佔領了不少地盤。魔教對魔門的動向,不問不聞,就像一個縮頭烏龜一般,沒有對魔門展開任何的行動,武林中人都覺得極為的奇怪,但是誰也不敢去問魔教。

這一日,五人來到了離石家莊還有一百來里的一個名叫「萬源鎮」的地方。五人牽著馬兒,隨著人群走進市集。這日正是正月除九,乃玉皇大帝的生日,儘管天氣寒冷,但市集上極為的熱鬧,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小吃,年貨琳琅滿目,叫賣之聲,震耳欲聾。五人為這熱鬧的景象所感染,就在路邊的一個小店裡面,要了一些吃食,五人邊吃邊聊。

聊得正歡,方劍明不經意間,扭頭一看,發現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有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方劍明心頭微微一怔,暗道:「這人認識我麼?」凝眸看去,看清了是什麼人,不由得苦笑起來。原來他發現的這人是一個瘦小的「乞丐」,那乞丐臉上也不知道粘了什麼東西,又黑又髒,一對眼睛卻十分的明亮,忽閃忽閃的,身上穿著一件打著許多補丁的布衫,方劍明以為他是看自己,其實,人家是看他桌上的吃食。

祝紅瘦見方劍明神色有異,低聲問道:「方弟,你看到了什麼?」方劍明向祝紅瘦使了一個眼色,祝紅瘦抬眼一看,見了那個「乞丐」,詫道:「一個乞丐,有什麼好看的!」方劍明道:「你看他多可憐,他一直盯著我桌上的食物,我想他是餓了!」祝紅瘦笑道:「這一路上,你也救濟了不少人,天下之大,你也救不完啊!」吳世明正和清成說著話,突然插口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方劍明向他努努嘴,叫他朝左首看去,吳世明扭頭看了一下,道:「什麼?」方劍明道:「那個乞丐!」吳世明笑道:「一個乞丐而已,看樣子不是丐幫的人,我還以為丐幫有事要找我呢!」

話聲未了,只見那乞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店舖門外,卻被一個夥計擋住了,那夥計手裡拿著幾個肉包子,遞給乞丐,乞丐看也不看肉包子,聲音怪怪的道:「把你的包子拿開,我要進去吃好吃的!」那夥計一怔,道:「你這小叫化脾氣蠻大的嗎,要不是看在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就把你趕到一邊去了!」

那乞丐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店舖外,不拿肉包子,也不離開,怪聲怪氣的道:「你給我閃開,我要進去!」那夥計聽了,不禁大為生氣,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橫的乞丐,要飯要到這般橫,口氣比大爺還要無禮,夥計怒道:「小乞丐,你要不要包子,不要的話,我就拿回去了,你閃到一邊去,不要妨礙……」

那乞丐冷笑一聲,從腰間的一個小包裡掏出一錠銀子,在夥計面前晃了一晃,道:「你不就是看我不起麼,我有的是錢!」那夥計呆了一呆,這錠銀子起碼也有二十兩,足夠一家三口大吃十數頓了,想不到這個乞丐能有這麼多的銀兩,夥計一轉臉色,急忙堆滿了笑容,閃到一旁,低頭哈腰的道:「小的有眼無珠,大爺裡面請!」那乞丐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走進店舖裡。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如此交易?

方劍明看到這,不由苦笑起來,他可憐那乞丐,誰知那乞丐卻是一個闊人。祝紅瘦微微一笑,道:「方弟,你這次可看走眼了,他那裡是什麼乞丐,分明就是一個出手闊綽的公子哥兒!」吳世明也笑道:「是啊,劍明,我看你剛才把他當作了一個可憐的人,你看他隨便一出手,就是這麼多的銀子,他那裡有什麼地方好可憐的!」

五人吃喝了一會,那乞丐卻叫了滿滿一座子的好菜,筷子就放在桌上,他卻不動,眼珠骨碌碌的轉動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方劍明朝他看了一眼,善意的笑了一笑,那乞丐一對大眼睛猛然一亮,站起身來,走了過來,一直走到方劍明的桌邊。五人不知他的來意,微微一怔,停下了動筷,吳世明看了他一眼,叫道:「小子,你想做什麼?」那乞丐抿抿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眼珠轉動,看著方劍明,道:「我……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你看如何?」吳世明見他不理會自己,心頭不快,但也沒怎麼往心裡去,低頭吃喝起來,自從孫苦兒死後,他的脾氣要好得多了。

方劍明聽了那乞丐的話,心頭暗自詫異,口中笑道:「你要和我做什麼交易?」那乞丐指了指自己桌上的菜餚,道:「你看到了沒有,那邊桌上的酒菜都是我一個人叫的,比你的要多了好幾倍,我想和你調換一下,你覺得怎麼樣?」五人聽了,都是一怔,他叫了那麼多的好菜,卻要跟方劍明換,這不是要方劍明佔了很大的便宜麼!

乞丐的話剛說完,只見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走進店來,臉色深沉的從方劍明身邊走過,長袖微微的揚了一揚。方劍明猛地感覺空氣中有一股異味,眉頭一皺,不禁多看了黑袍老者一眼,手腕一翻,一道掌風掃出,異味被掃到了一旁,消散在空氣中,那黑袍老者聳然動容,暗道:「這小子是何方神聖,竟然看得出我已經出手了!」方劍明口中笑道:「此話當真?」

那乞丐憤怒的看了一眼黑袍老者,對方劍明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方劍明笑道:「這麼好的事,我怎麼不會答應呢!」那黑袍老者轉過身軀,又走了過來,看在別人眼裡,還當他是在店舖裡找位置坐,這番行徑落入其他四人眼裡,四人對他早有疑心,他還沒有走近,吳世明冷冷一笑,喝道:「來來去去的,你想幹什麼?難道是想偷東西麼?」暗中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射了出去。

黑袍老者臉色一沉,雙肩微微一晃,身軀朝旁滑開了兩尺,雙袖一揚,陰沉沉的道:「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朱紅瘦冷冷一笑,左掌一拍,一股微風飄過,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喝道:「老頭,你好大的膽子,想在菜裡下毒!」飛身而起,只聽「錚」的一聲,劍光一閃,一劍刺了過去。

黑袍老者臉色一變,一個倒翻,翻了出去,落到店舖外面,這一手功夫使出來,方劍明等人心頭都是一凜,這黑袍老者絕不簡單!店裡的客人見了,停下喧鬧,均是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店舖裡的夥計見了,驚惶失色,哭喪著臉道:「兩位客人,你們怎麼打起來了,小的……」朱紅瘦不想在這裡動手,淡淡一笑,道:「小二,你放心,我們不會打起來的,我不過跟他開開玩笑而已!」

那黑袍老者冷冷的掃了五人一眼,一拂長袖,道:「奉勸五位不要多管閒事,這是老夫跟這小子之間的事,誰要是插手,休怪老夫出手不留情……」看了乞丐一眼,道:「今日暫且放你一馬,你要是識相的話,乖乖的跟我回去!」那乞丐道:「鬼才跟你回去呢!」黑袍老者冷笑了幾聲,道:「我看你能忍受得了多時!」話聲一落,行雲流水一般走進了人群中,消失了蹤跡。

那乞丐對著黑袍老者消失的方向,氣憤的看了一眼,朱紅瘦走到位置上坐下,道:「小兄弟,你和他有仇麼?」那乞丐不回答朱紅瘦的話,卻道:「這位姐姐,借你的筷子一用!」朱紅瘦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用我的筷子做什麼?」那乞丐道:「吃飯啊!」朱紅瘦臉上一紅,怒道:「豈有此理,你有本事,你來拿!」

那乞丐道:「我不敢!」朱紅瘦道:「既然不敢,你還敢說這種話,要不是看你這個樣子,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方劍明問道:「這位小兄弟,你要吃飯,也用不著要祝姐姐的筷子啊,店舖裡的筷子多得是,你……」那乞丐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是傻子麼,這點事情我還想不通?關鍵是我不敢用別人的筷子,那黑袍老怪用毒的功夫,叫人防不勝放,我要是一大意,就會著了他的道兒!」

方劍明道:「這麼說,你和那黑袍老頭的仇還不淺!」那乞丐道:「我的事,你們不要管!這位姐姐,把你的筷子借我用一下,成麼?」說到後來,竟然有哀求之意,吳世明聽了,笑道:「你要借筷子,借我的也行,你幹嗎非要借她的?」那乞丐雙眼一瞪,道:「我喜歡!」吳世明心頭一愕,暗道:「看不出這個小乞丐的脾氣蠻大的!」低頭吃飯,沒有再去理會他。

朱紅瘦臉上一紅,怒道:「說不借就不借,你再說一句,當心我把你仍出去!」方劍明見了,急忙將自己的筷子遞了過去,道:「小兄弟,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的筷子就給你吧!」那乞丐微微遲疑了一會,看了看桌上的菜餚,添了添嘴唇,道:「我用了你的筷子,你用什麼?」方劍明笑道:「我再叫夥計給我拿一雙來!」那乞丐道:「不行,你要是出了事,我心裡頭也不好過!」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用不著這麼提心吊膽吧!」那乞丐小嘴一撅,道:「我被此人跟蹤了一個多月,要是不這麼小心,也不知道死了多次!」頓了一頓,道:「對了,我桌上的菜,你也不要動了,我吃了你的,會給你銀子,我絕不會佔你的便宜!」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好在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不吃,這下總該沒事吧!」那乞丐點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應該不會有事!」說完,從方劍明手裡拿過筷子,把方劍明叫起來,他坐在方劍明的位置上,先把筷子在身上擦了一擦,飛快的大吃起來,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就像是三天沒有吃過飯,其他四人見了他的樣子,都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怪怪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孫婆婆關心的道:「小兄弟,你慢些吃,當心把你嚥著!」那乞丐頭也不抬,一邊咀嚼,一邊道:「老婆婆,你放心吧,我沒事!」朱紅瘦眉頭一皺,道:「你幾天沒吃飯了?」那乞丐道:「四天沒有吃飯了!」五人聽了,心中大奇,清成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那乞丐雙眼一翻,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要是被一個使毒的高手一路跟蹤,為了保住性命,別說四天不吃飯,就是不喝水,你也得忍著!」朱紅瘦柳眉一皺,冷冷的道:「你會武功麼?」那乞丐道:「當然會!」朱紅瘦道:「那你就應該殺了那個要對你下毒的人!」那乞丐笑道:「你當我不想麼?但他的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間,他又擅長使毒,我打不過他,只好自認倒霉了!」

吳世明眉頭一皺,道:「你這話有毛病,他向你下毒,就是你的敵人,你既然打不過他,他為什麼不殺了你!」那乞丐端起一碗湯,「咕嘟咕嘟」喝了起來,喝完之後,用衣袖擦了擦嘴唇,道:「他要殺我,一來是不敢,二來是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要是和他拚命,他也拿我沒轍!」

方劍明看他很快將飯菜全吃完了,速度之快,驚人之至,伸了伸舌頭,道:「小兄弟,你受苦了,你還要嗎?」那乞丐抬起頭來,看了看他,道:「你這人的心眼不錯,我會記住你的!我差不多吃飽了,可以三天不用吃飯了!」方劍明笑道:「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緣,還沒請教你的大名?」那乞丐愣了一愣,神態顯得有些忸怩,同剛才大口猛吃的樣子,判若雲泥。這下又看得五人一怔。

那乞丐緩緩的低下頭,輕輕的歎了一聲,低低的叫道:「我叫紀小黑!」方劍明一愣,暗道:「還有叫這名字的!」隨口笑道:「在下方劍明,不知……」紀小黑雙眼一亮,站起身來,直視方劍明,驚道:「你說你叫方劍明?」方劍明詫道:「不錯!怎麼了?」

紀小黑急忙道:「沒什麼,沒什麼!」轉過頭去,看了看其餘四人,道:「你們四位,敢問如何稱呼?」吳世明哼了一聲,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想攀交情麼?」紀小黑小嘴一撅,道:「我才不稀罕呢!」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多管閒事

孫婆婆立身而起,道:「好了,好了,小兄弟,時候不早,我們要趕路了,你一路獨行,要小心提防!」紀小黑眼珠了一轉,問道:「請問老婆婆,你們要去那裡?可是到京城參加武林大會?」孫婆婆笑道:「是啊,這一路上的武林中人,沒有一個不是衝著武林大會去的!」

紀小黑喜道:「那敢情好,我也要到京城去,這不正好是同路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頓了一頓,臉上泛起愁容,道:「不行,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這會害了你們,我還是走吧!」說著,招呼也不打,抬腳就走。方劍明伸手一攔,笑道:「紀老弟,你別怕,有我們在,那黑袍老怪就不會傷害你,他要是下毒的話,我就對他不客氣!」紀小黑道:「你們不怕麻煩麼?」方劍明道:「有什麼好怕的!」紀小黑想了一想,笑道:「方大哥如此盛情,在下要是拒絕,未免不近人情。那好,我就跟著你們啦,你們可不要將我甩開!」朱紅瘦冷笑一聲,道:「你不要把我拉進去,我可沒有答應你和我們同行。」方劍明道:「祝姐姐,你看他這麼可憐,就帶著他一起上路吧!」

祝紅瘦道:「方弟,我們對他的來歷一無所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們更不清楚,就這麼帶著他走,要是壞了我們的事,這可如何是好!」方劍明看了一眼紀小黑,問道:「紀老弟,你是那裡人,家住何方?」紀小黑一聽這話,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道:「我的家已經被那黑袍老怪給毀了!」方劍明雙眉一豎,道:「這黑袍老怪當真是狠毒無比,那麼你的家人呢?他們……」紀小黑道:「他們被黑袍老怪的人抓了起來,我是逃出來的!」朱紅瘦正待要說什麼,孫婆婆沉思了一會,已經開口道:「算了,他也怪可憐的,就讓他跟著我們一起走,我相信他不是壞人,到了京城再說吧!」

清成也道:「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這麼多人走在一起,諒那黑袍老怪不敢胡來,小兄弟又能安全的達到京城,未嘗不是一件善事,不過……」紀小黑擦乾眼淚,抬起頭來,道:「不過什麼?大師,你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清成道:「這一路上,都是武林中人,我希望你不要惹事!」紀小黑道:「我怎麼會惹事呢,別人不來找我,我就阿彌托佛了!」這話說得清成禁不住笑了起來,吳世明和朱紅瘦面面相覷,心底都在琢磨著,將紀小黑帶在身邊,不知是福還是禍!

說定之後,付過帳,紀小黑所叫的菜,根本就沒有動過,但紀小黑還是付了帳。六人出得店舖,紛紛上馬,紀小黑一路行來,並沒有坐騎,方劍明叫他同自己共乘一騎,他遲疑了一下,這才躍到馬背上,身子同方劍明相隔兩寸。朱紅瘦見了,眉頭一皺,暗道:「這個紀小黑來路不明,舉止又是如此的古怪,我得小心提防他暗中搗鬼!」六人五騎出了鎮上,沿著驛道縱馬飛馳。

快一程,慢一程的行到太陽西沉時分,石家莊離他們已不足一里路,六人心頭一喜,快馬加鞭,很快的趕到城門下,六人飛身下馬,往城裡行去。進了城門之後,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這家客棧位於城東,環境比較好,他們將南院的一個四合院包了下來,每個人一間屋子。紀小黑進了屋子之後,就沒有出來過。

這時,在方劍明的屋子內,紅燭高燃,聚著五人,都在談論著這紀小黑的來歷,吳世明道:「這紀小黑到底是什麼來頭?」方劍明笑道:「管他什麼來頭,到了京城之後,我們就和他分道揚鑣,我想京城裡,他應該有朋友住在裡面!」祝紅瘦道:「到了京城,他要是不肯走呢?」方劍明一怔,道:「他應該不會這樣吧!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

孫婆婆道:「咱們先不管他,對了,世明,你料定那司馬俟會在出現京城麼?」吳世明雙眼寒光一閃,道:「京城的武林大會,各方勢力,都要來參加,情人山莊也不例外,司馬俟一定會來的!」清成眉頭皺了一皺,道:「孫婆婆,世明,你們報仇心切,這乃人之長情,但京城是天子腳下,你們要是殺了人,影響恐怕會不太好!」吳世明淡淡一笑,道:「放心吧,師叔,我要殺司馬俟,一定會選擇一個不暴露身份的方法,絕不會驚動官府!」

正說到這,只聽得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大聲說道:「吳兄弟可是住在此地麼?」吳世明一聽,心頭一動,道:「我先出去一下,你們聊!」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四人在屋子裡閒聊了一會,吳世明臉帶喜色的推門而入,道:「好極了,真是好極了!」方劍明詫道:「世明哥,什麼事,如此興奮。」吳世明道:「我出去所見的人,乃丐幫此地的舵主,他告訴了我三個好消息。那司馬俟現在已經到了京城,只等我去找他了,還有一個消息,卻是關於丐幫三個大長老被害的事!」方劍明道:「難道已經查到了兇手是誰?」吳世明道:「不錯,兇手已經被查出來了!」方劍明道:「是誰?」

吳世明冷哼一聲,道:「正是血手門的人!」四人心頭一驚,清成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血手門的勢力竟然如此強大,這次的武林大會,倘若不能將武林中的正義勢力聯合起來,整個武林都要收到血手門的施虐!」頓了一頓,道:「其實,我們應該很早就猜到是什麼人幹的了,目前的武林,除了這個組織,又有誰敢去招惹丐幫呢!」方劍明道:「那麼第三個消息是什麼?」吳世明笑道:「華大哥從水路北上,如今已到了登州府,幾天以後,我們就可以同他在京城相會!」

方劍明喜道:「這太好了!到了京城,不僅能見到華大哥,我還可以見到許多想見的人!」孫婆婆道:「今天就說到這,天色也不晚了,我們還是早些安息,明早還得趕路!」當下,眾人各自回房,方劍明送走他們以後,先是打坐了一會,這才和衣躺下。

方劍明睡下沒有多久,漸漸的進入了夢想。沉睡之後,他又出現在了神秘谷中。此時,在神秘谷的那個山洞裡,方劍明盤膝坐在木頭叔叔的前面,木頭叔叔依舊用那個姿勢面對著他,兩人大概是談了好一會兒,只聽木頭叔叔道:「對了,你把『天蟬刀法』的前三式領會了沒有?」方劍明道:「木頭叔叔,這三式刀法,精妙無匹,我不過是記在了心頭,還未曾領會!」木頭叔叔道:「也是,不過,你可不要給我偷懶啊,你要是偷懶的話,小心我揍你!」方劍明聽了,只覺渾身一冷,打了一個哈哈,道:「木頭叔叔,我怎麼敢偷懶,要不是你把我叫進來,我這會就在外面修煉呢!」木頭叔叔道:「嗯,這才像話!主人走的時候,叫我一定要嚴格的督促你,免得你一有機會,就給我偷懶!」

方劍明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木頭叔叔,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找出原因了嗎?」木頭叔叔道:「什麼事?」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就是有關『天河寶錄』的事。」木頭叔叔「哦」了一聲,道:「沒有!不過你放心,『天河寶錄』不會傷害你的,我估計它是附身在你身上,你這小子真有福氣,『天河寶錄』這麼好的寶貝,附身在你身上,你獲益不淺啊!」方劍明苦笑道:「木頭叔叔,我一想到『天河寶錄』以這種形態貼在我的身上,我就覺得週身不自在,你給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將它取下來!」

木頭叔叔道:「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河寶錄』附身在你身上,可以給你眾多的好處,就算我知道怎麼取下它來,我也不會這麼做的,何況我還沒有想出來呢!」方劍明嘻嘻一笑,道:「木頭叔叔,你神通廣大,一定是想出了辦法,你就教教我吧!」木頭叔叔得了高帽,語氣不禁得意起來,道:「那是當然,不久前,我掐指一算,發現有一樣東西能夠將『天河寶錄』從你身上取下來!」方劍明心頭一喜,追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木頭叔叔「嘿嘿」一笑,道:「怎麼?你心動了嗎,不過,你再討好我也沒用,我不會把這個東西告訴你的,因為有一天,你會看到它的!」方劍明哭喪著臉,道:「木頭叔叔,你和師父一個樣,總喜歡賣關子!」木頭叔叔「哈哈」一笑,道:「賣關子乃高人的手段,要是什麼都說了出去,未免太無趣,好了,你出去修煉去吧,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

方劍明「嗯」了一聲,站起身,走了出去。出洞之後,先是在山谷的草地上,演練了幾遍少林龍爪手和夢逍遙拳。這兩樣功夫,是他最拿手的,他也不知道修煉了多少次,每一次演練,他都能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新的想法,將兩種功夫粗糙的地方,剔除去,增加一些自己的體會,可以說,如今這兩套功夫比之從前,又上了一個台階。

將兩套功夫演練過後,他盤膝坐在草地上,心中默想著天蟬刀法的前三式。這前三式刀法,分別叫做「蟬出」,「蟬舞」,「蟬寂」,方劍明將「蟬出」的招式在心中反覆的想著,按照刀譜上的記載,這一刀講究的是「快慢適中」四字,刀使出去,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拿捏之準,令人大為傷腦筋,他也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也不曾領會,究竟該怎麼個快法,怎麼個慢法,他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出來。

就在這時,樹林中吹過一陣微風,從樹林中走出了綠衣仙子。綠衣仙子宛如仙女一般,輕飄飄的飛到方劍明身前五丈開外,她的嘴沒動,美妙的聲音卻傳入了方劍明耳中,道:「弟弟,你有什麼不解的地方麼?」方劍明傳音道:「仙子姐姐,我想問你一下,怎麼做到快慢適中?」綠衣仙子抿嘴笑道:「我怎麼知道這個,我是不會武功的,我也不懂得武功。不過,你這麼心誠的問我,我也不能不說兩句。弟弟,姐姐認為,快慢適中,關鍵是一個度字,你要是把握好了這個度字,快慢適中就做到了!」

方劍明道:「那什麼又叫『度』呢?」綠衣仙子一愣,道:「你覺得做得好了,這便是度!」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仙子姐姐的意思是叫我放開心思,不要執泥於招式的得失,我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這未嘗不是一種『度』呢!」心頭想著,放開了心靈,只覺渾身無比的舒坦,「蟬出」的招式活靈活現的在腦子裡翻滾著。方劍明突覺靈光一現,急忙長嘯一聲,飛天而起,以手當刀,翻掌凌空一砍,一股龐大的勁風捲了出去,方劍明不等勁風擊到地上,身形騰飛,閃電般的砍出七「刀」,刀刀均是功式,每一刀首尾相連,刀中藏刀,刀外又是刀,一時之間,刀的威力充策了方圓十丈之內,綠衣仙子早在方劍明飛起來時,雙肩一晃,順時間出現在樹林中的一顆大樹上,悠閒的坐在橫枝上,含笑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又是長嘯一聲,身軀凌空一轉,右掌一翻,手臂橫著掃出,氣流不安的滾動起來,隱隱有刀風之聲!方劍明「哈哈」一笑,將手臂收了回來,興奮的跑到樹枝底下,道:「仙子姐姐,謝謝你的提醒!我終於領悟了這一招,雖然火猴還不夠,但卻已經讓我『茅塞頓開』了!」綠衣仙子道:「是麼?」方劍明飛身而上,坐在綠衣仙子的身旁,道:「仙子姐姐,你真了不起!」綠衣仙子「格格」一笑,將蝤首靠在了方劍明懷中,方劍明很自然的摟住了她的香肩。

綠衣仙子笑道:「傻弟弟,我有什麼了不起的?倘若不是你聰明,我的話恐怕你還聽不懂,所以這個功勞,姐姐不敢受領!」方劍明道:「我不管,姐姐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我一定要報答姐姐!」綠衣仙子聽了,眼珠一轉,提起頭來,粉白的玉顏,現出一絲紅潮,道:「那好,你就親親我吧,算是報答我了!」方劍明心中一蕩,在她的櫻桃小嘴上吻了一下,道:「仙子姐姐,你……」話沒說完,只聽綠衣仙子「嚶……」了一聲,將蝤首湊了上來,鮮紅的小嘴封住了方劍明的嘴,方劍明鼻中吻著綠衣仙子身上發出的陣陣幽蘭,嘴上享受著柔軟的小嘴,心頭說不出的舒服!

六人在石家莊住了一晚,第二日便上路。紀小黑心中一直惦記著那黑袍老怪,一路上,東張西望,顯得有些緊張,方劍明安慰他道:「紀老弟,你不要擔心,那黑袍老怪武功高強,使毒功夫又是那麼了得,但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要敢來生事,你站在一旁看著,讓我來打發他就是!」紀小黑道:「方兄,我忘了告訴你,這黑袍老怪是有同夥的,他看見我和你們走在一塊,說不定會去找幫手!」方劍明聽了,沉思不語,突然問道:「對了,紀老弟,那黑袍老怪是什麼人物?他為什麼要對你下毒?」紀小黑沉默了半響,才道:「不瞞方兄,我的師門本來是四川的一個武林世家,上個月的某一天夜晚,來了一批黑衣蒙面人,為首的就是那黑袍老怪,他要我們歸降他們,我的師父說什麼也不肯,他們就使用武力逼迫我們就範,他們人多勢眾,個個武藝高強,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除了我之外,師門中的人,都被他們制住了。我逃出來以後,那黑袍老怪就一直追蹤著我,他幾次在飯菜裡下毒,幸虧我機靈,沒有遭到他的毒害!」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道:「這些人的來歷,你一點也看不出來麼?」紀小黑神色一變,忙道:「我一點也不知道!」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這就不好辦了!」這時,只聽得身後馬蹄之聲大作,一群人馬從身後的驛道上飛奔而來,這批人馬來得好快,很快的就從六人左面飛快的疾馳而去,馬上的人,清一色的紫衣勁裝,肩背寶劍。

等他們走遠之後,只聽清成道:「剛才這批人好像是華山派的人!」吳世明笑道:「可不是,他們就是華山派的人!」話剛說完,身後又傳來暴烈的馬蹄聲,六人回頭看去,只見二十多匹快馬向這頭飛奔而來,馬上的人,既有道士,也有勁裝漢子,當先那位竟然就是青城派的掌門「金鼎道長」,在金鼎道長左右兩旁,則是吳氏兄弟。

很快,青城派的人也從他們身旁奔馳而去,竟然沒有一個多看他們一眼。方劍明見了,笑道:「這下熱鬧了,這麼多的人去參加武林大會,我可以一飽眼福了!」祝紅瘦道:「方弟,你不打算參加比武麼?」方劍明道:「我站在一旁觀看便是,不想上台比武!」祝紅瘦笑道:「恐怕到時由不得你!」方劍明一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就是「逍遙神劍」約他在京城比武大會上較技的事,他要是不參加的話,那「逍遙神劍」多半不會放過他,而且最麻煩的是,「天河寶錄」附身在他身上,萬一他輸了,「天河寶錄」怎麼交給「逍遙神劍」!難不成要剝了他的皮?

方劍明越想越是頭疼,身上不禁出了一股汗水,紀小黑感覺到他的異樣,關心的問道:「方兄,你怎麼了?」方劍明心頭一驚,定了定神,道:「沒什麼,感覺人有些不舒服!」紀小黑臉色大變,道:「你那裡不舒服,是不是中了毒!」方劍明一怔,笑道:「沒事,我不會中毒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

話聲未了,只聽前面的吳世明大喝了一聲,道:「黑袍老怪,你想幹什麼?」方劍明,紀小黑心頭一驚,抬頭看去,只見驛道的前面,正站著那黑袍老頭。這黑袍老頭來得極為迅速,眼看走在最前面的吳世明的坐騎就要撞在他身上,只見他陰沉沉的笑了一笑,長袖一拂,一股龐大的勁力湧了上來。勁風還沒有襲到,吳世明只覺頭昏眼花,臉色一變,深吸了一口氣,喝道:「大家屏住呼吸,他要使毒!」說著,騰身而起,一飛沖天,人在空中,就是一拳打出,拳風如雷,捲向黑袍老怪。

黑袍老頭怪笑了兩聲,身形一飄,如同鬼魅一般,躲過了吳世明的拳勁,凌空一翻,一對長袖揮了兩揮,腳尖在馬首上一點,向左面飛躍三丈。方劍明臉色一變,一把抓住紀小黑的衣領,騰身躍起,叫道:「師父,孫婆婆,祝姐姐,快閃!」不等他說完,其他三人也看出了不對,運起功力,施展輕功,雙足一蹬,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向外掠開。只聽五匹快馬慘叫聲大作,嘴吐烏血,前蹄一軟,栽倒在地,向前衝了六七丈遠近,弄得塵土飛揚。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進京

黑袍老頭冷笑一聲,雙掌一拍一張,兩道氣勁破空打出,同祝紅瘦和吳世明各交了一手。吳,祝二人對他的使毒功夫頗有忌憚,不敢和他硬來,所以,兩人聯手一擊,並沒有讓黑袍老頭留下腳步,黑袍老頭怪笑聲中,身形如電,幾個起落,落在了數十丈外,回過頭來,哈哈大笑。

吳世明正待去追,清成伸手攔出他,道:「看他到底要說些什麼?」黑袍老頭立在遠處的一個小山頭上,揚聲說道:「姓紀的,老夫暫且放你一馬,你要是敢在外人面前亂說話,當心老夫對你的親人不客氣!」紀小黑臉色一變,道:「我不會胡亂說的,你不要亂來!」黑袍老頭嘿嘿一笑,道:「你們五個人多管閒事,老夫將你們的坐騎弄死,算作是一點教訓,下次再壞老夫的大事,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話聲中,雙肩一晃,翻過了山頭,消失不見。

那五匹馬中了巨毒後,倒在地上,悲鳴了幾聲,再也動彈不得,嘴上的烏血兀自流個不住,紀小黑神色約為有些驚慌,道:「都怪我不好,連累了你們!」孫婆婆歎了一聲,道:「算了,我們就走路吧!看來這一路上,你也算安全了,他不會來找你的麻煩!」方劍明道:「這倒是,不過,可憐這五匹駿馬,就這麼慘死在此地!」

沒有了坐騎,六人施展輕功,在驛道上奔走,六人走了一個時辰,放慢速度,待功力恢復之後,又接著施展輕功飛奔。方劍明見紀小黑始終和自己齊頭並進,不曾落後半分,呼吸絲毫不亂,心頭驚奇,低聲問道:「紀老弟,看不出來,你的輕功竟然這麼好!」紀小黑笑道:「那是當然,我最擅長的就是輕功!」方劍明「哦」了一聲,正待要說話,紀小黑已是轉移話題,道:「方兄,你到京城去,難道就不想參加比武麼?」方劍明道:「我不過是去看看熱鬧,我對這個武林大會倒不是很關心,我到京城去,最主要的是去見幾個人!」紀小黑道:「見什麼人?」方劍明遲疑道:「這……」紀小黑見他臉有難色,急忙笑道:「算了,這是你的私事,我管那麼多幹麼,我自己的事還多著呢!」

這時,只聽前面的吳世明笑道:「你們看,保定府已然在望,過了保定,很快就到京城了,我們今晚就在保定過夜,養足精神,明天在趕一段路,就可以到京城了!」清成抬頭看著遠處的城門,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保定府乃京畿首善之地,這一段路,官兵把守應該是比較嚴,大家小心行事!」說著話,六人來到了保定府的城門下。

這一路上,武林中人隨處可見,此時到了保定俯下,只見各色衣著的武林中人聚在城門之下,鬧哄哄的,不知在看些什麼。六人走近之後,卻聽得人群之中有人大聲說道:「這次武林大會,在京師重地展開,是希望各位武林朋友,能夠和平相處,不要在像以前那樣打打殺殺。所以,大家在進入保定府之後,一直到京師,這一段路上,任何人都不得尋仇,不得殺人。誰要是不聽勸告,非要在京師鬧事,就不要怪我們錦衣衛對他不客氣!」

這說話的人是錦衣衛的一個百戶,只見他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椅子一旁,還放著一個圓形的桌子,桌上擺著不少吃的,喝的。在他的身後,一列站著十個錦衣衛中的帶刀「校衛」。別看他們在這名百戶面前,恭恭敬敬的,錦衣衛的編制中,他們的級別算是最低的,但要是到了江湖中,任何一個都是大老爺,很少有人敢去招惹他們。

六人向場中看了一眼,那百戶喝了一口茶,面對四方,道:「大家進城之前,務必去看看告示,以免自己犯了事!」聽了這話,當下就有幾個人走到城牆貼告示的地方,六人也跟著來到告示下。方劍明將告示的類容掃了一眼,這告示的類容還當真不少,一共列出了三十八條,無非是些警告不得鬧事,不得鬥毆,不得盜竊之類的話。

六人看過之後,繼續前行。進了城,走了幾條大街,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有事便長,無事便短。六人在保定府住了一晚。翌日,便向京師進發。保定距離京師,大概有兩百六十里路,倘若是一般人走的話,一天那裡能夠走得完,但在武林中人的輕功底下,幾個時辰就可以到了,若是叫方劍明這個級別以上的高手全力施展輕功,不要一個時辰,就能達到。

六人行到下午時分,距離京城不過兩里的路程。前些天,京城剛剛下過一場小雪,距離京城近了,能夠看到小雪下過的痕跡,遠處的山峰上,還殘留著雪色。六人放慢速度,到了城門下,這個城門是玄武門。六人抬頭看去,卻見得城樓上披紅掛綵,大概是為了迎接各方武林人士而特意弄的。

六人從玄武門進城,一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人頭攢動,一派熱鬧景象,方劍明見了,心頭為之振奮,他是第一次到京師來,對京城新鮮的東西十分感興趣,朱紅瘦見他一臉的驚奇,心中暗笑。紀小黑一進城之後,就和五人告別,說他有親戚住在城裡面,到了武林大會那一天,他們會在武林大會上見面的。方劍明對他甚有好感,送了他十來步路。五人在城中轉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有客房的客棧,五人進了客棧,各自到屋中休息。吳世明休息之後,獨自一人外出,他要去拜訪丐幫在京城的分舵舵主,打聽華天雲是否到了京師,他本來想拉方劍明一塊兒去的,因為方劍明惦記著自己的事,沒有同去。

方劍明在屋裡待不下多久,正想出去走走時,只聽屋外,客棧夥計的聲音道:「請問這裡可是住著一個叫方劍明的客人?」方劍明聽了,心中一怔,開門出去,道:「我就是方劍明,有什麼事麼?」那夥計看見是方劍明,笑道:「原來就是大爺你啊,呵呵,外面有人來找你老,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你!」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這會是誰派來的人呢!」口中道:「你等一會!」先去跟師父,朱紅瘦等人說了,這才跟著夥計出了院子。

那夥計帶著方劍明客棧中轉來轉去,方劍明正走得迷糊,只聽前面有人「哈哈」一笑,道:「方少俠,你終於到了京城!在下胡不回,見過方少俠!」方劍明還沒見到他的人樣,聽到他自報姓名,心頭一震,暗道:「胡不回?難道就是魔教堂主胡不回,胡不歸的哥哥!」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長相同胡不歸有些相像的錦袍中年人走了上來。

那夥計知趣的退了開去,方劍明走上一步,向對方一抱拳,道:「胡堂主,在下對你的大名是久仰之至,今日能見到胡堂主的面,真是幸會,幸會!」胡不歸急忙回禮,笑道:「方少俠,你太客氣了!我今日來,是請方少俠到本教總壇一會!」方劍明心頭歎道:「魔教的消息果然靈通,我剛到京城,就已經被他們知道了!」口中問道:「敢問胡堂主,是那一位要見我?」

胡不歸微微一怔,接著醒悟過來,笑道:「當然是教主了,見過教主之後,少俠也可以去見公主啊!」方劍明喜道:「那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啟程吧!」胡不歸道:「少俠請隨我來。」領著方劍明走了一段路,居然轉到了客棧的後門處來,在後門的大街上,停著一輛馬車,方劍明掃了那趕車的車伕一眼,發現此人是一個武林高手,暗暗吃驚。胡不歸見了他的神情,笑道:「方少俠,你請上馬車,咱們在車中聊!」方劍明點點頭。兩人上了馬車,車伕將手中的長鞭一揮,凌空打了一個響聲,馬兒得了命令,沿著大街向東而行。

別看這馬車外面的裝飾不怎樣,裡面卻是富麗堂皇,極為考究,車廂裡飄著陣陣香氣。方劍明坐在一個軟凳上,舒坦得很,看了看胡不歸,想起一事,問道:「對了,胡堂主,你弟弟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胡不歸聽了,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有勞方少俠掛念,我弟弟的事,在下早已知曉!」方劍明沉吟道:「到了如今,想必你們也知道是什麼人幹的了!」胡不歸道:「嗯,這事除了那個神秘的『血手門』之外,沒有人能幹得出來!」方劍明有些惋惜的道:「可惜胡壇主的一雙眼睛,就這麼被他們給毒壞了!」

胡不歸臉色平靜,道:「我這個弟弟,有時候行事不夠謹慎,這也是他命該有此一劫!」正說到這,突聽車外有人說道:「堂主,公主的馬車來了,怎麼辦?」方劍明聽了,心中一喜,正想說話,胡不歸急忙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出聲。方劍明儘管滿腹狐疑,但也遵照胡不歸的意思,沒有作聲。只聽胡不歸沉聲問道:「趕車的人可是公主座下的婢女?」車伕道:「是的!」胡不歸微微一笑,道:「那好,你只管往前趕車,她們不認識你!」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捷足先登

那車伕聽了,道:「是!」吆喝一聲,只聽鞭子一響,方劍明感覺到車速加了幾分。兩人坐在馬車裡,誰也沒有吭聲。

方劍明心頭暗自嘀咕道:「為什麼不出去見公主一下呢,胡不回搞什麼鬼?」看了看胡不回,胡不回一臉微笑,用手示意,意思是叫方劍明有話一會兒再說!

驀地,只聽外面有個女子的聲音道:「你停一下!」馬車陡然立住了,胡不回臉色一沉,只聽那車伕的道:「你想做什麼?」

女人的聲音道:「你是那條道上的?」

車伕道:「我是那條道上的,好像不干閣下的事!」

女子的聲音道:「你車上坐的是什麼人?」

車伕冷笑了一聲,道:「你這個人所管的閒事未免太多了,我的車上坐了何人,你管得著麼?」那女子冷哼一聲,道:「你說不說,不說我就要挑起簾子看了!」

車伕「哈哈」一笑,道:「天子腳下,你敢胡來!」那女子冷笑了一聲,道:「實話告訴你,我是魔教的人,你放聰明點,快將車簾子掀開,讓我看看裡面有什麼人?」車伕怒道:「你敢!」那女子道:「我有什麼可不敢的!不信,你就試試看!」

頓了一會,車伕沉聲道:「車上沒人!」那女子道:「我不信,你將車簾子掀開,我倒要看看!」車伕道:「你們是魔教的人,我若不起你們,那好,我給你打開,你可要看清了!」說著,轉身將車簾子掀開,車廂裡一個人也沒有!

那女子一臉狐疑,往車廂裡多看了幾眼,道:「果真沒有人!公主,裡面沒人。」

她身後一輛豪華的馬車裡傳來一個嬌脆的聲音道:「既然沒有,那我們就走吧!」那女子道了一聲「是!」飛身跳到車轅上,將馬車驅動,從一旁趕了過去。等馬車走得不見蹤影之後,那車伕嘴角邊泛起一絲冷笑,吆喝一聲,將馬車趕得飛快,很快消失在大街的轉角處。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公主的馬車從大街的那頭風馳電掣般的衝了過來,趕車的勁裝少女一臉緊繃,鳳目帶煞,一看就知道她心中憋著一股怒火!來到剛才和那輛馬車相遇的地方,只聽車內那嬌脆的聲音道:「停一停,夏兒!」少女將馬車停住,只見兩道人影從車內一躍而下,卻是兩個少女。當先一個正是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另外一個是她的貼身丫鬟之一的東兒。東方天驕一身紅衣,立在馬車旁,修長曼妙的身軀,絕世的姿容,立時吸引了不少的過路人,但是見到她們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誰也不敢靠近她們。

東方天驕彎下柳腰,在地上看了幾眼,接著立身而起,一臉凝重,對身旁的兩個丫鬟道:「我們都被那車伕騙了,從車轍看來,剛才所遇到的那輛馬車上,最少還有一人在上面,這樣看來,車上定然另有機關!」夏兒俏臉始終緊繃,道:「都怪我不好,沒有仔細的查看,請公主責罰!」說著,就要屈身跪下,東方天驕回身一拉,將她拉住,道:「這不關你的事!」東兒道:「公主,那我們該怎麼辦?」東方天驕沉思了一下,突然嫣然一笑,道:「這樣也好,讓他先見方郎,我料他再磨破嘴皮子,也拉攏不了方郎,我和方郎遲早都會見面的!」

方劍明所乘坐的那輛馬車上,就在公主的馬車離開不久,車廂的一塊大木板動了一動,接著那塊木板被人揭開,兩條人影從夾層中跳出。原來這輛馬車上暗藏機關,外人又那裡看得出來。其中一人將木板安放好以後,道:「方少俠,剛才委屈你了!」方劍明道:「沒事!」頓了一頓,道:「不過,胡堂主,我們這麼做,不怕東方姑娘誤會麼?」胡不歸一臉無奈,道:「我也不想這麼做啊,但這都是教主吩咐下來的,教主說過,來此的途中,不要讓公主發現你,我只好出此下策了!」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胡堂主,恕在下多言,我曾聽武林中傳出謠言,說獨孤教主和東方姑娘有些不和,難道是真的麼?」胡不歸歎了一聲,道:「雖然不至於像外界那麼嚴重,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了什麼,同為一教中人,為何要這樣呢?」胡不歸道:「方少俠,說到教主和公主的不和,其實,早在上幾代,早就出現了,不過到了如今,越發突出而已!」方劍明「哦」了一聲,看了看胡不歸的臉色,知趣的道:「原來是這樣,對了,胡堂主,這次武林大會,你們魔教應該會有人參加比賽吧!」胡不歸笑道:「那是!這次武林大會,各方豪傑雲集,實乃數百年來的頭等省事,魔教的弟子,不會錯過這麼一個機會的!方少俠,你也有興趣麼?」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說真的,我倒是不怎麼熱心,就算拿到了第一名,也沒有什麼意思!」胡不歸讚道:「方少俠,你這才是英雄本色,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我那裡算得了英雄,說到英雄,我以為只有一個人才能稱得上!」胡不歸神色一動,道:「不知是誰?」方劍明道:「胡堂主,丐幫的幫主華天雲,義氣雲天,武功蓋世,胡堂主見過他麼?」胡不歸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華幫主,不錯,華幫主的確是一個真英雄也!我對他慕名已久,但是華幫主行事比較低調,我還沒有見過他一面呢!」

方劍明道:「胡堂主,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給你們二人互相引薦!」胡不歸笑道:「多謝方少俠了!」方劍明想起一事,問道:「胡堂主,說來也真怪,我聽華大哥說,丐幫和你們魔教一向交好,我怎麼發覺,你們和華大哥好像都是陌生得很!」胡不歸一怔,接著微微一笑,道:「這也怪不得少俠詫異,其實,丐幫和魔教的交情,早在太祖征戰天下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本教中人,確實沒有多少人見過華幫主,不過,我們教主卻是見過華幫主的!」

兩人在馬車中談了一會,馬車也行了一段很長的路,方劍明看不見外面,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地方,等到馬車停住,兩人從車上跳下來時,方劍明抬頭一看,微微一愣。此時,已到了黃昏,天色黯淡,馬車所處的地方,竟是一個極為寬廣的花園外,方劍明道:「胡堂主,這……這是什麼地方?」胡不歸笑道:「實不相瞞,方少俠,你已經到了本教的總壇,這個地方,一向清靜,教中弟子沒有命令,是進不來的!」方劍明道:「胡堂主,你們教主呢,怎麼不見他?」胡不歸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那車伕應了一聲「是!」,將馬車趕出了此地。

胡不歸等他走後,對方劍明笑道:「方少俠,你跟我來,我這就帶你去見教主!不過,待會你見到我的行事,千萬不要怪異,因為這是教主所交待的!」方劍明「嗯」了一聲,道:「胡堂主,你前面帶路!」胡不歸帶著方劍明走進花園中,東轉西穿,行不多時,前面出現了一個池塘。胡不歸走到池塘邊,足尖一點地,飛身一躍,快如飛鳥,落到了一座假山上,回頭道:「方少俠,請你過來吧!」方劍明按下心頭的驚奇,依照他的樣子,飛身落到了假山上。

池塘中,一共有六座假山,他們所處的這座假山是最大的一座,胡不歸看了看假山的四周,伸手在假山的一角摸了一摸,運功一拉,只見那角即刻被他拉開,露出一個小洞,小洞裡面,有一個小鐵環,胡不歸將小鐵環拉動了三下,接著一轉,只聽「卡卡」聲響,假山上出現了一個洞口,方劍明見了,暗自叫奇。胡不歸微微一笑,將小鐵環的洞口封好,拍了拍手,笑道:「方少俠,這是本教的一處密室,我們下去吧!」說完,跳了下去。

方劍明跟著也跳進洞裡。兩人落進洞裡之後,也不知道胡不歸在什麼地方弄了一下,那洞口慢慢的合了起來。洞裡的石壁兩旁,掛著油燈,油燈明亮,照亮了地道。兩人隨著石階,往下走了六丈左右,地勢轉平,這條地道還真長,兩人在地道中走了一小會,前面終於出現了一個地下室,二人走到了密室的石門外,胡不歸垂立在石門一旁,大聲說道:「教主,方少俠已經來了!」

話聲剛落,只見石門打開,從室內走出一個人來,相貌威儀,雙眼顧盼生輝,一身錦袍在身,端的是氣勢昂揚,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天生不凡的感覺,此人正是魔教教主孤獨九天!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方知身世

「哈哈,方少俠,幸會,幸會,歡迎你來到魔教!」孤獨九天一出石門,就顯得十分的客氣,一點也沒有拿教主的架子。

方劍明第一次見到這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不禁感到有些心慌。他也見識了不少的大人物,有很多還是比獨孤九天還要老的老傢伙,但是在獨孤九天面前,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顯得有些放不開。方劍明向對方一拱手,道:「前輩就是孤獨教主麼?」孤獨九天含笑注視著方劍明,道:「正是!」

方劍明喜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孤獨教主,前輩相邀,不知所為何事?」孤獨九天微微一笑,道:「少俠,到了這裡,咱們就是一家人,我們不必客氣,裡面相談!」說完,伸手一請。方劍明聽他如此說話,暗道:「沒想到名震天下的魔教教主待人如此的友好!」心頭放輕鬆了不少,也不客氣,當下就走進了密室之內。

孤獨九天在胡不回耳邊低語了幾句,胡不回向方劍明約一拱手,告辭走了,這地道裡,另有同往外面的通道。

這個密室相當的寬敞,密室的正中擺著一張酒桌,桌上的酒菜不下十來種,一進裡面,就能聞到酒菜的香味。兩人分賓落座之後,孤獨九天看了看方劍明,好像要在他臉上找尋著什麼,方劍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等著他對方開口。過了一會,獨孤九天才歎了一聲,道:「賢侄,你知道我請你來,是為了何事麼?」方劍明心頭一怔,暗道:「我正要問你呢,我要是知道的話,還用得著來找你麼!」口中道:「正要請教前輩!」

孤獨九天道:「賢侄……」

方劍明一聽不對,這句話好像不是什麼客套話,而且孤獨九天也不需向他客套,這句「賢侄」恐怕另有含義,方劍明不禁有些疑惑,獨孤九天的輩分同大方是一個級別的,他這麼稱呼方劍明,方劍明那裡敢受,急忙道:「獨孤教主,『賢侄』兩字,在下不敢接受,請你還是叫我……」話沒說完,孤獨九天「哈哈」一笑,道:「賢侄,你錯了!」

方劍明愕然道:「孤獨教主,敢問在下錯在好何處?」孤獨九天道:「賢侄,我問你,你可知道你的身世?」方劍明心頭一驚,道:「在下這次到京城來,正是為了在下的身世,我和貴教的公主東方姑娘有約,她說她知道在下的身世,難道前輩也知曉麼?」獨孤九天微微一笑,道:「我所知道的,比起天驕來,只多不少!這次請你到此,正是相談此事!」

方劍明聽了,心頭驚喜不已,道:「獨孤教主,你真的知道我的身世?」獨孤九天含笑點頭,方劍明霍然站起身來,向孤獨九天深深的一抱拳,道:「孤獨教主,在下懇請你老將在下的身世告知,在下感激不盡!」孤獨九天見他這樣,也跟著站起身來,走過去,將他拉住,笑道:「賢侄,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不需如此!」拉著方劍明坐下,態度顯得非常的親熱。

這麼一來,方劍明心中更是驚疑,照此情形看來,獨孤九天一定認識他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難道和魔教有關麼?方劍明定定神,看了看孤獨九天,道:「孤獨教主,我的父母是誰?他們還在人世麼?」孤獨九天提起酒壺,給方劍明斟了一杯酒,然後給自己斟上一倍,笑道:「賢侄,先喝了這一杯酒,我再將我所知道的事告訴你!」方劍明喜形於面,一仰頭將杯中酒喝乾了,孤獨九天也將杯中酒喝乾,哈哈一笑,道:「今日能見到故人之後,把酒言歡,痛快,痛快!」

方劍明道:「孤獨前輩,你認識在下的父母?不知他們如今身在何處?」孤獨九天臉上帶著回憶的表情,沉思了一下,才緩緩的道:「賢侄,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稱呼你麼?因為我和你的父親乃師兄弟,我們的師父,正是當年天榜的第一高手!」方劍明聽了,身軀一顫,險些將酒杯弄掉,神色又驚又喜,道:「這是……這是真的麼?」孤獨九天眼光慈愛,溫和的看著方劍明,道:「賢侄,到了如今,我還騙你麼!雖然你長得像你的母親,但是你身上所流露出的那股氣質,同你父親當年的氣質都是一個樣兒的!我剛才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種重逢故人的感覺。這難道不是在提醒我,你就是師弟的兒子麼?」

方劍明聽了,忍不住熱淚盈眶,站起身來,「撲通」一聲,向孤獨九天跪了下去,道:「師侄方劍明,拜見孤獨伯伯!」孤獨九天面色一喜,流出了幾滴眼淚,走上去將方劍明扶起,道:「好,很好,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安然無恙,伯伯就心安了!」

方劍明心中的激動無法言表,只能道:「孤獨伯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心中有許多的困惑要說,但是就不知道從何說起!我的父親怎麼會是你們魔教的人呢!他們既然是魔教的人,怎麼會丟下我不管,這麼多年,難道……難道他們就不來找我!我到了這裡,他們也不出來看我一下麼!」說著說著,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獨孤九天安慰了他幾下,方劍明才收起了眼淚。

兩人重新落座,孤獨九天臉上恢復了平靜,笑道:「賢侄,你不要著急,我會一一告訴你詳情的!」頓了一頓,突然歎了一聲,道:「我要是早知道是你,在六年以前,我們就能相遇了!」方劍明一怔,道:「請恕侄兒無知,這話不知從何說起?」孤獨九天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記得六年前,你被散人捉去的事麼?」方劍明一愣,道:「散人?什麼散人?」孤獨九天笑道:「就是飛龍子飛散人啊!」方劍明道:「原來是他,當然記得!」

獨孤九天道:「你被散人捉去,在路途中,遇到了本教的幾個使者,因為一些誤會,雙方動手,以至於相約煙雨樓比武,這些事,你大概也知道了。那日他們回來以後,告訴我此事,並說起你,我就是那時知道你的名字的,可惜那時,我還不知道你就是師弟的兒子,不然的話,我一聽說,當即就要找上散人,從他手裡將你奪回來!」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起疑,道:「孤獨伯伯,你的話……」孤獨九天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不是在懷疑我說的是假話,唉!你那裡知道,你出生沒有多久,就被奸人偷走,我還來不及知道你的姓名!」

方劍明心中疑惑更甚,想了一想,道:「可是……」孤獨九天臉上微微一紅,笑道:「賢侄,我這話說得也不對,既然不知道你的姓名,又從何得知你的真實身份呢!其實,不怕賢侄笑話,我之所以知道你的姓名,是從天驕那裡聽來的!」

方劍明見他語出誠懇,儘管心中還有疑惑,但也相信了他,笑道:「我相信獨孤伯伯就是!」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這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也會同你一樣,充滿了疑惑。我請你來此,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身世而已。我和你的父親……唉,我們雖然是師兄弟,但因為我長年在外,你父親又習武成狂,沒有好好的相處。他同你母親成婚的那一日,我因為出外辦事,未能趕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就是你的姓名,我也不太清楚。如今想起以前的種種,我不僅深悔沒有很好的照顧師弟!倘不是如此的話,賢侄又那裡會讓奸人盜走!」方劍明驚奇的道:「我是被人盜走的麼?」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十六年前的一個夜晚,魔教闖進一個蒙面女子,將你從散人府盜走,我曾經派人去追,可惜被她逃了,據我事後查知,此人就是當今魔門的聖母!」方劍明奇道:「她盜走我幹什麼?我的父母和她有仇麼?」獨孤九天沉吟道:「有沒有仇,我不知道。但你確實是被她從魔教中盜出去的,事後,我曾問過伺候你母親的侍女,她們說,你的父母和聖母曾有往來!」方劍明聽了,沉思不語,猛地想起一事,急問道:「孤獨伯伯,我被盜走的那一晚,的確是在十六前?」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不錯,就是十六年前,你出生沒有多久,大概也就半歲的樣子!這些年來,我三番五次去找魔門的聖母,只是她行蹤詭秘,總是避著我,我想追問你的下落,卻始終不能遂願!好在你如今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問你為什麼會到了少林寺,只要你沒有事,我心頭的一塊大石,也就徹底的落下了!」方劍明感動的道:「獨孤伯伯,我……」獨孤九天搖搖手,道:「你不要說什麼感激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

其實,在方劍明心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八年前,在童五洲的府上,魔門找童五洲的麻煩,據雙方的口氣,原因是魔門聖母被「仇人」追殺,將她的兒子交給童五洲保管,誰知道,未滿三日,那孩子就被一個武林高手搶走。這事也是發生在十六前,都同魔門聖母有關。方劍明將兩件事情聯繫起來一想,越想越是驚奇,禁不住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難道……難道那個孩子就是他不成?方劍明不敢在多想下去,反正京城武林大會過後,他就要到秦嶺去見魔門聖母,到時候,向她追問此事,一切皆可真相大白!

孤獨九天見他面色有異,關心的道:「賢侄,你怎麼了?」方劍明回過神來,道:「沒什麼,據我所知,我是被師祖伯從一個被馬賊洗劫過的村莊裡揀回來的,我想是聖母將我丟在村莊裡的吧!」他並沒有將心中的懷疑說出來,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看來也只有這麼解釋了!」方劍明最為關心的事,就是他父母的姓名,還有他們是否還在人世,可笑獨孤九天扯了半天,始終沒有提到這事,方劍明急得雙手互挫,道:「獨孤伯伯,我的父母叫什麼名字,如今他們住在那裡?」

孤獨九天沉思了一下,道:「說起你的父母,我先問你一個事!」方劍明聽了,儘管心急如焚,也只得道:「什麼事?」孤獨九天道:「我聽胡壇主說,你正在找一個人?」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是啊,我確實是在找一個人,那個人名叫文天賜,我還叫貴教的十二壇使者,幫我找尋,孤獨伯伯為何有此一問!」孤獨九天聽了,神色陡然一緊,追問道:「是誰叫你找的?他們人在何處?」

方劍明見他面色甚是凝重,心頭狐疑,口中道:「是我自己要找的,他們……他們已經死去多年了,我只不過是想幫他們完成他們的未了之願!」獨孤九天失聲叫道:「你說他們夫妻死了?」方劍明道:「是啊,死了多年,咦,獨孤伯伯,你怎麼知道……」

孤獨九天歎了一聲,道:「我自然知道他們是誰,他們的後半生,一定在痛恨那個人!」方劍明道:「是啊,那個盜走他們兒子的人,也真是的,有什麼仇恨,可以當面向他們二老說明,幹出這種事來,換成是我,我也惱恨!」孤獨九天看了看他,見他說話毫無裝作,心頭一動,道:「你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方劍明道:「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我是見到了他們,他們卻不知道我是誰!」

孤獨九天聽了,心頭禁不住微微一酸,不知該如何向他說明,事先想好的台詞,怎麼也說不出口。方劍明見孤獨九天神色有些恍忽,微微一怔,道:「獨孤伯伯,你在想什麼,我那裡說錯了麼?」孤獨九天定了定神,歎道:「你沒有說錯,你說得很好,怪只怪老天在捉弄人!」頓了一頓,道:「賢侄,這麼說來,你對你的身世一無所知了!」方劍明苦笑道:「從我懂事以來,我只知道我是在少林寺長大的,對於我的父母,我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獨孤九天歎道:「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來,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沒有把你救回來!」歇了一歇,道:「賢侄,我就把你父母的姓名告訴你,你聽了後,一定要挺住,待會無論你聽到什麼,你千萬不要過於激動!」方劍明微微一怔,見孤獨九天臉上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按下心頭的狐疑,信心十足的道:「獨孤伯伯,你說吧,無論是什麼事,無論我的父母是誰,我不會太激動的!」

孤獨九天想了一想,緩緩的道:「你的母親,姓方,名叫方晴,她是什麼地方的人,我不知道,因為她只告訴過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卻從來沒有向外人提起,就是師父,他也沒有告知,這個世上,除了你的父親,大概再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來歷,就像一個迷。你以後可以自己去查找,憑你的能力,說不定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我要說的是你的父親,我和你的父親乃是同門師兄弟,我進師門比他早得多,他自小天資聰穎,任何一門武功,皆是一學就會,算得上是魔教數百年來最優秀的天才,但是他生性冷淡,除了武功,很少有東西能令他心動。是以在本教,除了有限的人外,誰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後來,師父設立了散人一職,讓師弟當任其職,教中的弟子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饒是如此,很多人也不知道他姓誰名誰,長相如何!「方劍明聽他說了半天,始終沒有提到父親的姓名,不禁有些著急。對於魔教的散人,他不很清楚,首次聽到散人,也是因為飛龍子當上散人以後,他才知道魔教有這麼一個職位,聽說父親竟然當過魔教的散人,方劍明心中湧現出一股自豪。能坐上魔教散人一職,其武功之高,可以說是獨步武林了!

方劍明心頭喜道:「原來我的母親叫做方晴,不知道她長得是什麼樣兒,真想見她老人家一眼!」口中道:「看來我是跟母親姓了,孤獨伯伯,家父名諱如何稱呼?不知道他們兩位還在不在人世?」獨孤九天歎了一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他們……他們都已經過世了!」方劍明「啊」了一聲,只覺心頭一疼。他好想見父母一面,那怕是一眼,他也願意用十年的生命去換!如今聽到這個噩耗,不能見著父母一面,又怎麼不傷心無比。

方劍明按住悲傷,道:「我父親的名諱呢?」

孤獨九天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賢侄,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的父親,就是你要尋找的文天賜!

「什麼!」宛如一個晴天霹靂,方劍明一聽到這個消息,順時呆了,雙眼圓睜,直視前方,大腦暫時停止了思想!孤獨九天走上前去,在他背上拍了一掌,方劍明悶哼一聲,眼轉轉了一轉,陡然大叫起來,聲音痛苦的道:「不……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孤獨伯伯,你是不是在騙我?」

獨孤九天臉色一正,沉聲道:「賢侄,事實就是如此,我說的句句是真!」方劍明只覺心頭疼痛得厲害,他知道了父親的姓名,本應該高興才對,但是,在他心中,心痛的份量要大過高興,他的父親竟然就是他苦苦尋找的文天賜,他一想起這事,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愚蠢的傢伙,痛恨老天的捉弄。方劍明臉色一會白,一會紫,神色變換不定,嘴裡喃喃的道:「你說我的父親姓文,名叫文天賜!」獨孤九天有些不忍,但還是答道:「是!」

方劍明道:「當年盜走文天賜的人就是你的師父孤獨動天!」孤獨九天道:「是,師父也是……」

方劍明不等他說下去,喃喃的道:「我的父親名叫文天賜,我要找的人也是文天賜,他們就是同一個人?」獨孤九天見他神智有些糊塗了,不敢在刺激他,急忙道:「賢侄,你不要過於激動,我……」方劍明突然大笑起來,一拳重重的擂在胸口,道:「哈哈……我真是一個愚蠢的傢伙,我見了自己的爺爺奶奶,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我還去可憐他們,應該可憐的是我!……他們竟然會是同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獨孤動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相信,不相信……」

說著,只覺心口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灑在酒桌上,站起身來,一腳踢到了椅子,身形搖搖欲墜,面上一片蒼白!

孤獨九天見了,神色一驚,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正要伸手去扶方劍明。驀地,外面傳來女子的吆喝之聲,獨孤九天眉頭一皺,傳聲喝道:「胡堂主,外面是什麼人?」話聲未了,只聽「篷」的一聲巨響,石門被人用精深的掌力震開,一陣香風飄過,兩條曼妙的人影躍了進來,接著又是一條人影。

第三條人影正是胡不回,胡不回臉色甚是難看,嘴裡道:「教主,魔後與公主說有大事相商,硬要進來,屬下深感為難,只好……」孤獨九天眉頭一皺,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誰要是再敢闖進來,無論是誰,格殺無論!」胡不回等了命令,轉身退下,捎帶把門掩好。

第五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夢

闖進來的兩個人,是兩個女子,一個穿紅衣,一個穿黑衣,燈光之下,兩人的身材都很豐滿,高挑,身段惹人遐想。右首那位穿紅衣的佳人,正是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

她一進門來,一臉帶煞,鳳眼一掃,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方劍明,嘴上粘著血跡,雙眼緊閉,人事不省,只道是著了孤獨九天的暗害,芳心一震,喝道:「孤獨九天,你好……好大的膽子!」飛身躍落到方劍明身旁,將方劍明扶了起來,眼圈一紅,顫聲道:「方郎,你怎麼這般不小心,都怪我來遲了!」

孤獨九天臉上一片平靜,似乎早就料到她們會來,並沒有為她們的來到感到很吃驚,慢慢的退到自己的位置上,獨孤九天淡淡的一笑,道:「你們來了就好!天驕,你放心,你的情郎不會有事的,他不過是過於激動,才會如此。他是我的師侄,我怎麼可能會害他!」東方天驕柳眉一豎,道:「你對他說了什麼?」獨孤九天道:「我只是把一些真相告訴了他而已,難道你們不也想告訴他真相麼?」

東方天驕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帕,擦了擦方劍明的嘴角,然後將方劍明抱起,走到那個身穿黑衣的女子身旁,道:「師父,你拿主意!」

穿黑衣的女子是個極為美貌的中年婦女,論相貌,她是不及東方天驕這般的國色天香,但論風情,東方天嬌卻是萬萬不及她。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麼的迷人,不知是怎麼回事,從她的身上,若隱若現的露出一種蕩人心魄的東西,這種東西,外人說不清,道不明,只想拜倒在她的石榴群下,聽憑她的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願!

獨孤九天多看了她兩眼,也禁不住感到體內有一些發熱,丹田之氣蠢蠢欲動。孤獨九天心頭一凜,暗中作起吐納功夫,將心中的騷動平靜下來,雙目閃過一道神芒,直視著黑衣美婦,微微一笑,讚道:「魔後,你的功力又增進了不少,可喜可賀,此乃本教的福音啊!」

魔後聽了,淡淡一笑,道:「比起教主來,我這點道行,又算得了什麼!」看了一眼東方天驕懷中的方劍明,心頭一喜,暗道:「長得真像,看來不會有錯了!」轉頭看著孤獨九天,盈盈施禮,道:「東方珍打擾了教主,罪該萬死!」孤獨九天「哈哈」一笑,道:「魔後駕到,我未能遠迎,恕罪,恕罪!」魔後微微一笑,道:「教主日理萬機,怎麼有空閒在此喝酒?」孤獨九天道:「故人之後到來,我怎能不親自招待!魔後想必也得到了消息吧,這位方劍明,正是文師弟失蹤多年的兒子!天幸魔教,當此之際,倘若能將方賢侄招攬,魔教的實力必將更上一層樓!」

魔後聽了,神色一動,沉吟道:「教主想得甚是周到,東方珍會考慮考慮的。」頓了一頓,笑道:「夜已深,我們就不打擾教主的雅興了,我想借方賢侄到我那裡作客,教主可以答應嗎?」

孤獨九天顯得十分爽快,毫不推遲的笑道:「好說,好說,方賢侄受了一點內傷,有勞魔後料理了,魔後,天驕,你們儘管請便,我就不送你們了!」魔後微微一笑,道:「多謝教主成全!」看了東方天驕一眼,道:「天驕,我們走吧,不要打擾了教主!」東方天驕點點頭,對獨孤九天道:「教主,方纔我出口不遜,還望你不要見怪!」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我怎麼會怪你呢,天驕,你可要看好了你這個情郎,據我所知,方賢侄有不少的紅顏知己,你想要把他拴住,可得要先下手為強!」

東方天驕的俏臉掠過一道紅暈,道:「有勞教主關心,侄女會考慮的!」說完,兩人退出了密室。獨孤九天看著二人的背影,嘴角掛著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人走出不到十步的距離,魔後的聲音突然傳來,進入獨孤九天耳內,笑著問到:「教主,請恕東方珍放肆,那晚在我室外的人,不知可否是教主本人?」孤獨九天聽了,臉色不為所動,笑道:「魔後,你以為呢!」東方珍「格格」嬌笑了數聲,孤獨九天也「哈哈」大笑兩聲,笑聲傳出,在通道裡顯得分外的響亮。

獨孤九天立在燈下,一動不動。過了一會,胡不回從通道裡走進密室來,一臉的詫異,看了一眼獨孤九天,道:「教主,就這麼讓她們將方少俠帶走麼?」獨孤九天「嘿嘿」一笑,道:「不讓她們帶走,我還能怎麼樣?」胡不回道:「教主,我們好不容易將方少俠帶進來,就這麼讓魔後和公主帶走,我們所作的功夫不是白費了麼,這豈不是……」

獨孤九天深深的看了胡不回一眼,笑道:「不回,你跟著我,也快三十年了!」胡不回心頭一凜,道:「我跟在教主身邊,一共有二十八年零三個月!」獨孤九天笑道:「很好,很好,沒想到一轉眼就是二十多年啦!」頓了一頓,道:「方少俠早晚也要和她們相見,我何不作個順水人情呢?你放心,就算我不能拉攏方少俠,她們也不能,哈哈……」

方劍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這個夢對於他來說,是前所未有卻又彌足珍貴的!在夢中,他只有意識,沒有軀體。在一間裝飾普通,卻十分寬大的臥室內,有一對男女站在「他」的面前,對著他一直笑。但是,他怎麼看也看不清這對男女的相貌,朦朦朧朧之中,聽得笑聲傳來,他的心中充滿了溫暖,這股溫暖流淌在心中,讓他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那女子慢慢的伸出雙手,語聲輕柔的喚道:「過來,過來,過來呀……」方劍明想撲上去,但無論他怎麼用力掙扎,他都不能撲上去,沒有了軀體,又怎麼能撲上去呢!那女子伸出的雙手,離他不過一尺遠,但這一尺之距,卻如萬里之遙,讓方劍明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方劍明想大叫,卻叫不出來。隨著笑聲的遠來越弱,那對男女的身影逐漸的淡去,漸漸消失……

「不……不要……你們是誰?……為什麼要離開我……」方劍明心中大呼,眼睛一酸,眼淚狂湧而出。

「你……哭了,你可醒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方劍明恢復知覺,感覺身體又回到了身上,慢慢的睜開雙眼,眼淚頓時模糊了眸子,一時之間,還沒有看清自己身在何處。一雙暖和的玉手輕輕的為他擦去腮邊的淚水,那雙玉手的主人以憐惜的眼光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聽到對方的話,心頭一喜,將那雙玉手緊緊抓住,叫道:「母親,母親,是你麼?你不要離開我!」那人並沒有掙扎,讓方劍明抓著她的手,一句話也不說。

眼前所見漸漸清晰,一張絕色的姿容出現在方劍明眼裡。

「是你!?」方劍明一看清眼前的人,急忙將她的手送開。

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魔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只見東方天驕嫣然一笑,道:「方……方少俠,你總算醒來了!」方劍明遊目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大床上,看這個屋裡的擺設,似乎是女子的閨房。梳妝台,鏡子,牆上還掛著一尾琴,屋裡飄蕩著陣陣香氣,迷人心魂。

方劍明驚奇的道:「東方姑娘,怎麼是你?這是什麼地方?獨孤伯伯呢?」想起一些事,叫道:「我不是在和孤獨伯伯說話麼,怎麼就來到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東方姑娘,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東方天驕向他微微一笑,道:「因為這裡是我的臥室呀!」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慌,面紅耳赤,急著要下床,卻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內衣內褲,心中更是驚惶不已,尷尬的道:「東方姑娘,這……這……你……我……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弄髒了,你……你能迴避一下麼,我要起身!」

東方天驕看了他著急的樣兒,忍不住「格格」嬌笑了一聲,道:「你的外衣,我叫丫鬟們拿下去洗了,一會兒才能幹,你等一會吧!」方劍明將身子藏在被子裡面,鼻中聞著濃郁的香味,身上一陣發熱,臉紅紅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東方姑娘,我怎麼到了你這裡?」東方天驕含笑道:「不是昨晚,你已經睡了三天!」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說我睡了三天!」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章 畫中人

東方天驕笑道:「不錯,你來的當天是正月初十,今天已經十三了!」

方劍明心中一凜,暗自著慌。他沒有想到自己會睡了這麼久,他出來的時候,曾跟祝紅瘦與孫婆婆說過,他至多第二天就會回來。誰知他一去就是三天,三天不見他的蹤影,她們一定急壞了,要是吳世明知道此事,說不定會闖如這裡來。

他不敢耽擱,急忙說道:「東方姑娘,麻煩你將我的衣服取來,我必須回去一趟!」

東方天驕柳眉輕輕一皺,道:「你有什麼要緊的事?」

方劍明毫不隱瞞的道:「我出來的時候,曾跟我的同伴說過,第二天就會回去的,現在都三天了,她們見我遲遲未歸,一定很著急,我必須回去一下!」

東方天驕聽了,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著急,這事我已經派人辦妥了。再說了,你現在回去,也找不到他們落腳的地方!」

方劍明一愣,詫道:「為什麼?」東方天驕道:「這三天來,你都沉睡著,當然不知道外面的事。就在你昏迷的第二天一早,我派人去向祝姑娘(說到這,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方劍明)和吳公子報信,說你要在魔教總壇待上幾天,他們本來不信,吳公子甚至說出狠話,叫我放了你,我派去的人知道他們誤會了,在我的授意之下,以我魔教公主的身份向他們保證你不會有事,五天之內讓你安然無恙的歸去,他們沒有辦法,也就只好等著你了。誰知到了下午的時候,我聽說他們退了客棧的房子,祝姑娘的師門來了不少人,她大概是去同師門的人回合去了,而吳公子和那個孫婆婆則是去了丐幫的分舵!」

方劍明聽了,道:「這麼說來,他們都不在客棧裡面了?」東方天驕道:「是的!」方劍明這才放心,但是要他待在魔教裡,他總感到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待在這個地方,有些怪異,這裡對他來說,實在太陌生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東方姑娘,我的東西呢?」東方天驕抿嘴一笑,道:「你放心,天蟬刀和刀譜,以及那根藍色洞簫,我就放在外間的桌上,你要是不放心,我這就可以去拿給你!」說著,就要起身出去,方劍明不過是順口問問而已,聽了此話,臉上微微一紅,道:「算了,東方姑娘,我相信你!」東方天驕心中一喜,臉上不禁表現出來,方劍明見了她嫵媚的模樣,心頭微微一抖,暗道:「得想個辦法出去才是,此地不易久留!」

也不知道東方天驕在想些什麼,突然面色有些遲疑,道:「方少俠,我……我問你一個事?」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神態,不僅感到希罕,怔道:「什麼事?」東方天驕道:「你身上的那幅圖莫非就是『天河寶錄』?」方劍明道:「是啊!」東方天驕驚訝的道:「它為何同你的身體連在了一起,你可感到有什麼不適麼?」

方劍明笑道:「沒有啊,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跑到我身上去,我……」突然想起什麼,臉色窘得通紅,極為尷尬道:「東方姑娘,我的衣服……是不是你……你什麼都看到了?」東方天驕見了他的窘態,心底有一種滿足的意味,覺得這樣對他,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暖昧的笑了一笑,帶著促狹的口吻道:「你說呢!」迷人的雙眼,一眨不眨,勾人心魂,死死的看著方劍明。

方劍明更是窘得不堪,不敢和她對視,道:「我身上的衣服當真是……是你……」東方天驕道:「方……方少俠,你在意是我幹的嗎?」方劍明苦笑道:「這……這……」東方天驕「噗哧」一笑,嬌媚的看了他一眼,道:「說實話,就憑你我之間的關係,我為你做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東方姑娘,你這話說得太奇怪了,我和你有什麼關係?」東方天驕深深的看了看他,默然不語,過了一會,突然站起身來,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去跟你拿些吃的東西,順道把你的衣服取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把房門輕輕的合上。

方劍明見她出去之後,心頭暗道:「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想起她剛才那句十分暖昧的話,不禁大傷腦筋,東方天驕那句話的所包含的真正意思何在?方劍明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為何要以那種眼神看他?

方劍明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通。想著想著就,不由想起了昏倒前,獨孤九天曾給他說過的話,他的父親當真是文天賜?他的母親當真是一個叫做方晴的女子?一想起文天賜就是他的父親,他就覺得有些不可思意,同時也有一種心酸。由於這個消息是如此的令人震驚,他在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一種痛心的感覺,直到如今醒過來以後,他才慢慢的鎮定下來,他將獨孤九天所告訴他的事整理了一下,漸漸有些適應,同時也發現了不少令人奇怪的地方。

第一,獨孤九天怎麼敢如此肯定他就是文天賜的兒子呢。

第二,既然文天賜是他的父親,為什麼在他被魔門聖母盜走以後,不去找魔門聖母算帳。

第三,他的父母又是怎麼死的?

據獨孤九天說,他的父親武功蓋世,想來身體很好,怎麼會死得這麼早?要是他的父親真是文天賜,到了如今也就六十多歲,一個武學高手,壽命要比平常人要長,死得這麼早,難道是被敵人所害?

方劍明一起疑,當下就察覺出很多問題出來,他越想越感到自己太大意了,天下同名同姓的又不是沒有,文天賜的兒子叫方劍明,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那個方劍明,他想了半天,心頭暗下決定,自己絕不能再想先前那般激動,一定要好好的想想,定要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不可。

方劍明睡了三天,肚子著實餓了,他整整吃了三大碗燕窩,這才吃了個半飽。穿上剛洗過的衣衫,那種感覺就是不同,渾身舒坦。他將藍潮蕭和天蟬刀帶在身上以後,同東方天驕來到了客廳裡面。

一進客廳的大門,就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激動的道:「明……明兒,你來了!」方劍明心頭一愣,抬眼看去,見是一個美貌的黑衣中年婦女,他左右一看,見沒有旁人,奇道:「前輩,你……你是叫我麼?」東方天驕含笑道:「方……方少俠,我來給你引薦一下,這是我的師父,她老人家和……你的父母當年可是好朋友啊!」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驚,不管這話是不是真的,此人既然是東方天驕的師父,也就是魔教上一界的公主,來頭不可小視。方劍明趨前一步,向對方施禮,道:「在下方劍明,見過前輩!」

魔後,東方天驕聽了,心中都是一怔,魔後道:「明……賢侄,就憑我和你父母的關係,難道就不能讓你叫我一聲『阿姨』麼?」方劍明急忙道:「不敢,不敢,前輩誤會在下的意思了!」東方天驕小嘴一撅,道:「你既然相信了教主,為何不相信我們呢!」方劍明道:「我不是不相信兩位。其實,到了如今,我還對我的身世有些懷疑,我怎麼會是文……散人的兒子呢?那晚,我太不夠鎮定,實在過於激動了!」

魔後眉頭微微一皺,沉吟道:「你先坐下來,我會把當年的事,一一說給你聽!」方劍明心中一喜,道:「多謝前輩成全!」

落座以後,方劍明道:「前輩,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魔後含笑道:「旦說無妨!」方劍明沉思道:「你們……你們怎麼敢如此肯定我就是那個方劍明?」聽了這話,東方天驕道:「因為你長得很像文阿姨,我見過文阿姨的畫像!」方劍明聽了,心中震驚,失聲道:「我母親有畫像麼?」東方天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你稍等一會,我這就給你取來!」

過了一會,東方天驕手中拿著一副畫捲走了進來,道:「方少俠你看,這就是方阿姨的畫像!」說著,將畫卷遞給了方劍明,方劍明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騰的站了起來,一雙手微微發抖,將畫卷接過,等心情恢復平靜之後,慢慢的將畫卷打開。

只見畫捲上所畫的人是一個少婦樣的女子。黑長的青絲,白玉般的臉蛋,適中的身材,和善的笑容,加上一身淡淨的白衣,整個人就如雲端的仙子一般。

你可以說她算不上是一個絕代佳人,但你無法否認,她臉上五官的搭配,是世上最完美的。東方天驕這等絕色女子,臉上五官的搭配算是人間罕見了,但是她們的五官搭配只能用「精緻」來形容,對於畫上的女子來說,倘若用精緻的話,未免帶著「褻瀆」的意味,要想形容的話,只能用「天然」這種詞來形容。

你粗約一看,覺得她長得不是很美,但你越看下去,就會發現,她身上有許多令人著迷的地方,她的眉,她的眼,她不太鮮紅卻柔嫩的小嘴,還有纖纖柳腰,都是那麼的動人,你多看她一眼,都覺得這是人間的一大幸福!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奇才

方劍明第一眼見到畫上的女子,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極為親近,似乎在某處,他曾經見過畫中女子。

看著畫上的女子,方劍明的心情越來越激動,這女子的眉眼長得實在太像他了,他們都是那種外表雖然不很漂亮,但是卻極為耐看的人。

心臟狂跳,他多看一眼畫上的女子,就會感到自己同畫上的女子親近了三分,怎麼也捨不得放下畫像。

魔後見他臉色有些不正常,心頭一震,向東方天驕暗使了一個眼色,東方天驕會意,道:「方少俠,這副畫不易多看,我還是暫時收起來吧!」從方劍明手中「奪」過畫來,迅速捲上。

方劍明一臉呆相,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道:「畫?」

東方天驕一臉關心,道:「你沒事吧?畫我已經捲起來了!」

方劍明定了定神,道:「這畫好奇怪,有一種魔力!」

魔後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此畫不易多看的原因!」

方劍明道:「作畫的人是誰?能將畫上的人畫得如此通神,可謂一代國手!」

魔後歎了一聲,道:「此人乃本教的一個高人名士,姓沈名天,可惜……可惜他英年早逝,將此畫完成之後,不到一月,悄然離開人世,我想這畫上貫注了他一生的心血,他是用性命在作畫,是以這畫才會有這麼強大的魔力,令人不易多看,不然神智就會受到干擾!」

方劍明不禁肅然起敬,道:「其人其畫足可以流傳千古!」

東方天驕道:「世上有名的人物不算少,但不為人知,有真才實學的高人,實在太多,沈先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方劍明「嗯」了一聲,語聲有些顫抖的問道:「這畫上的女子當真是我的母親?」

魔後道:「是的。」

方劍明心頭一顫,眼角酸酸的,有一種想哭的心情,但要讓他在兩個女人面前放聲痛哭,卻有些不好意思。

魔後道:「賢侄,我想你現在應該不會懷疑了,畫上人的確是尊母,不然的話,你們為何又會如此的相像呢?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我和你的父母雖然也不是常常往來,但我相信,這世上,除了你的師公以外,我同你的父母來往為最密切!」

方劍明詫道:「我的師公?你說的是獨孤動天!」

魔後道:「嗯!」頓了一段,笑道:「也難怪你還會懷疑,誰要是碰上這種事,都有些無法置信。其實,不用取畫像來,我也能證明你就是文大哥的兒子!」

看了看方劍明,似乎要把方劍明看穿,道:「我如果料得不錯的話,你身上必有一塊刻著你名字的像玉珮一樣的飾物!」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暗道:「她怎麼知道我身上會有這件東西?」口中道:「不錯,我身上確實有一塊像玉珮的飾物,前輩從何得知?」

魔後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因為我曾經見過這個飾物。你恐怕還不知道,上面的『方劍明』三字,還是我叫人去刻的!」

方劍明聽了,心中更是吃驚,將玉珮從懷中掏了出來,拿在手裡。這是他父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他一想起父母時,常常拿出來看看,他將這東西視若生命,很少把它隨意拿給人看。

魔後輕聲道:「賢侄,你把它拿給我看看!」方劍明從脖子上取過飾物,將它遞給了魔後。

魔後將飾物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看,心情顯得很激動,站起身來,大聲叫道:「不錯,這個東西就是當年的文大哥托我去刻字的『清心石』,你就是明兒!」

方劍明聽她如此肯定,心下有些慌張,道:「前輩,這……」魔後道:「明兒,你要相信阿姨,阿姨不會騙你的!」

方劍明道:「我……」

魔後不等他說下去,走上前來,一股幽香撲入方劍明鼻中,魔後仔細的端詳著方劍明的臉龐,臉上突然掠過一道紅暈,道:「明兒,到了如今,難道你還不相信阿姨麼?」

方劍明的眼睛同她的眼神一對,只覺對方的眼中包含慈愛,溫和,驚喜,還有一種別樣的情緒,方劍明幾乎要忍不住撲到她的懷裡,放聲大哭。

這時,只聽東方天驕道:「師父,你不要太激動了,你這樣做,會讓方少俠感到不安的!」

魔後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的失儀,心頭微微一跳,暗道:「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失態!」定了定神,將「清心石」還給方劍明,回到位置上坐下。

方劍明將「清心石」放好,滿腦子的困惑,怎麼也理不清一個頭緒,道:「前……阿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你們魔教有關係,但是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我和你們是有關係的。阿姨,我很想知道我父母的情況,現在請你把我的身世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好麼?」

魔後聽他終於叫自己一聲「阿姨」,心中一喜,道:「我會慢慢告訴你的,你也不要心急,不過……」

方劍明道:「不過什麼?」

魔後沉思道:「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的情形,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也不是當事人,令人困惑的地方,你以後要親自去查!」

方劍明聽了,神態堅毅的道:「不管是什麼,我都會查清楚的!」魔後點了點頭,道:「這就好!」

遂將她所知的情況道了出來,道:「六十多年以前,本教在武林中的聲勢如日中天,因為前任的獨孤教主神功蓋世,名列天榜第一,當時天下太平不久,本教樹大招風,遭到朝廷的猜忌,幸虧本教同朝廷有著不尋常的關係,這才沒有遭受白蓮教同樣的下場。本教的勢力強大,教中的子弟自然是良莠不齊,好在也並沒有出現過大奸大惡之徒。

說起你的父親,我稱他為文大哥,他要長我幾歲,我聽我的師父說過,文大哥是一個孤兒(方劍明聽到這,咬了咬牙),被前任教主收作關門弟子。對於文大哥的身世,我不怎麼清楚,他的姓名也是師父在無意之中漏了口風,才叫我知曉的,在我十歲之前,我只知道他姓文,只要一問起他的姓名,就會受到師父的責罵。不過,你去問現任教主,說不定他知道一些情況。

文大哥自小天資聰明,是一個習武奇才,師父曾經當面誇過文大哥,說他是魔教數百年來天分最高的一個……」

說到這,臉上現出紅暈,回憶的表情盡現無疑,道:」說起來真是有些好笑,我當時對文大哥極為仰慕,好幾次特意去找他說話,但他生性冷淡,一心只為了練武,對旁事不聞不問,話也不多,每次都讓我悶悶而回,就算如此,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他。

你也知道,在本教,有兩樣寶物,這也是江湖中眾所周知的事情。一個是四大邪書之一的『天羅策』,一個就是長生瓶。『天羅策』名列四大邪書之一,可謂實至名歸,此物分為『小天羅神功』和『大天羅神功』,在兩種神功中,又細化為多種武功,我在這裡也就不多說了。我告訴你這個,只是想說明,文大哥儘管是前任教主的關門弟子,但他從來沒有修煉過本教的任何神功,相反,他所修煉的都是武林中各門各派武功。

本教除了有自身的鎮教絕學以外,還手抄,收藏了許多江湖中的武功秘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前任教主從來沒有把本教的絕學傳授給文大哥,但文大哥的武功,卻高得出奇,我十三歲的那一年,曾和他比過一次武,不管我使出任何凌厲的招式,對他都不管用,我的武功在他面前,顯得不堪一擊。倘若不是他讓著我,只要一招,文大哥就能將我擊敗。

事後,我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沒有修煉過本門的絕學,武功反而比我還要強上百倍!有一次,我追著問師父,文大哥修煉的究竟是什麼武功,師父被我纏得沒法,才稍微的透露說,文大哥修煉的是一門魔教中至今沒有人修煉成功的絕世武學,我問叫什麼名字,師父卻不回答。我當時就很奇怪,我在教中待了十多年,怎麼沒有聽說過本教還有這麼一門神功,我央求師父也教教我,師父卻正色說這門神功別說是你,就算為師也看不懂半分,更不要說修煉了。

這是本教的一件秘密,天驕也是第一次聽說,我今天之所以說出來,是有原因的,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困惑

「待我們長大之後,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我和文大哥的交往開始減少,我卻知道他的武功越來越高。有一次,我聽師父說,在魔教中,文大哥的武功已經超過了任何一人……」說到這,頓了一頓。

東方天驕驚詫的道:「師父,前任教主乃天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難道他……他也不是……」

魔後道:「這是你師祖親口對我說過的話,對是不對,我也不清楚。自從十三歲那年同文大哥比武後,我再也沒有和他交過手。我心中明白,就算交手,在他面前,我依然就像一個小孩子。

三十八年前,前任教主因為年事已高,準備將教主的位置傳下去,依前任教主的意思,是想把教主的位置傳給文大哥,讓獨孤九天做散人。

可惜,文大哥無心於此,始終沒有答應,具體情況如何,我不得而知,最後的結果是文大哥做了散人,孤獨九天做了教主。

文大哥沒有做散人之前,他曾經前去追殺本教的敵人,這一去竟去了一年多,誰也不知道他在這一年裡都做了什麼。本教弟子眾多,四處打聽,卻都打聽得不到半點消息,他就如從人間消失了一樣,當真是奇怪之極!

一年後,文大哥突然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身邊還帶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就是你的母親。我年紀稍長,我們是姐妹相稱。文大哥當時究竟去了什麼地方,誰也不清楚,沒有一個人敢去問他,對於你母親的來歷,更是沒有人深究,據說,就是前任教主,也不是很清楚。

自從你母親到本教以後,我到文大哥府上也有些勤快了。我有心想探問你母親的來歷,但每次都開不了口,我總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前任教主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問得出?

文大哥和方妹妹的關係奇怪得很,他們在我面前表現得就像一對夫妻,但是我曾私下問過侍侯他們的丫鬟,丫鬟說他們是分房睡的,直到現在我一直感到很困惑,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如此下去,誰知道,就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們成親了,那一晚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是一個圓月的日子。他們的婚禮相當的簡樸,所請的客人也就是教中曾見過文大哥相貌的人,獨孤九天因為身在外地,雖然請了他,但他沒有及時趕到。

文大哥和方妹妹婚後一年,文大哥聽說本教有一個妙手丹青,想把方妹妹的相貌畫下來,於是就讓我請沈先生來作畫,沈先生到來之後,見了方妹妹,一時驚為天人,花了三天的時間,將畫像完成,沒想到這幅畫卻是沈先生的絕筆之作,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應該去找沈先生來作畫了!」

東方天驕道:」二十年前,方……方阿姨應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畫上的人如此年輕,顯見方阿姨是多麼的漂亮!」

方劍明聽到有人讚美」母親「,心中湧出一股自豪,向東方天驕投去一眼,兩人眼光相觸,都覺心頭一跳,一種別樣的情緒刺激著心魂。

魔後見了,微微一笑,突然眉頭深深皺起,半響沒有說話。

兩人瞧了,大奇。

東方天驕道:「師父,你怎麼了?後來呢?」

魔後歎了一聲,道:「這才是我真正要告訴你們的地方。我的見識也不算少了,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古怪的事情。

就在你父母成婚的第三年,也就是十七年前,有一次我去看方妹妹,剛說了幾句話,她就說人困,我只好告辭而去,之後,我再去見她,她都在我面前說困,看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有許久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

我琢磨方妹妹是生病了,就擅自作主,請了太醫,前來探脈問診,沒想到太醫探脈之後,恭喜說方妹妹有了身孕,我當時又驚又喜,問太醫,方妹妹還有沒有其他的不適,太醫說方妹妹其實並沒有生病,只是體弱而已,並開了一副藥方。

誰知藥方剛開完,文大哥從外面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將太醫轟了出去,還把藥方撕得粉碎。

我問他這是何故,並告訴他方妹妹有了身孕的喜事,文大哥聽了,臉上雖然也有喜色,但他當時因為懷疑我,對我的口氣不太好,我們產生了口角,要是沒有方妹妹在一旁幫我說話,他恐怕要對我動武。我好心被當作了驢肝肺,自然又氣又恨,要不是有方妹妹,我當時就想和你的父親斷交。

過了一段時間,我厚著臉皮,再次踏入散人府時,卻被你父親趕了出來,他一臉的煞氣,好像天下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他,他叫我以後不要再來散人府。

我驚怒交集,要和他理論,他卻將大門關上,說我要是敢闖進來,他絕不會手下留情。你父親說話,一向是說一不二,我聽了她的話,既傷心,又迷惑,為什麼他會這麼做呢?難道我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麼?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的母親。

事後,我也得知,同你父親有些交往的人,在你母親出現異常睏倦之後,都被你父親列為不受歡迎的人,整個散人府死氣沉沉,除了兩個丫鬟陪伴他們夫妻之外,再也沒有旁人。你父親還傳下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命令,不管是誰,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擅自闖入散人府,他不問情由,格殺無論。這麼一來,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散人府半步,散人府本來就很冷情,自此以後,散人府就成了魔教總壇最神秘的地方。

因為被你父親如此對待,我就和他賭氣,一直沒有到散人府去。但是,我惦記方妹妹的身體和她肚裡的孩子,經常向兩個丫鬟打聽你母親的消息。

她們大概是得到了你父親的命令,誰也不說,直到有一天,其中一個叫做『菊兒』的丫鬟前來找我,央求我去找一個產婆,我一聽,就知道方妹妹的孩子要出生了,我本想借此機會,前去探問,沒想到還是被你父親攔在了外面,只讓產婆一個人進去。我惱恨不已,追問你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文大哥卻一句話也不說,鐵青著臉。

直到你父親聽到孩子的啼哭之聲,產婆從裡面出來,告訴大人和孩子都平安的消息,文大哥臉上才露出輕鬆的神情。

他對我說,半年之內,要是方妹妹沒有事,他會到我府上謝罪。我來不及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就飄然而去,留下了一個我至今無法明白的謎團。我問過產婆,所生的孩子是男是女,產婆說是一個公子,我聽了大喜,盼望著半年之後,能夠再次見到方妹妹。

我沒有想到,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文大哥。過了一個月之後,我特意將那名叫菊兒的丫鬟叫出來,向她打聽方妹妹的身體和孩子的健康,她開始本來不說,但在我的威逼之下,才透露了一些。

據菊兒說,早在一年前,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方妹妹的睡眠時間日益增多,文大哥想了許多法子,都沒有看出方妹妹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不巧的是趕上這個時候,方妹妹又有了身孕,文大哥為了方妹妹的身體,曾經有過不要孩子的念頭,但在方妹妹強烈要求下,方大哥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出生後的十天內,方妹妹沒有合過一次眼,這太奇怪了,就算一個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十天不睡覺啊!

就在第十一天,方妹妹開始沉睡,五日之後才醒來。你也很奇怪,比方妹妹還要奢睡,一睡就是好幾天,不吃不喝。

就在我問菊兒的那一天,你們母子都已經沉睡了三天,文大哥空有一身蓋世武功,對此卻束手無策。我聽了菊兒的話,思量了很久,始終沒有得出一個結論,我擔心你們母子的身體,卻懾於文大哥的武功,終究沒有敢闖到散人府去瞧一眼。

你父親本來是不喝酒的,就在你母親出現異常之後,開始喝酒,到了後來,每一天都要喝數十斤的酒,他是想借酒消愁。

又過了一個月,你父親派菊兒來我府上,叫我幫他一個忙,這個忙也就是在『清心石』上刻字,我找了不少的匠人,最後找到了有天下第一匠之稱的『魯夫子』,才在『清心石』上刻了『方劍明』三字,你為什麼不姓文,而是姓方,那是因為文大哥實在太愛方妹妹的緣故。我將『清心石』交給菊兒,問她散人府的情形如何,菊兒這次並沒有告訴我實話,她騙我說,小姐和少爺比以前好多了。我當時信以為真,盼望半年之期盡快到來。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還差三天就到半年之期的那一晚,菊兒哭著跑了進來,我問她出了什麼時,她一邊哭,一邊告訴了我一個驚人的消息。你的母親,我那方妹妹已經永遠的『沉睡』下去,我知道這『沉睡』下去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你的母親再也不會醒來了。這個噩耗傳來,我當即就傻了,這怎麼可能?難道沉睡也是一種病?方妹妹當真這麼離開人世?

菊兒手中拿著一副信,遞給我,說這是散人交給我的。

我心中悲痛,強忍悲傷,將信打開。這是你父親寫給我的一封訣別信,雖然字數不多,但字字字表明,他要陪著你母親一塊離開人世。

信的後面,還寫了一些事情,有一條就是叫我三日後,也就是半年之期的日子,到散人府將你帶走,托我好生撫養你。

你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深愛你的母親,方妹妹一旦去逝,他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我知道文大哥去意已決,只好等三日之期屆滿,才到散人府。

我到散人府的那一晚,本來是想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面,順道把你帶走。沒有想到……唉,我來晚了一步,有人已經先我而來,將你盜走,我發現不對時,立即傳訊,將此事告知了教主。教主派出教中高手,四處追查。但是此人行蹤詭秘,武功頗為高強,追查了許多年,不曾查到。後來,據教主查知,這個盜走你的人,就是如今魔門的聖母。

八年前,魔門的人出現江湖,我曾派人多方打聽聖母的行蹤。可是,此人身邊高手無數,她自身又擅長奇門遁甲之術,我想找她算帳,始終不能。我以魔教魔後的身份,約她出來相見,她卻派人來說,沒有功夫。直到數月前,我聽天驕說,發現了你的蹤跡,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到了少林寺,並學了一身超凡的本領!「魔後將她所知道的情況說出來,眼角已是掛著淚珠,一臉哀傷。

方劍明早已聽得眼淚直流,只是他不願在兩人面前放聲出來,才緊緊的咬著嘴唇,沒有讓自己出聲。東方天驕陪坐一旁,也暗自傷神,看到方劍明悲傷的樣子,她也感到陣陣的心痛。

驀地,方劍明立身站起,面朝魔後,雙膝跪倒,眼淚花花的道:「侄兒拜見阿姨!」

魔後急起身將他扶起,道:「不用這樣,我告訴你這些事,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身世而已,身為人子,怎麼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呢!」

方劍明收起眼淚,道:「阿姨,散人府在什麼地方?我父親呢,他究竟去了那裡?」

魔後道:「你不要著急,我就算告訴你散人府在那裡,你現在也進不去!」

方劍明詫道:「為什麼?」

魔後道:「你先坐下,我還有一些事告訴你!」

方劍明只得坐了回去。

魔後道:「我到散人府時,發現你被人盜走,同時在地上發現了菊兒的屍體,另外一個丫鬟卻瘋瘋癲癲,看見我到來,大聲尖叫,我傳訊過後,問她究竟出了什麼事?她卻渾身發抖,顯出很害怕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我問不出什麼,只好在散人府裡尋找。

散人府乃本教四大重地之一,我雖然到散人府多次,但有些地方,我還沒有去過,為了找到你的父親,我也顧不得違反教規,將散人府搜查了一遍,卻找不到你父母的下落,連一張紙條也沒有留下,按照你父親給我的留言上所說,他並沒有說要離開散人府,他只是說他要陪著方妹妹。

第二天,教主約我到本教聚議堂相會,同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商議有關散人府的事。其實,在我收到你父親留言的那一天,教主也同樣收到一封信,信上的類容也是說明由於你母親不幸離世,文大哥無意在活下去,決定和你母親共赴黃泉。

商議過後,也同時遵照你父親信上所說,將散人府關閉,並由三位武功高強的長老把守門戶。每月的初一,由我進去查看一次,到了十五,由教主進去查看。

那個瘋掉的丫鬟應該知道一些秘密,但由於她神智不清,這十多年,一句話也不說,誰也不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今還被教主派人看守。這些年來,我也去過散人府多次,還是沒有發現你父母親究竟在何處。我懷疑散人府內還藏著非同尋常的隱秘。

文大哥修煉的是什麼神功?秘笈在那裡?聖母為何要將你盜走?她怎麼對散人府這麼清楚?你母親的身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許多的疑團困擾了我多年,直到如今,我一件也沒有弄明白。我將這些全都告訴你,一來是讓你得知你的身世,二來也是想借你的身份,到散人府去查清此事,畢竟除了你,這個世上,還沒有一個人敢在散人府多待一天!「方劍明問道:「阿姨,這是為什麼?以你在魔教的身份,難道也不能在散人府中多待?」

魔後道:「明兒,我就算有心,但我怕其他人說我破壞了教規……」

方劍明一時沒有想明白此話的含義,道:「誰會說阿姨……」猛地想起獨孤九天,沒有再說下去。

魔教中,除了教主,還有誰敢說魔後的不是?

魔後見他遲疑,知道他已經想通了此種關節,輕歎了一聲,道:「明兒,我也不怕你笑話,我之所以叫你如此做,另外的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我自己!」

方劍明道:「阿姨,這也是人之長情,你有什麼吩咐,只要不違背道義,不破壞你們教中的規矩,我一定竭盡全力!」

魔後歎了一聲,道:「我修煉『大天羅神功』多年,如今遇到了瓶頸,我想你父親所修煉的那門神功,說不定能幫我,你要是找到秘笈,我想先借閱幾天!」

方劍明心頭一動,忖道:「這門神功難道就是師父所說的『醒神經』?」

想起不休曾跟他說過的話,對自己的身世再也沒有半分的懷疑。

這個時候,方劍明可不敢把這門神功洩漏出去,只得苦笑道:「阿姨,只怕侄兒愚笨,什麼也查不出來。再說,散人府有三個武功高強的長老把守,我想進去,也非易事!」

魔後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後天就是十五,這一天輪到教主到散人府,到時候,你跟著他一起進去,先把散人府的大概情形摸清,過後,我在這樣……」將她的安排如此這般的說了出來。

方劍明聽了,臉上微微一紅,道:「阿姨,這……」

魔後正色道:「明兒,你要想查出你父母的下落,以及當年的許多疑團,難道還在乎這些小節麼?」

方劍明暗道:「要弄清疑團,最好的辦法就是找聖母問個明白,為什麼非要在散人府下手呢!」但他見魔後一心要從散人府下手,也不好拒絕,只得道:「那好吧,我就依照阿姨的的話辦了!」

此事說定之後,魔後顯得十分的開心,吩咐下人,準備了一桌酒席。

三人落座,魔後笑道:「明兒,天驕把那件大事給你說了麼?」

方劍明一愣,向東方天驕看去,東方天驕俏臉一紅,眼中閃過一道羞色。

方劍明微微叫奇,道:「什麼大事?」

魔後道:「天驕一向不是很大膽麼?怎麼沒有說出來。這件事就是你和天驕的婚事,你說大不大?」

「什麼?」方劍明聽了,手中的酒杯險些掉落,張大嘴巴,滿臉疑惑的看著魔後。

魔後道:「你未出生之前,我和方妹妹已說好,她要是有了孩子,生下來是女孩,就和我的女徒弟結為姐妹,要是男孩,我們兩家就結為親家!」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不知如何是好,這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原來那日在石壁上,東方天驕說他有未婚妻,指的就是她。

方劍明滿臉通紅,道:「阿姨,這……這是真的?」

魔後正色道:「我會拿天驕的終身大事開玩笑麼?難道你看不上天驕?」

東方天驕又羞又急,道:「師父!」

方劍明有些慌張,道:「不,不,不,我那裡會看不上東方姑娘,不過這件事,實在太……太意外了,我還沒有來得及有所準備!」

魔後道:「那這件事也這麼說定了,你們先相處一段日子,過後,我選擇一個好日子,給你們完婚!」

這話一出,方劍明再也坐不住,推杯而起,道:「阿姨,這事不可如此草率,我……我……」

魔後道:「明兒,你是不是有了相好的女孩?這也沒什麼,你和她日後少來往,可以作朋友啊!」

方劍明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道:「不是這樣的!」魔後詫道:「那是怎樣?」

方劍明想說的話不少,但遲疑了半天,始終沒有吐出一個字,一張臉憋得通紅。

東方天驕悶聲喝酒,俏臉含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哈哈……」

一聲震天長笑遠遠傳來,震耳欲聾。

三人心中大驚,此人好精湛的內力!

方劍明先是一驚,緊接著大喜,這聲長笑對於他來說,不僅熟悉,而且也是久違了多年!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刀神來也

長笑一起,魔後與東方天驕臉色一變,同時立身。魔教總壇是何等地方,豈是外人隨隨便便就闖進來的?

東方天驕臉色約顯凝重,道:「師父,此人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本教總壇!」

魔後臉色一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傳來了「嗚嗚……」的異響,這是教中巡視弟子發現「敵人」時,「示警」的螺聲。

隨後,便是三聲不同的震天長嘯,顯見這三位內功極深,恐怕也有一甲子。獨孤九天的聲音遠遠傳來,清晰可聞,沉聲道:「來人請止步,不知是何方朋友光臨,恕獨孤九天迎迓來遲!」

話音剛落,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不是很傲氣,卻異常響亮,還帶著三分調侃,道:「獨孤九天,快把老夫的義子交出來。聽說你們魔教的公主名列武林八美之一,是不是她利用美人計,將老夫的義子困住了!」

方劍明再也忍耐不住,運起內力,大叫道:「義父,義父,明兒沒有事,我就來見你!」

右足一點地,身如靈燕,快如迅雷,掠出了客廳,雙腳還未著地,人在空中深吸一口內氣,右腿虛空一腿,身形一拔,從廳外的一棵大樹上橫掠而過。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之間。

魔後被方劍明的絕頂輕功驚住,呆了一呆,待要阻止,廳中那裡還有方劍明的身影!

此時,魔教總壇西南方位,一幢高大屋宇上,站著五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長袍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雙目神彩飛揚,雙手背負,顧盼看似隨意卻無形中給人一種凌人氣勢,在他身後,一字行站著四位背刀青年。

四青年目光冷淡,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冰冷離屋宇約十丈之地,也有一幢屋宇,獨孤九天率領三位魔教長老,站在屋宇上,四對精芒直視著對面五人。

兩幢屋宇之間的空地上,站著數十名勁裝漢子,刀劍齊出,冷冷看著五個擅自闖入的陌生人。

方劍明內力是何等深厚,所說的那句話,整個魔教總壇,誰都聽到了他的叫聲。

中年漢子聽聞,臉色大喜,笑罵道:「臭小子,是不是打攪了你的好戲?哈哈,快快出來,讓義父見見你,想煞一個義父啦!」

話音未了,有人長笑一聲,道:「刀神,我找你多時,你來得正好,咱們再來比過!」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快如流星,從東北方向飛躍而至來人好快的身法好快,眨眼即至。

四個背刀青年臉色均是一沉,伸手摸向了刀柄,刀神一揮手,道:「我們是老朋友了,讓我來領教一下老朋友的絕學!」身形一起,撞向來人。

兩人還未撞到一塊,發出的強大氣勁在空中一碰,氣流詭異的轉動,站在空地上的眾勁裝漢子,被一陣猛烈的狂風迫退,沒有一個能擋得住這強大風。

獨孤九天與三個長老見了,心中一驚,接下來的情形,更是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

兩道人影看似一撞之後,各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四掌一翻,「啪」的一聲,兩人雙掌貼在了一起,二人身形非但沒有往下落,而是往上衝起,一股成形的龍捲風跟隨著沖天而起。

眾人抬頭看去,兩人已是衝到了近二十丈高下。

方劍明從東面飛射而到,抬頭一望,見了刀神,同時也看清了同刀神比掌的人,正是飛龍子。

他心中狂喜,激動的大喊道:「義父,義父……」

刀神臉上綻出一絲微笑,運起八成內力,瞪眼喝道:「飛龍子,我義子來了,咱們先暫停一會!」雙掌一推,飛龍子只覺對方內力勢如山洪衝來,心頭一驚,運起九成內力,反擊出去,笑道:「好!」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氣勁橫流,狂風如柱,兩人朝相反方向退開。飛龍子凌空一翻,落到了獨孤九天身邊,刀神身形一折,虛空「走」了三步,一把抓住方劍明的胳膊,哈哈大笑。

飛龍子等人見了刀神所施展的輕功,臉色均是大變,這虛空走步,可不是好玩的,飛龍子自認在全盛的時候,也未必能做到這般隨意。

他心頭忖道:「這老傢伙是如何修煉的?我們之間的差距好像越來越了!」不免有一些失落。

方劍明和刀神我看著你,你看著我,都沒說話,一個狂笑,一個則是「呵呵」傻笑。

一時之間,二人早把旁人丟在腦後,眾勁裝漢子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只等獨孤九天一聲命令,就要圍攻而上。

四個背刀青年臉色一沉,從屋宇上躍下,站在了二人前後左右,拔出了身後大刀。

飛龍子眉頭一皺,朝獨孤九天使了一個眼神,獨孤九天也不想這個時候同魔刀門的人發生衝突,將手一舉,喝道:「都給我退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上來!」

眾勁裝漢子得了命令,來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之間,走得一個不剩,偌大一個空地上,只剩方劍明,刀神和四個背刀漢子。

這時,東方天驕飛身來到近前,落在了屋宇上,魔後卻沒有來,她從公主的位置上退下後,就很少拋頭露面,魔刀門的人闖入此地,也不能令她非要出來不可。

東方天驕眉頭微微一皺,道:「教主,散人,你們看怎麼辦?」

飛龍子雙眼開合,精光奪人,道:「我早料到刀神會來,只是沒想到他們的行動會如此小心,倘若不是他率先出聲,我等還兀自不知!」

獨孤九天道:「近年來,魔刀門門下鮮少露面,想不到這次武林大會,他們會來這麼多人,難道他們真的想接受朝廷封號?」

飛龍子淡淡一笑,道:「這不可能,刀神是什麼樣的脾氣,我比誰都清楚,咱們還是先下去!」飛身落下。

刀神與方劍明古怪的互視了片刻,刀神回過神來,大手一拍義子肩頭,道:「臭小子,你長高了!」雖只是簡短几字,但落入方劍明的耳內,勝過千言萬語。

六年不見,刀神非但沒有顯老,比以前更有精神。

方劍明想起義父這麼大年紀,還在為自己的事四處走動,心頭一酸,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下,道:「義父,明兒……」

刀神見他突然跪下,不等他說下去,臉色一沉,道:「臭小子,你這是幹什麼?給我起來!」

暗運真力,長袖一揮,將方劍明扶起。刀神畢竟是個老江湖,雖然激動,但也只是暫時的。如今形勢,可不是敘之時,把方劍明扶起之後,向方劍明暗使了一個眼色,轉頭看向飛龍子。

刀神道:「飛龍子,怎麼樣,做了魔教散人,武功沒有落下吧?」

飛龍子「嘿嘿」一笑,道:「刀神,我聽說你回到了魔刀門,而且還做了魔刀門的門主,不知是真是假?」

刀神道:「是不是真,在武林大會上,即見分曉!」

飛龍子臉色一變,道:「你也要參加武林大會?」

刀神「哈哈」一笑,道:「我都一大把年紀了,自然不會去和小輩們爭強鬥狠,不過,我會顯蹤武林大會。飛龍子,難道你不想去看看熱鬧?」

飛龍子神色凝重,嘴唇蠕動了幾下,傳音入密道:「江湖百曉生的傳言是真?」

刀神傳音入密道:「飛龍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焉能有假?你既然身為魔教散人,為了魔教考慮,我希望你把當年的厲害說給獨孤九天聽,不然,他們不會意識到情況的嚴重!」

飛龍子心頭一驚,道:「孤葉先生不是說過麼,當年的事,最好不要說出去!」

刀神道:「實話告訴你,孤葉先生已經不見了,這事再隱瞞下去,對整個武林來說,極為不利,你看著辦吧,咱們武林大會上見!」

口中「哈哈」一笑,道:「飛龍子,想要比武,我會隨時候教!」轉頭看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刀某來得冒昧,得罪了!」

獨孤九天不知他同飛龍子說了什麼,但見飛龍子臉色十分嚴峻,他只得有些尷尬的道:「前輩光臨本教,乃本教榮幸,就算是先師在世,也不會怪罪前輩!」

刀神微微一笑,看向了東方天驕,東方天驕微微一福,道:「晚輩東方天驕,見過刀神前輩!」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果然是國色天香,很好,很好!」

一拉方劍明,飛身躍起,道:「我們父子有話要說,這就不打擾你們了!」方劍明沒有料到刀神說走就走,他還沒有同東方天驕和獨孤九天告別呢,急忙說道:「東方……姑娘,過幾天我會來找你們的!獨孤伯伯,我走了,再見!」

四個背刀青年一挺身軀,施展輕功,跟著飛身而上。

魔教三個長老見刀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簡直就不把魔教放在眼裡,心中有氣,正待追上,獨孤九天乾咳了一聲,道:「三位長老,算了,讓他們走吧!」

三個長老一臉怒氣,忍了一忍,終究沒有追上去,就算追上,他們也未必能拿刀神怎麼樣。

六人輕功,當真是快如閃電,不消片刻,已出了魔教總壇。刀神拉著方劍明,一會兒向東,一會兒向北,身後四個背刀漢子,始終不發不言,緊緊跟隨。

六人急行盞茶功夫,方劍明正待相問,刀神突然停了下來,鬆開他的手,在一個背刀青年耳畔低語了幾句,方劍明依稀記得這個背刀青年正是那晚在西湖旁救過他,自稱呂血的人。

呂血聽了刀神的秘語,點了點頭,向方劍明露出一絲微笑之後,同其他三個背刀青年施展輕功,朝東北方向而去。

方劍明心頭迷惑,問道:「義夫,他們是誰?」

刀神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身軀一挺,微微扭轉,面朝遠處,臉色凝重的道:「兩位何必藏頭露尾,請出來一見!」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少主

刀神話聲一落,只聽一個怪聲怪氣的嗓音道:「刀神不愧為刀神,我兄弟的行蹤還是被你看破了!」

兩道人影在遠處陡然出現,一眨眼之間,如同鬼魅,但見人影一晃,已經來到近前,相隔兩人不到三丈。他們的來勢是如此疾快,身法卻很飄逸,只微微帶起一絲氣流的波動。

方劍明心頭一跳,暗想:「這兩人是何方神聖?輕功高超到這種境界,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定睛看去,見是兩個模樣奇特的老頭。

右首之人身穿一件灰布長衫,腰間圍一條三指寬腰帶,頭髮不是很長,散亂的披在肩上,身材長瘦。

左首之人身材極為肥胖,脖子上頂著一個大腦袋,在方劍明所見過的人中,腦袋最大的莫過於他的大師伯清玄,清玄的腦袋已是大得令人發笑,此人的腦袋比清玄還要大上一號,他的腦袋幾乎同雙肩一樣寬了!

方劍明看到大腦袋的老頭,險些笑出聲來,一轉念,但覺兩人身形有些眼熟,似乎在那裡見過。

雙方正互相打量,大腦袋老頭咧嘴一笑,朝方劍明道:「記得我們是誰了嗎?」

方劍明一沉思,恍然大悟,有些驚喜的道:「你們……兩位前輩可曾在少林寺大門前出現過?」

大腦袋老頭「嘿嘿」一笑,道:「你的記性蠻好,居然還記得我們!」口氣明顯帶有幾分調侃。

方劍明大喜,忙向兩方抱拳,深深施禮,恭敬的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兩位前輩。當日少林寺有難,承蒙兩位前輩仗義出手,少林寺才倖免於難,此乃大恩大德,在下代少林寺謝過兩位前輩!」

灰布長衫老頭「瞟」了刀神一眼,將目光放在方劍明身上,淡淡一笑,道:「你不用謝我兄弟,當日之事,只是適逢其會罷了。我兄弟多年不管閒事,只是看到你有危難,才出手相救!」

方劍明聽得暗自叫奇,不明白此話何意,為什麼要救自己?自己和他們無親無故,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他們救自己是為了什麼?

方劍明詫道:「請恕晚輩愚魯,前輩此話怎講?」

灰布長衫老頭道:「因為你是少主!」

方劍明更想不明白了:「什麼?少主?!」

自從兩老頭到來之後,刀神就以冷冷眼光看著兩個怪老頭,一言不發。他聽了灰布長衫老頭最後一句話,眸子閃過一道精芒,一股超強真氣欲發未發。

大腦袋老頭輕哼了一聲,雙目爆射神光,同刀神凌厲的眼神對視。

兩人暗運真氣,四周氣流受到真氣擠壓,古怪的翻動起來。

方劍明察覺不妙,急道:「義父,他們不是壞人!」

灰布老頭眼睛一翻,道:「你如何斷定我們不是壞人?」

方劍明道:「因為你們曾相助過少林寺!」

灰布長衫老頭大笑起來,道:「笑話!相助過少林寺就不是壞人麼?少主,你的經驗實在太淺了,這樣行走江湖可不行!」

方劍明道:「在下江湖經驗雖淺,但觀兩位前輩,絕非邪惡之輩……在下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少主,望兩位解惑!」

灰布長衫老頭淡笑不答,眼光一轉,瞧向了刀神。

刀神臉上一片平靜,宛如深不見底的湖面,透過面相,一種佛像若因若現,這佛像不是慈悲,而是威猛。

誰說佛像總是慈悲的?佛也有動怒的時候!

灰布長衫老頭眼神一轉,臉上閃過一道驚色,沉聲道:「刀神,你果然進入了無上天道!我所料不差的話,你正在修煉了一種佛門武學!」

雙臂一振,渾身上下暴發一股驚天氣勁,頭髮無風自動,呼呼作響,無形真氣猶如離弦之箭,射向刀神。

這兩人的本事,方劍明可是知道的。一身武功,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如今兩人聯手對付刀神,刀神雖然進入了無上天道,但方劍明還是為義父擔心。

再說了,這兩人曾相助少林寺,算起來,還是少林寺的「恩人」,他當然不能讓他們和義父相鬥。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將十二層內力暗自運起,叫道:「前輩慢來!在下有話要說。義父,你……」

正待出手,刀神嘴角泛起一絲奇異微笑,眼中精芒光暈閃動,猶如實質,左足朝前跨出一步,道:「明兒,你不要插手,也不用驚惶,我只不過是同他們玩玩而已!」

話聲剛落,「砰」的一聲,是真氣相撞發出的聲音,隨之一道狂風捲過,掃中六丈開外的一方巨石,卻無聲無息的消逝了痕跡。

響聲過後,歸於平靜。

突然,一陣風吹過,巨石如流沙一般傾瀉一地,刀神上身微微一晃,臉上露出一絲驚歎。

大腦袋老頭臉色一白,右足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他本來不想退的,但刀神內力何等深厚,迫得他不得不退。

灰布長衫老頭低著眉眼,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心頭卻是大驚道:「這傢伙到底修煉了什麼佛門神功?魔刀門擅長於刀法,什麼時候也有這麼純正的真力?」

刀神看著兩人,陡然「哈哈」一笑,道:「爽快,爽快,兩位端的是好功夫,刀某佩服,佩服!」

能讓刀神說佩服二字的人,天下之大,又有幾人?

大腦袋老頭臉色一紅,不得不服的道:「刀神,真有你的!你是第二個逼退我的人!」

刀神心頭一凜,道:「此人武功高強,誰還能逼退他?」口中笑問道:「敢問兩位是何方高手?我義子和你們好像不是很熟,怎麼成了你們的少主?」

灰布長衫老頭想了一想,道:「刀神,許多年前,江湖中有一對兄弟,哥哥名叫歐陽清風,弟弟叫歐陽青雲,你可聽說?」

刀神沉思了半響,臉色一動,道:「兩位可是『歐陽雙俠』?」

兩人聽了,「哈哈」大笑,就似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大腦袋老頭邊笑邊道:「我兄弟不過做了幾件暢快之事而已,就被好事之徒稱為『雙俠』,但是那些邪道中人,卻稱我們為『歐陽雙魔』,說我們手段是如何凶殘。嘿嘿,正派,邪派,當真是截然不同!刀神,你不必這麼稱呼我們兄弟,直呼姓名便是!」

八十多年前,武林中有一對兄弟,武功高強,人稱『歐陽雙俠』。哥哥名叫歐陽清風,弟弟名叫歐陽青雲,兩人來歷誰也不知,在江湖上成名十年左右的時候,突然消失了蹤跡,誰也不知去向。

很多人都以為他們被仇家殺了,隨著他們的退出,漸漸被人遺忘,但見多識廣的老一輩,應該不會忘記「歐陽雙俠」。

八十年前,還沒有天地二榜,但天地榜上的高手,除了幾個之外,大多也是成名江湖,刀神憑其自身的武功,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他雖然不喜歡打聽別人的事,但多少也會聽到一些武林中的風聲,這「歐陽雙俠」之名,他曾經聽說過,只是未曾謀面而已。

刀神心頭暗道:「奇怪,這兩個老傢伙怎麼會突然出現江湖?七十多年了,一直沒有聽說過他們的消息,怎麼在武林大會即將召開的時候,會來到京城重地!」

想罷,雙拳一抱,道:「幸會,幸會,自從兩位退出江湖之後,便沒有了兩位的任何消息,不知兩位這次重出江湖,所為何來?」

歐陽清風(灰布長衫老頭)道:「刀神,你說錯了,我們並不是重出江湖,也不打算重出江湖。我們所來,只為了一個人!」

歐陽青雲接道:「這個人就是他!」伸手一指,正是方劍明。

方劍明一愣,道:「我?」

歐陽青雲笑道:「不錯!就是你,少主!」

方劍明苦笑道:「少主之事從何說起?兩位找我又是為了什麼?」

歐陽清風突然冷笑了一聲,道:「因為我們要找你算帳!」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前輩,在下不過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少年,兩位卻是成名多年的高人,這帳從何算起?倘若我真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們,不用你們來算,我自己就會算給你們!」

歐陽青雲聽了,大笑一聲,伸出大拇指,讚道:「好,有膽量,同你父親當年一個樣,一人做事一人當,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此話一出,方劍明大驚失色,道:「我父親?你見過我父親?」

歐陽清風冷哼一聲,道:「不止見過,我們還和他打了一架!」

方劍明驚喜的道:「不知家父和兩位前輩有何過節關係?為什麼要打起來?敢問他身在何處,還有……家母是不是和家父在一起?」

雖然魔後與獨孤九天都告訴過方劍明,他的父母已經死了,但方劍明實在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況且魔後,獨孤九天都沒有親眼見到他父母的遺體,方劍明就算強迫自己相信,也存在幾分僥倖。

歐陽兄弟聽了,臉色均是一黯,歐陽清風歎道:「你母親已經死了!」

方劍明心頭一震,他雖然是第一次見歐陽清風,但不知怎麼回事,比起魔後,獨孤九天來說,歐陽天所說的話令他更加確信。

方劍明追問道:「那我父親呢?他武功那麼高,應該還活在世上!」歐陽青雲道:「你父親……也應該死了!」方劍明大聲道:「什麼叫做應該?」

歐陽青雲翻了一個白眼,道:「你父親深愛你母親,你母親一死,他怎麼可能獨活於世,就算是你,在你父親眼裡,份量也沒有你母親重要,所以他才會丟下你!」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既感動父親愛妻之深,又有些恨父親對他的「薄情」。

刀神見方劍明神色有些異常,臉色一正,道:「兩位,我不管你們和我義子雙親是何關係,但請你們就不要再刺激他了,你們是老前輩,他還是一個孩子!」

歐陽清風歎了一聲,道:「我們怎麼會刺激他呢,他是我們的少主,我們是關心他!」

刀神聽他們屢次提到少主,其中緣由又遲遲不道明,神色一凜,道:「歐陽兄弟,你們把話說清楚,你們的來歷一直是一個秘,我也不想打聽,但你這話實在令人驚奇,我義子何時成了你們的少主?」

歐陽清風道:「刀神,他是魔刀門的少主,那是因為你的關係,他是我們的少主,是因為他母親的關係,你覺得這兩者的區別大不大?」

刀神神色一動,道:「原來你們是明兒母親的手下!」

歐陽清風道:「不管是什麼,他就是我們的少主,這層關係想丟也丟不掉!」

刀神聽了這話,神色不免一黯,是啊,他和方劍明是相認的,怎麼能和方劍明同他母親的關係相比呢。

突聽方劍明大聲叫道:「不,這沒有什麼區別,在我心裡,義父和我的父母一樣重要!」

刀神聽了方劍明如此發自肺腑的話,心頭感動,眼角不僅濕潤起來,顫聲道:「明兒,有你這句話,義父這一輩子也不算枉來人世一遭了!」

歐陽兄弟萬沒料到方劍明和刀神的感情會如此深厚,臉上不僅顯出尷尬的神色。

過了一會,歐陽清風道:「少主,我們這次之所以顯身出來見你,是因為我們要回去了,你……有人要見我們。江湖凶險,是非無常,你今後要多加小心……」頓了一頓,見方劍明似有話說,不等他說,接著道:「不過,我們還會再來看你的,你是不是想問有關你父母的事?你不用著急,等我們下次相見的時候,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說不定到時候,你還會見到一個你也想見的人!」說完之後,向方劍明一招手,道:「少主,請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走到跟前,歐陽清風低聲道:「少主,雖然你和那姓周的丫頭有了夫妻之實,但你也不能全信她,她的來歷,你將來自會知曉,那姓龍的丫頭,是一個很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魔門的東方丫頭麼,你要是想要,也收了吧!至於其他女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尤其是那個白依怡,你要是真的喜歡她,最好帶她遠走高飛,免得……總之,一切都要小心!」方劍明聽了這些話,臊得面紅耳赤,歐陽清風怎麼知道他和周風的事?

歐陽清風說完這些之後,看了看刀神,道:「刀神,少主就交給你們魔刀門的人保護了,他要是有什麼不測,不僅是你們魔刀門,就算整個武林,都要遭受一場劫難!」

刀神微微一笑,道:「你這是在威脅老夫?」

歐陽清風正色道:「這不是威脅,這是事實,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武林萬事通,倘不是看在你和少主的關係上,我絕不會跟你說這些事的!老二,咱們走!」

兩人雙肩一晃,身形飄動,已到了十多丈外,再一閃,消失了蹤影。

刀神盯著兩人遠去的方向,眉頭微皺,暗道:「他們要是和血手門的人有關,今日就不會放過我,他們又是那一路人呢?我在武林中闖蕩了這麼久,還沒有聽說過。明兒的母親是什麼人物,竟然會有他們這種手下,實在令人驚奇,明兒的父親又是誰?難道明兒已經打聽到了麼?抽空我得問問他。」

想到這,見方劍明呆呆的看著遠處,走上去幹咳了一聲,方劍明猛然一驚,道:「義父,他們走了!」

刀神揮揮手,道:「今日我們父子好不容易相會,不能讓這些事搞壞了心情,走,咱們進城,陪義父喝上幾杯,然後再帶你去見一些人!」

方劍明一想也對,隨口笑道:「義父,你要帶我去見什麼人?」

刀神道:「當然是魔刀門的人,你現在已經是魔刀門的少主,去見見他們也是應該的!」

方劍明道:「義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年來,你都去了那裡,過得還好嗎?」

刀神道:「咱們便走便說,我會一一告訴你的,也難怪你會覺得莫名其妙!」

兩人一路走去,刀神將他這幾年來的經歷簡單說了一下。

原來,刀神被司徒狂擊成重傷之後,因禍得福,命在旦夕之際,終於領悟了「洗髓經」的第一層境界,得窺無上天道,雖然不能說當時完全進入,但卻是開始步入了無上天道之途,武學修為提升到了另外一種層次。

他清醒過後,擔心方劍明安危,在樹林中找了半天,也呼叫了老大一會,始終不見方劍明出現。

他在方圓數十里地找了幾天,也向一些當地人打聽方劍明的消息,卻沒有一個人說見過他所形容的那麼一個小孩。後來,他回到那片迷林之外,在迷林外等了十多天,他不敢進去,那片密林,要是沒有麒麟鼠帶路,他進去了,也會迷失方向。

他是這樣想的,要是方劍明安全的話,一定會來這裡找他。

一等就是近半個月,刀神險些急瘋了,確定方劍明不會回來之後,就認為是被魔門的人抓去,他像一頭發了威獅子,兩個月內,只要聽到有魔門的人出沒,他就會找上門去,出手毫不留情,將魔門的人打成重傷,逼問方劍明下落,那些魔門弟子那裡知道方劍明的下落,只有自認倒霉。他們也在找尋不知所蹤的聖姑。

刀神這一大鬧,將魔門聖母激怒,她的徒弟聖姑自從去追方劍明後,就失去了消息,她還想追問刀神呢。

聖母帶著門中高手,前來找刀神「算帳」,刀神怎會怕他們,就算對方人多勢眾,頂不住的話,自保還是可以的。

雙方鬧了一個多月,刀神沒有事,魔門卻重傷了無數好手。這時,雙方才初步確定對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的下落。刀神也不想惹翻魔門,最後一次打擊魔門之後,拍了屁股就走,魔門的人拿他沒有辦法,只得休戰。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喝酒被攔

自此以後,刀神一人浪跡江湖,四處打聽方劍明的下落。

九月初,他到了嘉興,某日路過一地,被打鬥聲驚動,無意中發現飛龍子和魔教使者比武之事,同時也得知瓦刺欲圖進攻中原。

在嘉興待了不久,就在刀神即將離開的時候,他的師門——魔刀門的人終於找到了他。

魔刀門的人何以來找刀神?此事卻同清成有關。

當年清成帶著假的天蟬刀離開蒼龍谷,路上並不是一帆風順,迫不得已之下,拿著刀神給他的小刀找上了魔刀門的人。

這把刀乃刀神的信物,魔刀門的人看過此刀,得知刀神還活在世上,無人不歡喜,負責人一面派人將清成護送到少林寺,一面派人到蒼龍谷尋找。

這一去,自然撲空,但是他們下定決心找刀神,派出眾多弟子四處打探,誰知刀神和方劍明出江湖不久,就遇到情人山莊和魔門的事,兩人不得不隱居深山大澤。

魔刀門的人再神通廣大,也沒有找到他們蹤跡。直到刀神為找方劍明,同魔門的人幹上,此事傳入魔刀門高層,就將目標鎖定在「一個使刀如神」的高手身上。

魔刀門的人在嘉興找到刀神,央求刀神務必回去一趟,刀神見那些弟子,個個態度誠懇且多數是仰慕,他不好推托,加上對師門終究還有情分,只得於數十年後,再次到師門去。

到了魔刀門總門,刀神再也找不到一個相熟的人,同他一輩的,都已死絕,晚一輩的,他也不太認識幾個。

魔刀門沒落了!

問起誰是門主,魔刀門高層的人早就商量好,一致要他做門主,擔負起重振魔刀門的重任,並告訴了他這些年來,魔刀門所經歷的慘變。

刀神的師父有兩個兒子,兩人爭奪門主之位,互相廝殺,後來老二當上了門主,將老大軟禁,但老大怎會甘心認輸,找機會「謀反」,雖然這次謀反被老二鎮壓下去,但太多的自相殘殺,使得魔刀門元氣大傷,部分弟子實在看不下去,只好自成一派。

老二死後,將門主之位傳給他的兒子,這時老大的勢力已被老二消滅掉,老二的兒子當上門主之後,仗著門主身份,在魔刀門中橫行無忌,門中弟子對他敢怒不敢言。

最後,他所做的事實在無法無天,惹惱了自成一派的弟子,被對方一個高手打死,打死他的那個高手卻是刀神小師弟的大徒弟。

刀神的小師弟擁護的人是刀神,他在魔刀門中另立一派,為的就是等刀神回來,他的大徒弟打死了門主,這還了得,門主那邊的勢力以及一些對他不善的勢力焉能放過他們。

刀神的小師弟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召集手下,將反對的人剷除掉,如此一來,魔刀門遭受了有史以來最慘重的損傷。

刀神的那個小師弟被推為門主,但是他一心想找回大師兄,當上門主之後,雖勵精圖志,但也時常鬱鬱寡歡,在位不到十年,就重病而逝。

他的兩個弟子,大弟子脾氣暴躁,武功高強,二弟子冷靜,武功卻不如師兄,兩人脾氣也很古怪,對門主之位並不熱心,互相推舉,委決不下,竟然把門主之位空了下來,門中出了大事,兩人就召開大會,商議表決。他們的師父臨終之前,要他們一定要找到刀神,只要找到刀神,魔刀門重振雄風,指日可待。

這次他們找到刀神,說什麼都不會放過,刀神見他們如此擁戴自己,又見魔刀門的確沒落得不像個樣子,一口答應了他們。

刀神就任門主後,選拔了一批資質良好的青年,親自指點他們的武功,並從中精選了四個武功最好,資質最佳的青年,傾囊相授,短短五年時間,四人武功提高了許多。

可以說,他們的實力,不比現今的十大公子中人差,那個名叫呂血的,其實力甚至還要比十大公子的某些人還要強。

刀神也不是常常住在魔刀門,他每隔半月,都要出外三天,打探方劍明的下落,他出外找方劍明的事,並沒有對門中弟子道及,每一次出去,都說出去散心。

在他以為,方劍明多半是「隱藏」起來,就算派出門中人打探,除了損耗財力之人力外,也是無濟於事。

一年前,呂血四人的武功大成,刀神出外一趟,一去就是幾個月。

此時,方劍明從斷崖下出來,因為銀子的問題,同魔刀門的人接觸。方劍明來得蹊蹺,引起重視,同方劍明接觸的那個名叫高鍵的人一面派人跟蹤方劍明,一面飛鴿傳書本門高層。魔刀門高層聽說方劍明提到飛龍子,焉能不驚,當下找回刀神,將此事稟報。

刀神驚疑不定,生怕那名跟蹤的弟子出現差錯,派呂血前去協助。

當時,「天河寶錄」出現,刀神想去看熱鬧,來到鎮上,已是夜晚,他到此地的事,並沒有告知魔刀門的人,呂血跟蹤方劍明到此,一路上盡量小心,他也不知道刀神到了這裡,是以兩人未曾碰面。

到了「天河寶錄」出現的哪天大早,店夥計來說,有人約他在某個地方見面,刀神不知是誰,但也並未放在心上,前去赴約。

到了地頭,約他見面的人卻是魔門的天羅地網,魔門擔心刀神搶「天河寶錄」,乾脆把刀神約出來。

雖言明「切磋武藝」,實是生死相搏,三人從早上打到黃昏,朱笑白身為地榜高手,武功超凡,加上一個比他稍差一些的地網護法余一平,竟然不能擊敗刀神,相反還隱隱處於劣勢,兩人心頭驚駭,不敢再鬥,見目的達到,說了一些場面話,匆匆而去。

刀神打了一個痛快架,路經樹林,救了花自流,互相詢問,花自流無意中說出方劍明,刀神探聽到方劍明的下落,欣喜若狂,去找方劍明,沒想到上到石壁之後,上面那裡還有方劍明的蹤跡?

刀神途徑石林,發出那股強大的氣勁,驚動了許多人,呂血便是其中的一個,他隱隱猜到了此人便是門主,查明方劍明三人落腳的客棧,就去拜見刀神。

刀神見他找上門來,十分驚奇,問他怎麼到了這裡,呂血就說他跟蹤神秘少年到了此地,刀神問他打探到了什麼,呂血也只打探到方劍明的姓名,說了出來。

刀神一聽,狂喜,將隱瞞的一些說出,呂血才知門主一直在找一個名叫方劍明的人,而這個人卻是他跟蹤了一段時間的人。

刀神就要去見方劍明,走到半途,魔刀門弟子來找刀神,說有人在總門要見他,並交給他一封信,刀神拆開信一看,臉色大變。權衡事態輕重,來不及去見方劍明,吩咐呂血幾句後,帶著那名弟子趕去本門。

刀神見過找他的人後,從魔刀門總門出來,按照呂血所給的線索,找到杭州,他到杭州的當晚,還沒有來得及與呂血碰面,就發現有超級高手出現,一時好奇,跟蹤到了風鈴渡口前的樹林內,那人隱伏地底,刀神藏身樹後。

不久便來了血手門的日公和星公(刀神並不太清楚他們的底細)。

那一晚,方劍明就在藥仙的屋子裡,但刀神並不知道,他未與呂血碰面,呂血之前給他的消息太過簡單,單說方劍明進了杭州城。

翌日,刀神去風鈴渡口見方劍明,方劍明已經走了。

刀神說起這些,苦笑不斷,道:「你看義父真荒唐,倘若機靈點,早就和你見面,何苦等到今日!」

「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多故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我得知義父沒事,也就安心了!」方劍明頓了一頓,接道:「對啦,義父,你哪天到風鈴渡口,應該見到阿毛了吧?」

刀神雙眼一瞪,道:「那臭小子見到我來,嚇得眼珠轉也不轉,還當我是鬼魂。我大怒之下給它一個爆粟,它方來認我!不過,這小子確實靈通,幾年不見,居然還認識我,哈哈!」

「這是當然,阿毛可是上古異獸。義父見到藥仙前輩和白叔叔他們,一定很高興,在那裡待了不少日子吧!」

刀神搖了搖頭,臉色顯得有些沉重。

方劍明詫道:「義父,怎麼了?」

刀神道:「說來話長,如果不是出現哪件事的話,在風鈴渡口待上半年,我也願意。我在那裡也只待了兩天!」

「何事如此嚴重?」

「咱們先找一家酒樓,我慢慢說來!」

兩人加快腳步,到了城裡,街上的武林人士,隨處可見,兩人混於其中,倒不怎麼惹人注意。

轉過一個拐角,看見一家大酒樓,酒樓外標槍般立著五位白衣少年。

刀神抬腿就往裡走……

「抱歉,兩位不能上去,請另找一家!」一個白衣少年伸手攔路。

刀神看也不看,喝道:「老夫想上去,誰敢阻攔!」拉起方劍明就往裡闖。

見刀神不識好歹,白衣少年臉色一變,伸手去抓刀神肩頭,迅疾如風,一抓即中,喝道:「出去!」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試牛刀

刀神面帶不屑的冷笑,腳下如同生了跟一般,任憑對方如何發力,都沒能將他推動。

白衣少年劍眉一豎,方要開口,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驚恐的眼神看著刀神,似乎是遇到了魔鬼。

刀神冷笑變為嘲笑,向前邁步。

「年輕人,你家主子平常是這麼教你的嗎?怎麼一點也不懂的尊老?」

白衣少年想說話,但是嘴張不開,想動,根本使不出半分力道,面孔急得通紅。他右手抓著刀神的肩頭,看似老朋友般的親熱。刀神一向前,他的身軀怎麼能站直?躬起腰身眼看就要趴在刀神身上。

另外四個白衣少年不是瞎子,發現不妙,同時暴喝一聲,如猛虎下山,閃電出招,聯手攻向刀神。

方劍明閃到一邊,笑道:「酒店本來就是讓客人喝酒的地方,天下豈有不讓客人進店的道理?須知我們也是客人!」

刀神「嘿嘿」一笑,道:「來得好,儘管往老夫身上招呼便是,老夫要是退縮半步就不算個人物!」

暗運內力,立著不動,四人來勢急如飄風,手指觸到了刀神的身軀。

說時遲那時快,刀神長笑一聲,道:「明兒,我們進去。我倒要看看,這家酒樓有什麼特殊的客人,竟不然我們進去!」邁步朝裡走。

五個白衣少年的手掌都按在刀神身上,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別說掙脫,就是動彈一下也無法辦到,只能跟著一塊兒走進酒店。幸虧酒店大門不小,六人同時進入,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六人以這種方式進來,未免有些引人耳目。

酒店分上下兩層,樓下桌椅板凳擺放有序,卻沒有一個客人,只有幾個跑堂的夥計坐在板凳上,呆呆的看著,似已驚呆。

刀神走了幾步,喝道:「叫你們主子來見老夫!」內勁外放,如山洪一般湧出,將五人震飛。說也奇怪,五人龐大的身軀飛出去,落下勢必要發出巨響,誰知五人凌空轉了一圈,落下來時並沒有一個發出很大的動響。

這是刀神故意這麼做的,他可不想讓五人殘廢。

五人虛驚一場,嚇得冷汗直流。

方劍明看出妙處,拍手讚道:「義父,你老的武功越來越精湛了!」

話剛一落,臉上微微一變。

「篷——」的一聲,一條人影奔雷般出現並一掌劈向刀神,卻被刀神的內氣擋住。此人能摸近刀神,武功比起五個白衣人來說,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老夫最恨偷襲的人,你這是找死!」也不見刀神是怎麼出手,掌影幻化,突破對方防線,五指如勾,扣住了對方的琵琶骨。

「啪啪——」另外一隻手也沒有閒著,閃電抽出。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挨頓時了六記耳光。

來人嘴角流血,疼痛難當,險些失聲慘叫。

刀神把來人一「仍」,就像丟一個包袱般扔出,好在此人輕功了得,凌空一轉,落在地上,身形晃了一晃。

來人是一個勁裝中年人,此時,他的雙頰紅腫高攏,很是狼狽。由於刀神所用的勁道恰到好處,既沒有使他當場痛暈過去,也讓他暫時無法開口。嘴張了張,牽動嘴角傷口,痛不欲生,心中恨不得把刀神大卸八塊。

五個白衣少年壓根兒就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呆了一呆,立即跑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勁裝中年人。

刀神眼睛一瞪,指著勁裝中年人,道:「五位,他就是你們的主子?」

一個白衣少年道:「不是。閣下出手未免太重了,得罪了我們,閣下在京城恐怕再也難以立足!」

刀神道:「老夫沒把他打暈過去已經算是客氣的了」語氣一轉,邪笑道:「原來他不是你們的主子。說說看,你們主子是誰?老夫掂量一下,看夠不夠資格與老夫判!」

白衣少年壯著膽子反問道:「閣下又是何人?」

刀神哼了一聲,臉色一沉。

白衣少年心中一虛,轉動著眼光道:「我們是京城『白鶴派』的人,閣下識相的話,就給我們賠禮道歉。否則,我們掌門一到,閣下休想出京城的大門!」

刀神聽了,「哈哈」大笑,道:「『白鶴派』沒有什麼了不起,還不夠資格與老夫談判。都給老夫滾!」

對方聽了,又驚又怒,指著刀神道:「有種的話,就報上名來!」

刀神雙目一瞇,白衣少年只覺心頭沉甸甸的,猶如壓著一座無形小山,就憑這個氣勢,想搞定他,簡直就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武林大會期間,老夫會一直待在京城,隨時恭候大駕。不過,老夫可以提醒你們一下,貴派的大靠山曹天佐見了老夫,也得賣三分面子,來找老夫之前,最好向他打聽清楚!」

說完,緩緩走了上來,六人怕了他,繞道退開,退到大門邊。

白衣少年看了看勁裝中年人,道:「馬管家,我們要是走了,上面的人怎麼辦?」

馬管家儘管不能開口,但意識到情況嚴重,他可不敢再惹惱刀神,向五人使了一個眼色。五個白衣少年見頭兒打算一走了之,架起他出了酒樓。

方劍明走上去道:「義父,白鶴派在京城很厲害嗎?」

刀神道:「京城的武林勢力共有八大家,其中一家就是白鶴派,要在進城立足,沒有幾把刷子是辦不到的。」

「其他七家又叫什麼?」

「咱們要了酒菜再說!」說完,轉過身去,抓住一個嚇得呆了的夥計,問道:「我問你,上面都有些什麼人?在做什麼?」

那夥計臉色慘白,驚惶的道:「小的——小的不敢得罪大爺,大爺行行好,放過小的吧!」

刀神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鬆開他,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麼?你說,上面都有些什麼人?」

那夥計回過神來,吞吞吐吐的道:「小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只見到有和尚——有道士,有尼姑,還有許多勁裝漢子,都是武林中人,就像大爺你這樣,還有——」

「還有什麼人?」

「還有一群穿著怪模怪樣的人,聽說是扶桑浪人。這些人聚在本店,也不知道想幹些什麼,東家擔心得不得了。」

刀神眉頭一皺,道:「竟然還有扶桑浪人。明兒,我們是在樓下喝酒,還是上去瞧瞧有什麼熱鬧!」

方劍明道:「義父,你都把白鶴派的人打跑了,我們要是不上去看看,豈不是虧了?」

「對啊,這種場面怎麼能少得了我們。夥計,將酒菜拿上樓來!」

兩人走到樓梯下,拾級而上,上到一半,刀神傳音道:「明兒,小心了,樓梯左右一共有四人,頂上還有一人!」

方劍明傳音道:「我知道了。真是好奇怪,樓下空無一人,樓上卻坐了不少人!」

眼看就要上到樓梯口,聽得有人用生硬的漢話怪聲道:「你的!什麼人的幹活?下去!」

兩人聽了不理,刀神走在前面,在對方說話的當兒,又上了一級,於樓梯口恰露出半個腦袋。

突然,一道刀光削向刀神的腦袋瓜,來勢異常快捷,威力非比尋常。

刀神伸手一抓,就像去抓飛來的一隻蒼蠅,也不知道使的是什麼手法,竟把雪亮鋒利的刀抓牢。

刀一入手,發覺與平常的刀有些不一樣,沒有來得及看清刀的樣子,三道刀光既快又狠的劈向了刀神上身,刀氣凌厲,力道大得出奇。

「好刀法。」

刀神向上縱起,似乎沒有看到將至的三柄刀,但就在起身的瞬間,從第一個向他動刀的人手中奪過刀來。

「噹噹噹」三聲,三條人影凌空飛起,在空中轉了幾圈,才選擇空地落下。

刀神的人穩穩站在酒樓上,五指一彈手中刀,讚道:「好刀!」刀在手中如同玩具般一轉,往前一送,輕巧之極的送入了刀主人的手中。

「謝謝你的刀!」刀神調侃的道。

刀主人感覺刀上有些不對,翻刀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刀身多了五個洞眼,分明就是被刀神的五指所彈而致。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迎風一刀流

有刀神開道,方劍明非常順利的走上酒樓。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酒樓上的人,刀神大喝一聲,道:「下來!」

「咚」的一聲,一個「重物」從樓頂掉下,摔在樓板上。

方劍明定睛一看,見是一個穿著古怪服裝的佩刀武士。這人從樓頂上落下後,就如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看樣子是被刀神點了穴道。

兩個同他一樣打扮的武士走上去將他扶起,嘴裡怒道:「八格牙魯,八格牙魯……」

方劍明不知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刀神臉色一沉。

「扶桑人,再給老夫不乾不淨的,老夫把你們的舌頭割了!」

屈指一彈,射出一道指風,將那武士的穴道解開了。他出手打中對方的穴道,沒有人看清是何等手法,但解穴的手法卻被一些人看清了。

被解了穴道的武士滿臉怒容,剛要開罵,卻聽有人沉聲道:「鴨賣呆!」

武士聽了,躬身道:「哈依!」

眾武士都退了下去。

酒樓上本來安靜異常,兩人上來後,再也不能安靜下去,有人開始切切私語。

方劍明抬頭掃了一眼酒樓上的人。

這一掃,頓時驚喜萬分。在座的人,大多是九大門派中人,有不少還是他所認識的,內中幾個更是他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看到方劍明突然出現在這裡,認識方劍明的人,有的感到驚喜,有的卻暗自冷哼了一聲。

刀神看到了其中的一個和尚,哈哈一笑,道:「你們師徒當真有緣啊,他剛出來,你們就能碰面。小和尚,好久不見了!」拉著方劍明向那人走了過去。

那和尚聽了,苦笑不已,心頭卻是又驚又喜。

兩人走不到五步,走出兩個扶桑武士,攔住去路。

刀神「嘿嘿」一聲,正要動手,剛才說話的那人用很多人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幾句話後,兩個扶桑武士道了一聲「哈依」,退了下去。

方劍明聽得稀奇,暗道:「這些就是扶桑人麼?說話好古怪!」扭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一個打扮奇特的短髮老頭,瘦削臉龐,看起來很幹練,穿著一件藍色和服,坐在椅子上,腰桿挺得筆直,身旁坐著三個和他年紀相仿,一樣穿著打扮的老者。身後,站著一群扶桑武士,個個抱著膀子,腰間掛著特製的長刀,神態很高傲。

刀神要去見的人,你道是誰?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的師父清成。樓上的武林中人,刀神就認識清成。

清成壓根兒沒料到會在這裡碰上方劍明,看到二人上樓,因樓上情勢,不敢招呼。在座的人,有許多是一派之尊,他要是大聲嚷嚷,便失了禮份。

二人走到近前,清成趕緊起身讓座,刀神也不推遲,一屁股坐下,方劍明問候過清成和師祖大苦後,與清成隨後也找位置坐下。

刀神看了看大苦,問道:「你就是少林寺戒律院長老大苦,也就是明兒的祖師?」

大苦不知刀神底細,但見他和方劍明一塊同來,只道是「朋友」,道:「正是老衲,敢問施主是那一位?」

方劍明聽大苦在刀神面前自稱「老衲」,心頭好笑,正要給師祖介紹。刀神哈哈一笑,道:「我麼?一個江湖中人而已!」

說著,向方劍明和清成使了一個眼色。方劍明和清成想說出刀神的身份,刀神不讓他們說,他們也只好作罷,可笑大苦一個一個的「老衲」和刀神低聲交談起來。

方劍明低聲問道:「師父,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清成壓低聲音道:「還好,看見你沒出事情,為師就放心了。此事三言兩語無法說清,總之,這酒樓上一共來了中原九大門派的八家,另外還有丐幫,咱們稍安勿燥,等著看好戲吧!」

「什麼好戲?」

「你看,這不是來了麼!」

話剛一落,短髮老頭咳了一聲,操一口流利的漢話道:「貴國武學博大精深,吾在扶桑,多有耳聞,今天請各位前來,希望各位不要誤解。」頓了一頓,道:「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難道就沒有人敢出來一試?」

只見一個老道士「嘻嘻」一笑,道:「武林大會召開在即,鈴木先生乃朝廷之客,又何必要我們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禮?」

鈴木先生淡淡一笑,道:「道長切莫誤會,今日請大家來此,只想見識一下貴國武術的神奇之處,別無他意。可是,在座眾位,好像都沒有出手的意思,不知是何緣故?」

只見一個背著佛塵的老尼姑冷笑了一聲,道:「鈴木先生,你今天請了這麼多武林高手,難道不怕自取其辱?」口氣極為不善。

鈴木先生看了老尼姑一眼,道:「這位想必就是九大門派之一的峨嵋派現任掌門圓性師太吧?」

老尼姑沉聲道:「正是貧尼!」

「師太既然這麼說,不如就由你們峨嵋派開始?」

圓性師太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動手之意,也沒有吩咐弟子上前動手。

方劍明看到這裡,朝左首看去,對著三個人含笑施禮,這三個人卻是丐幫幫主華天雲,王賓,煙雨樓樓主楊柳月。

看到方劍明望過來,華天雲、楊柳月也是含笑為禮,唯獨王賓,仍然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華天雲傳音道:「劍明,聽世明說,你不是在魔教裡嗎?怎麼出來了?獨孤教主沒有難為你吧?」

方劍明傳音道:「沒有。我遇到了義父,是義父帶我出來的。我們出來喝酒,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了你們,真是太高興了。華大哥,請恕我不能過去和你們說話,這樓上的情形有些不對!」

「嗯,這幫扶桑人好生無禮,想與我們較量,他們是朝廷的客人,不到大會召開的日子,大家都不想節外生枝,枯坐半天。還好,你們一來,就打破了這個僵局,和你一塊兒來的就是刀神前輩吧?」

「是的,華大哥,你和世明哥見面了嗎?」

「我們早已見了面,今天他有事,不能前來!」

兩人傳音到此,只聽有人高聲叫道:「老夫還有事,不便久留。總之,黃山派的人不想在今日出手,先走了!」

一個高大的老者站起身來,帶著一群人就要離開,他這一走,其他門派也有人說要走。坐在鈴木先生旁邊的一個和服老者臉色一沉,陡然躍起,落到高大老者身前,腔調古怪的喝道:「你的,不許走!」五指一張,猶如蒲扇一般,抓向對方肩頭。

高大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早已說過,現在還不想和你們打!要打,咱們就在武林大會上見高低!」說著,身形一晃,躲過了對方的攻勢。

這高大老者是黃山派的掌門重陽老人,方劍明心頭微微叫奇,暗道:「那日在石壁上,此老傲氣十足,不可一世,怎麼今日變得如此怕事!」

和服老者攔不住重陽老人,卻攔住黃山派門下弟子的路。

重陽老人沉著老臉,沒有開口,他的徒子徒孫紛紛叫道:「你這扶桑人好生無禮,趕快閃開,我們要下樓去。」

和服老者抱著膀子,站在過道上,冷冷看著重陽老人。

重陽老人心頭冷笑道:「就憑你今日的行為,換在以往,老夫非把你廢了不可,但這個時候,老夫豈能和你們扶桑人打起來?黃山派可不想做替死鬼!」

突然,傳來人上樓的腳步聲,一個扶桑武士撲到樓梯口,沉聲喝道:「什麼人?」

「小的是……是店夥計!」

「你的,幹什麼來?」

「小的……小的是來送酒菜的!」

刀神聽了,叫道:「讓他上來!」

扶桑武士正在猶豫,刀神臉色一沉,鈴木先生自看到刀神出手之後,心中估量刀神是中原武林的奇人異士,他可以得罪中原武林的大門大派,但對這種人,他可不想得罪,見刀神臉色不善,急忙喝道:「讓他上來!」

扶桑武士「哈依」了一聲,閃到一旁。

夥計神色驚惶的走上來,這時,重陽老人對和服老者冷冷的道:「閣下到底想幹什麼?」

和服老者道:「想走,可以,不過,你們得承認自己的武功不如我們!」

此話一出,黃山派上下大怒,倘不是重陽老人交待過,他們就要上前暴打此人。

重陽老人正在思忖要不要動手時,只聽有人大笑了一聲,道:「既然你們如此熱心比武,華某就和你們玩玩!」

重陽老人聽了,哈哈一笑,道:「華幫主果然不愧丐幫幫主,中原武林的面子就交給華幫主了,我是深信華幫主的武功的!」說著,帶著黃山派的弟子又回到了原位坐下。

和服老者轉過身軀,問道:「你要怎麼比?」

華天雲看了看那正小心翼翼走路的夥計,心頭一動,叫道:「夥計,暫且留步,你等一等!」

夥計心頭一跳,回頭道:「大爺,你有什麼吩咐?」

華天雲向刀神遙遙一抱拳,道:「前輩,華某有禮了,想借你的酒菜一用,不知可行?」

刀神老謀深算,約一思量,便知他想做什麼,笑道:「可以啊,不過,菜可以給你,酒,我卻要留下!」話聲剛落,只見夥計手中盤子上的一壺酒和兩個杯子飛了起來,平穩的落到了桌上。

這一手功夫使出來,在座的人無不大驚,刀神動也不動,就能把酒壺,酒杯隔空攝走,這等神功,世所罕見。

鈴木先生見了,心頭大驚,對刀神的顧忌越來越大。大苦見了,對刀神的身份懷疑起來。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前輩神功蓋世,華某佩服。夥計,請你後退六步!」

夥計不知他要幹什麼,但大爺吩咐,他不得不照辦,膽戰心驚的退了六步。

華天雲對和服老者笑道:「尊駕如何稱呼?」

和服老者傲然一笑,道:「中村三郎!」

華天雲道:「中村先生,你請坐下!」

中村三郎滿臉疑惑,走回原位坐下,問道:「到底如何比法?」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你是客人,華某怎能與你動刀動劍,這有傷和氣,我們就來一個文比。」

中村三郎一怔,道:「什麼叫文比?」

華天雲笑道:「所謂文比,大家點到為止。中村先生,夥計手中的盤子中,共有六碟佳餚和兩雙筷子,你我同他的距離,大概也差不多,我們就以盤子中的八件東西比試。」中村三郎低頭一想,道:「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們兩人,誰拿的東西多,誰就算贏,是不是?」

華天雲笑道:「正是,這種隔空取物的手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困難,既然要比,我們就要比個有難度的!」

中村三郎大笑,道:「喲西,喲西,這個辦法不錯!」

華天雲一伸手,道:「中村先生遠來是客,理應先請!」中村三郎點點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慢慢伸出右手,一股真力破空而出,華天雲微微一笑,道:「請恕華某得罪了!」曲指一彈,一道指風射向那股真氣。

中村三郎喝道:「很好!」左手一拍,打出真力,將盤中一疊菜餚震起,就在同時,華天雲利用真氣,將盤中一碟菜餚隔空抓走。

中村三郎見了,臉色一變,想不到華天雲的速度並不比他慢,不敢大意,將真力運到極致,隔空拿菜。

轉眼功夫,兩人已將夥計手中盤子上的菜餚和筷子隔空拿走,中村三郎數了一數,見自己拿了四疊菜餚和一雙筷子,微微一怔。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中村先生的內功當真是驚人之至,你我各拿了四碟菜餚和一雙筷子,算是平手之局,中村先生想要再比,也請你劃下一條道來!」

中村三郎將剛才的情形想了一想,不禁有些驚奇。兩人出手極快,不過眨眼功夫,但他拿東西的時候,每一次出手,均是小心翼翼,擔心碟中菜餚打翻,反觀華天雲,神態悠閒。

他每拿一件東西,華天雲就會在同時,幾乎不分先後的將另外一件東西拿走,當他最後拿筷子的時候,本來華天雲的速度要落後他半分,但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將筷子隔空拿走,放到桌上以後,華天雲竟然比他早一步,將筷子放到了桌上。

雖說兩人所拿的東西都是一樣多,但落入行家眼裡,一眼就能看得出,華天雲拿得很輕鬆,游刃有餘,而他,拿得有些吃力。

華天雲要他劃下道來,他思忖了一會,道:「算了,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此話一出,同他坐在一塊的另外兩個和服老者臉色一變,對著中村三郎大吼起來。

中村三郎臉色哼了一聲,對著他們大吼,所說的話,都是方劍明等人聽不懂的語言。

三人爭執了一會,鈴木先生才口開說話,三人聽了鈴木先生的話,才停息了爭執。

鈴木先生看了看華天雲,道:「今日所請的武林高手,除了八大門派之外,我還請了丐幫高手,莫非先生就是丐幫幫主?」

「正是華某!」

「素聞丐幫乃貴國武林第一大幫,幫中上下能人輩出,幫主更是武功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乃大英雄也!」

「華某不過是一介武夫,當不起『大英雄』三字。華某只知何事當為,何事不當為,武林大會在正月十七召開,眼看時日不多,鈴木先生何必在召開武林大會之前要我們獻醜?」

話說得義正言詞,坦坦蕩蕩,許多人聽得熱血沸騰,方劍明對華天雲的敬仰又增添了幾分。

鈴木先生臉上很平靜,心頭卻是大驚,暗道:「據傳此人乃中原武林第一好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次行動,絕不能讓他得知,否則將很難辦!」沉思一下,站起身來,端起酒杯,道:「華幫主,敬你一杯!」

華天雲立身而起,拿起酒杯。

「鈴木先生太客氣了!」

兩人慢慢舉起酒杯,氣流不安的滾動起來。

眼看兩人就要仰首喝酒,鈴木先生道:「丐幫『破天錄』乃貴國一大神功,華幫主何不讓我等開開眼界!」

說著,雙眼暴射精光,一道無形的刀氣逼近華天雲。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鈴木先生既然想看,華某就獻醜了!」將手中酒杯一擋,無形刀氣擊中酒杯,沒有任何動響,酒杯霎時粉碎,散落在桌上,杯中的酒卻沒有落地,就像在底下鋪著一層無形的東西。

酒水轉動,飄在華天雲手心之間。就在酒杯碎裂的一霎那,鈴木先生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酒杯放到嘴邊,仰首……

「鈴木先生,華某也敬你一杯!」

鈴木先生心頭一跳,一股霸氣的力道壓雙臂之上,這股力道好強,令他一時無法舉杯喝酒。

說時遲那時快,華天雲張口一吸,停在空中酒水被吸得一乾二淨,緊接著,鈴木先生也把酒杯中的酒喝乾。

「原來是迎風一刀流!你到底是什麼人?」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射而出,大有動手之意。

眾扶桑武士拔出長刀,圍在鈴木先生四人桌前。武當派的弟子和峨嵋派的弟子紛紛拔出兵刃,站了起來。

華天雲眉頭一皺,道:「飛星道長,圓性師太,你們這是怎麼了?大家有話好說」

鈴木先生「哈哈」大笑了一聲,道:「都給我退下去!」

眾扶桑武士收起長刀,退了下去。

鈴木先生走上前來,對飛星老道與圓性師太道:「你們也認識這種刀法?」

飛星老道沉聲道:「老道雖然不曾見過,但也曾聽聞,鈴木,你怎麼會使『迎風一刀流』?」

鈴木先生淡淡一笑,道:「迎風一刀流乃本門至強刀法,也是我大和民族第一流的刀法,我身為武士,怎麼不會?」

圓性師太對他不報好感,冷冷的道:「令師何人?」

鈴木先生聽了,臉上一怒,接著一想,明白過來,道:「哦,原來你們把我當成了倭寇!」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又遇看老

飛星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老道可沒有這樣說過?」

圓性師太冷笑道:「就算不是倭寇,也有很大的關係!」

鈴木先生臉色一沉,想了一想,忍住了。

「『千葉真人』和『幻音師太』是兩位的什麼人?」

飛星道:「哦,你也知道兩位前輩?千葉真人是老道的師伯!」

圓性師太道:「幻音師太是貧尼的師父!」

「這就對了,難怪你們會知道『迎風一刀流』!實話告訴你們,他們兩人當年在福建所殺的人是本門叛徒,是我的一個師叔。他自甘墮落,以至遭來殺身之禍,是他罪有應得。所以,本門才沒有追究此事。

迎風一刀流乃本門神聖的刀法,不要將它和倭寇混為一談,否則,就是對本門的一種侮辱!」

說完之後,帶著扶桑人下樓而去,臨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刀神。

他隱隱感覺到,這人絕不是無名之輩,從這人身上,他能感覺到和師父一樣強大的氣勢。

扶桑人走了,各大門派紛紛下樓,華天雲因為有事,不便在此耽擱,將住處告訴了方劍明,帶著楊柳月和王賓告辭走了。

方劍明同楊柳月說話的時候,楊柳月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有些心虛。

他與周風的事難道被楊柳月知道了?他還想找機會問楊柳月有關周風的情況,看來只有等下次了。

少林寺和武當派的人是一起來的,而且他們住在同一家客棧裡,這兩派是最後走的。

由於刀神要拉方劍明去見魔刀門的人,方劍明和大苦、飛星老道說了幾句話後,才和清成告別,說他見過魔刀門的一些長輩之後,就會去見師祖伯。

兩派下樓而去,走了一段路,大苦皺眉問清成道:「清成,你說實話,剛才和明兒一起來的的是誰?」

清成道:「師父,不是弟子存心騙你,而是他老人家不讓弟子說,現在弟子可以告訴你了。他人家就是明兒的義父,天榜高手刀神!」

大苦臉顯驚容,道:「這下遭了,我得回去給他賠禮!」

說著就要往回走,卻被飛星一把拉住,道:「算了吧,他不告訴你真實身份,就是不想讓你拘禮,你現在回去賠禮,他多半帶著方小子從另外一條路上走了。咱們還是來想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大苦詫道:「什麼奇怪的事情?」

飛星道:「你發現沒有,圓性師太的脾氣改了不少,到京城後,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疏遠我們,還住在城外,你說奇不奇怪?」

「九大門派,只有她們門中全是女子,當然不宜和我等來往頻繁!」

「話雖如此說,但我覺得有些不對頭……」頓了一頓,笑道:「九大門派來了八家,唯獨崆峒一派沒有來,顯見凌雲子是不敢來了,生怕我們找他的麻煩!」

大苦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崆峒派出了這等事,我們非管不可……」想起一些事情,一臉興奮,道:「不知道江湖百曉生的傳言是否真實?要是真的,血手門再來侵犯武林,可有他們受的了!」

兩人邊走邊說,帶著一群弟子,很快走遠。

刀神帶方劍明到了魔刀門的住處。

魔刀門來的人可不少,除「魔門四秀」之外,還有六大壇主和三大使者。

「魔門四秀」按照年齡排名,分別是老大呂血,老二杜猛(曾相助過清成的那位),老三郭解,老四高唐。

六大壇分別是蝙蝠壇、鳳凰壇、孔雀壇、鶴壇、喜鵲壇、魚壇。

三大使者類似於魔教中的長老。

方劍明見過這些人後,相談許久,眼見天色不早,吃過晚飯,同刀神告別,說想去看看師祖伯。

街上開始亮起燈火,行人不少,方劍明走過大街,不經意間向左一看,見到一群人,心中微微一怔。

這群人以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為首,隊伍中中既有老人,也有少年,男女各佔半數。

他認識這蒙面女子是魔門的聖女白依人,看到她出現在京城,方劍明不由想起了在石壁上的事,同時也懷念起白依怡來。

他心頭暗道:「魔門的人也來了,不知聖母會不會來?要是來了,我非要去問她有關當年的事情不可!」

轉眼之間,白依怡帶著魔門的人轉到了另外一條街上去。他因為有事,並沒有很在意去向。

走了一會,按照清成所給的地址,還有大約一里路就可以到少林寺所住的客棧,他加快了腳步。

驀地,身後傳來古怪的蹄聲,這蹄聲來得突然,他回頭一看,先是微微一呆,然後便是大喜,道:「看老,原來是你呀,你怎麼也來了?」跑上去與來人見禮。

突然出現在後面的人正是方劍明所見過的那個自稱看唱本的老頭。

那晚,看唱本爬到樹上之後,自此不見蹤影,方劍明叫了他數聲,也不見他回應。這種奇人行事古怪,不能以常理論之。

方劍明和他萍水相逢,自然也沒怎麼在意他去了那裡,想不到這個時候,會在京城遇到他。

看唱本端坐驢背,嘻嘻一笑,道:「小兄弟,想不到真的是你,剛才我見前面有個人眼熟,就跟了下來,沒想到真的是你。上次你請我喝酒,這次我有錢了,也回請你一次,你可不許推遲,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方劍明有些為難,道:「看老,我怎麼會看不起你呢?不過……」

看唱本一瞪眼,道:「不過什麼?」

「晚輩現在要去見師門的一些長輩,能不能下次……」

看唱本搖手道:「不行,不行,你和那些小和尚,老和尚,有的是相聚日子,我和你碰面可是極為困難,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走走走……」

說著,輕輕一拍毛驢腦袋,那毛驢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調轉方向,朝另外一條街上走去。

他好像斷定方劍明一定會來,頭也不回的笑道:「小兄弟,京城發生了什麼事呢,鬧哄哄的!」

方劍明跟在後面,心頭暗道:「你都知道我要去見什麼人,居然不知道京城要召開武林大會?」

口中道:「朝廷要召開武林大會,所以武林中的許多門派都來參加了。看老,難道你不是衝著武林大會來的嗎?」

「我那裡有這麼好福氣啊,能被邀請的人,無一不是江湖中叫得起萬兒的人物,我算那根蔥?不過,這武林大會也沒什麼好玩的,你可要當心朝廷把你們給吃了!」

方劍明一驚,問道:「看老,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唱本嘻嘻一笑,道:「我說什麼來著?我沒說什麼啊,走走,喝酒去!」

說著,一拍毛驢腦袋,毛驢屁顛屁顛的超前飛跑,方劍明心頭疑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看唱本對京城的街道極為熟悉,轉來轉去找到一家小酒館來,將毛驢交給夥計之後,兩人進了酒館,看唱本點了酒菜,兩人邊喝邊聊,方劍明屢次想問他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但看唱本存心不讓他問,儘是問他一些閒話,比如說怎麼不見白依怡啊,和她的關係發展得怎麼樣了,又接著問祝紅瘦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然後又勸方劍明不要太花心。方劍明聽了,只有苦笑。

酒足飯飽,看唱本一推酒杯,突然問道:「對了,問你一個正事,那晚賬房給你的紙團上寫了什麼?」

方劍明大吃一驚,賬房先生暗中遞給他紙團,這事白依怡都沒有瞧見,竟會被他發覺了,讚道:「看老,你的眼力好強!」

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你問這事,我也想問你,你那晚去了那裡,難道是去追兇手去了?」

看唱本點了點頭,低聲道:「紙團上是不是寫著行刺,扶桑浪人之類的話?」

方劍明更是驚奇,道:「不錯,原來你都知道了。紙團上是這麼寫的:王行刺,引扶桑浪人入室,大錯矣!師兄召見,定有陰謀。」

看唱本聽了,笑道:「那小子果然沒有騙我,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咱們走吧!」

方劍明將最後一杯酒飲盡,問道:「賬房戲先生的師哥是什麼人?」

看唱本起身,笑道:「他是『豫地第一棧』的老闆,但是憑他的身份,還開不起這麼大的客棧,東家來歷大有來頭。走,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方劍明奇道:「什麼地方?」

看唱本道:「京城最神秘也是最危險的地方——皇宮!」

第五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夜行人

方劍明一呆,道:「皇宮?」

看唱本看了看他,怪叫道:「怎麼?你怕了麼?宮中侍衛遍佈,大內高手如雲,所謂龍潭虎穴,也不過如此,也難怪你會怕。」

方劍明知道他在用激將法,苦笑道:「看老,我也不是害怕,我就想知道我們去皇宮做什麼?」

看唱本道:「我想看看皇宮的夜色與其他地方的夜色究竟是不是一樣的!」

拉起方劍明飛快的奔出了酒館的大門,丟下一句話道:「老闆,把我的毛驢看好了,要是丟了,當心我賒的酒賬不給你付了!」

酒館老闆聽了,搖頭苦笑道:「行了,行了,你那毛驢,送人都未必有人要,誰還會去偷!」

皇宮,又稱紫禁城,就是皇帝居住,處理政事的地方,日夜有侍衛巡視,別說有人溜進去,就是靠近了,也得被守城的衛士趕走。

夜色下,兩道人影,如同青煙一般來到城牆下的護城河旁,兩人身形不停,一運真氣,快如閃電,貼著御河橋落到了城牆根下,壁虎一般粘在了城牆上。

兩人身形快到極點,守城的衛兵那裡看得見。

過了一會,「卜通」一聲,有東西落入了護城河中,響聲在靜寂的夜裡傳出,分外響亮。

「什麼人?」

五個守城的衛士被驚動,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到了御河橋上,就在他們雙腳即將著地的那一瞬間,空氣中刮過一道微風,那兩個人以肉眼難以發現的速度一躍而起,上到城牆上,一晃不見蹤影。

五個侍衛在四周查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回轉。

這兩人正是方劍明和看唱本。

兩人溜入皇宮之後,方劍明一路跟著看唱本,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

皇宮面積極大,殿宇連雲,綿亙不絕,夜晚的皇宮,樓紅燈亮,更顯豪華,散落在四處的樓閣,各有不同形貌和特色,隱隱之中,傳來暄笑聲。

一排排巡夜的衛兵在過道上來往穿梭不停,戒備森嚴,倘不是二人輕功超凡,早已被人發現。

這時,兩人隱伏在一個假山內,看唱本悄聲道:「你說小皇帝見了我們這個樣子,會不會怕得要命?」

方劍明詫道:「我們要去見皇帝麼?」

「是啊!」

「去見他幹什麼?」

「去提醒他當心暗算啊!」

正說到這,看唱本臉色一變,道「有人來了!」

話聲未了,只見一條黑影,從遠處的琉璃瓦面上一掠而過,輕功之高,已臻化境。

方劍明道:「此人是誰?輕功如此之高!」

看唱本笑道:「今晚來皇宮的高手,看來不止我們兩人啊!」

正要出去,就在他舉步的一時間,遠處有人高喝一聲,道:「好大膽的刺客,竟敢闖進宮來,給本統領拿下他!」

一群衛士聽到有刺客,大呼著「抓刺客」,跑了過來,從假山旁飛奔而過,方劍明心頭一動,瞧準最後一名衛兵,伸手就抓,不料半途卻被看唱本伸手打斷。

方劍明詫道:「看老,你這是為何?」

看唱本嘻嘻一笑,指了指左首,笑道:「你看,這些人才適合我們的身份,那種小侍衛檔次太低!」

只見遠處八條人影飛躍而到,八人落地後,也不知道商議了什麼,八人分作四批,從四個方向朝刺客包抄而上。

有兩個人正好要經過假山旁,兩人剛從假山上空飛過,卻聽低下有人怪笑道:「喂,兩位辛苦了,下來睡一會兒吧!」

兩人心頭大驚,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來,只覺腦袋一沉,從空中掉了下來,被方劍明和看唱本分別接住。

二人撥了他們衣裳,套在身上,看唱本摸了摸鬍子,道:「小兄弟,你說我這個樣子,像不像錦衣衛?」

方劍明看了看他,笑道:「看老,等我給你易容一番,便沒有人知道我們假冒的了!」

說完,照著那錦衣衛士的樣子,給看唱本施展易容之術,接著又給自己施展。方劍明的易容術得到了西門先生的真傳,花不了多少時間。

兩人從假山中跑出來後,那邊的打鬥已到了激烈之處,兩條人影在場中你來我往的相鬥,勁風強勁,各不相讓。

圍著他們的是一群衛士,有的提著燈籠,照得四下光亮。

這些人中,大多數是巡夜的衛士,錦衣衛高手並不是很多。方劍明和看唱本走近前來,兩人定睛看去,只見相鬥的人是一個蒙面黑衣人和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人。

這錦袍中年人,方劍明認識,正是錦衣衛四大副統領之一的聖手何飛。

聖手何飛奈何不了對方,心頭微微驚奇,陡然喝道:「你是什麼人,還不束手就擒,免得受到皮肉之苦!」

蒙面黑衣人怪笑一聲,古怪的道:「何大人,你好微風啊!想要拿我,除非你們幾個統領都來齊了!」

運勁一劈,一道如山掌力捲向何飛。

何飛臉色一沉,道:「原來你還藏私!」雙手一翻,印了上去。

蒙面黑衣人怪聲道:「何大人,告辭了!」

雙臂猛地一振,雙掌朝前一揮,勁風雷動,站在四周的侍衛,被逼得紛紛後退,大叫道:「刺客好厲害,大家合力將他拿下!」

話剛一落,「轟」得一聲巨響,一條人影凌空飛起,向外飛躍,緊接著一條人影飛躍而起,雙手一舉,使了一個古怪的招式,一道無形的真力抓向率先飛起那人。

前者頭也不回的喝道:「何大人,你當真要與我一見高低麼?」

左手往後一拍,傳出一道奇異的龍象聲,一股強大的氣勁同何飛的真力一撞,何飛悶哼一聲,被逼得落下地來,雙肩晃了一晃。

蒙面黑衣人深吸一口內氣,雙掌一分,將兩個錦衣衛高手震飛,正待要走,只聽有人怒道:「好大膽的刺客,我『賽李逵』李壯來會會你!」

一個高大身材的錦衣衛飛步而到,一拳轟向蒙面黑衣人,蒙面黑衣人飛起一腿,攻向了李壯,就在這時間,一個方臉長眼的錦衣衛高手叫道:「二弟,小心!」手中的一把大刀「唰唰唰……」的砍向了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大吼一聲,一腳穿過李壯的拳影,在他的麻穴上一撞,身形一翻,雙掌一合,將長臉錦衣衛的大刀夾住,奮力一抖,喝道:「去!」將對方拋了出去。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眨眼功夫,何飛同對方硬拚了一擊,只覺氣血沸騰,一時不敢亂動,對方的內力之強,似乎還在他之上,武功之高,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見黑衣蒙面人打退了十來名衛士,跑出了十多丈外,很多人緊追不捨,黑衣蒙面人猛地一回頭,雙掌一劈,排山倒海一般的真力將追上來的錦衣衛迫退,飛身一起,落到屋頂上,一掠而去。

何飛緊跟上來,一躍而上,落到屋頂,見了黑衣蒙面所去的方向,並沒有急著追趕,冷笑了一聲,道:「就算你武功高強,也難以逃出去!」

一晃而落,吩咐那些侍衛向南面追去。走到那被點中穴道的李壯身旁,給他解開穴道,道:「李撞,你沒事吧?」

李撞一躍而起,道:「我沒事,大人,刺客跑了嗎?」

長臉錦衣衛聽了,道:「二弟瞎說,宮中高手眾多,刺客怎麼會跑得了?」

何飛笑道:「不錯,他跑不了,他現在恐怕已經遇上了老孔和於統領,在他們二人聯手之下,刺客又能跑到那裡去?」

說完之後,對長臉錦衣衛道:「不凡,你與李壯、周能、金奇志,都到西宮那邊去一下,將此事告知大統領!」

李壯聽了,道了一聲「是!」一拉方劍明,叫道:「老周,咱們走!」

方劍明心頭一喜,這樣看來,他所假冒的那人就是周能,看唱本輕輕移動了一下身軀,見沒有人動身,估計自己所假冒的就是那叫金奇志的衛士,順勢跟了上去,果然沒有被外人看出破綻。

何飛見他們走後,對剩下的四名錦衣衛道:「你們跟我來,我倒要看看是那條道上的人,竟敢夜闖皇宮大內!」領著四人騰身而起,向皇宮南面如飛而去。

被何飛叫做不凡的那名錦衣衛姓名叫諸葛不凡,早在八年前,他和他的拜弟,也就是那外號叫「賽李逵」的李壯,兩人在「豫地第一棧」遇到聖手何飛,他們沒有買到「長生瓶」,卻同何飛搭上了關係。

何飛見他們武功不錯,又加上諸葛不凡來歷不小,有的是錢。所以,何飛就幫他們在錦衣衛中討了差事,兩人都做了錦衣衛百戶,跟在何飛身邊辦事。

諸葛不凡和李壯在京城待了好幾年,時常在宮中巡視,對皇宮相當熟悉。不一會兒,四人飛步來到一座宮殿前。皇宮太大,那頭出現了刺客,這頭卻十分安靜。

宮殿前,一字排開,站著八個帶刀侍衛,見四人到來,八人躬身,內中一人道:「諸葛大人,有事嗎?」

諸葛不凡道:「有夜行人私闖皇宮,已經被幾位統領攔住。大統領可在這裡?下官有事稟告!」

侍衛道:「在,你們跟我來吧!」

領著四人進了宮殿大門內。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章 好賭的皇上

這座宮殿處於後宮之內,佔地甚廣,樓角斜飛,紅瓦高牆。

那侍衛帶著四人走過一座花園,來到一間亮著燈光的門前。侍衛讓四人稍等一會,他先進屋通報。

不一會,侍衛出來把諸葛不凡叫了進去,自己則向四人告辭走了。

看唱本見諸葛不凡進去之後,向方劍明偷偷使了一個眼神,傳音道:「這屋裡有高手,當心被他們識破身份!」

方劍明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諸葛不凡見了什麼人,說了些什麼。片刻,諸葛不凡出來,道:「大統領叫我們守在這裡,以防再有刺客!」頓了一頓,道:「我們四個分開來,要是發現有什麼情況,以長嘯為號!」

四人分開,在四周巡視。

看唱本朝西頭「巡視」而去,向方劍明傳音道:「小兄弟,跟我來!」

兩人裝著巡視的樣子,轉了幾轉,走到了一處昏暗角落,看唱本悄聲道:「小兄弟,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小皇帝就在此地!」

方劍明奇道:「看老,你怎麼知道?」

看唱本笑道:「你運起內力聽聽,小皇帝是一個好賭之徒,此時,正在屋子裡同妃子耍賭呢!」

方劍明運功凝神一聽,果然聽見笑談之聲,同時還傳來一些他聽了但有些不太明白的聲音。

「看老,你說怎麼辦?」

看唱本沉思了一下,陡然眉開眼笑的道:「好了,好了,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

「你去見小皇帝,告訴他有人要刺殺他,叫他當心一點!」

「看老,你武功比我高,要去也得你去,萬一我行動不慎,被發覺了怎麼辦?」

沒事,沒事,你偷偷的溜進去,我在一旁助你,沒人會發現你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看老,不如這樣,我們將這事告訴給錦衣衛,讓他們轉達給皇上,豈不是更好?」

看唱本翻了一個白眼,道:「你這不是找死麼,讓錦衣衛知道我們假冒他們的人,他們會放過我們麼?快去,快去,錦衣衛的大統領雖然人在另外一間屋子裡,但他的心神一直注意著小皇帝的屋子,讓我來干擾他一下,好讓你進屋!」

說完,身形一晃,也不知去了何處。

方劍明只好獨自一人去見皇帝。

他施展輕功,偷偷的摸到了那間發出笑談聲的屋子前,屋裡亮著昏暗的燈光,他貼著窗戶,凝神靜聽,發現裡面居然還有兩個武功頗為不弱的人。

他眼珠轉了一轉,走到大門前,伸手敲門,只聽屋內有人喝道:「是誰?」

方劍明低著嗓子道:「大統領吩咐我來的!」

腳步聲傳來,走到門邊,將大門打開,方劍明一大步跨了進來,一個侍衛打扮的漢子張開嘴,道:「你……」

話未說完,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四道指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這名侍衛和坐在一張椅子上喝茶的侍衛的麻穴,啞穴封住,兩人目瞪口呆,動也不動,一坐一立,十分古怪。

方劍明回身將門輕輕的關上,對站著的侍衛笑道:「大哥,委屈你了!」抱起侍衛走過去,將他放在椅子上。

想了一想,把桌上的一個茶杯放到他的手裡。這麼一看,兩個侍衛坐在椅子上,就如在喝茶一般,不走近前看,還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這間屋子左首有一個圓門,方劍明輕手輕腳的走過圓門,走到了掛著一塊藍色簾子的大門前。

笑談之聲隱隱從裡面傳來,方劍明聽了聽,微微一奇,掀開簾子一角,朝裡一看,只見兩個宮女撲在桌上睡大覺,屋子內的一角開了一個大門,從那裡傳來陣陣的說話聲。

掀開簾子,輕飄飄的走近屋內,在兩個宮女的睡穴上微微點了一下,轉到大門口,向裡偷偷的張望。

只見最裡面的這間屋子相當寬敞,正中擺著方桌,錦凳,四下亮著明亮的燈光,比前面的兩間屋子要明亮得多了。

一個穿著黃袍的青年正和三個打扮妖艷的女子圍著方桌打麻雀,由於四人一副心神放在麻雀桌上,並沒有發覺有人到了門口。

黃袍青年突然「哈哈」一笑,道:「快打,快打,薛淑妃,你這次要是再打錯牌,今晚就由你陪朕了!」

坐在黃袍青年左首的一個妖艷女子笑道:「皇上,你不要催人家嗎?就算人家不打錯牌,人家也一樣願意陪皇上!」說著,玉指一伸,打出一塊麻雀。

黃袍青年見了,十分高興,道:「薛淑妃啊薛淑妃,看來你今晚注定是朕的了,嘿嘿,看見了麼,朕正需要『吃』你的這塊三餅!」將牌一推,得意的道:「清一色!來來來,薛淑妃,三個香吻,王惠妃和陳順妃,一個香吻!」

三個女子站起身來,那叫薛淑妃的撲到黃袍青年懷裡,撅著鮮紅的小嘴,在對方的臉龐親了三下,其他兩位跟著親了一下,黃袍青年的臉上本來已是佈滿了嘴唇印,加了五個,臉上一團花。

三女見了,「格格」嬌笑,王惠妃笑道:「皇上,你看你臉上儘是我們留下的唇印,讓人家給你擦去一些吧!」

黃袍青年聽了,搖搖手,道:「不然,不然,這是朕打麻雀所取得的戰績,朕自從學會打麻雀以來,還沒有像今日這般大吃三方,感到痛快無比。今晚,朕一定要通殺你們三人,殺得你們心服口服,哈哈!」

說完,開始堆牌,堆了三堆之後,突然發現有些不妙。只見三女坐在錦凳上,一臉媚笑,動也不動,話也不說。

黃袍青年詫道:「三位愛妃,你們怎麼了?怎麼不砌牌啊?」

三女還是不動不說,眼珠卻轉個不停,媚笑越來越古怪,倒像是哭似的。

黃袍青年看出情形不對,臉色一變,正待出聲,只聽有人道:「皇上,你最好不要叫喊,她們都已經被我點住了穴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隨著話聲,方劍明從門口飄身而進,黃袍青年見了,臉上大驚,站起身來,喝道:「你是……是在何處當差,好大的膽子,沒有朕的允許,竟敢闖進來,來人,來人……」

方劍明臉色一變,伸指去點對方的穴道,誰知黃袍青年身形一晃,居然躲了過去,方劍明「咦」了一聲,身形加快,一指點在對方啞穴上,道:「看不出來你還有些武功……」

嚇唬的道:「你要是乖乖的不要動,聽我說話,我就解了你的啞穴,你要是再大喊大叫的,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黃袍青年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神色很害怕。

方劍明伸出右手兩指,夾住一塊麻雀,道:「不要懷疑我的能力!」運勁一夾,將麻雀夾斷。

這份功力當真非同小可,要震碎麻雀容易,但要夾斷麻雀,卻很困難。

黃袍青年雖然不會武功(他練過一些拳腳,但那只是練著玩的,剛才那一閃,是人傳授給他的逃命之法),但平時同宮中的錦衣衛統領和大內供奉來往頻繁,見識不小,看出方劍明的這一手功夫,比起大內的頂尖高手毫不遜色,那裡還敢不聽話。

解了啞穴,他乖乖的坐著,沒有喊叫,心頭卻怒道:「外面的侍衛是怎麼搞的,有人闖進來,他們竟然不知道,司馬大統領呢?難道他也沒有發覺有刺客麼?朕脫身之後,非得給他們治罪不可!」

方劍明見他滿臉都是唇印,眉頭一皺,道:「把你臉上的唇印擦乾!」

黃袍青年不敢不聽,在一個女子懷內找了一塊帕子,擦去臉上的唇印。

方劍明見他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的,心頭暗道:「想不到皇上就是這個模樣!」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驚嚇而已

黃袍青年看了看方劍明,陡然一驚,失聲叫道:「你……你不是錦衣衛的周能嗎?你好大的膽子!」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皇上,我不是周能,我是假冒的!」

「那你是誰?為何假冒,來皇宮所為何事?」

「我只是一個江湖中人而已,我之所以來皇宮,還是為了皇上的安全!」

黃袍青年怒道:「你點了朕愛妃的穴道,要挾朕,這也叫為了朕的安全?」

方劍明冷笑道:「那是不得已而為之。皇上,我的時間不多,我來是提醒皇上,有人要暗殺你,你要當心身邊的人!」

黃袍青年聽了,忍不住大笑道:「笑話,朕貴為一國之君,身邊高手無數,誰能暗殺得了朕?」

方劍明冷笑道:「皇上,倘若我要殺你,你有幾成的把握逃得出去!」

黃袍青年神色一驚,道:「你要是殺了朕,你也逃不出皇宮去!」

方劍明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既然我進得來,其他人也進得來,你看著辦吧。本來你的生死與我毫不相干,但我既然來了,順便說一些話兒,中不中聽,全在於你!」

黃袍青年道:「什麼話?」

方劍明神色一正,道:「瓦刺屢次進犯邊界,禍患不小,倭寇騷擾沿海,強搶民財,天下尚有許多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些事皇上難道沒聽說麼?」

黃袍青年笑道:「瓦刺小打小鬧,不足為患,這次也先還派來貢使,敬貢名馬,表明要與我大明朝世代交好。至於倭寇嗎,倭國人曾向先帝進表稱臣,也不敢作亂!」

方劍明聽了,冷哼一聲,也不駁斥他。沉思了一下,道:「皇上,你好自為之吧,這次暗殺你的人,和倭寇有關,言盡於此,我該走了!」說完,轉身就走。

黃袍青年叫道:「喂,你要走也得給她們解開穴道啊!」

方劍明想起什麼事情,突然轉身走到桌旁,隨手抓了一把麻雀,道:「半個時辰之後,她們的穴道自解。對了,忘了說一聲,外面的侍衛和宮女都被我點了穴道,你不要怪罪他們,還有錦衣衛的周能。我要是聽說他們被皇上殺了或者出了什麼事,哼哼,當心我再次闖進宮來!」說著,退出了房間。

黃袍青年呆了一下,外面突然傳來長嘯聲,有人大呼「有刺客,有刺客!」,「蓬」的一響,有人闖進外屋,接著是人的驚呼聲道:「不好,張侍衛和黃侍衛被人點了穴道!」

腳步聲凌亂,向裡屋傳來,黃袍青年坐在錦凳上,一臉憤怒,想了一想,正要大聲喝退他們,卻聽有人沉聲道:「都給我退下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一個穿著紫袍的黑臉老者和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進來。那中年太監見了屋中的情形,急忙下跪低頭,叫道:「皇上,奴才等人來遲,以致賊人驚擾了皇上的萬斤之軀,奴才該死!該死!」

紫袍老者也跪下道:「皇上,卑職來遲,請皇上責罰!」

朱祁鎮(黃袍青年)拍了拍桌子,道:「你們都是怎麼搞的?刺客闖進屋裡,你們毫無所知。幸虧刺客志不在朕,不然,朕就……哼,你們先起來說話!」

兩人站起來,中年太監誠惶誠恐的道:「皇上,你說刺客沒有……那麼這……」

朱祁鎮看了看紫袍老者,道:「司馬大統領,你把她們的穴道解開!」

紫袍老者正是錦衣衛的大統領司馬無風,只見他袍袖一揮,發出數道氣勁,打在了三女的身上。三女「哎喲」一聲,哭哭啼啼起來,害怕的道:「有鬼,有鬼,皇上,人家……」

朱祁鎮聽了,氣得臉色發白,喝道:「都給朕閉嘴,你們三個給朕退下去!」

三女不敢多言,膽戰心驚的退下,司馬無風跟著出去,將那兩個宮女的穴道解開,叫她們也退下,屋裡只剩下朱祁鎮、司馬無風、中年太監。

朱祁鎮賜坐之後,司馬無風問道:「皇上,刺客長得什麼樣子?」

朱祁鎮道:「他假冒周能,朕瞧不出他的真實相貌。司馬大統領,你在宮中多年,武功超絕,先皇十分信任你,今日之事,你怎麼解釋?」

司馬無風苦笑了一聲,道:「皇上,卑職無能,一直沒有發覺刺客,直到刺客臨走之前被侍衛發覺,卑職才被驚動!」

朱祁鎮聽了,驚道:「司馬大統領,細數整個大內,除了大供奉之外,誰也不是你的對手,你這麼一說,刺客的武功豈不是超凡入聖了!」

司馬無風皺眉道:「皇上,卑職斗膽,想先問有關刺客的事情!」

朱祁鎮沉思了一下,道:「好,朕允許你先問!」

司馬無風道:「刺客身手如此高強,他來找皇上,既然不是傷害皇上,不知所來為何?」

朱祁鎮道:「你不問,朕也要說,他是來告訴朕,說有人要暗殺朕,叫朕當心身邊的人,尤其是那些來參加京城武林大會的倭人!」

那中年太監聽了,眉頭微微一聳,卻沒有吭聲。

司馬無風「咦」了一聲,暗自叫奇,沉思了一下,道:「原來如此,看來此人並不是刺客,只是來通報而已,但他的行事不當,錦衣衛會盡快抓住此人,聽候皇上的發落!」

朱祁鎮道:「看來也只好如此了。不過,此事最好不要向外聲張,你們錦衣衛做事小心點,免得引起無謂的麻煩,司馬大統領,你明白朕的意思?」

「卑職知道了!」

「司馬大統領,這次朕受到驚嚇,本來是要問罪於你的,你可知道,朕為何又不想問罪於你了?」

司馬無風急忙站起身來,躬身道:「卑職不知!」

「一來,因為你的家族和朕有些淵源,二來,你的身份使然。朕知道宮中有無數高手,但靠得住,武功算是絕頂,不過幾人而已,你是其中之一,要是把你治罪了,朕又去那裡找信得過的貼身侍衛呢!」

司馬無風趕緊說道:「皇上對卑職的厚愛,卑職一定銘記於心,下次絕不會出現這等事情!」

朱祁鎮聽了,高興起來,道:「對了,司馬大統領,這次京城武林大會進行得怎麼樣了?」

司馬無風道:「啟稟皇上,此次武林大會,所到的武林人士不下萬數,參加比賽的武林高手也達數百人之多,相信到時能夠選出合適的人選!」

朱祁鎮「嗯」了一聲,道:「這樣就好,今晚的事,吩咐下去,誰也不許外傳。李公公,朕有些累了,你陪朕到艷貴妃那裡,朕要去看看她的絕世舞技!」

中年太監急忙起身,道:「是,皇上!」

方劍明出了大門,剛把門給關上,身後有人叫道:「咦,老周,你怎麼敢進去?是誰叫你進去的?」

方劍明聽了,暗叫糟糕,回過頭來,低沉嗓音道:「李大哥,我……」

李壯叫道:「老周,你今晚怎麼古里古怪的,剛才和你搭話,你半個字也不吭,現在還跟我這麼客氣!」

方劍明暗呼「不好」,不知道他看出了破綻沒有,但又不敢多開口,只好傻笑了幾下,眼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李壯突然眉頭一皺,接著臉色大變,失聲道:「你……你不是老周,你是何人?」

方劍明假裝鎮定,低沉嗓音道:「我不是周能,誰是周能?」

李壯伸手一指方劍明,道:「我現在才發現,你的刀和老周的刀不同,老周的刀鞘上那裡來的花紋,你……」

方劍明臉色一變,突然「哈哈」一笑,道:「李大哥,你好眼力,在這種天色之下,你能認出此刀非周能之物,佩服,佩服!」

說著,甩手一打,一道黃光飛射李壯。

李壯長嘯了一聲,大喝道:「有刺客!」運起內力,左拳轟出,將黃光震飛,隨之揉身而上。

方劍明焉能讓他追及,大笑聲中,飛躍而起,落到了屋頂。

剛上屋頂,還沒有來得及施展輕功,一條人影猶如鬼魅一般從黑暗中躍起,向方劍明撲了過來,來人的速度簡直就不是人,方劍明的雙腳還沒站穩,那人已到了他身前三尺,方劍明心頭大駭,暗道:「宮中竟然有此高手,難道是司馬無風?」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別慌,是我,站得那麼高,想當靶子嗎?」

方劍明心頭一鬆,便被看唱本拿住了腰身,帶著他往底下急如電光石火的衝去。兩人剛落地,一個響亮的聲音喝道:「司馬無風在此,大膽刺客竟敢闖宮,還不束手就擒?」

一道強大的氣勁往這裡探了過來,方劍明正要動手,看唱本嘻嘻一笑,道:「沒想到這老小子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了,厲害,厲害!不愧錦衣衛大統領!」

一扯方劍明,輕如一道煙子,閃電一般的出了近百丈開外。方劍明見了,心頭大驚。對看唱本的底細越發懷疑,此老究竟是何方神聖,武功出奇的高強。

司馬無風發出那道氣勁後,本想可以攔住對方,誰知來人的身法實在太快,想去追又焉能追得上。心頭不禁沉重起來,眉頭深鎖,同那中年太監在一群侍衛圍攏下,闖進了大門去。

看唱本與方劍明安全離開此地之後,飛奔了一會,才放慢身形。

此時,整個皇宮靜悄悄的,就連先前那夜行人闖入宮來的亂子也銷聲匿跡,方劍明奇道:「看老,難道那夜行人已經跑了嗎?」

看唱本笑道:「他當然跑了,有一個大高手相助他,宮中有誰攔得住他們!」

方劍明聽了,對他更是懷疑,問道:「看老,你究竟是誰啊?你怎麼知道那夜行人還有同伴?你的武功如此高強,應該不會是無名之輩啊!」

看唱本翻了一個白眼,道:「誰說無名之輩就不能武功高強了,再說了,你從那裡看得出我武功高強?」

方劍明道:「剛才你的那一手輕功,莫說在下,細數整個武林,又有幾個人能夠辦到,這不是證據麼?」

「不對,不對,我的武功很差,不信的話,等我們出去之後,咱們比劃比劃!」

「看老,你說笑了!」

「誰跟你說笑了?你給小皇帝說了麼?」

「說了,但是他要不信,這也沒有辦法!」

「有司馬無風在,他不信也得信!」

突然一拉方劍明,快如飛鳥,躍上了一座高樓,剛藏好身子,底下傳來三聲「蓬蓬蓬」的細響,接著就是三股白霧閃過,三條人影出現在底下的一片草地上。

方劍明見了,心頭大奇,暗道:「這是什麼身法,來得如此古怪!」

只見出現在底下的三人穿著打扮一模一樣,不過高矮不同罷了。三人一律灰色的緊身衣,臉上蒙著灰面罩,只留一對眼睛在外,肩上背著一把古怪的刀。三人看上去,神秘兮兮的。

三人掃了一眼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禁不住陰笑了一下,三人以一種古怪的步法朝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看唱本悄聲道:「走,追上去看看,他們是扶桑忍者,剛才所使的功夫是忍術!」

方劍明低聲問道:「什麼叫忍者?忍術又是什麼?」

看唱本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反正有些古怪,咱們小心就是!」

兩人悄悄的跟在三個扶桑忍後面,不一會到了城門下,只見前面的三個忍者身形陡然一頓,猛然消失不見。

方劍明見了,暗自叫怪,看唱本則是微微一笑,指了指城牆上,方劍明運功凝目一看,只見在離牆頭還有兩尺之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爬動,倏的,三道以肉眼難以看清身影在城牆上一晃,便消失了蹤跡。

兩人急忙施展絕頂輕功躍過城牆,出了皇宮之後。二人小心翼翼,追在三人之後。三個忍者大概是不會相信有人能跟蹤他們,始終沒有回頭看上一眼,只管往前飛奔。

半盞茶功夫,來到一處高牆下。

方劍明和看唱本本能的閃到一旁隱身藏起。從這堵高牆可以看出,這戶人家在京城絕對是大戶,不是名門貴族,就是京中那個大臣的府上。三人靜靜的立在高牆下,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啪啪啪」的三下拍手聲,一條人影出現在牆頭,朗聲讚道:「三位端的是好身手,在下深感佩服!」

正中那個忍者以一種怪怪的腔調道:「我們要見主人!」

牆頭那人笑道:「三位得手了麼?」

那忍者道:「見了主人再說!」

牆頭那人笑道:「你們的主人和在下的主人,還有另外一個貴客,就在花園中等候三位的佳音,請跟我來!」

說著,飛身落下,三個忍者騰身躍起,落到了牆內。

方劍明正在思忖要不要進去,卻被看唱本一把拉住,只覺眼前一花,竟然到了牆內,所用的身法竟然超出了輕功的範疇。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此老倘若行走武林,天榜,地榜上的高手,恐怕沒有一人能是他的對手!」

看唱本不管他的驚奇,拉著他就走,雖然不見了要跟蹤的人,但看唱本好像知道他們去了那裡一般,帶著方劍明東繞西轉,一直往前飛奔。一路上也出現過巡夜的衛士,但二人的輕功高超,那裡會被這些武功低微的衛士發覺。

片刻,二人來到了一道圓門之外。圓門內是一大片草坪,草坪中有一個花園,種著許多花兒,雖然寒氣依然侵襲,但那些花長得甚是茂盛。二人屏住呼吸,慢慢的向院內一處燈火明亮的地方走近。

此時,在花園中的一座花廳內,四柱高掛燈籠,照得四下發亮,廳內擺了一桌酒宴。

坐在主人位置上的是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身穿一件白色綢衫,臉上始終帶著一副善意的微笑,叫人一見,就心生好感,但不知怎麼回事,隱隱之中,又給人一種害怕的感覺。

在他身後,木頭一般的站著一個全身上下套了一件黑色大衣的「高人」。這人奇怪得很,除了露出一對眼睛在外面以為,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沒有露在外面,整個人就給人一種「套中人」的感覺。

如果說他的打扮令人驚奇,那令人恐怖的就是他的身材,花廳很高,但他立在廳中,就如一根柱子一般,尋常一個大漢立著他面前,還不到他的胸口,就算高如中洲五虎那般的人,也還要比他矮了大半個腦袋。

處在客人的位置上,分左右而坐,左首是一個綠袍老者,一隻手奇怪的攏在袍袖裡,好像羞於見人。

右首是一個穿著和服的小鬍子中年人,腳下穿著一雙布鞋。三人邊喝邊聊,突然三人像是發現了什麼,都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

腳步聲傳來,四個人一前三後的走近花廳,見到他們來到,那相貌英俊的青年立身而起,拍手笑道:「我們的勇士回來了!」

他站了起來,其他二人也不好意思坐著,也跟著站起。

綠袍老者看了一眼那三個忍者,笑道:「看他們三人的情形,必定是拿到了東西,德川將軍,恭喜,恭喜!」

英俊青年也笑道:「德川將軍,你的手下當真不愧全扶桑最優秀的忍者,小王敬你一杯!」說著,拿起了手中的酒杯,德川將軍急忙端起酒杯,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王爺,倘若不是你的鼎力相助,他們進了皇宮,也未必能找到地點。今後王爺有何吩咐,本人一定全力以赴,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長長久久!」

英俊青年笑道:「是極,是極!」兩人一飲而盡。

那人帶著三個忍者來到花廳外,便即垂手立在一旁,三個忍者面朝德川將軍跪下,齊聲的說了一句扶桑語。

德川將軍鼻中「嗯」了一聲,將手一抬,三人立身而起,德川將軍沉聲道:「東西拿到了麼?」

先前說話的那個忍者道:「主人,東西已經拿到手中,請主人過目!」

德川將軍雖然早已料到他們會得手,此刻聽說,也禁不住露出得意和喜色,嘴裡大叫道:「喲西,喲西!」

那忍者在懷內摸了一下,掏出一個長圓的東西,抬腳就往花廳內走去,還沒走出三步,突然傳來一道輕風,一條人影撲了過來,伸手抓向他手中長圓的東西。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黑」

這人來得未免太快了,場中之人,無一不是高手,但此人來到近前之後才發覺不妙。

眾人變色喝道:「住手!」向來人發動了進攻。

氣勁橫飛,真力亂舞,整個花廳之內佈滿了勁風,人寸步難行。

那人「嘻嘻」一笑,身形如一團棉花在勁風之中飄著,眨眼之間同那忍著交手三招,將對方手中的長圓東西奪去。

那忍者最拿手的功夫是忍刀,但來人出招之快,他連拔刀的機會也沒有(忍者的拔刀之術可以說是最快的,可見來人的招式快到了極點,根本就不給忍著喘息的機會),待他發覺手中的長圓東西被對方拿走時,想要動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深深陷於地下,心頭大驚,冷汗直流。

此人的內力之深,簡直就不是人。

來人搶走忍者手中的東西,翻身就退,迎面碰上了綠袍老者。

綠袍老者沉聲喝道:「大膽刺客,竟敢私闖王府,把東西給老夫放下!」伸手一指點出,指風斯斯,射向來人的手腕。

來人笑道:「這一手豈不就是大理段家『逍遙神劍』?」說著,依葫蘆畫票瓢,亦是一指點出。

兩道指風相碰之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掛在柱子上的燈籠搖晃不停,燈光明滅之中,來人轉身同德川將軍交手一招,真力暗湧,勁風橫掃,將酒宴打翻,德川將軍悶哼一聲,被迫出了花廳外。

其他兩個忍者身形一晃,突然躍出了花廳外,消失不見,那垂手立在廳外的人擊出一道劈空掌力之後,跟著兩個忍者退走,不知去向。

英俊青年發出一道氣勁之後,身形一閃,退了開來,身後那個全身套著黑衣的「高人」猛然衝了過來,提起偌大的右拳,轟向了來人。

他的手腕剛一抬起,氣流就不安滾動起來,打出一半,花廳之內,除了來人,其他人等再也不能立足,退出了花廳。

以花廳為核心,方園五丈之內全是他強勁的拳風籠罩。

來人微微「咦」了一聲,眼見對方銅鑼般大的拳頭就要擊中他的胸口,長嘯一聲,渾身發出一股強大的真力,伸出兩根指頭往前一搭,輕輕的搭在了對方的拳頭上。

「轟」的一聲巨響,燈光陡然熄滅,整個花廳飛了起來,兩條人影跟著花廳一起飛縱,兩人身在空中,那「高人」就如一尊巨神一般,雙掌一翻,印向了來人。

來人嘻嘻一笑,道:「小子,我可不想和你比勁力!東西到手,我就不奉陪了,告辭!」

話聲未了,人影在空中一晃,向東面的天空飛射而去。那「高人」的雙掌穿過對方的幻影,將花廳轟得四分五裂。

來人要逃,場中的人焉能放過,綠袍老者和德川將軍大怒一聲,縱身躍起,向東面追了出去,那雙腳陷於地面的忍者也早已把雙腳拔出地面,跟著二人疾步而去。

英俊青年站在花園中,背負雙手,看著幾人遠去的方向,眉頭微蹙,那「高人」沒有得到命令,一動不動的站在他身後。

英俊青年冷笑了幾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本王的府邸,在本王面前搶走東西。讓本王知道你是什麼人,定殺不饒!」

話剛說完,倏的轉過身軀,面對黑暗之中,冷笑道:「出來!」

那「高人」聽了,劈空一拳轟向黑暗之中。只聽「轟」的一聲震響,泥土紛飛,亂石飛濺,一條人影凌空飛躍,落到了遠處的一間屋頂上。

沒有燈光,看不清此人的相貌,朦朦朧朧之中,這人肩上背著一把刀,身材偏高,怪聲怪氣的笑道:「你是那位王爺?竟然同扶桑人勾結到皇宮偷東西,若讓皇上知道,你的王爺就不保了!

英俊青年冰冷的道:「黑,給我殺了他!」

話剛一落,那「高人」大吼一聲,就如一種猛獸的怒吼,凌空縱起,劈空一拳翻出,一道恐怖之極的勁力罩向了對方。

那人雙足一點瓦面,人剛竄高兩尺,只覺對方的勁力已將他死死的鎖住,被逼得落回來原地,心頭大駭,暗道:「難怪看老要我小心此人,此人究竟是什麼怪物?這般難纏!」將全身的功力運起,雙目閃過一道精光,黑夜之中,異常顯眼。

以手代刀,橫空一劃,「一刀」飛斬出去,這一招正是天蟬刀法中的一招,雖然不是用天蟬刀使出,但威力也極為強大。

那英俊青年見了,微微「咦」了一聲,接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暗道:「不自量力!」  「轟」的一聲巨響,那人所站的屋子被強大的真力震得搖搖晃晃起來。那人悶哼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從屋頂上摔了下來。

那「高人」飛到屋子下,想抓來人,可是找了半天,竟然不見對方的蹤影,氣得那「高人」大吼了數聲,一拳飛起,將屋子震塌。

英俊青年見了,臉色一變,喝道:「黑,回來,這人狡猾,他已經逃了!」

「黑」聽了命令,恢復安靜,回到英俊青年身旁,垂手立在身後,露在外面的一對銅鈴大的眼睛慢慢的閉了起來。

英俊青年發現有些異常,轉過身去看「黑」。

這個「黑」跟了他多年。六歲那年,是他師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直以來,「黑」就是他最強大的貼身侍衛。有人曾派人暗殺他,但每次一遇到這個「黑」,都被「黑」一招打死,只有「黑」殺人家的時候,人家想傷他,別說不可能,就是靠近他,也要他的同意。

但今晚所來的兩個人,先前那人的武功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就是後面那人,武功之高,在英俊青年所見識的高手中,也很少有人比得上。

英俊青年心頭震道:「難道他們是跟蹤那三個忍者而來的?這麼說就是宮中的高手,難不成是司馬無風和曹天佐?但看身形並不是。」心中思忖,對「黑」關心的道:「黑,你受傷了?」

「黑」的眼睛又慢慢的張開,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仰天大吼了三聲。

英俊青年知道他的意思,微笑了一下,道:「黑,你先下去療傷。其實,我知道你是傷在搶走東西的那人手裡,那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了!」

「黑」的眼神露出一種感激,點了點頭,向英俊青年彎腰施了一禮,轉身退了下去,那龐大的身材在夜色中若隱若現,令人生出一種畏懼!

英俊青年立在花園中,沉思了良久。倏的,一條人影急如飄風的凌空飛落到了他的身前,抱拳說道:「主人,那人武功高強,我們攔不住他,已經讓他跑了!」

正是先前帶著三個忍者進入花園的那人。

此人身高六尺有八,看年紀大概在三十歲,他姓明名叫明舞陽,乃英俊青年得力手下之一,也是王府的總管。

英俊青年看了看明舞陽,低聲道:「他們呢?」

「段先生和德川將軍回房去了,叫我來給主人道聲晚安,德川將軍看上去很生氣!」

英俊青年眉頭微微一皺,道:「這也是無奈之事,來人的武功之強,出乎我們意料之外,東西搶走了還可以拿回來,但我們的事倘若被人告密,那就不是這麼簡單了!」臉色越來越深沉。

明舞陽輕聲問道:「主人,你打算怎麼辦?」

英俊青年想了一想,揮了一揮手,道:「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想一會兒!」  明舞陽剛要退下,只聽腳步聲急促,從花園外傳了過來,一個中年人飛奔而到,大聲叫道:「王爺,王爺……」

英俊青年眉頭一皺,道:「萬叔,這麼晚了,還有誰來找我?」

中年人來到跟前,道:「王爺,宮裡的李公公派人來了!」

英俊青年聽了,臉色一變,暗道:「難道我們的事當真被錦衣衛給發覺了嗎?」口中道:「準備酒菜,我要好好的招待來人!」  在王府的一間密室裡面,兩人相對而坐,主人是一個英俊青年,客人則是一個太監。

英俊青年給太監倒了一杯酒,道:「孟總管,這麼晚了,還要你親自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李公公有什麼口信要帶給小王麼?」

孟總管道:「王爺,你這麼說,咱家可承受不起。咱家來此,是有一封信要面交王爺,請王爺過目!」說著,從懷內掏出一封信交給英俊青年。

英俊青年接過來,打開一看,看著看著,突然咬了咬牙,狠聲道:「究竟是誰假冒了周能前來告密?此人是存心和本王作對,本王找出此人之後,一定叫他碎屍萬段!」隨著他的話聲,手中的信紙就如燒著了一般,轉眼化為一團灰燼。

孟總管見了,一陣心驚肉跳,不敢接口。

談了一會,孟總管要告辭,只聽密室外有人急聲道:「王爺,不好了,巾幗公主帶著逍遙二老闖了進來,指明要立刻見到你!」

英俊青年大吃一驚,打開密室的大門,對門外的人道:「你快帶孟總管從秘道出去!」說完,也來不及同孟總管告辭,施展輕功,很快的出了密室。

剛出得密室,走了十來丈遠近,不遠處傳來打鬥之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怒道:「明舞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攔公主的去路!」接著便是「蓬」的一聲。

英俊青年暗道一聲「要遭!」,急忙飛身躍起,人在空中凌空一翻,喝道:「住手!」  只見一個人鬚髮飛舞,裝若猛獅,雙掌連環劈向明舞陽。明舞陽和他對了幾掌,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但對方來勢兇猛,想避也無法避開,只好硬著頭皮硬接對方一擊。

英俊青年的那句「住手」剛落,一個清脆的聲音也跟著叫道:「住手!」但為時已晚,只聽「轟」的一聲,那人被對方的掌力震得身軀晃了一晃,明舞陽則是被震飛了出去,嘴角掛著一絲鮮血。

英俊青年又驚又怒,喝道:「放肆!小妹,你們太放肆了!」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京中是非

一個身穿白衣的英俊少年走了上來,向英俊青年施禮,道:「二哥,小妹多有得罪,給二哥道歉!」

英俊青年一臉憤怒,道:「小妹,你的人打傷了二哥的人,道歉兩字就能解決麼?」

英俊少年苦笑道:「二哥,你也知道遙老出手一向很重,小妹想叫他們住手也晚了一步」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拋給明舞陽,道:「這是大內的『九轉黃龍丹』,你拿去療傷!」

明舞陽急忙下跪道:「多謝公主增藥!」

英俊少年含笑道:「你起來吧!」

明舞陽站起身來,卻不敢當面服下,英俊青年揮了揮手,明舞陽才告退下去。

英俊青年看了看「妹妹」,然後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逍遙二老。雖然身處王府,但他們二人依然一副高傲的神態,連見面的禮也不施。他好歹是一個王爺,對逍遙二老的行為暗中生恨。

英俊青年乾咳了一聲,道:「小妹,咱們客廳說話!」

巾幗公主道:「不了,深夜打擾二哥,實在不便,小妹來此,只是向跟二哥說一些體己話而已!」

英俊青年詫道:「什麼體己話?」

巾幗公主臉色一正,道:「今晚皇兄被刺客驚擾,不知二哥聽說了沒?」

英俊青年已知此事,但假裝驚聲道:「是嗎?皇兄受到了傷害沒有,可曾抓到了刺客?錦衣衛是幹什麼吃的,大內供奉幹什麼去了?皇兄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本王絕不會放過他們!」  巾幗公主看了看他,陡然問道:「二哥知道刺客是什麼人嗎?」

英俊青年一怔,接著有些生氣的道:「小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懷疑二哥?」

巾幗公主道:「二哥,我們三兄妹雖然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憑心而論,我對皇兄和二哥,不管在那個方面,都是一視同仁,絕沒有偏袒過誰。我只希望大家做好自己的事,維護朱家的利益,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但是,今晚皇宮來了刺客,闖入皇兄室內。刺客雖然被趕走了,但難保以後不會再來,我為皇兄的安危擔心,他貴為一國之君,倘若遭受什麼不測,宮廷之中必有一番政變。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我希望二哥能為家族利益著想,三思而後行!」  英俊青年聽了,臉色微微一變,冷笑了幾聲,道:「說什麼一視同仁,小妹,當年對你最好的人,不是他,而是二哥!」

巾幗公主聽了,身軀微微顫抖,一張俏臉顯出蒼白之色。

是啊,她記得小時候,和二哥在一塊習武的情形,二哥總是在她感到無助的時候,出手相助。巾幗公主一想到兩個哥哥的事情,不禁生出苦澀之感。

好在巾幗公主絕非尋常女子,保持鎮定之後,緩緩的道:「二哥,小妹之所以來王府跟二哥說這些話,正是因為二哥對小妹的諸多好處!」

英俊青年沉思了一下,語氣和緩下來,柔聲道:「小妹,有什麼話,咱們明天再說,行嗎?」

巾幗公主道:「不,二哥,咱們今晚就說清楚,你究竟想怎麼樣才肯甘心?」

英俊青年聽了,禁不住「哼」了一聲,想了一想,道:「小妹,你口口聲聲說二哥的不是,難道不怕是在誤會二哥麼?」

巾幗公主聽了,心頭泛怒,本來不想說的話忍不住說了出來,道:「二哥,我要是誤會了你,那你為什麼要提前入京?」

英俊青年聽了,臉色一變,失聲道:「你說什麼?」

巾幗公主道:「按照我們大明朝的祖訓,沒有奉詔,任何藩王不得私自入京,我想問二哥,你是何時入京的?」

英俊青年定了定神,一口咬定道:「我入京是在接到皇兄聖旨之後。皇兄要我到京城來與司馬大統領一同主持武林大會,我怎麼敢不來,難道我是來錯了嗎?」

巾幗公主道:「二哥,你在撒謊。早在去年臘月初的時候,你就已經出現在京城,你逃過了錦衣衛和東廠的耳目,卻逃不出我的耳目!」

英俊青年厲聲道:「小妹,你不要胡說,要是讓皇兄知道了這個傳言,我的罪名可就大了!」

原來朱元璋立國之後,把子孫封為藩王,為了防止藩王謀叛,監視異常嚴密,若沒有得到奉詔,藩王不許入京,就是在封地,出城掃墓,也必須奏請。藩王之間,不許往來,更不得干預朝政,一犯禁令,就要被削爵,貶為庶人,送鳳陽府高牆「牢獄」永遠禁錮。

這英俊青年就是當今皇帝朱祁鎮的弟弟朱祁鈺。他受封?王,本來是在封地的,但由於京城要召開武林大會,朱祁鎮想到了這個弟弟,知道他曾修煉過武功,特地詔他入京同司馬無風主持大局。他奉詔的時間大約是在臘月中旬,但巾幗公主說他早在臘月初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京城,倘若是真的,便是犯了祖訓,就算朱祁鎮看在兄弟情份上,不拿他,朝中大臣也會有人要奏他一本,這個大罪想逃也逃不了。

巾幗公主聽了朱祁鈺的話後,勸道:「二哥,你既然知道這個罪名很大,何不就此罷手?」

朱祁鈺歎了一聲,道:「小妹,二哥的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二哥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你自己的事都很麻煩,還有心思來管我們的事嗎!」

巾幗公主苦笑了一聲,道:「二哥說的可是瓦刺王子扎那?」

朱祁鈺點點頭,巾幗公主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是不會答應這件婚事的,只好辜負了扎那的一片心意!」  朱祁鈺道:「那瓦刺人怎麼交代?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王子被騙了,他們會放過我們麼?」

巾幗公主道:「我已經跟皇兄說好了,他也不打算把我嫁出去。其實,這次瓦刺到京城來,一是來朝貢,二是來參加武林大會,婚事倒不是很重要!」  朱祁鈺沉思了一下,道:「小妹,二哥跟你說一句真心話,武林大會之後,你就離開京城,遠走高飛,京城的是非太多,不是你一個女孩子所能解決的!」

巾幗公主深深的看了朱祁鈺一眼,道:「二哥,無論我怎麼說,你都不能答應我麼?」

朱祁鈺沉默不語。巾幗公主徹底的失望了,同時也感到一種悲哀,一種酸楚襲上心頭,令她險些掉下淚來。

半響,巾幗公主幽幽的道:「二哥,我走了,我聽你的話,武林大會之後,我就會離開京城,這一去,恐怕是永遠不回來了!」說完之後,帶著逍遙二老飄身而去。

朱祁鈺猶如一根柱子般立在夜色裡,看著三人遠去的方向,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一條人影從黑暗中躍出,落到朱祁鈺身後,低聲問道:「主人,我們該怎麼辦?」

朱祁鈺冰冷的聲音緩緩道:「實行第二個計劃!」  夜色下,方劍明施展輕功,飛速的向前狂奔,寒風吹得他的臉龐隱隱生疼,左肩有一種火燒一般的感覺,他受傷了。按照他和看唱本的約定,再走兩里,應該有一座破廟,看唱本會在那裡等他。儘管受了傷,但他的輕功依然不受影響,很快,一座廟宇出現在前方。

他心頭一喜,加快速度,騰身一躍,落進了破廟中。

「看老,我來了!」方劍明叫道。

沒有人回應,破廟裡沒有人。四周靜極了。

方劍明「咦」了一聲,暗道:「明明說好在這裡等我,他怎麼還沒有來,難道憑他的武功,還擺脫不了那些人麼?」

這是一個年代久遠的破廟,早已沒有人住。

他進了廟堂,掃出一塊乾淨的地方,盤膝坐好,閉目調元。他先前同「黑」硬碰了一下,受了內傷,同時左肩也被拳風掃中,遭受皮肉之苦。

他的武功業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一派掌門也不是他的對手,比起天榜,地榜上的高手,所差也很有限,怎麼會被那個「黑」擊傷了呢?

其實,那個「黑」另有一番來歷,一身勁力可以說是天下無敵,他的那一拳,含怒出手,換成其他人,早已被他擊斃,但方劍明由於在夢中同十八銅人交手,修煉到了銅頭鐵臂,他才只是感到左肩火辣而已,武功強過方劍明的人,受了那一拳的拳風,倘若不是修煉過橫練功夫,手臂上的筋骨多半會斷裂幾根。認真說來,方劍明算是很幸運的了。

他雖然在閉目調元,但心神並不全放在廟內,正當他運功到緊要之處時,發覺廟外傳來了衣袂破空之聲。

方劍明忖道:「難道是看老來了嗎?」這麼晚了,除了看唱本應該不會有人來,所以方劍明才敢放心大膽的運功調元。

三條人影從廟外凌空躍起,向院中飛落,還沒有落地,內中一人冷喝道:「有人!」身形一轉,便向方劍明撲了過來,輕功之高,令人可怕。

另外一人卻急聲喝道:「慢著!」身形一晃,以快過肉眼的速度攔在了那人身前。

三人落地之後,攔住去路的那人向二人拋了一個眼色,二人當即領悟,翻身退出破廟。來得快去得更快,身法就如鬼魅一般。

方劍明張開雙眼,定睛看去。一望之下,驚喜不已,要不是他正在運功,早已失聲叫了出來。

月色下,來人一臉微笑,雙手背負,一步步的走進廟堂,背起來的一雙修長潔白的手慢慢的緊握,朱唇輕吐,道:「姓方的,咱們又見面了。我早已說過,我會來找你的。怎麼樣?你是感到高興呢,還是感到很不幸?」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寶貴兩兄弟

所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身份神秘的周風。

方劍明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和她再次相逢,心頭當然是又驚又喜,聽了她的話後,將內力微微一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周姑娘,我正在運功調元,有什麼話,咱們一會兒在說!」方劍明當然不會怕周風在這個時候暗算她。因為周風想要殺他,以前多的是機會,而且方劍明也曾多次擺明過可以任她宰割。方劍明說完這句話後,心神一沉,雙目一閉,將內力在週身運動起來。

周風微微一驚,關心的問道:「是誰打傷了你?」說著,飛奔近前,就要去探方劍明的脈搏,手伸到半途,猛然一翻,夾著萬斤力道劈向了方劍明的天靈蓋。

眼看方劍明就要死在周風手裡,卻見周風眉頭微微一皺,歎了一聲,道:「姓方的,讓你再多活一會!」說完之後,四下打量了一下,飛身一起,落到了頭頂的一根橫樑上。那橫樑斷了一截,只有少許支撐的地方,她落到上面卻只是微微的落下一點灰塵,可見她的輕功之高。周風順著橫樑跳到了黑暗中,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只聽廟外有腳步聲傳來,並伴有人語聲,隱隱聽得一人罵道:「他媽的,哥哥,我們『雁北雙邪』好歹是武林中名聲響當當的人物,到了宮中之後,連個屁都不如,依我的意思,咱們乾脆一走了之算了,在宮中被人使來喚去,想想就覺得窩囊!」另外一人勸道:「弟弟,你少安毋躁,在宮中當差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仇家要找我們報仇,有了宮中衛士的身份,他們就不敢亂來!」

先前那人憤怒的道:「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將爺爺們練功走火入魔的事說了出去?」後面那人道:「這事又不是什麼秘密,早晚也要被外人得知,如今我們燕家名存實亡,咱們的行為多少要檢點一些,免得又要讓爺爺們生氣!」先前那人冷笑道:「哥哥,你說爺爺們好端端的,怎麼會走火入魔呢?他們的年紀都一大把,武功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應該不會這樣的啊!」

後面那人「嘿嘿」一笑,道:「弟弟,你問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事是老爹告訴我的,你要問,就去問他吧。不然,你也可以去問三叔!」先前那人一聽,急忙道:「你叫我去問爹?你還不如叫我單槍匹馬的去單挑『黑盜』呢!」後面那人道:「這就是嗎,不該多問的就不要多問,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兩人說著,走近了破廟。

兩人卻沒有立即進廟,而是在廟外停了下來。這兩人正是「雁北雙邪」。

他們兩兄弟自從攀上大內供奉之後,就在宮內找了一些事幹,穿著也改變了不少,老大燕寶本來是一身乞丐服裝,如今卻穿得齊齊整整,在頭上還帶了一頂帽子。老二燕貴穿了一身體面的衣服,瞎了的眼睛用一塊黑綢包著。兩人的腰間都掛著一塊銅牌,大概是宮內衛士的腰牌。

燕貴將肩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杵,張眼四望,嘴裡罵罵咧咧的道:「媽的,這鬼地方那裡來的刺客?」燕寶翻了一個白眼,道:「弟弟,你說今晚宮中所來的刺客會是那條道上的,想幹些什麼?」燕貴道:「誰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的?現在京城中,武林人物太多,黑白兩道,千兒八百,想知道他們是那條道上的,談何容易!」

燕寶向四周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悄悄的道:「弟弟,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那刺客並非是沖皇上所來,而是衝著王大公公而來!」燕貴神色一凜,低聲道:「你怎麼知道?」燕寶得意的笑了一笑,道:「這就是你的眼光不如哥哥了吧!我聽何大人說過,刺客被他發現的時候,所來的方向正是王大公公的府上,皇宮這麼大,刺客什麼地方不去,偏偏要從王大公公那頭而來?說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話,王大公公在民間名聲很臭,人人痛恨,我可以斷定,此人絕對是來刺殺王大公公的武林高手!」頓了一頓,笑道:「這個刺客也當真是膽大包天,他刺殺皇上,或許還能有一點機會,但他要刺傷王大公公,簡直是找死,他之所以沒有動手,定是見到王大公公府上戒備森嚴,飛鳥難渡,不敢下手!」

燕貴道:「那麼後來接應他的人又是什麼人?武功強得真他媽可怕,他只要伸個小指頭,咱們的腦袋就要不保!」燕寶「嘿嘿」笑道:「你當這種高手很多麼?這種級別的高手,世上少見,爺爺們武功全盛的時候,聯起手來,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燕貴伸伸舌頭,道:「這人的身手,大概只有那名叫司徒狂的可以和他一拼了!」燕寶冷笑道:「司徒狂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司徒狂連丐幫幫主華天雲都打不過!」

燕貴想了一想,悄聲道:「哥哥,你說會不會是華天雲這小子?」燕寶「噓」了一聲,道:「不要亂說,你不要命了,丐幫是好惹的嗎?許大人派我們出來,是讓我們打探刺客的,不是叫我們在這裡閒聊!」燕貴嚷道:「哥哥,不是你先提起的嗎?怎麼倒怪我閒聊起來了!」

燕寶雙眼一翻,道:「你管起哥哥來了,是不是?走,咱們到破廟裡看看,說不定刺客就藏在裡面呢!」

說完,走到破廟的大門邊,看看那扇破破爛爛的大門,飛起一腳,「啪」的一聲,將大門踢飛,一陣灰塵飛濺,二人掩鼻退了幾步,燕貴道:「這破廟爛成這樣了,還能藏人麼?哥哥,我們還是走吧!」燕寶道:「你真笨啊,咱們進去歇歇腳,豈不強於在外面奔走?」燕貴笑道:「還是哥哥聰明!」雁貴道:「做哥哥的當然要比弟弟聰明!」說著,兩人進了破廟,來到院中。

兩人心中壓根兒就不會想到廟堂裡還有一個方劍明,所以他們的目光,短時間內並沒有朝廟堂裡看去,兩人在院中看了幾下,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兩人向廟堂走了過來……

「呀……有鬼!」燕貴失聲驚叫道,手中的大刀一橫,擋在了身前。

燕寶陡然看見廟堂內盤膝坐著一個人,也是嚇了一大跳。聽到燕貴殺豬般的大喊,心頭一慌,手腕一翻,一道劈空掌力向方劍明劈了過去。掌風吹了吹方劍明的頭髮,便消失蹤跡。

燕寶「咦」了一聲,暗道:「這傢伙是人是鬼,怎麼不怕我的掌力?」兩人雖然見過方劍明,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此人是誰。兩人定了定神,燕貴指著方劍明問道:「哥哥,他究竟是人是鬼?怎麼不懼你的劈空掌力?」燕寶凝眸一瞧,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十分的興奮,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燕貴詫道:「哥哥,你認識他嗎?他是誰?」

燕寶道:「弟弟,你怎麼忘了,你在仔細瞅瞅,他可是一個『寶』啊!」燕貴定睛細看,心頭一驚,道:「哥哥,他不就是那個方劍明嗎?」燕寶點了點頭,道:「正是他!」燕貴雖然沒有和方劍明交過手,但知道方劍明的武功很高,他們兄弟聯手,也未必有把握勝他,所以不敢對他無禮,退了一步,道:「哥哥,這裡已經被他佔了,咱們還是出去吧!」

燕寶聽了,狂笑起來,燕貴一愣,道:「哥哥,你笑什麼?」燕寶便笑便道:「弟弟,你看他的樣子像是在幹什麼?」燕貴又仔細的看了一眼方劍明,猛然露出一臉獰笑,道:「哥哥,你的眼力比我強多了,這小子分明就是在運功調息,而且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燕寶「嗯」了一聲,道:「弟弟,你乘此機會,上去把他的穴道點了!當心他的內力反震,剛才我那一掌沒有傷到他,看樣子他的內力極為深厚!」

燕貴抬腳走上,正要去點方劍明的穴道,突然一頓,道:「哥哥,為什麼你不去點,你的武功不是要比我好嗎?」燕寶道:「弟弟,他此時就像刀上的魚肉一樣,任我們宰割,你還怕什麼?哥哥會害你了麼?待會有什麼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份!」燕貴聽了,喜道:「哥哥,說話可要算話,我要天蟬刀,你可不許跟我搶!」

說完,看了一眼緊閉雙目的方劍明,哈哈笑道:「小子,你可不要怪我們,誰叫你撞在我們手裡!」

氣沉丹田,並起食中二指,向方劍明腰間穴道點去。方劍明兀自不知危機已然臨頭。藏身在上的周風見雁貴出手,正待飛身而下。

驀地,有人霹靂一般的喝道:「燕老二,你好卑鄙,看鏢!」隨著話聲,三道銀弧劃破天空,分上,中,下三路射向燕貴。燕寶見狀,臉色一變,喝道:「原來是華山的『飛雲鏢』!弟弟,快點他的穴道!」說著,腳踏九宮,「呼呼」三掌連環劈出,震偏了兩枚飛鏢,第三枚去得刁鑽,沒有被掃中,但燕貴聽得身後風響,又事前得到警告,大刀反手一撩,只聽「噹」的一聲,將飛鏢磕飛。燕貴低下腰身,並指朝方劍明腰間落下……

突聽「哎呀」一聲大叫,燕貴就如陀螺一般轉了出去,一道奇怪的真力從方劍明身上發出,將燕寶逼出了廟堂。就在這一霎時,兩條人影從牆頭翻落,手中利劍「唰唰……」猶如銀河落九天一般,攻向了燕氏兄弟。

燕貴腳步剛站穩,那裡還能抵擋,幸虧對方心存厚道,用劍在他小腿上輕輕劃了一下,便飛身躍到了廟堂前。另外一人同燕寶交手數招,卻是半斤八兩,燕寶識得對方的劍法,知道不能勝他,擋了對方一劍之後便即退下,沉聲說道:「你們是華山派的人!」對方將劍收回鞘內,並不吭聲,轉身走到廟堂前。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華山門徒

兩人站在廟堂之前,用劍在燕貴小腿上劃了一下的是個獨臂漢子,年紀四十出頭,一身勁裝,腰間圍著一根綢帶,相貌雖然不出眾,但自有一種豪氣。另外一人的裝束和他差不多,身形偏瘦,是個中年人。

獨臂漢子看著燕貴,「嘿嘿」冷笑,道:「燕老二,還認得我麼?」

燕貴哪裡會不認得他,他的一隻眼睛就是被這個獨臂漢子抓瞎的,聞言,狠狠的道:「魏廷山,原來是你!你來得正好,咱們的老帳還沒有算清呢!」

這名叫魏廷山的獨臂漢子是華山派老掌門魏飛龍的孫子。三十多年前,魏飛龍帶魏廷山到燕家拜訪,魏廷山和燕貴在一起玩時,因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弄得兩敗俱傷,兩家因此斷絕了往來。他們兩個一旦碰面,非要動手不可!

魏廷山聽了燕貴的話,冷笑道:「我還怕你不成?剛才我之所以沒有要你的命,那是我不願意乘人之危!現在要打,姓魏的奉陪到底,只怕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對手!」

燕貴小腿上的傷並不大,他沒有放在心上,聽了大怒,揮舞大刀,向魏廷山劈了過來。

魏廷山還沒有出劍,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大叫一聲,道:「燕老弟,有話好說!」

「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出,接著便是「噹」的一響,燕貴抱著大刀退了三步,一臉驚疑。

那中年人閃電拔劍出劍擊退燕貴,燕貴退下時,他的劍已收回鞘內,武功高出燕貴不止一籌。

燕寶搶上一步,攔在燕貴身前,向那中年人打量了一眼,眉頭一皺,道:「莫非你就是華山派的龔治山?」

中年人道:「正是龔某!」

燕寶眼珠一轉,暗道:「此人是華山派山字輩的大弟子,據傳在山字輩的弟子中,武功僅此於孔海山,難怪能和我打個平手?如今我們的身份不同,不能跟他們說武林規矩!」想到此處,道:「京城乃重地,這麼晚了,你們出來幹什麼?」

魏廷山反問道:「你們又出來幹什麼?」

燕寶喝道:「大膽,魏廷山,我們兄弟有這個,是奉命出來捉拿刺客,我和你大師兄說話,你敢插嘴?」

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那個銅牌。

魏廷山一看,譏笑道:「原來你們搖身一變成了朝廷中人,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燕寶道:「我兄弟奉命捉拿刺客,你們給我閃開,要是不閃開,就是跟朝廷作對,出了什麼事,你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兩人聽了,心頭微微一凜,半信半疑,他們華山派可以跟武林中任何一個門派作對,要想和朝廷作對,卻是萬萬不敢。

龔治山回頭看了一眼兀自盤膝而坐的方劍明,問道:「你所說的刺客,難道就是這個正在運功調息的少年?」

燕寶道:「廢話,要不是他,我們為何要捉他?」

龔治山道:「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壞人,犯了何罪,你們要捉他?」

燕寶「哼」了一聲,道:「是好人是壞人又不寫著臉上!他……他膽大包天,闖入皇宮禁地,這罪還算小麼?」

龔治山看了看魏廷山,道:「師弟,人家在辦公事,咱們還是……」

魏廷山斷然說道:「不行,叫我撞見了這件事,我就非管不可,姑且不論這少年有沒有罪,他們二人乘人家運功之極,暗施偷襲,違背了江湖規矩,這種卑鄙之事,我就看不慣,再說了,我和燕老二的帳還沒算清,豈能一走了之?」

龔治山一聽,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二人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被街上出現的一批錦衣衛驚動。魏廷山要睡的時候,聽到街上有不少的人進過,就想出來看看熱鬧,他的父親,也就是當今華山派的掌門魏中平,知道他喜歡多管閒事,就派大弟子龔治山跟著他一起出來。

兩人悄悄的跟著錦衣衛轉了幾條大街,錦衣衛毫無所獲,自然就沒了心思再找,他們也放棄了看熱鬧。

二人在回轉的途中,經過附近,隱隱聽到破廟內有人說話,二人心中好奇,就翻到牆頭查看,當即就見到燕氏兄弟要對方劍明不利。

魏廷山看見是燕氏兄弟,出手的人又是燕貴,焉能不怒,這才會出現二人同燕氏兄弟交手的情形。

燕寶見二人沒有被嚇退,魏廷山更是看著他們冷笑,心頭大怒,叫道:「好你個魏廷山,你竟敢阻攔我們辦事,華山派還想不想在武林中混了?」

「想!」有人笑道。

這句話並不是魏廷山說的,也不是龔治山說的,而是從燕家兄弟身後傳來。

燕家兄弟心頭一驚,回轉身去,只見一個佩劍漢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破廟的大門外,看著二人,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見來人,燕貴溜到燕寶身旁,拉了拉燕貴的衣袖,燕寶瞪了他一眼,然後對佩劍漢子說道:「孔海山,想不到你也來了!」

這人正是華山派的弟子,武林「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孔海山走近廟裡,向兩個師兄含笑打了一個招呼,對燕寶道:「閣下想必就是『雁北雙邪』的老大燕寶了?」

燕寶沉聲道:「是又怎麼樣?」

孔海山笑道:「如今你在宮內當差,在下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你要說華山派的不是,便是跟我作對!」

燕寶冷哼了一聲,道:「孔海山,你來了也沒用,我們奉命辦事,你敢阻攔,那就是犯上作亂,這個罪名,你擔當得起麼?」

孔海山「嘖嘖」了幾聲,笑道:「燕寶,你這麼說,難道是想連我一起抓嗎?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抓刺客,可有證據?」

這一問,就把燕寶給問住了,燕貴聽了,強辯道:「我們跟蹤到這裡,而這裡除了他,就沒有其他人,除了他會是誰!」

孔海山大笑起來,道:「笑話,笑話,照你這麼一說,我也有個說法。我正在追蹤一個惡人,到了此地,發現了你們兩人,難道就說你們之中的一個就是我所要找的惡人?你們兩個別再跟我狡辯了,你們打的什麼鬼注意,我還不清楚麼?」

燕寶沉聲道:「你當真要管?」

孔海山道:「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你們兄弟的行事一向邪惡,放在半年前,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但現在麼,我可憐你們,你們走吧!」

燕寶聽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孔海山一愣,道:「你笑什麼?」

燕寶道:「孔海山,你好奸詐!」

孔海山道:「我怎麼奸詐了?」

燕寶冷哼道:「你把我們趕走,為的就是姓方的寶貝,我們一走,寶貝豈不就讓你們華山派拿去了!」

孔海山聽了,怒道:「放屁,我華山派乃名門正派,豈是這種小人?燕寶,你再胡言亂語,當心我對你不客氣!」運起內力,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瞪了燕寶一眼。

燕寶心頭一虛,暗道:「這小子的武功恐怕比我還好,單他一個,我和弟弟就對付不了,何況還有他的兩個師兄!媽的,今晚算是栽了!」雖然如此想,嘴上卻道:「名門正派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貪圖寶貝!」

孔海山手腕一抖,燕寶臉色大變,急忙叫道:「慢著!」

孔海山「嘿嘿」笑道:「怎麼?害怕了吧!」頓了一頓,接道:「我勸你們趕快溜之大吉,方少俠運功即將完畢,到時就有你們好受的了!」

燕寶心頭一驚,剛轉頭去看方劍明。只見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挺身站起,走了上來,道:「雁北雙邪,你們想抓我嗎?」

燕貴大驚,道:「不,不,我們是在和孔大俠開玩笑,方公子,你不要誤會,咱們兄弟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一拉燕寶的衣袖,兩人就要離開。

魏廷山見方劍明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心中微微一怔,見燕貴要走,焉能放過,劈出一道掌風,喝道:「這就想走了麼?」

燕貴雙眼一翻,道:「魏廷山,你想怎麼樣?」

魏廷山正要開口,孔海山搶先笑道:「魏師兄,今日就算了吧,方少俠都不追究他們,咱們就放他們一馬!」

魏廷山雖然是孔海山的師兄,但在整個華山派裡面,山字輩的弟子中,說話最有份量的就是孔海山。他想了一想,道:「好吧,今日就放過你!」

燕貴可不怕他,冷笑道:「我和你的老帳總有一天要算清!」兩兄弟飛身縱起,出了破廟。

方劍明並不清楚燕氏兄弟要對他所做的事,他清醒的時候,剛好聽到燕貴的那句強辯,想了一想,雖然有許多迷茫的地方,但料到雁北雙邪對他絕不會友善,就站在了華山派的一邊。

方劍明上前和三人見禮,互通姓名之後,魏廷山和龔治山才知道他就是最近名聲響亮的方劍明,連道了數聲「久仰!」。

三人並沒有向方劍明提到剛才的事,閒扯了幾句,孔海山看看天色,笑道:「方少俠,你在這裡運功,膽子還當真是大得出奇。夜很深了,我等也要告辭,你打算到那裡去?」

方劍明向三人抱拳,躬身道:「在下雖然不清楚剛才出了什麼事,但想來三位對在下曾有過幫助,向三位謝過,實不相瞞,在下是在等一個人!」

魏廷山動了好奇,正要相問,龔治山「哈」了一聲,道:「原來少俠在等人,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我等先走一步,希望武林大會上能見面!」

方劍明道:「一定,一定!」三人告辭而去。

三人走後,方劍明眉頭微皺,走進廟堂,道:「周公子,你下來吧,他們已經走了!」

周風心頭一怔,飛身落下,道:「你怎麼知道我藏在上面?」

方劍明道:「這裡除了他們,就只有你來過,我發現頂上有人,不是你還會是誰?」

周風驚道:「你說你發現有人藏在上面?」

方劍明「嗯」了一聲,周風臉色微微一變,沉思了一下,突然冷冰冰的道:「姓方的,你來京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報姓名的女施主

方劍明一怔,道:「為什麼?」周風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道:「武林大會對於你來說很重要麼?」

方劍明笑道:「我壓根兒就沒把武林大會放在心上,我如今見到了義父,也知道了一些我的身世,我只求將自己的身世徹底的弄清,其他的都可以拋到一邊!」

周風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只怕到時候你要受到牽連!」

方劍明道:「什麼意思?」

周風歎了一聲,道:「有一天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運功療傷?」

方劍明道:「我和一個前輩約定在這裡相見,我到了這裡之後,卻不見他的蹤影,只好先運功療傷,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會出現這麼多人,想起來,我剛才的行為實在太冒險了!」

周風道:「好在華山派是名門正派,不然,你今晚就要糟了,連性命是怎麼丟的也不知道,不過……這也未必!」

方劍明動容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前後矛盾,還有,誰要殺我?」周風將剛才的事大概說了一下,方劍明一拍腦袋,悔恨的道:「我真是愚蠢,下次見了他們,一定要好好的謝謝他們!」

周風冷笑了一聲,道:「你用不著謝他們,他們也不求你謝!」頓了一頓,神色有些奇異,接道:「你修煉的是什麼內功?居然還可以自行保護自己!」

方劍明詫道:「什麼自行保護自己?」

周風看了看他,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道:「剛才那使刀的漢子要點你的穴道,手指才遞到你腰前兩寸之處,就被一股古怪的真力反震出去,險些受了內傷,那叫燕寶的也被逼出了廟堂外。所以我說,他們想暗算你,也未必有這個本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苦笑道:「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般來說,武功修煉到一定境界,就算在運功調息,一旦受到外力,自然就會產生反彈。但這也只是針對普通的人,武林高手當然不包括在內。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燕貴反震出去!」周風「嗯」了一聲,顯然相信了他的話。

方劍明道:「你怎麼藏起來了?我還指望你給我護法呢!」

周風冷冷的道:「我答應過給你護法麼?」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沒有!」

周風道:「那我藏起來又怎麼了?誰叫你自己不好!」

方劍明「呵呵」笑了一聲,道:「不錯,都怪我。你問我為什麼到這裡,那你呢,你又到這裡來幹什麼?」

周風道:「我來自然有我的目的,你別問我有什麼目的,我最討厭別人問我不想回答的話!」

方劍明道:「你看我像那種多問的人麼?」突然想起一事,道:「先前同你一塊來的那兩個人呢?」

周風瞪了他一眼,方劍明臉上一紅,暗道:「糟糕,問了不該問的事!」

周風沉思了一會,道:「你那朋友應該不會來了,你還是走吧,你住在那裡?」

方劍明看了看夜空,算算時間,估摸著看唱本要來的話早就來了,他到如今還未顯身,大概是有什麼事給擔擱了。反正他武功那麼高,沒有人能夠傷害他,大不了明天中午在來此地看看。

方劍明道:「我暫時沒有住處,不過,我想去看我的師父他們!」

周風道:「你說的是少林寺的那一幫人?」

方劍明「嗯」了一聲,周風道:「這麼晚了,你上門打擾,實屬不便。不如這樣,你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歇息,明早你在去找他們!」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這個注意不錯,但……」

周風道:「沒有什麼但是,就這麼說定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方劍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也暗自感激她對自己的好,暗道:「她這麼晚了,還在外行走,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由於我的原因,恐怕影響了她的事情,唉,方劍明啊方劍明,你對她做了那種事,該怎麼對她?」有意無意之中,第一次對周風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情愫。

方劍明正在沉思,耳邊突然有人悄聲道:「喂,小兄弟,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出神,那小妮子對你怎麼忽好忽壞的?」

方劍明心頭一凜,接著便是驚喜,叫道:「看老?你怎麼來了?」

人影一晃,看唱本從屋頂上飄身落下,走進廟內,笑道:「我早就來了,還免費看了幾出好戲,小兄弟,快快,乘她不在,趕緊把我臉上的易容術消除,恢復原來的樣子。真是倒霉,想我看唱本玉樹臨風,迷倒萬千少女的絕代風貌,險些毀在今晚!」

方劍明定睛一望,見他臉上亂花花的一片,醜陋不堪,模樣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來,趕緊給他消除易容術,道:「看老,我這易容術可不是一般的易容術,你想自己去掉,也找不到門路。弄成這樣,也難怪你要生氣!」

看唱本恢復了原來的相貌,摸了摸鬍子,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長圓的東西,交給方劍明,道:「這東西你拿著,千萬不要讓外人發現你有這個東西,找個機會,將它還給小皇帝!那小妮子回來後,不要對她說我來過,就當我沒來過就好了。小兄弟,我走了,下次有緣再見!」說完,也不見他怎麼發力,人影一閃,就消失在廟內。

方劍明對他的奇異行徑也見怪不怪了,把長圓的東西貼身藏好之後,外面傳來了周風的腳步聲,周風進來道:「走吧!」

方劍明迎上去,道:「你要帶我去那裡?」

周風道:「你跟著我,來就行了!」

兩人出了破廟,施展輕功,向北面飛奔而去。

周風帶方劍明去的地方,是一大戶人家。周風說府上的主人是她的一個遠方表叔,在京城做官,其他的就沒說,反正方劍明又不是要在這裡住下去,他只是住上一晚而已。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火澡之後,方劍明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漸漸的進入了夢想。

翌日是正月十四,方劍明起來用過早點,和周風告別,臨走之前,周風的臉色顯得有些凝重,只是說了一聲「武林大會上見!」。

方劍明依照地址,找到了清成等人所住的客棧。這家客棧的南院被少林,武當包了下來,兩家的人相對而住。少林寺,武當都來了不少人,少林大字輩的高僧來了大方,大苦,大慈,大能,武當飛字輩的老道來了飛虹,飛星,飛月,飛霜。方劍明一一拜過他們,接著又去拜師伯師叔,這些瑣事做完之後,方劍明向師父問起那天的事,清成將所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原來那鈴木先生,真名叫鈴木野,乃扶桑的大名。那天九大門派中的八大門派之所以會同時出現在酒樓上,是受到了鈴木野的「邀請」。不過,這邀請是借了「白鶴門」的名聲,「白鶴門」在江湖中的名氣雖然不如九大門派,但在京城的勢力不可低估,九大門派當然要給它面子,不過,要是他們早知道邀請的人是扶桑人,多半會推遲或者拒絕。

清成說完之後,道:「明兒,你要參加比賽麼?」

方劍明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什麼比賽?」

清成道:「當然是武林大會上的比賽,報名的日子截至明晚,你想報名的話,為師叫人去給你報!」

方劍明道:「算了吧,我在台下看看就行,我……」猛然想起一事,叫道:「不,我還是報一個名吧,師父,那就麻煩你了!」

清成一瞪眼,道:「師父和你什麼關係,還和師父這般客氣,你坐一會,為師去去就來!」說完,轉身出房。

清成剛出去,方劍明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一顆閃亮的光頭在從門房旁陡然伸了過來,方劍明笑道:「覺遠師兄,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那和尚笑道:「覺醒師弟,你果然在這裡!」

方劍明聽他說得蹊蹺,問道:「覺遠師兄,你有事?」

覺遠道:「不是我有事,外面有一個女施主,叫我來要你去見她!」

方劍明一怔,道:「她說了姓名沒有?」

覺遠搖頭道:「沒有。」

覺遠將那女施主的方位詳細說了一下,道:「覺醒師弟,你快去吧,她看起來很著急!」

方劍明笑道:「覺遠師兄,多謝你了,待會我師父回來,你就說我有事出去了!」說完之後,出了大門,按照覺遠的指點,前去見那不報姓名的「女施主」。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問卦(一)

要找方劍明的人看到方劍明出現在她面前時,禁不住高興的跑上來,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要從方劍明身上找到不妥的地方。

方劍明一見是她,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笑道:「祝姐姐,怎麼會是你?」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八美」之一的朱紅瘦。

祝紅瘦瞪了他一眼,道:「不是我,會是誰?你去魔教遲遲不歸,害得我們擔心了半天,倘若不是魔教有人來保證你沒有事,我就要殺進魔教去!」

方劍明聽了,道:「祝姐姐,幸虧你沒殺進去,你要是殺進去了,我就不好向人家交待了!」

祝紅瘦換了一件粉紅色的緊身衣裙,胸脯高鼓,纖細的柳腰僅堪一握,冰冷的臉龐約為擦了一些胭脂,令人一見之下,多少有些失魂落魄,好在她手中拿了一把寶劍,表明她絕非尋常女子,而是武林中人,才使得很多男子望而卻步。

原先的那把寶劍在少林寺已經斷了,如今的這把寶劍,乃是她從師門所來的人中要來的。這幾日,她都在琢磨著方劍明為什麼要去魔教。自從和方劍明相識以來,她越來越發覺方劍明身上有許多令她著迷的地方。

這種著迷,當然不是什麼男女之情,而是一種對於異性的好奇。

祝紅瘦聽了方劍明的話,道:「你到魔教去幹什麼?是誰把你叫去的?」

方劍明道:「魔教教主獨孤九天約我到魔教去,我自然不能拒絕,我去見他,是見對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一些我的身世!」

祝紅瘦多少也知道點方劍明的事,聞言也替他感到高興,道:「這麼說來,你找到了你的父母?」

方劍明搖搖頭,笑道:「暫時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了線索。祝姐姐,咱們到屋裡說話吧!」

祝紅瘦搖頭道:「我之所以叫那和尚去約你,正是因為不想見到一群道士與和尚,我聽說你回來了,就連忙趕了過來,你現在沒什麼事情吧?」

方劍明道:「沒有!」

祝紅瘦道:「那就好,京城的繁華,不比其他地方,咱們出去走走,我帶你到一些好玩的地方!」

方劍明道:「就你我麼?」

祝紅瘦瞪眼道:「難道還有第三人麼?多了一個人多不自在,我還有事問你呢!」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好,我來京城好幾天來,有名的地方都沒有去過,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祝紅瘦一拉他的手,笑道:「你跟我來就是了,保證不會令你失望!」

方劍明沒有料到她會拉住自己的手,俊臉立時漲紅起來,只覺她的玉手軟軟的,握在手裡,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祝紅瘦拉著他走了十來步,見他神色古怪,問道:「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方劍明急忙笑道:「沒有,沒有!」

祝紅瘦心中把他當作自己的弟弟,她又是一個江湖女子,自然不會為這種事感到害羞臉紅,不過,當二人走到大街上時,祝紅瘦將手很自然的放開,方劍明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一種淡淡的失望。

京師的繁華,比起江南的城市,雖然少了水氣,但卻多了不少的凝重。如果說江南的城市是小家碧玉,那麼,京城可以說是大家閨秀。

祝紅瘦雖然也是第一次到京城來,但她這些天早把京師有名的地方逛了個遍,她帶著方劍明在城中四處亂逛,指指點點,顯得非常高興。方劍明興趣也很濃厚,見識了不少新鮮的玩意。兩人逛了半個時辰,在路旁的小攤上吃了京師有名的小吃,繼續遊玩。

方劍明邊走邊道:「祝姐姐,沒想到京城有這麼多好玩的地方,我總算不虛此行,你好像也是第一次來京城吧?」

祝紅瘦瞪眼道:「你怎麼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方劍明笑道:「你帶著我四周亂逛,見到好玩的,就跑上去觀看,怎麼也不像一個對京城很熟的人,所以我就猜出你也是第一次到京城來!」

祝紅瘦道:「算你聰明,我本來就是第一次到京城,不過這些天,我都去了不少地方,所以,我當你的導遊還算合格。」突然壓低聲音,道:「問你一個事,你這些天見過周風嗎?」

方劍明心中一怔,奇道:「你怎麼知道周公子到了京城?」

祝紅瘦聽了,臉上禁不住歡喜起來,道:「原來我並沒有看花眼,果然是他!」

方劍明笑道:「你看到她了?」

祝紅瘦點點頭,接著皺了皺眉,道:「不過我也只是見了他一個背影而已,你是不是見過他了?他住在那裡?」

方劍明心頭暗笑,嘴上卻一本正經的道:「我雖然見過她,但也不太清楚她住在什麼地方,你找她有事麼?」

祝紅瘦臉上微微一紅,道:「也沒什麼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方劍明道:「放心吧,祝姐姐,周公子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你想見她,在武林大會上費點功夫,自然就能見到她了!」

祝紅瘦聽方劍明的話有些「不懷好意」,瞪了他一眼,道:「我放什麼心,我和他也只見過幾次面而已,我那裡會把他放在心上,該相見的自然會相見!」

方劍明聽了,突然想起了一些人來,首先想起的就是白依怡,接著就是龍碧芸和龍月,想起龍碧芸和龍月,又不禁想起了和她們在杭州府的那些事情,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是否到了京城。

方劍明觸動心中的事,臉上有些黯然,低聲歎道:「是啊,該相見的自然會相見,又何必強求呢!」

祝紅瘦見他神色有異,關心的問道:「弟弟,你怎麼了?」

方劍明心頭一驚,定了定神,抬起頭來,假裝笑道:「沒事,沒事,我……咦……老賭才,他怎麼也來了?」

祝紅瘦看了看四周,道:「什麼老賭才?你認識他?」

方劍明指了指前面人群中的一個人,那人背對著他們,穿著一件長袍,走起路來,古里古怪的,看他的樣子,好像急著要去什麼地方。

方劍明道:「他就是老賭才,大名鼎鼎的天榜高手。祝姐姐,走,咱們上去見見他!」說著,趕了上去。

祝紅瘦一聽是天榜高手,心頭一驚,飛步跟上。

大街上的人很多,老賭才腳程卻出奇的快,也出奇的穩,走路的姿勢雖然不怎麼好看,但卻就像水中的魚一般,沒幾下,就「游」出了好幾丈外,方劍明和祝紅瘦想要追上他,除非從人群頭頂躍過不可,方劍明本想大聲招呼他,但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突然,老賭才身形一晃,消失不見。方劍明和祝紅瘦趕到近前一看,這才知道他進了前面的一個大門。那大門兩旁站著六個白衣青年,一臉含笑,見到二人走近,伸手就請。方劍明正待要進,卻被祝紅瘦拉住了,叫他抬頭去看。方劍明抬頭一看,只見頭頂掛了一個金字招牌,上書:天下豪賭坊。原來這個地方是一家賭場。

方劍明道:「祝姐姐,怎麼了?」

祝紅瘦道:「弟弟,這個地方我不能進去!」

方劍明道:「為什麼?」

祝紅瘦道:「有三種地方,劍谷弟子是不能進去的,其中一種就是賭場。你要是想見老賭才的話,我在外面等你。」

方劍明道:「這怎麼行?算了,我要見他,也不急這一刻,既然你不能進去,我也不見他了,我們還是繼續前行,你帶我在逛逛!」

祝紅瘦聽了,心頭一甜,道:「想不到你也很仗義的嗎!」方劍明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兩人前行了一段路,行人漸漸少了,也安靜了許多。轉過街角,兩人轉入了一條整潔的街面。兩人一進這條大街,就發覺這條大街很奇怪。這條街上,除了做生意的外,行人都是武林中人,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沒有人出聲,整條大街靜悄悄的,靜得令人不敢說話。

兩人的腳步不由放緩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進入這條街後,他們也被四周的氣氛感染,不敢開口說話。街上的武林人士,有不少是互相認識的,但他們也只能以目光打招呼,不敢聚在一起相談。方劍明在這些武林人士中,發現了不少他所見過的人。

這條街不算很長,但二人行了半天才走了半條街,方劍明倒還能忍受下去,祝紅瘦卻已經忍受不了,在她的心中,就如燃燒著一團烈火一般,她正要拔劍仰天長嘯之極,突聽一聲悠長的人聲道:「龍先生已經醒來了,你們可以上來了!」話剛一落,許多人飛步上前,湧到了街頭一個搭有頂篷的屋子前面。方劍明和祝紅瘦心頭驚奇,也走了上去觀看。

只見頂篷下擺了一張八仙桌,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身穿綿袍的老頭,那老頭一臉橫肉,相貌醜陋,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旱煙,正「吧噠,吧噠」的抽著,對三面的武林人士正眼也不看一下。

一個五大三粗的勁裝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老頭身前一丈五開外,向老頭一抱拳,道:「在下牛大,想見龍先生,不知如何才能得見?」

老頭也不抬頭看他,吐了一口濃煙,淡淡的道:「你想見龍先生,先給老夫把旱煙給點著了!」說著,吹了一口氣,將旱煙吹息。眾人見了,大吃一驚。

八仙桌上放著一個火折子,牛大想了一想,走進頂篷裡,從八仙桌上取過火折子,道:「區區點火,還不容易?」手微微一搖動,將火折子搖亮,伸到老頭前面,就要給老頭的旱煙點火。

老頭冷冷的道:「當心把你的衣服點著了!」

話聲未了,只聽「蓬」的一聲,火花飛濺,牛大陡然跳了起來,嘴裡大叫道:「我的媽呀,怎麼把自己的衣服點著了?奇怪,奇怪!」接著就是拍打衣服的聲音,牛大滿臉通紅,將火折子往桌上一丟,十分的狼狽跑了出來,擠進人群裡面。

第五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問卦(二)

這老頭是怎麼讓牛大吃大虧的,在場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看得出來,老頭所使用的手法實在有些詭異,就連方劍明也瞧得有些稀奇,暗自忖道:「此老又是何方高手?看他相貌兇惡,在武林中應該不會沒有名氣!」

牛大退下以後,接著又出來一個青年人。那青年走上前去,向老頭一抱拳,道:「在下黃山秦不凡,見過老前輩。老前輩可是五十多年前就已經名震天下『八怪』之一的『煙槍怪』柯佟安?」

老頭聽了,雙眼一翻,「嘿嘿」怪笑了幾聲,道:「想不到還有人記得老夫的匪號,你來自黃山派,可是想見龍先生?」

秦不凡笑道:「正是。在下到京城以後,隨處聽到有人在說龍先生,說他給人算卦,從沒有失誤,不管是什麼的難事,一到他那裡,自然就會解開,在下有一事相詢,還望柯老前輩指點迷津!」

柯佟安聽了,點了點頭,道:「你要想見龍先生,首先得經過老夫這一關,閒話就不多說了,你要是能給老夫點著了火,老夫就讓你進去!」

秦不凡沉思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黑鬚老者朝他點了點頭,秦不凡得了首肯,向柯佟安一抱拳,道:「柯老前輩,那就請恕在下無禮了!」

走進頂篷內,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一搖之下亮起了火苗,及時的朝前一伸,遞向了那根長長的旱煙。柯佟安嘴裡叼著旱煙,一動不動,對火折子看也不看,眼看火折子就要觸到了旱煙的煙鍋裡,但不知怎麼回事,秦不凡手中的火折子再也不能向前,始終不能點著煙鍋,秦不凡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突聽他沉喝了一聲,道:「得罪了!」運起全身的內力,想要突破柯佟安在前面布下的一層罡氣。

柯佟安「哈哈」一笑,道:「你還有些功夫,不過龍先生今天所見的人並不是你,你回去吧!」說著,雙眼一瞪,一股無形的真氣從他身上發了出來,秦不凡臉色一變,咬了咬牙,使出渾身的力道,打算與對方「纏住」。

柯佟安見了,臉色一沉,暗道:「還以為你是一個見好就收的人,原來也是這般好勝!」嘴角一動,旱煙桿也跟著抖動了一下,就這一下,就把秦不凡震退了出去。秦不凡倘若用了九分力,或許還能拿得住腳跟,但他將全身得勁力都用上了,柯佟安的真氣豈是他所能抵抗的,只見他退出了頂篷內之後,依舊朝後飛快的退,眼看就要撞上人群,一個身穿黃山長衫的漢子走上一步,臉上帶著微笑,舉手一抓,就將秦不凡的身形抓穩。

秦不凡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頭一見是他,高興的道:「小師叔,原來是你!」

黃衫漢子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那黑鬚老者,黑鬚老者含笑頜首,黃衫漢子轉過頭來,對秦不凡笑道:「不凡,把火折子給我,讓我來吧!」

秦不凡「嗯」了一聲,道:「小師叔出手,我就放心了!」將火折子交給了黃衫漢子。黃衫漢子聽了他的話,笑了一笑,臉上沒有絲毫得意之色。秦不凡退下去以後,黃衫漢子走了上去。

柯佟安抬起頭來,瞇起眼睛來看他,神色依然如前,並沒有怎麼把對方看在眼裡。黃衫漢子向對方抱拳為禮,道:「柯老前輩乃武林名宿,在下黃山熊百祥向前輩請教!」

柯佟安神色微微一動,沉聲道:「可是十大公子之一的『黃山飛雲鶴』?」

熊百祥道:「正是在下!」

柯佟安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怪笑道:「很好,很好,你上來吧!」說完,將叼在嘴上的旱煙桿取了下來,端在手裡。

方劍明聽到這黃衫漢子就是「飛雲鶴」熊百祥,不僅有些興奮,熊百祥身為十大公子之一,武功絕對不會差,在青年一輩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如今見到他要去給柯佟安點煙,方劍明心中倒是很希望能讓他點著。方劍明沒有聽過所謂的「八怪」,對這柯佟安的底細並不知曉,以為熊百祥一來,柯佟安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至於叫熊百祥無功而返,要知道「十大公子」可是如今武林中,風頭正健的青年才俊,要是都不能給柯佟安點著了旱煙,這柯佟安的實力未免有些嚇人,直追當年天、地二榜上的高手。

方劍明不清楚柯佟安的底細,祝紅瘦卻是聽過的,她見方劍明臉上有些興奮,那裡會不知道方劍明心中所想,柳眉輕輕一皺,傳音道:「弟弟,你可是認為熊百祥能點著旱煙?」

方劍明微微一怔,傳音道:「祝姐姐,難道你不也是這麼認為嗎?他可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熊百祥啊,他要是都不能點著,在場的人又有多少人能點著呢!」

祝紅瘦傳音道:「你大概還不知道這柯老怪的底細,此人乃當年『八怪』之一,邪道上的超級高手,一身武功高深莫測,近三十年來,不知音訊,想不到在這裡成了別人的看門人,屋裡的那個龍先生絕非尋常人物。熊百祥想點著煙,不是我小瞧他,恐怕也是白費力氣!」

方劍明奇道:「八怪?這八怪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厲害,我怎麼沒聽說過?」

祝紅瘦道:「說來話長,有空的時候,我在告訴你,你看,熊百祥上去了!」

方劍明轉頭看去,只見熊百祥已經走進了頂篷內,柯佟安雖然有把握不讓熊百祥點著旱煙,但他知道熊百祥不比秦不凡,他不敢大意,將旱煙桿拿在手裡,等著兄熊百祥來點煙。熊百祥拿著火折子,臉上帶著笑容,卻並不急著點煙,先是看了看四周,接著抬起頭來一看,臉上一動,笑道:「柯老前輩,點煙之前,在下想問一句。不管所用的方式如何,只要點著了旱煙,就算在下過關了,是這樣麼?」

柯佟安鼻孔裡「嗯」了一聲,暗道:「點煙就點煙,難道還有什麼方式可講?」

熊百祥聽了,臉上一喜,道:「既然這樣,請恕在下無禮了!」說完之後,猛然翻身躍起,雙腿騰空一夾,輕飄飄的將頂篷上的一根橫桿夾住,夾得分外的牢固,身體倒豎,頭下腳上,眾人見了,均是大奇。他若要用這種方式給柯佟安點煙,那可算是天下最古怪的點煙姿勢了。

柯佟安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在搞什麼鬼?難道他認為這種方式點煙就能輕鬆一些麼?嘿嘿,熊小子,你站著點煙,老夫或許還要多費一些功夫,才能將你打發,你這樣子點煙,老夫就叫你當場出醜!」但他終究是一個老江湖,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熊百祥為何要這樣子點煙,暗道:「原來是這樣,這小子不是被人稱做『飛雲鶴』麼,想是在輕功上有些造詣,他用這種姿勢來點煙,大概就是因為……」還沒想完,只聽熊百祥道:「柯老前輩,麻煩你將旱煙端高一些!」

柯佟安冷哼了一聲,道:「熊小子,你不要枉費心機了,你要點著老夫的煙桿,需要回去修煉五年!」雖然如此說,但仍然依他所言,將手抬高了不少。

熊百祥「哈哈」一笑,道:「多謝前輩!」陡然將手中的火折子朝下點去,那火折子沒有被他搖亮,不知他怎麼點?

柯佟安臉色一變,嘴裡「咦」了一聲,急忙暗運真力,不讓他點著。只見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手中的東西相距不到五寸。熊百祥手中的火折子眼看就要夠著了煙鍋,但不知怎麼回事,又給柯佟安逼退了數寸,兩人就以這種方式點煙。片刻之後,熊百祥的臉色發紅起來,一團白色的真氣在從他的發間冒了出來,柯佟安卻臉色不變,沉著滿臉的橫肉,雙目一眨不眨的瞪著煙鍋。

眾人瞧得驚奇,突聽有人失聲叫道:「你們看,熊公子的腳!」眾人抬頭一看,均是面露驚異,此時熊百祥的雙頰已離開了橫桿,整個人就是倒懸在空中,他手中的火折子同旱煙之間相差僅僅兩寸。

突聽柯佟安怪笑一聲,道:「熊小子,果然有兩下子,不過,老夫還是那句話,再回去修煉五年!」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話剛一落,只聽一聲「砰」的震響,熊百祥的身子橫空飛了出去,柯佟安手腕一抖,旱煙一轉,一臉得意。

熊百祥人在空中翻了數個觔斗,落到了空地上,扭過頭來「哈哈」大笑,道:「前輩果然神功驚人,在下受教了!」分開人群,走上前去,手中拿著火折子,就要放回桌上,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道:「熊百祥,把火折子給我!」

熊百祥微微一愣,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一個絕美到了極點的紅衣少女,那紅衣少女身旁站在一個背著大刀的少年,兩人站著一塊,就如一對壁人一般!他們不是別人,紅衣少女是祝紅瘦,背刀少年則是方劍明瞭。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章 問卦(三)

方劍明沒有想到祝紅瘦會大聲叫出來,見很多人望過來,方劍明低聲對祝紅瘦道:「祝姐姐,你真的想上去一試?」祝紅瘦臉色如常,對眾多的目光視而不見,道:「你相信我會點著煙麼?」方劍明面有難色,道:「這……不好說,那……」祝紅瘦柳眉一挑,道:「什麼這那的,你認為我不會是柯老怪的對手,那我就非要上去一試不可了!」說完,將手中的寶劍遞給方劍明,道:「給我拿著!」方劍明苦笑了一下,接過寶劍,道:「你要小心點啊!」祝紅瘦聽他如此關心自己,心頭不禁一蕩。

熊百祥聽到有人叫他將火折子交出去,面上不禁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一臉含笑,走了上來。說實話,那個男子「敢」在祝紅瘦這種絕美的女子面前生氣?天,除非是跟自己過不去。

祝紅瘦迎上來,冷冷的道:「熊百祥,你的功夫還挺厲害的嗎,火折子給我!」熊百祥微微一笑,卻沒有立即給她,而是打量了她一眼,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果然是人間絕色,不知她是那位佳人?」口中笑道:「敢問姑娘芳名如何稱呼,來自何門何派?」祝紅瘦鳳眼一瞪,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叫你把火折子給我!」熊百祥笑道:「火折子在我手裡,姑娘要是有本事,儘管來拿。要是姑娘都不能拿到火折子,還是退回去吧!」

祝紅瘦冰冷的道:「熊百祥,這是你自找的,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說完,雙肩一晃,欺了上來,熊百祥身軀一轉,閃了開去,笑道:「姑娘,你……」還沒來得及說完,臉色大變,運起全身功力,陡然飛了起來,當真是「運勁到處,隨意而為」,一道強大的氣勁從他腳下一寸之處掃過,驚險到了極點。

熊百祥外號叫做「飛雲鶴」,最拿手的功夫就是輕功,如今一施展出來,博得了許多人的稱讚,不少人「啪啪」的拍起巴掌來,紛紛叫道:「十大公子就是十大公子!」

熊百祥一飛沖天,身法不僅優美,而且還凌空翻了三個觔斗,這觔斗翻得極慢,外人看在眼裡,就如一隻翩翩飛舞的黃鶴一般。

祝紅瘦一擊不中,對他也是有些佩服,剛才那一手乃是師門的絕學之一,她還是第一次使出來過,沒想到熊百祥武功了得,還是讓他閃躲開去。

熊百祥落下地來以後,臉色顯得有些凝重,向祝紅瘦抱拳道:「姑娘,要是在下猜得不錯的話,你就是江湖八美之一!」此話一處,眾人暗自驚呼,祝紅瘦冷冷一笑,道:「是又怎麼樣?」熊百祥鬆了一口氣,暗道:「江湖百曉生當真是沒有說錯,八美中的女子不僅生得傾城之貌,一身武功也高深莫測,不知她是八美中的那位?」想到這,抬起頭來,笑道:「在下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不要見怪!」說著,手一鬆,火折子平穩的飛了過去。

祝紅瘦伸出兩根玉蔥般的纖指一夾,將火折子夾住,想了想,沉聲道:「多謝!」熊百祥微微一笑,退了下去。

在場的武林人士聽說她是八美之一,紛紛暗自猜測她是那一位,更有甚者,還把方劍明也「算計」在內,同江湖八美在一塊的,一定不是無名之輩,而且看剛才祝紅瘦將寶劍交給方劍明時的那種神情,明顯的就像一對「侶人」,很多人不禁暗自叫奇。

祝紅瘦並不理會眾多投來的目光,緩緩走到頂篷外,冷冷的看著柯佟安,她在打量柯佟安,柯佟安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就斜著眼睛,看著遠處,嘴邊露出一絲冷笑,道:「江湖八美果然名不虛傳,的確是美絕人寰,小姑娘,你也想來試試麼?」祝紅瘦道:「柯老怪,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要是點著了煙,你就讓我進去嗎?」

柯佟安「嘿嘿」笑道:「老夫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說過謊話,你要真的點著了,你就可以進去,不過……」祝紅瘦道:「不過什麼?」柯佟安道:「你進去了也沒用!」祝紅瘦一怔,冷冷的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柯佟安笑道:「老夫這一關是第一關,裡面還有兩關,跟你說吧,老夫這一關是最輕鬆的一關,你能闖得進去,但不能代表你能闖得了後面的兩關,所以,你還是不能見得著龍先生!」

祝紅瘦聽了,心底暗自稱奇,柯佟安這種級別的高手尚且是第一關,不知後面的兩關又是何方神聖?這龍先生究竟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魔力,使得這麼多的武林人士要見他。祝紅瘦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龍先生是何人,他又有什麼本事,我要是見著了龍先生,有什麼好處?」

柯佟安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見得了龍先生,天下之間,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闖得過三關,更不要說見到龍先生了!」祝紅瘦冷笑道:「你別管我能不能見得著他,我問你,見到了他有什麼好處?」柯佟安翻了一個白眼,道:「你要是見到了龍先生,你可以向他問三個問題,龍先生一定會為你解答,不管是什麼問題,龍先生一算都能算得出來!」

祝紅瘦有些不相信,道:「龍先生當真有這樣的本事麼?那豈不是成了神仙!」柯佟安道:「信不信在你,進不進也在你,你要闖老夫這一關,就上來吧,老夫沒功夫和你磨牙!」祝紅瘦柳眉一豎,冷聲道:「柯老怪,你看我怎麼破你這一關,區區點煙,還難不倒我!」說完,走進頂篷內,手中的火折子朝對方的旱煙桿遞去。

柯佟安「哼」了一聲,將手一抖,一股勁風掃了出去,祝紅瘦玉腕一沉,向下壓低了三寸,只聽「蓬」的一聲響,兩人的雙肩晃了一晃。祝紅瘦是站著,柯佟安則是坐著,無形之中,祝紅瘦要佔了一點便宜。祝紅瘦拿著火折子靜靜的立在柯佟安身前,就如一尊神女雕像,柯佟安雙眼微閉,意態帶著七分的的凝重,火折子與煙鍋的距離不過三寸之距,兩人就這麼保持不動。

過了一會,頂篷內的氣流不安的湧動起來,火折子與旱煙同時晃動,就在這一霎時,祝紅瘦俏臉一寒,一股無形氣勁衝向了柯佟安,柯佟安雙目一張,爆射精光,喝道:「來得好!」發出了一道強大的真力。

兩道力量在頂篷內互相廝打,氣流翻湧,就如沸騰了一般,祝紅瘦手中的火折子眼看就要點著了煙鍋,但是每到這一刻,柯佟安總能及時的將她逼退,兩人逐漸的成了交織狀態,誰也不能將對方震退。外面的人見了,都是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能同五十多年前的成名高手一交高低,對她實力的估量加重了不少。

兩人就這麼耗了半天,誰也不讓誰,漸漸的發現想罷手也不能了。一個覺得那火折子上就如壓著一座巨山,一旦有所鬆懈,就會被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一個覺得那旱煙上就似狂湧著無數海浪,只要他稍一有所不慎,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隨著時間的流逝,半個時辰過去,兩人依然沒有分個高下。方劍明見到此等情形,心頭焦急萬分,沉思了一下,走上去,突聽有人道:「小兄弟,你想上去解圍麼?」方劍明回頭一看,見是熊百祥,點了點頭,熊百祥走上來,道:「小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讓我來吧!」方劍明正在猶豫,卻聽得有人道:「百祥,你上去也沒有用,你的修為還欠缺了一些。還是讓這位小兄弟出手一試,或許還有一些希望!」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說話的人是那黑鬚老者。這老者曾經出現在昨日的酒樓上,方劍明聽師父說過,此人就是黃山派四大長老之首的柳衝霄。熊百祥聽了,微微一怔,暗道:「師兄今天是怎麼了?這少年看上去比我要小了不少,就算武功再高,也和我差不多,但我經驗老道,不是他所能比的,師兄怎麼不讓我上去呢!」

雖然如此想,但還是遵照師兄的意思,退了下來。

方劍明見他退下,只好一個人上前,還沒走進頂篷裡,就遇上了一道無形真氣,方劍明運起內力,突破了真氣,走入頂篷內。眾人不知他如何解圍,部分人還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希望方劍明不僅解不了圍,還把他給搭進去。

劍明沉思了一下,突然面露微笑,道:「祝姐姐,柯前輩,你們也累了,應該罷手了吧!」說著,陡然拔劍出鞘,挺劍就刺,從火折子和旱煙之間插了過去。這一劍刺出去,毫無招式,只在一個「快」字而已,方劍明雖然沒用過劍,但對於劍道還是有些體會的,這一劍刺出去後,雖然少了一些劍的輕靈,但隱隱之中,眾人發覺他刺出的是「刀」,有人驚歎了一聲,道:「好劍!」這人竟然就是衡山派的劍法名家「火花劍」衛震動。

衛震動的驚歎剛落,只聽「蓬」的一聲,火折子上的火焰炸了起來,煙鍋裡的煙也猛地一亮,竟被點著了!

方劍明的這一劍只是想給二人解圍,沒有想到不僅解了圍,還把煙給點著了。柯佟安氣息微喘,一臉驚詫,陡然一掌拍在八仙桌上,留下了五個手指印,咬著牙道:「不可能,不可能!」抬頭盯著方劍明道:「你……你叫什麼名字?」祝紅瘦深吸了一口氣,接口道:「你管他是誰?怎麼樣,煙點著了,該讓我們進去了吧!」

柯佟安冷哼了一聲,道:「他能進去,你不能進去!」祝紅瘦怒道:「煙是我們點著的,為什麼我就不能進?」方劍明急忙道:「祝姐姐,算了吧,我不想進去,你要進去的話,我……」柯佟安突然道:「慢著,你們等等!」

豎耳凝神,看樣子是有人在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和他說話,片刻之後,柯佟安點了點頭,對二人道:「本來只能進去一人,但火是你們一塊點著的,我就讓你們進去。不過,你們也不要得意,後面的兩關,你們想闖過去,嘿嘿,很難,很難!」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問卦(四)

祝紅瘦將火折子往桌上一丟,冷冷的道:「柯老怪,你這一關我們還不是過了?後面兩關麼,想來也不過如此!」

柯佟安冷笑道:「廢話少說,你們進去吧!」方劍明對這個龍先生雖然有些好奇,但還沒有達到非見不可的地步。按照他的意思,龍先生不見也罷,但祝紅瘦強烈的要去見,方劍明只好「陪」著她過了頂棚,向屋裡走去。

眾武林人士見他們進去了,都有些躍躍欲試,柯佟安看了他們一眼,將桌上的火折子拿起,慢條斯理的點起了旱煙,然後長長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濃煙,濃煙中,他的臉色顯得有些嚴峻,道:「要走要留,聽憑尊便,今天就此為止!」

眾人聽了這話,不安騷動起來,有人高聲道:「為什麼不讓我們試試?」柯佟安冷冷一笑,口氣又恢復了他當年邪道大腕所常用的語氣,道:「媽的,你們要試的話,早就上來了,磨磨蹭蹭的像什麼東西,誰要是不服氣,今晚在何家廟外,老子在那裡等著他,不見不散!」說完這話以後,理都不理眾人,自顧抽自己的旱煙。

眾人聽了他的狠話,很多人都不敢吭聲了,少數的人雖然心中冒火,但不敢在他面前發飆,要是真的把他惹火了,當場就能將你打個半死。還有另外一部分人,對他的話只是一笑而過而已,他們在武林中的名氣也屬於重量級的人物,不過在柯佟安這種老怪物面前,他們還是晚輩,他們可不敢輕易的和柯佟安較量,要是輸了,他們這數十年的名聲就丟了。這種人物就是衛震動,柳衝霄等一派之中極有份量的高手。

佟安既然發下話來,當下就有不少人轉身走了,到了最後,除了少部分人在大街上的酒店裡落腳,還想看看後果之外,其他的人都走得一乾二淨。

方劍明,祝紅瘦二人走進屋子之後,才發覺這屋子內別有洞天。從外面看進去,只見到一小部分,但是到了裡面之後,屋裡不僅十分寬敞,而且還掛著許多的字畫,一個身穿白袍的儒雅青年身處眾字畫之間,在一張長桌子上,正聚精會神的作畫。

儒雅青年的身後有一個樓梯,龍先生顯然是在樓上,要想見他的話,勢必要進過這儒雅青年。但是二人仔細的看了看這儒雅青年,一點也看不出他會武功,明顯的就像一個教書先生的樣兒。二人穿過一排掛畫,方劍明無意之中看了一副畫兒。一見之下,心頭大驚。方劍明雖然不會作畫,但他在石壁下的那些年,學了許多這方面的知識,對於丹青多少還有些領會。見了其中的一副畫,發覺作畫的人絕對是畫中高手,那副畫上,雖然只是畫了一棵柳樹,但柳樹躍然紙上,就如活了一般,方劍明的腳步放慢了下來,一連看了七副字畫,臉上一片驚歎。

祝紅瘦在劍谷內,雖然也學過詩詞歌賦之類,但她醉心於武學,對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造詣,只是覺得這些字畫倘若賣出去的話,能買個好價錢,見方劍明一臉驚異的樣子,心頭一動,低聲道:「怎麼了?你也會畫畫?看得這麼入迷!」

方劍明回過神來,叫道:「妙呀,這些畫都算得上是佳品,不知此人是那位?」

祝紅瘦輕笑了一聲,道:「他就在我們面前,咱們一問便知。」頓了一頓,面露狐疑,道:「弟弟,這第二關難道就是這個不會武功的教書先生?」

方劍明聽了,心頭也是一怔,道:「不可能吧?他既然不會武功,怎麼守關?」

祝紅瘦點點頭,道:「希望他不是,倘若是他的話,豈不是便宜了我們!」說完,臉上露出了一種怪怪的笑容。方劍明見了,心頭暗自奇怪。看她在別人面前,總是冷冰冰的說話,但和自己一說起話來,非但還笑,而且還裝甚親密,方劍明心頭忖道:「她不會是對我……不會啊,她喜歡的是周風,我和她只是情同姐弟而已,怎麼能……不過,祝姐姐看來是落花有意了,我得想個法子讓他知道周風是一個女子!」

兩人來到長桌前,看著作畫的儒雅青年漢子,儒雅青年低著頭,一副心神放在畫上,對二人的到來,好像並沒有發覺。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向對方一抱拳,道:「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儒雅青年頭也不抬,道:「在下姓沈名周,字啟南,號石田,兩位所來何事?」

方劍明一聽,驚喜萬分,叫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沈先生,幸會,幸會,在下方劍明,協同……義姐祝紅瘦前來拜見龍先生!」

沈周聽了,臉上微微驚訝,終於抬起頭來,先是打量了一下方劍明,道:「閣下莫非就是武林中的少年奇才方劍明?」

方劍明一愣,暗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奇才!」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正是方劍明,但絕非什麼奇才!」

沈周偏過頭來看祝紅瘦,只覺眼前一亮,心神一震,心頭暗道:「此女好相貌,傾城傾國也不過如此,難怪叔叔當年會為了一副畫而心力交瘁。叔叔,當年你太執著了,你要是有幸遇到了先生,就不致於撒手人寰!」臉上顯出微微哀傷。

二人見了,不知他為何露出這副神態。沈周回過神來,道:「祝小姐,江湖八美的名氣響徹武林,在下也是聽說過的,今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兩位,幸會,幸會。兩位可是來闖關的麼?」

祝紅瘦道:「是。難道你就是守關的人?」

沈周微微吃驚,道:「柯老的第一關居然被你們闖過了,兩位的武功可見一斑,在下乃一介書生,沒有學過任何武功,但在下跟在先生身邊三年多來,獲益良多,先生叫我守關,那我只好得罪兩位了!」

祝紅瘦冷聲道:「沈先生,你當真就是守第二關的人?」

沈周含笑道:「不錯!」

祝紅瘦道:「你不會武功,怎麼守?」

沈周笑道:「天下的關,無奇不有,並不是非要武功不可,在下對於丹青向來自負,要是兩位有一人能在丹青上勝過在下,在下就讓兩位過關!」說完,看也不看,提起手中畫筆,在紙上點了兩點,哈哈一笑,棄筆在旁。

二人低頭一看,心中都是大驚,原來他剛才正在畫一隻丹頂鶴,他點了兩下,正好將丹頂鶴的雙睛點亮,丹頂鶴展翅欲飛,顧盼生風,大有飛出紙上之意。他的丹青功夫如此厲害,天下之間,沒有幾個人能比,方,祝二人別說對於丹青無術,就算他們是丹青高手,也自愧不如沈周,難怪柯佟安會說後面兩關比他的第一關還難。如果將沈周的丹青說成是武學的話,那麼他的「武功」絕不在天榜,地榜之下。

祝紅瘦隱隱覺得被騙了,不禁有些生氣,冷冷的道:「我們是武林中人,對於此道那裡會精通,別說我們,當今之世,恐怕也沒有幾個能在丹青上勝你,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們麼?」

沈周微微一笑,道:「兩位能闖過柯老那一關,說明兩位身負絕學,不如這樣罷,兩位有什麼絕學,儘管使來,倘若能讓在下大開眼界,在下這一關就算過了!」

祝紅瘦聽了,心頭一喜,道:「此話當真?」

沈周笑道:「絕無戲言!」

祝紅瘦從方劍明手裡拿過寶劍,躍躍欲試,沈周見了,笑道:「劍谷的劍法乃武林一絕,的確能令在下大開眼界,不過在下數日前曾遇到一位前輩,自稱白眉神君,以手代劍,使出一招普通劍法,化腐朽為神奇,讓在下驚為劍神,祝小姐如今要使劍,恐怕是要失望了!」

祝紅瘦心頭一凜,白眉神君的劍法,她是見過的,而且還知道他和劍谷有些關係(具體怎麼樣,她也不太清楚),她自忖自己的劍法離白眉神君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聽到沈周如此說,她不禁大為氣餒,想了想,還是沒有拔劍出鞘。

這時,只見方劍明面露微笑,走上一步,道:「不知沈先生對於樂道可有研究?」

沈周道:「有。」

方劍明伸手入懷,拿出了「籃潮簫」,道:「那在下就在沈先生面前獻醜了!」祝紅瘦聽他會吹簫,不禁瞪大了眼睛,沈周神色一正,腰板站直了,他雖然不知道方劍明的簫道如何,但方劍明既然敢在他面前吹奏,就說明方劍明是有把握的。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方劍明心神一沉,慢慢的吹起一首曲子來,這首曲子名叫《梅花三弄》,經過文若望的改編,多了幾分滄桑,如今方劍明吹奏起來,又加上自己的體會心得,滄桑之中將《梅花三弄》本來那種「梅花不畏寒霜,迎風斗雪的頑強性格」表達的淋漓盡致。

祝紅瘦,沈周聽了,心頭暗暗驚異,漸漸的就沉醉在嘯簫聲中,不知不覺,沈周從桌上拿起了畫筆,鋪開一張畫紙,隨著簫聲作畫,看他一臉癡迷的神態,顯然業已不知身在何處。

祝紅瘦一臉沉醉,看著方劍明,只覺自己的整個心兒飛了上了天空,飄啊飄的,突然之間自己變做了枝頭上的一朵梅花,飛雪,寒風,冰霜,一起襲來,但她絲毫不畏懼,毅然綻放自己的美麗,她的表情由沉醉變為一種堅毅。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問卦(五)

方劍明本來只是想吹奏一曲《梅花三龍》的,但他吹著吹著,想起一些事來,想到石壁下和百依怡相處的日子,想起面對著爺爺,奶奶,竟然不知道他們同自己的關係,想起龍碧芸,龍月,麒麟鼠……心情跟著事兒忽喜忽悲,吹奏的曲調已然不是《梅花三弄》,而是隨著心情吹奏,想到那裡就吹到那裡,方劍明臉上時而悲傷,時而歡快,時而沉思,時而含笑,多種情緒紛至杳來,他也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簫聲遠遠傳出,凡是聽到的人,都愣住了,隨著簫聲的漸入佳境,很多人都想起了自己以往的事,悲喜交集,慢慢的忘了身在何方。柯佟安坐在頂棚內,聽得最清晰,他並沒有刻意的去壓制自己的心情,隨著簫聲的傳來,他的雙眼慢慢的合上,臉色沉鬱。煙鍋內的火花一閃一閃,陡然「蓬」的一聲,竄起一條火龍,柯佟安張嘴吐出一道濃煙,濃煙飛出,打在柱子上,頂棚晃了一晃。

正在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之極,簫聲嘎然而止,方劍明將籃潮簫放下,慢慢的揣入懷內,臉上一片沉靜,緩緩道:「沈先生,這一關我們算過了麼?」

沈周「哈哈」大笑一聲,揮筆一就,道:「此乃神曲也,過關,過關!」

方劍明二話不說,抬腳就走,祝紅瘦跟在他後面。

沈周踏前一步,叫道:「祝小姐,慢走一步,在下要送你一副畫!」說著,將桌上的畫紙拿起,遞給了祝紅瘦。

祝紅瘦接過一看,臉上微微一紅,原來紙上畫著一個絕色女子和一棵梅樹,那女子看相貌正是自己,畫上的她站在梅花之下,梅花朵朵綻放,花美,人美,逼真之極。

祝紅瘦將畫捲起來,謝過沈周,跟著方劍明走上樓梯,第二關就這麼過了!

兩人走在樓梯上,不知這第三關是什麼人守?能守第三關的人,一定要比柯佟安和沈周厲害,兩人暗自猜測此人的身份,終於走到了樓上,兩人到了樓上之後,見了眼前的景象,不僅微微一怔。原來樓上幾乎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坐在右首喝茶,看他慢騰騰的樣子,顯得非常的悠閒。看到二人上來之後,微微一笑,道:「有緣人,歡迎你們到樓上來!」

方劍明見他一副中年人的樣子,但內氣似有若無,看不出他究竟會不會武功,更看不出他的年紀有多大,他的真實年紀應該不小,絕不像他所變現出來的歲數。

他坐在三丈外喝茶,二人看過去,似乎覺得他們相距很遠,之間的三丈之矩霎時變得遙遠起來,就如隔著萬重山一般,方劍明和祝紅瘦心頭大驚,知道遇上了超級高手,此人的身手比柯佟安還要高,而且高得令人捉摸不透,他就想海一樣,令人難以測量他的深度!

二人定了定神,方劍明向對方抱拳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中年人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神色微微一驚,道:「小友是誰?」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這是在下的義姐祝紅瘦!」

中年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不錯,不錯,我叫方白羽,和你同姓。」

方劍明和祝紅瘦聽了,大驚失色,異口同聲的道:「地榜上的高手!」

方白羽點了點頭,算是承認。這麼一來,祝紅瘦的信心大受打擊,本來還以為這一關能闖過去,如今聽到此人就是地榜上的「如雲神龍」,她再自負,也不敢說大話,能勝過地榜高手。

方劍明心頭暗自忖道:「原來他就是『如雲神龍』方白羽。真是奇怪,地榜上竟然有兩個姓方的人,母親也姓方,不知和他們有沒有關係?」口中道:「方前輩,不知這第三關怎麼闖?」

方白羽道:「很簡單,只要你們能走到我前面,就算你們過關了,看到我身後的那扇門了嗎,你們要是闖過了這一關,『龍先生』就在裡面等著!」

祝紅瘦聽了,柳眉一挑,就要舉步,方白羽道:「慢著,祝姑娘,我還要提醒你們一下。在我們之間,布下了一個陣法,此陣雖不能說天下第一,但至今還沒有一人破解得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往前踏上一步,就會陷入陣法之內,想脫身出去,那就很難了!」

祝紅瘦微微一遲疑,道:「多謝前輩提醒,晚輩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看了一眼方劍明,道:「弟弟,我先走一步!」毫不猶豫的向前邁上一步。

方劍明看不出陣法所在,在他和方白羽之間,除了放著幾張小椅子外,什麼都沒有,倘若這幾張小椅子就能擺出一個陣法,那麼擺陣的人算得上是絕代高人了。方劍明見祝紅瘦踏上那一步之後,就如木頭人一般定住了,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她才向左試探性的邁出了一步,方劍明瞧得稀奇,道:「祝姐姐,你走錯了!」祝紅瘦恍若未聞,走出一步之後就定住了,過一會,抬起了右腿,虛空向右點了一下,接著又向左點了一下,遲疑了半天,還是沒有邁出步子,依舊站在原位。

方劍明暗自稱奇,道:「方前輩,此陣好厲害啊,祝姐姐的武功這般高強,好像也摸不著頭腦!」

方白羽笑道:「既然來了,你也試試看吧。對了,方才吹簫的人是你?」

方劍明道:「正是在下。」

方白羽點頭道:「不錯,武林的將來,還是要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事,神色突然變得黯淡起來,再也沒有看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不敢打擾他,舉步朝前邁去。他邁出去的那隻腳剛一沾著樓板,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變,四周化為一片蒼茫,祝紅瘦,方白羽,桌子,椅子,四壁……統統不見了,只覺整個天下就只剩下他一人。他低頭一看,心頭大吃一驚,自己居然立在了一根石柱上,石柱僅能立足,石柱外是不知深淺的白色霧氣,那白色霧氣與石柱齊平,古怪得很。

方劍明雖然知道這是幻象,但他一時還不敢邁腳,難怪剛才祝紅瘦半天沒有動腳,原來也同樣遇到了相似的情形。方劍明沉思了一會,試探著朝前邁出了一步,在他眼前,他的腳就站著了霧氣上,他並沒有落下去,但是眼前依然蒼茫一片,方劍明暗道:「我往一個方向飛奔,看能不能出得去!」想完之後,施展輕功,也不管眼前的所見,一路飛奔。

奇怪的是,他飛奔了半天,眼前還是一片蒼茫,不僅「咦」了一聲,輕聲道:「這個陣法端的奇怪,竅門究竟在那呢!」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他對陣法素無研究,又怎麼能想通其間的關鍵,更不要說破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信心越來越少,終於破滅,人也感覺乏困,暗道:「要是早知道如此,這第三關不過也罷,現在出不去了,可生是好?」打了一個呵欠,站在石柱上,雙眼慢慢的合上。就在他要沉睡之際,木頭叔叔的聲音在耳邊罵道:「笨蛋,臭小子,『大睡神功』乃天下奇功,功能無窮,你怎麼不用它來試試?氣死我了!」

方劍明沒精打采的道:「不是我不想用,而是它現在根本就不聽我指揮!」

木頭叔叔怒道:「你對它總是那麼和善,連它都欺負你,你給它一點顏色看看!」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精神為之一振,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運起腦後的「大睡神功」,只覺腦後的一條真氣慢騰騰的竄了出來,方劍明發覺它在偷懶,心頭怒道:「好呀,你要是再跟我這般慢騰騰的樣子,當心我以後不讓你出來『兜風了』!」

那道真氣感覺到方劍明的強烈不滿,「嚇」了一跳,急忙學乖,快速的流動起來,越流越快。

片刻之後,方劍明想控制住它也覺得棘手,暗自驚呼道:「慢著,慢著,不要這麼快。」隨著「大睡神功」在體內的流轉,方劍明雙目一亮,眼前逐漸一片清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方白羽,四下一打量,除了祝紅瘦外,該看到的都看到了。方劍明心頭叫奇,想了一想,便朝方白羽的方向走了過去。

方白羽見他逼近,臉上一片驚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人也站了起來。方劍明走到方白羽身旁,回頭一看,這次能見到祝紅瘦,她身在兩丈外,一臉沉思,大概在想著怎麼破解這古怪的陣法,方劍明一想,便知道自己已經走出了陣外。

方劍明向方白羽躬身一禮,道:「方前輩,在下走過來了!」

方白羽定了定神,「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現在可以進去見『龍先生』。」

方劍明向他抱拳道:「祝姐姐尚在陣中,在下請前輩不要過於為難她!」

方白羽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她不會有事。」

方劍明抬起頭來,看了看那扇門,門是木質的,呈灰色,他走上去,伸手推向了木門,就在手指碰到木門的那一刻,他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狂跳了一下,心情竟然顯得有些激動。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問卦(六)

隨著方劍明的手將木門輕輕推動,他的人非常自然的進了屋裡。屋內的光線很好,照得四下柔和,他的眼光極為順利的將屋內的情形看清。這間屋子四四方方,屋內的擺設簡單、樸素、淡雅,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方劍明的那種緊張在看到屋子裡的情形之後突然化為烏有,不僅是因為屋內的擺設,更重要的原因是屋內的人,一個穿著白衫的白鬍子老者。

白鬍子老者一臉溫和,他的眼神明亮的看在方劍明身上,就如看著自己的孫子一般,方劍明感受到這種並不是很強烈的慈意,心中的緊張焉能不為之消失?

方劍明的身子完全進入屋裡之後,他正準備關門的那一霎那,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屋內陡然顯現,木門在他沒有推動之下竟然無聲無息的合上了,就像它沒有開過一樣。

方劍明定定神,看了看對面的白鬍子老者。白鬍子老者含笑以對,好像早就料到方劍明回來,說出了一句令方劍明大為吃驚的話,道:「你就是方劍明?」方劍明驚疑的道:「龍……龍老前輩,你怎麼知道晚輩的名字?」白鬍子老者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坐!」他的語聲雖然不是很大,但自有一種力量,令人無法抗拒。

看著方劍明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後,白鬍子老者道:「你知道我是誰麼?」方劍明一怔,道:「晚輩愚魯,只知道外面的人都稱老前輩為龍先生,其他的一概不知!」白鬍子老者道:「你曾經遇到過一個算卦的人,還記不記得他?」方劍明低頭想了想,點點頭,道:「不錯,我是遇到過一個算卦的大叔,那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白鬍子老者笑道:「你又知道他是誰麼?」方劍明心頭疑惑,暗道:「我是來問卦的,怎麼他反倒問起我來了,而且都是些奇怪的問題!」口中笑道:「相逢即是有緣,晚輩並沒有問起那位大叔的名字,但我相信只要我們有緣,有一日總會相見的!」

白鬍子老者讚賞的看了看他,道:「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又想不想知道我是誰?」方劍明道:「想!」白鬍子老者語氣有些開玩笑的道:「我告訴你之後,就算是回答了你的第一個問題,怎麼樣?」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這也可以啊,不過龍老前輩,我來此只想問一個問題而已,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問你。」白鬍子老者聽了,哈哈一笑,道:「好,你問吧!」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緩緩的道:「龍老前輩,你這麼神通廣大,大概也知道我的來歷,我的問題就是我的父母在那裡,他們是否還活在世上?」白鬍子老者聽了之後,點了點頭,從衣袖裡拿出兩件奇怪的器物,那器物看起來有些像象牙,但又不是,上面不知是寫著還是刻了密密麻麻的字,一件器物上的字跡是紅色,另外一件呈紫色。

白鬍子老者雙眼微閉,將兩件器物拿在手裡有了半天,突然,器物上的字跡冒起一絲光亮,光亮一現,兩件器物就被白鬍子老者拋了起來,方劍明的眼光隨著兩件器物移動,直到器物落在地板上,發出「梆」的一聲,兩件器物竟是同時落下!

白鬍子老者道:「幫我把它們撿起來。」方劍明起身將器物撿起,器物入手,感覺冰涼,將器物交給白鬍子老者之後,方劍明回到原位坐下,等著白鬍子老者的解答。

白鬍子老者將兩件器物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幾下,他的臉色本來有些輕描淡寫,但在看過器物之後,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露出了一種奇特的神色,過了一會,將兩件器物收回衣袖內,眼睛慢慢的睜大,看著方劍明,緩緩道:「你明天就可以知道此事,不知道我的回答你滿不滿意?」

方劍明驚喜不已,道:「龍老前輩,你的意思是我明天就可以知道答案?」白鬍子老者點了點頭,方劍明站起身來,向白鬍子老者深深的施了一禮,道:「多謝龍老前輩!」白鬍子老者苦笑了一聲,道:「你不用謝我。」頓了一頓,道:「對了,還有兩個問題,你還想問什麼?」方劍明沉吟道:「說實話,晚輩的確有許多事要問,但晚輩不知道該問那一個好,兩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實在太少了,所以晚輩就不再麻煩龍老前輩了!」

白鬍子老者笑道:「有趣,有趣,你能有這番心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這兩個問題暫且記下,你什麼時候想問就什麼時候問!」說到這,臉色微微一變,不等方劍明說話,接道:「方小友,你的朋友遇到了一些麻煩,你出去看一下!」方劍明又向他施了一禮,慢慢的退了出去。

到了屋外之後,方白羽不知所蹤,唯獨祝紅瘦一人被困在陣法之內,大概是因為被陣法困得實在沒有法子,祝紅瘦的脾氣被挑起,此時,她一把寶劍在手,東刺一劍,西挑一劍,額頭上香汗密佈。這個陣法的威力當真很強,劍谷最優秀的女弟子都被它困住了。

方劍明沒有看到方白羽,不僅有些苦笑,他還指望方白羽為他看著祝紅瘦呢,誰知道他卻「溜之大吉」了!方劍明試著往前走了一步,踏入陣法之內,這次居然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方劍明走了幾步之後,才發現陣法已經被解除了,但祝紅瘦為什麼還被困在那裡,卻是他想不通的事。

方劍明逼近祝紅瘦之後,感覺到對方強大的劍氣,心頭微微一凜,暗道:「祝姐姐的內力好深厚啊!」掂量了一下形勢,猛然飛身躍起,一指彈出,正中寶劍,只聽「噹」的一聲,然後就是方劍明的高聲喊叫道:「祝姐姐,是我!」方劍明一指彈出之後,感覺手指微微有些發麻,知道祝紅瘦這時恐怕已經將全身的內力用上了。

方劍明的那句話剛落,就在祝紅瘦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伸手一拉她,飛身躍起,將她拉了出來。祝紅瘦出來之後,也不管額上的香汗,瞪眼道:「你是怎麼破解的?」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我也不太清楚,就這麼走過去的,我也已經見過了龍先生!」祝紅瘦聽了,臉色一變,道:「什麼?你說你見過他了?」方劍明點點頭,祝紅瘦扭頭去看那扇木門,提劍就上。方劍明心頭一驚,道:「祝姐姐,你……」還沒說完,祝紅瘦已經將木門踢開。屋內除了擺設之外,一個人也沒有,那個白鬍子老者不去向。

方劍明「咦」了一聲,道:「奇怪,怎麼一會兒他就不見了!」祝紅瘦走進屋內,四處看了看,摸了摸,看不出那裡有機關,只好有些失望的退了回來。

祝紅瘦道:「方弟弟,你都問了什麼事?」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我只問了有關我父母的一個問題!」祝紅瘦點點頭,笑道:「這是應該的,還有呢?」方劍明道:「我說過了呀,就只問了一個問題!」祝紅瘦聽了,不僅大為失望,歎了一聲,道:「方弟弟,那麼多人恨不得將三個問題全問了,你卻只問了一個問題,你真是……真是有些笨!」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無所謂啊,遺憾的是我不知道祝姐姐有什麼事要問,不然的話,我就幫你問問!」

祝紅瘦聽了,不知為何,臉上起了一層紅暈,道:「我當然有事要問,不過這事需要我親自問!」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那就下次吧,下次遇到龍先生,你就可以問了!」祝紅瘦沉思了一下,道:「算了,龍先生既然已經走了,咱們還是走吧!」

兩人下了樓,樓下的沈周不知去向,字畫也跟著他一起消失,一張也沒留,就連門外的柯佟安也走了。兩人出了大門,看看天色,已經是黃昏,一個穿著長衫的漢子站在門外,自稱是這幢屋子的主人,方劍明和他客氣了幾句,和祝紅瘦離開了此地。

兩人走了一程,都沒有說話。明天是正月十五,也是方劍明同魔後約好到魔教的日子,龍先生告訴他明天就可以知道他父母的情況,難道這兩件事是連在一起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明天到了魔教,同獨孤九天到散人府去,在散人府會知道他父母的下落,但是獨孤九天和魔後去過散人府多次,他們都查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他第一次去就真能查出來?方劍明想了半天,也沒有想透,儘管心頭驚喜,但多少也有些疑惑。

突然,方劍明的心頭一跳,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了出來,強烈的刺激著他的大腦。就在這一霎那,方劍明的臉色大喜,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場就要脫口大喊。

「阿毛,是你,是你嗎?真的是你,一定是你!」方劍明心頭大叫,抬起頭來,東張西望,神色十分興奮。祝紅瘦見了,奇道:「方弟弟,你怎麼了?」方劍明喜沖沖的道:「阿毛,是阿毛,阿毛來了!」祝紅瘦那裡知道阿毛是誰,正要相問,不經意間「看」到了兩個人,眼神一亮,想問的話收了回去。

這兩個人站在遠處,儘管面貌有些模糊,但她們立在那裡,就如一道美麗的風景,尤其是左首那位,透露出一種超凡出塵,衣裙飄飄,猶如仙子一般。右首那位肩上背了一把寶劍。方劍明看到她們,想也不想的就飛奔了過去,那兩人看到他飛奔而來,也迎了上來。一條極大的「松鼠」從左首那位女子手裡蹦了下來,身形猶如閃電,橫空飛渡近八丈的距離,投入了方劍明懷內,方劍明也張開雙手,將它「抓」在手中,「哈哈」歡笑個不住。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下豪賭坊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遇到龍碧芸和龍月,心中的激動難以言表。尤其是見到麒麟鼠後,他把麒麟鼠緊緊的抓著,狂笑了半天。麒麟鼠見到主人,「吱吱」歡叫,神態顯得萬分興奮。

方劍明止住笑聲,正要上去同龍碧芸,龍月說話。突然,氣流中翻動著一股內力,似發未發,端的奇怪。方劍明心頭一凜,回頭一看,只見祝紅瘦臉上一片寒冷,鳳目滿含一種「敵意」,牢牢的看著一個方向,眸子內精光閃現,方劍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龍碧芸。

龍碧芸臉上依然那麼沉靜,儘管祝紅瘦對她表示了一些「敵視」的意思(這種敵視令龍碧芸莫名其妙),但她的樣子看起來沒有把朱紅瘦放在「心上」。所以,祝紅瘦儘管內力外放,意欲同她較量,但龍碧芸始終沒有表露出任何想接招的意思。

「祝姐姐,她們是我的朋友,你這是……」方劍明不知道祝紅瘦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

祝紅瘦冷冷的盯著龍碧芸,問道:「你就是『縹緲仙子』龍碧芸?」龍碧芸淡淡一笑,反問道:「姑娘可是『媚笑劍』祝紅瘦祝小姐?」兩人的口氣都是詢問,雖然是詢問,但在心中早已確定對方是誰!龍月在一旁早已看不過去,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小姐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一臉的敵意?」祝紅瘦聽了,輕笑一聲,道:「誰是井水?誰是河水?」

龍月聽得動怒,龍碧芸卻微微一笑,攔住要說什麼的龍月,道:「誰是井水,誰是河水,都不重要,今日能在這裡見到祝小姐,實是龍某的榮幸!」轉頭去看方劍明,嫣然笑道:「方郎,你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吧!相別多日,方郎依然風采奕奕!」方劍明聽了,苦笑一聲,道:「芸兒,這些日子,你和月兒還過得好嗎,我……」

祝紅瘦突然打斷他的話,道:「方弟,看來她確實是你的未婚妻,你們好不容易見面,我在這裡,未免有些大煞風景。我先走了,武林大會上,我會去找你的!」說著,深深的看了一眼龍碧芸,飄身而去,轉眼消失在遠處。方劍明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吐不出半個字。

龍月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捨不得祝紅瘦走,心頭動怒,暗道:「好啊,方小子,小姐對你情深意中,無時不刻都在惦記著你,你倒好,同別的女子勾勾搭搭,你對得起小姐嗎!」口中冷笑道:「方……方小子,你是不是捨不得她走啊,我們突然來了,是不是打擾了你們的好事!」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道:「月兒,你想到那裡去了,我和祝姐姐是姐弟之情,別無其他,你不要胡猜。哈,這些日子,你們去了什麼地方?」

一聽這話,龍月就來氣,柳眉倒豎,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你,那晚你去了何方,怎麼一去不復返?害得我們為你擔心了許多天!」方劍明最怕提到這事,急忙陪笑道:「我知道自身有錯,我也叫丐幫弟子給你們報信去了,叫你們別擔心!」

龍月還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道:「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問你,你去了那兒?都去做了些什麼?」這種口氣除了龍月,恐怕沒有人敢跟方劍明說。方劍明露出為難之色,正想著如何應付時,龍碧芸及時笑道:「月兒,你看你,就像審問犯人一樣,我們和方大哥好不容易見面,你要是把他逼急了,跑了怎麼辦?到時候你又要急著去找他!」

龍月俏臉一紅,叫道:「小姐,你說什麼呢,我……我才不希罕見到他呢!」龍碧芸微微一笑,道:「我不管你希不希罕,總之現在我們不宜站在這兒說話,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方劍明接口笑道:「不錯,不錯,還是芸兒想得周到!」龍月小嘴一撅,瞪了方劍明一眼,瓊鼻哼了一聲,低聲道:「你拍馬屁也沒用!」方劍明聽到了,唯有面露苦笑,不敢多嘴,生怕又要被龍月一頓搶白。

三人一「鼠」找了一家酒樓落座,叫了酒菜之後,方劍明有些奇怪的道:「芸兒,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龍碧芸看了一旁正在大吃的麒麟鼠,道:「這你得去問阿毛,是他發現你的行蹤,將我們引過來的!」方劍明一把抓起麒麟鼠,這些日子不見,這傢伙的重量增加了不少,方劍明感覺手上有些沉重。

麒麟鼠不虞方劍明會將它抓起,憤憤的「吱吱」一叫,方劍明和它能夠溝通,知道它的意思。方劍明同麒麟鼠分別了不少日子,剛才這小子還賴在方劍明肩頭不走,上了酒樓之後,率先佔據了一張椅子,等著好酒好菜,分明就是把方劍明丟到了九霄雲外,方劍明抓起它來,道:「好啊阿毛,有吃有喝的就把我給忘了,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麒麟鼠掙扎了幾下,沒有逃出方劍明的魔手,鮮紅的小嘴「吱吱」大叫,四肢亂舞,就像在進行一場演說一般。方劍明聽了一會,點了點頭,才把它放下,笑道:「算你識相,沒有跟我打馬虎眼!」龍月雖然對他和麒麟鼠能夠通話見怪不怪了,但也禁不住問道:「阿毛是怎麼說的?」方劍明看了他一眼,方劍明本是無心之舉,龍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白玉般的臉上陡然一紅,咬著櫻桃小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方劍明見了,暗自叫奇,但並沒有往心裡去,口中笑道:「我先前曾經吹過簫,它是感覺到有嘯聲,才會發現我所在的方向」

龍碧芸聽了,點頭道:「難怪阿毛會顯得那麼激動,原來是感覺到了你的存在,你們大概是到了心靈相通的境界,不然它聽到了簫聲,而我們卻沒有聽到!」龍月奇道:「你吹簫幹什麼?」方劍明就把剛才所遇到的事說了出來,龍碧芸聽了之後,便沉思不語。龍月卻險些跳起來,道:「哎呀,你真是一個大笨蛋!我聽說那龍先生能預卜未來之事,你為什麼不多問一下呢,這種機會千載難逢,世上有多少人想要,你卻愛理不理,我真是服了你!」

方劍明笑道:「月兒,你有什麼心事,說給我聽,他日我遇到龍先生,幫你問問!」龍月聽了,驚喜道:「真的?」方劍明道:「當然是真的,龍先生說過,我還能再問他兩個問題。」龍月思索了一下,臉色一紅,突然瞪了方劍明一眼,道:「我的事你少管,我要問的話,自己去問,不領你的情!」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不知道那裡說錯了話,惹得她不高興,見龍碧芸默然不語,微微一愣,關心的道:「芸兒,你怎麼了?在想些什麼?」龍碧芸抬起頭來,理了理雲鬢,道:「方郎,你知道這龍先生的真實身份麼?」方劍明笑道:「我那裡知道!他要我問他,我也沒問……」頓了一下,笑道:「芸兒,我知道你比我聰明多了,你一定知道他是何人。」龍碧芸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龍月看的一怔,道:「小姐,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究竟知不知道這龍先生的來歷?」龍碧芸含笑道:「我雖然猜出了六分,但還不敢過於肯定。好在過幾天就是武林大會,依我想來,這龍先生的身份不久就會在武林大會上透露出來,我們自管拭目以待!」

說了片刻,方劍明問起她們這些日子的行蹤,龍碧芸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原來,自從方劍明不告而別之後,龍碧芸心中就一直擔心著他的安危,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會令方劍明走得如此匆忙?但她又不知道方劍明去了那裡,茫茫人海到那裡去找。好在方劍明叫丐幫弟子傳言,約他們在武林大會見,這才有個下落。

參加完高不興的葬禮過後,龍碧芸,龍月當然不能久留丐幫,方劍明既然不知去向,他們只好先回風鈴渡口,在風鈴渡口待了兩天,藥仙居然研究出一種能令麒麟鼠吐火的藥,雖然還不能讓麒麟鼠吐出天火,但那火的威力確實不小。就在這個時候,天都聖人要大家分頭去找一些人。笑老頭四人先走一步,接著就是白眉神君。而龍碧芸,龍月跟著天都聖人師徒三人到了東北去,就是藥仙,也帶著風鈴到西北一帶找人去了。

天都聖人這一行到東北,是去找當年地榜上的高手「長白雄獅」衛天國,至於去找他有何事,龍碧芸主僕並不很清楚。誰知道到了長白山後,他們並沒有見到衛天國,卻打聽到衛天國帶著弟子南下,聽說去尋找仇家去了。雖然沒有找到衛天國,但龍碧芸此去,收穫不小,她已經同桌靈結為異姓姐妹。

天都聖人帶著四小南下。這時,江湖傳來風聲,武當,少林,遭到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圍攻,這夥人個個武功高強,險些得手;丐幫的三個大長老遇刺身亡;接著就是江湖百曉生出警示,傳言要聯合武林正義之士,對抗那股邪惡的勢力。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就到了京師,天都聖人本來不想理會這武林大會,但聽到江湖百曉生的傳言後,他也進了京師,同四小住在一塊。龍碧芸一行入住京城,比方劍明早不了多久。

龍碧芸敘述完之後,笑道:「方郎,這就是我們這些日子的行程。你約我們在京城相見,我就知道你並沒有騙我,果然在京城見到了你!」方劍明聽得大為感動,仔細看了看龍碧芸的臉龐。龍碧芸的臉龐明顯要清瘦了不少,方劍明心中一痛,道:「芸兒,讓你擔心了,都怪我不好!」龍碧芸笑了一笑,道:「方郎,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種話麼?我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道理!」

方劍明聽了這般發自肺腑的話,只覺心頭暖暖的,說不出的感動。他「欺騙」龍碧芸,龍碧芸卻對他如此信任,令他有些承受不起,這一霎那,他幾乎就要把他為什麼不告而別的真相告訴給龍碧芸,但看到「芸兒」那雙充滿信任,溫和,柔情的眼睛,方劍明卻不想讓她難過,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龍碧芸見他似有話說,詫道:「方郎,你想說什麼?」

劍明心頭一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和周風的事,離奇古怪,怎麼能說出去。再說了,他也答應過周風,不能將此事說出去,為了周風的名節,他是萬萬不能說給第三者聽的。方劍明定了定神,乾脆將謊言說個徹底,道:「我之所以匆忙而去,是因為聽到了武當派有危難的消息,那晚你們都睡下了,我不好去叫醒你們,就率先走了,我後來一想,我一走,你們都不知道我去了那裡,怕你們擔心,就叫丐幫的弟子幫我傳言!」龍碧芸聽了,雖然覺得方劍明的話還有不少漏洞,但她並沒有追問,只是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走得那般匆忙。」

頓了一頓,突然神色一正,語氣切切的道:「方郎,答應我,以後有什麼重大的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也來為你承擔一份精力!」方劍明聽了,心頭就如被刀砍了一下,龍碧芸對他越好,他就越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道:「芸兒,我……」龍碧芸眼圈微微一紅,顫聲道:「方郎,答應我!」方劍明「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點頭。

黑夜降臨,京城萬家燈火,熱鬧非凡。

城東的一條大街,一家賭場的大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賭場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說起這家賭場,不僅在京城家喻戶曉,就是在全國,它也是大名鼎鼎。若問天下最大,最豪華,最有勢力的賭場是那一家,很多人都會說是京城的「天下豪賭坊」。不錯,這家賭場正是素有天下第一賭場之稱的「天下豪賭坊」!

賭博是一種令人著迷的玩意,古往今來,凡是人皆好賭,可以說,賭是人的天性。儘管賭讓世人家破人亡,仍然有無數的人要沉迷於其中。

此時,在「天下豪賭坊」的後門處,兩個燈籠高掛,大門兩旁一動不動的站著兩個下人打扮的青衣漢子,看他們的神態,氣度,必有一手好功夫。大門的內側,默默的立著一個長袍老者。那長袍老者身材頗高,骨骼奇大,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小帽,手上戴一對黑如墨汁的手套,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織成。他在門側站了多時,不時的拿眼去瞧左首那條街道,似乎是在等什麼人。由於是後門的街道,行人稀少。倘有什麼人來,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神色一喜,從大門內側快步走了出來,躬身站在大門旁,那兩個青衣漢子更是把頭低著,不敢抬頭。就在長袍老者走動之際,左首的街道不快不慢的行來一群人。當先是三個冷峻的錦衣中年人,腰間配著寶劍,冷冷的目光,就如出鞘的寒劍一般。三人後面是三頂軟嬌,轎夫清一色的黑衣勁裝,腳步穩重,一看就知道是會家子。在三頂軟嬌後面,是六個白衣青年,頭上都帶著帽子,帽惠垂肩,器宇不凡。

軟轎到了後門外,從轎中下來三人,最前的一位是個穿著貂皮大衣,眉清目秀的青年。後面的兩位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雖然是老頭,但穿著打扮非同尋常,一看那衣服的料子就知道絕非一般的人可以買得起。兩個老頭身材高大,比青年高了大半個腦袋,他們走在青年身後,儘管一派絕頂高手的氣勢,但那青年龍行虎步,隱隱將他們的風頭比了下去。

守在大門處的那位老者趨前一步,低著腰,陪笑道:「龍爺,你老裡面請!」那青年點了點頭,笑道:「羅老闆,你甭和我客氣,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此!怎麼樣,這些日子,有沒有什麼人在你這裡鬧事啊?」羅老闆急道:「托龍爺的福,沒有人敢在此地鬧事!」青年哈哈一笑,道:「羅老闆,你可要當心啊,這武林大會一召開,京城遍地是武林高手,還是小心一些。」

羅老一疊聲的道:「是,是,多謝龍爺提醒!」青年滿意的點點頭,跨進了門檻,突然想起什麼事,頭也不回,道:「羅老闆,今晚有空麼?」羅老闆心頭一驚,但不敢表露,平靜的道:「有空,龍爺有什麼吩咐?」青年笑道:「素聞羅老闆乃賭壇聖手,我來你這裡多次,但也不曾和你賭過一手,既然你沒有事,何不同我們打打牌?」羅老闆聽了,大驚失色,叫道:「在下不敢。」

青年道:「羅老闆,你瞧不起……我?」羅老闆「嚇」得險些當場跪下,道:「在下一百個腦袋也不敢稍存此意,龍先生既然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奉陪!」龍先生哈哈一笑,道:「這就好,我們先進去,你處理完自己的事,就來吧!」羅老闆道:「是!」

青年帶著兩個老頭走進了後院,他們對這裡很熟悉,就如自己的家一般,走了一會,便到了一幢紅樓之前,廳中立著六個嬌艷的侍女,見三人來到,深深的福了一福,口稱「龍爺好!」青年聽得十分高興,將貂皮大衣脫下,交給一個侍女。轉過一道屏風,再走了七、八步遠,進了一間明亮,寬敞,舒適的屋子。三人落座之後,自有丫鬟上茶。

青年喝了一口香茶,道:「司馬統領,曹供奉,你們說這次我們玩什麼?」生了一張黑臉膛的老者笑道:「主子喜歡玩什麼就玩什麼,我們聽主子的!」另外一個被稱做曹供奉的老者也這麼說道。青年聽了,假裝一沉思,笑道:「不如這樣,羅老闆待會就來,咱們四個正好可以湊一座麻雀,我最喜歡的也是打麻雀,你們看如何?」二老聽了,自然是點首同意。

三人在屋內聊了一會,那羅老闆提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笑道:「龍爺,讓你們久等了,我知道龍爺喜歡麻雀,特地弄了一副來!」青年喜上眉梢,笑道:「羅老闆,還是你懂得我的心意!」

在屋中擺好桌椅,鋪好桌布,麻雀上桌,四人分東,南,西,北坐下,開始打麻雀。羅老闆的手上還是帶著那副手套,看在黑臉膛老者眼裡,不僅有些詫異,道:「羅老弟,你這副手套是用什麼做的?每一次見到你,不管在做什麼,都不肯摘下!」羅老闆笑道:「司馬大統領,這副手套乃家師所傳,據說是用一種蟒蛇的皮混合十二種藥物做成。在下帶著這一副手套卻是迫不得已,請恕在下有口難言!」

青年聽了,笑道:「這定然是你師父派下的門規。」羅老闆驚歎的道:「龍爺真乃神人也!」青年聽得哈哈大笑,三人跟著笑起來,卻是誰也不敢將青年的笑聲壓下去。

玩了六把,除了青年贏了三把以外,其他三人各贏了一把。四人正在洗牌,門外有人稟報進來,說白鶴派的掌門人陶季輔要求見曹大人。那被稱做曹供奉的老者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青年,青年正在興頭上,道:「白鶴派的掌門白冠三是你的人,你下去看看,讓洪三替你打幾圈。」

洪三就是前來稟報的人,也就是那三個錦衣中年人中的一位,乃曹供奉的第三個弟子。曹供奉得了吩咐,起身退出了屋子。

此時,在一間大廳中,紅燭高燃,一個穿著前胸,後背均繡著白鶴的七旬老者正和一個錦衣中年人說話,老者神色顯得有些著急,錦衣中年人豈有看不出的道理,但他師父未到,他不敢多說,只能寬慰對方。曹供奉剛一進來,老者神色大喜,趕緊起身施禮,曹供奉叫他不要客氣。

重新落座之後,老者不說廢話,直奔主題,道:「曹大人,你可要為我作主,外地的武林人物越來越囂張了,居然橫行到了京城!」曹供奉早已知道他所為何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的來意我已知曉,你想去找那人的麻煩嗎?」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賭神翻天(上)

老者聽得一愣,道:「原來曹大人已經知道了,曹大人,白鶴派創立以來,尚沒有遭受過如此奇恥大辱,你看這事,我……」不等他說下去,曹供奉擺了擺手,道:「你聽我說。我先問你,你知道那人的底細麼?」

老者見他問得蹊蹺,沉吟道:「我已經查過了,他好像是魔刀門的門主!」曹供奉搖了搖頭,道:「魔刀門乃是四大隱門之一,勢力不凡,高手不少,但我還不至於怕了它。不過,這人的來歷非同小可,我是萬萬管不了!」

老者一驚,道:「曹大人,天下之間,還有什麼事你管不了?還望曹大人為本派作主!」曹供奉聽了,輕歎一聲,道:「你要是知道他是何人,就不會這麼說了!」老者越聽越驚,禁不住問道:「他究竟是誰?」曹供奉掃了他一眼,道:「天、地二榜,你也應該聽說過吧,他就是天榜上的刀神!」

老者呆了一呆,老臉頓時黯然無色,苦笑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難怪有那麼高的武功,馬坤在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這個跟頭白鶴派算是栽了!」曹供奉安慰道:「你們也不要洩氣,刀神畢竟是多年前的高手,敗在他手裡面,也不算什麼,好在你們沒有將這事鬧大,不然我還不知怎麼處理!」

老者聽了這番話,焉能聽不出曹供奉的意思,明擺著就是要白鶴派吞下這一口氣,不要找魔刀門的麻煩。兩人在屋中說了一些話,老者告辭而去,曹供奉回轉到打麻雀的屋子。

曹供奉剛把洪三換下來,一圈尚未打完,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稟道:「坊主,屬下有要緊的事稟告。」羅老闆聽了,心中大奇,暗道:「難道前面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成?」拿眼去看青年,青年面色有些不快,但是仍然點了點頭。羅老闆把來人叫了進來,來人是一個勁裝漢子,高大健壯,身材魁梧,先是向四人逐一施禮,然後在羅老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羅老闆雙眼圓瞪,神色一驚,道:「當真如此?」勁裝漢子道:「確實如此,俞先生自忖沒有把握,特地吩咐屬下火速來告知坊主,除了坊主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制得住此人!」青年聽到這,問道:「什麼事如此著急?」

羅老闆揮了揮手,勁裝漢子乖巧的退了出去。羅老闆皺著眉頭,道:「龍先生,果真如你所言,有人來找麻煩來了!」青年聽了,哈哈一笑,有些不信,道:「羅老闆,我先前不過是在和你開玩笑。你們賭坊的名聲,天下皆知,能人輩出,誰敢來此搗亂?」羅老闆道:「我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來搗亂,據我的屬下說,此人自從進入賭坊之後,他就從來沒有輸過一次,如今已贏了一百九十三萬兩銀子!俞先生正和他交手,生怕自己不敵,所以派人來告知,要我前去。」三人聽了這話,均是大吃一驚。

這天下豪賭坊,除了羅老闆之外,尚有號稱六大台柱的六位先生,這六位先生重金所聘,輕易不出手,一旦出手,便叫不開眼的人輸得屁滾尿流。賭坊開業十多年來,還沒有人在賭術上擊敗過六先生,更不要說擊敗羅老闆了。

這俞先生在六先生中,賭術最為精湛,連他都沒有把握贏得了來人,可見此人絕非等閒!青年暗忖此事非同小可,揮了揮手,道:「羅老闆,你出去看看場子,你的場子要是關閉了,我以後可就不能來玩了!」羅老闆向青年施了一禮,又向兩老拱拱手,匆匆告辭而去。

等他出去之後,屋中一陣沉默,曹供奉打破了沉寂,低聲道:「主子,你看我們是回去呢,還是……」青年眼珠轉了一轉,突然跳起來,興奮的道:「走,走,走,咱們也到前面去看看熱鬧,剛才你們三人讓著我,我還看不出來麼?如今有這等好戲,豈能錯過了!」說罷,抬腳就走,兩老互相看了一眼,只好起身跟了上去。

今天的天下豪賭坊同以往有些不一樣,要是在往常,賭的人比看的人多,但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看的人比賭的人還多。原因就在於,天下豪賭坊開業十數年來,頭一次遇到了一個可怕的「敵手」。這位敵手是一個其貌不揚,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老頭。老頭是正午進的賭場,他進了賭坊之後,並沒有開始賭,而是四處走動,這裡看看,那裡瞧瞧。

賭坊大得驚人,他轉了半個多時辰,才把整個大廳轉完,像包間,雅座之類內設賭場的地方,他沒有進去看。說實在的,就他那身打扮,除了在大廳賭外,還沒有「資格」進得了包間,雅座。

老頭轉了一圈過後,摸遍渾身,才找出一兩銀子,到賭大小的地方開賭。人家見他只有一兩銀子,誰還看得起他?好在天下豪賭坊之所以是天下第一賭場,不僅因為勢力強盛外,而且還規定了一個規矩,只要你有錢,都可以進來賭,吃喝免費,輸光了,在賭坊住上十天半月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只要你有錢」,意思就是說,你有一千萬兩黃金,或者你只有一個銅板,進了賭坊,都能受到同等待遇。當然,包間,雅座不在此列,這裡專指大廳。

老頭的運氣不算差,小打小鬧,連押了九次小,居然真讓他給壓中了,原來的一兩銀子,很快就變成了近百兩。老頭有了資本就不打算賭大小,轉到了牌九那塊。老頭的運氣依然保持,連贏了二十八場,把莊家嚇得險些尿褲子,莊家這一輩子還從來沒看到過運氣這麼好的人,簡直就不是人!

老頭手裡有錢了,如今在他身上,至少有十五萬兩銀票,他離開牌九桌,走向了麻雀桌。早就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尋常」,他一離開,自然就有不少人跟著他一起走,這些人竟然不想賭了,他們想看看這個老傢伙什麼時候才能輸一次,那怕只是輸一個銅板!

老頭對這些人視而不見,依然一副笑嘻嘻的臉色,坐到麻雀桌上之後,隨手拿了一杯茶,打起麻雀來。他一打麻雀,出手可就不凡了,嚇壞了許多人。他一杯茶還沒喝完,就和了八把,把把清一色。嚇得誰也不敢和他賭了。有人懷疑他抽老千,但拿不出證據,誰也不敢當面說。就在這個時候,老頭的驚人賭術驚動了六先生中的黃先生。黃先生趕了出來,他最拿手的是大小,便要和老頭賭大小,老頭輸了,身上的銀兩留下,要是贏了,老頭自然是從賭坊中拿到相等的銀兩。

眾人本來還以為黃先生出來之後,會讓這老頭吃憋,沒想到,黃先生很快就敗在老頭手中,黃先生暈倒了,被人抬走。這麼一來,整個賭場被驚動,誰都無心在賭,都想想看看賭場的人怎麼打發老頭。接下來,魯先生,韋先生,蔣先生,三個高手齊出,要同老頭打麻雀,老頭怡然不懼,奉陪到底。四人約定打八圈,要是老頭贏了四圈,便算老頭勝出,大家都覺得老頭吃了很大的虧。

沒有想到,卻出現了怪事。七圈下來,麻雀打到最後一張,誰都沒贏。這時,那三個先生看著老頭的眼神就不一樣了,先前還是驚奇,如今成了恐懼,額上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第八圈打到一半的時候,老頭自摸胡牌。場中先是一片寂靜,接下來就是掌聲雷動,那老頭笑嘻嘻的,向四方拱拱手。三個先生暈倒,被人抬走。

最後,六先生中最厲害的俞先生不得不出場,他本來想約老頭到雅座一戰,但老頭沒有答應。俞先生沒有把握贏他,他又不肯走,只好和他一賭。他們所賭的是骰子。他們的賭法相當奇怪,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兩丈。

一張大桌子旁,有一個白衣漢子拿著盅,將三粒骰子放進去,劇烈的搖動,然後蓋在桌上,他們二人單憑聽力,猜盅裡三粒骰子的點數。從三粒到七粒,兩人都猜中了,直到盅裡放了八粒骰子,兩人的臉色才凝重起來。俞先生的腦門隱隱出現汗珠,深吸了一口氣,報出了他所猜的點數,他報出的點數是三個六點,兩個四點,兩個三點和一個一點,翻開盅一看,偏偏是少了一個一點,多了一個二點,俞先生說錯了一粒,但也只是少了一點而已,這已經是俞先生這一生以來,表現最好的一次,他心頭略為放心了,他不相信老頭會將八粒骰子的點數一一猜中!

老頭聽著盅內骰子的滾動聲,雙眼慢慢的合上,直到骰子停止滾動,盅被扣在桌上,老頭才緩緩的張開雙眼,一字一句的道:「老賭才所料不差的話,盅裡的八粒骰子均是一點!」

俞先生聽他說得如此肯定,身上立時出了一股涼汗,白衣漢子將盅翻開,眾人一瞧,不多也不少,赫然就是八個一點,場中頓時鴉鵲無聲,眾人如同被點了穴道,驚得目瞪口呆!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賭神翻天(下)

就在這一瞬間,俞先生只覺心頭亂跳,胸口一疼,氣血逆流,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指著老賭才顫聲道:「你……你……」雙眼一翻,暈倒在椅上。老賭才冷冷的瞟了俞先生一眼,臉上沒有絲毫同情之色。賭坊的下人手忙腳亂,剛把俞先生抬出去,只聽「啪……啪……」有人拍著巴掌走了進來,邊走邊道:「尊架好高明的手段,在下羅億,此間賭坊坊主,敢問尊架尊姓大名?」

老賭才看到羅老闆走了進來,臉上表情一轉,嘻嘻一笑,道:「不敢,不敢,老賭才就是老賭才。羅老闆,你來了就好,老賭才等你多時矣!」羅億心頭一愣,不知他此話何意,正待相問,老賭才問道:「羅老闆,聽說你號稱賭王?」羅億道:「那裡,那裡,那只不過是旁人的抬愛而已,區區不敢當此稱號!」

老賭才道:「是與不是,一會便知,老賭才今日來此,就是想會會你這個賭王,羅老闆不致讓我失望吧!」羅億聽了,心頭暗自冷笑,忖道:「你把我的得力助手弄成那樣,既然你想找死,我豈能放過於你!」臉上卻是微笑道:「好說,好說。聽說尊架自從進了我這家賭坊之後,一場未輸,震驚四座,讓羅某好生佩服。羅某這賭場自開業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閣下這等『高人』,不知尊架要和羅某賭什麼?」

眾人聽了這話,心頭又驚又喜,看來兩人是賭上了。兩個賭場上的高手,一個號稱賭王,一個是從沒輸過的異人,不知道誰會勝出?老賭才反問道:「你想賭什麼?」羅億道:「尊架是客人,主隨客便。」老賭才笑道:「天下萬物,皆能為賭,不出老賭才所料的話,羅老闆的賭術業已超凡入聖,老賭才想要勝羅老闆,難上加難,不如這樣,我們就來賭骰子。」

羅億聽了,大吃一驚,對老賭才的顧及增添了幾分。原來他最得意的賭術就是骰子,新近還修煉了一手絕活。自信打遍天下無敵手,這老賭才要和他賭骰子,倘若不是自尋死路,就是有備而來。不過,羅億並不怕老賭才。老賭才要是和他賭別的,他至多有五層的把握,但要賭骰子,羅億自信能有六層的勝算。

羅億淡淡一笑,道:「尊架有此雅好,在下奉陪到底!但不知怎麼賭法?」老賭才道:「骰子一般是賭大,大者為勝。我們就來一個新鮮的,賭小,誰的點數最少,誰就獲勝。」羅億心頭一凜,暗道:「此人難道是衝著我來的?」驚疑不定,面上卻是鎮靜,道:「尊架以乾坤妙手勝了俞先生等人,賭術想來朝凡入聖,賭骰子對於我們來說,當如小菜一疊,想要多少就是多少,尊架要賭小,萬一……」

不等他說下去,老賭才哈哈一笑,道:「羅老闆,老賭才說得很明白了,難道你還沒聽懂老賭才的意思嗎?」羅億聽了,大笑三聲,道:「尊架果然是衝著羅某所來!」老賭才笑道:「不然,不然!」

羅億微微一楞,暗道:「不是衝著我來,卻又對我如此瞭解,此人的可怕非同小可」收起輕視之心,吩咐下人搬來一條長桌,兩人相對而坐,眾人分佈四方,或坐或立,有那說話者,也是低聲交談,不敢喧嘩。羅億雙手輕輕的放在桌上,黑色的手套落入旁人眼裡,在燈光下越發詭異。老賭才看了那雙手套一眼,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此等眼神,焉能逃得了羅億的目光,羅億微微一笑,道:「敢問如何下注?」老賭才道:「我們只賭一局,一局就分勝負。老賭才這裡一共有兩百六十五萬八千多兩銀子,打算全部下注,羅老闆的賭注呢?」羅億沉思了一下,道:「羅某以八顆珍貴的寶珠作為賭注!」吩咐下人即刻去取。

俄頃,下人拿著一個長長的錦盒走到羅億身前,羅億看也不看,道:「打開給這位老先生過目!」下人走近老賭才,將錦盒打開,頓時寶氣四射,錦盒內躺著八顆圓滾滾的寶珠,老賭才瞟了一眼就知道八顆寶珠中的任何一顆皆是價值連城。

下人收起錦盒,退回原位,老賭才笑嘻嘻的道:「羅老闆好大的手筆,八顆珍珠那裡是兩百六十萬所能比的!我這兩百六十萬兩銀子顯得寒酸多了。不如這樣,老賭才倘若輸了,情願奉上一隻手臂!」眾人聽了,大吃一驚。羅億心頭冷哼道:「我就是要你如此,你砸了我的場子,我豈能讓你安然而退!」面上不置可否,淡淡一笑,道:「是你先來還是羅某先來?」老賭才道:「羅老闆,你先請。」

羅億雙手一拱,道:「在下就獻醜了!」對另外一個下人道:「去取我的金盅過來。」片刻,那下人手裡拿著一個金盅走上,遞給羅億,羅億又叫他拿了一枚骰子過來,將骰子放在桌上,羅億把金盅倒扣桌面,骰子不見。

羅億不急於搖盅,先是喝了一口香茶,深吸了一口內氣,緩緩脫去右手所戴的手套,眾人大驚。只見脫去手套的右手,在燈光下顯得異常的蒼白,五指細長,宛如女子玉手。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靜靜的看著。羅億眸子內閃過一道寒芒,盯著桌上的金盅,右手一伸,將金盅握住。

羅億開始搖盅,骰子在盅內滾動,「當當……」響個不住,羅億越搖越快,盅內竟然聽不到了骰子滾動的聲音,整個大廳靜悄悄,眾人的呼吸不自覺的收緊。陡聽「啪」的一聲,羅億右手下沉,將金盅倒扣在桌面。眾人的眼光不約而同的盯著金盅,倘若細心的人,不難發現羅億的右太陽穴處隱隱滲出汗水。羅億把手套戴上,吩咐下人道:「打開看看!」那下人走上去打開金盅。眾人心想,一枚骰子,最低的點數就是一,要想搖出一點來,難不到賭壇高手,強如羅億之輩,想要什麼點數就是什麼點數,金盅內的骰子一定是一,但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下人把金盅打開後,面上一怔,他也沒料到骰子會變成這樣,眾人見他久不開口,有人不耐煩,叫道:「究竟是多少?」下人回過神來,才大聲喊道:「一點!」座上的人聽了,多半不以為奇,羅億不能搖出個一來,又何以成為天下豪賭紡的老闆,又何以被稱作賭王?

老賭才只看了一眼桌上的骰子,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蹺。原來那枚骰子的點數確實是一點,不過那個一點卻與眾不同。本來骰子的一點是紅色,但這枚骰子的一點卻是紅黑相間,再看骰子的其他面,居然沒有點數。老賭才知道這是由於羅億運用深厚的內力,加上對骰子的瞭解,將骰子其他面上的點數顏色聚攏到一面上來,也就是說給骰子整了容,這等技巧,未免有些驚世駭俗,難怪下人見了,驚得半天沒有吭聲。

有些武林高手凝眸看清了骰子的詭異,不禁暗自吃驚,這羅億還是一個內家高手!羅億叫下人把骰子收起,看了老賭才一眼,眼神怪怪的,老賭才那裡會看不出他的意思,骰子的最小點數是「……」,羅億既然搖出了「……」,即算老賭才搖出了「……」,也勝不了羅億。他們這個賭法是由老賭才說出來的,不知老賭才怎麼來解決這個問題?

老賭才面上毫無難色,將金盅拿到手,要了一枚骰子,放入金盅內,試著搖了一下。有人看不下去,大聲道:「羅老闆的點數是『一』,乃骰子的最小點數,你再搖,至多也是一點,你怎麼贏得了羅老闆?」頓時有許多人附和,本來也是如此,難道還有比「……」更小的點數?

老賭才搖著金盅,嘻嘻一笑,道:「慢來,慢來,大家看著就是了,這個賭法既然是老賭才想出來的,就不會讓大家失望。」老賭才搖動金盅,手法忽快忽慢,骰子在盅內滾動亂響,搖到最後,速度緩了下來,老賭才的臉色顯得異常的凝重,手中拿著的好像就是一坐沉重的大山一般,本來信心十足的羅億看到這裡,臉色微微一變,心頭一動,猛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來,冷汗直流,只覺渾身無力。

老賭才將金盅往桌上一扣,叫道:「好啦,小哥,你來打開吧,當心走了眼!」開盅的下人走了上去,伸手要去打開金盅。」卻聽羅億的聲音帶著一種疲軟的道:「慢著!」下人停住不敢動手。眾人大奇,羅億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老賭才一眼,眼神內藏者一種驚懼,羅億道:「尊架有十足的把握勝得了羅某?」老賭才反問道:「羅老闆說呢?」羅億道:「尊架到底是誰?」老賭才哈哈一笑,道:「老賭才就是老賭才,並不是誰!」羅億歎了一聲,緩緩的道:「你勝了,把寶珠拿走,出了天下豪賭坊,羅某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震驚,羅億卻不管旁人的眼神,叫下人把裝珠寶的錦盒交給了老賭才。老賭才把錦盒拿在手上,走到羅億身旁,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壓低聲音,道:「羅老闆,麻煩你跟那位『俞先生』說一聲,以他當年的所作所為,老賭才本待取他性命,但今晚就放過了他。他要是再敢胡作非為,老賭才定要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說罷,不理會眾人疑惑,貪婪的目光,揚長而去。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轎中「強敵」

清早,方劍明和龍碧芸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今日是正月十五,方劍明應魔後之約,前到魔教總壇。龍碧芸聽說他要到魔教,也要跟著去拜會魔教教主和魔後,方劍明尋思了一下,便答應了她。龍月則是帶著麒麟鼠在客棧裡等著。在龍碧芸面前,方劍明毫不隱瞞,將他所知道有關父母的事都告訴了龍碧芸。龍碧芸聽後,一直在沉思中。方劍明見她如此關心自己的事,深深感動。

方劍明笑道:「芸兒,你冰雪聰明,不知能不能解開其中的疑團?」龍碧芸抬頭嫣然一笑,道:「我也同你一樣,猜不出更多的東西。不過,此事若要弄清,可以從兩點著手。」方劍明道:「那兩點?」龍碧芸道:「一是從當年的那兩個丫鬟入手,但那兩個丫鬟一死一瘋,想從那瘋了的丫鬟的口中得知秘密,極為困難,除非將她的病治好。二是從魔門的聖母入手,此人對魔教總壇如此熟悉,和你的父母又不知是和關係,令人難以捉摸。我想最大的希望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不過……」

方劍明道:「不過什麼?」龍碧芸道:「聖母當年把你盜走,走之前,把其中的一個丫鬟擊斃,多半是她和你的父母有著怨恨,你要是想找她問明此事,她未必肯跟你說實話,將來你要是遇到她的話,對她千萬小心,不可隨意聽信她的話!」方劍明聽了,冷笑道:「我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謊話,我對她並沒有好感,她當年逼死童老爺子,多半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我還要找她算帳呢!」

龍碧芸詫道:「童老爺子?那個童老爺子?」方劍明道:「就是童五洲童老爺子。」龍碧芸道:「怎麼又牽涉到童老爺子了?」方劍明遂把當年發生在童五洲府上的事大概說了一下,末了,道:「依我想來,當年的那個孩子有可能就是我。」龍碧芸柳眉微蹙,道:「這就更加奇怪了,是什麼人從童五洲手裡把你盜走的呢?」

方劍明苦笑道:「據童老爺子所說,他也不知道,那人的武功比他還高,當事人尚且不知此人的來路,何況外人。此人從童老爺子手裡將我盜走,為何又要把我扔掉,他居心何在?」他想不通,龍碧芸更想不通。龍碧芸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這種事。

兩人說著,走了將近兩里路程,遠遠望見城門,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聽得前面傳來喧鬧之聲,兩人心中大奇,這麼一大早,會發生了什麼事。兩人走了十來丈,轉到另外一條大街,抬眼望去,只見街道的盡頭走來了一大批人,街道兩旁,圍著許多的百姓,對這批人指指點點。兩人見了,很自然的閃到一旁。

片刻,那批人來近,二人定睛看去,心中均是驚詫。這批人穿著奇裝異服,相貌怪異,並不是中原人士,內中還有不少是身著黃色袈裟,頭戴黃帽的喇嘛。龍碧芸壓低聲音道:「方郎,他們是西藏黃教的人。」方劍明道:「哦,原來是黃教,想不到他們也來參加武林大會。」剛說到這,方劍明臉色一變,轉過臉去,似乎在迴避什麼人,龍碧芸見了,微微一怔。二人站在人群中觀看,按理來說不是很惹眼,但龍碧芸的美貌非同凡響,不光是京中的百姓,還是遠來的「客人」,有許多人都禁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方劍明不想久待,伸手一拉龍碧芸,飛步而走,很快就出了城,兩人到了城外,方劍明才把龍碧芸的手鬆開。

龍碧芸微笑道:「方郎,你遇到『熟人』了?」方劍明道:「沒想到他們會是黃教的人。」龍碧芸道:「此話何解?」方劍明道:「剛才我在那批人中發現了兩個和我有些嫌隙的人。這兩人是師兄弟,師兄叫路逸,師弟叫魯達。兩個月前,他們想搶天河寶錄,又前到少林寺挑釁,被我趕走,他們看見我,大概要找我的麻煩,我可不想和他們在這裡發生衝突!」

龍碧芸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們也未必是黃教的人。」方劍明道:「怎麼?」龍碧芸道:「你大概沒有發現,這批人儘管走在一塊,卻是分成兩路,一路是黃教的人,另外一路卻是來自西域的武林人物!」方劍明道:「西域一帶的武林人物,我毫無瞭解。不管他們是不是黃教的人,我還是不要和他們起衝突為是!」龍碧芸點點頭,道:「這個自然,我們還有自己的事,那裡有什麼功夫去理會他們。」

兩人走了一程,來到人煙稀少之處,左面有一座高坡,二人的身形頓了一頓。

只見從高坡那頭飛身而出兩個青衣大漢,跟著從高坡後抬出一頂軟嬌。二人見了,毫不驚奇。那兩個青衣大漢人一落地,向二人一抱拳,左首那位道:「來人可是方少俠?」方劍明拱手回禮,道:「在下正是方劍明,請問兩位可是魔教的人?」大漢道:「正是!」看了龍碧芸一眼,微微一怔。

龍碧芸道:「我是方少俠的朋友,乃慈航軒的弟子,名叫龍碧芸,想到魔教會見貴教魔後,還望兩位代為通告!」兩個大漢臉色一驚,接著面面相覷,兩人低聲交談了一下,左首大漢道:「既然是龍小姐,那就請一起上嬌吧!」說著,退到了一旁,方,龍二人就要上嬌,就在方劍明躬身彎腰的那一刻,他的心臟莫名其妙的加速跳動了一下,一種奇特感覺從心底冒了出來。

方劍明站直身軀,向大道的遠處看了過去。

龍碧芸見了,暗自叫奇,就在這一瞬間,龍碧芸也感覺到了一股奇特的感覺從心坎上升起,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凝眸朝遠方投去,兩個大漢以及抬腳的轎夫看了他們異常的行徑,都是一愣,左首大漢道:「方少俠,龍小姐,你們……」方劍明頭也不回的道:「你們暫且等等。」

話剛說完,只見天邊之處,猶如一朵飛雲一般,一頂奇怪的轎子急速的奔了過來。抬轎的「轎夫」腳步之快,簡直就是恐怖之極,眾人的目光剛看到轎子出現,一眨眼的時間,轎子已到了十丈開外。只見抬轎的人是四個相貌奇異的中年人,四人分別穿著黃,黑,藍,青長衫,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兵器,走起路來,氣度不凡,就算他們在抬轎,但任誰見了他們,都不會生出輕視之心,這四個人不是轎夫,絕不是真正的轎夫!。

方劍明和龍碧芸看到他們,心頭均是一震,身上出了一股涼汗,暗道:「這四個人好強的氣勁,天、地二幫的高手想來也不過如此,轎中之人又是何人?能讓四個絕頂高手為他抬轎,即算獨孤動天復生,也難以做到!」

四人目不斜視,看也不看方,龍等人,抬著轎子,就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轎子經過方劍明身邊時,轎中突然傳來一聲訝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停一下!」四人停下腳步,靜靜的站著,就如四尊天神一般。

蒼老的聲音從轎內響起,問道:「少年人,你是少林寺的弟子?」方劍明心頭一凜。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有一種「驚恐」的感覺,他雖然沒有和此人朝過相,但此人似乎已經把他看透,讓他毫無遁形之地。方劍明遇到這種情形不能說是第一次,準確說來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武當派,面對張向風時。

方劍明定了定神,道:「在下正是少林寺的弟子,不知前輩有何請教?」蒼老的聲音道:「沒想到中原武林又出了一個絕世奇才。奇怪,你既然是少林寺的弟子,怎麼修煉了一些古里古怪的內功,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過!」方劍明臉色略顯蒼白,沒有吭聲,身軀竟然微微顫抖。

龍碧芸發覺不對,臉色大變,身形起處,長嘯一聲,猶如鳳鳴九天,道:「前輩,慈航軒弟子龍碧芸請教!」玉手一揮,一道寒氣向轎子襲了過去。那四個抬轎的中年人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寒氣在轎子四周打了一個圈兒,就如在給轎子搔氧一般,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龍碧芸見了,臉色一沉,雙掌緩緩的往前推出,每進一寸,她的鳳目就要變紅一分,兩道炙熱的氣流,猶如狂龍一般捲向了轎子,五丈之內,隱隱泛出紅色,空氣似乎就在燃燒。

轎中之人微微一詫,道:「小姑娘,沒想到你竟然把貴軒的『春夏秋冬笈』修煉到了第十重境界,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修為,前途未可限量!」一層銀色的光芒在轎子四周憑空出現,銀光來得快去得也快,兩道狂龍同銀光一撞,狂龍沖天飛起,消散而去,龍碧芸悶哼一聲,被震得離地而起,身形飄飄的越過軟嬌,落到了高坡之上。

此時,方劍明的臉色越發蒼白,額上冷汗直流,眼神帶著一絲迷茫,膝蓋一寸寸的往下彎曲,看樣子是要跪下去。魔教的那些人一個個猶如木頭人一般,立在原地,眼神呆呆的。龍碧芸見了方劍明的情形,知道方劍明所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轎中的人似乎要致方劍明於死地。龍碧芸又驚又怒,正要不顧一切的向轎子發動進攻。

驀地,方劍明雙眼寒光一閃,肩頭的天蟬刀劇烈的晃動起來,一聲尖利的長嘯從方劍明口裡爆發出來,響徹四野,他的人猶如驚虹一般,翻身騰躍,一道刀光夾著無數飛舞的蟬兒,劈向了轎頂。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散人府

這一刀夾著方劍明的全身內力,天蟬刀起處,一道道刀氣撕裂空氣,飛舞的蟬兒由歡吟轉為憤怒,湧向轎子,若論力量的強大,這一刀完全有能力將整個轎子化為粉碎。龍碧芸見了這一刀所發出的威力,心頭驚喜不已,她到如今才知道方劍明的真實本領。四個抬轎的中年人眼神猛然一寒,發出一種野性的光芒,躍躍欲試,氣勁欲發未發。只聽轎中的人「哈哈」一笑,道:「好,好,初生牛犢不畏虎,你叫什麼名字?」一股龐大的劍氣穿透轎子,迎向了天蟬刀。

只聽「轟」的一聲,兩道光芒沖天而起,一黑一銀縱橫交錯,四下勁風掃蕩,吹得眾人的衣袂獵獵作響,魔教的那兩個大漢和抬轎的轎夫身形搖搖晃晃,猶如不倒翁。方劍明人在空中連翻了數十個觔斗,遠遠的落在了草地上,雙腳一著地,滑出了三丈,猛然一抬口頭,只見他嘴角掛著血跡,兩眼爆射驚人的精光,緊緊的盯著轎子,胸口微微起伏。

四個轎夫臉色微微一怔,他們四人乃轎中人的得力屬下,知道轎中的人也已有近甲子沒有動武,一旦動武,必是石破天驚,非叫對手死無葬身之地不可,但這次,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竟然擋住了。他們雖然看出方劍明受了內傷,但還沒有嚴重到令方劍明致命的地步。

方劍明略略調息了一下,橫刀一揮,天蟬刀發出一聲一聲的狂嘯,蟬兒舞動,繞著刀身盤旋,平靜的道:「在下方劍明,我與前輩無冤無仇,為何要向在下動手?」抬轎的四個中年人眉頭一皺,只聽轎中那人微微驚訝,道:「你就是方劍明?」方劍明大奇,道:「前輩認識在下?」轎中人道:「老夫聽人說過你,難怪……」頓了一頓,突然一歎,道:「老夫本想取你性命,免得……算了,你回去告訴丐幫幫主華天雲,三天之內,老夫就要取他的性命,叫他准安排好後事吧!」說罷,那四個中年人抬起轎子,飛奔而去。

龍碧芸從高坡上飛身而下,方劍明擦乾嘴角的血跡,迎了上來,龍碧芸神色略顯著急,關心的道:「方郎,你的內傷……」方劍明擺了擺手,道:「芸兒,這點內傷還要不了我的命,我們還是先到魔教,然後我就要趕到丐幫去給華大哥報信!」說著,走到那兩個大漢身旁,看了看二人,眉頭微蹙,他竟然看不出這兩人是被什麼手法制住了,龍碧芸走上來看了一下,面色一變,失聲道:「傳說中的『失魂點穴大法』!」

方劍明沒有聽說過,但聽名字如此嚇人,想來絕非一般,問道:「芸兒,這種手法可有破解之術?」龍碧芸搖了搖頭,方劍明急道:「那怎麼辦?」龍碧芸道:「放心,他們醒過來了。」話剛說完,只見兩個大漢眼珠一轉,看到方,龍二人,臉色微微一怔,左首大漢四下看了一眼,奇道:「方少俠,龍小姐,怎麼你們還沒上轎?」兩人聽了,苦笑不得,這「失魂點穴大法」當真詭異之極。

此時,抬轎的轎夫也醒了過來,方,龍二人進了軟嬌,轎夫抬起轎子,前有兩個大漢帶路,翻過高坡,向魔教的總壇疾步而去。

到了魔教總壇,方,龍二人下轎,方劍明發覺兩個青衣大漢和轎夫對剛才的事,好像沒有什麼反應,彷彿他們剛才並沒有在場一般,他們的臉色沒有絲毫的異常。方劍明心頭暗自納罕,對轎中人的來歷怎麼也猜不透,能有這般身手的人,恐怕早已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越發當心華天雲的安危。

出來迎接他們的是東方天驕。東方天驕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來,看到龍碧芸時,不禁微微一怔。

龍碧芸微微一笑,大方的道:「東方妹妹,我們又相見了!」東方天驕眼珠一轉,十分熱情的挽住了龍碧芸的手臂,嬌艷如花的笑道:「龍姐姐,小妹當日在石壁上,多有得罪之處,還望龍姐姐兀怪,龍姐姐難得光臨魔教,魔教增輝不少,小妹深感榮幸!」龍碧芸對東方天驕就如自己的親妹妹一般,極為親熱的道:「東方妹妹,說道歉的應該是我,我不告而來,還不知會不會打攪了貴教?」東方天驕笑道:「那裡會呢,我們歡迎還來不及!」說著,二人走進了大廳之中,方劍明隨後跟上,大廳之中坐著兩人。一個是獨孤九天,一個是魔後,顯然,魔後已經把方劍明的來意告訴了獨孤九天,看獨孤九天的樣子,大概沒有反對方劍明到散人府走一遭。

兩人也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來,互相看了一眼,起身為禮,東方天驕給他們互相引見,道了客套話之後,獨孤九天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道:「賢侄,你的來意我已盡曉,你想到散人府去,我焉能不肯,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說完,看了一眼龍碧芸。方劍明也看了一眼龍碧芸,道:「侄兒有一個請求,還望獨孤伯伯與阿姨成全!」獨孤九天,魔後人老成精,早已猜出了,獨孤九天笑道:「賢侄,我們就是一家人,你何用客氣。」方劍明道:「到散人府去,不知是否可以加上芸兒?」東方天驕聽方劍明親熱的叫出「芸兒」二字,心頭一酸,有些妒忌的看了龍碧芸一眼。

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龍碧芸輕輕的瞟了東方天驕一眼,東方天驕的眼光急忙閃了開去,裝作若無其事。龍碧芸微微一笑,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我與方郎的關係,在武林中已是人盡皆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也想弄清方郎的身世。要是這犯了貴教的教規,我不去也罷,在這裡等著方郎!」魔後眸子內精光一閃,深深的看了龍碧芸一眼,憑她的閱歷,怎麼會聽不出龍碧芸此話暗藏玄機。

獨孤九天心頭忖道:「慈航軒的弟子越來越厲害了,還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哼哼,你進去又能怎麼樣,還是不能找到什麼秘密。我找了多年,始終找不到,你們豈能在一天之間找到?」故作大方的笑道:「龍小姐,你是賢侄的未婚妻,這個事我也知道,所以我就不攔你。」想起什麼事,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笑容,道:「龍小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天驕也是賢侄的未婚妻,在他們未出生之前,就已經指腹為婚,將來你們可要好好的相處!」說著,哈哈大笑了一聲,對臉色發紅的方劍明道:「賢侄,咱們走吧!」

方劍明向東方天驕投去一眼,見她居然有些臉紅,急忙向魔後告辭,跟著獨孤九天走了出去,龍碧芸隨後跟了上來,三人出去之後,東方天驕臉色一寒,板著臉道:「師父,教主太叫我難堪了,我……」魔後露出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把東方天驕拉到身旁,摸了摸她的如雲黛發,道:「天驕,這不很好麼?這樣一來,龍碧芸有了顧忌,豈不是如你所意。放心,你和明兒的婚事前世注定,想跑都跑不掉!」

散人府在魔教總壇的東南方向,佔地極廣,庭院深深,不過由於多年沒有人居住,顯得有些陰氣森森。獨孤九天領著二人來到散人府外,方劍明抬眼看去,見到門楣上的「散人府」三個大字,心頭禁不住一陣激動,他越走近散人府一步,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在這裡,曾經住著他的父母,他就是在這個地方出生的,一種別樣的感覺從心頭悄悄升起。三人來到大門外五丈開外,三條人影分別從左,中,右,三個方向飛身而出,攔住了三人去路。

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灰袍老叟,中間那位還長著山羊鬍子,三老臉色冷淡,朝方,龍二人打淡淡量著。獨孤九天走到三人身旁,低聲說了一會,三人臉色微微一變,朝方劍明深深看了一眼,又飛身退回暗處,獨孤九天笑道:「他們三人就是本教八大長老中的三位,守著散人府已有十六年,賢侄,龍小姐,你們跟我來,散人府很大,我先帶你們四處走走!」說著,領著二人走到大門邊,從懷內掏出一竄鑰匙,挑出一把,打開了大門。

三人進了大門,由獨孤九天帶著二人在散人府內走動,獨孤九天邊走邊說,指指點點,方劍明聽得極為仔細,走了三座庭院,來到了一個花園外,方劍明看見花園的盡頭有一座奇怪的塔,還沒有發問,獨孤九天對這座塔似乎很顧忌,搶著說道:「這座塔乃本教重地,就算是我,沒有經過眾位長老的一致同意,也不得擅自進入。到這裡已經不算是散人府的範圍了,賢侄,龍姑娘,這花園暗藏陣法,威力無窮,千萬不要走近!」

說完,帶著二人繞開花園,走過一道長廊,迎面看到了一座小樓。小樓前有一個池塘。進了小樓的大廳,獨孤九天道:「這就是你父母當年所住過的地方,方賢侄,龍小姐,你們好好看看,我到前邊轉轉,有什麼事,大聲叫喚,我很快便來!」

說完,退了出去,方劍明心頭暗自想道:「這屋子他多半已經查過了,不過,就算這屋子沒有什麼秘密,我也要仔細的看看,父親和母親當年就住在此地,我……」隱隱聽到衣袂破空之聲,神色微微一變,龍碧芸也聽到了動響,兩人不約而同搶出了大門外。此時,獨孤九天剛走出三丈多外,兩人剛一搶出門外,獨孤九天回轉身來,一臉的驚疑,騰身而起,喝道:「什麼人?」話聲未落,一道白影從屋脊上一躍而過,快如閃電,三人連他是男是女,都沒有看清。獨孤九天心頭大驚,人在空中爆喝一聲,深吸一口氣,腳尖在屋簷上一點,正待……

一條淡淡的人影憑空閃現,站在院中的方,龍二人心頭大駭,還沒有來得及出聲,人影「穿」過了獨孤九天,猶如一道青煙一般,向白影所去的方向「飛」了過去。獨孤九天只覺眼前人影一花,一陣微風吹過,似是有人從他身旁掠過,獨孤九天又驚又怒,霹靂一般的喝道:「既然來了,還想往那裡走!賢侄,當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我去去就來!」挺身一起,如驚虹掠空,電一般的追了下去。

第五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清心石

獨孤九天走後,兩人不敢擅自離開。

方劍明問道:「芸兒,你看清了麼?這兩個人是什麼人?」龍碧芸柳眉輕蹙,道:「第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輕功很高,不在你我之下。第二個人卻不知是男是女,輕功比起我們來,要高出甚多,世所罕見。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人?魔教總壇豈是旁人說進就進的?」

方劍明沉吟道:「這也是我驚奇的地方。這兩人武功不僅高強,還來去自如,好像對地形很熟悉,你說會不會是……」

龍碧芸道:「是誰?」

方劍明道:「是不是魔教的人?」

龍碧芸搖了搖頭,道:「我想這個可能不大,有這麼好的武功,在魔教中的地位絕對不低,犯不著冒此大險,武功低的又進不來……依我看來,其中一人有可能是……」說到這,臉色微微一驚,方劍明見了,轉念一想,臉色一變,失聲道:「你說的是魔門聖母?」

龍碧芸點點頭,道:「我聽你說過,魔教總壇,尤其是這個散人府,很少有外人進得來,而魔門的聖母曾經來過,她非但來過,當年還把你偷走。除非對此地相當熟悉,否則以她的本領,焉能進得來?魔教總壇,把守甚嚴,不是我輕視她,強如天榜高手,尚沒有能耐說來就來就來,說走就走,何況是她!」

方劍明動色道:「不錯,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但是,她來這裡幹什麼?另外一個人又是誰?」龍碧芸笑道:「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不過,你忘了嗎?她當年不是來這裡偷走你的麼?」

方劍明道:「是啊。」

龍碧芸笑道:「這就對了,你我皆不知道她為何要偷走你,這次她來,多半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好在她的行跡已暴露,我們就用不著擔心了!」

方劍明道:「第二個人的武功真是可怕,以他的身手,天下之間,任何地方都能可去!」兩人想到那人詭異的身法,均是不寒而慄,他們還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等身份,這等身手業已超出了他們理解的範疇。

方劍明有些擔心的道:「不知道獨孤伯伯能否追上他們?」龍碧芸道:「這個你放心吧!獨孤教主不是一般的人,就算追不上他們,也能全身而退。」說著,微微一笑,道:「何況追上去的人未必只有他一人,說不定還有那三個長老,甚至飛龍子!」

兩人進了屋子,在四下走了一下,來到了一間紅色的小門外,兩人猜測這是臥室,龍碧芸道:「方郎,這裡面應該是你爹娘起居的臥室,我們可要進去看看?」

方劍明見她有些遲疑,知道她的心思,坦然一笑,道:「好不容易進來一次,我們就去看看吧。」兩人推開小門,進了臥室。

只見這間臥室很寬敞,大約有五丈見方,東首靠牆擺著一張大床,在大床的旁邊還放著一張小床。屋內的擺設簡樸中帶著淡淡的典雅,一看就知道屋子的主人生性恬靜。

方劍明一進來,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的大腦一震,隱隱感覺到了什麼,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龍碧芸進屋後,就仔細的打量著四周,過了一會,她才發覺方劍明立在小床旁,臉上的表情古里古怪,龍碧芸走了上去,柔聲道:「方郎,你……」

方劍明大叫一聲,道:「夢……夢……」

龍碧芸詫道:「什麼夢?」

方劍明回過神來,喃喃的道:「芸兒,你說奇不奇怪,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但是前些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躺在一張床上,有一對男女站在我面前,我雖然看不清他們的相貌,但是我能感覺出他們就是我的爹娘。那間屋子裡的擺設同這間屋子一模一樣!」

龍碧芸聽得驚奇,道:「方郎,你能肯定?」

方劍明道:「我能肯定,就是這間屋子!」

龍碧芸沉思了一下,道:「看來這是老天在給你警示,要找到……伯父伯母,大概要從這間屋子著手!」

方劍明道:「我想有這個可能,不然我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那個夢,夢中的屋子和這裡又是如此的相像,芸兒,我現在的心情還不能平靜,麻煩你多用些心思!」

龍碧芸含笑道:「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換成我,我也會這樣!」龍碧芸到四周去查看,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件器物。

方劍明的目光在大床和小床之間看來看去,似乎想從它們身上看出些什麼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劍明那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他移開目光,瞟了龍碧芸的背影一眼,見龍碧芸這麼認真,心頭湧出一股感動和暖意。

方劍明道:「芸兒,你發現了什麼可疑的地方麼?」

龍碧芸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方劍明道:「過了多久?」

龍碧芸一怔,道:「大概有半個時辰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怎麼獨孤伯伯還沒有回來,他會不會遇到了麻煩?」

龍碧芸沉吟道:「對啊,過了這麼久,他也應該回來了,方郎,我們……」說到這,目光瞟向了最後一個沒有查看的「東西」,陡然停住了。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色花瓶,花瓶內沒有插花,花瓶擺在不太顯眼的角落裡,顯得很寒酸。

龍碧芸心頭暗道:「這個花瓶擺在這裡是做什麼用的?怎麼擺著這個地方?」想著,走到花瓶前,仔仔細細的端詳起花瓶來。

方劍明見她突然停住說話,接著又對著一個花瓶打量,心頭詫異,笑道:「芸兒,這花瓶有什麼蹊蹺之處?」龍碧芸的神情很專注,沒說話。方劍明暗奇,走上來,跟著她一起打量花瓶。

花瓶的樣子雖然普通,但瓶口卻古怪,不是圓形,也不是橢圓形,是一種奇怪的形狀,方劍明見了瓶口的樣子,笑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特的瓶口,這花瓶有些古怪!」見龍碧芸眉頭微蹙,神色陷於沉思,不敢驚擾她。、他看了一會花瓶,看不出有什麼可疑的地方,當他再次把目光移向瓶口時,心頭微微一怔,暗道:「這……這怎麼可能,好奇怪!」

原來他越看瓶口越覺得像一個很熟悉的「東西」,那「東西」正是他貼身帶著的玉珮樣的飾物,也就是魔後所說的「清心石」。

方劍明心頭一動,不由自主的將手移向了胸口。這時,龍碧芸也動了,她的手向頸項間移去。龍碧芸的手摸著了頸間所戴「玉珮」,看樣子是想把它摘下來,但轉眼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敢在向下發展。方劍明卻將從小貼身戴著刻有方劍明三字的「清心石」摘了下來,拿著手裡。

「方郎,你……怎麼會有這個玉珮?」龍碧芸驚奇的道。

「芸兒,它的名字叫做『清心石』,我自小就貼身戴著,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

龍碧芸將那日在杭州城內所買的「玉珮」掏出,對著方劍明手中的「清心石」看了一眼,道:「方郎,你不覺得奇怪麼?你的『清心石』和手中的玉珮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你的刻著你的名字,而我的這個,卻刻著一隻飛鳳!難道我手中的這個也是『清心石』?」

方劍明點點頭,道:「這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沒有對你說而已!」

龍碧芸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方劍明笑道:「這兩個東西為什麼會一模一樣,我想我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人有可能就是那個白髮老婆婆。此老行蹤不定,猶如神人,我就算告訴了你,找不到此老,也是枉然。」

龍碧芸道:「那你現在把它拿出來,卻是為何?」

方劍明笑著反問道:「芸兒,那麼你呢,你又為何將它拿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一點通,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原因。

方劍明將手中的「清心石」朝花瓶口移過去,道:「這瓶口端的古怪,先讓我試試!」

「清心石」和瓶口大小適中,這一放下,結合得天衣無縫。

兩人有些緊張的看著花瓶,等待著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來。過了一會,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兩人不禁大為失望。

方劍明道:「看來是我們多疑了,但這瓶口確實夠奇特的!」伸手去拿「清心石」,手一剛碰著,一股奇怪的勁道從指尖傳來過來,方劍明渾身一麻,如中電擊,丹田之氣遇警而動,反擊了回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方劍明搖晃著身軀,如同醉酒,踉蹌著退出了三大步,額上隱隱露出汗珠。龍碧芸大吃一驚,運起內力,躍到了方劍明身旁,一把拉住他,道:「方郎,你沒事吧?」。

「芸兒,我沒事。剛才好險,這花瓶絕非普通的東西,芸兒,小心它的古怪!」方劍明提醒道。

話剛說完,「清心石」突然發出一道道白色光芒,耀人目光,花瓶一陣抖動,兩人大驚失色,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聽「轟轟……」的聲音傳來,那張大床向旁邊移開了八尺的距離,床底下的石面緩緩打開一個洞口。

誰也沒有想到,這張大床底下藏有機關,就算將大床搬開,沒有開動花瓶內的玄機,也不能將地道打開。

兩人見了,心頭那種驚喜,無法言表。

方劍明樂呵呵的道:「哎呀,原來機關就在床下,難怪獨孤伯伯和阿姨找不出來!」龍碧芸道:「他們就算發現床底下有異常,沒有啟動花瓶,地道也萬難打開,這地道的設置不簡單。方郎,你看,這塊能移動的『石板』不是一般的石板,它是南海玄鐵石!」

方劍明想起蒼龍谷外,無名祖師在玄鐵石上寫字的事,吃驚的道:「原來是玄鐵石!」

此時,「清心石」恢復了常態,「呼」的一聲從瓶口彈了出來,方劍明急忙伸手一抓,將它抓在手裡。兩人走到石洞口,朝裡看去,按理說,下面一般都是黑乎乎的,但這地道裡,隱隱見到有燈光傳來。

方劍明道:「芸兒,我們要下去麼?」

龍碧芸道:「既然發現了這個秘密,我們就不妨下去看看!」

方劍明點了點頭,他生怕裡面有什麼古怪,功運全身,施展絕頂輕功,人如一團棉花,輕靈的向地道緩緩落下。

雙腳著地,感覺是青石板,他不敢大意,來回走了幾步,感覺不到異常,抬頭叫道:「芸兒,沒有什麼問題,你也下來吧!」

龍碧芸遲疑了一下,一躍身落了下去。

龍碧芸落地後,只聽頭頂一聲轟響,石板霍然關閉,速度之塊,匪夷所思,接著就是大床移動的聲音。

兩人臉色微微一變,方劍明道:「糟糕,洞口關閉了,我們怎麼出去?」

龍碧芸定了定神,笑道:「方郎,既來之則安之。這地道應該不會只有一個出口,我們到前面看看。」

兩人並肩而行,均是凝神戒備。這地道又深又寬,不知道通往何方。每隔五丈,在轉角處均有一盞明亮的燈,那燈箱裡也不知道燒的是什麼,始終不熄。兩人走了一會,前面突然出現了分岔口,一條向南,一條向北,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往北走。

前行了三十多丈,不再有路,而是一扇緊閉著的大門,龍碧芸見了大門,臉色大變,道:「玄鐵石!」

方劍明驚道:「你說這大門是用玄鐵石做成的?」

龍碧芸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方劍明吐吐舌頭,道:「天下竟然有這麼大的玄鐵石,魔教的人真厲害,不知是怎麼弄過來的!」伸手去推門,那裡推得動。

當年蒼龍谷外,無名用盡全身功力,也只在玄鐵石上寫了一個字,這玄鐵石的堅硬可想而知,誰要是想硬破門而入,除非有神兵利器或者無上的通天神功。

方劍明苦笑道:「芸兒,咱們返回去吧,走另一條道看看,這大門怎麼能打得開?」

龍碧芸沉吟道:「想要破它,也不是難事,天蟬刀的鋒利,尚能克制玄鐵石,不過就怕……」說到這,臉色又是一變,指著大門上的一處道:「方郎,你看,這是什麼?」

方劍明抬眼一看,變色道:「這……這是手掌印!」

只見在大門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個寬大的掌印。那掌印不是很明顯,但若然被人發現,顯得如此的觸目驚心,彷彿能抓住人的靈魂,令人喘不過氣來。

龍碧芸道:「能在玄鐵石上打出這麼一道掌印,內功之深厚,天下少有,不知是何人?莫非是……」

方劍明道:「是誰?」

龍碧芸道:「是你的爹爹!」

方劍明喜道:「要是我爹爹,那就好了。芸兒,你怎麼猜測是我爹爹?魔教中或許另有高手,而且說不定這掌印是外人闖進來打的。」

龍碧芸沉吟道:「『清心石』是你父母留下給你的,能來這個地方的人,除了你的父母,恐怕沒有幾個,所以我才如此猜測。」

方劍明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是回去呢,還是用天蟬刀破門而入,呵呵,就怕天蟬刀……」

剛說到這,見龍碧芸突然面露微笑,顯得神秘而又動人,方劍明呆了一呆。

龍碧芸笑道:「不用了,我已經找到開啟大門的方法,方郎,我要麻煩你一件事。」

方劍明半信半疑,道:「什麼事?」龍碧芸道:「將我所戴的『清心石』摘下來!」方劍明滿頭霧水,道:「為什麼?」

龍碧芸道:「我有用處。我曾經發過誓,這世上除了你,誰也不能將『清心石』摘下,包括我在內!」說時,神色顯的很堅定。

方劍明一怔,接著就是一陣感動,龍碧芸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話,但所包含的那種深情,又怎是山盟海誓所能比的呢?

方劍明禁不住握住了龍碧芸的手,道:「芸兒,你的深情厚意,我方劍明今生無以為報,我……」龍碧芸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嫣然一笑,道:「我也不要你什麼報答,只要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暫時不要發愣,給我把『清心石』摘下,我相信很快就能將你父母的秘密解開了!」

方劍明心中一片驚喜。他對龍碧芸有一種信耐,龍碧芸的話在他而言,那是百分之百的正確。他將那塊刻有飛鳳的「清心石」從龍碧芸頸上摘下後,交給龍碧芸,看她怎麼處理。

龍碧芸接過「清心石」,指了指頭頂,道:「方郎,你抬頭看看,這上面有什麼?」方劍明順著她的纖纖玉指望去,只見大門頂上,有一塊凹陷的地方,方劍明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

話聲中,龍碧芸猶如一隻飛燕,騰身躍起,將手中的「清心石」鑲嵌在凹陷之處。這次可不想先前那樣了,「清心石」剛一放進去,就傳來「轟轟……」之聲,從「清心石」上發出一道道的白芒,說時遲那時快,大門向兩旁移開,開了五尺之後,「清心石」的光芒突然一黯,竟然從凹陷處彈了出來,那大門非但不再打開,竟然要關閉。

兩人見了,臉色大驚,這麼一來,兩人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方劍明大喝一聲,猶如疾風掠起,人在空中一翻,將「清心石」抓個正著,朗聲叫道:「芸兒,我們進!」雙掌凌空一翻,一道如山掌力擊向大門,大門眼看就要關上,被方劍明強大的掌力一震,竟然阻了一阻,就是這一阻的時間,兩人已從大門開處閃電一般飛了進去,落進大門內,大門「轟」的一聲關閉了。

兩人落地之後,突變又起,方劍明的臉色陡然一紫,只覺全身的筋脈疼痛萬分,忍不住大叫一聲,張嘴噴出一道鮮血,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了他,將他推得離地飛起,硬生生的「砸」在玄鐵石大門上,灰塵遍落,方劍明猶如一堆爛泥摔落在地,他渾身的骨頭就如被大鐵錐紮著了一般。

突變來得如此的快,又是龍碧芸始料不及,待她發現不妙時,方劍明已躺在了大門邊,龍碧芸粉臉一寒,趕到方劍明身邊,將他扶了起來,見他氣若游絲,芳心大驚,顫聲道:「方郎,你……」

方劍明強吸一口內氣,恢復一絲氣力,搖了搖頭,咬著牙道:「芸兒,你不要擔心,我沒事,這裡面藏著一個高手,他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小心他向你出手!」

龍碧芸將內力暗自運起,抬頭望去……

「咦……真的有人!」龍碧芸訝然道。

由於方劍明遭到襲擊,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將裡面的情形看清,龍碧芸鳳眼一掃,當先就發現了對著他們的正前方,大約十丈的距離,有一張裝飾典雅的紅床。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鮮紅的錦背。

一個寶藍色長衫男子坐在床頭,微低著腦袋,從龍碧芸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側面,從側面看來,這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子,但從他的軀體裡面,可以察覺出不平凡的東西。這男子好像在注視著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就如石頭人一般。

方劍明聽了龍碧芸的話,抬眼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剛凝聚起來的一點內力頓時冰消,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軟軟的倒在龍碧芸懷內。龍碧芸驚叫道:「方郎,方郎……」方劍明虛弱得說不出話。

此時,方劍明表明平靜,但在他體內,正有一股異常龐大的氣勁橫衝直闖,所向無敵。這股氣勁並非方劍明所有,而是從外界闖進來,在方劍明受到襲擊的那一刻,它就搶進了方劍明體內。天蟬刀的內已經退縮到了大後方去,它顯得有些恐懼但又不甘心。按理來說,這股來歷不明的氣勁同天蟬刀內力都是世界少見的神奇力量,但由於天蟬刀內力在方劍明體內還不成熟,對方又是達到了大成境界。天蟬刀那裡會是對方的對手,只求自保,不敢發動攻擊。

氣勁越來越猖狂,一路橫掃,漸漸的逼近了方劍明頭頂。突然,氣勁放慢了腳步,似乎在向什麼東西發出請戰帖,過了一會,藏在方劍明腦中,不輕易現身的「大睡神功」內力慢騰騰的「踱」了出來,兩人一見面,如同生死仇敵一般,惡狠狠的「怒視」著對方。

氣勁的力量越來越大,好像沒有一個邊,而「大睡神功」還是那副樣子,半死不活。

這兩個傢伙,一個懶懶散散,一個興致高昂,形成鮮明的對比,難怪它們一見面要分外眼紅,大有一比高下,誓不罷休之意!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章  秘摩崖

獨孤九天去追人。

他的輕功豈非等閒,全力施展之下,緊緊的跟在那條人影之後。那條人影甚是作怪,不管獨孤九天如何發力狂奔,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二十丈開外。

獨孤九天越追越心驚,暗自猜測對方的來歷,對方輕功絕對在他之上,尤令他驚駭的是,對方對魔教總壇的熟悉比他有過之無不及,一路追去,居然將魔教的暗哨避了過去,獨孤九天心中大驚,暗忖要不要出聲叫人。

但他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前方的人似乎在故意引著他,所去的方向竟然是總壇後山秘摩崖。山下本來有人把守,但他們的速度是何等快捷,守山弟子只覺微風吹過,什麼也沒看到。

到了半山,前面人影的速度緩了下來,獨孤九天逐漸和「他」拉近距離,但他不敢過於靠近,生怕對方有詭計。

上山之後,獨孤九天就不怕對方跑掉了。這秘摩崖不是很高,但異常險峻,一般的人很難攀登,只有武林中人才能上得去,山頂是一塊寬大草坪,草坪的另一面是深不可測的懸崖,終年白霧迷漫,誰也不知下面有些什麼。

眼看就要到了山頂,前面的人突然加快速度,一閃之下,便消失了蹤跡,獨孤九天心中冷笑,暗道:「上了山頂,我看你還往裡走!」

一個「燕子穿雲」,翻身落到山頂草坪上,四下一掃,不禁「咦」了一聲,草坪上居然沒有一個人影。草坪之上,難以躲人,這人跑到那裡去了,難不成他是「鬼神」不成,能隱身匿跡?

獨孤九天暗自戒備,在四周查找了一下,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他緩緩的走到懸崖邊,朝下探看。看來看去,只能見到白霧洶湧,再也不能發現什麼。

獨孤九天心中吃驚,這人究竟躲到那裡去了?難道「他」跳下懸崖下去了?

獨孤九天站在懸崖邊沉思半天,實在想不出這人究竟藏身何處,只好轉身離開……

就在他轉身離開他的一霎時,一條白影從白霧中閃電穿出,一道劍氣破空射出,直取獨孤九天後心。這一劍來的好不快捷,說到就到,只聽「砰」的一響,獨孤九天慘叫一聲,凌空翻了三個觔斗,滾落進草坪內。

白影一擊成功,發出得意的陰笑,笑聲刺耳難聽,如若鬼哭狼嚎,看她的身形分明是個女子,卻發出這般難聽的笑聲,實在令人詫異。

白影邊笑邊走向獨孤九天滾落之處,腔調怪怪的道:「獨孤老兒,你也有今日,想不到吧!」獨孤九天背脊朝天,似乎已經斃命。

白影即將走到獨孤九天身旁時,突然想到了什麼,身形猛退……

可惜她退了稍遲了一點,就在她起疑的一瞬間,獨孤九天「哈哈」大笑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掌發如山,印向白影胸口。

白影連出劍也來不及,只能運起全身功力,間不容髮之際閃開兩寸,用肩頭硬擋了獨孤九天這一掌。

只聽「啪」的一響,白影悶哼一聲,被震飛出數丈之外。

獨孤九天擊中對方,只覺對方的功力有些古怪,這一掌居然沒有將對方斃命,只是讓她受了重傷。

獨孤九天看了對方一眼,見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心頭一動,冷笑道:「原來是魔門聖母駕到,失敬,失敬!」

這女子並非他所追的人,而是第一個出現的人。

白影強忍痛傷揚起身子,怪笑道:「獨孤九天,你怎麼知道我是魔門聖母?」

獨孤九天道:「除了你之外,誰還能進得來?你來了正好,本教主正要事要問你,哈哈,如今你中了我的『天羅掌』,受了嚴重內傷,你還跑得了麼?」

聖母冷笑一聲,道:「獨孤老兒,你不要大言不慚,你以為我剛才那一劍是吃素的不成?」

獨孤九天道:「區區一劍,能奈我何?何況我早有防備,你那一劍看似刺進了皮肉裡,其實只是幻覺而已!」

聖母仰天大笑一聲,笑聲牽動內傷,變為咳嗽,身軀微彎,冷冷的道:「獨孤老兒,你要是這麼認為,枉為一教之主!」

獨孤九天臉色一變,喝道:「妖婦,你……」還沒說完,只覺渾身筋脈一陣寒冷,打了一個哆嗦,血脈似乎停止了流動,就如冰錐刺了一般,痛苦難當。獨孤九天冷汗直流,運起內力,要去抵抗這股寒意。

聖母看了他一眼,冷聲道:「獨孤老兒,不要枉費心機了,我們還是聯起手來,對付強敵。」

獨孤九天大怒,道:「妖婦,誰願意和你聯手,我魔教與你魔門勢不兩立。這裡是本教秘摩崖,我只要長嘯一聲,本教高手立即趕到,你還逃得了?」

聖母道:「獨孤老兒,我勸你還是打消了此念,等你的手下趕來時,我們的命早已被人取去了!」

說罷,轉身面向懸崖,憤憤的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

獨孤九天心頭一驚,想起他所追之人,醒悟過來,運勁暗自戒備。

他所追的人上到草坪之後,便不見蹤影,反倒是聖母從懸崖下飛出,這人定然也藏身在懸崖下。

崖下居然能藏人!

獨孤九天心頭吃了一驚。秘摩崖他來過多次,但從來沒有怎麼在意懸崖下的情形,那裡白霧繚繞,不知深淺,一個不好,掉落下去,就有斃命的危險。他倒不是怕死,因為歷屆教主都沒有在意懸崖,他也跟著不在乎。人就是這樣,對於自以為熟悉的東西,常常是報以「輕視」的態度。

不過,要藏身在懸崖下,非得有一身高強的本領不可,聖母能藏在下面,這份能耐確實不多見。

獨孤九天袍袖一揮,踏上一步,沉聲道:「魔教教主獨孤九天在此,閣下是那位高人,請出來一見!」

兩人都要那人出來一見,但是對方並不現身,過了一會,獨孤九天犯疑起來,對聖母道:「你確認此人就在懸崖下面?」

聖母冷笑道:「是他將我逼上來的,我怎麼不能確認?你道我真的要你老命不成,要不是他逼著我,我犯不著冒險出來。」

獨孤九天「哼」了一聲,道:「本教主的內力恢復了七層,先把你拿下再說!」正要動手,聖母手中寶劍一指,劍尖晃動,劍芒若隱若現,冷笑道:「獨孤老兒,我還怕你不成?」

獨孤九天心頭一驚,暗道:「這妖婦中了我一掌,居然還這麼強悍,內力恢復了大半,我要不要叫人呢?」

他想叫人,但面子上擱不開,他又沒有把握拿下聖母,懸崖下還藏著一個來歷不明,武功超絕的高手,遲遲疑疑,正是進退兩難。

聖母焉能看不出他心中顧忌,她如今受了內傷,可不敢同獨孤九天硬來,怪笑了一聲,道:「獨孤教主,你我都受了重傷,還是不要硬拚的好,『河蚌相爭,漁翁得利』,此人倘若乘機出手,你我存活的幾率能有多少?」

獨孤九天「嘿嘿」冷笑,道:「這麼說,你是想讓我放過你了?」

聖母道:「獨孤教主,我來魔教總壇又不是一次兩次,這說明我掌握了貴教總壇的地形,你要是不放過我的話,當心貴教總壇的秘密暴露天下!」

獨孤九天冷笑道:「你出不出得去是還是一個難題,還敢威脅老夫!魔教沒有什麼秘密,你完全是在危言聳聽。」

聖母怪笑道:「是嗎?據我所知,貴教的至寶『長生瓶』落入王大太監手裡之後,好像並沒有誰到宮中盜取,外人只道是魔教『怕』了權蓋朝野的王大太監,但真是這樣麼?」

獨孤九天臉色大變,怒吼道:「妖婦,你敢!」

聖母笑聲一變,「格格」嬌笑起來,道:「怎麼?你怕了嗎?」

獨孤九天臉色陰晴不定,沉思半響,道:「好,這次我不與你為難。但是你要告訴我,你當年為什麼要抓走我師弟的兒子?你和我師弟有什麼關係?」

聖母聽了,突然激動起來,冷笑道:「我恨他,恨不得要他死在我面前。我搶走那孽種,就是想報復他,哈哈,沒想到那孽種被童五洲弄丟了,害得我白費了一番心思!」卻一字不提她同文天賜究竟有什麼關係。

獨孤九天追問道:「你和我師弟到底有何仇怨?」

聖母聞言,心頭一震。定了定神,想起些什麼,心頭一寒,顫聲道:「我不能告訴你,你聽了,非但我沒命,你也一樣。」

獨孤九天大奇,魔門聖母居然還有心虛的時候,她既然不肯說,獨孤九天也不再追問。兩人各懷心思,在草坪上站了片刻。

藏身崖下的人始終不露面,似乎「他」根本就沒在那。

聖母突然冷笑了一聲,道:「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不奉陪了。」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告辭!」轉身就走。

獨孤九天咬咬牙,不敢阻攔,只有任她揚長而去。

獨孤九天想起方劍明,龍碧芸還在散人府等著他,草草看了一眼崖下,也顧不得崖下是否有人,匆匆下山而去。

山頂恢復了寧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從懸崖下的白霧中,緩緩升起一條人影,那人影雙腳立於白霧之上,如同仙人,此人的內功竟然達到了以氣御風境界。

只見「她」滿頭白髮,亮如銀雪,蒼老的臉上,毫無任何表情。

一聲歎息傳來,她道:「姐姐,我又來看你來了!百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不知那邋遢老道是否還活在人間?」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密室裡的夫妻

方劍明的「大睡神功」與那股來歷不明的內力互相爭鋒,誰也不讓誰。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姑且不論這股內力從那裡來,單說「大睡神功」對這股內力表現如臨大敵,甚為忌憚,還是頭一次。

兩道迥異的真氣在方劍明體內虎視眈眈互瞅了半天,終於發生了首次交鋒。

來歷不明的內力往前一衝,勢如猛虎,夾著雄渾力量撞向「大睡神功」。「大睡神功」見來勢兇猛,怎敢輕敵。先暫避分鋒芒,退了一段距離之後,猛然使出殺手鑭出來,一個「回馬槍」,迎向對方。

兩者一碰,方劍明雙眼圓瞪,體內真氣浮湧,筋脈脹痛,險些失聲痛叫。一股強大內力從他體內向外激射,龍碧芸一不小心,當即被彈飛了出去。

方劍明見她還要上來,急忙叫道:「芸兒,不要上來,我體內的真氣有些古怪,讓我調息調息!」說完,盤膝而坐。

片刻,他的身軀緩緩升了起來,臀下如同有一隻無形大手托著一般,臉上的表情顯得痛苦不堪。

龍碧芸一臉關懷,道:「方郎,你那裡不對,告訴我,讓我來幫你!」

方劍明的身軀繼續往上升,強忍著身上的痛苦,吸了一口內息,堅聲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只要我忍受得住,我想一會就會好!」

龍碧芸想上去幫他一把,但又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麼毛病,眼看他的腦袋就要碰到頭頂的石壁,額頭大汗淋漓,而她卻束手無策,袖手旁觀,芳心的著急讓她方寸大亂。

「大睡神功」和對方交了幾次鋒後,見不是對方的敵手,使出了賴皮手段,守在基地不出。

奇怪的是,來歷不明的真力想攻擊基地,往往是被一道如同防護網的東西彈退。三番五次過後,它再也不敢輕易去碰基地,而是狠狠的「看」了基地一眼,朝後退走,片刻之後,居然退到了方劍明腳底「湧泉穴」。

方劍明體內頓時恢復了平靜。

此時,也正是方劍明腦袋碰著頭頂石壁那一刻。他雙眼一張,內現光華,雙掌一翻,一擊石壁,人如飛雁,從空中翻落至地。

抹了抹額頭大汗,有些慶幸的道:「好險,好險,這下安靜了,再打下去,我非被它們弄死不可!」

龍碧芸走上來,看他沒有了事,心中大奇。方纔還痛不欲生,怎麼一會兒就如沒事人一般?

龍碧芸拉著他的手,探了探脈,見他脈象出奇的平穩,大為詫異,道:「方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方劍明苦笑道:「我一進門,就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進入體內,同我本身所習內力廝打起來,幸虧有『大睡神功』護體,否則就不堪設想!」

龍碧芸柳眉微蹙,沉思道:「奇怪,你遇到了襲擊,我怎麼沒有一點感應?這密室內除了這兩個生機已斷的人外,根本就沒有人,是誰向你偷襲?」

方劍明也猜想不通。

他抬眼朝紅床方向望去,一眼見到坐在床邊的中年漢子,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種親切,就如看到了親人。

方劍明激動起來,顫聲道:「芸兒,你說他們是我的爹爹和娘親嗎?」

龍碧芸道:「我們上去看看。不過,我看出他們已經離開人世多年,只因這中年漢子內力精湛,才會令兩人的身軀保持完好!」

內功精湛到這種境界,天下又有幾人?

兩人輕輕走近床頭,越發看清中年漢子的模樣。

這中年大漢生得濃眉大眼,額頭寬闊,長相雖一般,但自有一股豪氣。人坐在床邊,就如一座巨山,誰也撼他不動。

他雙眼微閉,微低著頭,面對著一個地方,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溫柔。

兩人將目光移向他所「注視」之處。

方劍明一見之下,心中的激動、驚喜、哀傷,前所未有。

紅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女子身上蓋著背子,只露腦袋在外,滿頭青絲隨意的散落在枕頭上,中年漢子的一隻手輕柔的摸著對方的一縷青絲。

那女子睫毛下垂,神態素雅,安詳,就如睡美人。

她雖不是絕代佳人,但勝似絕代佳人,旁人多看她一眼,就會忍不住再看第二眼。

那女子正是魔後給他所看的那副畫像上的人。

方劍明腦袋「轟」的一聲,放聲大哭,雙膝跪倒,眼淚狂湧,聲音哽咽的道:「娘,爹,不孝兒方劍明來看你們來了!」

龍碧芸心中一驚,急忙跪倒,道:「武林末學龍碧芸拜見伯父,伯母!」

那中年大漢動也不動,紅床上的女子也躺著不起,兩人就這麼定著,猶如石像。

兩人儘管已知二人死了多年,但仍然當他們如生人,跪在床前良久不起。

方劍明這一放聲痛哭,一發不可收拾,似乎要把心中多年來隱藏的相思都哭出來,越哭越傷心。

龍碧芸暗自跟著垂淚,默默的陪著他跪著。

不知過了多久,龍碧芸心想這不是辦法,正想勸慰方劍明,眼光微微一掃,突然看見地上放著一個深綠色瓷瓶子,那瓶子不大,沒有瓶蓋,也不知用來裝什麼的,立時引起了龍碧芸的注意。

龍碧芸見方劍明哭聲正濃,不好勸阻,運勁一抓,隔空將瓶子吸到手中。

她將瓶子拿在手裡反覆端詳,看不出有什麼古怪的地方,瓶中空無一物,不知道曾經裝過什麼,正要把它放下,心中一動,忖道:「這瓶子怎麼會落在此地,內中是否有什麼蹊蹺?」

她試著嗅了一口,一嗅之下,一股奇怪的氣味衝鼻而來,只覺昏昏欲睡,渾身發軟。

心中大驚,運起內力,在體內走了一圈,才將睡意打消,饒是如此,她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龍碧芸沉思了一會,轉首看去,方劍明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開始在抹臉上的眼淚,緩緩的道:「芸兒,他們正是我的爹爹和娘親,我曾經見過娘親的畫像,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真的……」

龍碧芸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便。我想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如此傷心欲絕。」

方劍明擦盡眼淚,拉著龍碧芸起來,道:「芸兒,讓你受累了!」

龍碧芸搖搖頭。

方劍明見她手裡拿著一個瓶子,奇道:「芸兒,你從什麼地方拿的瓶子,這瓶子有何用處?」

龍碧芸指了指地上,道:「這瓶子就落在伯父腳邊不遠,從它的位置來看,是從床上滾下來,我見它平白無故的出現此地,一時好奇,隨手將它拿起來,沒想到它還真有些古怪?」

方劍明道:「什麼古怪?」說著,從龍碧芸手中接過瓶子。

龍碧芸笑道:「你試著聞一下瓶口。」

方劍明依言而行,儘管瓶中沒有任何東西,但他只覺瓶中飄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身心爽快,暗自叫奇。

龍碧芸見他毫無異常,心頭大吃一驚,道:「你沒事?沒有感覺昏昏欲睡?」

方劍明笑道:「我只感到一股清香,沒有昏昏欲睡,怎麼了?」

龍碧芸一肚子疑惑,從他手裡接過瓶子,道:「這就奇了,我剛才一聞之下,險些昏倒,你竟然沒事……」

方劍明笑道:「我修煉的『大睡神功』,專門克制迷藥,怎麼會怕昏倒!」

並不怎麼在意瓶子,掃了一眼,見床頭一張小凳上放著個瓶蓋,笑道:「芸兒,你看,那張小凳子上放著一個瓶蓋,多半是這瓶子的瓶蓋。」

龍碧芸走過去,將瓶蓋拿起,塞住了瓶口,隨手放入了懷內。

方劍明只當她對瓶子有著特殊的愛好。

他立在床頭,臉上帶著傻笑,靜靜看了一會父母,心頭卻悲喜交集,多年來的夙願終於得償,他見到父母,也確實了父母已經去逝,只覺渾身輕鬆。

但是他看到爹爹和娘親就這麼「去逝」,心中起了疑問,道:「芸兒,你看看我爹爹,他是怎麼去逝的?我瞧了半天,也沒看出。還有我娘親,難道她當真是在沉睡中離開人世的嗎?」

不用他說,龍碧芸也看出這些疑問。

龍碧芸當然也看不出所以然,道:「我也看不出來。既然從伯父,伯母這裡看不出,我們就到四周走走,說不定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方劍明點點頭,將目光移開,打量著這間寬大的密室。

這密室起碼也有十五丈見方,四壁掛著油燈,室內放著紅床,另有椅子數把,西首還有幾行書架,在東首石壁,有一道石門。

密室寬敞,擺設卻極少。

二人走到書架旁,看了看架上的書卷,多是詩詞歌賦,名家文集。

龍碧芸道:「伯父,伯母除了是武學高手之外,竟還是文人墨客,博覽群書。」

方劍明聽到她稱讚父母,心中高興,不經意間看到一本露出一角、顏色發黃的書籍,他隨手拿起來,低頭一看,看到封面上所書字跡,不禁目瞪口呆。

龍碧芸見他神色有異,走近一看,見了書籍的名字,臉色一變,失聲道:「這……這不是少林寺的『醒神經』嗎?」

方劍明回過神來,歎道:「沒想到『醒神經』果真放在這裡,不休師父確實沒有騙我!」

龍碧芸一怔,道:「誰是不休師父?」

方劍明隨口道:「他是我在夢中所拜的老師,他武功通神,世間不作第二人之想。」

龍碧芸聽得稀里糊塗,想繼續追問。但方劍明隨手把「醒神經」放到了書架上,沒有多看兩眼,走到了另外一個書架旁。

龍碧芸見他對「醒神經」毫不動心,愣了一愣,本想打算看看秘笈裡寫著什麼,看到方劍明如此,只好打效了此念。

方劍明見她跟來,目中閃過一道異彩,頗為驚奇,道:「芸兒,『醒神經』乃武學寶典,既然讓我們發現了,你怎麼不去看一眼呢?」

龍碧芸笑道:「那你呢,怎麼一點也不感興趣?」

方劍明道:「不是我不感興趣。我連自己的功夫都還沒有學會,怎麼能再貪心求多?再說了,『醒神經』據傳是本門最艱澀、最難懂的武學,我就算看了,也未必能領會。我到了這裡,只想找到我爹爹和娘親為什麼去逝的原因。」

龍碧芸眸子內閃過一道神采,飽含深意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郎,我果真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一個奇人,難怪四大悠悠書盟的『天河寶錄』,你也沒有放在心上!」

方劍明心裡樂滋滋的,「嘿嘿」一笑,眼光一掃,突然看到書架上放著一封信。

這封信放在比較顯眼的位置,想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裡。

方劍明心中一動,伸手拿起來。信封並未封口,他從中掏出一張信紙,信紙略為有些發黃。打開一看,一看之下,臉色忽喜忽悲,末了,激動的道:「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芸兒,你看看,這是我爹爹留下的信!」

龍碧芸見他欣喜若狂,也急於想知道信上究竟寫些什麼,接過書信,一行行看下去。直到看完之後,才歎了一聲,道:「沒想到內中還有這麼多的故事,伯父對伯母的深情當真是世界難見!」

原來,這對男女確實是方劍明的父母文天賜和方晴。

這封信的確是出自文天賜手筆,留給有緣之人。信上的字雖然不多,但把他一生的事跡都寫了出來。這封信寫在十六年前。

信透露了不少的信息。文天賜在魔教長大,從小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平時所見的人,寥寥無幾,是以就養成了一種孤僻的習性。他很少說話,也不喜歡拋頭露面。他所修煉的武功並非是魔教的「天羅策」,而是少林寺的「醒神經」。

據他信中所說,這「醒神經」非一般的人所能修煉,只有有緣之人才能看懂,否則就算絞盡腦汁,也無濟於事。

對前半生的敘述,多是一筆帶過,後面寫得就比較詳細了。

自從他成年以後,獨孤動天開始派他到各地去巡視,為魔教做了不少的事,奪得了不少地盤,凡他出手,便沒有不成功。

後來有一次,他無意中闖入了一個神秘的山谷。這神秘山谷住著一群人,稱山谷為「仙人谷」,谷中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皆習武藝。

文天賜在谷中見到了一個女子,一時驚為天人。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兩人暗自來往多日,情愫日濃,終於被女子的母親發現。這女子便是方劍明的母親方晴。

方晴的母親不許文天賜和她女兒來往,並還有將文天賜拘留在山谷之中。文天賜一怒之下,大鬧「仙人谷」,方晴的母親自認武功天下無敵,見文天賜擊敗了谷中許多高手,氣憤之下約文天賜比武,文天賜倘若贏了,可以將方晴帶走,但她和方晴母子關係斷絕。出谷之後,也不得向外界透露「仙人谷」的情況。

兩人動手百招,文天賜險勝方晴的母親,將方晴帶出「仙人谷」,同時還帶走了方晴身旁一個名叫蘭兒的丫鬟。

三人出谷之後,文天賜就帶著二人到魔教總壇,誰知在途中,發生了矛盾(文天賜並沒有詳說),那名叫蘭兒的丫鬟獨自離開,文天賜只帶著方晴到了魔教總壇,由於文天賜的身份極為隱秘,他帶來一個女子也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後來「時機成熟」,兩人成親,過著悠閒快樂的生活。要是沒有後來的事,大概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糾纏,也不會生出那麼多麻煩。

讓文天賜後悔終生的事來臨,想躲也躲不開。

有一次他出去辦事,多管閒事出手救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居然是方晴的丫鬟蘭兒。方晴曾交代過他,倘若在江湖中遇到蘭兒,務必要讓她來見她一眼,這是方晴擔心蘭兒在凶險江湖中有什麼差池。

文天賜時刻記著愛妻的話,見蘭兒可憐,把她悄悄的帶到了魔教總壇。由於文天賜不想讓別人說閒話,是從地道裡將她帶進來的,瞞過了教中所有人。那蘭兒是一個「有心」之人,見到小姐之後,哭訴了一番,說她在江湖中吃了許多苦,受到了極大的欺負。她本想讓文天賜替她出頭,央求了小姐多次,奈何方晴抱著「以和為貴」,沒有答應她。她只好留在小姐身旁一段時間,後來借口離開。

文天賜深愛方晴,而方晴對蘭兒又有一種溺愛,是以文天賜容忍了蘭兒的眾多不是,還把魔教總壇秘道告訴了她。

蘭兒三番五次進出魔教總壇來看望小姐和姑爺,本來是瞞不了散人府中的兩個丫鬟,但文天賜囑咐過她們,就算獨孤九天和魔後,也被蒙在鼓裡。

文天賜和方晴也不知道蘭兒在外面做些什麼,只要她沒事,他們也不好多管,有時問她,她只說在外面交了一些朋友。

如此過了數年,蘭兒的膽子越來越大,她早就聽說文天賜修煉過一門神功,要文天賜傳授於她,文天賜沒有答應。

沒想到這招來了一場禍害。

此時,方晴已感到了身體有些不適,她總覺得頭腦昏沉,睡覺的時間比以往要長,文天賜找了許多名醫來診治,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沒多久,方晴有了身孕。文天賜見方晴身體越來越弱,整日沉睡,他也跟著消極,他開始懷疑有人對他的妻子使毒。

文天賜一怒之下,再也不相信大夫,還斷絕了同外界的往來。就算獨孤九天和魔後來見他,也被他擋了回去,而能進來看他們的,只有那個蘭兒。

文天賜為了妻子著想,本不打算要孩子,無奈方晴一心想要一個孩子,不管文天賜怎麼勸她,她都不答應,只好聽她的。

就在方晴生下孩子的一個月後,那蘭兒又來看望小姐。

這次她終於露出了陰險的嘴臉,原來方晴確實是中了一種奇怪的毒。下毒之人就是蘭兒,她在方晴的飲食中作了手腳。文天賜自認內功精深,想給愛妻解毒,但是任憑他怎麼用功,還是不能解除。

文天賜怒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卻只是冷笑,只說恨他們兩人。文天賜逼她交出解藥,蘭兒說沒有,文天賜要殺她,卻被方晴攔住了。

文天賜見愛妻被蘭兒下了無解藥之毒,還極力維護蘭兒,心中又痛又恨,從蘭兒手裡逼過毒藥,將蘭兒逐出,發誓要是再看到她,就要取她性命。

後來他就一直陪著愛妻,愛妻在一個早晨悄然沉睡,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不過在她臨睡之前,孩子,丈夫都在她的身旁,她是帶著笑離開人世的。

文天賜見愛妻已死,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將必須交代之事交代完後,抱著方晴永遠的進了密室。文天賜在密室中,屢次自殺,但由於他武功實在太高,沒有成功,他想起了蘭兒毒害妻子的那瓶毒藥。

據蘭兒說,這毒藥的名字叫「一睡三百年」,也不知道她從那裡弄來的。一粒就能讓普通人沉睡不起,蘭兒生怕被文天賜發覺,偷偷給方晴下了三粒,每一粒分作二十次用,可見這毒藥的厲害。文天賜自殺不成,打算服下「一睡三百年」,陪著愛妻一同沉睡,他還怕藥性不夠,就把剩下的「一睡三百年」一股腦的全吞下了。

這封信是在他吞藥之前所寫,後面幾行字還交代倘若有人能進來,只要不動他夫妻的身體,隨便拿走什麼都可以,尤為叮囑「醒神經」本為少林寺之物,要是機緣可以的話,希望有緣人能將「醒神經」歸還少林寺。

兩人先後看完此信,解開了一些疑惑。不過,方劍明從這封信中,所得的信息要比龍碧芸要多。他曾經聽不休師父提到過「仙人谷」,不休也告訴過他,修煉「醒神經」的人和他有重大的關係,原來這人就是他的父親。同時他也明白了那兩個稱他為少主的「歐陽雙俠」來自什麼地方。

方劍明又哭了一回,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如此悲苦,被她的丫鬟下此毒手,這蘭兒的心腸當真是歹毒無比。

方劍明恨不得找到這個蘭兒,質問她為什麼要害她的母親,若有可能,還要親手殺了她。

方劍明灑淚道:「芸兒,這名叫蘭兒的女子比毒蠍還要可怕和可恨,枉我父母對她如此好,她不思回報,反而要來害我母親,她既然是我母親的丫鬟,為何要害我母親?」說著,心中不由想起一個人來。

龍碧芸緩緩將信紙折起,裝入信封內,道:「伯父在信中並沒有作過多的透露,我也不好猜測,不過,此人是誰,我已猜出了個大概。」

方劍明也料到了八分,但仍然問道:「是誰?」

龍碧芸道:「要是我沒有料錯,這蘭兒就是魔門的聖母!」

方劍明眼露寒光,一閃而沒,狠狠的道:「一定是她。除了她,再也不會有這般毒心腸了。京城武林大會過後,我就去找她算帳!」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與瓶子的緣份

龍碧芸將書信遞給方劍明,道:「這是伯父的手書,我想你應該珍藏起來,留作紀念!」

方劍明將書信貼身藏好,點頭道:「這是我爹爹留下的東西,我要終身帶著身上。」兩人在書架上翻閱了一會,轉到那道石門邊上,石門緊閉,方劍明用手敲了敲石門,「梆梆梆」的響,他道:「芸兒,這裡會不會是通往外界的路?」

龍碧芸道:「這個密室除了這裡之外,別無其他門戶,我想出路就在此地!」

方劍明暗自用力去推石門,石門紋絲不動。方劍明道:「芸兒,這門好像是被扣住了,我想試試能不能推開!」

龍碧芸看了他一眼,道:「你先慢著,說不定這石門有些什麼古怪,我們先把該辦的事辦了,你再開門不遲!」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該辦的事?」

龍碧芸道:「這石門雖然不是玄鐵石,但也異常堅硬,我怕它又像那道大門一樣,開閉只在瞬息之間。我們機緣巧合能來到這裡,終於得見伯父,伯母,解開了一些疑惑。在出去之前,難道你再想看看二老嗎?」

方劍明道:「我本來打算將爹爹和娘親的遺體弄出去,找個風水寶地埋葬他們,以盡我的孝道。但我知道這樣做,他們未必開心。爹爹,娘親住在這裡,就如神仙眷侶一般,這兒又是如此的安靜,無人打擾。我想他們在天之靈,也是不想出去的。」

說著,走到爹爹,娘親遺體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正待起身,龍碧芸飄然而至身旁,同他並肩跪下,也磕了三個頭。

方劍明道:「芸兒,你這是……」

龍碧芸一臉神聖,道:「晚輩龍碧芸,乃慈航軒弟子,於江湖之中幸遇方郎,引為知己,況師門遺有祖訓,經晚輩差知,方郎正是晚輩的未婚夫婿,還望二老恩准。媳婦龍碧芸拜見二老,願二老在天之靈,保佑我們順利而出!」

說完,看了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從她的眼中看懂了意思,略為遲疑了一下,同龍碧芸朝二老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

方劍明拉住龍碧芸的手,感激的道:「芸兒,你真是一個好……」

龍碧芸嫣然一笑,道:「方郎,這是我應該做的!」

方劍明走到書架旁,將「醒神經」拿起,道:「『醒神經』本是本門之物,現在我取去,也不算無禮,希望魔教的人不要怪我!」突然想起魔後交代他的話,不由有些躊躇。龍碧芸見他猶豫,道:「方郎,你在想什麼?」

方劍明道:「我曾答應過阿姨,倘若找到了武學秘笈,要借給她翻閱,但我爹爹說過,『醒神經』非一般人所能看懂,而且又是本門寶物,我真感為難!」

龍碧芸笑道:「方郎,武林之中,最為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你既然答應了她,就應該說到做到。」

方劍明道:「這東西要是我的,我倒不怎麼在乎,但……嗯,不如這樣,我出去之後,手抄一份,交給阿姨。」

龍碧芸聽了,心中暗驚,沒想到他會這麼大方。

方劍明深深的看了父母一眼,把他們的相貌牢牢記在心上,心底暗說了一聲:「爹爹,娘親,孩兒要走了,我會再來看望你們的!」眼角濕潤,險些留下淚來。

深吸了一口氣,依依不捨的看了父母一眼,轉身走到石門邊,氣沉丹田,運起內力,去推石門。

那道石門雖不是很大,但要想推動,極為不易,方劍明用了八層的內力才將石門推出一道小逢。但就是這道小逢,足以讓方劍明心頭狂喜。氣隨心轉,直達手掌,渾身的內力使上,那道石門在「卡卡」聲中開了一道寬有二尺的出路。

兩人閃進去之後,還未看清裡面的情形,那石門慢慢的合上了。

二人一進石門內,抬頭一望,看了眼前景象,不禁大吃一驚,方劍明更是目瞪口呆。

原來二人來到了一處十分奇異的地方。

這裡就如一個地下宮殿一般,四處可見金銀器物,高大的石柱,石壁上還畫著許多不知名的動物,或奔或臥,栩栩如生。尤為顯目的是,離他們二十多丈之外,壟起一個平台,平台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皆有石梯,石梯上鋪著深藍色的地毯。

平台之上,居然有一個溫泉,隱隱傳來「汩汩」之聲。

最令人心驚的是,溫泉旁邊,立著兩堆白骨,一人手裡拿著一把寶劍,一人手裡拿著一把金叉,生前似在對敵。

二人定了定神,方劍明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些奇怪的東西?」他所問的也正是龍碧芸想知道的。龍碧芸沉思道:「想不到魔教還有這種地方,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此處看起來多年沒有來過人了!」

二人走到石梯下,踩上地毯走向平台。習武之人,膽子要比一般人大得多,儘管見了這兩堆白骨,二人並沒有被嚇住,走到近前,「汩汩」之聲越發響亮。

龍碧芸眼光一掃左首白骨手中的寶劍,臉色一變,失聲道:「這不是『銀龍劍』嗎?」轉目一看右首白骨手中的金叉,吃驚道:「這……這難道是金蛇叉?」

方劍明問道:「什麼是『銀龍劍』?什麼是『金蛇叉』?」

龍碧芸回過神來,解釋道:「兩百多年以前,武林之中,曾出現一個江湖怪傑,人稱『銀龍劍客』,仗著一把寶劍,名震江湖,打遍天下無數高手,被白道視為『天下第一劍』,手中之劍名曰『銀龍』。

同一時期,出現了一個黑道巨魔,江湖人稱『金蛇閻羅』,手使一把金叉,所向無敵,這把金叉就是『金蛇叉』。兩人的名聲正是旗鼓相當,代表了白道領袖和黑道領袖,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有一天,兩人同時失蹤,不知所往,想不到他們會死在這裡,化為一對白骨!「話剛說完,只聽有人冷冷一笑,道:「什麼『銀龍劍客』,什麼『金蛇閻羅』,都是一些沒腦子的糊塗蛋。人家略施小計,至死都不明白是怎麼死的!虧他們還被當年的江湖人頂禮膜拜!」

這話來得實在過於詭異,此地除了方,龍二人,再也沒有第三個人,這話是怎麼傳來的?兩人大驚,暗自戒備。

方劍明環眼四顧,根本不知此人藏身何處,沉聲道:「尊駕是誰?為何偷聽我們說話?」

那人「嗤……」的一聲笑,道:「我偷聽你們說話?小傢伙,姥姥要是真想偷聽你們說話,站在你們身邊,你們也發現不了我!我聽到這位小姐說到這兩個沒腦子的糊塗蛋,才有感而發!」

兩人聽這聲音,似曾在那聽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龍碧芸道:「前輩是魔教的高人嗎?晚輩龍碧芸,請前輩出來一見。」

那人笑道:「我不是魔教的人,不過同魔教有些關係。你們要見我,我也正想見見你們,我料到你們早晚會到這裡來。」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陡然出現,就如鬼魅一般。二人見了,心中的驚駭無以言表,他們本是聚精會神,不料還是沒有看清這人是如何顯身,這份實力,放眼當今武林,沒有一人辦得到!

二人凝眸望去,看清了來人的相貌,面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方劍明指著她叫道:「你不是……不是那個老婆婆嗎?原來……原來……」龍碧芸按下心頭的驚疑,向來人彎腰一福,道:「原來是婆婆駕到,那日晚輩遇險,多承婆婆援手,請受晚輩一拜!」

方劍明聽了,也急忙跟著施禮。

來人「呵呵」一笑,身形一晃,落到平台上,雙手一拉,將二人扶住,笑道:「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起來,我還有話跟你們說!」說罷,看了一眼溫泉,臉色微微一變,道:「咱們下去說話,待會寶物出世,就看你們兩人誰有此福緣了!」

這話說得二人摸不著頭腦,納悶之極。兩人順著來人的眼光瞧去,只見那溫泉中的水,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劇烈翻滾著,「汩汩」作響。一個奇怪的東西於水中時沉時現,隱隱可見是一個拳頭大小,模樣如瓶子的東西。

他們這一路來,這是第三次見到瓶子,好像跟瓶子有著不解的緣份!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老婆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曾將「清心石」賣給方劍明的那個老婆婆,她還是一個神話般的高手,以她隔空驚走地榜高手的手段,誰能與之相比?

老婆婆將二人拉下平台,她對這裡就如自己的家一樣,居然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幾把雕飾甚美的太師椅。

三人落座,方劍明,龍碧芸都有很多話要要向她請教。她似已知道二人的心思,慈祥的臉龐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不用著急,我保你們今晚安然出去。我也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我為什麼會有『清心石』?又如何來到這裡?我又是什麼人?和魔教有什麼關係?這些都是你們想問的吧!」

方劍明道:「是啊,婆婆,你太神奇了。那日你把『清心石』賣給我的時候,我曾懷疑過你的身份,後來去找你,你老人家卻不知何往。讓我好生失望。我身上也有一塊『清心石』,不知它們是不是一對?」

老婆婆笑道:「實不相瞞,它們確實是一對!」

兩人暗暗吃驚,龍碧芸問道:「那為何沒有同時放在婆婆那裡,怎麼會一塊落在你老人家身上,而另一塊自小就放在方郎身上?」

方劍明道:「我一直以為身上佩戴的東西是家傳寶物,如今聽來,大概不是這麼一回事,『清心石』想來並非文家的東西!」

老婆婆道:「『清心石』確實不是文家的東西,它最早出現在東海,後被魔教的第一代教主獲得,本來是一塊,但到了第三代教主手裡,不知怎麼回事,被人用內力震為兩片,傳到你父親手裡時,已是第九代!」

方劍明驚異的道:「為什麼會傳到我爹爹手裡,他只是魔教的散人,並不是教主啊!」

老婆婆聽了這話,眼神突然凜厲起來,道:「那是因為這個傳給他的人,曾答應過別人的一句話,為了她的姐姐,她一直在找尋一個合適繼承『長生瓶』的主人!」

二人聽了,更是吃驚,這怎麼又牽涉到了「長生瓶」?長生瓶雖然是魔教的寶物,但如今卻被東廠的王振霸佔了去。

龍碧芸不得不問道:「婆婆,請恕晚輩斗膽,『清心石』怎麼和『長生瓶』聯繫起來了,而且此時『長生瓶』已不在魔教,到了當朝太監王振手中,婆婆的話叫人好生不解。」

老婆婆猛然怪笑了一聲,道:「長生瓶真要是被盜出了魔教,我第一個就殺了他,長生瓶倘若在王振手中,我叫他死無藏身之地!」

兩人聽了,心中一凜,知道她確實有這個本事,此等高手真想在江湖中闖字號,別說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就是天榜,地榜,也不能讓人家多看一眼。

二人聽她說來,隱隱有怒,不敢接口,想問的話被吞進了肚子裡。

片刻,老婆婆面色緩和了許多,看見二人被「嚇住」的樣子,不禁失笑起來,自責道:「我這些年沒有怎麼生過氣,這一生氣,看把你們兩嚇住了,都怪我不好,我還是不生氣了,免得你們說我是個老巫婆。」說吧,大笑起來。二人跟著也笑出聲。

龍碧芸邊笑邊道:「婆婆,晚輩要是沒有說錯,將獨孤九天引走的那人多半就是你老。」老婆婆笑道:「不錯,正是我。那小子跟在你們身邊,未免討厭,就如獨孤驚天一般難纏。嗯,我使了個『一箭雙鵰』之計,就將兩人引出了此地,對你們可有很大的幫助。」

方劍明詫道:「婆婆此話怎講?」

老婆婆道:「你們不是發現了第一個驚動你們的人麼?她哪裡是自己走漏了風聲,要是沒有我,她還躲在暗中偷窺呢。我見她鬼鬼祟祟,不懷好意,故意將她逼出來。這人比獨孤九天那小子還討厭。」

方劍明急忙問道:「婆婆可曾知道她是何人?她是不是魔門的聖母?」

老婆婆道:「我也不知她是什麼人,她蒙著面紗,我一路追著她,哈,將她逼到了秘摩崖上,幸虧她機靈,不然早被獨孤九天叫人抓了去。」

龍碧芸道:「婆婆確認她是女子?」

老婆婆道:「我雖然老了,但還沒到昏花的地步,她確實一個女子。咱們不說這個,我出來見你們,是想給你們解開一些疑惑。你們大概還不知道,『清心石』就是我傳給你父親的!」

方劍明一怔,道:「原來是婆婆傳給爹爹的,難怪婆婆手裡會有一塊……但請恕晚輩愚魯,這……」

老婆婆道:「你一定在想,我先前說過自己不是魔教的人,又從那裡得來的『清心石』?我可以告訴你們,『清心石』是我姐姐臨終前托付於我,叫我交給有緣之人!」

說到她姐姐,她的眼神顯出一絲悲傷,接道:「我姐姐本為魔教公主,可惜她生前為情所困,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落得鬱鬱而終。

當時魔教教主是獨孤驚天,咳,我忘了告訴你們,這獨孤驚天是獨孤動天的師祖,獨孤九天要叫他太師祖。他有心想稱霸江湖,但又畏懼四人,擔心這四人破壞了他的好事。於是設計將其中兩個,就是那兩堆白骨,所謂的『銀龍劍客』和『金蛇閻羅』騙到魔教,用『長生瓶』作為誘餌,使得二人自相殘殺,力竭而亡。

正當他想設計害另外兩人,卻被我姐姐攔住了,兩人因此產生矛盾,互不往來。

『清心石』在第二代教主的時候,就已交給公主看管,我姐姐不想讓獨孤驚天危害武林,又由於她還沒有來得及收徒弟,指定一個武功頗高的教中侍女作為下一代公主,臨終前將兩塊『清心石』交給了我,囑咐我選擇合適之人傳授。

我姐姐去世不久,獨孤驚天就被『銀龍劍客』和『金蛇閻羅』的傳人給殺了,以致於除了我之外,世上沒有人知道『清心石』的來歷。當時獨孤驚天的徒弟尚在年幼,獨孤驚天也沒有想到會被仇家暗殺,根本就沒把魔教有『清心石』的事告訴給他。

我見姐姐已去,無心待在魔教,獨自流浪江湖。

由於師門的原因,我潛心習劍,一直渴望在劍術上擊敗一個人,我三番五次找上此人,奈何始終不是他的敵手。等我悟通了劍術的至高境界時,白雲蒼狗,我早已滿頭白髮,世間物是人非。

我轉回魔教,想看看教中出了什麼人物,值得我將『清心石』傳授。

沒想到在來此的途中,我遇到了你的父母,他們從一個很神秘的地方來。我發現你爹爹的武功精深得令人可怕,相試之下,竟然沒能奈何你爹爹。探問之下,他居然是魔教的人,還是教主獨孤動天的關門弟子,我知道你爹爹就是我要找的人,就把一塊『清心石』當作見面禮送給他,並說此物還有一塊,將來他若需要,儘管來找我。他也看出這是一個寶物,將它給了愛妻。

我之所以送它一塊,是想試試他的心地。果然過了幾年,他發現了『清心石』的秘密,進入秘道之中。

讓我始料不及的是,他到了玄鐵門前,並不知難而退,而是利用自身深厚,怪異的內力將大門的機關震開,因而在沒有另一塊『清心石』的幫助下,進入了這間宮殿。

我趕到時,還怕他不識好歹,那裡知道他對此地的寶物一件也沒看上眼。

我要他和我聯手,將寶物取出,然後讓他得到寶物,誰知你父親聽說是寶物,就沒答應我。我一時氣憤,也不在管這件事來,反正姐姐臨終托付我也算完成了,怪只怪你爹爹『不識好歹』。

到了我這個年紀,那裡還有心思在江湖中跟人爭強鬥狠,於是我就混跡於鬧市之中,過著平淡的生活。

沒想到我那日途徑杭州,擺了個地攤做買賣,就遇到你們。

更沒想到,我會再次遇到與『清心石』有緣的人,我當即一眼看出了你的身份。於是就故意和你開了個玩笑,才把『清心石』賣給你們,我料到你總有一日會到魔教總壇來,看來寶物還是你們文家的!「兩人聽了,這才釋疑。不過也大吃一驚,聽她這麼一說,她豈不是活了許多年,恐怕也有兩百歲了。又屢次聽她說到寶物,卻不知是這寶物指的是什麼。

方劍明定定神,道:「原來婆婆還有這麼一段經歷,實在令人感慨不已。只是這寶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老婆婆伸手一指平台,道:「就是那溫泉中的瓶子!」

龍碧芸聽了,心頭一動,道:「莫非這才是真的長生瓶?」

老婆婆笑道:「也差不多了。外界只知道長生瓶是一個瓶子,那裡知道『長生瓶』乃子母瓶,王振所得去那只瓶子是母瓶,溫泉中的這只是子瓶。母瓶雖能延年益壽,但又怎及子瓶的眾多功用。『長生瓶』十分之九精華全在子瓶。子瓶一旦出世,天下寶物,無不俯首稱臣!」

方劍明聽了,暗自吃驚,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背著身後的天蟬刀刀柄。

天蟬刀被他一看,似已感到了什麼,有些蠢蠢欲動。

同時,他懷內的籃潮蕭有些不安的掙扎了一下。

更讓他驚心的是,他突然感覺渾身一陣發冷,肌膚就如結了冰一般!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會走的瓶子

方劍明的異常,早被老婆婆看在眼裡。

老婆婆神色微微一驚,沉聲道:「除了天蟬刀,你身上還有別的寶貝?」龍碧芸見他臉色有些蒼白,擔心的看著他。

方劍明道:「我懷裡有一根名叫『藍潮簫』的洞簫,另外……」

話沒說完,只聽「汩汩」之聲巨響起來,溫泉旁的那兩堆白骨突然間化為一堆灰燼,「銀龍劍」和「金蛇叉」掉在地上。

老婆婆身形一晃,已到了平台之上,也不知她使用了什麼手法,只見兩道光芒一閃,然後便是「奪」的一聲,「銀龍劍」和「金蛇叉」插中了一根石柱,幾乎洞穿。

方劍明發覺不對時,已暗自運功。天蟬刀,藍潮簫漸漸恢復了平靜,他身上也不再感覺冰冷,臉色轉好,兩人隨後趕到平台上,站在老婆婆身邊,往溫泉裡看。

只見「子長生瓶」在溫泉裡翻滾著,那溫泉就如燒開了一般。

方劍明道:「婆婆,我們該如何幫你?」

老婆婆道:「你們兩人東西分站溫泉兩旁,我叫你們發功的時候你們再發功,千萬不要亂來!」

方劍明,龍碧芸都道了一聲「是!」

依照老婆婆的指示,方劍明在東,龍碧芸在西,凝神看著溫泉裡的「子長生瓶」。

這「子長生瓶」比一般的瓶子要小,方劍明定睛看去,隱隱見到它的身上刻著一龍一鳳。沸水「滾」著瓶子,發出古怪的聲音。瓶身上的龍,鳳突然爆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道強烈的力量從溫泉中衝起。

眼看就要撞在頭頂的石壁上,老婆婆大喝一聲,道:「著!」

兩隻手掌朝上一翻,一股龐大的真氣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罩向那道力量。本來兩道力量都是超出了人力範圍,互相碰撞之下,必然生出轟響之聲,但老婆婆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掌力,竟然無聲無息的將對方破解掉。不過,從老婆婆略顯蒼白的臉色來看,這一掌差不多耗盡了她的功力。

就在這一瞬間,只聽「嘩啦」一聲,然後便是嬰兒啼哭一般的聲音傳來,「子長生瓶」從溫泉中飛了出來。

老婆婆適時喝道:「動手抓住它!」

二人怎敢怠慢,同時發出氣勁,朝「子長生瓶」抓去。

兩人一樣的心思,想用隔空真氣,將「子長生瓶」定在空中,然後……

不料,「子長生瓶」不是普通的瓶子,兩道氣勁剛碰到它,就被它「滑」了過去,落到了石階上,就如長了腳一般,「登……」的跑下去了。

二人看的目瞪口呆,瓶子居然會走路?

老婆婆暗吸了一口氣真氣,叫:「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不要讓它跑了,快抓住它!」

二人回過神來,心知此時不是發愣的時候,騰身掠下平台,向「子長生瓶」撲了過去,方劍明當先撲到,伸手一抓,眼看就要抓住,那裡知道卻被「子長生瓶」從胯下遛了過去,動作之快,驚人之極。

方劍明忙道:「芸兒,右面!」

龍碧芸身形一折,轉了一個方向,朝右撲去,內力一吐,打中了「子長生瓶」。「子長生瓶」頓了一頓,突然發出一聲嬰兒般的哭聲,在龍碧芸還沒抓住之前,「登……」的跑了。

兩人身形飛快,出手如電,欲圖抓住「子長生瓶」,誰知「子長生瓶」仗著身形矮小,腳程奇速,躲過了兩人的多次攻擊。二人多番失手,不禁苦笑不得。這「子長生瓶」未免太古怪了!

老婆婆見二人追逐「子長生瓶」而不得,心頭也是大奇。她年輕的時候,雖然見過「子長生瓶」,但那時「子長生瓶」並未泡在溫泉中,也沒有這麼神奇。「子長生瓶」在溫泉底下待了許多年,居然有了這麼一個本事,有些出乎老婆婆意料之外。

老婆婆本想親自出馬,但她剛才那一掌傾盡全力,已是強弩之末,不敢移動,只能看著二人追逐。

片刻,二人將「子長生瓶」逼到了一個角落裡,它一跳一跳的往後移動,發出類似嬰兒般的哭聲,就如一個擔心害怕的孩子。

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心軟,朝它說道:「你不要跑了,我們不會害你的,只要乖乖的聽我們的話!」

龍碧芸聽了,心頭暗笑,嘴裡卻道:「你不要跑啊,我們不是壞人,我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會擔心把你打傷了!」

「子長生瓶」一直退到牆壁底下,見後退無路,急得去撞石壁,哭聲越來越響亮,這麼一來,二人倒不好再迫它,面面相覷,停下腳步。

方劍明道:「婆婆,這可怎麼辦?你聽它哭得這麼傷心,我們還是放了它吧!」

老婆婆道:「你心底倒好,不過你放過它,別人能放過它嗎?獨孤九天知道這裡有它存在,但苦於找不到門路。他倘若見到它,絕不會放過它的。與其讓它歸那小子,還不如讓它被你們拿去!」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自納悶。這老婆婆的姐姐曾是魔教的公主,說起來她同魔教還有些關係。她不肯將「子長生瓶」給獨孤九天,卻交給沒有什麼關係的人,未免有些離奇。

方劍明想到就說,道:「長生瓶是魔教的寶物,我和芸兒是外人,怎麼好據為己有?獨孤伯伯乃魔教教主,威震天下,長生瓶應該歸他,婆婆好像……對他有很大的不滿?」

老婆婆冷冷一笑,道:「『長生瓶』也並非魔教之物,不過被他們霸佔的時間比較長而已。那小子如今雖然不怎麼樣,但他將來必有異心。不管說什麼,『長生瓶』都不可能讓他拿去,別說是他,就算他師父獨孤動天在世,我也不想給他!」話鋒一轉,道:「別管那麼多了,它現在的力量減弱,正是你們抓住它的時機。」

方劍明轉頭看去,果然真是如此。只見「子長生瓶」立在角落裡,發出的哭聲已不似先前響亮,就似一個小孩哭得沒有了力氣。

方劍明見它「孤立無助」樣子,心中生出一股哀傷,想起自己的身世來,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知不覺,雙眼閃過一道精芒,神色一陣恍惚。龍碧芸見他眼中露出奇異的神色,白玉般的臉盤掠過一絲驚訝,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見「子長生瓶」收住了哭聲,一跳一跳的跳到了方劍明腳邊,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然後就再也沒有動靜。

龍碧芸見了,心中歡喜。

「子長生瓶」跳到方劍明腳邊,分明就是認它做了主人。龍碧芸伸手將它拿起,見它已同普通瓶子一般,笑道:「『長生瓶』在我們慈航軒內雖有記載,但僅是作為一個名字而已,沒想到它這麼神奇,令我大開眼界!」將瓶子遞給了方劍明。

方劍明神色恢復如初,接過瓶子,奇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它……它怎麼會跳到我腳下來?」

龍碧芸道:「這說明它跟你有緣啊,方郎,你現在又多了一件寶貝,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這時,老婆婆已恢復了大半內力,走下平台,呵呵笑道:「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浮!只要你本性為人,我相信它會給你帶來好運的!」自懷中拿出一個囊來,從方劍明手中要過「子長生瓶」,裝入囊內,交給方劍明,叫方劍明掛在腰身,這樣一來,誰也看不出他有長生瓶了。

方劍明道:「婆婆,我……」

老婆婆笑道:「我的名字叫辛二娘,你們就叫我辛婆婆吧!」不等方再說,看了龍碧芸一眼,神色微微一變,道:「龍小姐,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把龍碧芸叫到一邊去,也不知道同她說了什麼,雙手比劃了幾下,似在演示一招功夫,方劍明看的莫名其妙。一盞茶功夫過後,兩人才慢慢走了過來。

辛二娘道:「好了,我和你們的緣份大概就到此了,我先送你們出去!」凌空一抓,插入石柱的「銀龍劍」和「金蛇叉」飛到了她手中,道:「這兩件兵器雖然比不上你的天蟬刀,但也是寶貝,你先拿去,找到合適之人,再贈送給出去!」硬塞給方劍明,方劍明沒有辦法,只好收了。右手拿劍,左手拿叉,身後還背著一把刀,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辛二娘微微一笑,突然伸手一指,一道綠色劍氣射出,擊中石壁上畫著的一條老鷹的左目,然後反射出去,打入了對面石壁上一隻豹子半張的大嘴中,只聽一聲「轟」的震響,石壁上畫著的一隻昂首長嘶的大浪一分為二,露出一個石洞。

二人見了,心中驚奇,驚的是辛二娘內力深厚如斯,他們何年何月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奇的是機關原來是個樣子的。

三人飛身進石洞,石洞關閉,前面隱隱傳來光線。地勢走嚮往上,前行了二十步,便被一堵奇形石牆擋住去路,也不知道辛二娘暗中做了什麼手腳,只聽「卡」的一聲,石牆從中分開,辛二娘叫道:「好了,我們出去吧!」

三人躍出之後,方,龍回頭一看,啞然失笑,原來他們是從一副大石像的肚子裡出來,那大石像座下還有一塊巨大的方石。想不到這方石裡居然暗藏地道。

他們所處的地方看起來就像一座廟堂,那石像是一個威武的中年大漢,被雕刻得逼真傳神。

二人正自希奇,辛二娘道:「這裡是魔教的禁地——魔塔。這塔前有座陣法,我教你們過陣之法。你們出去之後,不要讓魔教的人發現你們,我指出一條道,能讓你們不驚動任何人。記住,今日之事,不可對外人提起,獨孤九天要是追問你們,你們就說是一個名叫辛二娘的人要你們保密!」將過陣之法,所走之路告訴了二人。

方劍明有些為難的道:「辛婆婆,這恐怕有些……」

辛二娘道:「你擔心他們會追問你二人去了那裡,是怎麼出的魔教?呵呵,放心,我會為你們善後,你們放機靈點就行了!」

二人見她有催人之意,只得拜謝告辭而去。

辛二娘立在原地沉默了一株香時間,一聲長歎過後,慢慢走出屋子,來到塔前的院中。看了前面的樹林,心頭一動,看似漫不經心的揮出一掌,只聽一聲巨響傳來,十數丈外的一棵大樹連根拔起,轟然倒地!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赴宴

方劍明和龍碧芸自從進了魔教總壇,出來的時候已近黃昏。兩人施展輕功,往城中急趕。到了城中之後,二人便即分手。

由於兩人所住的地方不在同一家客棧,方劍明同師父住在一塊,龍碧芸主僕則是同天都聖人師徒住在一塊。分手時,方劍明把「金蛇叉」交給了龍碧芸,叫她要是遇到合適之人,就把這件兵器贈送出去。龍碧芸欣然答應,並和方劍明約定明天何時在那相見。

方劍明已想好了把「銀龍劍」送給誰。

在他所認識的朋友當中,除了祝紅瘦之外,恐怕再也沒有更適合的人選了。其實,他也想到了一個人,那人就是魔教聖姑白依怡,不過在他心裡,一直把白依怡的武功看得很高,她要不要一把寶劍也無所謂。所以他最後決定送給祝紅瘦。

想到白依怡,他不禁感到大為煩惱。聖母是白依怡的師父,而他的母親卻被聖母下了毒(他確信自己的懷疑),這個「仇」不得不報,至少要去問清楚她為什麼要害娘親。在他爹爹所寫的信中,似乎在避免談這個問題。方劍明將書信看了幾遍,仍然沒有看出原因。

在他看完第四遍的時候,來到了一戶人家外。

方劍明上前敲門,片刻出來一個家丁打扮的漢子。方劍明通了姓名,家丁立馬將他歡送進府。

此地是丐幫京師分舵舵口。府上主人便是丐幫七個長老之一,江湖人稱「金刀」的鄒易夫。他的徒弟名叫全聚德,乃丐幫京師舵主。

很快,方劍明見到了華天雲。

同他一起出來的人,還有楊柳月,王賓,鄒易夫。華天雲給他引見鄒易夫,兩人互道久仰。方劍明見吳世明沒有出來,大概是在佈置什麼大事吧。

方劍明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將他早晨所遇見轎中神秘高手之事告訴了華天雲,並把對方的來意說了出來。

華天雲聽後,一臉思索,末了道:「此人聲言要取我性命,難道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但我今生好像並沒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敵人呀,真是令人費解!」

王賓冷冷一笑,道:「我看他們是從瓦刺來的高手!」

楊柳月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變,道:「何以見得?」

王賓道:「幫主在中原武林,並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要找幫主麻煩的人,除了瓦刺人還能有誰?」

鄒易夫摸著白鬍子,頜首道:「此言有理。幫主,你是本幫的支柱,務必要小心此人,據方少俠說,他的武功深不可測,今晚的……」

華天云「哈哈」一笑,道:「想要華某性命的人,不止他一個,但我還是活到了今日。只要他敢來,我定不會讓他失望。今晚的酒宴,非同一般,我還是親自去一趟。」

說到這,笑著對方劍明道:「劍明,你師祖伯大概也接到了邀請,你想不想去大內走一遭,見見當今皇上!」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什麼邀請?」

華天雲道:「後天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今日是元霄節,我接到了朝廷的請帖,宮中擺了筵席,請各大門派的掌門赴宴,共賞明月。」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想了一下,道:「華大哥,我先回去見師父,今晚的宴會,要是趕得上的話,我會同師祖伯一塊去。」當下同四人一一拱手告辭。

走到半途,城中已亮起燈火。

忽聽身後一聲驢叫,接著有人笑嘻嘻的道:「小兄弟,你好啊!」

方劍明心頭暗樂,回頭笑道:「看老,你每一次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我身後,實令晚輩感到十分慚愧,這次又有什麼好戲可看?」

來人是看唱本。

看唱本騎在毛驢上,搖頭晃腦的道:「今晚的好戲我看不了了,我交給你的東西,沒丟吧?」

方劍明道:「沒啊,看老你……」

看唱本壓低聲音道:「今晚你到了宮中,小心提防有人算計皇上。那東西找個機會交給皇上,說不定皇上封你一個金龍武士玩玩!」說完,一溜煙似的騎著毛驢跑了,來得快去得也不慢。

方劍明心中疑雲頓起,誰要算計皇上?什麼是金龍武士?看唱本怎麼知道他想去參加宴會?想了一會,便沒再想下去。

看唱本神通廣大,他說有人算計皇上,八成是真的。

到了客棧,剛進得大門,迎面走來四個人,最前面兩人是大方和飛虹真人,二人身後跟著大能,飛月。四人穿戴齊整,看樣子要出去赴什麼大會似的。

方劍明趕緊行禮。

大方笑道:「明兒,你回來了,你有空嗎?」

方劍明已猜到他的意思,道:「師祖伯,你們這是要去皇宮?」

大方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我聽華大哥說他接到了朝廷的請帖,我想你們也收到了。」

飛虹真人「哈哈」一笑,道:「瞌睡蟲,你這話的意思就是你也想去啦。」

方劍明道:「師祖伯和真人倘若准許,明兒就陪你們走一趟,到宮中長長見識。」

大方正有此意,欣然同意,飛虹真人自然沒有異意。因為是到皇宮去,不能帶兵器,方劍明把天蟬刀,銀龍劍交由師祖大哭看管。

朝廷為了舉行這一次武林大會,著實花了不少心血,出動不少的人馬。大會還沒有到期,趕上元霄節,皇上一時興起,很想「見見」這些武林中人,藉此佳期,宴請了武林中重量級的人物。這些人大多是大門大派的掌門人或當家的。除了個別實在抽不開身的人外,沒有人不給皇上面子。

方劍明陪同大方等人進了皇宮,自有侍衛接引。侍衛帶著幾人走了一段藍色大道,到了一座大花園中。

帝王家的花園就是不一般。進了花園,放眼望去,繁花高樹之中散佈著無數的花廳,每一座花廳,高高掛著大紅燈籠,如若白晝。

此時,三五成群的武林中人端著酒杯或茶杯,在花廳內談笑風聲。看光景所宴請的人還真不少,當然也少不了方劍明這等「跟班」。

幾人步入花園沒出多遠,只聽有人哈哈大笑著,從左側的碎石小道走了上來,道:「大方禪師,飛虹真人,華某這廂有禮了!」華天雲,楊柳月,王賓走了上來。

大方等人趕緊施禮。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納不敢,我等來遲,想不到來了這麼多大人物!」

華天雲同方劍明打個招呼以後,笑道:「大師並未來遲,離筵席開放時間還有半株香時間,朝廷將我們帶到這裡來,先讓我等熱熱身,重頭戲還在後頭!」

正說到這,只見三個人走了進來。

方劍明見了,臉色微微一變。原來這三人是魔門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聖女白依人,一身藍裙,身材窈窕動人,只可惜她仍然戴著面紗。她身後跟著兩個中年女子,稍有姿色,一臉冷漠。

一進門,白依人就帶著兩個中年女子走了上來,方劍明正在猜測她的來意,卻見她先向大方,飛虹真人施禮過後,沒有在方劍明面上多做停留,轉向華天雲,不冷不熱的道:「華幫主,你好!家師的條件十分優厚,不知華幫主考慮得怎麼樣了?」

大方,飛虹真人一聽,知道事關隱秘,正要告退,誰知華天雲極為乾脆的道:「白姑娘,貴門所開的條件的確十分誘人,奈何華某志不在此,道不同不相為謀,請白姑娘回去後向令師回復一聲,華某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白依人聽了華天雲斬釘截鐵的話,顯然沒有圓轉的餘地,只得帶著手下而去,很快消失在院中。

這時,陸續有人進來,有不少是方劍明所見過的人,不過他作為晚輩,只能跟在大方身邊,招呼的事倫不到他。

他從花廳中拿了一杯茶,見大方等人聊得正熱,做散步裝遛到了一旁,打算去找相熟之人。剛走到一棵梅樹下,一條人影從旁閃出,方劍明嚇了一跳,抬眼一看,見是楊柳月,苦笑道:「楊大姐,你來得好快,嚇了我一跳!」

楊柳月四下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臉色凝重的低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我,那四個抬轎的人究竟什麼樣子?」

方劍明一愣,很快便明白他問的是誰,想了一下,把四人的相貌粗略說了一下,楊柳月臉色越來越沉重,顯得心事重重。

方劍明道:「楊大姐,你沒什麼事吧?難道……」

楊柳月抬起頭來,道:「沒……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擔心大哥。不過你大哥武功高強,那……那人想來絕不會得逞!」

方劍明道:「我也擔心華大哥,不過更相信他的實力,楊大姐,你……」

說到這,前邊傳來了笑聲和腳步聲,兩條人影從前面轉了過來。方劍明聽到聲響,下意識的扭頭一看,臉色霎時變了,拳頭不由握緊,恨不得飛奔過去將其中一人的笑臉打成哭臉!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賓客

左首之人是個男子,穿得甚為體面,長得雖俊美,但臉上隱隱有一股淫褻之氣。右首之人是個女子,個頭只到男子的肩頭。一身綠衣,小蠻腰上掛著一塊紅色巾帕,娥眉如畫,櫻桃小嘴,雖算不上是絕代佳人,卻也堪稱美女。

兩人說說笑笑,忘然於外,壓根兒就沒料到這裡會有人。

男子一抬眼,發現前面有兩個人,面上不禁有些不快,目光同方劍明凌厲的眼神一接,臉上本來還帶著一種深情的微笑,剎那消失,現出一絲驚慌。但他定力極強,裝作若無其事得樣子,哈哈一笑,不搶在方劍明之前開口道:「有言道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方少俠,咱門又見面了!」

方劍明焉能聽不出他話裡帶刺,右手十指緊握,踏上一步,冷視對方,道:「司馬俟,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找你算帳!」

司馬俟臉色微微一變,四下迅速掃了一眼,見除了楊柳月之外,別無他人,料定吳世明不在此間,淡淡一笑,道:「方少俠開玩笑了,我們之間有什麼帳可算的呢……」

向楊柳月微微一拱手,道:「司馬俟見過楊樓主!」

楊柳月對他沒什麼好感,淡淡的道:「司馬公子,你當真不怕死啊!」

司馬俟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楊樓主說的是那裡話?」

楊柳月道:「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司馬俟笑道:「楊樓主說的可是吳世明嗎?這些日子以來,他所做的每一項佈置,豈能瞞得過我?他想要我的命,下輩子吧!」

方劍明不知道吳世明暗中做了什麼佈置,聽了司馬俟這般大話,隱隱動怒,道:「司馬俟,你休得大言不慚,世明哥早晚會將苦兒姐姐的命討回來的。目下倘不是在京城,我即刻就要同你一較高低!」

司馬俟對他倒是有些心虛。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兩次被方劍明擊敗,心中存了畏懼之心,雖然對方劍明恨在心頭,但自問如今還不是方劍明對手。不過,他對方劍明這種人頗為瞭解,此刻的方劍明雖有心拿他,但根本就出不了手。

聞言嘿嘿一笑,道:「方少俠,你上次手下既然留了情,又何必再跟我過不去呢。」

方劍明不禁想起上次的事來。

他上次放過司馬俟,乃是因為發現了一個極為奇怪的事情,心中一直存有迷惑,此刻迷惑又被挑起,便凝目注視著司馬俟,打算確實自己心中的猜測。

司馬俟被他看得好不自在,恰巧那綠衣女子聽得不耐煩,出聲道:「俟哥,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對你如此敵視?」

司馬俟藉機下台,道:「人在江湖,又怎麼能不結怨?真妹,我們到那邊看看!」

說著,拉起綠衣女子向左面插了過去,繞道而行。

綠衣女子卻也聽話,並不執意要問清方、楊的身份。

楊柳月見方劍明低頭沉思,好一會沒吭聲,心中叫奇,碰了碰他,關心的道:「方弟,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方劍明「啊」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奇怪,奇怪,怎麼會如此想像呢?這怎麼可能,一定是我看錯了,不是這樣的!」

抬頭笑道:「楊姐姐,沒什麼,我們回去吧,宴席恐怕也要開始了,去遲了,師祖伯和華大哥他們要著急的。」

兩人遂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剛走到離華天雲等人所在花廳不遠處,突然見到華天雲等人站了起來,朝右注視。

兩人正自奇怪,一個硬朗、洪亮的聲音「哈哈」大笑著,傳入了方劍明耳中,道:「各位武林朋友,請恕於某來遲,照顧不周。宴會即將開始,各位請隨侍衛到殿前入席吧!」

楊柳月聽了這人的聲音,臉上露出歡喜之色,蓮步生風,加快了腳步。

只見一個身材適中,身著官服的六旬老者踏入了花園裡來,進入了方劍明視線之內。

方劍明正在猜測他是什麼人,便看到了那老者身後跟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軍官,他但覺此人面熟,在那裡見過。

老者帶著少年軍官,身後跟著一列侍衛。老者一臉微笑,向四方認識的武林人打招呼,很快走到了花廳外。

楊柳月從旁趕上,嫣然笑道:「大哥,你可來了!」

老者一見是她,道:「哎呀,妹子來了多久?事情實在太多了,忙得團團直轉。大妹,叫你住在大哥家裡,你偏要跟華幫主住在一塊,我這個做大哥的始終比不上意中人啊!」

楊柳月玉臉飛紅,道:「大哥,瞧你說的,住在那裡都一個樣,就算住在你府上,三天兩頭也見不著你。」

老者呵呵笑道:「見不到我的話,你可以再傳幾手功夫給荊兒啊!」

少年軍官趨前一步,向楊柳月施了一個大禮,道:「荊兒拜見師父!」

楊柳月微微一笑,道:「起來,起來,不要多禮,快來拜見幾位前輩。」

少年軍官轉身朝華天雲,大方等人行禮問候,竟然能一一道出他們的身份。老者也同他們寒暄了幾句。

方劍明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依稀認得這個少年軍官正是同「黑盜」丁世傑不打不相識,結成朋友的於問荊。他的叔叔是錦衣衛四個副統領之一的「驚神鞭」於東海,也就是楊柳月的結拜大哥。

莫非這老者便是於東海?

方劍明跟在大方身後,隨眾人前去赴宴。

於問荊故意落後一步,同方劍明走在一塊,低聲道:「少俠便是名震江湖的方劍明嗎?

方劍明抱拳道:「在下正是方劍明,未請教大人姓名?」

於問荊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叫於問荊。方少俠,這聲大人實令在下慚愧,四海之內皆兄弟,你要是不嫌棄,願意和我交個朋友,我年長你幾歲,就請直呼我的姓名或者叫我一聲於大哥。」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小弟最喜歡交接朋友,既然於大哥這般說,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於大哥這聲少俠未免生分了」

於問荊笑道:「極是,極是。」

兩人低聲笑談,彼此感覺甚為投緣。

於東海是這次武林大會的策劃人員之一,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因為是元宵佳節,他才有空來招呼各位武林人物。

筵席開設在大內一座雄偉的宮殿前,宮殿的屋簷下,掛著數十個精緻的大紅燈籠,儘管是夜晚,宮殿前的廣場明亮如晝。

方劍明一行入場的時候,已有大半的人入席。

落座之後,於東海帶著於問荊告辭而去,他要去招待一些非得親自動身招呼的客人。

宮殿前搭著一個高有兩尺的平台,上面鋪著鮮紅的地毯,平台兩側擺著一列列席位,分坐各方武林豪傑。少林寺的人坐在平台左首靠近宮殿第一個席位,從此可見朝廷對少林寺的重視。

自少林寺下去,卻是丐幫,武當派,峨嵋派,華山派,崑崙派,黃山派,青城派,衡山派,武林九大門派唯獨缺少了崆峒派,另外,京城八大勢力中的飛葉齋,金槍鏢局、虎門武館,無影門的席位也開在平台左側。

本來這次所邀請的還有崆峒派,四川唐門,但這兩家不知是怎麼回事,居然沒有一人來京城參加大會。

每個人的身前都擺著一張矮几,上面擺著茶水糕點,可以隨意飲用。

方劍明坐在大方身後,隨手拿了一杯茶,邊喝邊扭頭看去,頓時見到了不少老相識。

峨嵋派掌門圓性師太,他曾見過一面,她所帶的人是三個中年道姑。

華山派以一個六旬長袍老者為首,內中就有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崑崙派領頭的是一個留著三綹長鬚年老居士,十大公子之一的「崑崙三少」令狐樂坐在他身後。

黃山派赫然以重陽老人為首,令方劍明驚奇的是,十大公子之一的「飛雲鶴」熊白祥竟然坐在了重陽老人的左首,看來他在黃山派中的地位並不下長老。

至於青城派與衡山派來了些什麼人,由於距離甚遠,人又多,方劍明那裡能看得過來,但想來其中定有他所見過的什麼「火花劍」衛震動,「青城一拐」吳如耿。

打量了這頭,方劍明把目光移向了對面,須知如他之輩,眼神比普通人不知要高明了多少,一看之下,心中驚喜不已。原來對面所坐的人,有不少是他所認識的。

平台右側靠殿的第一個席位是魔教,首位上坐著魔教教主孤獨九天,他的面色看來有些不太好,同他一起來的還有胡不回、三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內中一人便是方劍明在杭州花魁大賽中見過的那個竇長老。

魔教一側的席位是魔門。

由於魔門打著的旗號是魔門,所以也受到了朝廷的邀請,也不知道是誰故意安排的,居然把魔教和魔門兩個死對頭安排在了一塊。

魔門的人以聖女白依人為首。

自魔門以下,卻是魔刀門,劍谷,情人山莊,飄香宮,飛鷹堡,另外便是京城八大勢力的清風樓,白鶴門,七星堂,九聯盟。

魔刀門以三大使者之一的俞樂天為首,另外還來了「四秀」中的老三郭解和鳳凰壇壇主風四娘,方劍明曾經見過他們,是以認識。

方劍明沒有見到義父,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刀神真要來了,他也就不是天榜上的高手了。

劍谷來的人中有朱紅瘦,不過看她規規矩矩坐在一個中年美婦身旁,倒叫方劍明暗自好笑。這中年美婦八成是她的師父。

情人山莊以西門多子為首,方劍明看到司馬俟正和那個不知姓名的綠衣女子低聲說笑,心頭冷哼了一聲。

飄香宮帶頭的人是江湖八大美女之一的「冷艷紅煞女」鳳飛煙,她戴著面紗,叫人看不出容貌。方劍明看到她時,不由多看了她兩眼,回憶起了西湖邊上遇到的那個名叫燕飛鳳的船妓。

嘿嘿,燕飛鳳,鳳飛煙,當真有趣得緊。

當方劍明將目光移過一旁時,心中微微有些發怒,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他見到了飛鷹堡的那個黑衣少年,據笑老頭說,這黑衣少年是飛鷹堡堡主西門萬鷹的兒子西門憲。方劍明怎麼會忘得了受到飛鷹堡攻擊的事。要不是在皇宮內,方劍明非要上去向西門憲追究此事。

在西門憲的身旁坐著兩個長髮披肩,身穿胸前繡著黑鷹的怪人。

一個臉膛漆黑,就如鍋底一般,眼神閃動之間,冷氣森森。另外一人,蒼白的臉龐,放佛多年不見陽光,顯出詭異的氣色。一對眼睛直愣愣的看人,別人的眼珠轉了三圈,他的眼珠才轉了一圈。

方劍明看到這兩人,心頭微微吃驚,想不到飛鷹堡還有這種角色。

正當方劍明打量著對面的人時,只聽有人微微驚訝的叫了一聲,飛虹真人的聲音道:「果不其然,這次朝廷開展的武林大會,確實如外界所說,請來了不少異族高手。」

方劍明抬頭向遠處望去,只見人影紛亂,一列行人走了過來,當先一人大搖大擺,赫然是一個黃發老怪。

方劍明乍見來人,大吃一驚,眼中射出怒火,心頭生出一股暴戾之氣,真氣隱隱勃發。

大方見他面色有異,詫道:「明兒,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將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指著那黃發老怪,一字一句道:「真是他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師祖伯,那個黃發老怪不是逼人,就是當年害死無名祖師的惡人!」

大方心頭一凜,仔細看了黃發老怪一眼,沉聲道:「你沒有看錯?」

方劍明道:「他燒成灰我也認識他。這些年過去,他還是那個樣子,師祖伯,我們該怎麼辦?」

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明兒,這裡是天子腳下,皇宮大內,我等不可亂來。他是瓦刺人,受到朝廷的禮遇。我們要找他評理,恐怕要等武林大會召開之後!」

大能也道:「不錯,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大方劍明點點頭,道:「這個我懂,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大方與大能均是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托佛!」。

大方雙目一開一合,精光閃現,注視著那黃發老怪。

這群突然來到的人,不少人生得怪模怪樣,身上穿的服裝也是千奇百怪。除了瓦刺人之外,還有天竺國來的人。天竺國以魯林王子為首,他們早在方劍明之前,已經到了京城,並受到了朝廷招待,不過今晚到場的只有魯林王子和兩個奇裝怪人。

還有西域來的高手,內中便有路逸和魯達,二人跟在一個披著虎皮風衣,身材雄壯的老頭後面。

頗為引人注目的是六個穿著黃色僧衣,頭戴僧帽的喇嘛。

另外,還有一批扶桑浪人,走在前面的便是鈴木先生。同扶桑浪人走在一塊,卻界限分明的是一批身穿白衣的人,這群白衣人以一個相貌俊朗的中年人為首,一個個步伐沉穩,看樣子武功不低。不知這些白衣人是那一國的人。

當這些人一一落坐後,遠處傳來人嘩動之聲,只見從一座大屏風後走出了兩批人來,看到這些人,在場的許多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只見這兩批人中的一批是五個穿著黑色長袍的高大老者。這五個老者都生著濃密的絡腮鬍子,捲曲的頭髮,皮膚白皙,身高均在七尺開外。六人臉色沉鬱,低垂眼目,雙手藏在寬大的袍袖。

同他們的安靜形成對比,另一批人顯得異常的火熱。這批人是八個金髮碧眼的男女,為首的一個是個三十歲出頭,頭戴一頂奇怪帽子的男子。那男子臉上始終帶著一種燦爛的笑容,向四方的武林人物,侍衛頻頻摘下帽子致禮。跟在他後面的卻是兩個打扮暴露,身材高挑,不時向四方飛吻的金髮女子。後面則是五個穿著一色藍衣的青年,長相怪異之極。

方劍明看的甚是稀罕,笑問道:「師祖伯,他們是些什麼人?怎麼生得這般古怪?穿得這般奇特?」

大方臉色微微一紅,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那一國的人,想不到世上會有這般相貌的人!」

話剛一落,只聽有人頗為吃驚道:「我沒說錯的話,他們是來自西方的人。說準確點,那六個黑袍老人好像是波斯人,那八個人大概是叫什麼葡萄牙人。」

方劍明驚異道:「西方?葡萄牙?這是什麼國家?波斯我倒有所耳聞。」

那人語氣又恢復冷靜,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十年前,我為了追殺一個武林敗類,曾出海一次,船中見到一批同他們長相一般無二的人,聽他們自稱是葡萄牙的子民。」

說話的人竟然是沉默寡言的王賓。

方劍明暗自驚奇。

好不容易等這些人落座,眾人才收回了目光,把焦點移向了宮殿。此時,在宮殿外,平台的最前端擺著一張鋪著黃色錦緞的龍椅。在龍椅身後則是一排楠木椅子。

只聽數聲巨響,一個太監尖聲喊道:「皇上駕到!」

今晚的主角朱祁鎮率領一群人從走了出來,眾人立時起身,整個宮殿外除了腳步聲外,靜寂無聲。朱祁鎮走到龍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眾人方自落座。

方劍明看到朱祁鎮,不禁想起那晚的事來,心頭暗笑,見他一臉得意,滿足的樣子,心頭不禁微微一歎。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暗藏殺機

朱祁鎮身後所坐的官員,大多是武官,其中便有司馬無風,曹天佐,何飛,孔伯端,南宮巖,於東海,曹天祐等等,另外還有一個坐得最靠近朱祁鎮的太監,那太監對群雄正眼也沒看一下。

因今晚是佳節,朱祁鎮異常高興,賜了他們座位,不然論資格,恐怕除了少數幾個外,都不能落座。

只見於東海站起身來,向四方道:「各位武林朋友,今日乃元宵佳節,適逢武林大會召開在即,萬歲特地邀請大家前來賞月看燈火,並預祝武林大會圓滿召開,選出優秀的俊傑,為國家增添棟樑之才。」

說完之後,拍了三聲巴掌,只見一批批衣裙飄舞地宮女魚貫而出,手托銀盤,香風醉人,穿梭在座椅之間。很快,每一個人前面的矮几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好吃的東西,最令人垂涎三尺的是一疊製作精美的月餅。

只聽一個太監的聲音道:「萬歲爺讓大家盡情享用,不要拘禮。」

各方武林人士紛紛動筷。方劍明挾了一個圓餅,這圓餅的味道聞起來已是令人食指大動,妄論吃如口中。正當眾人吃得痛快時,只聽一聲炮響,還是那個太監的聲音高叫道:「放煙花!」

隨後,從遠處數重宮殿那頭,飛射出萬條火化,升到高空,猛然砸裂,猶如萬朵金花一般,從空中緩緩落下,直至消失。眾人看到這般異彩,轟然叫好聲不斷。

放了半個時辰的煙花,眾人也吃了個半酣。

這時,一群艷麗的舞女來到了平台上,扭動纖細的腰伎,伴隨著陣陣聲樂,翩翩起舞。舞女共有十七個人,一個領隊,十六個組成方隊跟在後面。舞女舞姿婆娑,跳動之間,猶如風中的百合。令人驚歎的是,那個領隊的舞女,姑且稱為領班,每每跳出一些高難度的舞姿,舞步渾然天成,無跡可循。

舞了一會,簡直佳境,平台之上,就似來往穿梭的蝴蝶一般。朱祁鎮看得頻頻點頭,神色歡喜。

那領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突然向慢朱祁鎮拋了一個媚眼,勾魂的眼神使得朱祁鎮有點魂不守舍,領班舞著,慢慢走近朱祁鈺。

還沒來到他身前兩丈,兩個錦衣衛士飛身而起,落到了龍椅前,那領班扭著小腰又退了回去。

朱祁鎮見了,喝道:「你們閃開,沒有人會傷害得了我!」

兩個錦衣衛士向司馬無風看了一眼,司馬無風正在遲疑,只聽有人怪聲怪氣的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兩人聽了,心頭一寒,急忙退了下去。

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坐得最靠近朱祁鎮的太監。這太監坐在朱祁鈺身後最尊貴的位置,來歷頗大,他便是天下人人恨之入骨的大太監王振!

司馬無風見王振這般說,只好打消了勸阻的念頭。曹天佐看了,嘴角微微一笑。

朱祁鎮越看越入迷,幾近忘了身在何處。這帶頭跳舞的舞女,其舞技當真世上稍有,身段不禁美妙,一顰一笑更是勾人心魂。朱祁鎮看得小腹發熱,慾火焚燒,要不是在大堂之上,他恐怕已經跑到場中,同舞女們一起作樂。

這時,那領班又慢慢的走近了朱祁鈺,誰也沒有注意這個細節,除了一個人外,這人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曾得到過看唱本的囑咐,說有人要在宴席上刺殺皇上,能靠近皇上的人,都是皇上的親信,再說了,場中的高手多如牛毛,誰要刺殺皇上,簡直就是難如登天,自尋死路。

方劍明第一次看到領班走近朱祁鎮時,他的心頭一動,難道看唱本所說的人就是這個帶頭的舞女不成?

於是,他就開始注意起這個領班來。領班有幾次接近了朱祁鎮,但動作沒有什麼特別出格的地方,要是她在那一瞬間刺殺朱祁鎮,就算司馬無風、曹天佐同時出手,恐怕也不能將朱祁鈺的命救回來。

方劍明心中不禁大為迷惑,難道看唱本所說的不是這個領班而是另有其人?那麼又會是誰呢?

所以,這次領班接近朱祁鎮時,方劍明並沒有什麼警戒,不過出於習慣,他還是朝領班看去了一眼。他所坐的位置離朱祁鎮還有近十丈的距離,剛巧那個領班突然斜著遒首拋了一個媚笑,頓時艷光四射。

方劍明眼前一亮,正想為這個領班暗自叫好……

「哎呀……這……不好……」方劍明心頭大驚,就在這一霎那,方劍明看出了這個領班的異樣來。原來他突然看出了這個領班臉上的表情太豐富了,憑他從西門先生那裡學來的易容術,他驀然發覺這領班的真實相貌不是展現在大家眼前的這副相貌。

「她……易了容,好高明的易容術!我險些看走了眼。」

方劍明心中思忖要不要上台道明這領班的詭異,這可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突然,一條人影急步趕來,到了司馬無風身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司馬無風向場中的舞女們看去。這一看,正好趕上那領班雙手朝懷中一攏。

司馬無風站起身來,向場中走了過去。

那領班的臉色很難叫人看見的微微一變,一個踏步,柳腰一擺,向左斜移了兩尺,繼續跳舞。

司馬無風的目標卻不是她,走到龍椅一旁,低聲道:「皇上,宋貴妃來了!」

朱祁鎮一愣,道:「她來幹什麼?」

司馬無風道:「宋貴妃聽說皇上宴請四方豪傑,並以舞女助興,貴妃也想為皇上獻舞。」

朱祁鎮心中大喜,哈哈一笑,道:「來得好,來得好,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宋貴妃的舞技堪稱天下第一,也好讓這些江湖人看看!」

當即吩咐下去,讓宋貴妃立刻上來跳舞。

司馬無風退下,向那個錦衣衛士低聲囑咐了幾句。錦衣衛士道了一聲「是!」,飛步下場。

方劍明看到這,對那領班不禁注視起來。

他對朱祁鎮並沒有多大的好感,朱祁鎮受到刺殺,他也不太怎麼關心,貴為一國之君,身邊有那麼多的高手護衛,沒有幾個人能接近得了。不過,這次看來情形不同,要刺殺他的人,選擇了一個及時的機會,借元宵佳節,以舞女身份向他行刺。大家都貪杯去了,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這些舞女。就算有人注意這些舞女,但又有幾人料到會有人大膽到去刺殺皇上。

這些舞女能夠進宮來獻舞,非得進過重重篩選不可,不是可靠之人,焉能進得來?

這領班能混進來,還做了這群舞女的領班,本事可不小。

方劍明思忖著,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

這人就是豫地第一棧的帳房先生。帳房先生臨死前,遞給他的紙條上說過有人要刺殺皇上?這人究竟是誰?並說明還有倭寇參與在內,倭寇又在那?……

等等,倭寇?

方劍明心中一動,暗自驚心,暗道:「難道是他?」

方劍明想著他的事,那邊早已走出一個嫵媚的美人來。眾人見了這個美女,不禁微微一呆,這美女說相貌當然比不上江湖八美,但她骨子裡天生一股風騷,一顰一笑,令人黯然失魂。

她到了場中之後,向朱祁鎮深深一福,道個萬安,然後面向四方,大大方方的嫣然一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看了那個領班一眼。

那領班眼神一寒,冷冷回視了對方一眼,繼續跳舞。

朱祁鎮道:「宋貴妃,快快給朕舞來。」

宋貴妃道:「遵命!」

走到領班身旁,同台起舞。

這一下,立時驚動了四座,眾人看了她的舞姿,目瞪口呆,她所跳的舞實在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同中原舞蹈大相逕庭。

中原舞蹈大多是是以柔為美,而她所跳的舞卻是剛硬之舞。朱祁鎮雖然常看到宋貴妃跳舞,但還從來沒有看過這般舞蹈,直看的眉飛色舞,哈哈笑了起來,道:「宋貴妃,這就是你剛學會的西洋舞蹈嗎?有趣,有趣。」

宋貴妃便跳邊回道:「回稟皇上,這就是西洋舞蹈!」

這時,只見那群葡萄牙人大聲歡呼起來,口中不停的叫著,很多人臉色變了,司馬無風、曹天佐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朱祁鎮卻非常得意,笑道:「你們看,我們的客人也為宋貴妃的舞姿叫好,這不正好表明了宋貴妃的舞技天下少有嗎。」

方劍明看了,啞然失笑。雖然不知道那群葡萄牙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從他們歡快的臉上,必是在稱讚宋貴妃的舞技。

宋貴妃一來,舞蹈比先前更為精彩。不知不覺,領班的人已讓位於宋貴妃。每當舞到精彩之處,宋貴妃便會使出一些高難度動作,博得全場喝彩。

突聽有人笑道:「這宋貴妃是什麼人?輕功看起來還不錯啊。」說話的人是華天雲。

大方道:「阿彌佗佛,華幫主,你的眼力當真驚人,老衲還在猶豫是否看花了眼,想不到華幫主卻早已看出此女身藏武功!」

飛虹真人接道:「此女不禁有一身驚人的輕功,而且還使得一手好劍法!」說完,幾人都笑起來。

宋貴妃的舞蹈逐漸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領班大有被冷落的情形。

這麼一來,方劍明更為擔心。這領班倘若乘此機會向朱祁鎮發動刺殺,誰會攔得住她?

那領班的臉色越來越嬌艷,突然一個舞步,接近了朱祁鎮三尺,說時遲那時快,宋貴妃一個跳步,看似故意卻又天然的跳到了她身前,兩人相對而舞,後面則是一群翩翩起舞的綵衣舞女。

眾人看到此處,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見二人相對而舞,別有一種風味,紛紛鼓掌,掌聲雷動。

朱祁鎮臉上的得意表情更加明顯。

兩人跳著跳著又退了回去,彷彿她們的舞蹈本就應該如此,進進退退,自有規律。

誰又會從中看到什麼端倪呢?只因方劍明是個有心人,他在注視那領班時,隱隱見到她的眸子裡閃過一道陰森的寒光。

如此三番過後,舞蹈漸至高潮,掌聲越發響亮,就在舞蹈即將結束之際,一個小太監來到了王振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王振臉色微微一變,揮手將小太監揮退。

王振來到朱祁鎮身旁,道:「皇上,奴才突感身體有所不適,想先行告退,還望皇上恩准。」

朱祁鎮關心的道:「沒有什麼大礙吧,要不要朕叫薛御醫為你診斷一下?

王振道:「多謝皇上關心,奴才會自行料理,不用勞煩薛御醫了!」

朱祁鎮道:「那好,你就先下去吧。這種事,其實你不用向朕稟告的。」王振告退了下去。

王振剛退下一會,舞蹈也完畢。在一片掌聲中,眾舞女退場。那宋貴妃也翩翩出場而去。

接下來是演雜技,不過方劍明並沒有待在場中,他借口出恭,遛到外面去了,他想去探探那領班的底。

宮殿的廣場上到處是人,雖然有侍衛在四周把守,但進進出出的有不少人,並沒有人什麼注意到方劍明。他甩開帶他去出恭的侍衛之後,施展輕功,一溜煙似的向早已看好的方位縱躍而去。

很快,他就趕上了那群舞女,這群舞女嘰嘰喳喳的說笑著,由宮中的兩個老宮女帶領。不久,來到一處靜寂的院落,見她們都進了屋子,方劍明一閃身,到了屋外。

聽著屋裡傳來的笑聲,正打算找個地方隱藏時,突聽身後傳來了衣袂破空之聲,方劍明聽出此人距他不是很遠,心中一驚,忙不迭的向外一退,他的輕功已臻化境,當真是快如閃電,青虹掠影,十丈的距離不過瞬時,想也不想就退到了一座假山內。

這一退把方劍明嚇了一跳,只覺後背撞上了一個軟綿綿的身軀。

方劍明大吃一驚,一道勁風已然臨身,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方劍明不退反進,將對方低在了假山的石壁上,兩人身驅緊緊相貼。

對方的一隻手掌貼在方劍明腰間,低聲喝到:「別動!再動我就殺了你!」聲音清脆,是個女子。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殺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你看看……」剛說到這,臉色漲得通紅,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對方是個女子。

兩人以這種親密的姿勢貼在一塊,方劍明能感覺到對方曲線玲瓏的身軀,對方一對傲人的乳胸被方劍明後背擠壓得變了形。

兩人呼吸急促起來,方劍明剛想回頭去看對方,一道人影從假山外一晃而過,落地無聲,輕功端的高明無比。

兩人都不敢出聲,更不敢動,生怕移動就會被來人發現。

那人腳步輕動,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方劍明慢慢回頭,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近在咫尺,兩人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兩人臉上均是一紅,只見和他親密接觸這個女子有二十出頭,柳眉鳳目,身上飄蕩著一股幽香,眉心之間有一顆殷紅的痣,異常醒目。

方劍明微微一愕,暗道:「這個女子好像在哪見過?」

那女子也瞧見了方劍明的模樣,也是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傳音道:「尊駕可是方劍明?」

方劍明傳音道:「姑娘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敢問是何方高手?」

那女子嫣然一笑,傳音道:「高手?小女子也稱得上高手的話,那麼方少俠豈不是陸地神仙?」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

那女子套近乎的笑道:「小女子燕梅,乃飄香宮的弟子。方少俠不是見過了我們幫主嗎?彼此即是朋友,方少俠又何必與我為難?」

方劍明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傳音道:「你在飄香宮是何身份?」

燕梅道:「飄香宮有三大花主,燕梅蒲柳之姿,愧為『玫瑰花主』。」

方劍明道:「難怪我見了你,感覺有些熟悉,原來你和一位姑娘是同一個級別的,都在眉心點了一顆痣,不過她是黑痣,你的卻是紅痔,我初看之下還以為是同一個人。」

燕梅俏麗的玉顏紅艷艷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道:「方少俠好武功,我出手偷襲在前,沒想到依然被少俠制住了。少俠看在家幫主的面子上,請少俠高抬貴手,解了我的穴道吧。」

方劍明聽出那人已經走遠,屈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在燕梅被點中的穴道微微一碰,兩人身軀迅速分開。

假山內一時沉靜了下來,片刻,他們又隱隱聽到遠處有人向這裡走來,這次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人竟是剛才走遠之人,敢情是他約了另外一人在此相見。

方劍明壓低聲音道:「燕姑娘,你錯了,我和你們幫主只有一面之交而已,彼此還算不上是朋友。我和你無冤無仇,自然會放你,剛才因為你出手,我不知是敵是友,只好冒犯了!」

燕梅道:「哪裡,哪裡,現在不是朋友,以後就會是朋友了!」

這時,腳步聲一步一步的接近假山旁,二人暗自運功,倘若被發覺,立刻出手。

兩人屏住呼吸,假山內幽暗,要不是凝目注視,還看不出裡面會藏著人。再說了,誰又會去注意假山裡呢?

還好,腳步聲來到假山左首一丈外便頓下了。

一個男子用生硬的腔調道:「巴嘎雅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殺了目標?」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刺客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的道:「屬下沒有完成使命,請大人責罰!」

男子怒道:「巴嘎,我責罰你有什麼用處,目標沒有完成,叫我如何向對方交待?我需要的是朱祁鎮的人頭。說,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女子道:「大人剛才也看到了,那個宋貴妃,屢次當欄在屬下身前,刁難屬下,她好像是成心故意與屬下過不去,不讓屬下接近目標。」

=文=男子冷哼道:「這不是理由!」

=人=女子道:「是!」

=書=頓了一頓,男子緩緩問道:「這宋貴妃是什麼人?」

=屋=女子道:「屬下不知道。」

只聽「啪」的一聲,那女子好像是挨了一巴掌,但那女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道了一聲「屬下知錯!」

男子冷笑道:「虧你還是我們扶桑十大忍者中的一個,我養你們就是為了給我辦事,辦不好就要受到懲罰。」

女子道:「屬下明白。」

男子突然怪笑道:「這次就免了你的責罰,下次若再辦事不利,我就把你送回國內,讓你……嘿嘿……是誰?出來!」

一股龐大的真氣,隱隱帶著刀聲,向西方衝了過去。方劍明能感覺到這人強悍的內力,實不在當今武林一派掌門之下,其所含的凌厲之氣,更是驚心。但不知是何原因,這股真氣很快就消散了。

「尊駕好威風的手段啊,好俊俏的武功啊,不過,似尊駕這般欺辱一個生香女子,未免大煞風景,令人痛惜!」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遠處一株柳樹上落下。

這人的輕功恰如燕子抄水,輕輕一飄一折,就落到了七丈外。他好像是故意如此做,距離假山不遠也不近,儘管月亮很圓,又有宮燈照射,但男子和女子依然看不清他的相貌,從口音可以聽出這是一個不會超過四十歲的男子。

方劍明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從來人的輕功中,已察覺這是一個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

方劍明暗自思忖這人的來歷,外面那男子和女子的臉色微微一變。

男子冷冷一笑,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闖入宮來?」

那人舉手摸了摸垂在肩上的一縷鬢髮,淡淡一笑,道:「為什麼每個人見了陌生的人都問這句話呢?『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柳樹春睡足,圓月人來遲』,我本是我本非我,你有本事的話,可以用刑逼供。你的屬下那麼可人,你非但不愛惜她,還用如此粗暴的手段隨意欺辱,真是……唉唉……」

男子眼中殺機一閃,陡然斷喝一聲道:「殺了他!」

一道陰森的刀光閃電飛出,直取那人,刀光閃現的哪一霎那,月色,宮燈統統失色。

那人身形如同鬼魅,又如九天之上的玄仙,在刀光出現的那一瞬間,早已退出了十丈開外,這一退,分明暗合了一種天地造化之數。

「篤」的一聲,一把細長的彎刀劈在了一顆樹上。女子的身形一晃,突然消失在樹下,不過轉眼之間,一條黑影出現在那人身後。

那人雙手倒背,非常悠閒自在的看著男子,對女子的消失不見非但沒有感到驚奇,對即將降臨頭頂的彎刀也渾然不知。

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刀光飛斬而下,劈中了那人頭顱……

一股青煙猛然從地底騰升,那人身形一晃不見,瞬息之間竟然跑到了女子身後。那女子的忍術在國內已到了一流境界,察覺不妙,急忙回身就是一刀橫斬而去。

「咻……」的一聲,彎刀劃破氣流,落空。

那人身影飄然出現在三丈外,一聲輕笑,道:「這種功夫我見得多了,想不到這麼漂亮的小妞動起手來,就如老虎一般,可怕,可怕啊!雖然你無情,我卻不能無義,後會有期。」隨著話聲,那人消失不見。

女子正待去追,那男子舉手一揮,女子頓住身形,跪了下來。

男子突然發出一聲陰冷的笑,道:「我看出來了,這年輕人所使的武功是那老傢伙的忍術,沒想到他到了這般年紀,還有心收徒,你下去吧!」

女子到了一聲「是!」,飛快退了下去。

男子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遠處傳來了抓刺客的叫喊聲,男子臉色微微一變,接著露出一絲獰笑,低聲道:「今晚來皇宮的不速之客真不少,來吧,多來一些吧,這樣更有利於我們的事情,哈哈!」騰身躍起,掠過樹梢,消失不見。

這時,抓刺客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方劍明,燕梅從假山中飛身而出。

燕梅耳中聽到陣陣抓刺客的聲音,心中一急,臉色一變,道:「方少俠,後會有期,我先走了!」

也不等方劍明開口,施展「八步趕蟾」的輕身功夫,從假山頂上一掠而過。

方劍明聽抓刺客的聲音是從東面傳來,他緊了緊腰身,仗著輕功高超,從屋頂上掠走,剛飛馳了百丈,只聽遠處響起了衣袂破空聲,跟著十數條人影騰空躍起,好看之極,當先一人高聲喝道:「前面的人是那個門派的,請通報一聲。」

方劍明聽他聲音有些熟悉,但在這個時候,一時還想不出是誰來,才一遲疑,只聽內中一人大叫一聲,道:「心虛了嗎?大膽刺客,還不束手就擒?」

「嗖嗖……」十枚暗器破空飛打方劍明上、中、下三路,來勢迅疾。方劍明見是朝廷的人,凌空一掠,漂亮的頭下腳上一翻,隨手劈出一掌,掌風激盪,將九枚暗器震落,暗中把一枚暗器抓在了手中,朗聲說道:「在下方劍明,乃少林寺的人!」

只見前面那人帶著身後的人幾個縱越,落到了方劍明身前三丈,一字排開。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中微微一驚。原來帶頭的人竟然是聖手何飛,跟在他身邊的人,除了五個錦衣衛外,其他人都是武林人士,這些武林人士曾在宴席上出現過,他們或是一派之中的長老,或是門中的得意弟子。

方劍明還看到了兩個他有些不想看到的人,一個是「百變手」狄向秋,一個是史家莊的史丹楓。

見到方劍明,何飛也頗為意外,少林寺乃九大門派之首,受到朝廷宴請是自然之事,不過他沒想到方劍明會跟著大方等人來。

狄向秋和史丹楓見了方劍明,臉色更加難看,尤其是史丹楓,看樣子他對方劍明還耿耿於懷。

狄向秋微微一拉史丹楓,向方劍明笑道:「原來是方兄,幸會,幸會。」

方劍明點頭回禮。

何飛抬頭望去,見陸陸續續有人向東面飛馳而去,抓刺客聲響來起來,並傳來打鬥之聲,顧不得追問方劍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臉色一沉,道:「方少俠,你來得正好,我們過去瞧瞧是什麼人竟敢闖入宮來。各位注意了,事發地是東廠王大公公的地方,我們是去捉拿刺客的,不要亂闖!」

「哈哈,原來是王振的府上,這下我們更要去看看熱鬧!」一個短髮老頭怪笑道。

何飛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才壓住笑聲,不過臉上卻是一派若無其事的樣子。

何飛一揮手,道:「各位跟我來!」

眾人人騰身而起,方劍明也跟在了後面,他不想和史丹楓走在一塊,故意落後一步,同兩個中年人模樣的人走在最後。方劍明打聽他們的名字,一個叫做龔成山,一個叫劉大山,均是華山派的長老。

片刻,離事發地不過十五丈遠近,打鬥之聲愈發震耳,從四面八方趕到的人也站滿了各處屋頂,蔚為壯觀,甚至有幾個還爬到了高高的宮殿上,自上而下的觀看。

王振府上的院子可不小,這時圍了一大群人,既有勁裝打扮的武林中人,又有聞訊趕來的錦衣衛和東廠高手。

方劍明等人腳剛落地,就聽有人大聲喝道:「何方狂徒,竟敢私闖大內,大家退下,且待本統領來拿他!」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急如怒鷹,帶起一股狂風,捲入了院子中,眾人紛紛閃開。

一條人影飛身而起,撞向了來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掀起了數塊青石板,掌力如山如海,青石板飛上半空,很快就在毀在了掌勁之下,飛沙走石之中,兩條人影躍落。

左首之人悶哼一聲,蹬蹬蹬的退了三步。

右首之人一落地,則是大喝道:「都給我住手!」

眾人定睛望去,這人正是錦衣衛的四個副統領之一的南宮巖,眾人見識了他掌力的強勁,不僅倒吸一口冷氣。

南宮巖據傳乃是一個沒落的家族南宮世家的人,他能在大內當了錦衣衛副統領,一身武功那會有假,他為人又是好鬥,方一來到,就在眾人面前露了一手,果真是石破天驚,不同凡響。

儘管南宮巖以掌勁擊退了一人,但對方不止是一人,而且動手的有兩對。一對是一個長髮披肩的古怪漢子和一個帶著面罩的緊身黑衣人,一對是一個蒙著面罩的長袍人和一個身著白袍,相貌奇異的異族老者。

方劍明見了那古怪漢子,心中大吃一驚,暗道:「他怎麼到了這裡?」

這兩對人都不是宮中衛士,卻在皇宮內大打出手,弄得許多人莫名其妙,南宮巖和何飛看了,又驚又怒,正要出手阻止他們的打鬥。

只聽一個太監的聲音道:「皇上駕到!」

站在屋頂上的人紛紛飛身落下,人群閃出一條道來,朱祁鎮率領著一群人走了進來,身後緊跟之人卻是司馬無風和曹天佐,再後卻是一大批大內高手。

方劍明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尋他的大方,一旁的華天雲見他安然無恙,低聲笑道:「劍明,我還以為刺客就是你呢。」

方劍明臉上一紅,看了一眼大方,大方無奈的搖了搖頭。

場中,王振率領著東廠番子站在西首,四個蒙著面罩(包括那個同南宮巖對了一掌的人)站在東首,其中一人手裡還提著一個人,中間是兩對廝殺的人,朱祁鎮則帶著一群人從南面而來。

何飛見皇上駕到,一揮手,喝道:「將他們圍起來,不要放走一個!」

一隊手拿長槍的侍衛飛動身形,將人圍在場中。

王振見到朱祁鎮來了,眉頭微微一皺,帶著人前來問安。朱祁鎮向場中看了一眼,有些不樂的道:「王公公,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振道:「奴才剛到屋中不久,就有一批蒙面人前來鬧事,後來又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三個怪人,和他們打了起來,奴才以為是前來參加酒宴的武林人物,是以不敢魯莽行事!」

知王振底細的人聽了他的話,不僅大為詫異,若是以往,不要說有人在他府上打鬥,就是野鳥到了他府中,也難逃他的手段,如今會說這種話來,好像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

朱祁鎮正要說話,只聽有人大喝一聲,道:「著!」

隨後便是一聲巨響,兩條人影騰空而起,左首之人雙臂一震,只聽「嗤」的一聲,如裂帛聲中,面罩粉碎,兩條細長的東西猶如兩條長蛇自眉毛處捲向了古怪漢子。古怪漢子心頭大駭,凌空一翻,雙手一分,去抓「長蛇」。

不料「長蛇」刁鑽古怪,明明看起來硬如鋼鐵,眼看就要被對方抓住,突然間軟如棉花,輕輕地一飄,從對方手中滑了出去,擊向對方心口。

古怪漢子大吃一驚,臉上露出一絲狠色,眼珠一向外凸出,也不知道嘴裡說了句什麼,挺起胸膛向長蛇迎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一種奇怪的象鳴之聲和野馬暴怒之音,就如一匹野馬正在和一頭大象在做殊死搏鬥。

眾人臉色大變,有人驚呼出聲道:「波羅龍象功!」

兩條人影從空中落了下來,古怪漢子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對方「哈哈」一陣大笑,道:「叛逆古柏,這下看你往哪裡跑,還不束手就擒?」

月色宮燈之下,這人竟然是一個生著一對金色長眉的頭陀,見了他,方劍明險些驚呼出聲,朱祁鎮卻失聲叫道:「長眉大師,這……怎麼是你?」

同時另外一對人的打鬥也見了分曉,就在長蛇飛起的那一刻,那兩個人拼了老命一般的連接硬碰了八掌,掌風如雷,夾著十萬斤力道,吹得整個院落都是呼嘯聲,眾侍衛腳下不穩,被逼得紛紛後退,好在四周的人都是江湖高手,暗自運起內力,才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朱祁鎮的身前則是被一條無形真氣攔住,掌風吹不進來。

對了八掌之後,蒙面長袍人仰天長嘯一聲,一道氣勁向對方直射了過去。白袍怪異老者臉色驚駭,嘴裡也不知道叫嚷些什麼,雙手一翻,推出一股氣勁,與來勢一撞。

氣流在這一瞬間似是受到了什麼東西控制,急速的內收外方,「哇」的一聲,白袍怪異老者噴出一大口鮮血,頭上長髮凌空飛舞起來,眼珠暴突,臉上的肌肉一根根的現出,隨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蒙面長袍人悶哼一聲,突然伸手摘下頭上的面罩,盤膝坐在地上調息。

眾人見是一個相貌奇異的老頭,朱祁鎮見了,臉色大變,指著對方,驚詫的道:「庫倫多大法師,怎麼……怎麼會是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庫倫多雙眼一睜,強自露出一絲笑意,道:「尊敬的大明皇上,驚擾了你們的雅興,多有不是,會有王子向您解釋,還望您不要怪罪!」說完,閉目調息。

這時,只見站在他身後不遠的那四個蒙面人,有兩個也將頭上面罩摘了下來,露出一副怪異的相貌,看長相,竟都是來自天竺國的人。(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曾與南宮巖對了一掌,另外一個手裡還提著一個人)

沒有摘下頭罩兩個人,雙手背負在身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二人雖然和另外兩個人站在一塊,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從他們身上一點也看不出絲毫高手的跡象,這也正是他們的可怕之處,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方劍明將眼光移向他們,這一見,心頭狂喜,他從身形已經看出了這兩人是誰。

那兩個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哈哈大笑一聲,都道:「這裡沒有我們的事了,走吧!」說走就走,當真快如閃電,眾人只見眼前一晃,便消失了二人的蹤影。

見到他們離去,王振的眼中閃過了一道駭人的寒芒。

宮中侍衛又驚又怒,這裡是什麼地方,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何飛雖然心驚這兩個人無上輕功,比他高了一大截,但他畢竟是一個高手,微微看出了這兩個人是朝東方飛身而去。

兩人剛走,他騰身而起,喝道:「往東追!」

「慢!」兩個人同時叫道。

司馬無風與曹天佐越眾而出,曹天佐在朱祁鎮耳邊低語了幾句,朱祁鎮聽了,點點頭,道:「不要去追了,去了也是白去,今次朕可算是見到什麼叫真正的武功了,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希望這次武林大會能招收到這般傑出的人才。」

那被「長蛇」擊中的古怪漢子一連吐了幾口鮮血,面色蒼白,見到白袍怪異老者坐在地上,臉色痛苦不堪,只覺心頭有萬千恨意卻說不出口,猛然回身對王振厲聲道:「王振,你怎麼不出手,你這個背……」

王振冷笑一聲,道:「原來是天竺國的叛徒,拿住他們!」話剛一落,左右兩旁搶出兩條人影,還沒看清是什麼樣的人,只聽「啪啪」兩聲,接著就是兩聲慘叫。

長眉頭陀臉色一變,叫道:「且慢!」

可是話已經遲了,那兩個怪人被掌力震出三丈之外,心脈寸斷,死裝甚慘,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不會他們的命。

王振假裝一怔,道:「怎麼?長眉大師,難道我的屬下出手重了嗎,沒想到他們如此不經打!」

長眉頭陀有些惋惜的看了兩副屍體一眼,轉身對王振施禮道:「阿彌托佛,感謝王公公出手相助。」

第五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至大醒神

這時,天竺國的王子魯林走了上來,問道:「大師,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長眉頭陀搖搖頭,道:「沒事,殿下,我們已經抓住了大皇子,交由殿下發落吧!」

魯林看了哪被抓住,被點了穴道的人一眼,面上露出一絲痛惜,歎了一聲,道:「回到天竺之後,父王自然會將他和弟弟一起處置的。」

長眉頭陀道:「殿下,這件事鬧得可不小,我們快過去向大明皇上請罪!」

兩人走上去,帶領除了庫倫多大法師之外的那天竺國人一起向朱祁鎮賠罪,請朱祁鎮原諒他們的過失,在宮中大打出手。

朱祁鎮看了看王振,王振也不想將此事鬧大,萬一朱祁鎮追問下去,他雖然不怕麻煩,但至少傷腦筋,只好道:「沒想到天竺國的叛徒會逃進皇宮裡來,今晚大師與大法師能抓住叛徒,可喜可賀,不僅是天竺之福,也是我大明朝的福運,哈哈。」說著,深深的看了長眉頭陀一眼。

長眉頭陀體會出他話中有話,抓住了叛徒,他到中原的目的已完成了一項,豈能在管他國國事,再說了他想管也管不了,道:「王公公請放心,這事我們處理好的。」

朱祁鎮聽王振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正合他的心意,雖然他覺得其中有些蹊蹺,但他懶得去動腦筋想這些事。天竺國人到達京城,前來朝見,從談話中,他曾聽他們說過他們到中原來,一來是因為接到明朝的邀請,前來觀光武林大會,二來是為了來中原捉拿天竺國叛國的人。

今晚元宵,本來是邀請了天竺國所有的客人,但來人卻只有魯林王子和五個天竺大內高手的兩個,誰曾想到沒來的人竟會捉叛徒捉到了宮中來,這些叛徒也當真膽大包天,竟敢躲在宮中。

朱祁鎮懶追究,有人卻充滿了疑惑,想得深遠,出來道:「聖上,依卑職之見,此事大有文章,天竺國的叛徒怎麼會在宮中,是誰……」

王振怒喝道:「大膽,於東海,你的意思是說我窩藏天竺的叛徒?你也不想想,他們身懷武功,有腳有手,深夜摸進宮來,這很正常不過了!」

於東海道:「他們為什麼要……」

朱祁鎮面色一沉,道:「好啦,於卿家,不要再說了,今晚是元宵佳節,你不想好好過節嗎?給朕退下去!」

於東海還想說什麼,孔鉑端將他拉了回來。

此事就此作罷,天色也不早了,朱祁鎮率隊回宮,眾武林人士在侍衛的帶領下出了皇宮。方劍明在皇宮外的人群中看到了祝紅瘦,向大方告了個假,叫大方等人先行,他過一會在回去。大方知道他要去會朋友,自然不會阻攔,囑咐了幾句,同華天雲,飛虹真人笑談著走了。

祝紅瘦早在宴會上就看到了他,但苦於師傅在旁,她不敢多走,這會見方劍明來找她,心中不禁一甜,向師傅介紹方劍明。

方劍明向她師傅雲夢箐道了一聲好,只見一個看起來跟祝紅瘦非常親密的美麗小女孩撅嘴道:「你向我姑姑問好,難道我沒有資格讓你問好嗎?」

方劍明一愣,尷尬的道:「不知小姐是……」

祝紅瘦笑道:「寶兒,你別為難你方大哥。」

寶兒哼了一聲,道:「呆頭呆腦的樣子,我才不認他作大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雲夢箐輕責道:「寶兒,不許這樣對方少俠這般說話,沒大沒小,成何體統。」

寶兒小嘴撅得老高,但卻沒有再為難方劍明。

由於今晚是元宵,到了這時,大街上依然熱鬧,到處是燈籠,大街被照得發亮。

寒暄了幾句,方劍明道:「祝姐姐,我有一樣東西,明兒要送給你,不知道你願意接受麼?」

祝紅瘦一愣,接著臉上一紅。雲夢箐子聽了,微微一笑,道:「方少俠,是什麼禮物?」方劍明不知道祝紅瘦為何會臉紅,他送東西給祝紅瘦,自以為是天經地義的事,聞言十分大方的道:「我無意中得了一把寶劍,想把它送給祝姐姐,但我又聽說劍谷寶劍眾多,不知……

寶兒插嘴道:「這你就說對了,我們劍谷的寶劍多得數都數不過來,你有什麼樣的寶劍可以送給我師姐,哼,除非……」

方劍明道:「除非什麼?」

寶兒眼珠一轉,道:「我聽說你們少林寺七絕技藝,你若送劍,除非是阿難劍,這還差不多!」

雲夢箐和祝紅瘦同時叫道:「寶兒。」

寶兒道:「我知道我又說錯話了!」

方劍明有些尷尬道:「阿難劍乃本門七絕之一,怎能輕易送人?再說……哎,不滿你們說,我要送給祝姐姐的寶劍名叫銀龍,我也不知道這劍究竟……」

雲夢箐臉色一驚,道:「方少俠,你說你要送的劍名叫銀龍?」

方劍明道:「是啊!」

雲夢箐左右看了一眼,道:「方少俠,請屬我多問,你可知道這銀龍劍的來歷?你又是從什麼地方得來?」

方劍明道:「說來慚愧,我也不太清楚它的來歷,至於在下是從什麼地方得來,請屬在下有苦衷,不能相告,總之現在這把劍是無主之物,祝姐姐劍法通神,若再使用寶劍,想必更加的厲害。」

雲夢箐道:「銀龍劍失蹤武林許多年,據傳不僅吹毛斷髮,而且還有靈氣,這麼好的一把寶劍,你捨得送出去?」

方劍明笑道:「有什麼捨不得的,在下是有心送給祝姐姐,只怕祝姐姐不肯接受。」

雲夢箐想了一想,點點頭,道:「紅瘦,既然方少俠如此盛情,執意要送給你,你就收了吧,還不快拜謝方少俠!」

祝紅瘦向方劍明躬身拜謝,方劍明急忙跳開,雙手連搖,道:「祝姐姐,你們這又何必?這算不了什麼,就這麼說好了,明早我把劍拿出來,祝姐姐你就來取吧,我們在城東的萬家茶館見面。我先走了,回去晚了,我師傅要罵我了!」

告辭之後,方劍明回到客棧,大方等人剛到不久,還沒有睡,正在屋中說話。方劍明從大苦那裡拿了天蟬刀和銀龍劍,回到屋裡。

方劍明想起從魔教裡取到的「醒神經」,又想起答應魔後的事,叫店裡的夥計給他弄了一些紙張和筆墨。

把門關上,從懷裡拿出「醒神經」,心頭湧起了父母的慈顏來,暗自傷懷,呆了半響,才回過神來,悄悄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目光投在手中的經書,也是一本武林絕學上。

這「醒神經」乃珍本,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製作成,過了這麼多年,雖然看起來有點舊了,但裡面卻依然完好無缺。

他想到這一抄寫,不免要看到上面的內容,不禁遲疑了一下,隨後又想道:「管他的,先把它抄了,然後就把原本交給師祖伯,這樣就算是物歸原主了。少林寺的七絕又找回了一件。」

伸手翻開第一頁,只見第一頁寫著四行字,是「物我兩忘,不執一念,至大境界,唯有醒神」。

方劍明看了,起初並不怎麼樣在意,突然想起自己修煉的「大睡神功」,強調的是睡,偏偏這「醒神經」著重醒,一睡一醒,豈非矛盾?

他的目光在「醒神」二字上多停留了一會,心頭忽然微微一動,似是抓住了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抓住,足底一熱,他也沒有怎麼在意,完全被這四句話給「迷」住了,思忖了半天,猛然醒悟自己的目的,狠狠的拍了一下腦袋,道:「我怎麼把正事給忘了,該死,該死」

翻開第二頁,只見開頭一句是「天下萬物,皆有佛性,神乃人之精魄,不獨有超人之能,萬難達天地之奧妙……」方劍明看的有些迷迷糊糊,這比前面那四句更不容易懂,他拿起筆來,蘸了點墨汁,照著書上所寫,一字一句的抄了下去。

他邊寫邊在心中默念,他本來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這些文字雖然古怪,但他默念之下,就把它記在腦子裡。這也並非她故意所為,常言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又記又念,當然就悄悄地記在了心頭,雖然不是刻意為之,但也潛默異化了。

抄了三頁,他才發覺足底的熱氣,停下筆來,運功到足底,內勁剛運行到腳腕,便被一股無形的真氣擋住,難以前進。

方劍明大奇,這是什麼真氣,怎麼會出現在他的腳腕?以前他還沒有出現過這種奇怪的狀況。

猛然記起了今日午間,在魔教密室內,碰到的那股怪異的內力,暗道:「難道是它?它沒有離開我的身體,而是留在了腳底?」

越想越心慌,不知是福是禍。他頭頂有大睡神功的內力,手掌有天蟬刀的內力,丹田有少林寺正宗內功,如今在腳底又多了一股來歷不明的真力,怎麼不讓他心慌?好在這股內力這半日來沒有作怪。即算如今有騷動的跡象,也不叫他疼痛,反而熱乎乎的感覺非常舒服。他一心想這怪異的內力,便把剛抄的文字暫時拋在一旁,不一會,熱氣慢慢的減弱,幾乎消失。

他想不通其中的蹊蹺,見天色已深,附近都安靜了下來,隔壁的師傅大概也睡了,他急忙拿起筆,飛速的抄起來。

說也奇怪,他一旦抄起書來,往腦袋裡記下那些文字時,腳底的熱氣就慢慢的加劇起來,他一口氣抄了十頁,漸感得心應手,身心通暢,足底的那股熱氣就如火爐一般,讓他流出了汗水。停筆時,熱氣慢慢的弱了下去。

抄了二十多頁後,他為了節省時間,也不去管足底的熱氣,反正這熱氣儘管有時很熱,使他流汗,但不知怎麼回事,他的心情是極為愉快的,尤其是當抄到一種奇怪的境界時,整個人就像飛起來一樣,說不出的舒坦。

時間流逝,一點點過去,抄了大半夜,終於將「醒神經」抄完,收筆的那一瞬間,他不免微微的多用了一份力,筆尖一挑,只聽一聲輕響傳來,他沉浸在抄書的樂趣之中,兀不知道牆角出現了一個洞口。

方劍明放下毛筆,伸了一個懶腰,看看窗外天色,打了一個哈欠,將「醒神經」和抄本收好,盤膝坐到床上去打坐。

離天亮不過一個時辰左右,他現在睡覺,恐怕一醒來就是晚上,他今天還有事,哪能耽擱,是以他乘這個功夫,打坐養足精神,像他們這樣的武林高手,一夜不睡覺,也沒有什麼,打一下坐就能神采奕奕。

打了一個時辰的坐,睜開眼,便聽到了外間腳步走動聲。

他起來梳洗,陪師傅吃了早餐,然後拿著天蟬刀,銀龍劍出去了,說是去見一些人。

他約好龍碧芸在萬家茶館裡見面,同時,在這間茶館裡,他也約見了朱紅瘦。不過因為他來的比較早,進了茶館,人沒有幾個。

他找了一張靠窗的桌頭,叫茶博士給他上了一杯茶,正自飲的功夫,眼看就到了約定的時間,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喧鬧之聲,他抬眼朝大街上看去,只見底下不知什麼時候圍了一群人,場中擺起了買解人的兵器架子,「當當……」的敲起了銅鑼聲。

方劍明見是江湖買解的人,也沒怎麼在意,把頭伸了過來。

到了約定時間,茶樓上的客人已到了七層。

方劍明等得有些不耐,祝紅瘦的身影在樓梯口出現,今天她換了一件漂亮的紅衣,好像還特意打扮了一下。這一上來,樓上立時鴉雀無聲,人人都瞪大了眼珠看著她。

祝紅瘦冷哼了一聲,一股寒氣從她身上傳了出來,眾人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都不敢在看她。

祝紅瘦走到方劍明身旁,方劍明忙給她讓座,祝紅瘦微微一笑,道:「我今天是來向你討要寶劍的,你怎麼對我這般客氣?待會你不要和我爭,這茶錢我來付!」

方劍明笑道:「祝姐姐,茶錢我已經付了,你不用破費了。」

祝紅瘦大眼睛一瞪,道:「你……」

方劍明將銀龍劍遞到她眼前,道:「祝姐姐,你看看,這銀龍劍怎麼樣?」

祝紅瘦無奈的道:「你真是的!」

隨手將銀龍劍拿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面色驚喜,道:「弟弟,你說奇怪不奇怪,這把銀龍劍好像是同我有緣一樣,我把它拿在手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能感覺到它的歡喜,你說……」不由自主地去拔劍。

方劍明臉色一變,這銀龍劍不是凡兵利器,他拿到的時候也沒有拔出過,祝紅瘦一旦拔出來,說不定會有什麼異常,急忙阻止道:「祝姐姐,你且慢,茶館之上,萬兀拔劍,免得有什麼不好!」

祝紅瘦一愣,道:「什麼不好?」說時,一按機簧,只聽「錚」的一聲,半截劍身從鞘內滑了出來,一道刺眼的光芒乍然閃現,茶館上的人只覺眼前一亮,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祝紅瘦也察覺出銀龍劍的詭異,急忙將劍身推回鞘內,笑道:「這銀龍劍當真有些神奇。好,我不在這裡看,回去之後,我要仔細的捉摸捉摸。」

方劍明笑道:「對啊,回去之後,你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還能試劍呢!」

祝紅瘦眼珠一轉,向方劍明一抱拳,道:「弟弟,你把這麼好的一柄寶劍送給我,姐姐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只能拱手稱謝了!」

方劍明正色道:「祝姐姐,你何必見外,我與你情同姐弟,我送寶劍給你,只為了你是一個使劍高手,物盡其用。你怎麼對我這般客氣,你要是再這般客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不認我這個弟弟。」

「哼,沒想到你是一個這樣花心的人,早知道如此,我們就不來了!」一個嬌俏的聲音道。

祝紅瘦臉色一寒,向樓梯口看去。

方劍明心頭猛然一跳,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轉首一看,臉色大喜,站起身來,道:「怎麼會是你們?芸兒呢?阿毛怎麼了?」

一條身影飛也似的凌空飛了過來,方劍明將它抓在手裡,敲了它一個響頭,笑道:「你這小子是怎麼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是不是玩得太過頭了。」

一男一女從樓梯口走了過來,卻是卓靈,卓宏。

祝紅瘦冷聲道:「弟弟,他們是什麼人?」

卓靈走到近前,打量著祝紅瘦,眼中閃過一道異彩,嘴裡卻不肯認輸,道:「你又是什麼人?」

祝紅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想知道姐姐的名字,你得贏了我手中寶劍!」

卓靈氣得胸中怒火直冒,叫道:「祝紅瘦,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別自以為是,你當我不知道你嗎?劍谷有什麼了不起?我今天就要……」

祝紅瘦臉色冷如冰霜卓宏忙道:「妹妹,不可任性,朱小姐和方老弟可是朋友。」

卓靈道:「誰叫她這般說話,又不是我惹她的!」

祝紅瘦冷笑道:「剛才是誰先開頭?」

卓靈氣極,道:「你……」

方劍明見只有他們二人,沒有其他人,心頭一慌,焦急的道:「你們不要說了,卓大哥,芸兒呢?她和月兒怎麼沒有來,我昨天不是和她約好在這裡相見的嗎?」

第五卷 第三百章 老套的把戲

卓宏道:「方老弟,你先別慌,我們坐下來說話。」

四人落座之後,卓宏道:「本來我們是早就應該到的,但昨晚麒麟鼠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一直鬧肚子,到了現在才好,我們才來晚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看了蹲在一旁的麒麟鼠一眼,道:「這小子見到什麼好吃的東西就想吃,這次給它一點厲害常常,看它以後還敢不敢亂吃,那……」

卓靈道:「龍姐姐和月兒來不了了!」

方劍明心頭一驚,失聲道:「出了什麼事,怎麼會來不了呢?」

卓宏道:「方老弟,你別著急,沒有出什麼大事,昨晚龍小姐剛回來,慈航軒就有人來找她,昨晚二更天的時候就走了!」

卓靈道:「我師傅說此去慈航軒,路途遙遠,怕她們趕不到,就叫花兒同龍姐姐一起去了,我……」

卓宏一碰她的手,眨了眨眼。

卓靈道:「怎麼了?我說的可是實話啊,哥哥,你打我做什麼?」

方劍明臉色變了一變,沉思了一下,起身道:「不行,我得去慈航軒一趟。」就要下樓。卓宏拉住他道:「方老弟,你何必如此著急,沒有什麼大事的,說不定是龍小姐的師傅有什麼指示召回了龍姑娘,想必很快就會回來的。」

方劍明道:「不,你們都在騙我,倘若不是什麼大事,就不用如此匆忙,還叫白鶴同他們她們一起去。一定是慈航軒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我一定要去找她們,我不能……」

祝紅瘦雖然心中有些不痛快,但聽出了一些端倪,道:「弟弟,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慈航軒同我們劍谷同為四大隱門之一,地方隱蔽,內中高手眾多,什麼人敢去鬧事?再說了,你知道慈航軒在什麼地方嗎?」

方劍明毅然道:「我雖然不知道慈航軒在什麼地方,我可以去打聽,我相信天都伯伯他們一定知道!」

卓靈道:「不錯,我師傅的確知道慈航軒在什麼地方。」

方劍明喜道:「那好,卓靈妹妹,天都伯伯現在何處,我要去見他。」

卓宏道:「方老弟,你千萬不要亂了方寸,我這裡有兩樣東西,是龍小姐臨走前,托我交給你的,你看了之後,再做打算不遲!」

方劍明道:「什麼東西,拿來我看!」

卓宏從懷中拿出兩樣東西,分別是一封書信和一個瓶子,方劍明將他們拿過來,撕開書信,只見紙上寫著:「方郎:因慈航軒有事,故不能前來相會。不要為我著急,我和月兒很快就會回來。瓶子裡裝的是藥仙前輩煉製的吐火丸,你知道它的功用,現在就交給你了。麒麟鼠暫時歸還你了。你若要來找我,不必急於一時,武林大會過後可以來找我,我在後面詳細寫了慈航軒的地點。京城武林大會乃是一個好機會,希望你能在比武中取得一個好成績。方郎,你要是看了書信之後就來找我,那就是不聽我的話,我不會見你的,望你切忌,切忌……」後面便寫明了慈航軒的地點。

方劍明看了書信,心中稍寬,但又有些想不通,在這個節骨眼上,慈航軒會有什麼大事發生,非得叫回龍碧芸不可。

祝紅瘦見他發愣出神,冷哼一聲,道:「你還想去找你的龍姐姐嗎?既然你這麼關心她,那我就走了!」說著,站起身來。

方劍明忙道:「祝姐姐,不了,我要去找芸兒,也不急在此時。你不要走啊,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卓靈瞄了祝紅瘦一眼,道:「不用介紹了,我和哥哥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方劍明笑道:「你們知道祝姐姐,可是祝姐姐卻不知道你們的名字,這豈非不公平?」

卓宏拍手笑道:「不錯,方老弟說得對,在下卓宏,這是舍妹卓靈,見過朱小姐。」

祝紅瘦聽他口氣和善,又是方劍明的「好朋友」,對他們的一點成見也就煙消雲散了,抱拳回禮道:「祝紅瘦見過兩位,不知兩位師門是……」

方劍明壓低聲音道:「祝姐姐,他們是天都聖人的弟子!」

祝紅瘦心頭一驚,道:「當真如此?」

方劍明道:「我幾時騙過你了!」

祝紅瘦道:「天都聖人老前輩還活在世上?」

卓靈瓊鼻一哼,道:「我師傅內功深厚,現在身體還很健朗,再活幾十年也不是問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祝紅瘦笑道:「卓靈妹妹,你別見怪,我曾聽我師傅提起過天都老前輩,說他老人家與我的太師祖平輩論交,沒想到天都老前輩還在世上,果真是一個老壽星。」

卓靈道:「還有許多你想不到的呢!」

方劍明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喝茶,待會我們找一家酒店吃個便飯,我……」

突聽「咕咕」一聲肚鳴,四人一愣,目光望向了蹲在一旁的麒麟鼠,麒麟鼠儘管氣色不好,但聽到了吃飯,雙眼冒光,見大家都把目光看著它,急得抓了抓腦袋,指著肚子。

方劍明大笑道:「你這小子還不學乖,當心下次把你吃得站不起來!」

聊了幾句,準備要走。忽聽樓下傳來轟然叫好聲,方劍明道:「這些江湖賣藝人不知道有什麼功夫,居然博得了看客的喝彩。」

卓宏道:「方老弟,你可不要小看這些人,這些人中藏龍臥虎,有不少真功夫的人。」

方劍明將目光投下去,道:「我哪裡敢小看他們,三百五十六行,行行出狀元,我只是……咦,這人好生面熟,我好像在那見過……啊,對了,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淪落到來街頭賣藝!」

回頭起身道:「我們下去看看。」

四人一鼠起身下樓。

卓靈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耍把戲的罷了!」

方劍明道:「不然,我在裡面看見了一個人,你們猜這人是誰?」

卓靈道:「是誰?」

方劍明道:「他是……咳,我有些糊塗了,當日在石壁上,你們沒有來參加,想來不會知道他,但他能同飛鷹堡的副堡主一爭高下,武功不可小視,怎麼會出現在跑江湖賣藝的人裡面呢!」

祝紅瘦道:「這有什麼稀奇,人也有走霉運的時候。」

方劍明道:「不對,不對,這人個性生硬,怎肯在肩頭賣藝,我們上去看看!」四人擠進人群中,麒麟鼠更是仗著身形便利,率先入場。

只見場中立著一個相貌醜陋的漢子,一臉冰冷,身旁站著四條大漢,四人手中拿著刀,劍,搶,棍,分別對這醜臉漢子攻擊。這四人的兵器使得還行,比一般跑江湖賣藝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醜臉漢子一對死魚般的眼睛只是看著前方,一低頭,一彎腰,或者一抬腿,一縱身,人仍落回原地,四件兵器哪裡會落到他身上,看他的樣子,顯得極為輕鬆。

看客多是平民百姓,很少見過這等輕身功夫,紛紛喝彩,有人開始往托盤裡扔錢。一個身穿勁裝,腰間束著一根紅帶子,相貌英氣的大姑娘端著托盤,繞場一周,竟然得了不少的銀子。

方劍明拿了一錠銀子放在裡面時,那大姑娘又驚又喜,看了他們四人一眼,見他們的打扮,均是江湖人,但又同他們不一樣,暗自斷定這些人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當看到朱紅瘦時,連她這個大姑娘也不禁看得一呆。

「吱吱」麒麟鼠見人家大姑娘沒怎麼理它,不樂的叫了一聲。大姑娘低頭瞟了它一眼,見它前肢如人的雙臂一般抱在胸膛,坐在方劍明腳旁,樂了。

四條大漢用兵器招呼不到醜臉漢子,同時大吼一聲,捨了兵器,飛奔上來,去拿醜臉漢子。

醜臉漢子站在原地,讓他們將自己拿住,四人一起發力,想將醜臉漢子槓起來,哪裡知道醜臉漢子猶如生跟了一般,何曾動得了他半分。

突聽醜臉漢子大喝一聲道:「去!」

四條莽漢向四方飛了出去,看客變色叫道:「飛走了,飛走了!」正待去找這四人的蹤影,只見醜臉漢子雙掌一搓,吐氣開聲的道:「回來!」

雙手左右劃個半圓,「呼呼……」四聲,四條大漢從人群頭頂又飛了回來,直立立的站在場中,臉不紅,氣不喘,向四方連連抱拳。那醜臉漢子眼睛也不眨一下,抱了一下拳,退了下去,看客發出震天動地的巴掌聲,又往場中扔錢。

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想不到半年不見,他的武功竟然增進如斯,飛鷹堡的副堡主看來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他是怎麼修練的?」

祝紅瘦臉色一變,道:「好一個『回風拂柳』!這人的武功早已超出了一流高手境界,怎麼會在跑江湖賣藝的人中,此事看來當真有些古怪!」

卓宏道:「方老弟,你說他曾經在石壁上出現過?」

方劍明道:「是的!」

卓宏道:「能上得石壁的人,無一不是江湖好手,現在見到他這一手,連我也自愧不如,怎麼會……」

卓靈道:「你們看,要發生麻煩了!」

話剛一落,只聽有人惡聲惡氣地道:「閃開,閃開,再不閃開,就打斷你們的腿!」隨著話聲,四條相貌兇惡打手模樣的壯漢推開人群,讓出一條路來,雙手往胸膛一抱,冷冷的看著場中。

跟著,一個滿臉邪氣的錦衣青年和一個尖臉漢子走了進來。

那錦衣青年往場中看了一眼,眼光一亮,看到了大姑娘,朝尖臉漢子丟了一個眼神。尖臉漢子心領神會,從懷中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隨手一扔,銀票飄到地上。尖臉漢子嘿嘿一笑,道:「這是我家公子賞給你們的銀兩,還不道謝?」

那醜臉漢子眼皮睜了一睜,又閉上了眼睛,有幾個跑江湖賣藝的漢子臉色大怒,卻被一個像領班的半百老者喝住了,然後向這些人笑道:「謝大爺看賞,盧五,你過去拿起來,記得要向公子道謝!」

一個漢子滿臉不樂意,但仍然走了上去,彎下身子去揀銀票。一隻大腳猛然踏了上來,將銀票另一角踩住,大漢抬頭一看,見是那四條打手中的一位,臉色一怒,道:「你這是幹什麼?」

打手冷笑一聲,道:「幹什麼?我家少爺還沒發話呢,你急什麼?」

盧五道:「你們……」就要站起身來暴打對方,那老者道:「盧五,你幹什麼?」

盧五聽了,只得忍氣吞聲,放棄了。

那錦衣青年「嘿嘿」一笑,道:「本公子也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只要那個小妞兒來要,其他人嗎,都不行!」

大姑娘氣得俏臉通紅,往那醜臉漢子看了一眼,見他半閉著眼睛,不聞不問,跺了一下腳,拉著老者道:「爹,我不去!」

老者壓低聲音道:「萱兒,不要使小性子,你就上去吧,爹答應你,他要是敢亂來,我們就對他們不客氣,然後就離開這裡!」

大姑娘道:「這可是你說的啊,不許反悔!」低著頭,走了上去。那大漢依然踩著銀票,大姑娘杏眼一瞪,道:「你還不把你的臭腳拿走嗎?你不放開,我怎麼拿錢!」

大漢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那錦衣青年。

錦衣青年眼珠一轉,走上來,色迷迷的看了一眼大姑娘。大姑娘瞪了他一眼。

錦衣青年笑道:「小娘子,你既然是跑江湖賣藝的,想必也會幾手武功,你想要這張銀票,只要你能將我這家奴打敗,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不僅如此,我還在加五百兩,哈哈,你看如何呢!」

說著,伸出狼爪,去抓大姑娘的香肩。大姑娘粉臉一怒,往後退了一步,叫對方落空,喝道:「你幹什麼?不要動手動腳的,小心我對你不客氣,把我惹怒了,不管你是什麼人,我照打無誤!」

尖臉漢子狐假虎威的道:「大膽,竟敢這般對我家公子這樣說話,你有幾個腦袋!」

錦衣青年笑道:「別嚇壞了小娘子啊,小娘子,你看怎麼樣?」

大姑娘雙眼噴出怒火,正待發作,卻聽有人怪聲笑道:「這年頭啊,怎麼竟是這種不像公子哥兒卻硬充公子哥兒的人,哎,老天啊老天,你也不睜開眼來瞧瞧,這是什麼世道!」看客都是一愣,順著聲音處望去。

只見人群外,一顆大樹頂上坐著個一臉嬉笑的老頭。

方劍明見了他,臉色一喜,心頭暗道:「啊,想不到笑前輩也來了京城!」

卓靈滿臉歡喜,叫道:「笑……」

那笑老頭一瞪眼,嘻嘻笑道:「笑什麼,是不是見我老人家長得很好笑啊,我可告訴你們,別看長得很好笑,話可不好說。」

卓靈道:「你……」

卓宏伸手一拉她,低聲道:「妹妹,不要道破笑叔叔的身份,且看他怎麼懲治這些壞胚子。還好笑叔叔來的是時候,不然我就要出去教訓教訓他們!」

卓靈道:「不錯,這些人真是壞死了,我正要出去教訓一下,笑叔叔怎麼也到了京城?不知道其他幾位叔叔到了沒有?」

祝紅瘦不認識笑老頭,見他旁若無人的坐在樹上,居高臨下向下觀看,很多路人都停下腳步,好奇的看著他。他腰間掛著一柄古里古怪的兵器,有些像是鐵叉。

方劍明見了那件兵器,臉色一變。

祝紅瘦道:「弟弟,你認識他嗎?他腰間的兵器是什麼寶貝,怎麼這般奇怪?」

方劍明有些疑惑的道:「奇怪?金蛇叉不是在芸兒那裡嗎,怎麼到了笑前輩身上,難道芸兒遇見了笑前輩?」

祝紅瘦正待要問他這個老頭是誰,只見那錦衣青年抬頭看著笑老頭,怒道:「你是何人,怎麼爬到樹上去了,你給本公子下來!」

笑老頭嘿嘿一笑,道:「這樹又不是你家的,我要爬便爬,你管得著嗎?」

那尖臉漢子走到樹下,仰著頭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家公子叫你下來,你要是膽敢不聽,小心打斷你的腿,叫你不得好死!」

笑老頭哈哈笑道:「你家公子在那裡?我怎麼沒有看到?」

尖臉漢子伸手一指青年,道:「喏,這就是我家公子!」

笑老頭一愣,道:「他就是你家公子?不對啊,我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公子樣兒,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尖臉漢子一怔,看了看青年,面露疑惑,道:「我認錯人了?我怎麼會認錯人呢,你這笑老頭怎麼這般說話,我家公子怎麼不像公子了?」

笑老頭道:「這你就想不到了吧,你叫你家公子過來,讓我來告訴他。對了,只許你家公子過來,其他人等,一概不許,想要知道答案,就乖乖的走過來,向我老人家請問,我老人家要是高興,說不定就告訴你們!」

尖臉漢子道:「這……」

青年勃然變色,怒道:「好你個老不死的,竟敢消遣你家大爺。張龍,趙虎,給我上去,把他拿下來,抓到府裡,我要叫他知道得罪了本少爺是什麼後果。」

隨著他一聲令下,四個大手中分出兩個飛撲到樹下。這樹高有三長,笑老頭就斜坐在樹桿上,離地面也有兩長多高。

大姑娘見這些人要去對付笑老頭,粉臉一怒,正要上去動手。老者伸手拉住了她,低聲道:「看看再說。」

大姑娘急道:「爹,你看這位老人家是為了我們,才得罪他們的,他這般年紀了,萬一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可如何是好?」

老者道:「這位老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大樹,連我也瞞住了,武功高深莫測,這些人不會是他的對手!」

只見一個大手仰首看著樹上的笑老頭,大喝道:「老頭,給我乖乖的下來,不然待會叫大爺捉住了你,大爺非得叫你知道什麼叫做厲害不可!」

第五卷 第三百零一章 醜漢

笑老頭笑道:「怎麼?你上不來嗎?虧你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既然上不來就算了,我不勉強你。哎……前些日子我家小孫子也是爬樹,一不小心就給摔斷了腿,你們可不要……」

張龍,趙虎一聽,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一聲如猛虎上山,左右一縱,騰身而起,向笑老頭撲了上去。

兩人人在空中,雙手齊出一抓,就去拿笑老頭的肩頭。

笑老頭臉色一慌,雙手連搖,道:「不好了,不好了,要打人了,想不到你們兩個小子還會飛啊,我的媽呀,人老了,打不過你們……」一個倒栽蔥,頭下腳上的載了下來。

他的速度也不是很快,不過剛巧躲過了兩人的飛爪。【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兩人一見,變爪為掌,在樹身上一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樹猛然搖動起來,頓時掉下不少枯枝和數十片落葉。路人躲避不已,二人身軀一縱,凌空一翻,落在了地上。

人們都在擔心笑老頭會摔得頭破血流,有人禁不住大叫了起來。誰知笑老頭的腦袋落到地上時,他的人恰似倒豎蜻蜓一般,宛如定了身般動也不動,一對眼珠故碌碌一轉,表明他沒有沒有事。

眾人見了他這一手好功夫以及怪姿勢,紛紛拍手叫好。

張龍,趙虎一見,臉色狂怒,一左一右飛奔而到,來抓笑老頭。

張龍一招「猛虎下山」,雙掌一拍,勁風如雷,往笑老頭腰間擊去。趙虎左拳一摜,猛然攻向笑老頭臀部。

眼看這兩招就要擊中笑老頭,突聽笑老頭一聲怪笑,眾人只見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啪嗒」一聲,張龍,趙虎腰間的褲袋陡然斷裂,褲子往下直掉,露出一白一籃底褲。<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兩人心頭一涼,臉色通紅,提著褲子往後急退,生怕笑老頭再把底褲帶弄斷,這個丑就出到家了。

張龍驚駭的道:「天……你用的是什麼功夫,你……不是人,你是……」

笑老頭仍然倒立在原處,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怪聲笑道:「我不是人是什麼?」錦衣青年見了,臉色一變,喝道:「都是一群飯桶!連一個老傢伙都對付不了,本公子還養你們做什麼?給我閃開,看本公子怎麼來拿他!」說著,將長衫下擺往腰間一別,大步走了上來,看他走路的神態,武功頗為不賴。

錦衣青年飛奔到笑老頭身前一丈之極,驀然雙腳離地而起,雙掌朝笑老頭大腿擊去,動作之快,不讓奔馬,眨眼即到。

只聽「砰」的一聲,一道人影飛射出去,人在空中連翻了八個觔斗,落下地來,卻是錦衣青年。

錦衣青年臉色略顯凝重,一咬牙,惡聲惡氣的道:「好呀!想不到你這個老傢伙功夫滿硬的,既然你來真的,休怪本公子對你不客氣了!」

雙手往後一抄,拿出一根鐵鏈出來,「呼呼」在手中轉動,一甩,手一抖,鐵鏈呼嘯著,帶起一股狂風,向笑老頭腰間纏去。

笑老頭嘻嘻笑道:「你手中的玩藝也算是鐵鏈嗎?」

錦衣青年冷笑道:「是不是鐵鏈,一試便知!」

笑老頭道:「好!」

鐵鏈一纏,笑老頭不躲不閃,當即給纏住了。賣藝老者見了,臉色一變,其他幾個賣藝漢子和大姑娘都禁不住擔心的叫了起來,道:「小心!」,唯獨那醜臉漢子半閉著眼睛,視若不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下有這些仗勢欺人的傢伙好看了!」

話剛一落,笑老頭的身形猛然破空飛起,越飛越高,而且還是旋轉著朝天上飛。這幾下快如閃電,錦衣青年剛發現不妙,就給拉著飛上了半空,一時只覺天旋地轉,分不出哪裡是天,哪裡是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錦衣青年只覺屁股一痛,撞在硬梆梆的地上,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笑老頭飛上半空之後,又猛然朝下三丈外落下,雙腳著地之時,也正好是錦衣青年屁股吻地之際。

笑老頭身上拿著兩截鐵鏈,哈哈大笑,隨手一扔,一截鐵鏈飛出,將另外兩個飛奔過來的打手擊到在地,隨後雙手一分,另外一截鐵鏈宛如豆腐一般,即刻被拉成無數截,笑道:「這哪裡是什麼鐵鏈,分明就是哄小孩子玩的東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喜歡玩這玩藝?」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那尖臉漢子嚇得險些尿了褲子,想到這根鐵鏈曾經打碎一塊大石,卻被笑老頭輕輕鬆鬆扯斷,要是笑老頭在他脖子上那麼一扯,他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看,急忙撒腿就跑,去搬救兵。

笑老頭扭頭看見,雙腳一點地面,如一道輕風,落到了尖臉漢子身後,笑道:「怎麼?你要去哪裡?」

話猶在耳,尖臉漢子回頭就是一掌,誰知一掌劈空,那裡有笑老頭的人。腦後有人笑道:「我在這裡呢,你沒看見嗎?」

尖臉漢子飛奔的姿勢陡然一翻,翻了一個空心觔斗,背部狠狠地砸在地上,疼的叫道:「哎喲,我的娘親呀,疼死我了……哈哈……」痛聲變為笑聲,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手舞足蹈,笑聲不斷,看得眾人人驚奇不已,還道他是摔懷了腦袋。

笑老頭倒背著手,笑嘻嘻的走到那錦衣青年身邊,蹲下身子,道:「你是王振的乾兒子吧?回去告訴王振,讓他少陷害忠良,多行不義必自斃。」

那錦衣青年爬起身來,面如土色,道:「好你……你……你是……」

笑老頭一瞪眼,嚇得錦衣青年顛了一跤,屁股更痛。

笑老頭道:「我老人家也不用告訴你我是誰?你看我這副尊容,金字招牌,天下又有誰生得這般模樣?你給我記住你,下次看見你在京城胡作非為,我就把你的腦袋當作鐵鏈……」雙手作勢欲分。

錦衣青年哭喪著臉道:「不敢,不敢,下次再也不敢了!」

笑老頭喝道:「滾!」

錦衣青年在那兩個繫好了褲帶的打手扶持下,沒命的飛逃,另外兩個打手從地上爬起來,拉起大笑不止的尖臉漢子就跑,去了十數步,想到什麼轉過頭來,惶恐的看著笑老頭。

笑老頭道:「這種人最令人討厭,讓他多笑一會,半盞茶過後就好了,回去告訴他,下次若再為虎作倀,我就讓他笑破斷腸!」

兩個打手扶著尖臉漢子飛快離開,眼看就要走得沒影,不知道遇見了什麼人,三人就如耍把戲一般,同時往後一翻,人在空中轉了一圈,摔到在地,那尖臉漢子一蹦而起,瘋子一般哈哈大笑。

兩個打手爬起身來,也不知道向什麼低頭求饒了幾句,扶著尖臉漢子灰溜溜的走了。

眾人瞧得稀奇,只見一個神氣活現的老頭大步流星直街頭走了上來。

方劍明見了此人,臉色驚喜,暗道:「怎麼會是他?哎呀,我可要去見見他老人家,自從上次見面之後,我們許久沒有碰面了,不過……」

這時,賣藝一行走了上來,向笑老頭連聲道謝。笑老頭連連搖手,笑道:「適逢其會,適逢其會。」

那醜臉漢子也走了過來,向笑老頭注視了一下,突然低頭抱拳。

笑老頭哈哈笑道:「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

醜臉漢子道:「那日在石壁上,多謝前輩出手相助,今日你老又……」

突然,大街那頭傳來轟然腳步聲,有人驚慌的叫道:「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賣藝老者臉色一變,道:「前輩,有什麼話,我們到前面去說。」吩咐幾個大漢飛速拿起賣藝得家什,朝大街另外一頭飛奔而去,笑老頭向方劍明等人擠了擠眼睛,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跟著去了。

卓靈跺了踱腳,嬌嗔道:「笑叔叔見了我們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就給這些人走了,難道他不認識我們了嗎?」

卓宏笑道:「妹妹,笑叔叔行事一向奇特,我想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追上去看看!」

四人施展輕功,腳底如生了風一般,追了上去。

剛走出不遠,身後傳來人追來的腳步聲,方劍明心頭一奇,聽出這腳步聲的人輕功不在他們之下,回頭一看,還沒看清是誰,只聽「哈哈」一聲大笑,一條人影猶如蒼鷹一般凌空一縱,向他們撲了過來,還大聲叫道:「主人,你讓我好找,終於讓我碰見你了!」

來人來的好快,說到就到,方劍明聽了,滿臉歡喜,正要開口,就聽得祝紅瘦的聲音冷冷道:「你是什麼人?膽敢追我們,去!」

反手一掌擊出,一道勁風捲向來人。

來人輕聲叫了一聲「咦!」,急忙身形一頓,左掌一拍,掌風回擊而出。兩道掌風相遇,發出一聲「轟」巨響,祝紅瘦身形晃了一晃,來人哈哈一聲長笑,人影一翻,落在了方劍明身旁,大叫道:「好功夫,姑娘,你年紀輕輕,內力就如此深厚,佩服,佩服!」

祝紅瘦冷哼道:「你還要來嗎?」

來人一聽,顯得意氣風發,狂笑道:「來!當然要來,我……」

方劍明將來人一拉,道:「李前輩,都是自己人,你們就不要比了,我們還有事!」來人是武狂。

武狂臉色一沉,道:「主人,你這麼稱呼我,可是看不起我?」

方劍明慌道:「哪裡的話,上次我們比武,不過是互相切磋而已,李前輩不要……」

武狂道:「主人,什麼都不要說了。人生於天地間,就要言而有信,我既然輸給了你,我就做你的奴僕!」

「好!好一個言而有信,李前輩,小女子真是佩服你!」卓靈讚道。

方劍明苦笑道:「卓靈妹妹,要不是你上次多事,也不至於讓……」

卓靈小嘴一噘,道:「你怎麼怪我呢,人家李前輩都沒說我什麼,你怎麼說我多事啦!」

武狂哈哈笑道:「就這麼說定了,你看得起我武狂就叫一聲李大哥,前輩二字休提,反正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為主人,可不管別人怎麼想!」

方劍明無法反駁,只好道:「那好,我以後就叫你為李大哥了!」

卓靈道:「那怎麼行呢?我們叫你李前輩,方大哥叫你李大哥,我們豈不是要晚了方大哥一輩。」

武狂大笑道:「那你們也叫我一聲李大哥吧!」扭頭看了一眼祝紅瘦,道:「請問姑娘芳名?」

方劍明介紹道:「她是我的結拜義姐,江湖人稱『媚笑劍』的祝紅瘦!」

武狂一怔,暗道:「主人的朋友怎麼都是些娘們,而且都是大有來頭的人。」向祝紅瘦笑道:「原來是劍谷的朱小姐,幸會,幸會,武狂有禮了。」

祝紅瘦見他是方劍明的「朋友」,雖然剛才兩人對了一掌,但並沒怎麼放在心頭,聞言道:「原來是名震武林的武狂前輩,幸會,幸會!」

武狂看向方劍明,道:「主人,你追這些賣藝的人做什麼?」

方劍明道:「你一會就知道了!」

追了半刻,轉入一條幽靜的巷子內,深入二十多丈,前面的人扭身走來,笑老頭嘻笑著走在最前。

五人放慢了腳步,兩邊的人在巷子裡碰面,笑老頭一臉嘻笑,走上來笑道:「你們怎麼追上來了?可別讓官兵看見了你們的行蹤!」

卓靈道:「笑叔叔,你這是小看我們了。」

笑老頭哈哈一笑,道:「你這淘氣鬼。」看著方劍明,道:「方小子,見了我,你一定很奇怪吧?」

方劍明道:「我沒想到笑前輩會在這裡出現,當然奇怪!」

笑老頭搖了搖頭,道:「你奇怪的恐怕不是這個,你奇怪的是這個。」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金蛇叉。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笑前輩,你果然厲害,我心裡想些什麼,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賣藝老者等人走了上來,道:「黃昆等人見過五位。」

方劍明忙道:「不敢,不敢,老丈切莫客氣。」

笑老頭看了朱紅瘦與武狂一眼,道:「這兩位是何方朋友,方小子,快快給我介紹介紹!」

方劍明當即給他們做了介紹,同時把自己與卓家姐弟的姓名說了出來。

笑老頭微微一驚,道:「原來是你們啊,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名叫黃娟的大姑娘眼睛一亮,驚喜地道:「原來是你們啊,難怪我心中一直把你們視作大人物,方少俠,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

黃昆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讓你們見笑了!」

黃娟不依的道:「爹,人家都十八歲了!」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那醜臉漢子死魚般眼睛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嘴角輕輕的一揚,好像是在笑,黃娟偷偷看見了,臉上露出了一絲甜笑。

黃昆道:「各位,前面不遠就是我們所住的客棧,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客棧一敘。」

笑老頭擺了擺手,道;「我就不去了,我還要去見一些朋友!」

卓靈道:「那你怎麼有閒功夫跑到這裡來。」

笑老頭伸手一指醜臉漢子,道:「當然是為了他啦。」

醜臉漢子一愣,他平時雖然少言寡語,但此刻忍不住問道:「笑前輩,你這話怎麼說?你找我有什麼事,若有差遣,赴湯蹈火,在若不辭。」

笑老頭朝黃坤使了一個眼色,黃坤會意,叫出兩個弟子,到巷子兩頭把守。笑老頭看著醜臉漢子,道:「也沒有什麼事,我想問問你,你的師父可是陝北道上江湖人稱鐵叉王的金大通。」

醜臉漢子臉色大變,驚道:「這……前輩怎麼知道?」

笑老頭道:「你別問我從來打聽來的,我再問你,你師父既然號稱鐵叉王,為什麼沒有傳你鐵叉功夫,而你只學了他第二手絕活鉤法,怎麼,你的鉤呢?」

醜臉漢子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自從上次在石壁上被飛鷹堡的鄭可莊打敗之後,我發誓再也不用鉤。」

笑老頭道:「那你用什麼?」

醜臉漢子道:「我什麼都不用,如今我差不多找到了我尋找多年的答案,我用不著使用兵器了!」

眾人都不知道他所說的答案是什麼,笑老頭道:「我不知道你找到了什麼答案,我只問你,鐵叉王既然是你的師父,你為何要殺他?」

醜臉漢子渾身發出一股可怕的煞氣,臉上那條劍痕猙獰,他的雙拳緊緊握著,身形搖搖晃晃。

黃娟趕上一步,將他扶住,道:「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醜臉漢子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將張娟推開,道:「我沒事。」看著笑老頭,道:「笑前輩,你的消息真靈通,我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料還是有人知道了。不錯!鐵叉王的確是我殺的,笑前輩若想追究此事,我還有一條殘命,任由前輩拿去。」

笑老頭道:「你不要誤會,我怎麼會為鐵叉王這種偽君子出頭呢,我想問你,你究竟會不會鐵叉功夫?因為鐵叉王是死於鐵叉功之下。」

醜臉漢子臉色變了數變,突然「哈哈」大笑了幾聲,這笑聲笑得好奇怪,竟藏著無盡的痛苦,無限的驕傲,他臉上的那條劍痕,愈發猙獰。

只見他猛然提起拳頭,狠狠地在牆上打了一記,拳頭深深餡了進去,他臉上沒有半分疼痛之色。

第五卷 第三百零二章 草鞋絕美女子

黃娟花容失色,心痛的道:「大哥,你不要這樣,笑前輩,請你不要再逼問他了!」

笑老頭並不理會,一張笑臉顯出凝重之色,向黃昆遞了一個眼色。黃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緊逼醜臉漢子,但人家方才出相助,對己有恩,想來決不會害醜臉漢子。

黃昆將兒女拉到身後,道:「笑前輩自有分寸,你們都不要說話,我相信他會處理好此事的!」

笑老頭扭頭去看醜臉漢子,道:「鐵叉王真要是你殺的,那麼你的鐵叉功夫沒有理由高不過他,令人奇怪的是,你為何要捨鐵叉而用金鉤,金鉤並不是你的強項!」

醜臉漢子臉色扭曲起來,突然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狼般呻吟了一聲,喉間嘶啞的叫道:「為什麼?哼哼,為什麼?因為鐵叉王這老賊是殺我一家的仇人,我拜他為師,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將親手殺了他!」

黃娟臉色蒼白,剛要說話,笑老頭連忙以眼色制止。頓時,整個巷子裡無半點聲息,眾人默默的看著這醜臉漢子。

過了一會,醜臉漢子將手從牆裡拿出來,那隻手掌血肉模糊,但他臉上只有恨意,根本沒有一絲疼痛之色,彷彿這隻手並不長在他身上。

醜臉漢子露出一副回憶的表情,緩緩道:「我永遠不會忘記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只要我一閉上眼,我家人的慘死就立刻顯現在我眼前。

我家本是一戶富戶,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知道我父母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會得罪人。

但是,有一天卻來了一群馬賊,一把火將我家燒了,家中上下一共二十三口人,除了我之外,均慘遭他們的毒手,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們狂笑殘忍的樣子,領頭的人就是鐵叉王那老賊。

我發誓一定要他們血債血換。

我四處尋求名師,想學成高深的武功,報了血海深仇,但是我失敗了,武功高過老賊的人,不願意收我為徒,想收我為徒的武功卻又不高,上天是存心與我作對,好,既然沒有高人願意收我為徒,我就拜在老賊的門下。哈哈,這老賊那裡還會認得我是誰?

我在老賊府上過著忍辱負重,異常艱難的日子,每一天都在計算著怎麼殺了老賊,可惜那老賊老奸巨滑,始終不肯傳授最拿手的鐵叉功夫給我,我只有偷學,為了偷學他的鐵叉功,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哈哈,你們看見沒有,我臉上的這條劍痕,就是我十八歲那年,鐵叉王的女兒用劍扎的,她一邊扎我一邊還要我忍著疼痛說好。

為了報仇,別說在我臉上扎一劍,就是在我身上扎個三刀六洞,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黃天不負苦心人,機會來了,八年前的一個深夜,我自忖自己的鐵叉功能擊敗老賊,我便去找他算帳,用鐵叉功殺了他,沒想到我偷學的鐵叉功比老賊還要狠毒!還要厲害!

我怨恨老賊殘害我一家,一不做二不休,就將他府上的親人全殺了,更不會放過他的女兒我殺了老賊就去找當年殺我一家的幫兇,那些幫兇的武功怎麼會是我的對手。我只用金鉤就將他們殺死報了仇。自此以後,我就沒有用過鐵叉,我學鐵叉功是為了殺老賊,老賊既然伏誅,我又何必在用鐵叉?這鐵叉功畢竟是老賊的功夫,我不想再使用。前輩,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嗎?」

他一路說下去,臉上早已掛滿了淚水,說到後來,臉上的殘忍之色全然無蹤,換成了一種舒心,彷彿就在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他那死魚般的眼睛也不在死板,而是充滿了一種異樣的神采,笑老頭正要他這樣,見他站直身子,雙眼閃著精光,緊盯著自己,哈哈一笑,道:「好,很好,這鐵叉王當真該殺!你的心裡應該暢快多了吧?」

醜臉漢子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地,道:「前輩,你……」

笑老頭將他拉起,笑道:「起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可以向我下跪。我這麼做,不過是成全一個有志氣的人罷了!」

眾人聽得心中感慨不已,既同情他的遭遇,又敬佩他的堅忍,黃娟更是聽得哭了起來。方劍明想起自己的養父母也是被馬賊所害,但至今不曾探得任何消息,更加難過。

醜臉漢子將隱藏心靈深處的話說了出來,臉上也顯得生氣多了。這些事一直留在他心底,本是他一人獨自承受的,但如今說給別人聽後,心中的那種怨氣自然消散了不少。

黃娟見他轉眼之間就如變了一個人,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見他拳頭仍然滴著鮮血,急忙拿出白布為他包紮,醜臉漢子沒有推遲,看著黃娟,臉上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笑老頭徹底的放心了,扭頭對方劍明道:「方小子,事到如今,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為什麼要找他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目光掠過他腰間的金蛇叉,心頭一動,恍然大悟的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哈哈,這敢情好,簡直就是好極了。」

笑老頭解下腰間的金蛇叉,走到醜臉漢子身前,道:「你看清了,這不是一般的叉,而是金蛇叉,你別問我從那裡得來,現在我要交給你,以後你就是他的主人了!」

醜臉漢子那裡敢收,慌道:「前輩,你對我的大恩我還沒有報答,怎敢在接受此等寶貝?你老還是……」

笑老頭眼睛一瞪,道:「你接是不接,不接就是瞧不起我!你看著辦。」

醜臉漢子還在猶豫,黃昆在一旁道:「既然笑老執意要送給你,你就接收了吧,現在你從痛苦中走了出來,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我們都希望你能為武林作一番貢獻。」

醜臉漢子聽了,只好接過金蛇叉。叉一入手,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和金蛇叉似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他不由自主的輕輕一揮手,金蛇叉發出一聲歡快的呼嘯。

醜臉漢子喜道:「好叉,真是一把好叉!」

笑老頭點了點頭,回過頭去,向方劍明等人擠了擠眼睛,動作滑稽,麒麟鼠見他怪模怪樣,「吱吱」大笑起來,立在原地一連翻了好幾個觔斗,指著笑老頭捧腹狂笑,笑聲未畢,一股清風襲來,好個麒麟鼠,陡然一個鐵橋板,一條人影從它身上縱了過去。

笑老頭的聲音「嘿嘿」笑著,聲音飄在空中,道:「老頭的事辦完了,這就去會老朋友去了,方小子,武林大會上就看你的表現了!」

眾人沒有料到他說走就走,醜臉漢子急道:「前輩,你還沒有問晚輩的姓名呢?」

方劍明回身叫道:「前輩那裡去?」

桌靈跺腳道:「笑叔叔,你要走我也不會攔你啊,但是我師父……」

笑老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道:「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們住在何處。老頭我要去逍遙快活。小老弟啊,你的心魔既解,我又何必問你姓名?他日江湖有難,希望你能為維護武林正義添一分力!」

醜臉漢子大聲叫道:「前輩,晚輩名叫厲天,前輩的話,晚輩一定銘記於心!」也不知道笑老頭聽見了沒有,反正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這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說出他的名字,他在賣藝的那些日子裡,也沒有向任何告訴他的姓名,黃娟稱他為大哥,其他人則是「你」字來稱呼。

笑老頭走了,方劍明等人則告辭而去,本來黃娟父女,厲天想邀請他們到客棧裡小敘一番,但祝紅瘦聲稱有事要走,桌靈,桌宏也要回去。他們也不好再挽留。

走出巷子,桌靈看了祝紅瘦一眼,對桌宏道:「哥哥,我們也該回去了,師父在等著我們呢,我們待在這裡,也顯得多餘。」

桌宏一愣,道:「師父等我們做什麼?」

桌靈瞪了他一眼,拉起他就走,道:「你連師父的話都忘了?看你回去師父怎麼說你,方大哥,我們走了,明天再見!」

桌宏被妹妹拉得飛快,回頭叫道:「方老弟,祝小姐,李前……大哥,我們走了,明天見!」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街一頭,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這鬼丫頭搞什麼鬼?把他哥哥拉得快要飛起來了。」

武狂哈哈笑道:「這小丫頭心眼多著呢,連我都吃過她的虧。」

祝紅瘦嘴角微微一笑,道:「她是心中有氣,見不得你和我在一塊,好吧,我也要回去了,師父還等著我把銀龍劍拿回去給她過目。方弟,李前輩,我先走一步,你們慢聊!」

祝紅瘦走後,二人邊走邊聊,他們反正也沒有什麼事,不急著回去,麒麟鼠跟在後面,「吱吱」叫著,突然咬住了方劍明的小腿,方劍明回頭一看,見它抱著小肚子,做了一個想要吃飯的樣子,忍俊不住。

武狂看得哈哈大笑,樂道:「主人,你看它餓了,我們找家酒店用餐吧!」

方劍明笑道:「別管它,不用急,碰到酒店我們再進去不遲。」

麒麟鼠翻了一個白眼,作暈倒裝,可惜二人都轉過身去,沒有看見,恨得麒麟鼠暗自磨牙。

方劍明問起武狂這些日子的行蹤,武狂歎了一聲,原來自從高不興死後,武狂少了一個知己,頓覺人生無常,他特意到深山大澤去修行。在山中待了一段時間,聽聞京城的武林大會,料想方劍明會來參加,於是便也趕到了京城。

兩人正說著,後面突然傳來悅耳的鈴聲,那鈴聲好不奇怪,明明是在後方想起,但聽在外人耳中,只覺是在四周響起。

二人愣了一下,便聽出了鈴聲是在身後,不約而同的回過身一看。

但覺眼前一亮,一個明艷照人的絕色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十丈開外,這女子的穿著相當希罕。腳下竟是一對草鞋,露出一截雪白晶瑩的小腿,她的手腕上掛著一對鈴兒,走動時,一擺手,就會發出響聲,肩上背著一柄劍。

二人看到這女子時,心頭都是一驚,心下思忖這女子怎麼生得這般動人,清純脫俗,就如白雪一般,論姿色,並不在江湖八美之下,莫非她是八美中的一位當對方走近三丈時,二人看清了她身後的那柄劍,那居然是一把木劍,二人心頭更是大驚。

草鞋絕美女子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蹲在方劍明腳邊,有些色迷迷看著她的麒麟鼠,眉頭微微一皺,道:「我問你們,於府怎麼走?」

二人都是一愣,想不到她會問話。

方劍明微笑道:「敢問姑娘,所問的於府是那個於府?」

草鞋絕美女子道:「廢話,還有那個於府,京城有幾個於府,當然是于謙於大人府上!」

武狂不等方劍明說話,哈哈一笑,道:「對不起,於大人府上我們不知道在那裡,你另找人詢問,小姑娘,問話可不是這麼問的!」

草鞋絕美女子眉兒一挑,道:「不這麼問要怎麼問?」

武狂冷笑道:「至少要帶一個請字,否則……哼哼」

草鞋絕美女子道:「不帶請字便待怎地?」

武狂道:「否則就算我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草鞋絕美女子冷聲道:「你敢!」

武狂一愕,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小姑娘,你有種,我活了這麼這大把年紀,你還是第一個這麼對我說話的人,要不是看在我主人的份上,我就要讓你看看我敢不敢!」

草鞋絕美女子眉頭一皺,道:「你主人是誰?」

武狂指著方劍明道:「就是這位。」

草鞋絕美女子瞟了方劍明一眼,道:「你是這老頭的主人?我再問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於府在那?」

方劍明道:「不瞞姑娘,在下確實不知於大人府上怎麼走,於大人的名聲傳遍大江南北,我想姑娘不如……」

還沒說完,草鞋絕美女子截口道:「不知道便不知道,怎地如此多話,你們兩個還有這小畜生,給我閃開,讓我過去!」

方劍明聽了,倒沒怎麼樣,麒麟鼠氣呼呼的不再去看她,武狂聽得心頭一怒,按住怒火,道:「小姑娘,你好威風啊,你是那個門派的弟子,你家大人就是這麼叫你做人……」

一道寒風迎面罩向武狂臉龐,武狂還沒來得及說完,急忙住口,一個「倒捲殘雲」,飛出了三丈外,之後便是一聲鈴響。

草鞋絕美女子的左袖險些擊中了他的臉龐,要不是他閃躲得快,恐怕就要出醜。

方劍明見了這一手,倒吸一口涼氣。

武狂是何等人物,論武功,當今天下,除了天榜,地榜之類的人物外,還有誰能叫他吃悶虧。這女子身在數丈外,也不知道使的什麼身法,一晃便到,一出手就急如閃電,武狂剛退,她的人又退回到了原位,就如沒有動過一般,還有那鈴聲竟然在動手之後才傳到人的耳鼓裡,這份能耐,足以震動天下。

武狂心中的震驚比方劍明還要更多,他雖然看出這女子武功不錯,但沒料到會不錯到如此境界,同時這也激起了他好勝之心,打算同這女子好好的打上一場。

可惜他的打算只是一廂情願,草鞋絕美女子眼中冷芒一閃,道:「倒看不出來你還有這般好的武功,今天本姑娘沒空跟你打,改天我遇見你了,要好好和你打上一番!」說完,舉步就走。

武狂「哈哈」笑道:「小姑娘,何必改天?不如我們今日就在這裡動手切磋,我……」

方劍明聽了,急道:「李大哥,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位姑娘……」

草鞋絕美女子道:「你不用說了,我說了不打就不打,我還有事,沒耐心聽你們說話!」

話聲未了,只聽有人怪聲笑道:「嘿嘿,小姑娘的,是不是這兩個人欺負你?讓我們來替你教訓教訓他們。」

隨著話聲,一群扶桑武士走了上來,帶頭的是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漢子,腰間掛著一把長刀。

這群扶桑武士見了草鞋絕美女子這等美人,都睜大了雙眼,眼中閃現貪婪的光芒,放肆的打量著,更多是時候是看著人家那對玉足。

和服中年漢子要比其他人鎮定,走到近前,冷哼了一聲,其他扶桑人都不敢再看,均是低著腦袋。

草鞋絕美女子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打扮的人,目露狐疑,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些人。

和服中年心中大喜,有模有樣的雙手抱拳,道:「小姐,鄙人來自扶桑,名叫田中一郎,素聞貴國美女如雲,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這兩個人,就讓鄙人打發了吧!」

草鞋絕美女子道:「扶桑?扶桑是什麼東西?難道是……」臉色一寒,道:「你們是倭寇?」

田中一郎搖手道:「不不不,我的,不是倭寇,是來參加貴國武林大會的人,小姐,這兩個人……」

草鞋絕美女子身形一晃,只聽「啪」的一聲,田中一郎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田中一郎一怔,旋即大怒,嘴裡罵道:「巴嘎,你的不想活了,膽敢打我巴掌,將她給我拿住!」

眾武士得令,大喝一聲,抽出腰間的武士刀,圍了上去。

田中一郎罵道:「巴嘎,要活的,傷了美人,我的唯他是問!」

眾武士正要將刀收入鞘內,只聽草鞋絕美女子一聲冷笑,道:「不用了!」

三字未完,一聲鈴響,眾武士只覺手腕一麻,武士刀凌空飛起,一股龐大的勁力撲面而來,想閃的念頭剛一起,人早已被震出了兩丈外,氣血沸騰,好不難受。

「想走?那裡跑?」田中一郎見草鞋絕美女子身軀一彈,宛如凌波仙子一般飛躍而去,焉能放過,一拔腰間長刀,騰身而起,凌空一翻,自上而下的就是一刀劈出,刀風凌厲,刀氣襲人。

方劍明見了,暗道:「看不出來,這傢伙的刀法還有一手!」

誰知草鞋絕美女子頭也不回,冷笑道:「米粒之光,找死!」

也不見她怎麼出手,鈴聲中,一道劍光恍如瞬間流逝的流星,橫空掠過,和田中一郎驚恐的大叫了一聲,從半空落了下來,他雙腳剛著地,草鞋絕美女子的人已經落在了遠處,一扭身便不見了。

武狂拍著巴掌,樂呵呵的笑道:「好劍,好劍法,這等劍法,天下又有幾人能使得出來?」

說剛說完,一陣風出來,田中一郎的長髮離頭而去,好神奇的一劍!

田中一郎頭皮發麻,驚怒不已,道:「把他們兩個抓住,我要……」

武狂不等他說完,腳下一點,撲向了對方,田中一郎一刀劈出,他雖被草鞋絕美女子嚇破了膽,武功還是在的。

武狂身子一偏,出手抓向對方拿刀的手腕,招式雖快捷,空門卻大露。

田中一郎眸子內閃出一道凶殘的眼神,怒罵道:「你找死!」

刀光一連閃了三閃,直似寒電,刀風迫人不敢近前,只聽「啪」的一聲,兩人都不動了。

武狂抓著對方拿刀手腕,眼睛一瞪,田中一郎慘叫一聲,長刀落地,眾武士正要上前,武狂出手如電,劈手抓住田中一郎胸口,道:「誰動一步,我讓他生不如死!」

眾武士不敢造次,武狂將田中一郎抓到眼前,兩人的臉龐不過一尺,嘿嘿怪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不服氣想要找我,叫你師父來,滾!」隨手一推,將對方推出了數丈外,大笑著同方劍明飛步而去,麒麟鼠朝這群扶桑人辦了一個鬼臉,一溜煙似的跑了。

眾武士湧到田中一郎身邊。

一名武士道:「田中大人,你怎樣了?」

田中一郎看著方劍明二人消失的方向,臉上若有所思。

眾武士心知這田中大人喜怒無常,見他如此模樣,誰也不敢問他在想些什麼。

片刻,田中一郎大聲怪笑起來,笑聲中的得意畢露無遺,眾武士面面相覷,田中一郎道:「中原有句古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這句話當真應驗了。小林九郎,把畫拿出來。」

一個武士「哈依」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副畫,恭恭敬敬遞給田中一郎。

田中一郎將畫展開,畫上是一個青年人,他將畫上的青年認真看了一下,邊看邊點頭,臉上掩不住露出狂喜之色,又捲起畫,交給小林九郎,嘴裡得意的道:「李芳武啊李方武,你果然沒有死,既然讓我發現了你,你想要回國,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第五卷 第三百零三章 大會第一日

神秘谷。

一方巨石之上,盤膝坐著方劍明,他低垂眼眉,雙手合十,一副寶像肅穆之態。河水流淌在左側數丈外,嘩嘩的流水聲入耳,有一種靈動之音,彷彿是來自天外的妙樂。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劍明盤膝而坐的身軀離開巨石,宛如騰雲一般緩緩升起,一股白霧從他腦後吐出,眼看升了兩丈高下,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的眉頭一皺,身軀落到巨石上。

過了一會,他再次騰空升起,但是這次依然同上次一樣,升到兩丈高度時,他又是眉頭一皺,然後落下。

如此三番之後,他不得不放棄了強升的打算,心中微感失望和迷惑,從巨石上站起。

這時,木頭叔叔從樹林一角「飛」了出來,落到他身前,道:「依照我的估計,你體內的『大睡神功』將要達到第二重的至深境界,但我適才見你運功的神態,似乎是遇到了困難,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木頭叔叔,不瞞你說,我剛才運功,每當升到兩丈高下時,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我的一雙腿就如帶上了萬斤重的重物,怎麼也上不去!」

木頭叔叔「哦」了一聲,頓了一下,道:「你這些天恐怕又遇到了什麼奇遇,你把這幾天來,所遇到的經過統統告訴我,我想原因就在其中!」

方劍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木頭叔叔聽後,突然大笑了起來,道:「果真如此,你把右手伸出來。」

方劍明依言伸手,木頭叔叔平直的抬起一隻手,木指在他脈門上摸了一會,道:「看來你的『大睡神功』暫時前進不了了。你體內多了一股內勁,這股內勁與『大睡神功』截然相反,兩者本是水火不容,但因為你身上佩戴有『清心石』,又有那古怪的『天河寶錄』附身於你,才使得你安然無恙!」

方劍明急道:「那該怎麼辦?這是什麼內勁,從那裡來?」

木頭叔叔道:「你忘了嗎?你進魔教總壇密室的時候,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襲擊你,它此時就藏在你的腳底,你那晚手抄『醒神經』,它被發動,如今已是小有成就了,將來的發展未可限量。據我猜測,它便是『醒神經』的精華所在!」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木頭叔叔,你不是說笑吧?『醒神經』我可沒有修煉過,它怎麼會跑到我身上來?」

木頭叔叔「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沒有修煉,但你身上有『大睡神功』,『醒神經』一遇到它,勢必要同它一爭強弱。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父親臨死的時候,由於他服下了你所說的『一睡三百年』,此種藥丸,一粒便能令十個超級高手長眠不起,何況你父親將一瓶全部服下。他體內的『醒神經』內力遇到相反的勁道,自然產生了相抗之力,在你父親死後,脫體而出,充滿了整個密室。僥倖你闖了進去,換成別人,這『醒神經』就很難再出現在世間了。」

方劍明想不明白,道:「這是為什麼?」

木頭叔叔道:「虧你還是少林寺最聰明的人,怎麼這般笨!」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在木頭叔叔面前,我的小聰明那裡比得上你的大智慧呢!」

這馬屁拍得極好,令木頭叔叔飄飄然,道:「那是當然。我告訴你,你父親天資異常,生就神奇骨骸,千年難遇,他修煉這『醒神經』是水到成渠,但是別人修煉的話,非但不能成功,若強行修煉,終有走火入魔的一天!」

方劍明一驚,失聲道:「不好,我已經將手抄的副本交給了魔後,如此一來,我豈不是害了她!」

木頭叔叔冷笑道:「你擔心她做什麼?她要是沒有貪念,也不會讓你手抄給她,這是她咎由自取,倘若她能知難而退,當可保得了一條性命。」

方劍明道:「希望阿姨能夠想明白其中的危險吧?不過,這又同你剛才說的話有什麼聯繫?」

木頭叔叔笑道:「你想啊,你父親的『醒神經』內力脫體而出,這對於你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身懷『大睡神功』,一進密室,它不襲擊你還能襲擊誰?不是你的話,『醒神經』沒有了勁敵,便會消散而去,如今它藏在你身上,只要你善加引導,我想必有一天能為你所用。哈哈,到那時候,你體內『大睡神功』的走向非但我摸不透,就是主人,恐怕也無法預料!」

方劍明恍然道:「難怪那日它不襲擊芸兒,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如此說來,我的『大睡神功』受到它的影響,要滯留一段時間了,不知是禍還是福?」

木頭叔叔道:「這個很難說,我也不能預測,不過你也不要過於擔心,總之是順其自然,憑你的資質和能力,應該能找到一個好辦法。」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木頭叔叔,那你說我要不要修煉這『醒神經』,不知怎麼搞的,自從抄了醒神經後,我腦子裡不時的會出現字跡。」

木頭叔叔聽了,突然鄭重的道:「明兒,這個問題不需要我來回答,世間的事,往往講究一個緣字,不是你的,挖盡心思也不會屬於你,是你的,你再怎麼推攔,它依然會找上你。你明白我的話嗎?」

方劍明聽了,陷於沉思之中,片刻,只聽他高聲道:「我明白了,木頭叔叔,謝謝你的指點!」

木頭叔叔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你雖然明白,但癡念太甚,我料你不久將有一場情孽,我希望你到時候能想起我今日給你說的話!」

方劍明聽了,滿腦困惑,不知道他指的所謂「情孽」,所謂何來。但他此時明白了木頭叔叔那一番話的深意,便沒有追問下去。

武林大會,轟動整個武林,前來參加大會的人,據朝廷的預測不下萬數。這些人中,大多數是前來看熱鬧,武功低微的江湖中人。相反,參加了比賽的人,只佔少數。

正月十七,是武林大會召開的第一天。由於前來看熱鬧的人多,朝廷特意將京城東首的一個大校場作為大會舉行的地點。這校場平時用來訓練士兵,佔地極廣,容納數萬人也不在話下。

一大早,方劍明跟在師父的身後,隨著少林寺的人出了客棧,麒麟鼠自然是寸步不離方劍明,而武狂呢,大方本來是想請他同行,但他執意不肯,情願與方劍明走在一塊,便只好由他。

少林,武當,兩派走在一塊,聲勢浩大,但街上人來人往,多是武林中人,成群結隊,兩派的聲勢在此等情形下,不得不相形失色。

趕了一程,華天雲率領丐幫弟子,楊柳月帶著八位英姿勃勃的勁裝女子前來相會,這四方勢力走在一塊,頗為引人注目。

方劍明走在人群之中,想找一些人也極為困難,這麼多的人,叫他怎麼尋找。方劍明見到華天雲時,問起吳世明為何沒來,華天雲笑著說他一會就來。方劍明拿不準他究竟在做些什麼,但吳世明參加了比賽,是非來不可了。

還沒到校場,遠遠的就看見了校場外那一堵厚實,高大的圍欄。圍欄高達八丈,宛如巨人,在圍欄的西面開了一個大門,供人進出所用。

方劍明見了這圍欄,心中突然一動,不由自主的想道:「如此高的圍欄,朝廷倘若分兵守住四方,令弓弩手欄上待令,人恐怕是插翅難逃!」想歸想,但他沒放在心上。

隨著人群進了校場,見到眼前景象,每一個人的心頭都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大的氣魄!」。

原來校場四周搭起了十座高台,每一座高台長有十五丈,寬有十丈。十座高台平地而起,其聲威端的是令人豪情奮發,真想到高台上一試身手。

除了這十座高台外,依欄而建,還有一座比這十個平台高上幾分的寬廣檯子。此時,檯子之上,擺著許多桌椅,檯子四周標槍一般的分佈著衛兵。

在檯子的兩旁,是一長列的錦旗,風吹動錦旗,呼呼作響,方劍明遠遠一望,見了一面大旗,不禁啞然失笑。

只見那面大旗上,龍飛鳳舞的袖著「少林寺」三個大字,再看離這面大旗有三丈遠的另一面大旗,上袖「武當」。

這一招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沒想到朝廷會安排得如此周到,江湖上大有名氣的勢力都有一面大旗,這樣一來,就能分清各方的勢力了。不過,在這些大旗之中,有一面卻什麼都沒有袖,旗面空白,令人生奇。

方劍明到了少林寺大旗之下,看到大旗後擺了一列列的長凳,想是供人落座,一旁還有茶水招待,看來朝廷對他們這些有勢力的門派,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和財力。

眼看到了大會即將召開的時辰,人也來得差不多了,真是人山人海,或坐或立,喧鬧之聲如同趕集。

三聲炮響,一列人走到檯子上,當先一位竟然是?王朱祁鈺,跟在他後面的卻是錦衣衛的四個副統領,餘下的則是高級武將。

朱祁鈺上台之後,說了一會兒歌功頌德的話,才轉到正題上來,隨後就將擔子交給了於東海。

於東海擔此重任,心情既激動又歡喜,當下請出了遠方來的客人,計瓦刺,天竺,波斯,扶桑,葡萄牙,高麗,西域高手,藏僧,不過今天所到的人沒有宴會那晚的人多,不過是派了代表而已。

接著便是各大勢力的首領。

這些人濟濟一堂,坐在檯子之上,有香茶招待,羨煞了不少人。台上的任何一個人,不論武功,還是名氣,都算得上是威震天下,朝廷倘若能收歸己有,試問整個武林,誰還敢同朝廷作對?

接下來,於東海說明了比賽的方式,讓參加比武的人領取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明了自己在那個高台上比武。

方劍明拿到的是三號高台,這時,吳世明從那人群中閃出,手裡拿著一張紙條,笑嘻嘻的道:「劍明,你可不要和我同在一個台上,一打起來,那就不好看了!」

方劍明好幾天沒見他,一見之下相當歡喜,拉著他就要去見清成等人。

吳世明掙脫他的手,笑道:「不去了,不去了,我那裡還有臉面去見師祖伯他們,你代我問個好就行了,你是幾號?」

方劍明不勉強他,答道:「我是三號,你呢?」

吳世明拍手道:「這好極了,我是六號,這麼一來,我就不用擔心咱們會動手了!」

話聲剛落,有人淡淡的接口道:「你當然不用但心,要擔心的是方劍明。」

二人扭頭一看,見是一個青臉漢子。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原來是你!」

青臉漢子道:「當然是我。方劍明,我說過我要在武林大會打敗你,拿到『天河寶錄』。這下連老天也在幫我,你我同在一個高台,看來你和我是非要分出一個勝負來了。你等著我吧!」

說完,飄身而去,雖在人群之中,但行走之態,宛如行雲流水,二人見了,臉色均是一變。

吳世明道:「這人是誰?口氣如此猖狂!」

方劍明道:「他是大理段家的人。」

吳世明冷笑道:「哦,他就是上次你同我說起過的那個要搶天河寶錄的人嗎?」

方劍明道:「正是!」

吳世明提醒道:「此人輕功如此高強,劍明,不可小覷於他。我希望你在比武大會上堂堂正正的打敗此人,讓他死了得到『天河寶錄』的心!」

方劍明笑道:「我會勁力而為。」

這時,只聽一聲炮響,原來是比武開始了。

兩人互相告辭。

方劍明走到三號高台下,混在人群中。

一個武將打扮的大漢走到高台上,面向四方抱抱拳,道:「鄙人羅振聲,是三號台的主持者,現下比武大會正式開始,客套的話我也不說了,我點到那位英雄,就請上台比武。」

說完,將手中的一個紅色本子翻開,低頭看了一眼,念道:「第一場,『清萍劍客』歸遠帆對華山派魏廷山。」報完之後,退了下去。

方劍明聽了,想道:「這魏廷山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莫非我在那裡見過?」只見兩條人影縱身躍到高台,彼此抱抱拳,道了姓名,然後就相對而立,蓄勢待發。

立在左首的是一個獨臂中年漢子。

方劍明見了他,頓時恍然大悟。這人不就是華山派掌門魏中平的兒子,那晚方劍明在破廟內被燕氏兄弟騷擾,多虧他和師兄出現,事後方劍明曾和他們互通姓名。

由於有這層關係,方劍明對他頗有好感,見他擺劍的姿勢有模有樣,氣度不凡,顯然對劍道下了一番苦練。

不過,當方劍明轉目瞧向那個被稱作『清萍劍客』歸遠帆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

這人右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並沒有拔劍出鞘,臉上的神情,就如遠山一般,看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整個人好像是塊石像一般。

站在台下觀看的人,有不少是見識不凡的人,見了這人所露的一手,對魏廷山的勝算打了不少折扣。

有人低聲道:「老張,你說魏廷山和這『清萍劍客』誰會贏?」

一人接口道:「這個不好說,歸遠帆乃華山派的弟子,他父親又是掌門人,他的劍法想來得到了乃父的真傳,一般的人怎麼會是他的對手?但是,這來歷不明的『清萍劍客』不是一般人可比,你看他那份神態!孰高孰低,在沒有比完之前,實難下定論!」

先前那人笑道:「老張,這次你的眼力就沒有我行了。你看魏廷山拔劍出鞘,如臨大敵,而『清萍劍客』只是以手握劍,相比之下,魏廷山已經落了下乘,我敢打賭,這場魏廷山要栽在這人手上不可!」

話聲未了,只聽有人冷冷的道:「照你這麼一說,不拿兵器的人只要保持鎮靜,就能擊敗任何用兵器的人了?」

先前那人一邊回頭,一邊道:「我可沒有這麼說過,我……」見到說話人的相貌,以及站在說話人旁邊的一個人,口氣一改,打著哈哈道:「原來是華山派的大俠駕到,失敬,失敬,孔大公子也參加了比武大會嗎?」

說話的人是一個偏瘦中年人,站在他身旁的卻是十大公子之一的「七情劍」孔海山。

龔治山(偏瘦中年人)瞪了那人一眼,孔海山則是嘿嘿笑道:「此等盛會,不來見識的話,豈不是虛度一場。閣下莫非就是江湖人稱『銅拳尹』的尹大春尹老哥?」

那人謙虛的道:「不敢,不敢!」

孔海山道:「我魏師兄平時對敵的時候,都將對手視作勁敵。對於習武的人來說,最忌自大,我魏師兄正是基於此,才會擺出這番姿態。不知尹老哥以為如何?」

他故意說得有點大聲,好叫台上的魏廷山聽見。

果然,魏廷山立刻就放鬆了不少,心中暗自感謝這個武功比他高了不少的師弟。

那「清萍劍客」歸遠帆眉頭微微一皺,輕輕瞟了孔海山一眼。

尹大春乾笑道:「孔大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之至!」

這時,方劍明走上去,同孔海山和龔治山見禮。

兩人見他也在這裡,頗為高興,客套了幾句後,台上的兩人依然沒有動手,不少人感到不耐煩起來,本來還以為一上來就是一番劇烈的打鬥,那知道瞧了半天,兩人連個屁都沒放,令某些人大為失望。

孔海山瞧到此處,低聲問方劍明道:「方少俠,你看這場比武,我魏師兄輸定了嗎?」

方劍明沉默了一下,道:「孔大俠,這『清萍劍客』上台就露了一手好功夫,我猜他的用意很明顯,他大概是不想得罪華山派,故意使出這麼一手,好叫魏大俠知難而退!」

孔海山道:「這個我也看出來了,但是我知道我魏師兄脾氣堅硬,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服輸,我先前說的那番話,不過是想讓他稍微鎮靜一下,他雖然保持了鎮靜,但那『清萍劍客』反而更加高深莫測,也不知是好是壞!」

方劍明笑道:「其實,魏大俠還是能夠一搏的!」

孔海山喜道:「怎麼搏?」

方劍明道:「倘若魏大俠有一手絕活,在激戰之中,突然使出,令對方竹猝不及防,還是有一線勝算,這雖然有些落了下乘,但比武本來就是各顯神通,關鍵時刻仍需要變通。」

孔海山笑道:「方少俠同我想到一塊了,我魏師兄的確還有一手絕活,就看他在什麼時候出手才能做到令對方『猝不及訪』。方少俠,你知道『清萍劍客』是那路神仙嗎?」

方劍明苦笑道:「孔大俠,你見識比我廣,你尚且不清楚此人來歷,我又那裡能夠知曉。」

孔海山歎道:「武林之中確實是高手輩出啊!」

方劍明贊同道:「確實如此。」

這時,台下有不少人看得不耐,正有人往別處觀看。

台上的魏廷山突然長嘯一聲,身形疾起,迅若離弦之箭,手腕一振,一劍刺向了對方。

方劍明暗自讚道:「好快的一劍!」

兩人相距不到兩丈,人影一晃就到。這一劍暗藏著六種手法,能夠同時分刺六處穴位。」誰知歸遠帆的動作比魏廷山還快,手腕一抖,一道寒芒迎向魏廷山手中寶劍。

只聽「叮」的一聲,二人身形一合即分。魏廷山迅速變招,人影一翻,就如背上生了翅膀一般,陡然飛起,劍勢順著人所走的方向,由下而上的斜掛對方左肩。

這一招正是華山派「沉舟十八劍」中的一劍,名曰「野渡舟橫」。

孔海山,龔治山見了這一招後,臉上禁不住露出微笑,不料微笑方起立刻變為震驚。

歸遠帆不退反進,踏步沉肩,手中寶劍一挑。

魏廷山身上頓時起了一身冷汗,歸遠帆的這一劍看似冒險,卻正是「野渡舟橫」的剋星。

間不容髮之際,魏廷山運足功力,身軀向上微微拔了半尺,一招「刻舟求劍」,才將對方的劍勢擋了一下,但人卻被震飛出去,落在三丈外。

歸遠帆此時假如強行攻擊的話,魏廷山難保不會落台。但歸遠帆嘴角噙著一絲微笑,立在原地,並沒有出劍。

魏廷山定了定神,走上幾步,寶劍一抖,道:「歸兄好厲害的劍法,不知剛才這一劍怎麼稱呼?」

歸遠帆淡淡一笑,道:「這一劍沒有名稱,不過是在下臨時想出來的招式,魏兄多心了!」

魏廷山那會相信他的話。

華山派名列九大門派之四,自建立門派以來,一向是以劍法名動武林,派中劍法不少,尤以三種劍法最為出色,排在第一的是「華山九劍」,門中只有掌門才能修煉,威力可見一斑。

排在第二的是「孤鴻十三劍」,乃華山派一代劍法大師孤鴻老人所創,此劍法一向只有資質奇好的門下弟子修煉,能修煉此劍法的人,一般來說,將來都能在派中身居要職。

排在第三的就是「沉舟十八劍」。

魏廷山這一代弟子中,也只有十來個人曾經修煉過。這套劍法以凌厲見長,鮮有人能破。

歸遠帆剛才破掉「野渡舟橫」的那一劍,看在行家的眼裡,分明就是專門對付「沉舟十八劍」的。假如沒有對「沉舟十八劍」瞭解極為深刻,又怎麼會如此輕易的破招?

魏廷山雖然不相信對方的話,但他焉能在台上說出他要說的話,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挺劍攻上。

歸遠帆出劍迎戰,毫不畏懼。

方劍明看到魏廷山和龔治山面露沉思,不敢打擾他們,專心看台上的比武。

魏廷山快速的攻擊了數十劍,均被對方擋了回來,說也奇怪,這歸遠帆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只是守著陣地,並不曾攻擊過一劍。

魏廷山越打越心驚,知道自己在劍道上比對方輸了一籌不止。

眼看二人過了二十多招,還是勝負未分,魏廷山心急之下,將「沉舟十八劍」施展開來,劍氣凜冽,劍風震耳,劍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端的是威力不窮,眾人只見一條人影夾著一團劍光繞著另外一條人影搶攻不止。

突然,只聽歸遠帆的聲音笑道:「華山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領教了!」

一陣兵器交鳴之聲傳出,歸遠帆一手倫劍,一手化圓,竟將魏廷山使出的「沉舟十八劍」中最厲害的一招「沉舟側畔」破解掉。

就在這一霎那間,魏廷山大吼一聲,棄劍不用,獨臂一振,從衣袖裡飛出三枚飛鏢,誰也沒有想到他會使出這麼一招,「飛雲鏢」是華山派的一門功夫,凡進入門下的弟子,都會一兩手,而魏廷山對這門功夫下了不少心思,這也正是孔海山剛才說的「絕活」。

歸遠帆臉色變了一變,身軀猛然拔了起來,拔起的速度好快,三枚飛鏢從足下半寸飛過,有人見了他這一手,失聲叫道:「武當梯雲縱!」

歸遠帆大喝一聲,道:「得罪了!」一劍遞出。

魏廷山見自己的絕活落空,暗歎一聲,飛身後退,同時甩出六枚飛鏢,歸遠帆一抖劍身,就將六枚飛鏢一一打落。

魏廷山丟了劍,再也不是對方的對手,硬接了六招,只得下了高台,甘願認輸。

歸遠帆走過去將魏廷山的劍拾起,仍給了魏廷山。羅振聲宣佈歸遠帆勝出之後,歸遠帆跳下高台,消失在人群裡。

魏廷山輸了這一場,心情當然不好,同方劍明勉強打了各招呼,沒跟師兄師弟說上幾句話,扭頭就走了。

孔海山歉意的笑道:「我魏師兄脾氣就是這樣,方少俠千萬不要見怪!」

方劍明道:「沒事,換作是我,也心裡不舒服。孔大俠,剛才你聽見了嗎,有人說『清萍劍客』剛才施展的身法是武當『梯雲縱』,難道……」

孔海山一臉凝重,道:「方少俠,我也不知道他剛才所使的身法究竟是不是武當『梯雲縱』。據說當今天下,就只有飛龍子一人能使此功,就連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也因秘笈失傳,不得修煉。另外我還發現此人對我門中的劍法極為熟悉,要不然他萬難破掉我派劍法,此人的身份讓人愈發起疑,我得回去向師叔稟告,暫且告辭了!」

說完,同龔治山急沖沖的走了。

方劍明對這個「清萍劍客」頓時產生了不少興趣,自己和他同在一個台,說不定還有動手的時候,想起人群中有人突然道出此人會使「梯雲縱」,方劍明大為驚奇。

他小的時候,在大方和飛虹真人閒聊之際,得知武當派的「梯雲縱」的確失傳,失傳的原因是因為武當唯一會「梯雲縱」的道人和飛龍子比武,敗給飛龍子,將此功法賭輸給飛龍子。

那次比武飛虹真人還是個小道士,曾目睹了過程,後來這位道長被飛虹真人的師父罰面壁,並要他將「梯雲縱」秘笈在武當長老大會上交出。

這位道長是位長老,脾氣強硬,說什麼也不肯交出,說要再修煉幾年,勢必再找飛龍子一較高低。

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這位長老面壁一月之後,失去了蹤跡,「梯雲縱」秘笈也跟著他不知所蹤。

所以,當今天下,只有飛龍子會施展「梯雲縱」。

此時,有人說「清萍劍客」會使此功,難道此人同當年失蹤的那位長老有什麼關係?不然,他又從那裡學來?

方劍明思忖了半天,第二場,第三場已經比完,第四場也到了尾聲,他抬頭向台上看去時,正好看到一人輕描淡寫的將對手逼落台下,看那份氣勢,對手同他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那人拍拍手,眼光在人群中一掃,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飛身下台而去,方劍明暗道:「這青臉漢子的武功當真是增進如斯,不知道我是否能擊敗他,要是不幸落敗的話,那我可就要慘了,別的不說,天河寶錄怎麼弄下來就是一個令我頭疼的問題!」

那名叫羅振聲的武將站在台上宣佈第四場勝出的是「大理段家段彥宗」,方劍明暗道:「原來他名叫段彥宗,可笑我一直把他叫做『逍遙神劍』。」

羅振聲翻開紅本,念道:「第五場比武,少林方劍明對飛鷹堡易如山!」

話聲一落,一條人影躍到台上,此人年約三十,黑衣勁裝,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上拿著一對古怪的兵器,不言不語,淡淡看著台下。

由於加了少林二字,又加上方劍明心中有事,他居然還不知道已經倫到他上台了。

羅振聲等了一下,不見有人上台,重新念道:「少林方劍明上台比武,方劍明來了沒有?倘若沒來的話,算是棄權……」

方劍明醒悟過來,急忙揚聲叫道:「來了,來了,我在這裡,抱歉,讓大家久等了!」說完,跳上了高台。

他這一跳,頓時讓許多人非常失望。能上台比武的人,武功那裡會差,上台所施展的身法都是縱躍,有幾個像他這般跳法?

方劍明的名頭在武林中傳得很快,台下有不少人是聽說過的的大名,見他生得果然是一表人才,心頭暗自喝彩,但一想他剛才上台的姿勢,對他的武功不僅懷疑起來。

方劍明上台之後,眼睛一掃,見到處都是人,遠處的其他高台上,有人快打,有人慢打,有人較量兵器,有人較量拳腳,真是龍爭虎鬥。

那名叫易如山的見方劍明上台後,口氣不好不壞的道:「方少俠是最近武林中名聲很大的傑出高手,在下易如山,向閣下領教!」

方劍明道:「你是飛鷹堡的人?」

易如山道:「不錯。」

方劍明一聽到飛鷹堡,心中就有氣,追問道:「在下向你打聽一下,貴堡堡主人在何處?」

易如山哈哈一笑,道:「蔽堡主一向深居簡出,這都是江湖朋友所周知的。」

方劍明道:「那好,煩你告訴貴堡堡主一聲,在下他日有事前來貴堡『作客』,貴堡堡主應該不會讓在下失望吧!」

易如山道:「蔽堡主早就有心結識方少俠,只要方少俠肯大駕光臨,絕不會讓少俠失望,請!」

說完,手中的那對古怪兵器一分,左高右低,右腳在前,左腳在後。

方劍明將背在肩頭的天蟬刀解下,拿在手裡,凝目注視著對方的那對兵器。這對兵器以金鐵打造,長約一尺半,模樣就如鷹爪,五根鷹爪箕張如鉤,尖銳鋒利。有人使用這種兵器,江湖上不僅很少見,而且只有飛鷹堡的人才「配」得上用。

易如山揚了揚左手金鐵爪,道:「方少俠想必沒有見過這種兵器。這對兵器被稱作『飛鷹金爪』,世上並不多見,在下聽說少俠的天蟬刀是件神兵利器,不知道在下這對兵器比起天蟬刀來,遜色多少?」

說聲一落,直走中宮,搶了進來,方劍明見他如此大膽,身形一晃,斜退六尺,道:「不知尊駕在飛鷹堡中,身居何職?」

易如山一擊不中,身軀一轉,從左自右迎上,右手飛鷹金爪一起,爪風森森,抓向方劍明腰間,道:「區區不才,飛鷹堡護法之一。」

方劍明見飛鷹金爪即將抓到,心中突然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少林龍爪手霍然打出,右掌變爪,抓向金爪。

易如山眼神一寒,一絲得意的神情在臉上一閃即逝。

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方劍明的手指一摸到金爪,雖然他已經運功於手,而且又在夢中得到了無數次的鍛造,饒是如此,仍然感覺手指隱隱生疼。

他臉上微微一笑,手指在瞬息之間順著兩根鷹爪滑出兩寸,好像是要抓住這兩根鷹爪。

第五卷 第三百零四章 暴風雨前

方劍明的這一手極為大膽,那五根鷹爪尖銳鋒利,肌膚只要被鉤尖輕輕一碰,就能讓人血流如注。方劍明能避開鉤尖,摸到鷹爪,時間的拿捏,眼力之強,可以說已臻超級高手之列。

易如山正要他如此,雖然心驚他的手法,但只要他去抓金爪,他就能讓方劍明後悔終生。

這「飛鷹金爪」內中暗藏機括,按下之後,立時會飛射出數十枚細如牛毛的銀針,讓人防不勝防。

方劍明去抓金爪,無疑是自找死路,就算銀針不能打中他的手指,兩人相距如此近,數十枚銀針飛出,至少也有一枚會擊中目標。

何況還有另外一隻金爪?

這下方劍明的手指抓著了金爪,但是他的「抓法」很奇特,既不是握也不是彈,而是輕輕的撫摸了一下。

這一瞬間,易如山產生了一絲疑問,按下去後,是否能夠擊中方劍明?

易如山稍一遲疑,方劍明朗笑一聲,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眾人只見他人影突分,竟然一晃之間,憑空顯出八尊身影,飄然退開。

易如山的金爪擊中了他的第一尊幻影,見了如此誇張變態的身法,嚇了一跳,本來想按下機括的手指立時鬆開,飛身而上,雙手一揚,一對金爪化作千萬道寒電,步步抓向方劍明。

方劍明只用右手使出少林龍爪手,堪堪能夠應付。十多招過後,那對金爪發出的勁風愈發令人膽寒,易如山隨手一揮,鷹爪劃破氣流,氣流牽動,方圓兩丈之內隱隱滾動著古怪的東西,就像煮沸的水一般。

方劍明運足內力,盡量讓自己的身形不受影響,他此時能同對方戰個平手,完全是因為身法高超,身法一旦受到干擾,稍一慢上半拍,對方的金爪就會降臨他身上。

很快又是十多招過去,方劍明見識了易如山有這等好武藝,對飛鷹堡實力的估計提高了很多。

飛鷹堡除了堡主西門萬鷹之外,還有兩個副堡主,另外就是護法,堂主,易如山只是護法之一,就有這麼好的身手,飛鷹堡的實力果然強大,難怪會是最近捲起最快的勢力。

他心驚飛鷹堡的實力,易如山對他震驚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易如山能當上飛鷹堡的護法,那完全是靠實力說話,他的武藝在飛鷹堡中,起碼也在前八,久攻不下方劍明,方劍明又只是一隻手對付他,這份能耐放眼武林,不要說是在年輕一代,就算是老一輩中,也很少有人做到。

台下的武林人士看得瞪大了眼珠,那些懷疑方劍明武功的人再也不敢小覷於他。

激戰之中,方劍明猛然一聲長嘯,聲如鶴鳴九天,身形沖天拔起,恰在此時,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不約而同的傳來長嘯聲,整個校場為之沸騰,叫好聲此起彼落。

易如山見方劍明衝上半空,心頭冷笑道:「方劍明啊方劍明,我看你這次往那裡躲?」

舉起右手金爪,對著半空中的方劍明按下了機括……

咦?怎麼回事?銀針跑那裡去了?

易如山發覺不妙,平時一按就出來的銀針竟然沒有射出。再一按,銀針還是沒有發出,他身上頓時出了一股冷汗,莫非見鬼了不成?

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奇怪的笑意,飛撲而下,易如山正待按下左手機括,但為時已晚,方劍明所需的時間已經足夠,不待對方動手,頭下而上飛下,伸手一按,拍向易如山,掌風未出,掌力率先發動,將對方籠罩。

易如山只覺呼吸困難,頭上的長髮根根直立,如此情形之下,只得運起全身功力,向後飛退……

方劍明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腳尖剛一著地,疾起直追,手掌迫向對方胸膛。

易如山冷汗直流,好在他比較冷靜,知道現在只有退後才能躲過方劍明的掌力。

一個退,一個追,退的人幾乎是以雙腳在高台上滑動,追的人以優美的弧度起伏不定。

高台雖說大,但總有盡頭,很快易如山退到了高台邊緣,右腳往後一伸,頓時落空,身子向後便到。

方劍明微微一笑,在對方往後倒的同時向左一閃,數十枚銀針擦身射出。

易如山眼見方劍明早已勘破他的詭計,躲過了他打出的左手金爪內的銀針,心頭震驚,右手金爪反手一探,金爪在地上一觸,身軀凌空一翻,站穩了,不過人已落在了台下。

方劍明似笑非笑的看著易如山,道:「易護法,你沒有料到我會這麼做吧?」

易如山臉色陰沉,道:「我非但沒有料到你會這麼做,我更想不通你怎麼知道我的飛鷹金爪內藏著銀針,又是怎麼使它們發不出來?」

方劍明道:「你不應該告訴我這飛鷹金爪的名稱,既然是飛鷹金爪,飛在那兒呢?我大膽一試,果然發現內中藏有古怪,我的手指在兩根鷹爪上輕輕那麼一碰,非常抱歉的就將機括內的設置破壞了。

我之所以躍上半空,等的就是讓你上當,一般情況下,人右手出招是下意識。在那種情況下,你不可能兩隻金爪齊發銀針,因為你不能保證我會從那個角度落下,你要留著左手金爪作為第二波攻擊。我需要的只是你一愣神的功夫,人在發現意外時,總會出現短暫的停頓,這樣我只要盡力迫你,最好是不給你喘息的機會,你只有退,退到台下時,我就能贏了這場比賽。我不想輸,只好出此下策了!」

易如山嘿嘿冷笑,道:「那你怎麼知道我落下台的時候能夠發出銀針?」

方劍明道:「直覺!你落下台,已同我不在一條直線上,應該可以及時發出銀針,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又何必再追趕呢!」

易如山恨不得拔了方劍明的皮,這小子武功高得出奇,對形勢的估計又是如此準確。他本想會會天蟬刀,誰知方劍明不用出刀,就將他擊落台下,他作為飛鷹堡的護法,回去之後,面子又怎麼擺放?

易如山怒道:「你為什麼不拔刀?」

方劍明笑道:「天蟬刀要對付的人只能是敵人,這是比武,雖然你是飛鷹堡的人,我有些討厭飛鷹堡的人,但也不至於和你弄到見血光!」

易如山道:「方少俠,他日我必將挽回今日的面子,我在飛鷹堡內,隨時恭候閣下的大駕!」

說完,扭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掌聲,在羅振聲宣佈方劍明勝出聲中,方劍明跳下了高台。

接下來是第六場,但方劍明已經比過,下午才有他的比試,所以他也懶得待在這裡,他想到其他高台看看。

他來到最東邊的高台下,正好望見台上比武的其中一人是他認識的人,這人背上背著一把巨劍,身材蠻實,一臉憨厚,不正是鍾濤嗎?

這場比武好像才開始,鍾濤看著對面那個比他高大不少的中年莽漢,施禮道:「在下鍾濤,向大叔請教。」

那中年莽漢手中提著一對碩大的銅錘,牛眼大的眼睛一瞪,吼道:「小娃娃,你才多大一點,也敢來參加比武,不想活了!快快認輸,免得我將你打傷。」

鍾濤道:「大叔說的那裡話,我既然報名參加,沒有比試之前怎麼會認輸?」

中年莽漢道:「小娃娃不識好歹,待會將你打傷了,可不許哭鼻子。我一錘就能將你打落下台去,免得台下的眾位好漢說我欺負你!」說著,飛步而上,舉錘一揮,轟向鍾濤。

這傢伙蠻力可不小,隨手一揮,那重達一百多斤的銅錘夾著一股狂風,吹得鍾濤長髮飄舞。鍾濤笑嘻嘻的看著對方,等著銅錘落下。中年莽漢吼道:「小娃娃還不閃開!」奮力砸下。

人影一晃,鍾濤躍到了中年莽漢左側,笑道:「大叔,你儘管使出你的功夫吧,我要不是沒有幾分本事,敢來上台獻醜嗎?」

中年莽漢吼道:「小娃娃確實有些本事,那我就不客氣了!」

雙手揮舞,一對巨大的銅錘,夾著狂烈的勁道,宛如車輪一般擊向鍾濤,鍾濤舉手一拍,拍在銅錘之上,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鍾濤飛了出去,落在高台邊緣。方劍明見了,暗自吃驚,這中年莽漢雖然有些傻氣,但勁力卻是是天下少見。

方劍明沒有同鍾濤比過,不太清楚他武功有多高,但是自從他見到鍾濤第一眼,就沒有小瞧過他,鍾濤在江湖之中名不見經傳,但方劍明對他的預測,高得連方劍明都有些不可思議,他感覺鍾濤的武功比吳世明在得到屠龍棍之前還要高,那還是他最低估計。

鍾濤展開游鬥的方式同中年蠻漢打鬥,並沒有出劍。方劍明看了一會,知道鍾濤不用出劍就能保持不敗,所以根本就不擔心他會落敗。

他盼望著鍾濤出劍,他想看看鍾濤的劍法高到什麼境界。

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到鍾濤出劍,有人就來打擾他。

他忽然感覺身後有「人」,他身後人不少,但是所感覺的這「人」明顯的是衝他而來,這人也不是要偷襲他,只是拉了一下他的衣衫。

他回頭道:「你是那……」

見到來人的相貌,微微一愣,喜道:「是你!」

那是一個瘦小乞丐樣的人,是方劍明前些天來京途中所遇到的紀小黑。自從進城之後,方劍明就沒有再見過他,幾乎要將他忘了,現在又見到他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心頭微微一亮。

紀小黑的臉上依然髒兮兮的,除了一對明亮的眼睛外,根本就瞧不出其他來,只見他四下看了一眼,道:「方兄,你有空嗎,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見他這般謹慎,暗自好笑,道:「那黑袍老怪來找你了嗎?我……我有空,咱們到那邊說話!」

兩人走出人群,朝人少的地方走,紀小黑道:「黑袍老怪倒是沒有來找我,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來京城是來投靠親戚的,但是現在……」

方劍明道:「現在怎麼了?」

紀小黑沉默了一下,突然哭道:「她們也投……不要我了,我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誰也不認識,只能露宿街頭,方兄,我真想一死了之!」

方劍明聽了,怒道:「你那親戚怎麼這般沒人性,走,你帶我去找他,我倒要看看……」

紀小黑道:「不要找她了,她……也是身不由己,我找你是想……想……」

方劍明也不笨,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明白了不少,笑道:「處在你這種情形,也難怪你會如此難過,不如這樣,你先同我到我所住的客棧裡住,以後你有了什麼好的打算,那時有我可以幫助的地方,直接說就成。」

紀小黑明亮的大眼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方兄,你對我真好,我們又不是怎麼熟,你卻……」

方劍明道:「紀老弟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我當紀老弟是朋友,朋友就應該這樣子的嘛。」

紀小黑道:「你真的當我是朋友嗎?」

方劍明聽他問得稀奇,笑道:「我不當你是朋友,怎麼會對你說這番話,你放心吧,你是我方劍明的朋友,就怕你不願意和我交朋友。」

紀小黑道:「我願意和你做真正的朋友,我現在才知道你對我是出自真心的,不像……」說到這,意識到什麼,頓時住口。

方劍明道:「不像什麼?」

紀小黑道:「不像……不像有些人對你好,那是裝樣子給你看的!」

方劍明道:「哦,這種人確實是有。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抬起頭來,看了一下遠處,見台上不見了鍾濤的身影,微微有些失望。

眼看就要到了午間用膳的時辰,他帶著紀小黑回到了少林寺的大旗下,麒麟鼠見到他回來,撲上來親熱,少不了被方劍明敲了一下腦袋。

他把紀小黑介紹給武狂,武狂只道是他的朋友,非常的客氣,紀小黑聽說他就是武狂,而且一聲一聲的叫方劍明在「主人」,心中驚奇萬分。

午間回城吃了午飯,休息好後,便又去校場。紀小黑並沒有去校場,他見了麒麟鼠,有些歡喜,便把它留在了客棧中。

下午的比武,第三場是方劍明,這次的對手比易如山好對付多了,方劍明不用多少功夫,就將他逼落下台,天蟬刀根本就沒動,台下的看者對天蟬刀的興趣越來越大。

比完之後,他去六號台看了一下,目睹吳世明擊敗了一個武功很高的男子,那男子論武功,直追十大公子這個級別,可惜他的對手是吳世明,吳世明自得到屠龍棍後,武功高出很多,誰也難以預料他現在的武功如何,反正他應付這個高手,顯得從容不迫。

方劍明本想去見鍾濤,同他打個招呼,誰知到了上午比武的那個檯子下,轉了半天,並沒有看到他,看來他是早就比完,到其他地方去了。

下午的比武完之後,吳世明拉方劍明去喝酒,二人好多天沒有見面,到酒樓上大口的喝酒,顯得非常痛快。

方劍明問起他這些天都在幹些什麼,吳世明聽了,沒有直接問答,而是說「你看著吧,劍明,我會在比武大會上將司馬俟擊敗。大會過後,我要他償還苦兒的命!」

說到孫苦兒,兩人暗自傷懷,吳世明更是借酒消愁,方劍明將話題轉移,談到了他發現黃發老怪等人。

吳世明聽後,顯得有些摩拳擦掌,道:「劍明,掌門什麼時候找他們算帳,別忘了告訴我,我要看看這黃發老怪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強!」

兩人喝到半晚,酒店就要打烊,二人知道明天還有比試,不敢再貪杯,下了酒樓。走了一程,便要互相道別。

就在這個時候,從大街西頭傳來腳步聲,聽到這腳步聲,二人的酒意稍微醒了一下,原來二人都聽出這腳步聲有些古怪,昏暗的街燈下,二人的影子印在街面,好長好長。

一股濃烈的不祥湧上二人心頭,二人再也沒有酒意,凝目注視著西街頭,片刻,一頂轎子出現在視線內。

見了這頂轎子,二人倒吸一口冷氣,聽在他們耳內的腳步聲明明是一個人的腳步聲,但抬轎的卻有四人,四人抬著轎子,腳步移動整齊劃一,宛如一人走路,這份能耐未免太駭人。

眼見那頂轎子在半途轉入了另外一條街,二人才放鬆了心情,不知怎麼回事,二人都有一種遇到了可怕敵人的感覺,那抬轎的四人武功之恐怖,還有轎中所坐之人之神秘,令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吳世明驚異的道:「這些人是何方神聖?我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產生這種……這種……」

方劍明突然大叫一聲「不好!」拉起吳世明瘋狂的奔了上去,二人奔到街口,隱隱見到那頂轎子,吳世明吃驚的看著方劍明,道:「劍明,你的臉色怎麼變得這般可怕,你……」

方劍明拉著他施展輕功,向前飛奔,滿臉凝重,道:「快,世明哥,我們要趕在他們面前,這些人是去找華大哥麻煩的人。」

吳世明一聽,哈哈一笑,道:「世上有幾個人敢找大哥的麻煩,這些人是不是……」話沒說完,臉色大變。

原來二人施展輕功,一下就竄出了數十丈,誰知前面那頂轎子同他們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距離,四人看似走路的腳程,竟不比他們的輕功弱!

方劍明對轎中神秘人的武功知道一些底細,對華天雲的擔心愈發猛烈,轎中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了,他們所去的方向,正是丐幫在京城的分舵,顯然是沖華天雲而去的。

方劍明一心想趕在他們之前通知華天雲,好叫他做準備,奮力之下,將彼此的距離慢慢拉近,可惜沒等他和吳世明追近轎子八丈,已經來到丐幫京師分舵門外。

轎子停在大門外,抬轎的四人直如青松,一股強大的氣勁將方,吳二人擋在八丈外。

吳世明怒火一起,正要動手。到了此地,方劍明反倒不慌了,搖手阻止吳世明,指了指大門。

轎子就停在大門外,四個轎夫就這麼站著,不動也不言語,轎中的人更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給人一種平靜的假相。

暴風雨雖然可怕,但之前的那段寧靜卻能讓一個人喘不過氣,甚至可以要一個人的性命!

第五卷 第三百零五章 心中有劍

轎子在大門外停頓了片刻,院內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到門後。

「呀……」的一聲,有人打開了大門。

大門外掛著燈籠,藉著燈光,那人抬頭猛然看見一頂轎子在大門前,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四個冷冰冰的人分佈在轎子四周,看到他出來,誰也沒有正要看他一眼,就是眼皮也沒眨一下。

「你們是……」那人開口叫道。

四人一聲不吭。

吳世明大聲叫道:「老吳,別招惹他們,快去叫幫主出來,就說找麻煩的人找上門來了!」

老吳扭頭看了一下遠處,微微愣了一下,道:「吳公子,你怎麼站在那裡,快進……」

說著,抬腳就走。

誰知抬起的右腳還沒落地,一股無形的勁氣擊在他身上,慘叫一聲,張口噴出一鮮血,人向後摔了出去。

「何方高人駕臨?」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院中飛出,將老吳接在手中,右手輕輕一揮,一股溫和的力道打入老吳體內。

老吳那本來張蒼白無血的臉龐稍微好轉,起了血色,眨眨眼皮,道:「幫主,他們是……是來……找麻煩……」

一口氣沒說完,便昏了過去。

華天雲面色一沉,將老吳交給隨後趕到大院的一個丐幫弟子手上,帶著王賓,楊柳月,丐幫七長老之一的「金刀」鄒易夫,該分舵舵主全聚德,以及幾個丐幫中人走上去。

楊柳月見了這頂轎子,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嬌軀輕微的顫動了幾下,張口欲言。

王賓衝上一步,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打傷我丐幫弟子?」

四個轎夫中的一人終於動了一動,他不過是嘴角拉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一股陰冷的寒氣掃了過來。

華天雲見了,臉色狂變,喝到:「你們閃開!」雙臂一振,七層內力如山一般發出,強烈的真氣硬是將王賓等人推出了兩丈外。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沙塵飛揚,一股龍捲風沖天而起,方圓六丈之內勁風狂舞,奇怪的是那頂轎子雖處在風暴的中心,但勁風對他絲毫沒有影響,轎子的簾布不曾揚動一角。

兩人內勁相觸,都不約而同的晃了一下身軀。

同華天雲交手之人臉色微微一驚訝,一聲大笑,以生硬的強調道:「華天雲,想不到你的內功如此深厚,實在讓人頗為意外!」

華天雲心頭一凜,感覺此人的內功之高,實是平生所少見,而他不過是個「轎夫」,一個轎夫就能有這般功夫,何況轎中所坐的人。

華天雲霍然想起方劍明向他示警過要在三天之內取他性命的人,難道就是這些人?

方劍明見華天雲等人出來了,揚聲道:「華大哥,他們就是我所說的人,剛才我和世明哥在大街上遇到他們,沒想到他們的腳程好快,我們始終追不上!」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大哥,人家找上門來,無緣無故打傷老吳,我們絕不能放過他們!」

同華天雲動手的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是不是活膩了,要是活膩了,老夫立刻就成全你升天。」

吳世明怒火大起,喝道:「好大的口氣,本公子還怕你不成,你是……」

華天雲斷然喝道:「世明,你先住口,一切由我來應付。」

吳世明還是頭一次聽到華天雲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呆了一呆,默不作聲。華天雲目光飄動,一一打量著這四個人。

這四個轎夫長相各異,同他交手的轎夫身材單瘦,身穿一件黃色長衫,眼睛特長,眸子轉動之間,閃出驚人的寒光,腰間斜插一根綠笛。

同此人一排的轎夫身穿藍色長衫,腦袋偏小,肩頭稍微向上聳起,腰間插著一根黑漆漆的旱煙,他眼睛微微瞇起,模樣就如在打瞌睡。

後面的兩個轎夫,一個塊頭頗大,腰間胡亂用一根草繩繫著,相貌不凡。一個身材適中,雙臂卻奇長。

這四個轎夫兩太陽穴平平,粗看之下,還以為他們只是一般的中年人,卻不知這正是他們可怕的地方,他們的內力已進入了反璞歸真境界,可以說,任何一人均有資格挑戰天,地榜上的人。

華天雲以非凡的眼力勘破這四人的武功火候,第一次產生了「棘手」的感覺,他自習武以來,遇到過很多高手,也經過無數次大戰,還是頭一遭遇到四個超級高手一同來找他。難怪方劍明那日說起這些人時,臉色異常的凝重。

華天雲打量了四人一眼,心神突然一跳,看了轎子一眼,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沉重。

華天雲眼珠一轉,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轎中的前輩,不知華某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要讓你來取華某頸上人頭。」

一聲蒼老的輕歎傳來,四個轎夫頭稍微低了一低,神態顯得無比的恭敬。

「……為何偏偏就是你呢?老夫聽說你武功奇高,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老夫很早就想會會你。見了你之後,卻又心生不忍,你骨骼實乃習武的料子,如今又修煉了這般好的功夫,倘若將你擊殺,實在令人可惜啊!」

聽他的口氣,分明就是認為華天雲不是他的對手,會死在他的手中。

華天雲聽了他的話,並沒有生氣,道:「既然華某與前輩沒有任何仇怨,前輩必殺華某之心實在有些說不過去。華某不過是一介武夫,那裡當得起中原第一高手,武林之中,臥虎藏龍,這四位前輩便是最好的例證。華某實在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麼,前輩要取華某性命!」

蒼老的聲音笑了一下,道:「果然不愧為丐幫幫主,既然你想知道,老夫就讓你死得瞑目,老夫來殺你,是因為瓦刺!」

華天雲一怔,接著便明白過來,神色一變,道:「前輩是瓦刺人?」

沉默了一下,蒼老的聲音緩緩道:「也可以這麼說。」

華天雲道:「難怪前輩非要取華某的性命不可,華某殺了不少瓦刺人,瓦刺人恨不得將華某碎屍萬段。前輩找華某算帳,那是自然之事。華某明知不是前輩的對手,卻想搏上一搏!」

蒼老的聲音道:「一幫之主就是一幫之主,這股豪氣非旁人可比。你們都退下去吧,不要為難那兩個小友。」

四個轎夫齊聲道了一聲「是,主人!」退了下去,離轎子大約有四丈距離,這時,方,吳二人前面的那股氣勁消散,二人衝了上來,吳世明還不忘狠狠瞪了那四個轎夫一眼。

來到華天雲身前,方劍明道:「華大哥,你……」

華天雲搖搖手,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劍明,你不用勸我了,有時候有些事非去做不可,我身為丐幫幫主,豈能貪生怕死?我今日一戰,是為了丐幫,丐幫的名譽絕不能受到半點玷污!」

方劍明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王賓再也不能忍受下去,大聲道:「幫主,我來就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這一戰就讓我來迎敵,幫主要留著有用之身領導丐幫,丐幫不能沒有幫主你!」

華天雲道:「胡說,丐幫人才濟濟,個個都是大丈夫,沒了我,我相信丐幫也會長久不衰。鄒長老,你老過來一下!」

鄒易夫聽了,急忙上前,道:「幫主,我看我們不如……」

華天雲道:「鄒長老,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

鄒易夫歎了一聲,道:「好,幫主,我不勸你,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華天雲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鄒易夫點點頭,退了下去。

華天雲眼光一掃,目光同楊柳月幽怨的眼神一對,心頭一顫,暗道:「妹子啊妹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我對你的承諾恐怕要來生才能實現,你要怪就怪大哥吧!」

楊柳月只是呆呆的看著華天雲,嘴唇戰抖,眼眶內轉動著晶瑩的目光,她心中矛盾極了,同時也無比的悲痛,矛盾加上悲痛讓她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她怕,她怕她一動,就會做出出格的事。

一霎時,她想起了許多,許多。她深知轎中這人的武功,業已超出了所謂的天,地榜高手,就算華天雲武功再高,能活下來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

她雖然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也做好了準備,但事到臨頭,她再堅強也忍不住輕輕哭了出來。

華天雲滿臉溫柔,看著伊人,擠出笑容道:「妹子,你不要為我擔心,我說過我要搏上一搏。這些年來,你何曾見過我敗在他人手下?難道我這個丐幫幫主是吃素的不成?妹子,為了你,為了丐幫,我會活下來的!」

說完,轉過身去,看著轎子,道:「前輩,請教貴姓高名!」

蒼老的聲音道:「老夫早已忘了自己的姓名,老夫常年住在一座雲霧繚繞的高山上,山下的人都叫老夫為雲霧老仙!」

「雲霧老仙!」華天雲心頭念道。

華天雲暗運功力,面色一派肅然,道:「雲霧前輩,請賜招!」

「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很好,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一股氣勁從轎內飛出,這道氣勁來得實在太快,華天雲感覺到時,氣勁已迫近身前一尺,他想也不想就是翻腕一接。

氣流急速流動起來,華天雲身形晃了一晃,突然大吼一聲,隔空一掌轟出,強大的真氣湧到轎子前,轎子一寸一寸的往上升。

華天雲的內力源源不斷湧出,轎子步步上升,突聽一聲劍鳴響起,一道劍氣突破極限,擊在華天雲身上。

華天云「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但他的內力依然強大得天地都要為之戰抖,站在一旁觀看的眾人均能感受到一股霸氣十足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

飄在空中的轎子終於被他逼退了一丈。

蒼老的聲音歎了一聲。

地面陡然塌陷,巨響中場內消失了華天雲,轎子蹤影。

四個轎夫身形一起,向左面掠了過去。隨後,方劍明,吳世明也向左面撲去,王賓等人跟著飛撲向左。

四個轎夫雙腳落地時,一波詭異的氣浪在前面三尺外滾動,四人臉色一變,不敢向前多走一步。

方劍明和吳世明落在四人右首不遠處,兩人也不敢在向前走近。楊柳月,王賓,鄒易夫到時,只覺一股強大的氣勁將他們擋住了。

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走近時,便被氣勁推出了數丈外。夜色下,只能隱隱見到一頂轎子飄在空中,離轎子有三丈的草地上,立著一條人影,那條人影就是華天雲。

原來華天雲的身法快到極點,加上又是晚上,在地面塌陷的那一瞬間,施展絕頂輕功,移動到了三十多丈外,雲霧老仙控制轎子的手法驚人之至,其速度並不下於華天雲的身法。

華天雲一落地後,就覺排山倒海的氣勁打來,他運足內力,也打出了氣勁,立時,方圓十丈內均是氣勁所籠罩,誰也靠近不得。

過了一會,四周才稍微安靜下來。

華天雲雖被劍氣擊中了一下,但只是受了傷而已,喘了一口氣後,道:「前輩的劍法獨步武林,剛才那一劍莫非便是傳說中的劍罡?」

雲霧老仙道:「不錯,那正是劍罡,不過你看起來還好。老夫有些低估你了,沒想到你中了劍罡,非但沒有被震退,尚能站在這裡與老夫再絕高低!」

華天雲哈哈一笑,道:「華某說過要搏上一搏。只要有一口氣,不管是誰,都休想將華某打到!」

雲霧老仙口氣一變,沉聲道:「那老夫今晚就要讓你破例!」

三道劍罡電閃似的飛射而下。華天雲長嘯一聲,雙掌翻動,一道金色的光芒猛然閃現,耀人眼光,只聽三聲震響過後,華天雲的一雙腿深深陷入了泥土中。

雲霧老仙的聲音道:「華幫主,老夫曾聽說丐幫有『破天錄』,同慈航軒的『春夏秋冬笈』齊名,難道這就是破天錄上的神功?」

華天雲神態飛揚,雙腿拔出地面,道:「華某剛才所使的武功正是『破天錄』,前輩的劍罡雖然厲害,但要擊敗『破天錄』,似乎還不能辦到!」

雲霧老仙道:「『破天錄』雖是天下最為霸氣的功夫,但老夫所修煉的劍罡非比尋常,老夫一旦傾盡全力,你內功修為上還不如老夫,到時敗的是你。老夫有心殺你,卻又不願在內功上敗你,只好換另外一種打法。」

頓了一下,道:「老夫一生沉淫劍術,追求無上劍道,一心想做天下第一使劍高手,遺憾的是多年前以一招之失,敗在一個絕代高手之下,自此以後,五十年內沒有摸劍,然心中對劍的那份熱愛愈發強烈。

一日從夢中醒來,豁然頓悟劍道的至高境界,終於勘破了『心中有劍』,今晚老夫就用『心中有劍』來對付你。你敗在老夫的劍下,也算是值得了。」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大吃一驚。

他曾聽天都聖人與白眉神君談過「心中有劍」,那時,白眉神君對「心中有劍」無比的嚮往。他當時為了安慰白眉神君,居然說「心中有劍」不是劍道的至高境界,在「心中有劍」之上還有一個「心中無劍」。

姑且不論有沒有「心中無劍」,如今這雲霧老仙的劍術進入了「心中有劍」的境界,其劍法之高,當今天下,又有誰能抵擋?

方劍明突然想到了張向風,武當派的劍法享譽武林多年,張向風應該已將武當派的劍法修練到很高的境界,不知道他的劍術達到了「心中有劍」沒有?

華天雲聽了對方的話,朗聲一笑,道:「華某在劍道上的造詣不深,何敢妄談劍道?不過,華某不才,以『破天錄』為基礎,自創了一門武功,華某名之為『正氣功』。華某便以『正氣功』向前輩討教!」

說完,心神一沉,雙掌緩緩舉了起來。

雲霧老仙道:「好一個『正氣功』!」

話聲一了,轎子從半空落下,再也不聞轎內有任何氣息,彷彿轎內沒有人一般,一股神秘的力量慢慢從轎子溢出。

華天雲不看轎子,舉起的雙掌猛然一合,一股鋪天蓋地的霸氣自他身上向外排出,同時他雙掌一分,兩掌掌心光華轉動,金燦燦的,在夜色下,無比的動人心魄。

華天雲高聲念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他邊念邊展動身形,或出拳,或踢腿,或推掌,動作剛勁,每一移動,便有風雷之聲響起。

這套武功,方劍明曾見過一次,華天雲就是用這套武功擊敗了曹天祐與司徒狂。此時華天雲心知面對的人不是司徒狂,不是曹天祐,而是比這兩個人高出甚多的雲霧老仙,因此就將此功完全發揮出來,其氣勢比上次高出了不少。

隨著他的出招,一波一波的氣勁撞向轎子,雙掌心的光華越拉越長,到了最後,竟將他整個人身形遮住,外人只能聽得見他念歌的聲音,卻不見他的人。

而雲霧老仙身處轎內,外人見不到他在做些什麼,只能通過轎子來判斷。從轎子內溢出那股神秘力量好似無形的「蛛絲」一般,溢出去三尺後又倒捲回去,如此多的「蛛絲」倒捲回去,立刻將轎子包裹住。

看在外人的眼裡,轎子四周沒有任何異常,但只要是個能發出氣勁的武林高手,憑感覺都能發現那無形「蛛絲」的存在。

華天雲如同練功般遠在三丈外出招,這頂轎子卻動也不動,無形「蛛絲」越來越多,兩者看似沒有關係,其實這卻是武學上的「以氣相搏」,利用「氣」將招式向對方發出。那無形「蛛絲」實是雲霧老仙發出的無形劍招,每一根所走的軌跡,無一不是針對華天雲的「正氣功」。

眾人在外看得心驚,這等境界的過招,還沒有一人見識過,那四個轎夫臉上充滿了驚駭,他們倒不是因為雲霧老仙,而是因為華天雲,華天雲如此年紀,就有這般高的武功,難怪他們的主人堅持要親自出手對付華天雲,換作是他們,絕不會是華天雲的對手二人纏鬥了半個時辰,兀自不見分曉,華天雲的「正氣歌」業已翻來覆去的念了數十編,這時念到了最後六「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本來念到這,華天雲就應該從頭開始念,誰知這次華天雲卻念道:「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他那略帶滄桑的聲調,恰如猿嘶鶴悲,句句擊打在眾人心頭,眾人有一種道不出口的沉重。

方劍明聽了,心中在喊道:「華大哥,你要挺住啊,你是最堅強的人,誰也不能將你擊退!」

突然,「哇」的一聲,華天雲的念歌聲停止了一下,變成吐血聲,但接著又變成了「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但聲音已不如先前壯烈,氣勢也弱了不少。

楊柳月淚如泉湧,掛滿了雙頰,這一刻,她感覺到了不妙,心往下沉,什麼也不顧了,奮身向前撲去,嘶聲道:「大哥……」

就在這剎那,裹著轎子的無形「蛛絲」一收一放,向外膨脹,頓時消失,一股毀天滅地的劍氣如狂風一般四下捲出,楊柳月只覺胸口被一把劍刺中,噴出一口鮮血,人被震飛出十數丈,而眾人紛紛被這股劍氣逼得倒退。

吳世明早已暗中注意楊柳月,見楊柳月被震飛,足見一點地,騰身而起,將楊柳月接住。

楊柳月面如紫金,眼神散漫,嘴裡不停的道:「大哥,大哥……」

一聲歎息傳出,雲霧老仙的聲音道:「華幫主,老夫這一生還從來沒有佩服過一個人,現在你算是第一個!」

話聲落,轎子飄起,飛落到六丈外,四個轎夫幾大步走到轎子旁,提著扶桿,飛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方劍明抬眼望去,華天雲高大的身軀立在夜色裡,無比的蒼涼,人就如一尊石像,立在那裡有了千年。

「華……華……大哥……」方劍明輕輕的叫道。

隨著的話聲,華天雲應聲向後便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從來沒有倒下過的華天雲倒下了!

第五卷 第三百零六章 破天錄

華天雲倒下的那一刻,除了楊柳月之外,在場的人無不大驚失色。

在他們心中,華天雲就如一尊神,是誰也不能擊倒的。但是華天雲還是倒下了,他甚至連話也沒有說上一句。

方劍明飛撲過去,大聲叫道:「華大哥,華大哥……」

王賓,鄒易夫也隨後撲到,嘴裡喊道:「幫主,幫主……」

方劍明躍到華天雲身旁,蹲下身軀,抓住對方的手臂,感覺對方渾身一片冰涼。他臉色大變,伸指去探脈門,一摸之下,心神俱裂,華天雲的脈搏竟然停止了跳動。

鄒易夫察言觀色,本來還有些希望的心情頓時跌落塵埃,禁不住老淚縱橫,仰天大叫道:「幫主,只怪老朽等人武功低微,不能為幫主承擔重擔,你讓我們怎麼向老幫主交待!」

王賓臉上一片陰沉,眸子內閃過駭人的電芒,右手在華天雲肩頭輕輕捏了一下,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鄒易夫能感覺到他心中的那種絕望,悲憤,急忙伸手一拉他,道:「你要去那裡?」

王賓冷冷的道:「我要去找雲霧老仙算帳!」

鄒易夫道:「你不能去,幫主已經這個樣子,你還想白白送掉性命?」

王賓道:「與其在這裡無能為力,還不如去同雲霧老仙大戰一場,我來找幫主之前,師父要我好好保護幫主的安全,但是……我非但沒有保護好,還讓幫主……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師父,我又怎麼對得起丐幫?」

鄒易夫道:「你已經盡力了!那雲霧老仙的武功實在太高,我們在他面前就如孩童一般,怎麼和他交手,何況他身邊還有四個武功超凡入聖的手下!」

王賓動怒道:「我就算死,也要死有所值,鄒長老,你放開我!」

鄒易夫聽了,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蒼涼,道:「你錯了,你追上去送死,沒有人說你是好漢子,只能恥笑你的無知。幫主之所以應戰,那是因為他的身份,他身為丐幫幫主,豈能拒絕對方的邀戰,明知一戰可能送命,但為了丐幫千年來的名譽,他非戰不可!

而你呢,你是什麼人?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挑戰人家,丐幫有資格的人,除了幫主外,只有僅存的大長老。你不留著有用之身,反而去送死,想我丐幫弟子,誰又佩服於你?」

王賓聽得臉上一片紫,一片白,半天沒有吭聲。是啊,當此之際,丐幫正處於危急之中,他怎麼可以丟下不管。這次丐幫來參加武林大會,之所以來了這麼一點人,就是因為前些日子幫中三個大長老被人所殺,幫中上下人心浮動。

出了這等事,丐幫將大半的精力放在追查敵人上,華天雲之所以來京城,是因為受到大方,飛虹的邀請,而且江湖百曉生放出消息來,說要在武林大會上現身,華天雲知道江湖百曉生神通廣大,想在大會上見到此人,詢問有關三大長老被殺一事。

王賓想到師父的被殺之仇未報,想到丐幫淨,污衣兩門向來不和,過去有幫主在,沒人敢亂來,此時華天雲已死,丐幫豈不是要大亂,他身為丐幫四個大長老的唯一弟子(四個大長老只有執法大長老收了弟子,所以王賓的身份非常特殊,)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丐幫的事不理?

王賓沉默了一下,道:「鄒長老,我錯了,我現在回去通知舵上弟子,讓……」

鄒易夫臉色一變,道:「不可以,眼下萬萬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幫主已死之事……」扭頭看了徒弟全聚德和那幾個幫中弟子一眼,道:「今晚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不然的話,本幫危矣!誰洩漏了此事,幫規絕不輕繞!」

突然,方劍明驚訝的叫了一聲。眾人朝他望去,只見他抱著華天雲,一隻手貼在華天雲胸口,臉上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既驚喜又疑惑,似笑非笑,眾人見了他這副表情,還道他是傷心過度所致。

不料,方劍明「呵呵」笑了一聲,道:「華大哥沒有死,華大哥沒有死!」

聽到這話,楊柳月本來昏昏沉沉的腦袋立刻清醒過來,顧不得內傷,推開吳世明的手臂,撲到方劍明身旁,看著華天雲雙目緊閉的臉,探了探他的鼻息,本來還有些血色的臉,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道:「劍明,你何苦要騙大姐呢,大姐知道你是怕我傷心,但我……」

方劍明道:「楊姐姐,我沒有騙你,華大哥的確沒有死,他雖然沒了鼻息,但我能感覺到他體內有一股奇怪的真氣在流動,如果他死了的話,真氣怎麼會在體內流動呢?這表明華大哥還有一口氣在!」

眾人聽了這話,臉上均是一喜。

吳世明走上來,伸手在華天雲胸口探了一會,一臉疑惑,道:「奇怪!大哥的心跳明明已經停止,我怎麼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好像他還活著,但劍明你說的那股真氣,我怎麼沒有發現?」

方劍明一愣,道:「你沒察覺到?」

吳世明笑道:「你這傢伙還不相信我嗎?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方劍明道:「那就更加奇怪了,我明明能感覺到華大哥體內有真氣流動,而你卻沒有發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吳世明眼珠一轉,突然面露驚奇的笑容,道:「劍明,你不是說過你暗自修煉了一門叫『大睡神功』的武功嗎,聽你說起來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莫非你可以……」

方劍明搔了搔腦袋,道:「但是我沒有運起『大睡神功』呀。剛才我見華大哥表面上是死了,但我還不死心,想找出他還能活著的地方,就將他抱起來,正要施展內力探察,突然從華大哥體內反彈出一股真氣,然後我就感覺到他體內真氣的運轉。這……這好奇怪啊!」

驀地,一聲驢叫在黑夜中傳來,有人打了一個長長呵欠,懶洋洋的道:「睡得好舒服啊,好久沒睡得這麼香了!咦,怎麼到了這個地方?驢子啊驢子,難道你是迷路了嗎,快走快走!」

接著便是驢蹄聲在左面響動,聽聲音是要繞道而行。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大喜,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全聚德與那幾個丐幫弟子大喝一聲,向黑暗中撲了過去。掌風,拳風響成一片。

方劍明大聲叫道:「全舵主,不是敵人。看老,手下留情!」

話聲未落,幾聲「哎喲」傳來,接著一個龐大的東西飛了過來,這東西來得好快,落地之後,打了幾聲驢叫。

見了這個東西,眾人都禁不住面露古怪的笑容。只見這個東西是一隻瘦骨嶙峋的毛驢,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毛。毛驢上倒騎著一個怪模怪樣的乾瘦老頭。此時,老頭正雙手緊緊的抱著毛驢屁股,驚慌失色的道:「不得了,不得了,綠林好漢看中了老漢的毛驢,求求各位大爺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將華天雲交給楊柳月,走上去,笑道:「看老,你真會裝啊,你把全舵主他們怎麼樣了?」

看唱本抬起頭來,見是方劍明,拍了拍胸口,臉上作出放心的表情,怪聲怪氣道:「原來是你啊,什麼全舵主?你說的是那幾個一上來就要吃我掉我的毛驢的傢伙嗎?不得了,不得了,他們好大的胃口,要不是我這驢子跑得快,連我也要被他們吃了!」

這時,鄒易夫縱身越進黑暗中,也不知看見了什麼,驚奇而又氣急敗壞的大叫了一聲。

片刻,只見鄒易夫帶著幾人從黑暗中走出,鄒易夫臉上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全聚德等人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臉色青紅,見了看唱本,好像很懼怕似的,誰也不敢多瞅他一眼。

鄒易夫揮了揮手,叫他們回去,然後看著看唱本,臉色一沉,道:「你是何人?」

方劍明正要為他們引見,看唱本搶先道:「看唱本!」

鄒易夫一愕,道:「看唱本?什麼看唱本?」

看唱本道:「騎驢看唱本啊,騎驢的不看唱本看什麼?難道要老漢看小媳婦,看大姑娘?雖然老漢也喜歡看小媳婦,大姑娘,但就是沒人看得上老漢,老漢只好看唱本了!」

鄒易夫聽他瘋言瘋語,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有些生氣的道:「你胡說些什麼,誰叫你看小媳婦了?」

方劍明生怕他們說僵,急忙出來道:「鄒長老,這位老前輩外號叫看唱本,是一位江湖奇士,他是我的朋友。」接著給看唱本介紹其他人。

看唱本聽了,「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丐幫的人啊,那敢情好,老漢這輩子最想吃的東西就是叫化雞,不知道有沒有幸能吃到。」

吳世明在旁譏笑道:「你想吃叫化雞那很容易,你加入丐幫,天天都能吃到,就怕到時要你吃得倒胃口!」

看唱本「嘻嘻」一笑,道:「你這小傢伙明明不是乞丐,偏偏要稱作什麼『叫化公子』,又是叫化又是公子的,別提有多彆扭,不好聽不好聽!」

吳世明一瞪眼,正想說什麼,方劍明一拉看唱本,走到楊柳月身前,道:「看老,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你出現在這裡,一定是來救我華大哥的,你看我華大哥到底是怎麼了?他還能救過來麼?」

看唱本不去看楊柳月懷中的華天雲,而是盯著楊柳月看了一眼,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色。楊柳月被他看得臉上一紅。

看唱本嘻嘻一笑,道:「哎喲,這小媳婦真俊啊,你懷中的人是你夫君嗎?」

方劍明向楊柳月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是叫楊柳月不要得罪他,楊柳月雖不清楚這看唱本有何本事,但見方劍明如此看中他,只得答道:「小女子楊柳月,我懷中的人是丐幫幫主,他不是我夫君,是我結拜的大哥,老前輩能救我大哥嗎?」

看唱本道:「原來是丐幫幫主啊,這太好了,只要老漢救了你他,還怕吃不到叫化雞?」

吳世明聽了,冷笑道:「你可不要說大話!」

看唱本道:「老漢說什麼大話了?」

吳世明道:「你知道我大哥傷在誰的手裡嗎?」

看唱本道:「老漢當然知道,不就是雲霧老仙嗎?」

眾人一怔,吳世明叫道:「你認識雲霧老仙?」

看唱本嘻嘻笑道:「見過幾次面,卻沒有動過手,別看他的名氣比老漢大,打起來老漢可不怕他。」

除了方劍明,其他人都不相信。雲霧老仙武功之高,恐怕只有傳說中老輩人物才能比,就算是天,地榜上的人,也沒有人比得上。

看唱本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高手的樣子,而且沒有一絲高手的風範,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插科打諢的老不尊,他說不怕如同地仙一級的高手,誰又會相信。

吳世明潑冷水道:「你有什麼本事?我大哥都不是他的對手,你憑什麼?」

看唱本哈哈笑了一聲,道:「就憑老漢這雙手……」說著,將一對瘦胳膊舉起「……老漢這雙手有許多年沒有動過了,剛才差點就要忍不住出手,要不是那老怪改變了打法,這刻不是他躺下就是老漢躺下了!」

眾人一驚,吳世明吃吃的道:「你說你早就來了?」

看唱本道:「相不相信由你,讓老漢來看看他!」

說著,伸手去抓華天雲,楊柳月將華天雲交給他,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看唱本皺眉道:「小姑娘,你受了那老怪的劍氣,還是快運功療傷,不然以後將會落下病根!」

楊柳月盈盈下拜,道:「多謝看老,我大哥的命全靠看老妙手回春了,大恩不言謝,唯有來生作牛作馬!」

看唱本道:「別靠我,要救你大哥,最後還得靠這小傢伙的寶貝。」說著,拍了拍方劍明肩膀。

方劍明愕然道:「我的寶貝?」

看唱本卻不理他,將華天雲擺成盤膝運功的樣子,從後面伸掌貼在華天雲背心,作運功狀。

片刻,看唱本臉上流出汗珠,嘴巴緊閉,頭上的亂髮根根直立,就如雞窩一般,突見他雙眼一睜,一對神光自眸子內射出,打在華天雲腦後,這對神光呈紅色,如濃血。

華天雲嘴角微微一動,一股烏血從嘴角流出,朝一旁倒下,吳世明急忙將他扶住。

看唱本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為了救華天雲,他耗費了不少功力,方劍明見他這樣,伸手將他扶起。

看唱本搖頭苦笑道:「老了,老了,這老怪物的功力太可怕了。快,把你身上的寶貝拿出來!」

方劍明道:「什麼寶貝?」

看唱本道:「『清心石』!」

方劍明一驚,暗道:「他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這個東西?」稍一遲疑,看唱本似笑非笑的道:「你別管老漢是怎麼知道的,怎麼?捨不得給你華大哥?」

方劍明急忙掏出來,道:「我要怎麼做?」

看唱本道:「你華大哥中了老怪的『心中有劍』,本來已是丟了性命,不然老怪也不會放心的離開了。但老怪千算萬算,漏了一項,那就是他對『破天錄』知之不祥,『破天錄』是丐幫鎮幫之寶,天下奇功。人修練到最高境界,除非是被砍掉腦袋,就算是停止了呼吸,體內的霸氣仍在體內,只要在相當的時辰內用一種寶貝將體內真力引動,或者讓一個無上高手利用深厚內力為他打通某處經脈,就能保住性命。

你華大哥天縱奇才,將此功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剛才你和他相觸,你身上的『清心石』將這股霸氣引動,你才會發覺他體內的真氣流動,你把『清心石』貼身掛在他胸口。等他醒來之後,借助『清心石』的功能,調息一段時日,便會慢慢好轉!」

方劍明心中大喜,依言將「清心石」掛在華天雲胸口。

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看老,華大哥受了這麼重的傷,不知道武功會受到什麼影響?」

看唱本皺眉道:「老漢也不太清楚,或許丟失武功,活著借此機會超越以往,這要看他的造化了!」

眾人聽了,心情沉重。

看唱本擦了擦臉上的汗,歎道:「這老怪又何苦顯身中原呢,他還是忘不了當年的一劍之恥,唉,虛名弄人!」

方劍明聽他所言,好像這雲霧老怪來中原,並不單單是為了來殺華天雲,而是另有所因,好奇心起,問道:「看老,這雲霧老仙到底是什麼人?武功怎麼這般高強?」

看唱本看了他一眼,道:「再高又有什麼用,總被虛名所誤。說起此人,老漢想你也沒聽說過,因為他和老漢成名的年代乃前朝,當年武林中曾有『南張北李』之說,他就是『北李』。咳咳,說這些幹什麼,你一個小屁孩,問那麼多當心把你撐死。對了,老漢問你,你既然見了皇帝,把那東西交給他了嗎?」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沒呢,筵席上那麼多人,他身邊又有很多高手保護,我想靠近他都很困難,怎麼交給他,不如你……」

看唱本身形一晃,坐到了毛驢上,一拍驢臀,叫道:「不行,不行,老漢拿東西,你送東西,這才叫公平。老漢走了,夜深沉,各位還是回屋去吧!」

只聽他蒼老的聲音高聲唱道:「咸陽百二山河,兩字功名,幾陣干戈。項廢東吳,劉興西蜀,夢說南柯。韓信功兀的般證果,蒯通言那裡是風魔?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醉了由他!」

伴隨他的聲音,驢蹄聲越來越遠,風送歌聲,還能隱隱聽到「……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塚。一場惡夢!……」

方劍明注視著遠處,目光閃出欽佩之色,歎道:「看老真是當世奇人,奇人異行,非同流俗,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做到這般境界!」

鄒易夫也歎道:「不錯啊,此老武功已達地仙一流,救人不圖報恩,剛才我是有眼無珠,險些得罪了他……」突然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我聽你的口氣,似乎……」

方劍明道:「似乎什麼?鄒長老旦說無妨。」

鄒易夫道:「似乎和你的年齡極不相稱,哪有少年人是這等口氣的?」

方劍明心頭一怔,沉默了。

鄒易夫急忙道:「少俠不要放在心上,老朽信口開河,失言了。」

方劍明笑道:「鄒長老說的沒錯,我的心態的確有些不合時宜,我會好好注意的!」

兩人說著話的當兒,吳世明和王賓商量著事情,楊柳月很快調息完畢,站起身來,不見看唱本,詫道:「看老呢?」

方劍明道:「他已經走了,楊姐姐,你的傷好多了嗎?」

楊柳月道:「進過這番調元,我感覺好多了。」

鄒易夫道:「既然這樣,我們回屋去吧!」

楊柳月和吳世明左右扶起沒有醒來的華天雲,眾人走入了黑暗中。

翌日,比武大會照常進行,不過丐幫的人卻一個沒有到場,如果硬說有一個的話,那就是吳世明。

由於昨晚發生的事,方劍明的心情不太好,他還在擔心華天雲的傷,雖有「清心石」的幫助,華天雲還是沒有醒來,方劍明此刻最想找到藥仙,憑藥仙的能力,應該能讓華天雲早點醒過來。華天雲一天不醒,他就會多一天擔心。要知道華天雲是一幫之主,沒有他,丐幫上下豈不是要混亂!

上午的比武,方劍明打了兩場。比武實行的是淘汰制,就是說一人要想在台上奪魁的話就不能輸掉一場比賽,同樣的,誰輸了的話,就不能在上台比武,這聽起來很殘酷,其實也是朝廷厲害的地方,朝廷舉行這次武林大會,是為了選出一批高手,不管這批高手最終會不會答應接受朝廷的封官,但只要產生這批高手,以後朝廷對江湖的瞭解以及進而插手,甚至控制,那要比以前方便得多了,當然內中的小九九朝廷絕不會洩漏。

十個高台到最後要產生十個高手,一個高台上只能有一個,這雖然不能保證十個人都是最強的,但毫無疑問,這十個人的武功要遠遠超出一流水準,因為朝廷對比武人的分配是經過了深入的調查,花了不少的心思。

上午這兩場,方劍明雖然都贏了,但也贏得不輕鬆,越到最後,高手的級別越高。

下午,到了校場,方劍明和武狂直接走到三號台下,清成卻跑去六號台觀看,他說要去給吳世明助威。

麒麟鼠自從同紀小黑相處以後,就跟在他身旁,紀小黑不想來看比武,這小子也不來了,就像個跟屁蟲似的,這讓方劍明非常奇怪,因為除了他這個主人外,麒麟鼠最喜歡挨著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它越喜歡。這次不知是轉了性,還是中了邪,居然會選擇乞丐樣的紀小黑。

二人在台下看了一會,第一場比賽便以一個外號叫「降龍手」的高手擊敗對手而告終。

那名叫羅振聲的武將出來宣佈獲勝者為「降龍手」後,便翻開紅本,念道:「第二場,少林方劍明對『清萍劍客』,請兩位上台!」

方劍明聽對手是「清萍劍客」,不敢大意,率先翻身躍到台上。

那「清萍劍客」從人群中走出,縱身落到台上,站在方劍明身前兩丈開外,竟將配在腰間的寶劍解下,拿在左手,臉上一片凝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看來,他把方劍明視作了頭號對手,不敢有一絲輕視。

第五卷 第三百零七章 武狂的身份

方劍明朝對方一抱拳,朗聲道:「小弟向歸兄請教!」

「清萍劍客」歸遠帆眉頭一皺,道:「方少俠的大名,如雷貫耳。武功,機智之高,從昨日所見,也是當世少有。不過,少俠想空手對付歸某的話,似乎顯得托大了一點!」

方劍明微微一笑,從懷內拿出了「藍潮蕭」,道:「歸兄誤會了,在下深知歸兄劍術精妙,怎敢空手接招?在下除了有天蟬刀之外,手中還有這把玉簫,名曰『藍潮』,請歸兄賜教!」

歸遠帆淡淡一笑,道:「方少俠的寶貝可真多,不知羨煞了多少江湖好漢,歸某有心想見識天蟬刀的威力,看來是機緣難得了!」

方劍明笑道:「這卻不然,歸兄只要逼得在下出刀,自然就會見識天蟬刀的威力!」

歸遠帆大笑一聲,道:「歸某正有此意!」話聲未了,人已衝了上來,右手五指搭在了劍柄之上。他的來勢相當奇怪,只是做出拔劍之狀,好像要撞入方劍明的懷裡。

方劍明雙腳一點檯面,向後急退。

突聽「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飛起,然後便是「噹」的一響,原來是方劍明用「藍潮蕭」磕中了歸遠帆的劍身,將寶劍蕩出了一尺外。

歸遠帆只覺手腕一麻,手中劍險些脫手飛出,暗自吃驚道:「此子內力之深,果然是名不虛傳,公子的估算確實準確,看來這一場的勝算不是很大!」

一招之下,歸遠帆便有了不敵的心思。但是他這人一向好勝,雖明知贏的把握很少,還是奮力搶攻,一把寶劍使得風雨不透,將方劍明籠罩在劍光之下。

方劍明不敢托大,雖然自己的內力比對方深厚,這一點佔了便宜,但歸遠帆的劍法可不是吃素的,來去自如,揮灑由心,劍光如瀑,劍氣若雷,他稍有不慎就會落敗。

方劍明將「藍潮蕭」舞動,腳下倒踩七星,在身前布下了層層防護,但求自衛,不求攻敵。

兩人身形飄舞,姿勢優美,看在外人眼裡,那裡是什麼比武,簡直就是一種舞蹈。

武狂抱著膀子在台下看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他從二人的身手看出了主人一定會贏,他對主人的信心可不是盲目,而是一種觀察加直覺。

他正在看得津津有味,卻聽旁邊有人議論道:「這兩個傢伙在搞什麼鬼,一個搶攻不止,卻總是攻不進去;一個緊守門戶,看似沒有回擊之機。照這樣打下去,早晚會兩敗俱傷!」

武狂扭頭一看,見是一個背著大刀的漢子,那漢子一旁的一個瘦小佩劍中年人眼睛一翻,道:「譚老弟,他們這是力不從心啊,我要是那個歸遠帆,就故意賣個破綻,讓方劍明上當攻擊,那時就出奇招,叫他落敗!」

背刀漢子搖頭道:「這卻不然,我要是方劍明,絕不會上當受騙。你說這姓方的小子明明有天蟬刀在手,為何不用呢?」

佩劍中年人道:「別不是他怕敗在歸遠帆手上,不敢出刀,丟了少林寺的臉面吧!」說著,臉上露出了一副怪笑。

那背刀漢子也露出一副怪笑,道:「正要是這樣的話,少林寺的名聲豈不是一落再落?前些日子,風傳少林寺遭到不明強敵攻擊,險些毀掉千年基業,難道是由於寺中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才會弄成這樣?」

武狂聽了,怒道:「你們兩個小子在這裡胡說什麼,不懂就不要裝行家,再敢胡言亂語,叫爺爺聽了火氣,繞你們不得!」

佩劍中年瞄了他一眼,譏笑道:「你是那裡來得糟老頭子,我們談少林寺,關你屁事!」

武狂聽了這話,臉上反倒去了怒火,笑瞇瞇的走上來,道:「老兄尊姓,咱們親近親近!」說著,伸出左手。

佩劍中年人笑道:「好說,好說,在下人稱『劍霸』,閣下……」伸出手去,同武狂的大手一握,話說到這,尖聲慘叫了一聲,喊道:「我的親娘呀,你……」整個身軀卷作一團,額頭冷汗狂流。

背刀漢子臉色大變,將大刀撤了下來,喝到:「你想幹什麼?快些把龍兄放了=開,不然就休怪大爺的刀不長眼睛!」

武狂嘿嘿一笑,道:「你試試看,是你的刀硬,還是我的手快!」

背刀漢子見佩劍中年人疼的只流汗,再也哼不出聲來,知道面前這人的武功高出他們甚多,哪敢造次。

這時,兩個錦衣衛士發覺情形不對,走了上來,一人嚷道:「幹什麼,幹什麼,場內不得鬧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武狂搶在背刀漢子前面笑道:「我和這位老兄親近親近,誰知這老兄身子骨弱,禁不起我一握。」說時,將手鬆開,推了佩劍中年人一把,佩劍中年人險些跌倒,幸虧有背刀漢子及時接住。

兩人又怒又怕的看著武狂,誰也不敢動手。

那兩個錦衣衛士那裡看不出是怎麼一回事,要不是這兩個傢伙說了不該說的話,又怎麼會招惹上武功比他們高了很多的人。

那衛士道:「好啦,好啦,沒什麼事就好,你們三個當心一點!」

說完,兩個衛士徑直走了。

武狂瞪了這兩個不識好歹傢伙一眼,道:「再敢胡說,當心我拔了你們的皮!」

兩人不敢回嘴,心中卻早已把武狂祖宗八代罵上了天,悻悻的轉身鑽進人群裡。武狂扭頭去看台上的比武。

這時,台上二人交手已過五十招,歸遠帆的身法逐漸緩了下來,劍招也由快攻變為慢擊,每一出劍,劍上就如托著重物一般,他臉上的神情也顯得凝重無比。方劍明的身法也隨之減慢,他的打法完全是跟著對方劍勢。劍到那裡,蕭就到那裡。偶爾劍蕭相碰,發出一聲金鐵交鳴之聲,以劍刃之鋒利,卻削不斷「藍潮蕭」。

眾人見了,無不驚奇,看歸遠帆的劍絕非凡品,雖不能說是神兵利器,但也能夠吹毛斷髮,怎麼會削不斷一把蕭呢?看來這「藍潮蕭」不是一般的蕭,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打造,竟然堅硬如斯!

武狂看了幾招,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就在這功夫,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一翻,「藍潮蕭」一點,明明看起來要同劍身相碰,卻在米粒之間貼著劍身,向歸遠帆手腕「曲尺」穴點了過去。

歸遠帆臉色一沉,不等劍招用老,一個「燕子大翻身」,幾乎和方劍明同時躍起,上身朝後一揚,右腳尖在左腳背面一點,姿勢優美的再次向右上方拔高了六尺,回身一劍刺出,劍光閃動,劍氣森森,五道劍影灑向方劍明的手臂。

這一劍出得不僅快,而且招式無比的精妙,所用身法亦是高超,眼看方劍明就要中劍。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吸了一口真氣,雙肩一晃,左手屈指一彈,間不容髮之際,彈中了劍身,只聽「噹」的一響,將利劍彈偏了兩寸,從方劍明身旁刺了出去。

方劍明不等對方變刺為削,凌空一轉,飛起一腳,踢向歸遠帆手腕。

歸遠帆大吃一驚,想不到方劍明的反應比他還快,急忙抽身退了一丈,所用身法還是剛才那種用腳尖點腳背的動作。

兩人一合即分,從半空落了下來。他們能停留在空中過招,非但是仗著輕功絕頂,也是因為內力深厚。

兩人落地後,卻不急於攻擊。方劍明皺眉道:「閣下所用的身法極似武當派失傳的『梯雲縱』,難道真的是此功?」

歸遠帆笑道:「是與不是,關係並不大。方少俠,接下來你可要當心了。在下有一式劍招名叫『萬川歸海』,在下對之頗為自負,雖不敢說是當世無雙,卻也算得上是世間少有。此招一出,有石破天驚之能,為求一見天蟬刀的威力,只好使出來了!」

方劍明道:「歸兄儘管使來,在下酌情考慮,如果非得出刀不可,在下絕不會讓歸兄失望!」

歸遠帆單手握劍,手腕一抖,只見劍影向外排開,一浪接一浪,好像他手中拿的並不是一把劍而是千萬柄劍。見了這種手法,看者無不駭然。

方劍明臉上顯出凝重之色,注視著劍影,左手五指非常自然的展開,右手中的「藍潮蕭」一抬,橫在胸前,左腳緩緩的後移了一步。

這一步移動得相當緩慢,就如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生怕走快了會跌倒,他的左腳方著地,歸遠帆全身一振,一股怪異的真氣從他身上濃霧一般湧出,他的人看似不動,方劍明的眼角卻撲捉到了一道細微的劍影夾著刺破氣流的劍氣襲到了右胸。

方劍明大吃一驚,只來得及將手一舉,「噹」的一聲巨震,方劍明只覺一股令人可怕的劍氣幾乎要穿過「藍潮蕭」打入他體內,這股怪異的劍氣將他震出了兩丈外。

方劍明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好猛的劍招,此等剛猛的劍法,不知出自何門?」

本來,劍法一般走的是輕靈,刀法才講究剛猛,就算是扶桑劍法,雖看似走剛猛一路,但那是因為出劍的氣勢所致,眼下歸遠帆所劈出的這一劍剛猛之強竟賽過了大刀。

歸遠帆帶著笑意道:「方少俠覺得這起手式如何?」

方劍明讚道:「光是一個起手式就有如此強大的威力,何況後招呢,看來在下是低估了歸兄,歸兄真是深藏不露,在下說不得要出刀了。」說著,將「藍潮蕭」收入懷內,解下天蟬刀。

歸遠帆嘴角禁不住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但是很快他的臉色變了,變得有些蒼白,就像看見了可怕的怪物一般。

方劍明右手輕輕往刀柄上一搭,眼中神采飛揚,看似隨意卻恰到好處的那麼一站,剎那之間,天地似乎已經和他合為一體,一種非凡的氣勢立時引得看者為之側目。

有人驚呼道:「人刀合一!」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兄台過獎了,在下的刀法只能算是入流而已,人刀合一的境界還遠遠未到,這也是在下畢生所追求的刀道。」

看者多半不信,要做到這種令對手心驚的姿勢,豈是入流就能所致,沒有對刀法精湛的領悟,萬萬不能辦到。

不知為何,在這一剎那,方劍明有了一種神奇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就是刀,刀就是他,那種刀與人的共鳴雖不是第一次出現,但這次的感覺比以往多了一分自然。

他感覺自己已不在台上,四周都沒有人,天地之間,只有他一人。他的靈魂似已出竅,飛入了無邊無際的蒼穹。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神思逐漸回到了台上,抬眼一看,微微一愣,原來歸遠帆不知為何滿頭大汗,雙眼圓睜,驚恐的看著他,身軀輕微顫動著,手中的劍支在台上,整個人就如虛脫了一般。

方劍明奇道:「歸兄,你這是……」

歸遠帆感覺壓力一鬆,長吐了一口氣,也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汗水,歎服道:「方少俠的刀法實乃歸某平生所僅見,正所謂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歸某雖有心擊出這一劍,卻怎麼也動彈不得,歸某敗了,敗得心服口服!」

說完,深深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縱身落下高台,閃入人群中。

羅振聲走上來向方劍明抱拳笑道:「恭喜方少俠獲勝,此番勝出,便能進入前六強,在下見了少俠如此精湛的刀法,不虛此生矣!」

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

他剛才不過是擺了一個出刀前的姿勢而已,沒想到卻驚走了歸遠帆,還讓這個武將說出這番恭維話,這些都在他意料之外。這羅振聲話中有巴結之意,卻不知為了什麼?他又不是朝中大臣,這羅振聲巴結他又有何用?

方劍明下了高台,不少人圍上來向他祝賀,驚歎,佩服的話說得方劍明大感苦惱,方劍明又不認識他們,只好含笑回禮。

武狂卻不管那麼多,拉起方劍明就走。方劍明忙道:「咱們先別走,說不定待會還要我再比一場呢!」

武狂道:「放心吧,我已經打聽過,今天沒有主人的比賽了。明天早上進前三,下午奪魁,哈哈,那時我要與主人浮一大白!主人,你剛才的表現實在帥極了,看得真過癮。」

方劍明暗忖道:「剛才根本就沒有交手,怎麼就是看得真過癮了!」

不等他問起,武狂解開了他心中疑惑,道:「奶奶的,這種境界的比武豈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主人,別看你什麼都沒有做,但在你不動如山的那半盞茶的時辰內,讓我領悟了不少。我一直都想突破自身的極限,雖深知武學的至高境界講究一個『氣』字,但苦於沒有人指點,沒想到主人卻成了我的師父,看來我跟著主人是上天賜予我的機會。」

方劍明驚訝道:「你說我立在那裡有半盞茶之長?」

武狂道:「正是!」

方劍明心中頗為僥倖的道:「好在歸遠帆沒有出劍,不然,以我當時的情形,那裡會擋得住他的一劍。」孰不知在那種情形下,歸遠帆已沒有了出劍的可能,又焉能傷得了他?

兩人邊說邊走,來到六號台下,找了一下,便發現清成和吳世明在人群裡聊天,武狂將方劍明獲勝的消息告知他們,二人都很高興,清成更是大大的讚揚了一番,卻又在末尾潑了不少冷水,方劍明只得接受。

這時,台上的點名官點到了吳世明。吳世明「哈哈」一笑,躍上了高台,台下觀看的人,在這兩天內,對他早已熟悉,紛紛為他叫好。

吳世明抱拳向四方回禮,卻聽得有人陰沉沉的一笑,一條人影飛上高台,一雙陰毒的眼睛看著他。

吳世明怪聲笑道:「『幽冥鬼王』歐陽絕,你大白天的出來嚇人,難道不怕遭到雷劈嗎?」

歐陽絕「桀桀」一笑,反唇相譏道:「老夫在地府裡待膩了,想上來抓個把人吃吃,沒想到偏偏遇到了你這窮鬼,我這個做鬼王的,少不得要把你打回原形!」

吳世明仰天大笑道:「誰把誰打回原形說之尚早。出招吧,本公子要好好領教你的高招!」

歐陽絕陰笑道:「小輩狂妄無知,就讓鬼王來教訓你,叫你知道什麼叫不知天高地厚!」

說罷,一掌帶著陰風劈了過來,吳世明哼哼冷笑,以一雙肉掌對付,兩人都是施展搶攻的招式,寸步不讓,只聽「砰砰……」之聲響個不停,高台上氣勁橫飛,掌風激盪,兩條人影起落有致,看得眾人心驚膽戰,眉飛色舞。這種打法簡直就是在搏命,那裡是什麼比武!

方劍明一見到這外號叫「幽冥鬼王」的人,就知道此人的武功不在一派掌門之下,悄悄問清成道:「師父,這傢伙是什麼人?渾身陰森森的,讓人感覺好不自在。」

清成壓低聲音道:「他是黑道上的高手,凶名遠播,殺人不眨眼,相當厲害,比為師強了不少。」

武狂在一旁冷笑道:「這鬼王成名稍晚於我,他的師叔是地榜上的『拳罡魔君』朱笑白,近二十多年來,不曾聽到他再出來作惡,沒想到卻出現在武林大會上。」

方劍明怔了一下,道:「李大哥,你不是最近才成名的嗎?怎麼說他成名稍晚於你?」

沒等武狂開口解釋,清成搶先道:「明兒,你有所不知啊,李前輩成名的時候,為師都還沒有出世呢,你知道當年他被稱作什麼嗎?」

方劍明搖頭道:「這我怎麼知道,你又沒告訴過我!」

武狂看了清成一眼,道:「清成和尚,你認識我?」

清成笑道:「貧僧年輕的時候,行走江湖,曾經見過李前輩一面,並還和前輩搭過幾句話。八年前,在豫地第一棧,貧僧又得見李前輩,可惜李前輩已不認得貧僧了!」

武狂苦笑一聲,道:「人老了,見過的人太多,記性又不太好,真是沒有法子!」

他突然歎了一聲,道:「我早些年成名的時候,清成和尚的確還沒有出世。那時的我疾惡如仇,加上青年時期得了一場怪病,見到壞人就殺,不分作惡大小,江湖中人就叫我為『鐵面怪客』,並把我列為『八怪』之一。」

方劍明聽了,失聲道:「原來李大哥是『八怪』之一啊,這當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武狂道:「主人,我早些年是以邪道人物成名,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成氣候。」

方劍明道:「李大哥,你不要誤會,你是前輩高人,我尊敬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你不成氣候呢。我剛才那樣說,是因為在幾天前,碰到八怪中的一位,你們的武功都是那麼的高強,我竟然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武狂道:「那我就放心了。主人碰到的是那一個老怪?」

方劍明道:「『煙槍怪』柯佟安!」

武狂「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卻沒有追問下去,頓了一下,看了台上的激戰一眼,有些像是解釋的道:「我雖然專殺壞人,但如『幽冥鬼王』這等人,我想殺之卻有很大困難,因為他們的武功雖稍有不如我,相差不是很大。後來,我漸漸轉了性子,不在隨意殺壞人,一心追求武學的最高境界,這才會被那個什麼江湖百曉生稱作『武狂』。其實,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還把我列作九大神秘客之一。可笑,可笑,我何曾有神秘的地方,我看這江湖百曉生是吃飽了沒事幹。」

方劍明不置可否,試探的問道:「李大哥,我只知道你姓李,卻還不知你真名叫什麼!」

武狂呆了一呆,道:「我已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了,我真名叫李芳武。」

方劍明對此產生了一點興趣,問道:「李大哥,你年輕時得了什麼怪病,怎麼喜歡殺壞人?」

武狂聽了,臉上略顯迷茫之色,道:「我也不太清楚,說來也真是奇怪,我對二十五歲之前的事情是一片空白。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叫李芳武,是從北方一個叫『吉祥村』的村落走出來的。

我問過村中的許多人,他們都說我不是本地人。村中人發現我的時候,我是躺在村外數里遠的樹林中。我被人擊成重傷,頭臉一身血污,幸虧有好心的農人用草藥給我療傷,不然我也不會活到現在。我傷好以後,記不起以前的事,卻能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叫李芳武。

在村中的歲月,我經常感到頭顱如針扎,每晚都要到林中狂叫,這病過了半年才逐漸好轉,後來到江湖中闖蕩,結識了高大哥……」說到這,臉色突然一變,呆呆的道:「不對,不對,百曉生為什麼把我列為九大神秘客,難道我的身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為什麼我想不起我是誰,為什麼我會武功?我的師父又是誰?為什麼?為什麼?百曉生一定知道這個秘密,我要去找他,我要……」

說著,一躍而起,踩著人的頭頂狂衝出去。

方劍明和清成見了,大驚失色。方劍明後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就不要問那麼多了。

有人見武狂要來踩自己的腦袋,大怒道:「你媽的你不長眼睛啊,敢……」話沒說完,一陣狂風捲過,武狂腳尖一點他的腦袋瓜,飄出了十數丈外。

眾人見了,相顧駭然。

方劍明生怕他出事,急忙追了上去,在後面叫道:「李大哥,李大哥,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校場極大,十個高台上又是龍爭虎鬥,武狂這一鬧,倒是沒有引起什麼特別的注意。

不過,校場內的錦衣衛可不幹了,紛紛朝武狂的方向撲了過去,負責場內安全的何飛見有人當眾踩人的腦袋狂奔,不禁又氣又笑,待見是武狂時,他給愣住了。

好在武狂身法極快,不等錦衣衛來捉他,已從北門躍了出去,方劍明隨後掠出北門。

兩人相距十丈,一前一後在大道飛奔。

大道上停著許多車馬,人來人往,見有人施展輕功,那來得及閃開的急忙閃開讓道,閃不開的只覺人影一晃,對方已從身旁如一陣風般捲過。

不一會,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二人的輕功也發揮到了極至。

這時,就顯出方劍明的身法比武狂稍勝一籌。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武狂……

「好小子,青天白日,竟敢欺負老人,看打!」

三顆鐵骨自釘斜翅裡飛了過來,分打方劍明上,中,下三路。方劍明左掌凌空一拍,一道強勁的掌風將鐵骨釘打落,這麼一耽擱,武狂和他的距離又拉遠了,並轉了一個方向,撲進左面一片林子內。

方劍明正要投身進林,突然心頭一跳,一道奇怪的壓力從斜翅裡逼了過來,他大吃一驚,身形不敢在往前多走一步,硬生生的落到地上,暗自運功,凝神戒備,目光看向了遠處。

率先看得到就是一把觸目驚心的大弓,箭在弦上,眼看即發,那壓力正是從弓上發出。

此弓之大,世所罕見,從弓上發出的勁道更是逼得人不敢動彈!

第五卷 第三百零八章 無號大旗

方劍明看見這張大弓,不用看到弓的主人,心頭就立時湧出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看似稚氣卻非常聰明的少年來。

不錯,拿弓的主人正是他半年多前剛出山時在山路上所碰到的那個攔路打劫的少年。

他對這個少年多少還有些印象,尤其是這把大弓。

據刀疤龍臨死前所說,這少年是地榜高手「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弟子,而且他也從義夫那裡得知,曹慶傷有一把神奇的大弓,能使出一種叫「死亡之吻」的箭法。

當初這少年用來殺死刀疤龍的箭法就像極了「死亡之吻」。

那少年臉上帶著微笑,看起來十分的友善,但手上的大弓卻很不友善,笑道:「兄台,想不到會是你,咱們又見面了!」

武狂蹤影早已失去,方劍明只得在心中苦笑,臉上卻不願意露出,道:「幸會,幸會,原來是你們。老兄這一箭倘若射出,在下非得傷在老兄箭下不可,還請箭下留情。老兄莫非真是『箭傲天下』曹慶傷曹老前輩的高足?」

同少年站在一起的還有幾個人,都是二十上下的青年,其中有一個便是「金刀鏢局」的少鏢頭,不知他們為何走到了一塊。

那少鏢頭名叫胡雲飛,見方劍明飛掌打落了他的鐵骨釘,喝道:「好小子,功夫不錯,我問你,你為何要追逐剛才那個老人家?」

方劍明在少年大弓的逼迫下,神經不敢放鬆,注視著胡雲飛,道:「少鏢頭,你好健忘,咱們可是見過一面的,你看我像是欺負老人的人嗎?」

胡雲飛在他臉上注視了一會,微微一怔,眼光接著在他身後的天蟬刀刀柄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很快變為驚喜,大聲叫道:「難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那少年聽了,神色禁不住微微一動。

胡雲飛「哈哈」笑道:「既然是方少俠,那就不會是壞人了。半年前少俠的名氣還未在江湖中響起,想不到短短時日之內,已成了武林中爭相談論的高手,失敬,失敬!」

那少年聽了,將手中箭鬆開,一邊收回箭囊內,一邊笑道:「原來是方兄,難怪在下這一箭對方兄沒有多大的用處,方兄的武功確實名不虛傳。」

方劍明苦笑道:「老兄說笑了,老兄這一箭還沒射出,就讓在下倍感壓力,在下這點本領又怎敢在老兄面前獻醜!」

那少年道:「方兄一句一句老兄,聽在我耳裡,實在彆扭之極。在下名叫曹繼雲,方兄直呼在下姓名便可。」

方劍明臉色一喜,道:「繼雲兄果然不愧高人之後,說話爽快。不知為何,自從上次見過繼雲兄後,我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只是可惜茫茫江湖,此時方能會晤繼雲兄,偏偏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莫非是上天在捉弄我們?」

曹繼雲聽了,大笑起來,道:「方兄心直口快,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方兄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剛才多有冒犯,還望方兄原諒則個!」

方劍明道:「繼雲兄說那裡話,要不是繼雲兄路見不平,我們又怎能在此結識。」

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曹繼雲等人走上來,一一和方劍明通名敘禮,方劍明也知道了金刀鏢局的少鏢頭原來叫胡雲飛。那幾個同他一塊的,有三個是胡雲飛的師兄弟,都是金刀鏢局的鏢師,另外兩個卻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金槍鏢局」總鏢頭戈凱然的兩位公子。一個名叫戈慕德,一個叫戈慕賢。

原來「金槍鏢局」總鏢頭戈凱然與「金刀鏢局」總鏢頭胡成武乃同門師兄弟,戈凱然是師兄,胡成武是師弟。胡雲飛等人來京城參加武林大會,當然是住在「金槍鏢局」裡面了。

曹繼雲問起方劍明為何要追逐武狂時,方劍明長話短說,將武狂的身份說出,並簡單說明了為何要追逐武狂的緣由。

曹繼雲等人聽了,臉上都禁不住一紅,胡雲飛急忙向方劍明賠罪,要不是他多管閒事,射出那三枚鐵骨釘,也就不會讓方劍明把武狂追丟了。

方劍明問起他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曹繼雲又是怎麼同胡雲飛結伴到了京師,曹繼雲並不隱瞞,簡單的告訴了他。

原來這曹繼雲確實是「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弟子」,不過他這個弟子稱曹慶傷為爺爺,他本是一個被父母遺棄在山中的孤兒,後來被曹繼雲收養,並傳授他武藝,他把曹慶傷當作爺爺看待。

半年前,他武藝有成,曹慶傷發覺武林中風起雲湧,便派他到江湖中來歷練,並要他多結識一些青年君才,為維護武林正道添力,另外還要他找一個人,至於這人是誰,請恕筆者在此賣個關子,容後言明。

他出山後,倒是做了幾件好事,但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當事人還道是神靈顯現。

他殺了刀疤龍,飄然而去,之後就在江湖中遊歷,凡見到不平之事,總要伸手一管,有些江湖中人就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不平箭」,由於他行事比較低調,所以名氣並不是很大。

他聽說京城要召開什麼比武大會,想到爺爺托付他找人,便來到了京城,誰知在路上遇到了金刀鏢局的人,胡雲飛在客棧中見到他,死活都不肯讓他走,把他介紹給老爹。

胡成武見他曾出手相助,武功又是奇高,有心想拉他進鏢局,並在言談中隱隱透露要給他副總鏢頭的職位。

曹繼雲焉能不明白胡成武的意思,但他裝作不懂,後來胡成武得知他是「箭傲天下」曹慶傷的孫子皆弟子時,不敢再提此事。

到了京城,在胡雲飛的慫恿下,曹繼雲報名參加了比武,他所在的高台是八號台,他一路過關斬將,擊敗許多成名高手,可以說是在大會上嶄露頭角,名聲也隨之大增。

今日下午,他第一場擊敗了對手之後,晉陞八號高台前六強,心情非常好,便約了胡雲飛等人出來慶賀,在校場外一座臨時搭起的酒棚裡喝了幾盅,由於胡雲飛,戈氏兄弟還要回校場接長輩,不敢多喝,正往回趕時,突然見到大道上一前一後兩人放足狂奔,前面的人是個頭髮半白的老頭。

胡雲飛只道是武狂被人追殺,也不問緣由,甩手打出三枚鐵骨釘……

方劍明聽說曹繼雲也參加了比武大賽,笑道:「繼雲兄進前六強,奪魁只在明日,我先恭喜了。」

曹繼雲道:「方兄取笑我,誰不知道方兄乃這次大會比賽的熱門人選?對了,方兄,你是在幾號台比武?」

方劍明道:「三號台!」

曹繼雲道:「那我就不會擔心碰上方兄了。」

方劍明開玩笑的道:「那可說不一定?十個高台比武之後,說不定朝廷又玩什麼花樣,要這十個奪魁的人比一場,到時……」

曹繼雲道:「這個可能不大!」

方劍明道:「繼雲兄為何如此肯定?」

曹繼雲道:「武林大會只展開三天,明天就是最後一天,朝廷若有意要十個人在比一場,豈是三天就能辦得下來的?我倒探聽到一個消息,不知方兄聽說了沒有?」

方劍明道:「什麼消息?」

曹繼雲道:「明天選出十個高手之後,朝廷會派這十個選手同其他各國高手比武,說是相互切磋,發揚武術,另外……」

方劍明道:「另外什麼……」

曹繼雲四下一看,見沒有人,壓低聲音道:「方兄可想為朝廷效力?」

方劍明一怔,道:「這話從合說起?」

曹繼雲道:「難道方兄不知道嗎?朝廷展開武林大會,就是為了選拔人才,早在大會舉行前,朝廷已明白說明,名列前茅者,均能封官厚賞!」

方劍明笑道:「這不過是朝廷的一廂情願而已,我可沒有想過要為朝廷辦事,就算我僥倖奪魁,朝廷的封官厚賞,我會推辭掉。」

曹繼云「哈哈」一笑,道:「方兄乃真名士也,和我想到了一塊。想我等武林中人,豈能為朝廷賣命?我等笑傲江湖,何等自在!」

方劍明道:「不錯,不錯。」

由於武狂追丟了,方劍明就算有心想找,也無從找起,只好回轉校場,到了校場外,從北門而入,方劍明便同曹繼雲等人告辭。

方劍明正往前走著,只聽身後傳來驚喜的聲音道:「方大哥,請留步,我終於找到你了!」

方劍明回過身去,見了來人,迎上去大喜道:「鍾老弟,原來是你。昨天我看到你在台上比武,本想等你比武後找你敘舊,後來因為有事耽擱了,去找你時,你已不在,呵呵,這次可不能讓你跑掉!」

只見鍾濤憨厚的笑了一笑,道:「方大哥,你這些日子都去了什麼地方?龍姐姐呢?怎麼不見她?什麼時候到的京城?」

方劍明聽他提到龍碧芸,苦笑了一聲,轉移話題,道:「說來話長,我到京城已經好幾天了,你幾時到的京城?」

鍾濤道:「我們本來早該到京城的,但因為雷府出了一些事,來晚了,前天剛到京城!」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雷府出了什麼事?」

鍾濤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幾個人,到時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有關雷家的情況,我還要把這幾個人介紹給你,相信你們能成為好朋友。」

兩人並肩而行,便走便聊,方劍明問起他要介紹的人,鍾濤只是笑,說到了便知。兩人混跡在人群中,途中路過一座高台,台上比武的人是黃山飛雲鶴熊百祥,他的對手是一個黑臉老頭。方劍明看了幾眼,便看出熊百祥要技高一籌。

鍾濤帶他去的地方,竟是那面沒有名號的大旗下。這面大旗下建了一座大屋,大屋四周除了看守的衛兵外,並不見一個武林人。

方劍明見了,暗自納罕。

大屋門前五丈外立著兩個錦衣衛,見到二人來到,兩人的目光在方劍明臉上轉了幾下,一人伸手攔住方劍明的去路,道:「抱歉,這裡不是一般武林人所來的地方,請少俠繞道而行。」

鍾濤道:「他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的名氣在武林中大著呢,兩位大哥行個方便。」

兩錦衣衛面露難色,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

其中一位道:「鍾公子,不是我們不給公子面子,實在是職責在身,這位少俠不說明身份,我們萬萬不敢擅自作主。」

方劍明不知這裡為何要如此戒備森嚴,見他們確實是有為難之處,微微一笑,道:「鍾老弟,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讓兩位大哥為難了。」說完,轉身欲走。

第五卷 第三百零九章 風塵四俠

鍾濤拉住方劍明,道:「方兄別走,我有辦法!」回頭對兩錦衣衛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嗎?」

一個錦衣衛道:「正要請教鍾公子。」

鍾濤道:「他就是近來武林中名聲很響亮的方劍明,不知道他是否有資格進去?倘若他都沒有資格進去,我看天下就沒有人幾個人能進得了這裡了!」

兩錦衣衛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還是那位錦衣衛躬身道:「原來是少林寺的方少俠,少俠不是……不知為何要……」說到這,臉上帶著一絲懷疑的表情。

鍾濤見了,笑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那錦衣衛遲疑了一下,另外一個錦衣衛扯了扯他的衣服,低聲道:「老杜,咱們還是放他進去吧,就算他不是方劍明,得罪了鍾公子就是得罪了公主,你我還有好果子吃嗎,不如這樣,我們……」

他的低語還沒有說完,只聽有人冷冷的道:「兩個不開眼的傢伙,還不快放方少俠進來,你們敢阻擋方少俠的去路,有幾個膽子?」

兩錦衣衛聽了,臉色大變,急忙回頭躬身道:「張護衛,卑職等不敢,既然是方少俠,我們這就讓他進來。」

說完,兩人閃開,伸手做請的姿勢,道:「我等有眼不識泰山,斗膽冒犯方少俠,還請少俠恕罪!」

鍾濤看著他們傻笑,方劍明道:「兩位也是職責所在,何罪之有?」

那呵斥兩錦衣衛的人迎上來,笑道:「方少俠到了京城,怎麼也不來找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對方少俠可是惦記得緊!」

方劍明見得是他,微微一怔。

鍾濤搶先開口道:「張護衛,原來你和方兄早就認識了!」

當初方劍明在雷家時,碰到女伴男裝的「巾幗公主」朱祁嫣,雙方誤會,方劍明同其中一個人較量了一下,這人正是那個同方劍明交過手的張舟張護衛。

張舟哈哈一笑,道:「我們非但認識,而且還是不打不相識,方少俠別來無恙,近日可好?」

方劍明抱拳為禮,道:「原來是張護衛駕到,失敬,失敬。托你家公子的洪福,在下一向過得很好,多謝張護衛前來解圍。」

張舟笑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方纔我路過前廳時,聽到有人吵嚷,無意中向外看了一眼,沒想到卻見到了方少俠。方少俠到了京城,莫非是為武林大會而來?」

方劍明道:「在下隨同師門長輩前來京城開開眼界,讓張護衛見笑了。」

張舟道:「豈敢,豈敢,此次武林大會盛況空前,乃武林百年難得之舉,能前來參加算是三生有幸,我聽說少俠也參加了比武大賽,預祝方少俠比武奪魁。」

方劍明道:「這個在下實不敢當,武林大會上人才濟濟,藏龍臥虎之輩數不勝數,在下只盼得到一個滿意的成績,至於奪不奪魁,不敢妄想。」

張舟哈哈一笑,道:「方少俠果然是爽快之人,難怪上次要拒絕我家主人的盛情邀請,方少俠非等閒之輩,武功之高,名聲之響,不出十年,必將成為武林中的一代宗師,又豈能甘居侍衛之身!」

方劍明道:「張護衛過譽了。」

鍾濤見他們敘舊起來,沒有插嘴,這時方有機會,說道:「張護衛,你現下有什麼緊要的事嗎?」

張舟一拍腦袋,叫道:「你不說我還險些忘了,我還要去面見主子,有一件重要的事稟報,方少俠,在下先失陪了。」

方劍明道:「張護衛有要事在身,不易久留,還請代我向你家公子問好。」

張舟道:「一定,一定!」

說完,轉身匆匆而去。

鍾濤見他走了,帶著方劍明進了前廳,這前廳極為寬闊,內中擺了幾張漂亮的花木大桌,其上點心茶水,一樣不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俏生生的立著四個落落大方的侍女,見二人進來,福身見禮。二人一樣的「傻氣」,也同樣見禮。

四名侍女早已見慣了鍾濤的憨氣,誰知他帶來的朋友同他一般,惹得她們心中暗自好笑。

二人繞過前廳,向左首行,剛轉過一道屏風,只見前面走來三個人。當先一人是個中年文士,步態沉穩,氣勢不凡,頜下長鬚飄飄,頗有出塵之味,只是他眼光轉動之間,寒氣逼人。

跟在他後面的兩人分別是一個英挺華服青年和一個師爺模樣打扮的老者。

方劍明的目光同英挺華服青年一對,方劍明微微一怔,對方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鍾濤見了他們,甚是高興,迎上去道:「宇文前輩,你們要出去啊。」

那中年文士含笑點了點頭,看了方劍明一眼,眼中閃過一道令人難以察覺的驚奇,道:「鍾公子,這是你的朋友嗎?好相貌!」

鍾濤道:「不瞞宇文前輩,他就是少林寺的方劍明方少俠。」為方劍明介紹道:「方兄,這位老伯就是白陀山莊莊主宇文修嵐宇文前輩。」

方劍明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聞言驅前一步,道:「武林後學方劍明,見過宇文莊主。」宇文修嵐微微一笑,道:「原來少俠便是名震武林的方劍明,真是幸會,幸會。」方劍明向他身後的宇文堅看了一眼,道:「宇文公子,近來可好?」

宇文堅因為同司馬俟交好,對司馬俟的「敵人」也無甚好感,加上方劍明比他年少,他雖然是十大公子之一,但方劍明近來的名氣幾乎要蓋過了十大公子,心中焉能不舒服,本想不理會,但老爹在一旁,他不敢失禮,只得道:「托少俠的福,在下過得還好。」

宇文修嵐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們認識!」

方劍明道:「在下與宇文公子有過數面之緣。」

宇文修嵐笑道:「這就好,這就好,今後你們可要多多來往。方少俠,鍾公子,我等有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說完,帶著宇文堅和那師爺模樣的老者走了。

方劍明問鍾濤道:「鍾老弟,在此地落腳的人好像都不是無名之輩,莫非……」

鍾濤邊走邊笑道:「方兄,方才進來之前,想必你也看到了那面大無號旗吧?」

方劍明道:「我到校場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這面大旗,心中還在納悶呢。」

鍾濤道:「這就是了。這面大旗之所以無字號,是有原因的。能在這裡落腳的人,大多是江湖奇人,我能到這裡來,一來是因為雷家的關係,二來是因為我……」說到這,臉色一紅,吞吞吐吐,難以啟齒。

方劍明見了,心頭大奇,他知道鍾濤老實,想到什麼便說什麼,這會不知因為什麼,卻突然啞巴起來,他正想詢問,一聲奇怪的鈴音響起,一股凌厲的氣勁逼了過來。

感覺到這股氣勁,方劍明心頭一跳,暗自運功,抬頭望去,見到來人,臉上禁不住露出吃驚的表情。

鍾濤跳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對來人道:「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朋友,我還想把他介紹給你們呢!」

只見來人是一個明艷絕色女子,腳下穿著一對草鞋,玉足白嫩,渾然天成,她豈不就是那日說要找于謙的女子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她和鍾濤又是什麼關係?

草鞋女子聽了鍾濤的話,臉上閃過一道歉意,道:「表弟,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你不要怪我。我曾見過他,知道他武功甚高,所以才會忍不住出手試探。」

鍾濤聽了,臉色轉喜,道:「原來你和方兄認識,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為你們引見。」

方劍明笑道:「我與小姐只是見過一面而已,彼此不知姓名,鍾老弟想給我介紹的人就是小姐嗎?」

鍾濤道:「除了她還有幾個人呢!怎麼?你和我……表姐還沒有互通姓名?」

方劍明苦笑道:「那日小姐急於去找于謙於大人,彼此均為留下姓名。」

鍾濤呵呵笑道:「這就難怪了!走,咱們進去說話。」

那草鞋女子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被他一看,俊臉一紅,他當然不會花癡到以為對方看上了他,這草鞋女子之所以用那種奇特的眼神看他,是出自一種高手遇到高手時才有的眼神。

方劍明心中暗自驚奇,忖道:「沒想到她會是鍾老弟的表姐,不知她找到了於大人沒有?遇到她不知是福是禍,她脾氣那般古怪,萬一和她一言不和,豈不是自找苦吃?」

進了一間廳堂,堂內坐著幾個人,笑著說話,見到鍾濤回來,除了一個人外,其他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叫道:「鍾小弟,你瞧我們正在商量這次到那一家去喝酒慶賀呢,你得勝回來,不如由你拿主意?」

鍾濤呵呵一笑,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得勝?」

一個大肚子的中年和尚摸著肚子笑瞇瞇道:「那還用說?鍾老弟家學淵源,武功高深,這奪魁嗎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況是進前六強呢?」

鍾濤指著他笑道:「大度和尚,你又來取笑我了。你們瞧,我帶來了一個你們都想認識的人,你們怎麼謝我?」

除了那個坐著的人外,其他人都把目光移到了方劍明臉上,神色均是一怔。

那草鞋女子卻不理會他們,逕直走到那坐著沒動的人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臉上一片溫柔,看著那人。

幾人注視了方劍明一會,那大度和尚神色一喜,道:「和尚猜想,施主莫非就是方劍明方少俠?」

方劍明道:「正是在下,請教諸位大名。」

幾人聽了,極為高興,大度和尚對鍾濤笑道:「鍾小弟,你怎麼不早把少俠帶來,我們一直都想見到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今日一見,果然器宇不凡。」

鍾濤道:「我也是才找到方兄的,你們可不要怪我來遲。若不是我,你們那裡有這麼好的運氣,能見到方兄。」

大度和尚道:「這可說不定,和尚等人有腳,難道不會去打聽少俠?不過鍾小弟功勞不小,和尚等人……」

一個中年道士笑罵道:「你這假和尚唧唧歪歪的淨說些廢話,我看你改作廢話和尚得了,鍾小弟,別理會他,快代我們引見!」

鍾濤點了點頭,正想為方劍明介紹他們,卻見方劍明微微一笑,道:「鍾老弟,不用麻煩你了,我已知道四位前輩的來歷。」

一個身穿百衲衣的老頭道:「噢,少俠從那裡看出我們的來歷?」

方劍明道:「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四位正是江湖人稱『風塵四俠』的四位前輩!」

一個長瘦身材,秀才樣兒的男子道:「少俠眼光如電,早已看出我等來歷,讓我等好生敬佩!」

大度和尚一怔,道:「你怎麼看出來的?難道是鍾小弟偷偷告訴你?」

中年道士瞪了他一眼,道:「好你個假和尚,一定是你露餡了,你這大肚子太引人矚目,早該把它割了。來來來,讓我親自操刀,將它隔掉,免得下次被人一眼看出。」

大度和尚笑罵道:「你這瘋道士也好不到那裡去,去去去,別在少俠面前丟臉,虧你還被人稱作俠。」

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我小的時候,我師父曾在我跟前說起過四位前輩的俠義故事,對四位前輩是讚不絕口,沒想到在下有幸能見到四位前輩,真是幸會,幸會。

『百衲一枝梅,笑傲瘋道長,大度假和尚,飄然一羽生』,提起這句話,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哼,在我出山之前,我就不知道什麼『風塵四俠』!」草鞋女子冷冷的道。

大度和尚苦笑一聲,道:「我的姑奶奶,你行行好,多少給和尚等人一些面子。如今江湖上成名之人實在太多,誰還會記得『風塵四俠』?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榮譽感,就這麼毀在姑奶奶手底下,多冤枉啊!」

草鞋女子瞪了他一眼,道:「假和尚,我可不像我表弟那般好說話,你再說一句『姑奶奶』,當心我割了你的大肚子。」

大度和尚伸手一捂圓滾滾的肚子,討好的笑道:「不叫你姑奶奶,那就只好叫你大小姐了。大小姐,和尚錯了,你可千萬別隔掉和尚的肚子,和尚還要靠它撐門面呢!」

草鞋女子聽了,一張寒冰般的俏臉滑過一絲極為罕見的笑意,她扭頭看著那坐著不動的人,語氣親切的道:「雲哥哥,你看我們要不要把假和尚那討厭的大肚子隔掉?」

一進屋,方劍明就被「風塵四俠」圍住了,加上這人所坐的位置同他處於一條線上,他要看清這人的相貌,非得斜轉身軀去看,是以沒怎麼注意這人,只是察覺這人武功很高,而且也很高傲。

這會,方劍明斜轉身軀向他看去,恰好那人緩緩抬起頭來,眼光在草鞋女子臉上看了一下,便移向角落的一個花盆,淡淡的語氣,幾乎是不帶一絲敢情,道:「你不應該來!」

方劍明就算斜轉了身軀,也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這是一張輪廓鮮明的臉,但不知是何原因,這麼一張臉,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清冷,清冷得令人可怕。

草鞋女子聽了他的話,俏臉霎時變得蒼白,鍾濤見狀,知道要糟,急忙嚷道:「冷大哥,我帶來了一個朋友,想把他介紹給你,我想你們也會成為好朋友的。」

那人聽了,嘴裡輕輕的「哦」了一聲,慢慢轉過頭來,眼光冷如劍芒,終於看了方劍明一眼。

僅止一眼,業已足夠。

方劍明體內的天蟬真力不由自主的流動起來,一種久違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一道氣勁脫體而出,擊向那人。

方劍明大吃一驚,想收也收不回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眉頭微微一皺,眸子內閃過一道神奇的光芒,看似慈悲卻又充滿了煞氣,也不見他如何出手,一道強大的劍氣自他身上猛然爆發出,迎向氣勁。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章 三劍之約

方劍明的氣勁同對方劍氣空中相碰,一股尖銳的狂風在堂內捲起,吹得四壁沙沙作響,座椅擺設就如有無形大手托著一般,浮在半空,顯得詭異之極。

兩人突然交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鍾濤與風塵四俠不約而同的失聲驚道:「冷大哥(冷兄弟),千萬不可!」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方劍明臉色一沉,伸手摸向了天蟬刀刀柄,雙目閃過一道奇異的黑芒,渾身上下透出一股煞氣。

那人也幾乎在同時伸手摸著了桌上的一把長劍,劍柄入手,臉上依然是那麼的清冷,似乎天地之間已沒有任何事情能令他變色。

就在那一霎時,天蟬刀發出狂吟之聲,強烈的震動起來,透過刀柄,方劍明從它身上感覺得出它遇到了「勁敵」,天蟬刀有一種不比就誓不罷休的氣勢。

但奇怪的是,在天蟬刀狂吟之聲中,還夾雜著三分的驚喜,就如遇到了闊別多年的老友一般。此時的方劍明卻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心神已深深同天蟬刀融入一體,天蟬刀想做的事即是他想做的事。

那草鞋女子見了二人的情形,亦是微微驚訝。

她對「雲哥哥」實在太清楚了。這個世上能讓「雲哥哥」出手的人已不多。可是,方劍明卻做到了。草鞋女子對方劍明的實力估計不禁提高了三分。

眼看二人就要動手,鍾濤一咬牙根,擋在方劍明面前,道:「冷大哥,方兄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他那裡得罪了你,讓你有如此強的敵意。你要打架就找我好了,我不能讓你們打起來!」

草鞋女子道:「表弟,你不要胡來,這姓方的是你什麼人?值得你替他擋駕!」

鍾濤一正面色,道:「表姐,我說過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許你們這樣對他。」

草鞋女子呆了一呆,道:「姓方的給了你什麼好處,使得你這般為他說話。」

鍾濤道:「方兄沒有給我什麼好處,這是我自願的。表姐,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方兄,將他拉來同你們見面,交個朋友,誰知冷大哥卻要……」

剛說到這,那人冷哼一聲,道:「誰說我們要打架?」

眾人均是一怔,鍾濤喜道:「冷大哥,你真的不是要與方兄打架?」

那人道:「我說過要與你朋友打架嗎?」

鍾濤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是我錯怪了冷大哥,我還以為……」

這次輪到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鍾老弟,謝謝你剛才的那一番話,我與這位冷兄是一場奇怪的誤會而已,你不用為我擔心。」

那人抬頭看了方劍明一眼,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姓冷?」

方劍明的手從刀柄上落下,笑道:「我聽鍾老弟稱閣下為『冷大哥』,是以冒昧猜測,在下倘若沒有猜錯的話,尊駕莫不是江湖上人人稱道的『劍神』?」

那人冷笑道:「我是不是『劍神』並不重要,我問你,你身上的那把刀叫什麼名字,怎麼如此古怪?」

方劍明微微愕然,道:「此刀乃少林七絕之一的天蟬刀,冷兄想必也聽說過吧?」

誰知那人冷哼一聲,道:「我不知道什麼天蟬刀,也不想知道什麼天蟬刀。不過它能令我有出劍之意,可見是神兵利器,堪與我桌上的『阿難劍』一比。」

這話一出,聽在方劍明耳裡,無疑是一聲震雷。

按方劍明的猜想,「阿難劍」是少林七絕之一,名動四方,誰得了此劍都是極力的遮掩,哪有向外人說起的道理。不料這姓冷的當著他這個少林寺弟子說出桌上的劍就是「阿難劍」,未免有些讓方劍明不可接受。

方劍明怔了一下,猜不透他的用意,正色道:「冷兄桌上的寶劍名曰『阿難』,可是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

那人冷笑一聲,道:「人人都道『阿難劍』是少林寺的寶貝,可誰又知道它實非少林寺所有?我不清楚你說的什麼七絕,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桌上的這把劍確實是『阿難劍』,少林寺的人也找過我,想要回此劍,卻被我回絕了。」

方劍明滿心疑惑,道:「冷兄既知『阿難劍』出自少林,為何要……」

那人道:「你不會明白。你說天蟬刀是少林寺的七絕之一,想必你出身少林,你要是想為師門出頭,儘管上來,接我三劍。」

方劍明想了一下,沉吟道:「冷兄劍術通神,在下焉敢與冷兄動手?再說,冷兄與鍾老弟是朋友,在下是萬萬不能與冷兄動手。何況我聽說冷兄是於大人的貼身侍衛,為於大人擊退了無數江湖敗類,可敬可佩,在下對冷兄只有敬重之心,更是不願意同冷兄動手,不過……」說到這,面色為難,沒有說下去。

那人道:「你這人好不爽快,不過什麼?」

方劍明道:「冷兄既然親口承認桌上的寶劍就是少林寺的『阿難劍』,為何不願意歸還少林寺?在下身為少林弟子,如果見到本門寶劍而不問個明白,豈不是有愧師門,還請冷兄坦誠相告此中緣由。」

那人冷聲道:「我不說你待怎樣?」

方劍明道:「冷兄不要誤會在下的意思,我說過不願意同冷兄動手,但在下可以接冷兄三劍。」

鍾濤聽了,被搞得滿頭霧水,既然不願意同人家動手,為何又要接人家三劍呢?

草鞋女子聽了,道:「你這人好生奇怪,既然不願意同雲哥哥動手,又為什麼要接他的三劍?你知道我雲哥哥的三劍厲害到何等程度?」

方劍明不卑不亢的笑道:「風聞『劍神』一劍在手,有萬夫莫敵之能。休說三劍,就是一劍,恐怕在下也難以抵擋!」

鍾濤在旁聽了,心急如焚。

他對冷大哥的劍術瞭解比別人還要多。鍾濤出身天山,天山派是以劍術威震武林,江湖中有「東武當,西天山」之說,武林中提起天山派時總以天山劍派稱呼,派中劍術之高可想而知。鍾濤得天山劍術真傳,劍法已然大成,但他始終不是冷大哥的對手,這並非說天山派的劍法不如少林寺的阿難劍法,而是個人的修為而已。

不過話也說回來,這姓冷的年紀大了鍾濤十餘歲,鍾濤到了他這個年紀時,絕不會比他差。

鍾濤既然對冷大哥劍術非常瞭解,當然不願意看到方劍明去「送死」(他雖然知道方劍明在年輕一輩中鮮有對手,但心中認定此時的方劍明不會是冷大哥的對手),趕緊出來說話道:「方兄,冷大哥的劍術確實是天下無雙,你說不願意和他動手又何必接冷大哥三劍呢?阿難劍的事,還是從長計議。」

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鍾老弟,你錯了!」

鍾濤一愣,道:「我那裡錯了?」

方劍明道:「我不願意同冷兄動手與我願意接冷兄三劍是兩碼事,不可混為一談。」

鍾濤傻愣愣的道:「方兄這話說得實在叫我難懂。」

風塵四友中的老二瘋道長嘻嘻一笑,道:「我知道方少俠的意思。方少俠不願意同冷兄弟動手,是因為英雄重英雄,但又想接冷兄弟三劍,應該是出自於師門命令,身為少林弟子,見到本門寶劍,豈能坐視不理?可是……」

方劍明道:「可是什麼?前輩直說無妨。」

瘋道長:「可是冷兄弟的三劍有奪天造化之能,不是我等小瞧方少俠,只怕方少俠也難以接下!」

方劍明哈哈笑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真名士也。就算在下敗在劍神之手,也未嘗不是人生一件快事。」

大度和尚愁眉苦臉的道:「『阿難劍』不出手則已,一出即是石破天驚,不見鮮血不肯歸鞘,而天蟬刀聽說也是神奇之物,恐怕到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還望少俠三思。」

方劍明聽了,心頭暗自納罕。「阿難劍」一出,不見鮮血不肯歸鞘一說,他還未曾聽到有人說起。就算真有此事,也只有少林寺的人知道,風塵四友不知從何得知?

他對這姓冷的「劍神」,還有「風塵四友」充滿了好奇與懷疑,甚至對鍾濤,他也產生了疑念,當然不是懷疑鍾濤要害他,他只是在猜測鍾濤怎麼和這些人混到了一塊,他與姓冷的又是什麼關係?他的表姐也就是那草鞋女子又和姓冷的是什麼關係?

那人聽方劍明要接自己三劍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注視著桌上寶劍。

桌上寶劍極長,有一截露在桌外,劍毫不驚人之處,唯在「長」爾!這麼一把比人高出一截的長劍,休說拔出,就是拿著也不方便。能使用此劍的人非「劍神」之稱萬難勝任!

從此也可以看出,此劍確實是少林寺的「阿難劍」。天下除了阿難劍,那一把劍的長度會有如此之長?

那人盯著寶劍,冷冷的道:「你怕了?」

方劍明聽了,哈哈大笑,邊笑邊道:「怕,我當然怕,世上又有幾個人不怕死呢?」

那人道:「既然怕了,你就收回你的話。」這是他一次對人說出這種話,以往有人招惹上他,早已被擊倒在地。

方劍明道:「我雖然怕,但還不至於怯場,冷兄的三劍在下是接定了!」

鍾濤變色道:「方兄,你這是何苦!」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此舉非我心中所願。實不相瞞,我一見到冷兄,心中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好像我們多年之前曾經相識,似敵似友。天蟬刀一直想出鞘,要不是我極力控制,早已砍向了冷兄。接冷兄三劍,真正的用意不過是為了安慰天蟬刀而已!」

那人聽了,臉上泛起一絲神奇的笑意,這一笑,頓如春暖花開,只聽他道:「好,就衝你這句話,我讓你接我三劍。你如能接我三劍,你想知道有關阿難劍的事,凡我所知,定然相告!」

方劍明神色一喜,道:「不知在下何時可以向冷兄討教?」

那人聽了,不知怎麼回事,臉上突然閃過一道黯然。草鞋女子一直在看著他,見了他這般神情,芳心一震,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心疼。

眾人見了,微微驚奇,鍾濤道:「冷大哥,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那人冷冷的道:「不要胡說,我沒有任何心事!」雙眉微微一揚,看著方劍明,道:「你我三劍之約,非比等閒,待我完成一事之後便來找你。你此刻要是等不及,咱們便選一無人之處……」

方劍明笑道:「冷兄既然有事,不必急於此刻,冷兄之事,可有在下效勞之處?」

那人道:「我的事從來不讓別人插手!」說完,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好了,我也該走了。」

起身拿劍,向門外走去,竟是誰也不理。草鞋女子瞪了方劍明一眼,起身追了上去,手腕上的鈴兒「丁鈴鈴」響。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還未請教冷兄大名?」

那人頭也不回,即將走過大門,卻淡淡的道:「冷暮雲!」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魔蹤又現

「冷慕雲」三字一落,他的人已轉過大門不見,那草鞋女子跟著也走了出去。

鍾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撲到門邊,向外喊道:「表姐,表姐,你要是遇到了雷柔妹妹,就跟她說一聲,晚飯我不回去吃了,我要和方兄到酒樓裡喝酒。」

也不知那草鞋女子聽到了沒有,也不曾聽到她的回應。

鍾濤回頭來,有些尷尬的看著方劍明,捎捎腦袋,笑道:「方兄,真是太令你為難了,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應該拉你前來!」

方劍明並不在乎,笑道:「鍾老弟說那裡話,這件事誰都不怪,我早就聽說『劍神』之名,盼望一會,就算你不拉我來,我也要前來找冷兄。」

風塵四俠的老大一枝梅點了點頭,道:「方少俠果真是一個痛快人,今日有幸得見方少俠,怎能不喝個痛快?走,今天就由在下做東,到酒樓裡好好喝他一場。」

方劍明沉吟道:「這……」

一枝梅眼珠一轉,哈哈笑道:「方少俠是在想龍仙子?龍仙子倘若肯屈駕賞臉,在下等人歡迎之至,怕只怕我們是山野俗人,同龍仙子在一起,失了禮數。」

方劍明急忙道:「前輩這是折殺我了,晚輩能見四位前輩仙顏,已屬難得,怎會拒絕前輩的邀請,芸兒此刻也不在我身旁,我不是想她……」說到這,突然想到自己在旁人面前這麼稱呼龍碧芸,未免有失體面,臉上顯出一片騷紅。

大度和尚見了,拍著大肚子笑道:「不是為了龍仙子,那又是因為何事為難?」

方劍明道:「其實也是小事一樁,在下本來去追人,不料將人給追丟了,回來途中遇到了鍾老弟,到如今還未向家師前去稟明,我想……」

鍾濤聽了,笑道:「這有何難?你把要說的話告訴我,我叫人替你去說明。」

方劍明想了一想,覺得此舉也是一個好辦法,便把要說的話說給鍾濤,那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他將人追丟了,遇到了好朋友,盛情難卻之下暫時回不去。

鍾濤聽了,將方劍明交給四俠招待,跑出去叫人傳言。方劍明也不清楚他能叫什麼人傳言,但見他一臉信心十足的樣子,便也放心讓他去辦。

鍾濤出去了一小會功夫,方劍明已同風塵四俠熟悉起來。

原來這「風塵四俠」出道多年,年紀均在六十以上。三十年前,四人結識結拜,幹下了不少俠義之舉。不過說起他們的舉止,卻十分奇特。

老大人稱「百衲一枝梅」,終年百衲衣在身,每次行俠義之事,總要在事發之地留下一枝梅花,是以武林中就叫他「一枝梅」,他自己幾乎把真實姓名也忘了。

老二人稱「笑傲瘋道長」,做道士打扮,卻不忌酒肉,為人有些瘋癲。

老三人稱「大度假和尚」,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他是一個酒肉和尚,有人叫他假和尚,也有人叫他大度和尚,不過因為他的招牌大肚子,人家總是喜愛叫他「大度和尚」。

老四人稱「飄然一羽生」,飽讀詩書,滿肚子才華,卻屢考不中,後一氣之下發誓不在為功名所累,四海為家,遊戲人間。但他不管他穿什麼衣服,總有一股秀才氣。武林中人叫他為「飄然生」。

方劍明小的時候,清成向他提起武林好漢時,曾提到過他們四人。

方劍明問起他們怎麼會同鍾濤認識,一枝梅便告訴他說,他們四人現在的身份是天山派的護院。

方劍明聽了一愣。一枝梅哈哈笑著解釋道:「十五年前,我們四個到天山遊玩,碰到了天山派老掌門鍾老前輩,彼此發生了一點誤會,我們四個有眼無珠,不自量力,向他老人家挑戰。

鍾老前輩被我們糾纏不過,只好答應一戰。鍾老前輩的武功出神入化,豈是我們四個所能抵擋。這一戰我們當然是輸了。敗在鍾老前輩手下,本來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但我們既然敗了,也不想再到江湖中去,自願當天山派的護院。雖是護院,但鍾老前輩與鍾掌門對我們四人禮遇有佳。一晃十五年過去,心態自然也就平和。

近來聽說武林中有一股邪惡勢力妄圖掀起腥風血雨,我們受鍾掌門之托,只好出山來看看,同這班人鬥鬥!」

話剛說完,只聽外面有人怪笑一聲,道:「你們有幾個腦袋,敢與天尊大人相鬥?」

「風塵四俠」聽了,臉色大變,方劍明卻早已如一隻飛鳥般縱身躍出,笑道:「在下早就知道兩位在外面偷聽,如此行徑,莫非是鼠輩不成?」

隨著話聲,方劍明向大門左面疾撲而去。

兩條人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冉冉升起,原來是兩個蒙著面紗的黑衣人。二人動作飛快,冷笑聲中,打出劈空掌力,兩道如山勁風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見到二人如此打扮,立時想起兩個人來,但此時已不容他多做他想,凌空一轉,左掌一提,推出一股內家真力,喝道:「原來是兩位,來得好!」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塵土飛揚。方劍明雙肩搖了一下,那兩人卻悶哼一聲,從空中翻滾而下。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人在空中一提真氣,伸手向二人抓去,眼看二人即將落地,而方劍明的手也快要抓到他們。

突然,一道人影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從右面破空射至,人未到,一股駭人的氣勁「刺」向方劍明太陽穴。

風塵四俠此時恰好趕出,感覺到有人突然出現並出手攻擊方劍明,本想攔住,但念頭剛起,為時已晚,想動手已是不及。

方劍明正想抓住這兩個蒙面人,撕下他們的面罩,突感右首有人襲擊,臉色大變。來人所發出的氣勁絕不是一般的人所能發出,如果他估算得不錯的話,這人的武功可以同天榜高手相比。

方劍明歎了一聲,低頭身形一轉,放棄了抓住兩個蒙面人的念頭,揮掌迎敵,人影飄忽,兩人在空中交換一招,方位頓時轉換。

來人陰沉沉的冷笑一聲,道:「方劍明,這次算你運氣,老夫就放過你了,下次老夫要親自逮住你!」

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力沖天而起,四下勁風狂舞,沙塵滿天,風塵四俠臉上閃過一道駭然之色。

只聽「砰砰砰」三聲響過,接著便是方劍明一聲怒嘯,一道刀光猛然炸開,蟬兒飛舞,四下散開,宛如天女散花。

飛舞的蟬兒中,兩道血紅的掌印忽隱忽現,顯得極為詭異。

說來話長,其實這幾下不過是眨眼之間,「風塵四俠」正想上去時,卻聽方劍明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血手門的人!」

來人一聲陰笑,道:「知道了又能如何?老夫勸你還是歸順本門,下次見到你時,便是老夫擒你之日!」

他開口說話之時還在本地,待他說完之後,人卻身在數里之外,這份輕功足以傲視寰宇。風塵四俠往場中看去時,只有方劍明一人,那兩個蒙面人不知去向,大概是被那人「抓走」了。

方劍明深鎖眉頭,一臉深思。

這會,不遠處響起一片凌亂的腳步聲,一列錦衣衛飛步而到,當先一人叫道:「出了什麼事?」

瘋道長迎上去,笑道:「沒事,沒事,我們幾個鬧著玩,驚動了諸位官爺的大駕,萬分抱歉,萬分抱歉。」

那列錦衣衛聽了,臉上露出不快之色,但不敢著惱。能進到此地的人,不是江湖奇人就是又財優勢之人,都不是他們所能得罪得起的。

恰好此時鐘濤在在遠處現身,見了這等情形,急忙趕上來,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跑進來幹什麼?」

帶頭的錦衣衛見是他,臉色一轉,恭敬的道:「原來是鍾公子。既然是這樣,打擾了,打擾了。」

說完,帶著眾錦衣衛出去了。

鍾濤見他們出去後,急忙問道:「方纔可是有人來鬧事?」

大度和尚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鍾濤道:「我正往這裡走來,突然感覺有一股十分邪氣的氣勁朝西北方向飛快的竄去,如果不是有人來鬧事,怎麼會跑得這般快!」

大度和尚呵呵一笑,道:「鍾小弟,幾月不見,你的修為增進了不少。再過幾年,恐怕將要趕上鍾老前輩了,這真是虎父無……」說到這,猛然頓口。

瘋道長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大度和尚嘻嘻一笑,道:「我這不是在向鍾老弟說明事情的經過嗎?」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鍾濤聽了,道:「難怪呢,我說那股氣勁十分邪門,我也自忖不是他的對手,那兩個蒙面人和那人應該是同夥了……」抬眼見方劍明還在沉思,關心的道:「方兄,你沒有受傷吧?」

方劍明抬頭道:「我沒有受傷,這人好不厲害,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要不是顧及兩個蒙面人,我恐怕要傷在他的手裡!」

鍾濤驚訝的道:「方兄認識他們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與他們素不相識,但那兩個蒙面人我卻見過兩次,至於那武功高深的人,我猜測他是血手門的人,而且身份絕不會低!」

鍾濤皺眉道:「血手門?血手門是那一個門派,我怎麼沒聽說過?」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清風樓

方劍明看了鍾濤一眼,道:「我對這血手門的底細也不太清楚,是他們自報的家門。聽說此門多年前,曾經在江湖出現過,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銷聲匿跡。兩個月前,此門捲土重來,襲擊武當派與我少林寺。門中高手眾多,勢力龐大。」

風塵四俠聽了,臉色震驚。

鍾濤有些不相信的道:「難道真的有這麼一批人嗎?」

方劍明苦笑道:「那還有假,江湖中都在傳言武當,少林寺遭到攻擊之事,我當時就在現場,不僅目睹了他們的凶狠,還曾與血手門的高手交過手。方纔那人與我激戰,所用的功夫正是血手門的中最為厲害的功夫,我雖然不知道此功名叫什麼,但雙掌赤紅,如同粘了鮮血,只要被他掌力擊中,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得心脈碎裂而亡。」

鍾濤看了風塵四俠一眼,道:「四位前輩,你們見多識廣,知道這個『血手門』嗎?」

一枝梅道:「血手門之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雙掌赤紅之功,最為厲害的人,唯有地榜上的飛龍子,但飛龍子的是『火焰手刀』,雖然霸道,卻不凶狠。看來武林中確實是邪氣橫生,日將大變。鍾老前輩果然沒有猜錯。」

方劍明道:「那兩個蒙面人卻不知是何方神聖?我這是第三次見到他們,前兩次都在嘉興,鬼鬼祟祟,欲圖不軌,二人既然同血手門是一路,大白天的為何要蒙著面。再說了,血手門的人,一向不蒙面,難道是他們見不得人?」

一枝梅冷笑道:「邪魔外道就是這樣。這次我們出來,就是對付這些牛鬼蛇神。」

說到這,看了一眼四下,確定沒有人,低聲道:「我聽鍾老前輩說,江湖百曉生的傳言是真的,明天比武大會上會出現一些隱居多年的前輩高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協商。」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喜,雖然江湖百曉生曾這麼說過,但兩天來,大會上非但不見這些前輩高人的影子,就是江湖百曉生也不現身,眼下得到一枝梅的肯定,焉能不喜。

他聽一枝梅屢次提到鍾老前輩,不知是天山派的那位。天山派現任掌門是鍾浩然,這鍾浩然是天榜第四鍾子丹的獨生子,論年齡不在八怪之下(八怪中人,成名稍晚於天,地榜。論起年齡來,天榜上的人足可以做八怪的父輩),風塵四俠稱他為老前輩,也不為過,據傳此老早在十年前就有傳位的意思,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未傳。

方劍明也想到了他口中的老前輩也有可能是鍾子丹,天都聖人與刀神都沒有死,鍾子丹也不是不能還活著。

方劍明笑問道:「前輩,這位鍾老前輩是?」

一枝梅一怔,接著笑道:「你大概認為我說的鍾老前輩是鍾掌門,其實不是。我說的是天榜上的高手,號稱天榜第四的鍾老前輩。」

方劍明聽了,驚道:「原來老前輩還活在人間!」

鍾濤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方兄的義父,刀神老前輩不也是還活在人間嗎?」

方劍明先是一愣,隨後大笑起來,道:「我真是該死,該死!」語氣一轉,頗為興奮的道:「這下好了,血手門想危害江湖,勢難得逞。有這些老前輩在,一定能率領武林正義之士,掃除此門。」

心頭卻充滿了疑問。他雖然知道鍾濤是天山派的人,但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他也曾問過鍾濤,但鍾濤在這個問題,支支吾吾,不肯回答。他也不好追問,只當他是鍾浩然的孫子。現下聽了鍾濤這句頗耐人尋味的話,怎麼不會亂猜。他雖亂猜,卻也不好深猜。

飄然生正色道:「話雖如此說,但天,地榜上的高手還有多少人健在,尚不清楚。我們這些作晚輩的,也要出很大的力氣。」

方劍明笑道:「飄然前輩說得極為在理,我雖少不更事,但也能獻上自己的一份力量。」

鍾濤看看天色,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動身出發吧。方兄,四位前輩,我們到那裡去喝酒?」

瘋道長眼珠一轉,嘿嘿一笑,道:「當然是京城最有名的『清風樓』了!」

鍾濤聽了,喜道:「可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的『清風樓』?」

瘋道長摸著頜下鬍鬚,笑道:「京城有幾家清風樓?」

鍾濤道:「我聽說『清風樓』堪稱京城第一樓,我到了京城,還沒有去看過呢,這下定要去一飽眼福。」

瘋道長聽了,並不言語,神秘的一笑。

六人出了此地,快步走出校場,往城內趕去。

進了城,便由瘋道長帶路。六人中只有瘋道長去過清風樓,就是其他三俠也是頭一次去。

在城中轉來轉去,到了一條頗為寬敞的大街,瘋道長指著遠處笑道:「諾,那就是清風樓,你們看了是不是很失望?」

五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大街左首不遠出有一幢屋宇,兩扇漆紅大門敞開,一塊匾額掛在一旁,寫著「清風樓」三字。

這清風樓看起來很一般,就跟平常的酒樓差不多,怎麼會被稱為京城第一樓?倘若真能稱得上是京城第一樓,難道不會叫人笑掉大牙?

鍾濤見了,微微失望。

方劍明見了,起先也是有些失望,後來看到站在大門前迎送客人的兩男兩女,就覺得這清風樓的確不簡單。

這兩男兩女,打扮得齊齊整整,男的英俊,女的貌美,武功底子很深厚。清風樓用這種角色來迎送客人,可見清風樓的勢力非同一般。但為什麼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卻是不得而知了。

六人來到清風樓前,那兩男兩女早就練就了一副好眼神,當然不會怠慢他們,熱情的請他們進去。

方劍明見到了他們的微笑,頓時如沐春風。

六人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大院子,院中亭台樓閣,水池假山,花木繁華中,隱隱聽到悠揚的歌聲,樂聲傳來。

一個身穿白衣,其貌不揚的少年走進前,躬身道:「請問六位可是第一次光臨?」

瘋道長笑道:「他們是,我不是。這裡的規矩就不用麻煩你介紹了,給我們開一個『月』字號的雅間。」

白衣少年道:「好的,六位請跟我來。」

說完,走在前面帶路,六人跟上。

大度和尚摸著大肚子,笑道:「沒想到你這個瘋道長對此道還甚為精通,我以往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了呢!」

一枝梅笑道:「老二是深藏不露,我們看走了眼。早知道老二對這裡如此熟悉,說什麼也要叫你帶我來此喝酒不可!」

瘋道長哈哈笑道:「我之所以沒告訴過你們,是怕有人說我的不是。」

飄然生進了此院,見風景優美,春色撩人,禁不住神采飛揚,口中念道:「『一庭春色惱人來,滿地落花紅幾片』,哈哈,二哥,此等好地方,你萬萬不該瞞著我們,你怕誰說你的不是?」

瘋道長笑道:「還會有誰,當然是那個肚子大得宛如飯缸的假和尚了!」

大度和尚早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聞言,呵呵笑道:「你這話就說錯了,此等好所在你早說出來,我非但不會說你不是,還要送你一句話。」

瘋道長道:「什麼話?」

大度和尚道:「獨樂不如眾樂。」

眾人聽了,都是大笑起來。

別看清風樓的門面不怎麼樣,但是進去之後,才發覺內中大得驚人,白衣少年帶著六人穿過幾座庭院,來到一個圓門外,圓門之上,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月牙。

瘋道長指著那月牙,笑道:「這就是清風樓的『月』字號大院,能在這裡喝酒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方劍明隨口道:「這麼說來,我們也是不一般的人了!」

不等瘋道長說話,那白衣少年回身,一臉微笑,道:「六位乃江湖中赫赫有名之人,當然不是一般之人。在下『月』字號管事梅若溪,見過方少俠,風塵四俠,鍾少俠。」

六人聽了,均是吃了一驚。

瘋道長瞪眼道:「你說你是『月』字號管事?」

白衣少年道:「正是,瘋道長有何疑問?」

瘋道長仔細的打量著對方,道:「我聽說『清風樓』有八位管事,個個武功高強,本以為都是五六十歲的人,沒想到你會如此年輕。」

梅若溪微笑道:「有時候江湖傳言未必可信,在下的武藝粗淺得很,在幾位面前,自然是花拳繡腿。」

方劍明看著他,道:「梅管事的眼力好厲害,竟然一眼看出我們的身份,清風樓果然不愧為京城八大勢力之一!」

梅若溪不卑不亢,道:「這都是本樓樓主領導有方,在下只是聽命行事罷了。六位大駕光臨,本樓生輝不少。在下已得到樓主的通知,叫在下要好生招待六位,不可怠慢。六位,裡面請!」

說完,拍了拍手掌,只見四個綠衣貌美少女出現在前面,笑臉盈盈,作歡迎狀。

六人隨著梅若溪來到近前,進了一座屋子。

方劍明走過大門旁時,看到大門的右首寫著白色的字跡「月字第一號」,在大門兩旁放在兩盆蘭花,一陣花香傳來,醉人心肺。

方劍明思忖道:「月字第一號,難道是月字房最好的房間?」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京城八勢

眾人進了屋子,繞過一道屏風,眼前頓時一亮,只見刷得粉白的牆壁上,掛著好幾副詩詞圖畫。

屋內的裝飾,清雅不俗。正中擺著一桌酒席,席上酒,菜,杯,筷,一樣不少,濃濃的菜香令人食指大動。

六人落座,梅若溪立在一旁,吩咐四個侍女倒酒。

飄然生舉目四望,看到左首壁上的一副畫,眼光頓時被吸住,臉上微代吃驚之色,道:「梅管事,此畫莫不是宋朝米芾的《春山瑞松圖》?」

梅若溪看了那副畫一眼,笑道:「原來飄然前輩是畫壇名家。飄然前輩真是好眼力,這副畫確實出自宋朝畫家米芾。」

飄然生心中驚歎道:「清風樓果然名不虛傳啊,這等希罕之物也能弄到手,難怪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

鍾濤在一旁讚道:「聽說的米芾老先生的真跡流傳到今,得一副就是價值連城。我剛才在清風樓前,心中嘀咕清風樓怎麼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現在才知道清風樓確實不愧此名號。」

梅若溪聽了,謙虛的道:「鍾少俠過譽了,京城第一樓實不敢當。此等物件,本樓雖然不少,卻又比不上『飛葉齋』!若論天下珍寶誰家最多,『飛葉齋』是第二的話,沒有一家敢承認是第一!」

六人聽了,心中又是一驚。

梅若溪說罷,向六人一抱拳,笑道:「在下還有一些事情待辦,包涵,包涵。這就不打擾六位的雅興了,有什麼吩咐可以叫侍女來辦。」退出了屋子。

那四個侍女也退到了屏風後,這樣一來,雅間裡就只剩下六人。六人也正想如此,有個外人在旁,喝起酒來也不舒服。

方劍明待他們走後,眉頭微微一皺,看了一枝梅一眼,道:「前輩,清風樓的人對我們的行蹤似乎非常知曉?不知你有何看法?」

一枝梅道:「清風樓是京城的八大勢力之一,聽說有不少好手,但鮮少涉足武林,我們剛到此地,就被他們的樓主知曉,他們確實是消息靈通。」

大度和尚摸著大肚子,美美的喝了一口酒,夾起一塊肥鵝肉,放在嘴裡大嚼,道:「只要他們不是對我們有什麼企圖,我們只管喝酒吃菜便是,來來來,方少俠,我先敬你一杯!」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

方劍明趕忙端杯回敬。

六人邊吃邊談。

方劍明對京城的八大勢力不怎麼熟悉,問起來,瘋道長幾杯下肚,老臉微微一紅,如數家珍一般的道:「方少俠,讓我來告訴你吧。京城的八大勢力,分別是飛葉齋,清風樓,七星堂,白鶴派,金槍鏢局,虎門武館,無影門,九聯盟。

先說白鶴派,白鶴派以白鶴拳出名,門中弟子有不少人在京中當差,因此同朝廷關係最深,現任掌門白冠三,武功嗎,還過得去。

接下來是虎門武館,這誰都聽得出來,是開武館的,但是虎門武館的武師,大多出自名門,所以在京城也有立足之地,館主名叫陸天樂,聽說武功極為紮實,擅長雙刀。

金搶鏢局呢,在京城中已有了數十年根底,現任總鏢頭戈凱然,得乃父真傳,一根金槍在手,少有敵手,再加上他的師弟胡成武,開了個『金刀鏢局』,互為呼應,在京中的地位自然難動,聽說他們的後台是朝中一位王爺。

七星堂是一群江湖中人所結成的幫派,提起此堂,沒有人不痛恨,堂主毛成坤與東廠頭子王振結為一黨,專門給王振做壞事。朝中有王振給他撐腰,此堂氣焰囂張,橫行無忌,我聽說毛成坤曾經帶著七星堂的人在東北一代,扮作馬賊,打家劫舍。王振一天不倒,此堂就永存於世。

下來是無影門。這無影門同七星堂形成鮮明的對比,行事低調,名氣在八大勢力中最小,門中子弟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好手,人人都有絕活,現任門主是一個叫做善無畏的人,此人極為神秘,很少拋頭露面,誰也不知其武功深淺。

九聯盟卻是京中九股勢力聯合而成,由於門徒眾多,良莠不齊,鬧事最凶的也是此盟,朝廷本想把它趕出京師,但此盟的存在,恰好穩定了京城勢力的均衡,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盟主名叫皮大裘,人送外號『雷神』,兵器是一對重達兩百斤的鐵錘。

剩下的就是清風樓與飛葉齋。清風樓所做的是正規生意,一不鬧事,二來每年都能交上讓朝廷滿意的稅銀,朝廷最為看好。樓主聽說是一個叫慕容傑的人,這人同無影門主一樣,很少露面。清風樓之所有會被稱作京城第一樓,是因為這裡一共有八個喝酒的好地方,分別取名叫『日』,『月』,『星』,『辰』,『曉』,『旦』,『晨』,『夕』。日字房最為尊貴,只有三間,在那裡招待的人,屈指可數。最低的是『夕』字房。我們所在的『月』字號房,僅在日字房後,可見非同小可。這八字房,均有一名主事的人,稱作管事,聽說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剛才你們也看見了,那梅若溪笑談自若,步態沉穩,定然是個好手。

這八家中,最讓我好奇的是飛葉齋。飛葉齋做的是古董生意。齋主名叫賈連城。除開賈連城,飛葉齋上下一共只有二十六個人,其中十人不會武功,齋中生意由十人掌管,其他十六人負責齋中安全,聽說沒有一個人能闖得進飛葉齋齋主賈連城的臥室十丈之內,除非他允許。

方纔那姓梅的說,飛葉齋內的絕世珍品比清風樓還多,我想多半是真的。傳聞飛葉齋的財富比天下豪賭坊還多。」

方劍明聽後,嘖嘖稱奇。前些天,他曾見過白鶴派的人,刀神還出手教訓了白鶴派的人。大概是因為刀神的武功實在太高了,出手時教訓白鶴派的人時,讓方劍明有一種錯覺,覺得白鶴派也不過如此,既然白鶴派也不過如此,其他七個勢力想來也不會強到那裡去。

眼下聽了瘋道長的分析,才發現這八大勢力不是那麼簡單,想不到天子腳下亦是如此的複雜,江湖之大,紛爭之多,可想而知。

鍾濤聽後,笑道:「瘋前輩,你這一席話讓我長了不少見識,剛才你說金槍鏢局身後的靠山是京中的一位王爺,不知道你老知道是誰嗎?」

瘋道長搖搖頭,道:「這我那知道,我又不是包打聽。嘿嘿,不過,江湖百曉生興許知道。」

鍾濤神秘兮兮的道:「我知道是誰!」

眾人都是豎起了耳朵,瘋道長急道:「是誰?」

鍾濤雖然憨厚,但孩子性起,故意拉長聲音道:「是……」

突然,方劍明眉頭一皺,乾咳了一聲,道:「大家怎麼都不吃菜呢,來來來,鍾老弟,這雞腿給你,四位前輩吃啊,可不要浪費了!」

說著,朝上暗使眼色,五人會意,知道屋頂上有人。鍾濤眼珠一轉,道:「是……我啊,哈哈。」

瘋道長笑罵道:「好小子,竟敢捉弄我,這頓酒就讓你來請客!」

六人一陣大笑。

吃了一會,眾人都說些不痛不癢的閒話。這時,方劍明感覺屋頂上的人悄然離開,臉上閃過一道疑雲,道:「這人已經走了。不知道是什麼人?為何要來偷聽?」

瘋道長臉色一沉,道:「會不會是你所說的『血手門』的人?」

一枝梅眉頭微蹙,沉吟道:「這等地方,外人怎能進得來,除非是輕功以臻化境之輩,否則有可能是清風樓的人。」

瘋道長搖頭道:「不可能是清風樓的人,他們如此做,目的何在呢?倘若被我們抓住,豈不是砸了招牌?」

大度和尚道:「那以你之見,會是什麼人來偷聽?」

瘋道長一杯黃酒下肚,雙眼一翻,道:「我怎麼知道?你想知道的話,剛才為什麼不出去抓他。」

大度和尚笑道:「他跑得比夜貓子還快,我沒出去就讓他給溜了,要抓他,除非是……」

鍾濤道:「除非什麼?」

大度和尚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除非是方少俠啊!」

方劍明道:「我本來也有此意,來這裡偷聽,實在令人討厭。但是想了一下,便任由他去。這裡好歹是清風樓的地盤,我這一鬧,對清風樓影響不好,初次到來,焉能叫清風樓面子上不好看?」

飄然生拍手讚道:「說得好,方少俠,就衝你這幾句話,應當浮一大白!」

方劍明也不客氣,同他連乾了三杯。

瘋道長心中惦記著鍾濤的話,問道:「鍾小弟,你是真知道還是騙人的?」

鍾濤道:「當然是真的知道,告訴你們,金搶鏢局的後台是?王朱祁鈺。」

瘋道長道:「真的?」

鍾濤道:「冷大哥告訴我的,信不信由你。」

又喝了一會,方劍明想起一事,問鍾濤道:「對了,鍾老弟,你表姐芳名叫什麼?冷兄和你們是什麼關係呢?」

鍾濤臉孔紅撲撲的,道:「我表姐叫鍾錦鈴。」

方劍明一愕,道:「你表姐也姓鍾?」

鍾濤舌頭大了,道:「她不姓鍾姓什麼?她就姓鍾。」

方劍明也喝高了,道:「哦,原來是也姓鍾,鍾錦鈴,名字不錯啊,鈴兒丁當響。」

鍾濤道:「你不是問冷大哥和我們的關係嗎?我告訴你,冷大哥從小同師父住在天山,我們是鄰居也是朋友,你大概也看得出來,我……表姐喜歡他。可惜……可惜冷大哥他……唉……」

四俠見二人有了醉意,不敢讓他們多喝,明天還有比賽,喝酒事小,比賽才是大事。瘋道長拉起方劍明,飄然生拉起鍾濤。一枝梅喚來一個綠衣侍女,付了酒錢。六人出了「月」字第一號房。

此時,正值深夜,一輪圓月當空。隨處可見燈籠高掛。

到了外間,一陣風吹來,隱隱聽見樂聲,歌聲。進這陣風吹,方劍明與鍾濤的酒也醒了,二人也不讓人扶,跟在四俠後面,邊走邊談。

給他們帶路的是一個綠衣侍女,手中提著一個燈籠。

踩著細碎的石子路,方劍明雖然在同鍾濤說話,但心頭想起了許多。白依怡,龍碧芸,東方天驕……許多人的畫面在頭腦中來回走動。

依怡姐啊,不知道你身在何處,可是在想念我?你叫我武林大會後去魔門找你,你可知道,我與你的師父有著極大的仇恨,叫我怎麼去見你?

芸兒,你現在應該到了慈航軒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急著敢回去,你放心吧,等我去見依怡姐後,就來慈航軒見你。

東方姑娘,我沒想到你和我竟然有婚姻關係,可是我已經有了依怡姐和芸兒,我實在是……唉想著想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立時出了一股冷汗。原來他突然想起了在西湖旁遇到陳錦藍與黃升的事情。這兩個人自從八年前同他分手後,一直沒有音訊。後來受到一個吹笛子的人控制,迷失本性。當時他有心去問丐幫的人,但由於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他居然把這事給忘了。

如今想起來,心頭暗自責備。

「方兄,方兄,想什麼呢?想得如此入神。」鍾濤的聲音將他來回了現實。

方劍明抬頭一看,道:「怎麼?我們還走出清風樓?」

鍾濤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前面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帶路的侍女閃到一旁,彎腰道:「小姐好,燕姑娘好!」

兩個女子的在身影在石子路上出現,左首一個秀髮上紮著蝴蝶結的美貌少女,搖著玉手道:「免禮,免禮,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還是不聽!」

說完,拉著右首女子,嬌聲笑道:「燕梅姐姐,那地方可好玩了,明天你和我一塊兒去,定能讓你大開眼界。」

方劍明聽到「燕梅姐姐」四字,也不知是那跟筋被抽動,抬眼凝目一望,目光與右首女子的目光相觸,兩人均是想不到會在這裡碰面,頓時都愣住了。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殺氣騰騰

「是你?」方劍明失聲道。

右首女子定了定神,嫣然一笑,道:「方少俠,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幸會,幸會。」

這女子正是那晚在宮中與方劍明見過一面的「飄香宮」玫瑰花主燕梅。

方劍明鼻子嗅了一嗅,眉頭突然皺了一下,淡淡一笑,道:「燕姑娘,你也來清風樓喝酒?」

燕梅搖搖頭,道:「我到這裡來,是受到了這位妹子的邀請。」

方劍明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燕梅一眼,接著把目光投到了左首女子身上。

左首女子瞪了方劍明一眼,道:「你是誰呀?怎麼認識燕梅姐姐?」

燕梅理了理雲鬢,含笑道:「蘭心妹妹,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你知道他是誰嗎?」

叫蘭心的姑娘充滿了好奇,道:「他是誰呀?」

燕梅道:「他是少林寺的弟子,大名叫做方劍明。」

叫蘭心的姑娘「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呀,長得瞞好看的,聽說他的武功很好,燕梅姐姐,你和他交過手嗎?」

燕梅苦笑了一聲,道:「蘭心妹妹,就算我沒有同方少俠交過手,我也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你別取笑我了。」

方劍明正要說話,叫蘭心的姑娘搶先說道:「我不是取笑燕梅姐姐,你的武功,我打心底佩服。」妙目一轉,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劍明,你現在是客人,我不和你打架,改天我見了,一定要稱稱你有多少斤兩。」

方劍明萬萬沒想到這個姑娘如此好強和刁蠻,臉上掛著苦笑,道:「不敢,不敢。」

對方小嘴一撅,道:「你敢也罷,不敢也罷,總之是你不要讓我碰到你,下次倘若你和我見了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鍾濤聽了,幫方劍明說話,道:「你這位小姑娘怎麼如此說話?方兄是大人物,豈能和你交手?」

對方杏眼圓瞪,道:「你是那根蔥,敢這般對我說話?要不是看在燕梅姐姐的面子上,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鍾濤早已受慣了雷柔的「熏陶」,對這位刁蠻的姑娘的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嘿嘿一笑,道:「我不是蔥。你又是那根蔥?」

對方正待發怒,燕梅急忙將她拉住,勸道:「蘭心妹妹,你就少說兩句吧。他們可是你父親的客人,你再這麼對客人說話,當心清風樓沒有了客人。」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道:「我聽說清風樓的樓主名叫慕容傑,莫非小姐便是慕容樓主的千金?」

叫蘭心的姑娘柳眉一揚,道:「哼,不錯,本小姐名叫慕容蘭心,你要打架,就來找我,我可不願意同乳臭未乾的小子交手!」說完,得意的看了鍾濤一眼,拉著燕梅快步而去。

方劍明看著燕梅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一枝梅看了看他,道:「方少俠,你在想些什麼?」

方劍明回過神來,看了那侍女一眼,道:「沒什麼,咱們走吧!」

出了清風樓的大門,方劍明回頭張望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鍾濤見他有些「走神」,笑道:「方兄,你在想什麼呢?難道是那個名叫燕梅的姑娘,或者是那慕容蘭心?」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鍾老弟休要取笑,我怎麼會想她們,我是在奇怪一件事。」

一枝梅與飄然生相視一笑,飄然生道:「這件事同燕梅有關?」

方劍明點頭道:「不錯!」轉而語氣一換,詫道:「飄然前輩,你怎麼知道?」

飄然生笑道:「少俠可不要忘了我們是什麼人。我們四個畢竟在江湖中混了多年,這一點還看不出來,豈不是白混了?」

方劍明道:「四位知道這燕梅是誰嗎?」

瘋道長「哈哈」笑道:「我早已看出來了,她是飄香宮的人。」

方劍明道:「不錯,她正是飄香宮的人,她還是三大花主之一玫瑰花主。我與她在皇宮中見過一面。看她的樣子同慕容蘭心的關係很親密。」

鍾濤道:「這很平常啊,她們都是女人,有交往也是正常不過。」

大度和尚摸著大肚子,呵呵笑道:「鍾小弟,你別忘了,她是飄香宮的花主,這內中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鍾濤眼珠一轉,道:「你的意思是說……」

大度和尚笑瞇瞇的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一枝梅雖然也懷疑這燕梅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清風樓,但他向來謹慎,問道:「方少俠,你懷疑清風樓與飄香宮有很大的關係。」

方劍明沉吟道:「就算不大,我想兩家的來往絕不會少!」

瘋道長道:「少俠單憑飄香宮的花主與慕容傑的兒女交好,就斷定兩家關係非淺,這未免有些令人無法相信。」

方劍明道:「我這麼說當然是有根據的。方纔我們在屋中喝酒,來了一個夜行人偷聽,不知諸位發現沒有,此人身上有女兒家的脂粉味!」

五人聽了,均是一愣,鍾濤眨眨眼皮,道:「方兄,你連脂粉味也聞得出來?真是厲害,厲害。」

方劍明愕然道:「難道你們沒有聞到?」

五人都說沒有,一枝梅笑道:「方少俠,你開什麼玩笑,夜行人在屋頂上,我們怎麼能聞得到脂粉味。外間又有四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就算真的聞到,也是那四個大姑娘的,怎麼可能聞到屋頂上。」

大度和尚打趣的笑道:「方少俠的鼻子會拐彎。」

方劍明神色嚴肅,一本正經的道:「那脂粉味如此濃厚,你們怎麼會沒有聞到呢?」

這一來,五人都給怔住了。

一枝梅道:「少俠當真聞到了脂粉味?」

方劍明道:「是啊,這股脂粉味好像是玫瑰花香,同燕梅身上的脂粉香一味,我可以肯定的說,夜行人就是燕梅!」

瘋道長吐吐舌頭,叫道:「少俠的鼻子未免也太神奇了,佩服,佩服。飄香宮的人來偷聽,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方劍明搖頭苦笑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們又沒有什麼秘密要讓人來偷聽,燕梅此舉,實在讓我捉摸不透。」

瘋道長摸摸鬍子,道:「燕梅雖然是飄香宮的三大花主之一,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將清風樓當作無人之地,她能避過清風樓的耳目,到『月』字號房來偷聽,看來飄香宮與清風樓真的有一腿。有趣,有趣。」

說完,哈哈大笑數聲。

鍾濤道:「就算真的有一腿,這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何必想那麼多呢?方兄,你今晚好像特別的喜歡想事情,難道是喝多了嗎?」

方劍明一愣,苦笑一聲,道:「不錯,我也真是的,想這些做什麼?飄香宮與清風樓之間是什麼關係,何須我們操心,看來我真的是喝多了!」

話雖這麼說,但心中難以釋疑。自從他想起陳錦藍與黃升的事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開始把一些看來是不相干的事情聯繫到了一塊。從中去得出一些結論,雖然這些結論未必有什麼用處,甚至可能是好笑的。

這大概便是一種心理上的變化。就如一個人曾經遇到過一件令他奇怪的事,當另外一些令他奇怪的事被他發現時,總是想怎麼去解開。

走了一程,方劍明對街道有了些印象,便同五人告辭。

他一人走在大街上,陣陣冷風吹來,不知從什麼地方吹起了廢紙,落入眼內,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掛在屋簷下的燈籠搖晃著,如同鬼火。街上除了他一人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他加快了腳步,想早些趕回去。

忽然,一股不祥的念頭在心頭升起,天蟬刀示警也是有些不安的振動起來。

方劍明一提身軀,猛然騰身飛起,只聽「蓬」的一聲,兩道人影從方劍明剛才所立之處破土而出,隨之而起的是兩道狠毒的刀光。

方劍明身形稍慢一步,就有可能被斬為兩截。

危機還沒有過去,方劍明的身形剛起,四條黑影凌空躍出,輕盈如燕子,詭異似鬼魅。四人動作整齊劃一,雙手連打,無數枚菱形暗器灑向方劍明。

方劍明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狠毒,一股暴戾之氣生起,怒喝一聲,體內的真氣狂湧而出,身軀一轉,龐大的勁氣如無形的巨網朝外排出。

菱形暗器來勢之快,手勁之強,可以說是勢如破竹,那裡知道碰到了氣勁,均是頓了一頓,方劍明施展出「麒麟八變」的身法,身形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突破極限,身形憑空拔起一丈,非但閃過了從地上冒出的兩個黑衣人的刀光,還撲到了四個黑衣人中東面的黑衣人前面,伸手向對方抓去,正是少林龍爪手功夫。

那黑衣人嘴裡也不知叫了一句什麼,方劍明的手即將抓到他身上時,突然一股白煙冒起,消失了黑衣人的蹤跡。方劍明雖然看不出他是怎麼消失的,但能感覺到氣流的波動,此人已逃到了左面三丈外。

方劍明回頭劈出八道強勁的掌力,狂風呼嘯,地上的雜物飛起,撲上來的黑衣人都被逼出了數丈外。

方劍明雙腳落地,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來殺我?」

六名黑衣人落地無聲,宛如幽靈,身形飄動,成一字行,將手一揮,手中的忍刀寒光閃閃,六股刀氣合而為一,遙遙襲向方劍明。

方劍明運功抵擋,凝目朝六人看去,只見是六個打扮古怪的蒙面人。看裝束,是扶桑的忍者。

方劍明對扶桑忍者瞭解很少,這也是第二次見到,上次見到是在郕王朱祁鈺府上。

方劍明見他們不說話,心下一動。

突然,只見六個忍者將刀一豎,衝了上來,忍刀劃破空氣,斯斯作響。方劍明見了,臉色一變,飛快後退,手探向了天蟬刀的刀柄。

一丈,三丈,五丈,七丈……

七人的腳步雖然都踏在地面,但是沒有發出任何動響,整條大街無一絲聲響,寂靜極了!

眼看就要退出這條大街,方劍明身法一變,改變打法,如同離弦之箭迎向了六個忍者,六道刀光交織成一片刀網,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哈哈一笑,也不知用的是什麼身法,竟然衝破刀網,衝了出去。六忍者發現不見了方劍明的人,機敏的回轉身軀,追了上去。

方劍明不待他們追近,陡然拔出了天蟬刀,只聽一聲怪吟傳來,蟬兒飛舞,組合成一條玉帶,捲向六忍者。

六忍者來不及閃開,只得揮刀硬接。「當當……」六聲響過,六忍者只覺體內的真氣浮動,險些吐出鮮血,人也被震出三丈開外。

方劍明雖然沒有退後半步,但也感覺真氣有些不平靜,急忙深吸一口氣,內力運轉,注視著六忍者。

六忍者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身形合在一處,方劍明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六忍者只剩下一個,一股白煙平地冒出,那名忍者消失了蹤影,一股凌厲的刀風至方劍明頭頂劈了下來。

間不容髮之際,方劍明橫刀一封。只聽一聲轟響,方劍明腳下的地面如蛛紋一般,向四面裂開。

方劍明臉色一青,悶哼一聲,竟被對方的真氣震出了數丈遠。

這倒不是說方劍明的內力不及對方,內力的運轉要有一個過程,對方出手實在太快,人一消失,立刻就在頭頂出現,方劍明真氣未運足就硬接,對方是傾盡全力一擊,當然不是對手。

方劍明的腳剛著地,六條人影突然幽靈般出現在方劍明四周,手中忍刀全力斬出,刀氣四溢,刀聲聽起來就如催命的音符。

這六個忍者正是方纔的那六名。而擊退方劍明的那個忍者立在數丈外,露在外面的眸子閃出一道陰森的光芒。

眼見方劍明就要被六把忍刀斬中,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暴戾之氣沖天而起,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怪異的吟唱起來。

方劍明本來微微彎曲的背驟然一挺,一道由蟬兒組成的刀芒掃除,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六忍者一舉擊潰。

六忍者慘叫一聲,後退不迭。

立在數丈外的忍者一愣,方劍明的人劃破天空,天蟬刀夾著烈風斜劈而下,這一刀至強至剛,若被劈出,忍者非被分成兩半不可。

那名忍者眸子內閃過一道驚懼的眼神,根本就來不及出刀,只能奮力朝後一縱。

「嗤」的一聲,忍者臉上的面罩被刀氣割破,險到毫顛。方劍明還未看清對方的相貌,一股白霧冒出,氣流一陣波動,忍者已消失在方劍明面前。

六名忍者雖然受了刀傷,但甚為強悍,那名忍者剛消失,六忍者衝上來,亡命的出刀,均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方劍明施展身法,在刀影中閃,騰,挪,移,覷準一個忍者刀法露出破綻,將對方扣住,拖起對方就走。五名忍者緊追不捨。

方劍明把扣住的忍者當作盾牌,喝道:「給我退後,不然我就殺了他!」

五個忍者頓了一下,果然停了下來。

方劍明心中一喜,誰知被他扣住的忍者也不知是從那裡得來的力氣,將刀一插,竟是刺入自己的小腹。方劍明臉色由喜變為驚,急忙將對方一推,同時向後縱出,忍刀穿過忍者小腹,在後背出現。

方劍明若有一分遲疑,非得同對方穿在一起不可!

但是,方劍明儘管躲過了這一劫,另有一劫在等著他。

他腳還沒落地,一股強大的氣勁飛到,將他牢牢罩住,十道奇異的劍氣凌空刺來。這劍氣並非來自利劍,而是來自手指。

一條人影從一間屋頂上破空飛下。

「逍遙神劍!大理段家的人!」

方劍明心頭大驚,他為了避開忍者刺出的那一劍,這一退幾乎用盡了勁力,手中的天蟬刀一揮,只能阻擋九道劍氣,剩下的一道眼看就要擊中他。

突然,方劍明只覺右腳腳底一熱,一股神奇的力量衝出,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人不可思議的凌空一翻,踢出一腳,一股氣勁從腳底射出,擊中劍氣,只聽「蓬」的一聲,兩人不分先後的落下地來。

方劍明還未看清對方的相貌,只是依稀發覺此人穿著一身綠袍。來人一聲陰笑,撲了上來。

「是你!」方劍明喝道。

正待出刀,只聽有人冷冷的道:「偷襲晚輩,你簡直是丟盡了大理段家的臉面。」一條人影從黑暗中飛躍而出,手中一柄拂塵張開,猶如罩下萬道銀絲,根根充滿氣勁,無論是那一種橫練功夫,若被刺中一下,均能刺破。

來人神色一變,喝道:「老尼姑,少管閒事!」話聲中,袍袖一揮,捲向拂塵。塵絲與袍袖一接,兩人內家功力是何等深厚,一圈無形的真氣向外排開,地面刮起一層石屑,氣勢好不驚人。

方劍明生怕被波及,縱身退出了兩丈。

場中兩人身形均是晃了一晃,定住不動,氣勁欲發未發,一場大戰眼看即將展開。

方劍明定睛看去,見使拂塵的人是一個獨臂老尼姑。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惠塵師太

老尼姑腰懸一柄白色短劍,臉上雖然有不少皺紋,但五官清晰,想必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大美人,令人惋惜的是她斷了一隻手,斷的是左手。

這獨臂老尼不是別人,正是地榜上赫赫有名的「如意神劍」方瀅瀅,如今道號叫做惠塵師太。

數年前,方劍明在尼姑庵裡曾見過惠塵師太一面,這幾年來,方劍明長大了,惠塵師太卻依然是老樣子。

方劍明一眼看清了對方,心中又驚又喜,恨不得上去拜見惠塵師太,只因為見她與綠袍老者互相凝視,生怕驚動惠塵師太,只好站在一旁觀看。

這會,那五個忍者已不知去向,就連那丟了性命的忍者也消失不見,大概是被五個忍者抱走了。

惠塵師太與綠袍老者對視了片刻,二人的氣機慢慢降了下來,四周的氣流也不再波動,看來二人都不想率先動手。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

綠袍老者狠狠的瞪了惠塵師太一眼,道:「老尼姑,這姓方的是你什麼人,要你如此為他出頭?」

惠塵師太冷聲道:「你作為武林前輩,偷襲一個晚輩,貧尼看不慣,當然要出手會你一會。貧尼見你年歲也不小了,大理段家何時出了你這麼一個人?」

方劍明走到惠塵師太身旁,向惠塵師太見禮,道:「晚輩方劍明,拜見方……老師太,多謝老師太出手相助!」

惠塵師太道:「少俠不必客氣,貧尼……」臉色一變,驚詫的盯著方劍明,道:「你說你叫方劍明?」

這話問得好不奇怪。數年前,她曾見過方劍明一面,如今的方劍明雖然長大了,她不認識還情有可原,但是方劍明曾把名字告訴過她。就算她忘了,也不應該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方劍明被她問得半天摸不著頭腦,正要開口,惠塵師太眼光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想是一個奶奶看著自己的孫兒一般。方劍明被她一看,不知怎麼回事,一種親切的感覺湧上心頭。

惠塵師太道:「有話一會兒再說,先讓我打發了這人!」

說完,上下打量了綠袍老者一眼,道:「武林之中何時出了你這麼一號人物?」

綠袍老者嘿嘿一笑,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這話你得去問姓方的小子!」

方劍明一見到他,心中就有氣,這綠袍老者對他不懷好意,屢次偷襲他,但是就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行蹤詭秘,還是朱祁鈺的座上賓,與扶桑人也有來往,身份神秘之極,當下又發現他會使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又同段家有瓜葛,在方劍明所認識的人中,就算此人最詭秘了。

方劍明道:「老師太,這傢伙屢次三番與我作對,想致我於死命,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天河寶錄』,眼下他又會使段家的功夫,想來必是段家的人!」

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把自己估計得未免太高了,老夫若真想硬搶『天河寶錄』,你能保得住嗎?」

方劍明喝道:「休說大話,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別人不知你的底細,我可對你非常清楚。」

綠袍老者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你連老夫的姓名都不知道,能知道些什麼?」

方劍明冷笑道:「你與扶桑人勾結,還是宮中一位王爺的座上賓,這些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綠袍老者臉色一變,厲聲道:「你從何得知?」

方劍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綠袍老者臉上沉思了一下,突然冷笑道:「原來那晚搶走……東西的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夜闖王府,搶走王爺的東西,該當何罪?」

方劍明眼珠一轉,哈哈笑道:「你少嚇唬我,你們的勾當別人不知,我卻瞧得明明白白,你們從宮中盜走東西,膽子比我還大,所犯下的罪比我不知要大了多少,再說……」說到這,故意頓了一頓。

綠袍老者卻會錯了意,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鐵青,陰沉沉的道:「你已經知道了那件東西是什麼?桀桀桀,這麼一來,老夫就更加繞你不得!」

方劍明一愣。原來自從看唱本將那東西交給他後,他都一直沒有去看,更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如今聽綠袍老者的口氣說得如此嚴重,這東西必定非同小可,絕非什麼珍珠之流可比。

方劍明故意嚇唬他一下,道:「你別表錯了表情,我要是知道了那件東西是什麼,你今日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早已逃之夭夭。我說的是另一件事。」

綠袍老者臉色越來越陰沉,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方劍明道:「我聽說有人要刺殺皇上,不知你聽到這個消息沒有?」

綠袍老者聽了此話,老臉先是一驚,接著反倒笑了起來,邊笑邊道:「歷代宮廷,政變不斷,死得不明不白的皇上又何其多?姓方的小子,老夫勸你少管閒事,老夫今晚只是來助拳的,並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老夫還有事,告辭了!」

說著,就要動身離開。

惠塵師太將手中的拂塵一揚,喝道:「施主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未免看不起貧尼,請施主將姓名留下,與大理段家有什麼關係?」

綠袍老者怒道:「老尼姑,你不要不識抬舉。別以為是地榜高手,老夫就怕了你。」

惠塵師太聽了,更不想讓他輕易離開,淡淡一笑,道:「原來你知道貧尼是誰?」

綠袍老者冷笑道:「當年的『如意神劍』方瀅瀅,今日的惠塵老尼。嘿嘿,老尼姑,看不出來,你的拂塵功夫還不錯,但是想憑一柄拂塵就想把老夫攔住,豈不是很天真?」

惠塵師太將拂塵往腰間一插,道:「貧尼當然知道拂塵奈何不了你,可施主不要忘了,貧尼還有一把劍。」

綠袍老者臉色一變,沉聲道:「老尼姑,你當真要與老夫過不去?」

惠塵師太將手按在了劍柄上,道:「貧尼請施主賜告姓名,同大理段家有何瓜葛?」

方劍明見惠塵師太如此咄咄逼人,也是感到非常奇怪,自己同她並不是很熟,她犯不著為了自己的事,同綠袍老者交惡。

雖然方劍明也很想知道這綠袍老者的身份,也想留住對方問個明白,但他所採取的方式不會是這樣,他有心留住對方的話,此刻早已出手攻向對方。

綠袍老者萬沒料到惠塵師太會這般強硬。他雖然不怕惠塵師太,也自認武功不會輸於對方,但兩人一旦交手,對方以劍成名,出劍之後,恐怕是一場激戰,自己想走,可不是那麼容易,再說了,一旁還站著方劍明,萬一方劍明加進來,後果就不是他所能預料的了。儘管他還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本事,但他還是不敢冒這個險。

只聽他冷笑道:「老尼姑,你的名氣得來不易,老夫也不想毀掉名聲,你真個要打,改天我們約個地方見面。」

惠塵師太長聲一笑,道:「既然這樣,你接貧尼一劍!」

說完,獨臂一起,將懸在腰間的「如意」寶劍驟然拔出,只聽「錚」的一響,一道白光劃破天空,飛射綠袍老者,看起來真的如飛劍一般。

當然這不是真正的飛劍,倘若真的是飛劍的話,綠袍老者有一百個腦袋也得搬家。能使飛劍的人物,都是劍仙一流,就算是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也不可能會使飛劍,何況此時的惠塵師太還沒有進入。

真正的飛劍應該是……諸位讀者記憶還好的話,應該還記得方劍明在杭州時,被飛鷹堡的人襲擊,後來出現那個名叫辛二娘的白髮老婆婆。她遠在數里開外,利用真氣幫助龍月輕鬆的擊退「拳罡魔君」朱笑白與地網護法余一平,其劍氣追了二人數百丈。這還是她借龍月的身體,若是她親自出手的話,那劍氣還不得追著二人不放?

當然這跟傳說中的什麼「千里飛劍,取敵人之首級」相差還遠,不過那是傳說,若真正有的話,天下豈不要大亂?

惠塵師太一劍飛出,方劍明立即退開,劍氣騰飛之中,一道看起來像是白蟒的劍柱轟向綠袍老者,其間暗藏著九九八十一種變化,令人難以防架。

綠袍老者一臉陰沉,也不知道心中想些什麼,動也不動立在遠處,好像是嚇得呆了。但你若仔細觀察的話,便可看見他一身綠袍不住的滾動,宛如湖上的波浪,他的眸子內泛出一種妖艷的綠芒。

方劍明見了,心頭一凜。

說時遲那時快,惠塵師太的劍柱擊到綠袍老者身前一尺時,綠袍老者雙手舞動,做著一種奇怪的姿勢,十指急彈,他手中好像有一把無形的樂器,一層劍氣射出,纏住了白色的劍柱。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離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石塊如風捲殘雲一般被掀起老高。遠處傳來了「嗚嗚」的吹哨聲。

方劍明臉色一變,心知驚動了城中的侍衛,吹哨聲中,劇烈的馬蹄聲傳來,地面好像都被震動了,隱隱看到火光向這頭飛快的移動。

惠塵師太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道:「孩子,跟我來!」

方劍明應道:「是!」

二人施展絕頂輕功,身子如鴻雁一般,凌空飛渡長街,落在了一間民房上。就在同時,那綠袍老者得意的笑聲在二人耳邊說道:「地榜高手,領教了!」身軀一晃,朝二人相反的方向掠空而去。

不說城中侍衛前來料理後事。方劍明跟在惠塵師太身後,二人起起落落,那些房屋怎會被他們放在眼中,很快就到了一座道觀外。

惠塵師太對此地似乎非常熟悉,一閃身進了道觀,方劍明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閃身進去。

道觀一片寂靜,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無量天尊,來人可是師太?」

惠塵師太答道:「阿彌陀佛,正是貧尼,貧尼帶來了一個孩子,『元苦』道長不要見怪。」

元苦道長道:「師太何須客氣,請自便。」

惠塵師太打了一個稽首,算是道謝,接下來就沒了聲息。

方劍明隨著惠塵師太進了一間道房,惠塵師太點亮油燈,滿臉慈祥的看著方劍明,道:「孩子,你快坐,我有緊要的話跟你說!」說完,臉色一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方劍明驚道:「老師太,你……」

惠塵師太搖頭道:「不妨事,我只是受了一點內傷,要不了老命。孩子,我先調元,待會有話跟你說!」說完,盤膝坐下,獨臂在胸前一豎,運功調息。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相忘江湖

方劍明坐在一旁,心中想著一些事兒。

惠塵師太既然受了內傷,那綠袍老者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不過以方劍明的眼力來看,對方也受了內傷,不過比較起來,惠塵師太的內傷要嚴重一點。

這個綠袍老者究竟是什麼人?他和大理段家又有什麼關係?他與段延宗是什麼關係?難怪那日段延宗不想乘人之危,原來他認識這綠袍老者。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聽得外邊有腳步聲傳來,方劍明來到門邊,低聲道:「是誰?」

門外有人道:「施主,貧道受家師之命,特來送藥!」

方劍明一怔,道:「送藥?送什麼藥?」

那人道:「家師知道惠塵師太身受內傷,特意叫貧道前來,送上三枚『濟世丹』。」

方劍明打開房門,只見一個中年道士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個瓷瓶,瓷瓶上用小楷寫著「濟世丹」三字。

方劍明接過瓷瓶,道:「有勞道長了,我代惠塵師太向老道長致謝。」他見這中年道士起碼也有四十歲了,那「元苦」道長的年紀恐怕不小,所以他稱之為「老道長」。

中年道士稽首道:「施主客氣了,施主還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

方劍明沉吟道:「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多謝道長。」

中年道士道:「那貧道就退下了。」說完,轉身走了。

方劍明將房門關上,回頭看去時,見惠塵師太已經睜開了雙眼,急忙道:「老師太,你的傷不妨事吧?」

惠塵師太見他對自己的傷勢如此關心,頗為欣喜,含笑道:「孩子,不要為我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方劍明將手中的瓷瓶遞給她,道:「這是『元苦』道長遣弟子送來的『濟世丹』,老師太,你看……」

惠塵師太神色一喜,道:「哦,是濟世丹嗎?元苦道長花了三十多年時間精心煉製此靈丹,總共不過二十粒,貧尼要不是有事急需對你說,立刻就要去當面致謝。」

說完,接過瓷瓶,拔開瓶蓋,倒出三枚「濟世丹」,屋中頓時一片清香。

惠塵師太服下「濟世丹」後,又調息了一會,只覺內傷完全好轉,內力也盡皆恢復,心中大喜,拉著方劍明坐下,神情古怪的盯著他看,那眼神,像極了一個老婆婆看著自己的孫子。

方劍明被她看的臉上臊紅,道:「老師太,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幾年前,我曾無意之中闖進你的庵裡,同卓家妹子還鬧了一場,那時候晚輩還小,不懂事!」

惠塵師太道:「我當然記得。孩子,我要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你的身世,就絕不會讓飛龍子將你抓去。天下姓方的人何其多,沒想到我和你竟然早在數年前就已相會。我佛慈悲,阿彌托佛!」

方劍明心下驚疑,道:「老師太,你老這話從何說起,晚輩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惠塵師太看著他,輕輕的歎了一聲,一臉回憶的表情。方劍明不敢打擾她。

過了半響,惠塵師太才緩緩的道:「孩子,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誰了麼?」

方劍明大吃一驚,失聲道:「老師太這麼說是知道晚輩的身世?」

惠塵師太點了點頭。

方劍明急忙朝她下拜,道:「晚輩雖然對家父家母之事有所瞭解,但其中的情形實在過於難測,心中存有疑惑,懇求老師太為晚輩解開謎團。」

惠塵師太將他拉起,含笑道:「我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找你,你放心,我所知道的一切一定會告訴你。」但是不知怎麼回事,說完這句話,她的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就好像是知道說了大話被人拆穿一般。

方劍明並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神態,而是迫不及待的道:「老師太,晚輩現在最想知道家母為什麼會被她的丫鬟下毒?那丫鬟當真是魔門的聖母?」

惠塵師太一愣,道:「你說什麼?你說你母親是被人下了毒所害?」

方劍明呆住了,惠塵師太竟然不知道這事,那她為什麼又說對自己的身世非常瞭解。惠塵師太那裡會看不出他的神色,道:「孩子,我是知道你的身世,但是我並沒有見過你的父母。」這一說,更加令方劍明驚奇。

不等方劍明問話,她便解釋道:「孩子,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說知道你的身世,是因為有人將這事告訴了我,我和你的外婆是認識的!」

「什麼?我的外婆?老師太認識我的外婆?」方劍明吃驚的道。

惠塵師太臉上一片黯然,歎道:「孩子,這些都是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應該瞞住你,只可憐你這些年來,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吃了不少苦,我們實在太對不住老谷主了。」

方劍明急道:「老師太,請恕晚輩愚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惠塵師太道:「孩子,你不要激動,我說過我會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你。」說完,沉思了一下,臉上泛起回憶之態,敘說道:「說起你的母親,就得說到你的外婆,說到你的外婆,就得說到『仙人谷』,說到『仙人谷』,就是一段悠久的歷史。

很久以前,記不清是那個年代,一支為避開亂世的族人進過千辛萬苦找到了一處沒有紛爭廝殺的世外桃源,後來他們的後代就稱那裡為『仙人谷』。

谷中族人都姓方,歷代谷主均是女兒身,掌管谷中的一切大權。谷中人自耕自耘,習武強身,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

那谷中有一處洞天福地,名叫『仙人洞』,仙霧繚繞,能治百病,更神奇的是,從那裡產生了一代又一代的谷主。

由於谷主是冰清玉潔之身,不能與男子結合,所以每一代谷主到了一定的年齡,便需到『仙人洞』中睡上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內,受日月之精華,享天地之靈氣,方能有孕,所產下的孩子均是一女兒身,其中的神奇,始終令人萬難解開。

待老谷主死去之後,新一代谷主才能繼承谷主之位。

如此過了許多年,外界所發生的事,都與谷中毫無干係,谷中偶爾派人出去買些雜物回來,但絕沒有一個外人闖得進來。

後來,有一代谷主非常開明,力排眾議,選送谷中子弟出谷,讓這些弟子到外面走動,但不得洩漏族人的秘密,彼此也不得來往,否則將受到族人追殺。

這件事後來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每過一段時期,就會有一批谷中子弟到武林中來,他們害怕受到族人的追殺,沒有一個人敢把族人的事說出去,就算這個人是他最親密的人,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仙人谷』的存在。

孩子,現在你該知道我是從那裡來的了吧!」

方劍明再次聽到「仙人谷」,既有嚮往又有怨憤,道:「『仙人谷』,又是『仙人谷』!老師太,你俗家姓名姓方,你老是從『仙人谷』中出來的。」

惠塵師太道:「不錯,我正是『仙人谷』多年前選送到外的一名子弟。」

方劍明道:「那其他人呢?」

惠塵師太歎道:「死了,大多都死了,如今活在世上的就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包括我。」

方劍明心中一動,道:「老師太說的莫非是……」

惠塵師太含笑道:「你既然已經明白,又何必說出來呢!」

方劍明問道:「難道那『仙人谷』後來沒有選送人到外面來?」

惠塵師太道:「孩子,你真聰明,確實是如此。這件事同你的父親有直接的關係,沒有你的父親,仙人谷現在還會選送弟子出外,但自從你父親闖進谷來,擊敗谷主之後,谷主便下令任何一人不得同外界聯繫。」

看了方劍明一眼,接著說道:「八十多年前,我幸運的被列在了選送弟子的名單中,因為谷中族人,皆習武藝,我不過是其中的一人而已,我們這批人到武林中,造成的轟動應該不小,但除了我與另外一人外,其他人各因機緣,最總默默無名,老死他鄉。

我出谷的時候,你外婆,也就是如今的谷主,年歲與我不相上下,當時她是未來谷主繼承人,我當然認識她。

沒想到後來居然會發生你父親闖進谷來的事。你大概在懷疑我說的話,既然我已經離開了仙人谷,同仙人谷沒有任何關係,也無往來,為什麼會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其實,這些事情我也剛知道不久,你外婆已經派人來找你來了!」

方劍明聽到這個消息,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自己真的有一個外婆,而且她還派人來找自己,悲的是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仙人谷的人對父母的事不聞不問,他們那麼神通廣大,為何不把自己找到,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那兩個曾暗中保護自己的怪人既然一直跟著他,外婆為何不親自出來見他?

方劍明心中也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只覺酸酸的,賭氣的道:「她派人來找我幹什麼?她要是惦記我的話,早就派人來了!」

惠塵師太聽了,神色一悲,禁不住留下老淚。

方劍明見了,急忙說道:「晚輩惹老師太傷悲了,晚輩該死,該死!」他對這惠塵師太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一看到她,就如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相反,當他知道外婆派人來找他時,他有一種抗拒,他似乎不想看到外婆,儘管他心中十分相見外婆的模樣。

惠塵師太將他拉近,慈祥的撫摸著他的頭頂,道:「孩子,我知道你此時的心情,你是在怪你外婆這些年來對你不聞不問。這……實在是怪不得她,作為谷主,除了對下一代谷主有感情外,對任何人都不許有感情,你外婆心中雖然想念你,但她不敢公然違抗祖先傳下來的規矩!」

方劍明道:「那她為什麼現在又要派人來找我?」

惠塵師太突然笑道:「因為你父親將你母親帶走之後,谷內就沒有人能繼承谷主之位,以前他們氣憤你母親的背叛和你父親的狂傲,都不想見到你的父母,過了這麼多年,谷中人開始慌張起來,你外婆年事已高,萬一……那可怎麼辦,所以你外婆借此良機,同谷中的眾位長老達成協議,接你回谷!」

方劍明將頭一搖,道:「不,我現在不能去仙人谷,我還有許多事要辦,再說了,仙人谷只能由女子擔任谷主,我怎麼可以……」

惠塵師太笑道:「孩子,有時候你確實有些聰明過了頭。」

方劍明一怔,道:「老師太,我那裡不對了?」

惠塵師太道:「你說的話是對的,但是你想……」

話沒說完,突然住口,臉色微微一變,注視著窗戶。方劍明也有所警覺,朝窗戶看去,沉聲道:「誰?」就要撲出。

惠塵師太卻一把將他拉住,張嘴一吹,一股微風送出,窗戶輕輕的推開,月光照了進來。

一輪月亮掛在天邊,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再過兩個時辰,天大概也要亮了!

惠塵師太臉上一片沉靜,緩緩的道:「你來了!」

只見一條黑影冉冉升起,到了屋頂上,方才落下,他背對著月亮,難以看清他長得什麼模樣,只是依稀見得此人身穿一件淺藍色得長袍,身形頗高,看他升起的姿態,映襯著身後天宇,仿若騰入雲端的神龍。

方劍明見了此人,心頭大驚,這麼好的輕功,未免有些駭人,他只覺這人的身形在那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

那人抬頭望著天空,一動不動,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八十多年了!彈指一揮間,歲月不饒人,你我都老了!」

惠塵師太摸了摸額上的皺紋,苦笑道:「我是老得不像樣了,但你看起來還是如此的年輕!」

那人低聲念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你一生困於情網,怎能不早我先老?情之一字,誤人不淺啊!你就算削髮為尼,但情絲難斷,塵緣未了,又何苦要出家!?」

惠塵師太臉上一呆,很快接口道:「難道你又能超然於物外?今晚你到這裡來,難道不是塵緣難盡?」

那人好像是呆了一呆,突然有些悲憤的道:「江湖?究竟那裡是江湖?相識於江湖,相忘於江湖!」

惠塵師太聽了,禁不住想起了一個人來。夜涼如水,人心卻難以平靜。

兩人沉默了片刻,惠塵師太問道:「這些年來,你所做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唯有一事卻很不理解。」

那人道:「你說的可是大師臨終所托一事?」

惠塵師太道:「不錯,你違背大師的遺言,怎麼對得起大師?」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我是對不起大師。大師言猶在耳,我時刻不敢相忘,但我所做的一切,皆有原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惠塵師太歎道:「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語氣一轉,問道:「觀裡的人都被你點了穴道?」

那人道:「不然我焉能站在在這裡和你說話?」

惠塵師太有些吃驚的道:「元苦道長呢?」

那人道:「元苦道長一心向道,潛心修行,早已不理武林中事,雖然知道我要對他下手,但還是成全了我!」

惠塵師太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那人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道:「你不怕死?」

惠塵師太聽了,大笑一聲,方劍明見她眼角掛著淚光,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低聲喚道:「老師太,老師太……」

惠塵師太轉頭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神情令方劍明險些忍不住撲到她懷中稱她一聲「奶奶」。

惠塵師太道:「誰又不怕死呢?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心安。你來這裡,難道只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那人道:「我……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既然你已經把事情全都告訴了孩子,看來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雖然痛恨那個地方,但我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一旦……我的話說得夠多了,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惠塵師太突然大聲叫道:「我不明白!」

那人呆了一呆,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突然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只聽他的聲音道:「為了武林!」

惠塵師太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低聲念道:「武林?又是武林?為了武林,我斷了一隻手臂,為了武林,我與白哥哥不能結為夫妻,現在又要我為了武林而斷送孩子的一生,哈哈,方瀅瀅啊方瀅瀅,八十多年前你就不應該到武林中來!」

方劍明聽她低聲細語,聲音淒涼而憤恨,面上的皺紋突然多了幾道,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把他嚇了一跳。

方劍明緊緊抓著她的獨臂,道:「老師太,老師太,你不要這樣,你心中有什麼事,跟我說說吧!」

惠塵師太經方劍明提醒,回過神來,她畢竟不是年輕人了,心情逐漸恢復,看了方劍明一眼,苦苦的笑了一聲,道:「孩子,沒嚇著你吧?」

方劍明道:「沒有,我只是擔心老師太的身體!」

惠塵師太道:「好孩子,你真是一個好孩子,我會好起來的,會的……」語氣突然一轉,顯得有些急迫,道:「孩子,你有心儀的姑娘家麼?」

方劍明臉一紅,點了點頭。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往事如風

惠塵師太道:「可是慈航軒的龍碧芸?」

方劍明道:「老師太怎麼知道?」

惠塵師太道:「孩子,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你當真喜歡她麼?」

方劍明道:「她對我很好,況且還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喜歡她,但是我……還……」

惠塵師以為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話說,故意打斷他的話,含笑道:「孩子,你對她的心意我知道,畢竟我也是過來人。你記住,武林大會過後,你要去慈航軒一趟,一定要去。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當『仙人谷』的人來找你的時候,他們如果問起你喜歡誰的話,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們!」

方劍明一愣,道:「這是為什麼?」

惠塵師太道:「你不要問為什麼,總之,你聽我的話是對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心頭猛然一動,道:「老師太,你的意思是……」

惠塵師太道:「你很聰明,應該會明白的。」

方劍明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沉聲道:「他們若敢動芸兒一根頭髮,我就永遠不去見外婆。」

惠塵師太聽了,心中一驚,沒想到方劍明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看來他對龍碧芸不是一般的喜歡。

惠塵師太看了看窗外,道:「孩子,明天你還要參加比武,就暫時在這裡休息吧!我看天也差不多要亮了,你且打坐運功調息,我出去一會!」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老師太,我知道你去幹什麼,元苦道長他們沒有什麼事吧?」

惠塵師太笑道:「他們不會有事的,那人下手分得清輕重。」

惠塵師太剛走到門邊,方劍明突然問道:「老師太,剛才那人……可是地榜上的『入雲神龍』方白羽前輩麼?」

惠塵師太腳下頓了一頓,頭也不回,道:「孩子,你不要想那麼多,剛才發生的事你就當它是一場夢吧!」

說完,走出房門,將門從外合上。

方劍明看了一會窗戶的夜色,心中頗不平靜,但想到明早還有比賽,剛才同那些忍者廝殺了一陣,體力消耗了不少,只好盤膝做好,運功調息。

當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屋裡的桌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方劍明聞到稀飯的味道,食指大動,用力的用鼻子吸了一下,道:「好香啊!」

惠塵師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道:「孩子,這是我給你做的稀飯,你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

方劍明一躍而起,惠塵師太從門外走了進來。

方劍明道:「老師太,有勞你了。你老吃了麼?」

惠塵師太含笑道:「孩子,我已經吃了,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廚藝不好,你不要笑話我。」

方劍明笑道:「老師太,不管你老做得香不香,我都覺得好吃,何況這碗稀飯聞起來這麼香,一定很好吃!」

說完,端起大碗,呼啦呼啦的喝起來。惠塵師太看著他吃稀飯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悲傷神色,好像那碗稀飯是離別帚。

喝了大半,方劍明抬起頭來,問道:「老師太,元苦道長原來也是武林中人麼?」

惠塵師太聽他問起元苦,不知為何歎了一口氣,道:「元苦道長以前的確是武林中人,你聽說過江湖八怪之名麼?」

方劍明道:「聽過是聽過,但除了幾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叫什麼。」

惠塵師太道:「這江湖八怪成名稍晚於天,地榜。八怪中人,有的奢殺成性,有的無惡不作,有的脾氣古怪,有的亦正亦邪。孩子,我跟你說,你不要說出去,元苦道長正是八怪中的『無常怪』。」

方劍明吃驚的道:「原來『無常怪』是個道長!」頓覺自己錯了話,不好意思的伸伸舌頭。

惠塵師太搖搖頭,道:「不,他原本不是道長,他成名的時候,在江湖中出盡了風頭,性格反覆無常,殺了不少的人。後來遇到一個武林前輩,將他打成重傷,武功險些被廢,我恰好路過,請求那位前輩饒了他一條性命,自那以後,武林中少了一個怪人,世間多了一個濟世的道人。」

話剛說完,只聽門外有人道:「無量天尊,要不是有師太當年的教誨,又焉能有今日的元苦!」

隨著話聲,一個穿著道袍,相貌和氣的老者走了進來,先向惠塵師太稽首,接著向方劍明稽首。

方劍明趕緊把稀飯一口喝完,還禮,道:「老道長潛心修道,在下好生敬佩!」

看這元苦道長,一點也不像是會武功的人,倒像是出塵的仙道一般,誰又會想得到此人便是當年威震武林的八怪之一呢。

元苦道長笑道:「小施主,不是貧道不歡迎你在此作客,實在是比武大會的時間快要到了,我遣弟子打聽,還有一盞茶功夫就要開始,可不要誤了時辰!」

方劍明道:「有勞老道長費心,若是有緣的話,晚輩下次來京城,定會前來此觀作客,晚輩告辭了!」

……

惠塵師太送了方劍明一程,道:「孩子,去吧,記住我昨晚跟你說的話。」

方劍明道:「老師太,你放心,我記住了。」卻是立著不動,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惠塵師太見了,含笑道:「孩子,這一路上,我見你欲言又止,你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麼?」

方劍明心中湧出一種離別之後再也難於相見的悲傷。

不知怎麼回事,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只覺得這是他與老師太的最後一次見面,他不想離開她,捨不得離開她,他隱隱發覺,惠塵師太有什麼事瞞著他。

方劍明突然朝惠塵師太拜了下去,惠塵師太急忙將他托住,道:「孩子,你這是幹什麼?」

方劍明眼角酸酸的,道:「老師太,我……」

惠塵師太道:「我什麼呢?」

方劍明道:「我知道白叔叔一直惦念著你,我希望你能和白叔叔在一起!」

惠塵師太道:「胡說,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尼姑,就是為了避開他。孩子,你還小,對這種事情還不太懂,等你長大一些,便會明白我的處境!」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總終還是說出了他心中想說的話,道:「老師太,我擔心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我知道,對於你來說,我只是一個孩子,但是你不知道,在我心裡,我把你當作了我的親奶奶。你老……要答應我,要好好活著,就算不為了我,也要為了白叔叔,他老人家一直未娶,苦苦等了你這麼多年,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白叔叔很可憐嗎!」

惠塵師太心中一痛,呆呆的望著方劍明,她雖然望著方劍明,但心裡想的卻是白眉神君。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偷笑白眉神君的一對白眉毛,但白眉神君對此非但不介意,還奮起直追,勇敢的追求於她。

但是說不清是什麼道理,她心中雖然喜愛對方,但總是在無意有意的逃避著什麼,她怕,究竟怕些什麼,她說不清。

他們這種超出友誼的感情一直保持到近三十歲。

有一天,白眉神君變了,他變得很冷酷,他的武功本來已超出了江湖中的很多同儕之輩,而且又是劍谷的弟子,但名氣始終不大。

他的師父就逼著他成名,他暫時把兒女私情拋在一邊,在武林中四處找人比劍,無數的使劍高手敗在了他手下,他的名氣越來越高,江湖中的人稱他為「白眉神君」。

那些比武的歲月,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沒有一句埋怨,她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好,充滿了刺激。

但是,該來的總須要來,怎麼也躲不開,他的師父見他成名之後,決定把自己的女兒,他的黃師妹許配給他,讓他繼承劍谷谷主。

自從師父派他出山的時候起,他已經從師父的眼裡看出了那是看女婿的眼光,他追求她,雖然是出於真心,多少也有一些賭氣的成分。

那些瘋狂比劍的日子中,他多想讓自己死與別人的劍下,那樣就會不用娶師妹,他相信她一定會陪著他一起死。

當一切都挑明的時候,她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留下,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感到害怕,因為她已經同他心心相印,她的害怕何嘗不是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

她悄然離去,決定成全他與師妹,他們才是青梅竹馬的一對。

但是他不幹,他第一次違抗師父的命令,逃出了劍谷,前去找她。

多少個夜晚在孤燈下暗自哭泣,傷心斷腸,她想割斷這場不會有結果的情絲。他卻突然出現她的面前,發誓說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永遠不會有背叛。

她本應該是相信他的啊。

他們走到了一塊,為躲避劍谷的人,他們隱居到了一處鮮為人知的地方,除了極為要好的朋友外,誰也不知道他們藏在那裡。

但是,上天既然注定不讓他們結合,又怎麼能放過他們?不久,來了一個神秘的蒙面人,武功之高,駭人聽聞,說出一件驚天的大事。蒙面人要他們加入「掃魔行動」。他們明知道這一出去,就再也難以安寧,但是為了武林,他們還是出山。

「掃魔行動」完成了,他們的名氣也更大了,劍谷的人卻找上門來,他的師父這一次改變強硬的態度,求他務必要回去一趟,他的師妹為了他,茶飯不思。

他答應回去見師妹最後一眼,為了讓她安心,他帶著她一起去了劍谷。

那是一個秋風漸起的日子,他們一行到了劍谷,他的師妹被人扶著出來看他。她的師妹真是「人比黃花瘦」,說一些奇怪的話,祝福他與她百年和好。大家都感到有些不對,但是見到他的師妹想開了,都暗自慶幸。

誰知,他的師妹乘他不注意,搶過他手中的劍,當著眾人的面,橫劍自殺,她還記得臨死前的詛咒:「白師哥是我的,誰也奪他不走。方瀅瀅,我恨你,下輩子我也要你和白師哥不能在一起!」

眾人都呆住了,他的師父悲痛,憤怒,拾起地上的長劍,狠狠的朝他砍下,他沒有反抗,等著長劍把他劈死,她及時的推開了他,那一劍就落在了她的胳膊上,胳膊掉落,她還記得鮮血飛濺,灑了他一臉。

他的師父又氣又慌,再次舉起了劍,這次他又怎會讓她替他挨劍,師父的一劍落在了他的右胳膊上,鮮血飛濺,落了她一臉。那一刻,胳膊的疼痛已沒有感覺,他們的心中充滿了甜蜜,事實證明,為了他(她),她(他)連死都不怕。

他的師父見他們如此,心痛之下,不忍殺死他們,將他趕出了師門,並言明在有生之年,不會讓他列歸門牆。

他不怕,為了能和她在一起,就算被人隨意侮辱都行。但是,自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摸過劍。

他和她離開劍谷後,過了一段情如夫妻的生活,但是,她始終守身如玉。一到深夜的時候,她只要看到他,就會想起橫劍自殺的人,想起她師妹臨死前的詛咒。她不能,她害怕,她……

他們的結合如果是建立在一個自殺的女子身上,她又怎麼會生活得幸福。她不聽他的開導,在一個清晨悄然離去。

他不肯死心,苦苦追了十多年,她始終不能忘記自殺的人,為了徹底斷絕他的念頭,她削髮為尼。

然而,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他對她的心依然不變。上天入地,他都想陪伴著她。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惠塵師太的思緒慢慢回到了現實,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白哥哥,是方劍明。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強忍著不讓自己悲傷,緩緩道:「孩子,我答應你,我一定要活到再見你一面!」

方劍明好高興,他知道老師太的話絕不會是安慰他,只要她說過的話,她一定會辦到的,方劍明沒有注意惠塵師太話中的破綻。

看著方劍明離去的背影,惠塵師太彷彿看到了白眉神君年輕時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一種感動,感動上天在她將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將一個好心的孩子賜給她!

「孩子,再見吧,我不是存心騙你,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已經全無,當你得知我離開人世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我所做的一切均是上天注定。血手門,『如意神劍』當年既然敢與你們作對,就不會怕你們的報復!」

惠塵師太毅然轉身離去。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各顯神通

方劍明的腳程不謂不快,當他來到校場西門的時候,陣陣轟然叫好聲從校場內傳來,方劍明心中一急,生怕自己被安排在第一場,會因為遲到被取消參賽資格。腳下發力,人如一支快箭,穿過大門。

守在兩旁的侍衛還未見到人,只覺一股輕風,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前越過,抹了抹眼睛,往大門內看去時,依稀見得有一條人影快速絕倫的飛動。這才明白剛才那一陣風是武林高手所施展的輕功。

此時,十個高台上,正舉行著比武大賽。今天的比賽同前兩天可不一樣。因為今天早上要角出前三強,雖然精彩的程度不可能超過下午的總決賽,卻也是比武大會的一個高潮階段。方劍明身形飄動,在人群中,宛如行雲流水,很快來到六三號高台下。

剛到台下,人群中閃出一個人影,一把拉住他,道:「你可來了,明兒,你知道你把我們都急死了!」清成的聲音道。

方劍明道:「師父,我來得不算晚了吧?」

清成道:「總算來得不晚,剛才已經宣佈過比武名單了,你排在第二場,第一場剛開始不久,看來這一場要打一段時間,能進前六強的人都是武功高深之輩,動起手來,一時半會怎麼能分出勝負?」

方劍明抬眼朝台上看去,見比武人的兩人中其中一人正是段彥宗。

同他對決的是一個矮小身材的老頭。那老頭身不過三尺,宛如孩童,但一對太陽穴高高鼓起,可見內家功力極為深厚,兩人都沒有兵器,在台上施展掌法,拳法,腿法,交戰於一處。

方劍明見這矮小老頭的武功居然不在段彥宗之下,心中暗驚,他曾與段彥宗交過手,知道段彥宗的武功高深莫測,他都沒有把握贏他,這老頭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同他打得旗鼓相當?

方劍明悄聲問道:「師父,這老者是誰?武功看起來好高啊!」

清成眼睛一瞪,道:「這些天來,你一比完武,就到處亂跑,也不知道看看比賽的人都有些什麼好手。你可知道,這人第一天比武,一出場在三招之內就將黃山派的一名弟子擊敗,昨天你不在的時候,他將本來被看好的青城派吳如耿打得半死不活!」

方劍明驚道:「青城派的吳如耿?可是我們來京城途中,所見過的那人?」

清成道:「不是他是誰?估計現在還下不了床呢,你可得要擔心點,這人來歷古怪,自稱『五大門派』的掌門,叫什麼東郭材,一套神奇的掌法十分纏人,萬一他擊敗了這叫什麼段彥宗的,有可能就是你的最大敵手!」

方劍明聽了,忍不住笑起來,道:「師父,什麼叫『五大門派』?「清成翻了一個白眼,道:「鬼才知道他的『五大門派』是那五大門派,我粗一聽,還當是武大創立的門派,哈……」剛笑了一半,猛然發覺自己是一個出家人,大庭廣眾之下,怎麼可以如此放肆,急忙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罪過,罪過!」

方劍明憋住笑意,他根本就不當心會同這叫東郭材比武。

東郭材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方劍明認為最終勝出的一定是段彥宗。因為段彥宗的看家本領還未使出來呢,當然,他也不排除東郭材另有本事。不過,比較起來說,他更偏向於段彥宗。同時,他更希望段彥宗勝出。

他和段彥宗的約定非得在武林大會上解決不可,倘若段彥宗輸了,恐怕他也無顏再找方劍明比武。同樣的道理,他要是進不了前三強,那麼,「天河寶錄」只能交給段彥宗了。

想到一定要前三強,他開口問道:「師父,與我比武的是那一位?第三場的比武又是那兩位?」

清成想了一下,道:「同你比武的人,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無影門』的副門主,江湖人稱『十步追魂』,大名叫做沙恆樹,此人擅長掌法,十步之內,追人魂魄,待會你和他動手,要注意他的雙手,萬莫大意。呃……」將聲音壓低得只有方劍明才能聽得見,道:「第三場比武的兩個人,那就是非常有名了,其中一個就是無惡不作,人人痛罵,連師父也恨不得在他臉上痛打兩拳的七星堂堂主毛成坤,另外一人,卻是祁連山武林世家仇家的人,他是仇家當代家主的弟弟,江湖人稱『日月乾坤』,大名叫做仇人傑,這兩人的名號在武林中也算是相當響亮的了!」

方劍明「噢」了一聲,道:「七星堂堂主也來參賽?」

清成笑道:「怎麼不能來?他是王振身邊的紅人,大概是想出來顯擺一下威風!」

這會,台上的兩人打法一變,終於使出了看家本領,段彥宗身形晃動,腳下踩著一種奇怪的步子,移動快得令人難以辨認軌跡,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前,忽而在後,手一抬,均能發出一道「劍氣」。

眾人見了,大聲叫好。

東郭材看出段彥宗的輕功比他還高,不敢同他在輕功上較量,只是站在原地,將內功提升到十二層,一旦段彥宗有所移動,他總能憑氣流的波動,猜出對方所來的方位,雙掌恰能及時的一拍,封住段彥宗的「劍氣」。

如此這般過了三十多招,方劍明看出東郭材逐漸有些吃力,而段彥宗身法不僅沒有減緩,反而加快了一分。

突見東郭材雙掌一封,這一封本來已經封住了對方的劍氣,那裡料到,東郭材突感後勁不足,殘餘的劍氣洩漏,嚇得他身形一退,快如閃電躍起。

段彥宗要得就是這個效果,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急起直追,疾如輕風,劍氣一道一道的射向對方,每一道劍氣雖不能說能洞穿金剛,卻也能擊破硬石。

台上的形勢頓時大變,東郭材失了一招,一退再退,只有倉促招架之力,段彥宗卻步步進逼,威風八面。

眼看東郭材退到台邊,尚有三尺就要落台,突然聽得東郭材一聲爆喝,喝聲如炸雷,震得台邊簌簌的落下無數木屑。一聲爆喝過後,東郭材雙掌一分,空門大露,竟是不管對方射向空門的劍氣,人撲向了段彥宗。

段彥宗臉色一變,知道這傢伙用的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段彥宗處於優勢,當然不會與他拚命,足下一點,斜竄而出,兩人錯身而過,同時反手打出一掌。

這一下,掌與掌完全結實,只聽一聲「蓬」的巨響,高台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眾人駭然。

幸虧那高台搭建得十分堅實,不然就在倒塌。

「哈哈,姓段的小子,這下你中計了!」東郭材狂笑一聲,疾飛的身子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朝後一翻。

段彥宗的手掌同他相接的那一刻,心頭大叫一聲「不好!」,及見對方身形後翻,想從自己頭頂翻過,急忙暗運玄功,手臂超出常人想像的扭了一下,身軀順勢一轉,免受了斷臂之險。

東郭材驚訝的「咦」了一聲,厲嘯一聲,左掌吸住對方的手掌,右掌伸直,插向段彥宗胸前。

段彥宗揮手一格,被震得手臂發麻,暗道:「這老傢伙使的是什麼功夫,我明明感到自己的勁道比他還大,被震痛的怎麼會是我?」不等他找出其中原因,東郭材右手臂如鐵叉,迅捷的插下。

兩人的一隻手掌相貼,不能分開,段彥宗只能用左手去格,他屢次想運氣震開對方,但都是沒有用處。

場外的人卻只見段彥宗被東郭材推動,一步一步朝後退,東郭材人在空中,右手狂插,快如暴雨,不給對方喘息機會。剛才是段彥宗逼退東郭材,眼下變為東郭材逼退段彥宗,其間的變化令人感歎。

方劍明在台下見了,驚道:「這東郭材使用的是什麼功夫?居然把段彥宗逼迫成這個樣子。」

突然,人群中有人失聲大叫道:「我看出來了,這是當年『五行門』的『木棉神功』!」

眾人聽了,一片嘩然。

這「五行門」多年前早已滅絕武林,聽說是因為內鬥導致。想不到這東郭材竟然會是「五行門」的人,難怪他自稱什麼「五大派掌門」。

這「五行門」,對五行研究極深,門中武功分作五派,依次叫做金派,木派,水派,火派,土派。每一派都有一種神功,木派的叫「木棉神功」。這東郭材是「五行門」所剩不多弟子一個,他苦練了多年的「木棉神功」,又參照了其他四派的武功,可以說是集「五行門」武功之大成。

他此次來參加武林大會,不僅為博取功名,還要讓五行門在武林中再現雄風。

很多人見「木棉神功」如此厲害,勝出的風向標立刻轉向東郭材。方劍明對此卻大不為意。段彥宗要是那麼好對付的話,他也就不是大理段家的人了。

他的猜想果然沒有錯,眼看段彥宗就要退到台邊,突聽他「哈哈」笑道:「原來是『木棉神功』,看我怎麼破你!」玄功一運,立住不動,挺起胸膛讓對方插下。

東郭材求勝心切,毫不猶豫的插了下去,堅如鋼鐵的手指剛一觸及段彥宗的胸脯,一道無形玄氣自段彥宗體內打了出來,東郭材研究過門中其他四派的神功,見狀大吃一驚,有些後悔的叫道:「你怎麼會使『金甲神功』?」

話為說完,人已被遠遠的拋出,張嘴噴出一道血箭,落地後「登登登……」一直退到台邊。

段彥宗站在對面的台邊,臉上神采飛揚,微笑道:「尊駕的『木棉神功』的確可嘉,段某所使的武功也並非什麼『金甲神功』。我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若按照五行來說,性當屬金,金能克木。尊駕還要比麼?」

東郭材臉色蒼白,呆了半天,話也不說,轉身跳下高台,鑽入人群中不見。

段彥宗向四方一抱拳,躍身落下。人群爆發一陣劇烈的掌聲。

那名叫羅振聲的武官站出來,大聲道:「第一場,段彥宗勝,請段公子不要走遠,待會有事交待!」翻開紅本,點道:「第二場,少林方劍明對『無影門』沙恆樹。」

方劍明躍上高台,同時間,沙恆樹也從另外一頭躍上高台,兩人走到台中,互相打量了一眼,方劍明見他是一個穿得甚為樸素的中年人,長相普通,就如鄰家的大叔。

沙恆樹微微一笑,道:「沙恆樹有禮了。方少俠前兩日的表現實在令人佩服,沙某對這一場也不抱任何信心,只想同少俠切磋武藝而已。」

方劍明聽他這般說,對他頓生好感,笑道:「武林後學,應該是在下向沙門主請教才對。」

沙恆樹大笑一聲,道:「好!先讓在下一試少俠的掌上功夫!」

話罷,隔空一掌劈出,勁風呼呼,方劍明立著不動,依樣畫葫蘆,一掌隔空劈出,兩道掌風一接,沒有任何的動響,但兩人臉色都是一變。

沙恆樹變色,是因為對方這一掌,精妙雖大不如他,但內力深厚,彌補了掌法的不足,他雖已猜出方劍明的內功很高,但也未料到會這般高,就算有一甲子功力的人,也是遜色不少。

方劍明變色,是因為沙恆樹的這一掌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妙不可言。掌法多變,竟好像是數十種掌法一起使出來,內中又暗藏無數可能,說不定那掌風會突然跑到後面去。

一試之下,兩人頗為滿意,均是長笑一聲,飛身撲上,斗在了一處。

清成在台下看得擔心不已,暗中大罵方劍明。他早就告誡過方劍明,要小心沙恆樹的一對手掌,豈料方劍明將他的話當作了「耳邊風」,一上手就同沙恆樹近身比試掌法,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清成暗道:「臭小子,叫你小心他的手掌,你偏偏不聽,你要是輸了,我非打你的屁股不可。」

台上二人走了二十多招,方劍明不敢在對方面前使掌,掌法突變為拳法,使出了「夢逍遙拳」。

沙恆樹見了,笑道:「少俠雖然年少,修煉的武功著實不小,不知這套拳法是少林寺的那一套拳法?」口中說著話,手底下卻沒有半分鬆動。

方劍明笑道:「此乃在下自創的『夢逍遙拳』,難登大雅之堂,沙門主見笑了!」

只見他顛顛倒倒,好似喝醉了一般,身軀靈活得就如一條蛇,拳法沒有章法,破綻百出,有時作「貴妃醉酒」狀,有時作「彎弓射鵰」狀,有時作「小兒戲水」狀,有時作「老翁杵拐」狀……姿態萬千,竟有萬種變化。

沙恆樹本來一掌就拍到了他肩頭,誰知他身軀一偏,沙恆樹的掌法落空,沙恆樹心中驚奇,他沉淫掌法數十年,天資又好,這一掌使出來,很難有人躲得過去,居然被方劍明輕輕鬆鬆的避開。

沙恆樹越打越心驚,越打越快活,他許久沒有這般快活了,他被人稱作「十步追魂」,那是因為他與很多敵人對戰時,根本就沒有切磋之意,掌掌致敵於死命,怎麼會有快感,他所追求的是一種武學上的境界。

方劍明呢,此時,已完全進入了一種令外人無法想像的境界,他感覺自己到了一個舞台上,台下無人,但一種激動刺激著他,他忍不住要要舞蹈起來,轉眼間,他突又感覺這不過是一場夢,一場只有自己存在的夢,他歎息,傷悲。很快,他又想到,人生宛如一場夢,夢何嘗不是一種人生,自己又何必計較太多,且讓逍遙伴隨,我逍遙舞蹈,我逍遙悲傷,我逍遙快樂……

清成站在台下,指著方劍明,好像是說給別人聽,又好像是在指點方劍明,不滿的叫道:「你這小子,這一招明明是『羅漢拳』中的『羅漢閱經』,怎麼被你改得就像『頑童唸書』,哎呀,你這小子,這一招明明是『闖少林神拳』中的『韋陀鬧海』,怎麼被你改成了『小兒戲水』,佛主啊,這一招明明是『龍旋掌』中的『龍騰四海』,怎麼被你改成拳法,變為了『懶龍上天』……」

清成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眼珠也越瞪越大,及至台下的人都看不清二人的招法時,他的聲音才完全停下。

台下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出聲了,遠處傳來喝彩聲,卻也不能驚動他們。兩道人影互相纏繞,分不清誰是誰。

眾人正看得如癡如醉之際,突聽兩聲長笑發出,方劍明與沙恆樹霍然分開,站在台上「哈哈」大笑,很多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那一個贏了。

沙恆樹笑聲一頓,大拇指一翹,讚道:「我沙恆樹很少贊人,今日見識了少俠的『夢逍遙拳』,方知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拳法,沙某輸得心服口服。」

方劍明抱拳笑道:「沙副門主過譽了,承讓,承讓!」

沙恆樹臉上毫無被擊敗的神色,躍下了高台,彷彿勝利的是他,而不是方劍明。

方劍明隨後也下了高台,清成一把拉住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平時愛說話的嘴單只會說道:「好,好,明兒,好樣的,好樣的……」

突聽一聲十分囂張的大喝道:「七星堂堂主毛成坤來也!」

凌空人影一翻,落在了台上,羅振聲急忙退了下去。

這毛成坤相貌實在兇惡,一臉橫肉,但方劍明見到他時,看出他修煉的是外家功夫,不過這門功夫卻非常奇怪,似乎還要比武林皆知的『金鐘罩』,「十三太保橫練」還要更加厲害。

毛成坤往台上一站,道:「仇人傑,還不上來與本堂主一決高下?」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半百老者掠上高台,冷笑著,看定毛成坤。

毛成坤大手一揮,叫道:「仇人傑,本堂主見你是仇家的人,不想傷害你,你當著群雄的面,甘願認輸,本堂主就放你一馬。不然待會動起手來,本堂主收手不住,會把你的胳膊扭斷,可惜你練了半輩子的武功!」

第五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七星霉運

聽了這侮辱人的話,仇人傑壓心頭怒火,臉上帶著冷笑,道:「毛成坤,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虧你還是一堂之主,竟然說出這種如同放屁的話,真是臭不能聞!」

毛成坤聽了,火氣往上直竄,大吼道:「仇人傑,你不要不識好歹,本堂主給你一分臉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你想找死,就上來送死吧!」

說完,將披在身上的長袍一脫,拿在手裡,只見他內裡上身穿一件特製的短褂,褂上的扣子竟然是用金黃的銅所鑄,總共是七顆,代表七星。兩條粗如水桶的胳膊,肌肉誇張變態的向外橫生。下身穿著一件黑褲,褲腿上鑲著一道金圈。

看他這副模樣,一般得人見了他,嚇得就要尿褲子,哪敢和他對手。

方劍明心中想道:「這傢伙的個頭雖然矮了司徒狂一截,但塊頭並不比司徒狂差,看來是一個能打的角色,不過這傢伙作惡多端,希望仇人傑好好的教訓他一番。」

仇人傑冷眼相看,嘲笑般的道:「這又不是鬥雞,犯不著如此大張旗鼓,一看就知道你徒有虛名,居然還當了一堂之主,笑話,笑話!」

眾人本來以為毛成坤要氣的發狂,大打出手,誰知他站著不動,大嘴一裂,笑道:「仇人傑,你想讓本堂主生氣,本堂主偏不生氣,你說本堂主徒有虛名,本堂主看你也不過是愛嚼舌頭的膽小鬼!」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一驚,暗道:「這傢伙看起來十分粗魯,沒想到卻是心細如髮,他知道仇人傑是在激怒他,他不上當,反而想激怒仇人傑。難怪他能坐上七星堂的堂主之位,這種人留在世上一天,就多了一分禍害。」

仇人傑雖是武林世家之後,修養很好,但毛成坤屢次出言侮辱,泥菩薩還有幾分泥性呢,何況仇人傑出道三十多年,武林中也有地位,焉能不大怒,厲聲道:「姓毛的,你不要怪仇某手下不留情面!」

說罷,撲上來一拳打出,拳風如雷,轟然作響,眾人見了,微微吃驚,清成驚道:「這不是風家莊的『風火拳』拳麼?原來風姥姥把傳家功夫傳給了仇人傑!」

方劍明道:「風姥姥?師父,風姥姥是誰?」

清成道:「風姥姥是仇人傑的母親。」

毛成坤見對方出拳了,也不怠慢,將手中的長袍一擰,頓時成了一根堅硬如鐵的棒子,砸了過去,他的打法非常實在,根本就沒有什麼花俏。

仇人傑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一拳轟在了長袍一頭。只聽「啪」的一聲,長袍忽然散開,罩向了仇人傑。

方劍明吃了一驚,這毛成坤看似個粗人,沒想到會有如此詭異的打法。仇人傑臉色微微一變,他也沒想到毛成坤會使出這一招,他本來以為憑這一拳,定能將長袍擊得碎裂,豈料毛成坤不光是外家高手,還是一個內家高手,內外皆修之輩。拳勁吐出時,遇到了對方的內力,竟是攻不破對方的內力。

說時遲那時快,仇人傑左手一揮,往空中霍然一抓,五道指風割在迎面罩到的長袍上,只聽「嘩」的一聲響,長袍被分成六片,毛成坤大吼一聲,道:「你賠本堂主的袍子!」閃電一般擊出一拳。

仇人傑喝道:「老夫還怕你不成!」同樣一拳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拳頭與拳頭相撞,兩人都禁不住後退了三步,毛成坤狂笑道:「『風火拳』也不過如此,仇人傑,有種的話,你敢硬接本堂主的十八拳?」

仇人傑自忖母親所傳的「風火拳」至剛至強,威力無窮,焉能怕他,叫道:「老夫還懼你不成?」

只聽「轟轟轟」三聲響過,兩人瞬息間對了三拳,高台搖晃起來,眾人驚駭。

仇人傑只覺拳頭隱隱生疼,毛成坤卻渾然沒事,狂笑著向對方一連轟出四拳,仇人傑一咬牙,又硬接四拳。

四拳硬接過後,高台像是得了瘋癲病,劇烈的搖晃起來,離高台最近的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不好了,裂開了,裂開了……」

台上二人充耳不聞,運氣揮拳,眼看那高台就要承受不起,只聽有人大笑道:「仇老弟,毛堂主,你們再不變換個打法,這高台就要成為你們拳勁下的犧牲品了!」

另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如撞鐘一般笑道:「大家只是比武而已嘛,何必如此相拼!」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急射二至,人在空中一翻,雙掌一沉,一股龐大的氣勁發出,你別以為他們是想格開二人,他們的氣勁合在一處,源源不斷的托住了高台。這兩個人正是錦衣衛的兩大副統領,一個是聖手何飛,一個是孔伯端。

眾人見了,才放下心頭的一塊石頭。那羅振聲本來是站在台上的,這會已經跑下來,見兩位大人前來,抹著滿頭大汗,上來見禮,二人卻不理會。

仇人傑硬接了對方十五拳,拳頭已然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毛成坤的拳頭卻如金剛做的一般,安然無恙。

仇人傑心中後悔不迭。他要是不逞匹夫之勇,也就不會答應硬接對方十八拳,憑著他母親傳給他的「風火拳」與家傳的「琵琶手」,雖說不能勝出,至少不應該這麼狼狽。

如今拳頭發麻,力氣也用去了不少,還有三拳未接,倘若真的再接對方三拳,說不定他的胳膊就要廢了。

突聽台下有人笑道:「仇人傑,到這個台上來的,不是拚命,而是比武,你何必同他拚命,他外練『金鐵十八罡』,內練『虎狼之氣』。你以為就憑『風火拳』就能對付得了他?」

眾人望去,見是大理段家的段彥宗。

毛成坤聽了,心中一驚。仇人傑一想也對,自己為何要與他拚命?比武但求勝負而已。見毛成坤一拳擊來,沒有受傷的手凌空一劃,一道氣勁擊中對方的拳頭。

氣勁可不比拳勁,掌力之類的,殺人的氣勁有時比寶劍還要鋒利。

只聽「砰」的一聲,毛成坤退出了一丈多外,但是他的拳頭沒有受傷,可見他所練的什麼「金鐵十八罡」比起其他類的橫練功夫要厲害得多。

毛成坤向台下的段彥宗惡狠狠的盯了一眼,扭頭看著仇人傑,嘲笑道:「原來你真的是膽小鬼,畏懼我的拳頭。」

仇人傑喘了一口氣,道:「姓毛的,老夫要不是上你的當,此刻躺下的就應該是你!」

毛成坤狂笑道:「你算老幾?你哥哥,還有你老爹,甚至是你……」剛說到這,不知為何,心頭猛然一寒,一股威脅傳來,打了一個啞口,接道:「都不敢說這般大話,何況是你?」

仇人傑不會再上當了,嘿嘿一笑,道:「姓毛的,你少放屁,勝負未分,你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

毛成坤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陰沉沉的道:「既然你急於想死,本堂主就成全你!」

兩人揉身而上,戰在一處。

仇人傑既已知道對方橫練功夫了得,當然不會傻到想用「風火拳」去破對方(若換成他母親風姥姥的話,也許有可能破得了),他施展出家傳武功「琵琶手」,頓時只見一雙手忽前忽後,忽上忽下,變化多端,十指劃破氣流,斯斯作響。每一招雖不敢說是「巧奪天工」,卻可以稱得上是「巧妙無雙」。仇家的「琵琶手」功夫果然名不虛傳。

仇人傑的外號叫「日月乾坤」,那是說他「琵琶手」練到了家,左日右月,雙手開弓,令人叫絕。可是他剛才與毛成坤硬接拳勁,一隻手受傷,不能發揮,招式雖好看,威力較之平時,失色了不少。

毛成坤狂揮拳頭,一拳一拳砸向仇人傑,拳風足以令人斷腸,拳意足可以殺人。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橫練功夫,有時故意讓仇人傑擊中他,他只是退了幾步,便又攻上。

方劍明在台下看得直叫可惜,這仇人傑倘若一上來就是這般打法,應該會有四分勝出的把握,可是如今,到了最後恐怕要敗在仇人傑手下。

仇人傑也有自知之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對方打了幾近百招,算是攢回一些面子,突然一招「五弦齊奏」,將毛成坤擊退,哈哈一笑,道:「姓毛的,你贏了。」就要跳下台去。

毛成坤獰笑道:「怎麼?想走?」撲了上來,一拳夾著狂風擊到。

仇人傑本以為自己認輸了,毛成坤再怎麼作惡,應該不會下毒手,誰知他錯了,匆忙之間,只好使出「琵琶手」中他還未練成的最精妙那招「反彈琵琶」。何飛見他使出這招,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當年他師父雲天藍,曾三次「敗」在地榜仇天忍手上,那老家活所使用的功夫正是這一招。

「反彈琵琶」確實了得,毛成坤蓄意要殺仇人傑,那一拳用了八分的力,但還是被仇人傑格到一旁,不過仇人傑的身軀已是掉了下去。

毛成坤還是不肯放過,隔空一拳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毛成坤重達一百八十斤的身軀凌空飛起,升到半空,落下來砸在高台上,又讓何飛與孔伯端吃了一番力。

一條人影躍起,在仇人傑肩頭輕輕碰了一下,仇人傑凌空一翻,落在地上。

那人落地,怒道:「仇大俠已然認輸,你還想怎地?」不是方劍明,還會是誰?

毛成坤見是他出手相助,只管冷笑。

他雖囂張跋扈,無惡不作,但他從剛才方劍明發出的那一道氣勁中,發現方劍明的內力比他深厚,先前他見方劍明勝了沙恆樹,已把方劍明當作假相中的勁敵,所以沒有出言大罵,嘴裡哼哼幾聲,道:「原來是你,下午的總決賽,本堂主讓你好看!」

仇人傑上來道謝,方劍明連稱「不敢!」

何飛,孔伯端見沒他們的事了,大步走了。

羅振聲上到高台上,道:「請段彥宗與方劍明兩位上台來!」

方劍明,段彥宗飛身上台,相視一笑。這一笑,雖然不代表友善,卻也是一種氣魄。

羅振聲道:「三位在眾多武林高手中勝出,列入前三甲,實在可喜可賀。下午是總決賽,要決出此高台的第一名。三位,這裡有三根標籤,請三位抽去,其中有一根是空號,抽中空號的人直接升級與另外兩人中的獲勝者比武。」

說著,拿出三根標籤,藏在手裡,只露出一小截在外。

毛成坤道:「讓本堂主先來。」就要去抽籤。

段彥宗揮手一攔,道:「還輪不到你!」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你先請!」方劍明猶豫,道:「這……」

毛成坤怒道:「為什麼輪不到本堂主?你找死不成?」

段彥宗冷笑道:「我就是想找死,你又怎麼了?」

毛成坤氣得臉上騰起一股兇猛的殺氣,雙拳捏得格格直響,呼吸如牛,但不知怎麼回事,他始終沒有動手。

方劍明見狀,忙道:「誰先抽籤還不是一個樣,該輪到誰還是誰!」走上去抽籤。

那羅振聲不知是得了風寒還是怎麼的,一臉冷汗,眼睛亂眨。方劍明心下好笑,暗道:「我又不是來打你,你怎麼嚇成這樣?」

看也不看,隨手抽出一根一看,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懊惱,道:「不會吧?我居然抽中空號標籤!」

羅振聲額上的冷汗往外直流,他也不曉得去擦一下。

段彥宗瞅了他一眼,笑道:「既然方少俠抽中了空號標籤,那我們就不用抽了,是不是,毛堂主?還有羅武官?」

羅振聲暗中長吐了一口氣,如釋負重,乾笑道:「全憑羅公子。」

毛成坤惡狠狠的瞪了段彥宗一眼,一聲不響的下台而去。方劍明隨後也下了高台。段彥宗進過羅振聲身邊時,傳音道:「好啊,羅武官,你膽大包天,竟敢徇私舞弊。那三根標籤都是空號,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下次再敢做這種事,當心你的前程!」

羅振聲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對著段彥宗離去的背影連連彎腰,看得很多人莫名其妙,以為這羅振聲中了邪。

方劍明從華天雲的屋裡出來,同吳世明道別後,往客棧的方向走。

他看過了華天雲的情形,發現華天雲的脈搏開始恢復正常,想來不久就會醒轉,有楊柳月,王賓二人照看,他已經不用擔心。如今,丐幫還沒有把幫主華天雲的事傳到各分舵去,此舉對丐幫當然是大有好處。

那「雲霧老仙」料華天雲必死無疑,大概是不願意「趕盡殺絕」,並沒有叫人把丐幫的這件大事傳揚出去。

方劍明打聽到了幾件好事,吳世明,鍾濤,曹繼雲,還有祝紅瘦,都進入了前三強。祝紅瘦這幾天來,一心練劍,沒有來找他。

他剛轉過一個街口,隱隱聽得叫嚷聲,過了一會,一群人大聲說笑著,向這頭走來。

一人哈哈笑道:「狗日的,這下七星堂倒了八輩子血霉,竟敢與大理段家的人叫勁,人家雖然破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幸好有王公公為他撐腰,不然他的武功廢定了!」

方劍明聽了,暗自叫奇,拉住一人問道:「這位大哥,七星堂怎麼了?」

那人道:「這件事很快就要傳遍京城,你還不知道嗎?七星堂的人死了十多個呢!報應,報應。」

方劍明詫道:「這位大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笑道:「我也是聽來的。聽說七星堂堂主毛成坤中午帶人找上大理段家的人,要一個叫什麼段彥宗的人離開京城,好像是為了比賽的事,姓段的不肯,毛成坤出言侮辱,要動真格的。不料姓段的是條漢子,同毛成坤打了起來。毛成坤可是王公公的人啊,這人人皆知,但是最後險些被那姓段的廢了武功。具體情形我也不知,反正七星堂的人見毛成坤挨打,上去幫忙,卻被段家的弟子打死了十多個。」

方劍明聽了,「噢」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那人壓低聲音道:「跟你說實話罷,毛成坤其實是沒把握在比武大會上贏姓段的,想借他七星堂以及王公公的名聲趕人呢!」

方劍明笑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道:「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只是不敢明說而已。」

說完,揚長而去。

方劍明想了想,心中好笑。說不定真是這麼一回事。段彥宗能說出毛成坤所修煉的武功,已是高了一籌。再來,段家的「逍遙神劍」犀利無匹,任何橫練功夫都能破掉。毛成坤當然聽過段家的大名,他心中有虛,那是自然之事。他要是不怕段彥宗的話,早上就應該同段彥宗打起來了,還能等到現在?

就是不知這事如何散場,段彥宗打了王振的紅人,王振會放過他?不過,王振是有身份的人,段家在西南一代還有很好的名聲和威望,他應該犯不著為了毛成坤同段家鬧僵。倘若是段彥宗無理取鬧的話,自是另當別論。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章 麻衣神算

由於下午是武林大會的高潮階段,京城內的武林人士幾乎都想到校場內去觀看,下午的校場戒備比較森嚴,守在大門外的侍衛,光是北門一處,就動用了三十多個。

方劍明、清成、紀小黑、還有麒麟鼠,來到離校場北門還有一里多地的時候。突然,一個穿著青袍的人從左側闖上來,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竟搶到了方劍明前頭去。

紀小黑見有人搶路走,心中生氣,罵道:「你這算命的急著去報喪啊,怎麼一聲不響的搶我們的路走?」

那人回頭卻不動怒,微微一笑,道:「這位小兄弟,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大道怎麼說是你們的呢?」

方劍明起先沒怎麼注意他,聽他說完後,抬頭打量了他一眼,眉頭皺了一皺。這人手裡拿著一塊幡子,上書「麻衣神算」四個大字,看他年紀在四十上下。觀此人相貌,方劍明似曾在那裡見過他。

那人將手中的幡子一振,繫在幡下的一竄鈴兒異常悅耳的響了一聲,他看著方劍明,笑道:「小哥,我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略一沉思,猛然想起一個人來,喜道:「原來是大叔。難怪我說大叔看起來這麼熟悉。呵呵,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紀小黑一愣,道:「你們認識麼?」

方劍明道:「當然認識了,大叔還免費為我算過命呢。」

紀小黑嘴一撅,道:「算命?你還真相信江湖術士這一套啊。」

那算命的笑道:「命相乃心誠之人所看,信則靈,不信則無。小兄弟,你雖然一臉漆黑,但是我想洗盡鉛華之後,難道不是別有一番情趣嘛?正所謂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紀小黑心中一驚,有意刁難他,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麼我問你,我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

算命的道:「算命的終究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別人的姓名呢?你若問將來的時運與前程,我倒可以為你看上一看,不過……」

紀小黑冷笑道:「不過什麼?」

算命的道:「你既沒有付錢的意思,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紀小黑氣急,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拋給對方,叫道:「這錠銀子還不夠的話,你儘管開口,我有的是銀子。」

方劍明、清成見他氣成這樣,不禁都笑了起來。

算命的掂量了一下銀子的重量與成色,笑道:「夠了,夠了,小兄弟出手闊綽,菩薩會保佑你的。三位,還有這只通靈的小動物,咱們一旁說話,省得擋了別人的道,挨人臭罵。」

說完,走到了道旁的一棵大樹下。

麒麟鼠「聽」他也把自己算上了一份,沒有瞧不起它的意思,樂得「吱吱」歡叫。

三人一「鼠」到了大樹底下,方劍明道:「大叔,我這小兄弟十分頑皮,望大叔不要見怪。」

算命的道:「見怪不怪,我算命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嘿嘿,來來來,你站好了,讓我施展麻衣神算之術,為你看上一番,你信是不信,待會便知。」

紀小黑「哼」了一聲,高揚著腦袋,看著遠處。

算命的目光如炬,注視了他一會,眉頭微微一皺,道:「好了,我已經看完了!」

紀小黑冷笑道:「怎麼樣?你看出了些什麼?」

算命的臉色顯得有些古怪,緩緩說道:「請恕我直言。我觀你之相,本是嬌生慣養之人,你在師門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突然飛來橫禍,不久前你師門遭受到一件關係前途去向的大事。因此使得你心性轉變,立志要為師門報仇。但是,我又發覺你的師門似乎沒有完全覆滅,尚有機會翻身……」

紀小黑聽了,急忙叫道:「真的有機會?」

算命的歎了一口氣,道:「機會是有,不過這機會不是應在你的身上,而是應在別人身上。你聽清了,你的師門雖然最後可免覆滅之危,但你的長輩,和你最親密的親人逃不過此劫。」

紀小黑聽了,心頭大急。到了此刻,他對這算命的話深信不疑,幾乎是在求教的道:「先生,難道她老人家真的逃不過此劫麼?本門的危機該怎麼解除?望先生發發慈悲,為在下指點迷津!」

算命的搖了搖頭,道:「此乃天命也,命窮之際,凡人又怎能逆天行事?我幫不了你的忙,但是我可以給你四句話,你要好好揣摩。」

紀小黑道:「那四句話,請先生明示。」

算命的想了一想,念道:「『福禍本相依,難窺此中機,有心圖立志,不得不外尋』!」

紀小黑聽了,暗自捉摸他的話,但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清成見了,興趣來了,走上來笑道:「聽先生所言,似乎算得很準,小僧也想請先生算他一命。」

算命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嘛就不用算了,一看就知道是『師以徒榮,長命百歲』的命,就算有什麼大劫難,總能化險為夷。」

誰都愛聽好話,清成喜得一臉歡笑,心中暗自稱奇,這傢伙怎麼知道他與方劍明是師徒關係?

他正要掏錢,算命的見了,笑道:「大師不用破費了,在下為出家人算命,從來不收錢。」

說罷,扭頭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小哥,本想與你在此長談,但因我有俗事纏身,不可久留,你們也急著趕赴武林大會,我們暫時就告辭了。」

說完,將手中的幡子一陣,鈴兒一響,只聽他大聲念道:「不佔龍頭選,不入名賢傳。時時酒聖,處處詩禪。煙霞狀元,江湖醉仙,笑談便是編修院。留連,批風抹月四十年。算命吶,看相吶!」

方劍明突然想起一事,對著他即將消失的背影道:「大叔,你不是說過下次見面,定將大名賜告麼?」

算命的哈哈一笑,道:「小哥莫要著急,不久你便會自知。」

方劍明聽了,思忖道:「這話說得奇怪,我與你還不知道能不能相遇,怎麼說不久便會自知呢?」

但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見紀小黑還在沉思,推了推他,道:「小弟,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擔憂,但事在人為,只要你努力去解救,我想許多事都能解決。」

紀小黑抬起頭來,兩滴眼淚滑落,道:「方大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方劍明道:「我不知道什麼?我讓你把自己的事說給我聽,你卻說得模擬兩可。如果你把你的傷心事說得詳細一些,說不定我會幫上一點忙。」

紀小黑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不說這個了,還是進校場去吧。」

三人行了百丈遠近,到了校場外,從北門而入。

大方等人因為受到朝廷的邀請,早他們一刻到校場落座,也不知道朝廷此舉用意何在。

此時,校場內到處是人,吵成一片。三人先到少林寺的大旗下坐了一會,比武即將開始,這才趕到三號高台下。台下的人早就對他十分熟悉,見方劍明來到,都給他讓路,甚至有人還同清成打招呼。

羅振聲見時辰已到,走到台中,道:「我想大家都知道了消息,七星堂的毛堂主因為身體有恙,放棄了這場比武,實在令人惋惜。所以,三號台的比武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有請段公子與方少俠上台。」

方劍明和段彥宗躍身上台,羅振聲退了下去。

由於毛成坤取消了比武,致使方劍明與段彥宗提前相鬥,所以三號台成了最先熱點,羅振聲的話剛說完,台下立時站滿了人,人群一直排到很遠的地方。有人站在遠處,墊著腳尖往台上瞅。

其他九座高台,自然沒有三號高台熱鬧。

段彥宗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我說過我一定要在武林大會上和你一決高下,現在終於輪到我們了。」

方劍明見他氣色甚佳,道:「段兄,午間所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不知段兄似乎需要多做休息?」

段彥宗「哈哈」一笑,道:「方少俠,你這是小看段某了,區區一個毛成坤,焉能對我造成傷害?不知你我的賭約還算不算數?」

方劍明聽了,哈哈笑道:「大丈夫說話一言九鼎,豈能說話不算數?」

段彥宗沉聲道:「那就好,我對那東西是志在必得,也是非取不可,恕段某無禮了。」

說完,心神一沉,內家真力暗運,雙掌一拍,一股勁風捲出。方劍明亦是心神一沉,雙掌隔空閃電一劈,一道勁風推出。

兩道勁風一接,「蓬」的一聲,二人腳下均是退了六步。段彥宗心中吃了一驚,暗道:「他的內力怎麼這般深厚?叔叔說我的內功在年輕一輩中,鮮有敵手,沒想到他竟能接下我這一掌,保持平分秋色。」

方劍明心中也是暗暗吃驚,他自認功力深厚,就算是師祖伯那種級別的高手的功力也未必比得上他。沒想到段彥宗的內功之深,居然與他不相伯仲。

二人交了一招後,深知對方實是平生最大的勁敵,誰也不敢造次,立著不動,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就如兩根木頭。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強勁如斯

時光從指尖悄然滑過,一盞茶功夫過去了,又是一盞茶功夫過去了……

台下人等了將近一炷香時間,有人心中煩躁起來,埋怨了幾句,不愉快的跑到別處去看。

陣陣的喝彩聲從其他台上傳來,唯有三號台上下一片安靜。

陽光斜照在二人身上,影子落在台上,隨著時間的流失,影子一寸寸的移動,兩人依然不動,好像兩人都變成了死人。

這下沒有多少人忍受得住,嚷著要他們快動手,就是清成,嘴裡也嘀咕道:「明兒是怎麼搞的?遲遲不進招,難道他們兩個人的武功當真是在同一水平線上?誰若搶先進招,漏出破綻,誰就會輸?」

他想不通其中的關鍵,很多人自然也是想不出。

這時候,其他高台上的喝彩聲越發響亮,幾乎要震破校場。三號台下的人走得所剩無幾,零零散散的站著那麼幾十個人。

羅振聲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心頭暗罵道:「他娘的,這兩個傢伙搞什麼明堂,其他高台都開始進行了決賽,他們兩個是死人不是,這麼久了還不動手!」

人都是有脾氣的,只見一個背插雙刀的中年布衣漢子,用開玩笑的口氣叫道:「兩位,再不動手可就沒有人光顧了!」他身後站著五個布衣漢子,想來是他的手下。

台上二人充耳不聞,不為所動。

「哈……」只聽有人爽朗的笑了一聲,道:「這位兄台忍受了這麼久,難道還在乎忍受下去麼?」

中年漢子回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一個相貌不凡,三十出頭的俊朗男子。他身軀提拔,一身青衫,雙手背負,頗有出塵之態。尤其是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迷人,倘若他露齒一笑,這天下間,又有幾個懷春的少女能抵擋得住?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道:「尊駕是誰,可否報個萬兒?」

俊朗男子淡淡一笑,道:「兄台又是那位?」

中年漢子一愣,但他生性豪爽,立即說道:「在下陸天樂。」

俊朗男子笑道:「可是『虎門武館』的館主?」

中年漢子哈哈一笑,道:「不錯。」

卻聽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低沉沉道:「陸館主不在那邊的台上喝茶,怎麼跑到這裡來看熱鬧了,而且似乎是看了一場沒有熱鬧的熱鬧!」

陸天樂轉首望去,見了說話的人,吃了一驚。這人同俊朗男子一樣,四周都沒有一個人,孤零零一人立在那裡。不過,俊朗男子顯得瀟灑,此人卻顯得詭秘,他臉上分明戴著一張人皮面具,一對空洞的眼睛看了陸天樂一眼,便移開。

陸天樂沉聲道:「聽聲音,你是一個老人。」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低沉沉的道:「是又怎麼樣?」

陸天樂道:「你戴著人皮面具,是不想被人認出。」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道:「是又怎麼樣?」

陸天樂哈哈一笑,道:「陸某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好奇而已,好在陸某不是好管閒事之輩,你問陸某為何不在那邊台上喝茶,難道你不認為在那裡說些連自己都覺得臉紅的話,不是一種受罪嘛?再說了,還有幾家的頭兒都沒有到場,多我一個又有什麼?」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怪笑了一聲,道:「不錯,你說的話實在太對了。」

那俊朗男子聽了,突然笑道:「兩位似乎在打什麼禪語?」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空洞的眼睛猛然閃過一道精光,看了俊朗男子一眼,道:「陸館主不知道你是誰,我對你卻有所知曉。」

俊朗男子「哦」了一聲,似笑非笑,道:「尊駕請說出來。」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低沉沉的道:「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九大神秘客之一的『多情劍客』!」

俊朗男子朗笑一聲,道:「我既然是『多情劍客』,劍又何在?沒有劍,安能稱之為『多情劍客』?」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怪笑道:「這大概就是你為什麼會被列為九大神秘客的原因。」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接道:「或許還另有原因。」

陸天樂聽了,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多情劍客』,陸某就把你當作他了。天下之大,很難再找到一個如你這般俊朗的男子了,你不多情還真是虧了。」

話音剛落,只聽有人輕笑了一聲。

三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儒衫,貌若潘安的男子也是孤零零的站在一處。手中拿著一把折扇,一搖一搖,像極了個翩翩讀書郎,端的是令人眼前一亮。

此君的風度不同俊朗男子,兩人卻可以說是各有千秋。俊朗男子是七分剛健,三分溫柔。他卻是七分溫柔,三分剛健。

俊朗男子向他一抱拳,道:「原來是周兄駕到,失禮,失禮。」

這打扮成儒生樣子的人正是周風。

只見他將扇子一合,還禮道:「林兄,小弟這廂有禮了!」抿嘴一笑,道:「林兄,不知你查出了小弟的來歷否?」

俊朗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也要問一句周兄:周兄究竟知道我的事情有多少?」

兩人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陸天樂聽了,笑道:「兩位說話好有趣!這位姓周的老弟,想不到你也是如此的俊朗,陸某何其榮幸,竟能在此見到兩位,兩位若不把姓名賜告,豈不是顯得小家子氣?」

俊朗男子道:「陸館主莫怪,在下林秀林。」

周風道:「晚生周風。」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冷哼了一聲,周風眉頭一皺,道:「老爺子對晚生似乎是有所不滿?」

戴著人皮面具的人低沉沉的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怎麼會對你不滿,你多心了。」

周風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麼?待明日攻破京城,我第一個就滅掉你。」

這時,台下的人幾乎都走光了,除了他們四個,以及陸天樂的五位弟子外,就是清成和紀小黑,當然,也少不了麒麟鼠,我們的麒麟鼠怎麼會跑呢!

羅振聲不知從那裡搞到一張椅子,十分悠閒的坐在台上,手裡端著一杯茶喝著,要苦也不能苦自己啊,反正眾位大人們都去看其他高台的比武去了,這裡的官職就數他最大,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突然,只聽一聲清越的嘯聲傳來,那嘯聲出自一個少女口中。隨後,只見一道劍光沖天飛起,銀色劍光如一道光柱,震驚了不少人。羅振聲遠遠看見了,心中一跳,暗道:「我的媽呀,這人所拿的劍難道是神兵利器不成?」

清成不由自主的回頭去看,卻發覺身後空蕩蕩的,在他身後八丈遠近,站著一個風度翩翩的儒生,而在儒生的身後,一道銀色的劍光升起,看起來就像一條銀龍一般。

清成見了,失聲道:「這是什麼劍啊,這麼厲害!」

話聲剛落,幾乎就在同時,各種各樣的嘯聲響起,校場上的泥土也為之所動,揚起了不少塵土。

一霎時,刀光,劍光,掌風,拳風,有色的真氣……沖天而起,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列白色骷髏頭和一條長達兩丈的「巨龍」,那「巨龍」同骷髏頭纏繞在一處,互相攻擊,看趨勢,骷髏頭落了下風,守多攻少。

清成瞪大雙眼,駭然道:「這……這難道便是我少林寺的屠龍棍?」

嘯聲響起的那一刻,全場的人,包括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也不知道該往那裡瞧好,放過了這邊,那邊自然是看不上了,也有位置好的,同時能遠望到幾座高台。

片刻,只聽校場內響起一片「轟轟……」聲,九座高台頓時倒塌,灰塵飛揚,久久不落。

待轟聲完全停下之後,全場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彷彿這麼多人都成了啞巴。

這個時候,三號台上的方劍明與段彥宗動了。他們不動則已,一動即是石破天驚,一招即見勝負。

兩人同時躍起,凌空出招。方劍明伸手一拔,天蟬刀霍然出鞘,灑出漫空的蟬兒,刀身發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狂吟,他的身上傳出一種暴戾的煞氣。

段彥宗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印,向外一推,這一推之間,十指作出了彈、抬、刺、拉四種動作,頓時,數十道綠色的劍氣迎向蟬兒。

校場內眾人的目光起刷刷的向這頭看來,眸子內各種表情都有。

羅振聲本來已經被那如同巨雷一般的轟然聲嚇得茶碗都掉了,此刻見二人飛上天空,暗道這高台難保要遭受滅亡之災,急忙跳下高台,往遠處跑,生怕跑得不遠,就會是「城門失火,央及魚池」。

他跑啊跑,剛跑出十丈外,只覺一股龐大的氣流直身後推來,人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他嚇得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待他落地後,發覺沒有事,但渾身已然濕透了,可是身後並沒有發出什麼巨響。

怪了,怎麼可能呢?

羅振聲緩緩轉過身來,見了眼前景象,目瞪口呆。

那裡還有什麼高台!全都成了一塊塊的木片,這麼多木片堆在地上,組成一層高有兩尺的地板。

方劍明與段彥宗站在「地板」上,相距五丈,一動不動。天蟬刀已然歸鞘,段彥宗雙手也背負在身後,瞧不出究竟是誰勝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十大高手

到了此時,校場內才猛然發出雷鳴般陣陣叫好之聲。

有人運起內力叫道:「一號台,劍谷祝紅瘦勝。」

緊接著是其他高台相繼報出了最後的贏家,唯獨三號高台這沒有人吭聲,急得羅振聲差點就要給兩位「大爺」跪下。

突見段彥宗的身軀猛然一振,如同被人擊中,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面色霎時蒼白如雪,左腳退了一步,聲音孤寂而又落寞的道:「我敗了!」

羅振聲趕緊報道:「三號台,少林方劍明勝!」總算鬆了一口氣。

方劍明臉上卻沒有絲毫高興之色,看著段彥宗那張死灰一般的臉,道:「段兄,你……你這又何必?」

段彥宗聽到他這一句「段兄」,心頭不禁一暖。

有人叫他公子,有人叫他少爺,有人叫他孩子,有人叫他大爺。但是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一個人稱他為兄。朋友似乎離他很遙遠。他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目標就是習武,振興段家。

但是,這又怎麼樣呢?他還是敗了。他多麼希望方劍明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來看他,來嘲笑他。

為什麼?為什麼方劍明要安慰他?為什麼他感覺不到方劍明有一絲榮耀?難道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

方劍明見他臉色有了一絲好轉,繼續說道:「段兄,勝負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世上根本就沒有天下無敵的人。我們自認自己的武功很高,但是在我們之上,還有天、地榜,在天、榜之上,還有許多不出世的高手。或許你沒見過,但是我見過。他們只要一動手,如我等之輩,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甚至是他們動一個殺念,就能令我等心寒。

我覺得一個真正的武者,不是爭什麼天下第一之類的虛名,而是追求自身的突破,突破極限,以求達到更高的境界。當然,這個境界是沒有止境的。所謂的登峰造極也不過是眾多高峰中的一座小山。我希望段兄能靜下心來好好思量。

『天河寶錄』若真對段兄那麼重要,在下也不介意借給段兄一觀,只是可惜此物已同我連為一體,我就算有心卻是無力。」

也不知段彥宗聽進去了沒有,他好像也沒在意方劍明說的關於天河寶錄的事。只見他呆了一會,眼中霍然露出一種神采,向方劍明深深一彎腰,道:「方少俠今日之言,宛如醍醐灌頂,解開了段某三十多年的心結。段某決定從此以後不再管江湖中事,回大理苦修無上武學。段某他日有所成就,必是少俠今日之功。段彥宗拜謝!」

說完,臉上再也沒有失落之意,而是一種堅毅,轉身離去。

方劍明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只覺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他贏了對方沒有絲毫快意,但是看到一個真正武者誕生,他比做了皇上還高興,儘管他沒有嘗過做皇上是什麼滋味。

麒麟鼠「吱吱」歡叫一聲,向他撲了過去。方劍明呵呵一笑,一把抓住它,感覺它又沉重了不少,笑罵道:「臭小子,這些天來,一定又貪吃了不少,再這麼下去,你就成了豬了!」

麒麟鼠「吱吱」的為自己爭辯。

清成,紀小黑都走上來,那羅振聲也上來道賀,方劍明見他一臉塵土,十分狼狽,沒敢笑。麒麟鼠則不管那麼多,指著羅振聲,捧腹「吱吱」狂笑。羅振聲被它笑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發作。

「哈哈,在下陸天樂,恭喜方少俠獲勝。」陸天樂帶著五位弟子上來道。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尊駕可是『虎門武館』館主?」

陸天樂道:「正是。」

方劍明道:「原來是陸館主,失敬,失敬!」

陸天樂看了羅振聲一眼,道:「羅武官,你還不快去洗一把臉,待會王爺見你這副模樣去報名次,當心人頭落地。」

羅振聲往臉上摸了一下,手上全是灰塵,羞得滿臉通紅,趕緊閃人。

陸天樂四處張望,道:「咦,這三個人跑那裡去了?一眨眼的功夫怎麼不見了?」

方劍明道:「敢問他們是陸館主的朋友麼?」

陸天樂道:「不是,是三個十分奇怪的人,一個帶著人皮面具,一個聽說叫『多情公子』,名叫林秀林,一個名叫周風。後兩位長得極為英俊,風度翩翩。」

方劍明驚道:「周風?」

陸天樂一怔,道:「怎麼?少俠認識此人?」

方劍明慌忙改口道:「不……不認識,我有一個朋友名字也叫周風,但是他不在這裡,此人絕不會是他。」

十個高台上終於決出了十位最終的勝家,這一下又讓朝廷忙了好半天。十個高台被毀,眾武林人士只好到了校場內唯一僅存的那一個平台下。

大方,飛虹真人帶著一批人前來看方劍明,稱讚聲不斷。方劍明突然發覺人群中有一對眼睛一直盯著自己,這人竟是峨嵋派的掌門圓性師太。

方劍明心中暗道:「我與她連招呼都沒有打過,她怎麼用這種眼光看著我?」

圓性師太見他望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回異樣的目光。

大方在一旁為方劍明介紹這些人,方劍明的輩分太低,很多人他都要叫一聲「老前輩」,不過也有人聽說他是刀神的義子,不敢接受這個稱呼,叫他「賢侄」的時候,也感覺極為冒昧。

介紹到圓性師太時,圓形師太拉起他拜下去的身軀,笑道:「不要多禮,師太問你一句,聽說你在來京途中,與一位姓紀的少年結拜。」

方劍明道:「雖未結拜,但是我把他當作兄弟一般看待,師太要見他嗎?這可巧了,他就在……」回頭四周尋找,卻不見了紀小黑的身影,連麒麟鼠也不見了,道:「咦,剛才還在這裡的,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圓形師太道:「貧尼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因為他姓紀,貧尼那小弟子也是姓紀,所以才會問起。」

只聽華山派掌門魏中平笑道:「師太,你說的可是你最疼愛的那位人稱『神女劍』的紀芙蓉?」

圓形師太稽首道:「阿彌托佛,正是她!」

魏中平道:「她被江湖百曉生列為江湖八美之一,容貌一定是絕代佳人,師太這次到京城來,怎麼也不把她帶上?」

圓形師太臉上閃過一道讓人難以察覺的心痛,道:「小孩子生性頑皮,她聽說峨眉山裡出現了雪人,嚷著要去看,貧尼只好任由她去。」

眾人聽了,均是一怔,七情劍孔海山詫道:「師太,峨眉山裡真有雪人出沒?」

圓形師太道:「確實如此,而且還是兩隻,貧尼也不知道它們從那裡來,在峨眉山做些什麼。」

留著三綹長鬚的年老居士,也就是崑崙派掌門令狐雲眉頭一皺,道:「峨嵋竟然會有雪人?還是兩隻,實在令人驚訝。我在崑崙山上待了數十年,只聽說過有雪人蹤跡,卻還不曾見過。師太,你斷定它們真是雪人?」

圓形師太道:「貧尼也不太清楚,貧尼是從弟子那裡聽來的,弟子們又是從附近的居民那裡聽來,據說有人見過,那雪人高有一丈五尺,全身上下儘是白色的長毛,張開雙臂,如同一座帳篷。」

崑崙三少令狐樂在一旁聽了,笑道:「不瞞眾位前輩,我崑崙派曾有一名祖師爺見過雪人,但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據他老人家的記載,雪人身高近丈,渾身雪白,足大如斗,奔跑如飛。師太所說的這個『雪人』恐怕不是真的雪人,那裡有這麼大的雪人?但是既然有人傳言見過,想來絕非空穴來風。這怪物如此龐大,師太就這麼放心讓紀姑娘去找它?」

圓形師太一愣,好在她人老成精,稽首道:「阿彌托佛,貧尼當然不會讓她一個人出去,圓真師妹和圓冰師妹一直跟在她身旁。」

令狐雲聽了,一臉疑惑,但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這時,只聽三聲炮響傳來,震耳欲聾。

於東海出現在檯子上,一臉興奮,笑呵呵的道:「眾位武林朋友,於東海這裡有禮了。武林大會進行得極為順利,終於有了結果。雖然其間出了一些異樣的插曲,但這無損武林大會的光芒。這次武林大會能順利展開,是朝廷與眾位武林人士的共同努力。下面,於某將宣佈十位高手的名單。在此之前,於某不得不感歎一句,這十位高手都是年輕有為之士,正所謂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於某雖不是武林中人,但見到武林中湧現出這麼多的青年高手,由衷的驚歎。武林之福即是朝廷之福,即是天下之福。

武林大會的十大高手分別是:一號台劍谷祝紅瘦姑娘,她也是十位高手中唯一女兒身。二號台飛葉齋的賈飛羽,三號台少林寺的方劍明,四號台刀客關山月,五號台清風樓的慕容平,六號台十大公子之一的吳世明,七號台南宮世家的南宮翼,八號台『不平箭』曹繼雲,九號台逍遙派的葉開懷,十號台天山派的鍾濤。請十位高手上台。」

於東海念完之後,台下爆發轟雷般的掌聲。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料到會叫他們上台。他雖然知道奪得了第一名,朝廷一定會有豐厚的獎勵,但是他不想接受。他看了大方一眼,大方頜首示意,他才飛身躍上高台。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金龍武將

其他九人,也各以美妙的身法掠到了台上。由於是在群雄面前,方劍明不敢造次,他帶著善意的笑容看向其他九人。

看到吳世明時,當然是兄弟般會意、祝福的笑;看到鍾濤時,兩人都是傻笑了一下;看到曹繼雲時,算是打招呼的笑;看到祝紅瘦時,他眨了幾下眼皮。

其他五位他一個不認識,僅僅是一晃而過,不過他發現有兩個人對他特別注意,一個是位二十出頭,一臉冷氣的背刀男子,另外一個卻是一位年近三十的青衫男子。

於東海請他們站成一排,然後請出了主辦此次大會的最高人物郕王朱祁鈺。

朱祁鈺往十人面前一站,含笑道:「十位能從眾多好手中奪得第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在我們舉辦這次武林大會之前,有人建議在十位高手中再選出前三甲,但是本王認為此舉萬萬不可。倘若如此的話,就是違背了此次武林大會的宗旨。大會在於弘揚武學,不在爭強鬥狠。因此,本王沒有採納這個建議。

朝廷早已說過,大會上名次好的高手,都能得到豐厚的賞賜,可是,我想大家也不會在意什麼賞賜。當今聖上極為開明,命本王在錦衣衛之外特設了與武林密切聯繫的『金龍會』,專屬聖上,不受任何官方組織的牽制,本王即是『金龍會』會主,十位皆被封為金龍武將,權力極大……」

說到這,故意頓住了。

群雄都被這話給愣住了。原來這才是朝廷舉辦此次大會的真正所在。說什麼弘揚武學,卻原來是為朝廷選拔人才。

就是錦衣衛的四個副統領,聽了朱祁鈺的這番話,也頓時呆住了。

於東海定定神,禁不住問道:「王爺,卑職斗膽,事前不是說好的嘛,名次好的人賞賜黃金白銀,有意為朝廷出力者,才封官進爵,這……這怎麼……」

南宮巖也道:「是啊,王爺!」

朱祁鈺頭也不回,道:「兩位統領,這是聖上的意思,本王可不敢假傳聖意。」

於東海與南宮巖急忙跪下,道:「卑職該死!」

朱祁鈺道:「起來吧,這也怪不得你們。」兩人才敢起身。

朱祁鈺看了十人一眼,道:「不知十位有什麼異議?」

吳世明突然「哈哈」一笑,道:「王爺,你說金龍武將權力極大,不知如何大法?」

朱祁鈺淡淡一笑,道:「巡視天下,凡地方官員或黎民百姓,若有貪贓枉法,作奸犯科者,可以當場擊殺,不知這權力夠不夠大?」

群雄心中都是一驚。

吳世明笑道:「的確夠大!」

朱祁鈺喝道:「把將服與令牌拿上來,本王要親手給十位武將戴上令牌。」

話聲落,只見十個錦衣衛手裡端著盤子走到朱祁鈺身後,朱祁鈺轉過身去,從最左的那位錦衣衛手中盤子上拿起一枚金色令牌,這令牌一面刻著一條金龍,一面寫著三個醒目的字:金龍令突聽有人冷冰冰的道:「我來比武,只是為了尋找真正的武學高手,對於金龍武將,我不接受。」

朱祁鈺臉色一沉,把金龍令放下,轉過身來時,換作了一副笑容,道:「英雄是?」

那一臉冰冷的男子道:「刀客關山月。」

朱祁鈺仰天大笑一聲,道:「關英雄不慕虛名,真乃當世真豪傑,本王深感佩服,不知還有誰不願意接受金龍武將。」

他話剛說完,幾乎就在同時,有四個人向前邁出了一步,道:「我。」

朱祁鈺臉色一寒,但是很快好轉,笑道:「四位尊姓大名?」

「祝紅瘦」「方劍明」「吳世明」「鍾濤」四人先後說道。

朱祁鈺含笑道:「原來是四位,好,很好。請五位暫且站到一邊,待本王為五位金龍武將戴上金龍令之後,有一件事情要說。」

五人站到了一邊去,方劍明看了一眼曹繼雲,弄不明白他為何要接受「金龍武將」。朝廷此舉,說白了就是想插手江湖之事。「金龍會」的設立,完全是針對江湖,有了金龍武將,朝廷就能掌握好江湖的動態,須知能當上金龍武將的人,無一不是超級高手。

朱祁鈺給五位「金龍武將」戴好金龍令後,又請另外五人回到原位,只見他先是笑了一笑,然後道:「在武林大會的最後,還有一個小節目,一個想必大家都喜歡的節目。此次大會,朝廷還請來了不少異族高手,他們聽說中原武學博大精深,又加上是見技心癢,想向中原武林高手請教,但中原武林高手何其多,因此只好勞駕十位了!」

刀客關山月聽了,臉上顯出興奮的神色,道:「這個插曲我十分喜歡!」

吳世明笑道:「我是無所謂!」

祝紅瘦冷聲道:「只怕傷了貴客。」

朱祁鈺擺手,道:「不會,不會,大家點到為止,切磋一下而已!」

說完,看了一個錦衣衛一眼,那錦衣衛轉身大聲道:「有請眾位貴客上台!」

很快,有十個人走到了台上。朱祁鈺與四大副統領以及眾多錦衣衛很自然的退到了一旁,這樣一來,台中成了兩列人的對持。

方劍明向對面十人看過去,心頭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從左到右,分別是天竺長眉頭陀,瓦刺一個身材有些野蠻的異族少年,西域一個批著虎皮風衣的老頭,扶桑鈴木野,高麗一個白衣中年人,藏邊一個批著黃色袈裟的喇嘛,波斯古國一個黑袍高大老者,葡萄牙三個奇異男女,這三人正是宴請那晚所出現過的一男二女。

這些人能上台來和他們較量,自然不是平凡之輩,尤其是長眉頭陀,以他的武功,比起他們來說是只高不低。

吳世明「嘻嘻」一笑,越陣而出,道:「在下吳世明,那位貴客上來賜教?」

只見波斯三人中的一個金髮女子走上來,向他飛了一個吻,眾皆嘩然。吳世明雖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但他向來瘋慣了,笑道:「小姐請賜告芳名。」

那金髮女子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轉,突然露齒一笑,頓時艷光四射,用怪怪的強調道:「我叫麗娜!」

吳世明看了她手中一把古怪的劍一眼,道:「麗娜小姐,請你動手,在下接招就是了!」

麗娜臉上露出愕然之色,道:「你要我先打你?」

吳世明點頭道:「不錯,正是……」

話未說完,一道劍光點到面門,急忙將身一縱,退了五尺。麗娜作了一個很無辜的表情,道:「你要小心!」

說完,挺劍刺了過來。吳世明一聽劍聲,聽出了這叫麗娜的女子體內似乎沒有內力,只是靠著速度和力量。他微微一愣,決定試探一下,兩根手指一夾,頓時將對方的利劍夾住,笑道:「麗娜小姐,這一劍速度還不夠快啊。」

麗娜俏臉一變,發力直刺,吳世明只覺手指一滑,劍尖已然到了面門,趕緊低頭抽身,閃到一旁,心中暗道:「這種劍法好古怪,我還未曾見到過。」

他首次見到這種古怪的劍術,有心想見識一番,是以沒有運功,只是單憑力量與對方過招。

這來自葡萄牙的麗娜所使用的劍術就是今天的西洋劍術,不過當時還不像如今這麼發達而已。當時的西洋劍術幾乎是沒有什麼花俏,說白了就是沒有什麼招式,單是刺,劈之類。不過若運用得好,修煉到登峰造極境界,一擊之下,令人難以躲藏。

這麗娜是葡萄牙的皇室,自幼習劍,劍術上乘。她雖然沒有內力,但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沒有運功的吳世明大感不妙。兩人走了三十多招,吳世明不得不運起功力和她對打。

這樣一來,麗娜就感覺有些吃不消了。不過,吳世明還是對她的劍術深感佩服,在沒有內力的情況,劍法如此厲害,在中原武林的話,絕對算得上是劍術名家。

吳世明在六十三招的時候,手中的屠龍棍突然一點,快如閃電的觸到了麗娜的肩膀,然後一笑退開。

麗娜見他手中一根古怪的棍子宛如長蛇一般輕靈和迅捷,不得不甘拜下風,向他飛了一個吻,臉上帶著嫵媚的笑容轉身退下,似乎根本就沒有把輸贏放在心上。吳世明隨後也退下。

關山月早已等得不耐,見吳世明退下,大步走上,冷冰冰的道:「刀客關山月。」

瓦刺來的那個長相有些野蠻的少年飛身上來,大聲說道:「我叫扎那,來自瓦刺。」

關山月伸手摸著了刀柄。

扎那雙拳一握,道:「在我們部落裡面,族人都稱我為雄獅,你小心了,我的一雙拳頭很厲害!」

關山月一臉冰冷,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

扎那心中一怒,喝道:「你敢看不起我!」

身軀一彈,騰空躍起,一對拳頭化作流星轟向關山月。關山月一動不動,眼看拳風就要擊在他身上,突聽「鏗鏘」一聲,一道刀光電閃一般飛出,「蓬」的一聲,扎那從半空落了下來,呼吸急促,肩頭有一塊衣服被刀割開,化為粉碎。

關山月的身軀略微晃了一晃,道:「好強的拳勁,再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搶手寶貝

扎那大吼一聲,撲了上去,一對拳頭夾著十萬斤力道砸向對方。關山月依然是那個動作,眼見扎那的拳頭就要擊實,又是「鏗鏘」一聲響,刀光電閃,「蓬」的一聲,一道鮮血飛濺。

扎那彈出了兩丈外,肩頭鮮血淋漓,中了刀傷,但是他看也不看傷口,臉一沉,正要攻出第三拳時,卻聽有人喝道:「扎那,夠了!」說話的人正是瓦刺的黃發老怪。

扎那將一對拳頭緊緊的握了一下,格格直響,眸子內爆射不滿,氣憤的眼神,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退後。

關上月受了扎那的第二拳,上身往後移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後退半步,見扎那退下,他冷哼一聲,以一種鄙視的眼光看了那黃發老怪一眼,轉身退了下去。

黃發老怪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

方劍明越陣而出,朝黃發老怪遞去了一眼。

黃發老怪心中暗道:「老夫與這小娃娃從來沒見過面,他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成見!」但是他生性高傲,不去多想,只是把方劍明的這一眼記下了。

方劍明出場,對面不約而同的走出三個人來。一個是長眉頭陀,一個是批著虎皮風衣的高大老者,一個是鈴木野。

鈴木野嘿嘿一聲冷笑,道:「兩位,這一場就讓給我吧!」

高大老者眼睛一瞪,聲音如虎吼一般道:「憑什麼讓給你?」

鈴木野道:「西域老虎,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讓是不是?」

這高大老者外號叫「西域老虎」,真名叫做虞士奇,乃西域五大高手之一。他有兩個弟子,一個叫做路逸,一個叫做魯達。半年前,他派兩個弟子到中原來遊歷。不料,這兩個弟子到中原不久,突然跑了回來,西域老虎問他們為什麼回來,他們支吾了半天,說是被少林寺的人打敗了。西域老虎聽了心中大怒。

本來他作為西域的一大宗師,武學修為到了一種境界,不會為比武勝負的事見罪於人,但是路逸搬是弄非,說少林寺仗著人多,欺負他們。西域老虎也不是什麼得道高僧,焉能不怒。

二十多年前,他到布達拉宮做客。那布達拉宮是西藏白教的勢力範圍,裡面住著一位天輪法王。這天輪法王號稱密宗第二高手(密宗第一高手即黃教創始人宗喀巴),西域老虎是他的師弟。

當時,少林寺受到天輪法王的邀請,大方派了大苦代他前去赴會。天輪法王見少林寺方丈沒有親自到來,心中未免有些不愉快。他自認整個西藏除了宗喀巴外,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那時候,宗喀巴又死去了好幾年,他就當之無愧是密宗第一人了。少林寺僅僅派了一個長老來,未免有些小瞧他。

西域老虎明白師兄的心意,所以就在會上大談藏傳佛教的厲害,尤其是對密宗武學贊上了天,大苦明知對方有意激他動怒出手,最後還是忍不住出來,西域老虎就和他當場印證武學。這西域老虎果真不愧為西域五大高手之一,大苦最終敗在了他手上。

二十多前,少林寺的高僧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今他的修為更深,當然要為弟子出頭,這個時候,明朝恰好派人來西藏,請黃教與白教的人到京城參加武林大會。這無疑是個好機會。

此時,白教的地位在西藏一日不如一日,由於黃教人數,勢力的擴大,隱隱成為了西藏第一大教,朝廷來發請貼時,最先找的人就是黃教。

天輪法王心中有氣,推說白教有事,不能參加武林大會,但他又不好駁明朝皇帝的面子,派了師弟代表白教前來,這正和西域老虎的心意。西域老虎雖然修行過密宗武學,但他畢竟不是喇嘛,所以,他就打著西域人招牌來參加武林大會,同他一起來的,除了他的兩個弟子外,還有十來個在西域很有名氣的武學高手。

他見方劍明出場,當然不肯放過教訓方劍明的機會,當下聽了鈴木野的話,眼睛一瞪,怒視著鈴木野,沉聲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鈴木野怎會怕他,冷笑道:「我說你讓是不讓?」

眼看西域老虎當場就要發彪,朱祁鈺不得不出來發話道:「兩位請聽本王一言。本王實在是沒有料到三位會同時出場,本王有一個建議,三位中若誰最有理由同這位少俠比武,那就應該讓此人與這位少俠切磋武藝。」

長眉頭陀聽了,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此言正合小僧之意。小僧到中原之前,家師曾與小僧說過,中原武學,源遠流長,其中最傑出的當屬少林寺。少林寺不僅是佛學聖地,武學絕技更是數不勝數,家師當年曾與少林寺前輩大師印證武學,對少林武學推崇輩至,小僧見方少俠精氣內藏,是不可多得的對手,小僧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西域老虎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長眉,我看你的理由沒有我的充分,我有兩個弟子,受到此人的侮辱,敗在他的手上,我作為師父,怎肯坐視不理?你下去吧,精氣內藏的又不只他一個!」

長眉頭陀聽了,沉吟道:「既然這樣,小僧只好讓予虞施主了!」說罷,看了方劍明一眼,轉身退下。方劍明知道長眉頭陀是在提醒他要小心此人。

西域老虎扭頭看了鈴木野一眼,哼道:「怎麼?你還不退下?」

鈴木野道:「該退下的是你!」

西域老虎怒道:「這話怎麼說?」

鈴木野冷笑道:「這位姓方的殺了我扶桑人,這個理由比起你的來,難道不是還要大得多?」

西域老虎一怔,猛然大笑了一聲,道:「殺得好,殺得好,這個理由的確是最大的理由,這一場就讓給你。」

說完,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小子,你最好給我活著,不然老夫就找你師祖算帳去。」

哈哈大笑著退下。

鈴木野眼中殺氣一現,道:「方劍明,你為什麼要殺我扶桑人?」

方劍明一怔,突然想起昨晚被扶桑忍者刺殺的事,心中怒道:「好啊,這叫『惡人先告狀』,我沒有去找你們算帳,你倒先找上門來。」口中冷笑一聲,道:「鈴木先生,關於此事,我還要向你打聽,貴國忍者緣何半夜在大街上刺殺在下?」

鈴木野臉上露出一絲愕然,但他不愧為扶桑大名,為人沉穩,很快隱藏臉色,道:「我們不要在浪費口舌,我扶桑人死在你的手裡卻是事實,你抵賴不了。我們雖然名為印證,但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對你起了殺氣,扶桑劍道,注重氣勢,殺氣就是一種強大的氣勢,你小心了!」

說完,伸手一探,摸到了腰間的長刀刀柄上,一股詭異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方劍明見他未出刀,就有這麼強的氣勢,不敢大意,伸手摸著了刀柄。

鈴木野將腰間的長刀緩緩拔出,他的目光跟著刀身一起走動,刀先是在身前一豎,然後他的另外一隻手,抓住了握刀的手,雙手握刀。

見了這種奇怪的刀式,很多人都覺得新奇,都在猜測方劍明是否接得住。

飛星老道在台下見了,眉頭一皺,看了飛虹真人一眼,飛虹真人也皺了一下眉頭,轉頭問圓性師太道:「圓性師太,這鈴木野的刀式,你可曾見過?」

圓形師太一對濃眉一揚,道:「這種刀法,家師曾在貧尼眼前展示過,貧尼想忘也忘不了!」

飛虹真人道:「貧道的師尊也曾在貧道面前展示過此種刀式,言此種刀法乃天下最強勁的刀法之一,修為越高,刀勢越猛,一旦與之敵對,除非是功力高過對方許多,否則不死也得重傷,這莫非便是『迎風一刀流』?」

飛星老道聽了,哭喪著臉道:「這麼說來,方小子豈不是要遭?」

圓性師太沉思道:「不錯,這正是扶桑的『迎風一刀流』,當年家師與真人的師尊聯手對付『小森次郎』,起先吃了這『迎風一刀流』的大虧,後來閉關修煉,自創了聯手克制此刀法的劍術,才把『小森次郎』擊殺,但兩位老人家也被『迎風一刀流』的刀氣中傷,無法痊癒。」

飛虹真人歎道:「唉,這『迎風一刀流』著實可怕,明兒不知能否接得下?倘若他用劍的話,我們倒可以……」

圓性師太道:「就算他使的是劍,到了這個時候,你我也難以將克制此刀法的劍術傳授給他,再說這套劍法需要兩人聯手,一人使出來,威力又怎及得上雙劍合壁?」

大方聽了他們的話,歎道:「阿彌托佛,有勞真人與師太掛念明兒。佛曰: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明兒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在所難免。貧僧唯有拭目而已。」

清成關心方劍明的安危,他知道飛星老道好說話,拉了飛星老道一下,低聲道:「飛星師叔,你想想辦法啊,這『迎風一刀流』當真這麼厲害?」

飛星老道說道:「當然厲害,你沒聽圓性師太說嗎,這種刀法一經施展,敵對之人非死即傷,我們還是乞求如來佛與太上老君,保佑明兒平安。」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問禪動武

清成心頭一涼,暗道:「這不是聽天由命嘛?」他又想道:「明兒啊,為師雖然幫不上你,但是我相信你會接下對方的這一刀,你不要讓為師失望,更不要讓為師難過!」他這麼一想,心中卻也寬慰了。畢竟方劍明的武功不是吹的,他雖然不能說天下無敵,但也擊敗過不少高手。這鈴木野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方劍明摸著刀柄,一動不動的有了半盞茶時辰,鈴木野還是沒有出刀,但那濃烈的刀氣宛如薄霧吹向方劍明。

不光是台上的人,就是立在台下靠得比較近的人,也能感受到刀氣中帶有狂熱的殺氣。

那關山月滿臉興奮,張開大嘴,伸舌添了添嘴唇。

突然,只聽鈴木野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殺!」,身形狂野的一衝而上。由於他的速度太快,氣流還未有所波動,一道殺氣十足的刀芒由上而下的劈到了方劍明頭頂。

只聽「轟」的一聲巨吼,一條人影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眾人還沒看清此人是誰,聽得鈴木野的聲音冷冷的道:「方劍明,你竟敢硬架『迎風一刀流』,我看你是活膩了!」

此時,比武的兩人站在台上的就只有鈴木野,那飛出去的自然就是方劍明瞭。

無數道眼光隨著那飛起的人影移動,眼看方劍明就要撞上一根大旗,突見他身軀一偏,閃過了大旗,然後以優美的姿勢饒了大旗一圈,又飛了回來,落到台上,位置恰好就是他剛才所立之處。

眾人見他安然無恙,爆發出巨雷的掌聲。

鈴木野臉色慘白,接著一沉,道:「不可能,『迎風一刀流』乃天下最剛猛的刀法,遇強則強,你為什麼沒有受傷?」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鈴木先生,我承認『迎風一刀流』的確是世上少見的刀法,但是若論天下第一,未免有些言過其實。『迎風一刀流』既然是至剛之氣,在下心知使出天蟬刀來,就算不敗,也難保不受內傷,是以決定以武學上的『以柔克剛』之術,對付鈴木先生這剛猛絕倫的一刀。饒是如此,人也被震出了好遠。」

鈴木野像看著鬼一般看著他,喃喃道:「你有多大道行,竟能將『以柔克剛』發揮到如此境界?」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在下道行也不是很大,不過恰好能接得下鈴木先生這一刀而已!」眼珠一轉,道:「我接了鈴木先生一刀,不知你可願意接我一刀?」

鈴木先生無法逃避,將頭一昂,道:「來吧,讓我領教一下少林寺的絕學!」

方劍明將天蟬刀解下,招式也不擺,連刀帶鞘的往鈴木野頭頂緩緩砍下。看他的樣子,似乎這一刀便能輕輕鬆鬆的擊中鈴木野。

眾人見他這一刀宛如小孩子用刀一般,還道他的刀法早已進入了無上刀道,誰都不敢小瞧,瞪大了眼睛瞧著。

那關山月眼見天蟬刀就要落到鈴木野頭上,眉頭皺了一皺,突然大笑了起來。

鈴木野雙手握刀,全身佈滿了真氣,見天蟬刀緩緩落下,雖察覺出這一刀到處是破綻,可是他沒敢架招,他怕,怕其中有什麼花樣,同時也在猜測這小娃子是不是真的進入了無上刀道,若真的進入了無上刀道,那麼這一刀再多一些破綻,他也難以接得下。

方劍明聽到關山月的笑聲,他也跟著笑了一聲,天蟬刀在鈴木野的一根頭髮上一碰,閃電一般收了回來。

鈴木野畢竟是刀法名家,方劍明剛一收刀,方知上了方劍明的大當,呼吸急促,雙手將長刀握得緊緊的,一股白煙從長刀上冒出。

方劍明道:「鈴木先生承讓,在下這一刀使完了,鈴木先生還要打嗎?」

這時,眾人才明白方劍明這一刀根本就是毫無招式,毫無內力的一刀。

鈴木野狠狠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中原武林有你這樣的武學奇才,難怪能稱霸武壇!」

說完,將長刀收回鞘內,退回原位。

方劍明回身退下,途中眸子與關山月的眼神一觸,他的心頭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傢伙絕對會來找他比刀!

接下來的這一場就顯得有些別開生面了。

只見那批著黃色袈裟,來自藏邊的喇嘛走到台中,雙手合十,聲音洪亮的道:「貧僧根敦朱巴,是西藏扎什倫布寺的法台,向諸位中原豪傑問好。」

群雄聽了,有不少人變了臉色。

大苦苦笑道:「這位活佛終於出來了。」

大方道:「阿彌托佛,善哉,善哉,這場比試,中原武林恐怕是無人能敵!」

果然,根敦朱巴說完後,並沒有人上前。

根敦朱巴含笑道:「貧僧自幼修習密宗,佛學雖有小成,但武學卻不見長進,不知那位施主上前與貧僧印證一番!」

方劍明是初次聽到這根敦朱巴之名,並不識得厲害,見大家都沒有上前的意思,心中納罕,腳下禁不住上前動了一下,突聽吳世明傳音道:「劍明不可出來,這個喇嘛乃西藏黃教創始人宗喀巴的得意弟子之一,密宗功夫精深,有人稱他做活佛,他要是同你較量佛學,你自問是他的對手?」

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原來大家都怕這個,難怪無人敢上前應戰。唉,大家都不應戰,豈不是顯得我中原無人?華大哥能為丐幫與中原百姓,同瓦刺相鬥十數年,難道我就不敢與這活佛印證嗎?就算我敗了,但雖拜猶榮。」

根敦朱巴見十人中唯有方劍明有上前之意,臉上露出微笑,對方劍明道:「方小施主,貧僧見你有心動之意,為何不上前?」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心動見性,區區怎能逃得過大法師的法眼。」

根敦朱巴眼神一亮,竟然伸手作了一個:請。方劍明走上前來,向對方雙手合十道:「請大法師賜教。」

根敦朱巴含笑道:「貧僧聽大方禪師說,你自幼在少林寺長大?」

方劍明道:「正是。」

根敦朱巴道:「對佛學可有研究?」

方劍明暗道:「我不到十歲就離開了少林寺,雖然也曾瀏覽不少佛經,怎敢說研究二字?」口中道:「佛法無邊,難窺之萬一,在下不敢說研究二字!」

根敦朱巴笑道:「聽你話意,雖不敢研究,但已步入佛學之門。不如這樣,你我一邊印證武學,一邊談經論道,何如?」

方劍明有點硬著頭皮的架勢,道:「大法師賜教!」

根敦朱巴用雙手結了一個密宗手印,緩緩向前推出,道:「為何人有善惡之分?」

方劍明心神一沉,做了一個「孔雀開屏」的招式,道:「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

根敦朱巴手掌猛然一翻,往下急沉,道:「如何能靜?如何能常?」

方劍明左腳向前踏出一步,被對方的真氣震得晃了一晃,道:「尋找自我。」

根敦朱巴大笑道:「方小施主對佛學經典甚有研究,怎麼說不敢研究?」

方劍明道:「實為不敢,是為不敢!」

兩人的身軀突然一震,都往後退了一步。

根敦朱巴右腳在台上虛畫了一個圓圈,道:「何謂滅法?」

方劍明用左腳在台上虛畫了一條線,道:「無我!」

根敦朱巴突然盤膝坐下,道:「何謂空性?」

方劍明突然躺了下來,道:「空性見心,心即空性!」

話剛說完,根敦朱巴盤膝而坐的身軀旋轉起來,道:「心若為空,從何來性?」他越轉越快,宛如風車一般。

方劍明如殭屍一般立起,道:「一切皆為空。」

根敦朱巴旋轉的身軀說停就停,毫不拖泥帶水,眾人見了,均是大吃一驚,他對力道的收放控制,已達隨心所欲。

根敦朱巴雙眼望天,道:「何謂本有?」

方劍明低眉看台,道:「你,我,他」

根敦朱巴臉色一沉,緩緩站起,道:「何解?」

方劍明道:「像由心生,心有億萬,無解!」

根敦朱巴喝道:「錯!」

方劍明道:「不錯!」

根敦朱巴喝道:「誰是佛?」

方劍明頓住了,閉上了眼睛。

根敦朱巴緊逼,道:「誰是佛?」

方劍明還是不動不言。

眾人都在歎息方劍明要敗了,卻見根敦朱巴笑道:「善!」凌空縱起,批在身上的袈裟不知何時脫了下來,化作一片黃雲,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雙目一張,幾乎也是在同一時刻躍起,闖入了黃雲中。

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蓬」的一聲,兩人已不知何時落回了原位,根敦朱巴的袈裟批在身上,似乎不曾脫下使用。

根敦朱巴雙手合十,道:「方小施主惠根不淺,可惜終究不是佛門中人。」

方劍明也雙手合十,道:「佛無處不在,在下只求一切隨緣,多謝大法師。」

根敦朱巴含笑道:「方小施主不必客氣。」

兩人都退了下去。

校場上的任何一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他們究竟誰贏了,兩人都沒有說,自然是無人知道了。武功高的人雖然看清了二人相擊的動作,但落入他們眼中的動作只是平手而已,若沒有對禪學的深刻領悟,又怎能看出?大方,大苦等高僧雖對禪學精研,但領悟不是靠勤奮,而是一種靈性,所以他們也沒看出來。

兩人剛退下,突見一個錦衣衛急沖沖的走上台來,在朱祁鈺耳邊說了些什麼,朱祁鈺臉色一變,眼中暴射出一道駭人的寒光。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朝廷的陰謀

方劍明見了朱祁鈺的眼神,心頭一凜,暗道:「這個王爺好精深的內家功力!不知他是從何處學來的武功?」

朱祁鈺口裡哼了一聲,向一個錦衣衛點了點頭,那錦衣衛飛步下台而去。

這時,場中出來長眉頭陀與飛葉齋的賈飛羽,兩人都是用掌,在台上兔起鶻落的斗在一處。

剛打了二十多招,台下突然有人大聲嚷嚷起來,不一會,叫嚷的人更多,甚至有人罵罵咧咧的。

朱祁鈺眉頭一皺,叫台上二人暫且住手,運起真力,傳聲道:「台下出了何事?為何如此吵鬧?」。

只聽有人運功發話,整個校場都聽得見,極為不滿的道:「小王爺,我說你們朝廷是怎麼搞得,怎麼一聲不響的就把門關上了?」

群雄聽了,都是大吃一驚。

朱祁鈺裝作有些不滿的道:「這是怎麼回事?」面對群雄,雙手連揮,道:「諸位,諸位,請安靜,且聽本王一言。」

這時,那被他叫去的錦衣衛快步走上高台,手裡拿著一個長長的錦盒,極為恭敬的遞給他。

朱祁鈺將錦盒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卷黃色綾綢布。四大副統領見了,臉上一片蒼白,這件東西,他們並不少見。

這時他們心中已隱隱猜到朝廷要做些什麼了。

朱祁鈺將綾綢布「唰」的展開,運功大聲喝道:「聖旨下,眾武林豪傑跪下接旨!」

眾人聽了,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不知朝廷要做些什麼,部分武林人物跪了下去,但是仍有大部分武林人沒有跪下。這時,四大副統領以及眾多的錦衣衛都跪在了地上。

朱祁鈺雙目一瞪,喝道:「不下跪的人難道是想違抗聖旨,圖謀造反?」

這話起了一定效果,還在猶豫的人,撲通一聲跪下來,但仍有三分之一的人站著不動,這些人中一部分是壓根兒就沒想下跪,一部分是自忖功夫了得。

朱祁鈺也懶得去管,看著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聞四海之內,奇人異士甚重。當今天下,國泰民安,朝中欲選拔武學高深之士。借此武林大會之際,聚天下豪傑至京師。中華武學,威震四方。著令郕王特設『金龍會』,獲勝十大高手皆封『金龍武將』。其餘人等,有意效力朝廷者,按武功高低賜予官銜,無心富貴者,任其自回,但今後必聽命於『金龍會』。若有違令者,殺無赦!」

聖旨宣讀完畢,台下一片混亂。不滿,憤怒之聲四處響起,有人開始往四個大門的方向飛奔。

朱祁鈺站在台上怎會見不到,回頭沉聲道:「四位副統領,聖上有手詔要給四位。」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交給四人。

四人剛起身來,這會急忙下跪接過。

孔伯端當先一閱,臉色大變;何飛閱了,臉色鐵青;南宮巖閱了,嘴裡喃喃的也不知說些什麼;於東海閱了,臉色霎時慘白。

這個時候,台下一片混亂,台上的十個高手卻沒有人動。

眾錦衣衛擁著「貴客」們退到了檯子的後面,一列三十來人,身穿鎧甲,帶著頭盔,全身上下一片金黃的衛士,手裡拿著一根奇怪的有個洞眼的桿子從檯子後撲出,站在了朱祁鈺身前。

十大高手就在這三十個盔甲武士前面三丈開外。

朱祁鈺喝道:「『金龍武士』聽令!」

只見三十個武士抬起了手中的桿子,朱祁鈺掃了十大高手一眼,道:「你們十個也都聽到了聖旨上是怎麼說的,先前沒有接受『金龍武將』的五位現在還可以改變注意。」

吳世明聽了,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們召開這個武林大會,沒安什麼好意,你以為憑這三十個怪模怪樣的傢伙就能……」

只聽南宮巖道:「吳少俠,這是『神機營』的火器,名叫手把火銃,威力無匹,翼兒,還不快過來!「只見那名叫南宮翼的走了出來,一聲不響的到了南宮巖身後,南宮巖看了他一眼,微微歎了一口氣。

突然,只聽「砰砰砰……」的十數聲震響,接著便是慘叫,驚叫之聲。

原來有二十來個武林人奔到四個大門底下時,想施展輕功從大門上掠過去,誰知就在他們剛起身的那一刻,大門頂上突然冒出了無數名侍衛,每隔五人就有一個手拿手把火銃的侍衛,沒有拿手把火銃的手裡拿著一張弓,箭已在弦。

拿火銃的侍衛發動機關,立時噴出一道火光,那十幾個率先起身的武林人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中彈飛落,無一倖免。

這一來,都把群雄給震住了,大家都呆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能憑一口真氣從大門上越過去的人,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但是人家一開火,就把他們給擊斃了,那火器的厲害未免太嚇人。

朱祁鈺見了,臉上帶著得意的神情,運功說道:「各位武林朋友,到了這時,你們還不向朝廷俯首聽命嗎?」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校場四方圍欄上冒出了無數手拿弓箭的侍衛,這些人都是從京城各衛中挑選出來的神箭手。人數少說也有三千。

群雄的人數雖然比他們多,但人家將他們四周圍住,居高臨下,火器,利箭在身,誰都不敢冒險一試身手。

朱祁鈺哈哈大笑道:「各位,也許有人想憑著高強的輕功硬闖出去,但是本王警告這部分人,你可能躲得過火銃,躲得過利箭。但是,本王事先提醒,在少部分的利箭上藏有江南雷家的一些小玩意,不怕死的就硬闖吧,那只會造成更多人的死亡。」

這一來更是沒有人敢動,校場內安靜了下來。

大方越陣而出,道:「阿彌托佛,王爺,武林與朝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朝廷為何要如此對付武林?」

朱祁鈺淡淡笑道:「因為有些武林人,實在太不聽話,朝廷不得不親手管理武林。」

說完,頭也不回的道:「四位副統領,你們還在愣著幹什麼?難道聖上的手詔是假的不成?」

於東海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大叫道:「王爺,武林大會的召開,很多人都是收到了我的邀請信函前來,你叫我有何面目面對天下?」

孔伯端道:「是啊,王爺。」

朱祁鈺沉聲道:「於東海,這麼說來,你是怪聖上做得不對了?好你個於東海,本王要不是看在於大人的面子上,早就叫人把你綁起來了。」

只聽一個幽靈般的冷笑傳來,不男不女的腔調道:「王爺是看在于謙的面子上,幾次沒有治於東海的欺君之罪,咱家來了,就要秉公處理了!」

隨著話聲,從空中落下六條人影。兩人是從那些侍衛群中飛落下來的,因為這個檯子是靠著一面圍欄而建。

靠前一人是個太監,他身後五人卻是四個東廠番子和一個錦衣衛穿著的男子。

於東海見了這個太監,聽他要治自己的罪,怒從心起,喝道:「你是什麼東西?就是你這種傢伙,才使得聖上整日沉迷於玩樂之中,我恨不得殺了你。」

朱祁鈺喝道:「放肆!」

那太監氣得臉色發白,指著於東海道:「於……於東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咱家。馬順,給咱家把他捆了。」

那錦衣衛躍身出來,一個虎撲過去,大笑道:「於統領,卑職對不起你了,誰叫你不聽聖上的話。」

說著,雙臂一張,「呼」的一聲,竟然要用雙臂去夾住於東海。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個少年的聲音大怒道:「馬順,你膽敢碰我的叔叔!我讓你好看!」隨著話聲,於問荊從錦衣衛中疾躍而出。

那太監喝道:「把他也拿下。」

兩個東廠番子一掠而出,凌空向於問荊探手抓到。

於問荊抽出腰間的皮鞭,使出一招「左右逢源」,皮鞭一晃,點向二人手掌掌心。兩人身形一縱,向兩旁閃開,腳剛沾地,一左一右猛然攻到。

就在三人動手之際,馬順的雙臂也即將夾住了於東海。

突聽有人舌綻春雷般的喝道「馬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以下犯上,給我滾開!」

孔伯端舉手一劈,正中馬順的肩頭,他這一掌去得好快,力道又沉。他雖然是馬順的頂頭上司,但是他知道這個馬順是東廠太監頭子王振的心腹,是王振特意安排在錦衣衛中的,所以並沒有留情。

「蓬」的一聲,馬順身形若陀螺一般旋轉著退了出去,孔伯端見了,大吃一驚,道:「馬順,原來你一直隱藏自己的實力。」

馬順哈哈一笑,身軀在一丈外定住,笑道:「孔大人,下官要是不隱藏鋒芒的話,又焉能有今日的成就?」

那太監陰沉沉道:「孔伯端,你再敢阻攔,連你也同綁了。」

孔伯端正要說什麼,忽聽於東海一臉死灰,大聲長歎,道:「罷了,罷了,孔老哥還是按聖上的旨意辦事吧。荊兒,給我住手!」

馬順哈哈一笑,道:「於統領,恕卑職得罪了!」衝上來在於東海身上連點了幾指,叫人把於東海捆住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來晚了!

於問荊聽了叔叔的話,手上頓了一頓,就在這一瞬間,兩個番子加快速度,撲上將於問荊拿住。其中一人心狠手辣,抓著於問荊的肩頭,使出「大內鷹爪手」的功夫,想廢掉他的武功。

誰知他內力剛一運起,一股祥和、令人難以抗拒的勁氣緊緊的壓在他的手上,休說想廢掉於問荊的武功,就算動彈,也感到力不從心。心頭大駭。

根敦朱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鐘鳴一般,道:「施主,得繞人處且繞人!」

那番子冒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有廢掉於問荊武功之心,卻將於問荊也捆綁了起來,讓他同於東海站在一塊。

於問荊一臉悲憤,看著於東海道:「叔叔,當今聖上實在昏庸。自本朝開國以來,我們於家每一代人無不效忠於皇家,沒有功能也有苦勞,沒想到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於東海喝道:「住口!」

於問荊不滿的道:「叔叔,你……」

於東海截口道:「皇上對我於家皇恩浩蕩,只可恨宦官專權,王振在朝中一手遮天,這個餿主意一定是這奸賊所想出來的。王爺,恕卑職斗膽,打眾武林人士的主意是否就是王振想出來的?」

朱祁鈺淡淡的道:「本王不知,本王只是奉聖上之命而已,其他一概不問。」說完,臉色一沉,喝道:「三位副統領,難道你們也想同於東海一樣,落得被捆的下場,還愣著幹什麼?」

南宮巖、何飛、孔伯端都是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突然縱身竄起,從金龍武士頭頂躍了過去。

南宮巖雙臂一振,向吳世明撲了過去,何飛雙手一探,方劍明向撲了過去,孔伯端雙掌一沉,向關山月撲了過去。

此刻,接受「金龍武將」封號除開南宮翼外的四個高手,在於東海叔侄被捆的時候,已經站到了朱祁鈺的身後。

朱祁鈺向祝紅瘦與鍾濤看了一眼,道:「勞駕兩位『金龍武將』將劍谷的祝紅瘦與天山的鍾濤抓住,這兩人務必生擒。」

話聲一了,曹繼雲與逍遙派的葉開懷將身一縱,撲了上去。

頓時,五對人在台上展開一場龍爭虎鬥。勁風四掃,真氣橫流,台上似乎處在驚濤駭浪之中。

那三十個「金龍武士」卻絲毫不為所動,挺著火銃。

台下各大門派的人都不敢輕易的躍上台來相助,因為那三十個「金龍武士」手裡的火銃可以隨時瞄準飛身上台的人。

其實,剛才發出喧嘩聲,要奪路而走的,大多是江湖上無門無派的人,內中確實也有不少好手。

各大門派的人呢,都沒有一個人亂跑。

少林寺、劍谷的人早在朱祁鈺宣讀完聖旨之後,就想上台去將方劍明、吳世明、祝紅瘦接應下來,但見三人沒有下台的意思,而火銃的威力又異常厲害,所以兩家都沒有任何動作,靜觀其變。

台上的人呢,吳世明一直想找機會出手抓住朱祁鈺,但是他發覺這朱祁鈺雖然在說話,但功力暗運,提防任何一個有可能想他下手的人。

方劍明卻是在暗自捉摸手把火銃為什麼會這麼厲害,三十個「金龍武士」在穿著盔甲之後武力有多強。

祝紅瘦也是在想火銃與「金龍武士」,不過她的用心同方劍明不一樣,她在想怎麼避過火銃,擊退「金龍武士」,然後一劍刺中朱祁鈺的穴道,抓他作為人質。

但是三人還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辦法,三個副統領已撲上來抓他們了。

突聽台下有人大罵起來,憤怒道:「你們朝廷的人真是混蛋,召開這次武林大會,原來是想讓我們武林中人聽命於朝廷!我呸!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答應你們的狗屁聖旨。諸位武林朋友,既然敢在江湖中混,還有什麼可不敢的?我們一起衝出去,我就不相信憑我們這麼多人,還幹不過這些武功低微的侍衛。」

隨著他的話聲,台下又是一陣慌亂。叫喊聲此起彼落,有人施展輕功,身形飛縱,向圍欄上躍去。

「砰砰……」

「嗖嗖……」

兩種聲音響個不停。火花炸裂,亂箭如雨,向撲到圍欄下的人射到。

刀光、劍光、掌力、拳風、真氣,四處可見,慘叫聲不斷,鮮血飛濺,群雄一批批的倒下。圍欄上的侍衛也有數十人稍不留神,被一些武功甚高的武林人劈空掌力擊斃。但人剛倒下,立刻換上一批侍衛。

這圍欄上還埋伏著侍衛,只是沒有現身罷了。

眼看死在利箭、火銃下的群雄差不多有三百多人,鮮血流了一地,屍體橫陳,慘不忍睹。

突聽有人舌綻春雷,大吼道:「這樣硬闖,只能徒增死屍,大家向檯子那裡移動,抓住朱祁鈺,拿他作擋箭牌。」

這句話起了很大的作用,立時,群雄如潮湧一般向檯子這頭聚攏過來,從地上騰起無數條人影向檯子飛撲了過去。圍在台下的各大門派那裡還會站得穩陣腳,片刻便被沖得七零八落。

不久,有數十條人影就要衝上檯子,朱祁鈺怒道:「放!」

只見檯子身後圍欄上的近百名弓箭手與二十多名火銃手,連同那三十個「金龍武士」,一起發射。

「砰砰……」

「嗖嗖……」

箭如雨下,火舌吞吐,非但將那數十名武林人士殺退的殺退,擊傷的擊殺,還波及了台上相鬥的五對高手。

十人顧不得向對方進招,發出真氣將利箭震飛,閃避著飛彈。從火銃裡射出的飛彈速度之快,勁力之強,簡直就是令人膽寒。他們不敢用真氣去冒險一試飛彈,萬一不能震飛,以飛彈的速度,他們只有三成左右的機會閃開。

朱祁鈺見「神機營」的火銃經過精心改造後,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哈哈大笑了一聲,道:「五位都退下來吧,讓他們見識一下『金龍武士』的厲害!」

三個副統領,曹繼雲,葉開懷一縱身,落到了金龍武士身後,其他五人要追,卻被金龍武士的火銃從半空中逼落。

雖有了那數十個武林高手的教訓,但群雄中還有許多豁出命的人想上台去抓朱祁鈺,人影不斷的向台上躍去。

只聽「砰」的一響,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一條人影終於被擊個正著,全身上下發出一聲巨響,人被炸得粉碎。火苗四射,將身邊的七個人也燒著了。

那七個人滾下台去,在地上滾著,慘叫不已。大方與飛虹真人悲歎一聲,大袖一揮,發出強大的氣勁,將他們身上所著的火滅掉,但人已是奄奄一息。

方劍明見了這一火銃的威力,臉上一驚,他知道這飛彈裡面加了些什麼。

大方大吼一聲,運起佛門獅子吼,道:「阿彌托佛,諸位武林朋友不要輕舉妄動,請聽貧僧一言。」

眾人只覺耳鼓一陣嗡嗡響,校場頓時靜了下來。

有人認得他,道:「大方禪師,你叫我們不要輕舉妄動,難道要我們乾等著送死或者俯首聽命?」

有人怕死,不想同朝廷硬幹,道:「朝廷的火器這麼厲害,我看我們還是聽朝廷的命令吧,大不了……」

這人話還未說完,立刻遭到許多人的唾罵。

群雄有部分人早就有投降朝廷之意,見有人帶頭,便七嘴八舌的出來幫這人說話。立時出現了滑稽的場面,群雄分作兩團,大吵起來,宛如鬧市。

朱祁鈺見了,臉上滑過一道冷笑。

其實,他也知道光憑朝廷的這些火器與弓箭手,絕不可能將校場內不聽話的武林人全部殺掉。強如選出來的十大高手之輩,只要肯捨身往外逃,是怎麼也擋不住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把全場人逼得無路可逃,人人拚命。他的危險就大了,再多來一批「神機營」的人,也萬萬擋不住。

正因為群雄根本就不可能齊心協力,很多人都在投鼠忌器,見風使舵。朝廷這一方才佔了上風。

方劍明聽台下吵成一片,大方、飛虹等舉足輕重的人都不能勸阻,他的雙眉皺了起來,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熟悉聲音道:「小兄弟,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待會你……」將一個計劃說了出來。

朱祁鈺正要開口喝住群雄,驀地臉色一沉,原來他發現竟然有人在使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通話。但究竟說些什麼,他聽不出來。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在校場四周響起,道:「是那位在用傳音入密的內功說話,難道是看不起老夫嘛?出來與老夫一會!」

說話的人,正是瓦刺來的那個黃發老怪。

方劍明聽了,臉色一變,轉目望去,見祝紅瘦,吳世明,鍾濤也變了臉色,唯有那關山月一臉冰冷盯著前面的金龍武士。

黃發老怪話音一落,全場都安靜了下來,無不為這黃發老怪深厚的內力震驚,能將話聲說到如今境界的人,天下之間,屈指可數。

就在群雄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離校場數里開外,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四條道上走來了十二個人,每個方向三個。

這十二個人大聲說笑著,似乎是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如果你從天空中看下去的話,你必會驚訝的發現一個不可思議的情形。四批人離校場圍欄的距離相差無幾,儘管在移動,但與圍欄的遠近始終保持著幾乎相同距離。

他們的步伐極為神奇,腳步移動得慢,但是速度卻快得出奇,大笑聲中,不久便來到了距離校場里許開外。

圍欄上的侍衛早發覺他們了,但由於十二人的身法實在過於詭異,人人都道是自己看花了眼,直到十二人到了距離圍欄里許時,才真的相信確實是「人」。

圍欄四個方向的領隊侍衛,內功也不淺,一見他們真的是人,運氣傳話,都道:「來者何人,朝廷重地,還不趕快走開?不聽勸告者亂箭射殺。」

十二個人好像沒聽見一般,笑聲突然傳了過來。十二個絕頂高手齊聲發出的大笑,幾乎要將圍欄震跨,音波遠遠擊到,震得圍欄上一干侍衛氣血沸騰,校場內的人也覺得體內的真氣不安的運動起來,人人變色。

是什麼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而且一下子來了十二個?

黃發老怪臉色陰沉起來,眸子內閃過一道奪人的寒光。

朱祁鈺聽了這神奇的大笑,臉色大變,叫道:「『金龍武將』,三大統領,上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八人身形剛起,突然又落回了原地,一起一落,快如閃電。原來他們剛起身,立刻各自遭到一股強大氣勁的威脅。

其中五道便是來自台上的方劍明等五人,另外三道卻來台下群雄之中。

一條人影從群雄中飛身而出,只聽「砰砰……」的六響,六個金龍武士開動了火銃的機關。

那人將手中的一個幡子凌空一舞,灑出一道怪異的真氣,六枚飛彈擊中真氣,真氣散了,飛彈也落了。

來人已站在檯子上,哈哈一笑,笑聲顯示精深的內力,道:「小王爺,還不退兵?」

朱祁鈺剛要下令放箭,卻遠遠的望見圍欄上的侍衛一個個的倒了下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倒了半數。

他立時呆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轟」的一聲巨響,面對檯子的那一面圍欄,那扇巨大的門瞬息間被一股龐大的刀氣震破,全身份裂。

刀氣意猶未盡,朝檯子這頭飛了過來,群雄只覺頭頂上空有一股氣流劃過,驚得渾身冷汗直流。

刀氣去得好不快速,到了台上將三個「金龍武士」擊中,三人連慘叫都還沒有發出,飛出去撞在圍欄上。身上盔甲片片碎裂,人自然是丟了性命。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從沒有大門的圍欄下,緩緩的走了進來。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他每走一步,很多人的心臟都跟隨著跳動。

他身上沒有刀,刀氣是從什麼地方發出的?難道他的人就是刀?

方劍明遠遠望見這人,心中充滿了激動,恨不得跑上去撲入他懷中。

中年人走了一段路,頓住了。在這一段路中,校場內誰都不敢出聲,生怕一出聲,那股強大的刀氣就會砍向他。

中年人猛一頭,突然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大勢已去

中年人說完之後,目光看向了平台上,目光悠遠而又空靈,彷彿那裡藏著無窮的力量,這難道便是進入無上境界才會有的眼神嘛?

忽聽「吱吱」一聲歡叫,一條長得像極了松鼠一般的動物從人群裡電閃似的飛了出來。這一飛,立時看出了它的神奇之處,它雖然沒有生著翅膀,凌空所橫渡的距離超乎人的想像之外。

二十丈的距離,整整是二十丈的距離。

麒麟鼠一出現,方劍明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目光隨著麒麟鼠的身形,一直落到了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的修為儘管已達無上境界,但見了麒麟鼠,嘴角禁不住掛起了一種充滿了神異的微笑,伸手一抓,就把麒麟鼠抓在了手裡。

中年人仰天大笑,道:「哈哈,阿毛,我們終於見面了!」

麒麟鼠伸出鮮紅的舌頭,在中年人那張沒有一絲皺紋的臉上狂添起來。

在群雄面前,能做出這般不看人眼色行事的人,天下能有幾人。這中年人正是天榜高手--刀神黃發老怪看到刀神,體內的真力不由自主提了起來,一股強大的氣勁向外擴張,將身邊的一些人都推了出去。扎那當先發現他的異常,心中大吃一驚,不等氣勁來到,身軀一縱,躍到了兩丈外。

西域老虎站在他左首五尺之處,突覺一股怪異氣勁強烈的推擠著他,扭頭去看時,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驚異之色,暗道:「這傢伙好精深的功力,我還道他同我是一個檔次的,原來比我高了一節,能同師兄一戰!」

這西域老虎的弟子雖然自大,但是他本人卻不這樣,他好歹也稱得上是西域的宗師級高手,既知不是黃發老怪的對手,也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一旁,不過他能走得如此輕鬆,其武功可見一斑。

那五個從波斯來的穿著黑色長袍,生著濃密鬍子的高大老者本來是一字排在黃發老怪右首靠後。這五人總是閉著嘴唇,好像就是啞巴一樣,他們來宮中八天了,很少同人說過話。宮中的人暗中都稱他們為「怪物」。

當這五個「怪物」發現黃發老怪強烈的氣勁時,五人的眉頭均是皺了一皺,最左與最右兩人看起來就像站久了就要出來活動一樣,微微的向前進了一步。氣勁竟然沒有推動他們五人。

這是什麼招法?天下居然有以前進來化解力道的功夫。波斯武學果真是非同凡響。

除了他們五位外,只要是站在黃發老怪身邊的人,都被「迫」得離他至少兩丈遠。

但是,黃發老怪沒敢動,他想動,想去找刀神一較高低,八年前他曾敗在刀神手下,那是他的恥辱。他本以為八年後,自己的武學有了增進,而對方也老得差不多了,那時就能擊敗對方。可是,刀神非但沒有顯老,還顯得更加的年輕,臉上無一絲皺紋,這難道不是表明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他還在追求的境界?

突聽根敦朱巴的聲音緩緩道:「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施主猶豫不前,乃心中有魔。貧僧觀施主之相,一年之內,有一劫,心魔除掉,則此劫除,心魔不出,則此劫將令施主萬劫不復!望施主好自為之,善哉!」

黃發老怪收回了氣勁,道:「大師之言,我會時刻記在心上!」

此人一生桀驁不遜,只對有數的幾個人服氣,沒想到他會對這根敦朱巴如此客氣,可見這根敦朱巴的絕非普通的喇嘛。

那手裡拿著幡子,站在台上的算命人看了一下呆住了的朱祁鈺,淡淡一笑,道:「小王爺,武林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皇兄不知是聽信了誰的讒言,居然會想出這麼一個餿主意來脅迫武林中人,真是大大的失策。既然你沒有話說來,就讓我來說吧!」

說完,也不管朱祁鈺聽了他的話後有什麼反應,轉身面對群雄,道:「諸位武林朋友,讓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破門而入的武林前輩,正是天榜上的高手刀神老前輩。」

群雄聽了,很多人都是大吃一驚,暗道:「天榜果然不愧為天榜!」

算命的看了方劍明一眼,笑道:「我呢,便是江湖百曉生!」

這句話聽在群雄耳裡,比聽到刀神是更響,群雄議論紛紛。方劍明心中苦笑了一聲,暗道:「原來他就是江湖百曉生!唉,我怎麼沒有猜出來呢,我應該早就猜出來的啊。」

江湖百曉生道:「諸位,如今在這個校場外,還有十一個武功高深的前輩,有的雖然不是天,地幫上的人,但武功之高不難相信。有他們在,我可以擔保諸位的安全。我早就傳言過,要在武林大會上現身,並有重大的事要同各大門派的首領商談。

但是如今看來,這件事情暫時是商談不了了。武林中的各方勢力非但沒有來齊,還碰到了被朝廷脅迫的事。不過,我也想到了一個後招。那就是在四月初五這一天,在泰山再舉行一次武林大會,沒有朝廷介入的武林大會。「台下有人起哄,江湖百曉生臉色一沉,凝重的道:「諸位,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武林即將面臨著一場大劫難,少林,武當,丐幫,這三大門派,都曾遭受過不明身份的人攻擊。現在我們已經查出他們是『血手門』的人。諸位應該沒有聽過這個門派的名字,不知道它的厲害,但是我江湖百曉生可以用人頭擔保,『血手門』超乎想像的龐大,門中籠絡了無數奇人異士,甚至,在場的武林人中,就有他們的人。

『血手門』一心想獨霸武林,剷除異己,所以,我們決不能坐以待斃,四月初五的泰山武林大會,我們將推舉出武林盟主,領導我們聯手對付『血手門』。我知道台下的人中,有不少黑道上的人,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血手門』要對付的是整個武林,凡是不聽它號令的,絕不會放過。我希望你們來參加這個武林大會。最後,我要再強調一次,『血手門』很可怕,可怕得超乎我們想像之外,武林中的人都要團結起來,才能對付得了『血手門』。我言盡於此,這就不打擾諸位英雄了。「說罷,將手中幡子一振,飛身落下台去。許多人都要找這江湖百曉生,見到那裡有幡子的蹤影,就往那裡擠。

這時,只聽刀神大吼一聲,道:「大門已被我打開了,哪位想走的就走吧!」

抓起麒麟鼠,轉身大步走了,方劍明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道:「明兒,晚上來找我。」

群雄生怕再有變故,頓時如洪水一般湧向大門。

那圍欄上的數千侍衛突然站了起來,發現校場外的那些可怕的高手已不見,慌作一團,搭起了弓箭,火銃,就要朝群雄放箭開火。

此時,朱祁鈺明白大勢已去,見狀喝道:「讓他們走,你們不要命了!」

方劍明下了檯子,在人群中找到大方等人,大方見吳世明仍然不肯來見他們,心中有些氣憤和無奈。方劍明怎麼會不知道大方的心情,寬慰了大方幾句,大苦也在一旁說吳世明的好話。

隨著人群出了校場,方劍明回頭望去時,見了圍欄,突然想起初次見到校場時想到的當時看起來有些不可能的猜想,沒想到真的會應驗。心中不禁大大的歎了一口氣。要不是有義父等人來解圍,不知道這校場裡面會有多少人藏身!

朝廷的陰謀被破壞了,但是武林中人對朝廷更加的嫉恨,也越發不相信,被朝廷殺害的人也只能做冤死鬼,就算他們有朋友,有親戚,但憑他們的力量,是萬萬不能報得了仇的,因為仇人是朝廷。

當天,離天黑還有半個時辰,京城的武林人士走了大半。朝廷對此好像沒有什麼感覺,京城中依舊如同往日一樣熱鬧,少了武林中人,並不減弱京城的繁華,只是在熱鬧中少了許多江湖氣而已。

一個長袍老人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老人頭髮花白,也不知多少歲了,反正看起來很老很老,不過,相貌卻很威嚴。

他看起來不像是旅人,旅人一般身上都有包袱,看起來也不像客商,更不會像江湖中人,他普通得就像一個回家看孫兒的老頭兒。

老人遠遠望見了京城的城門,心中歎了一口氣。突然,前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老人很自然的閃到了一邊去,一行江湖中人打扮的漢子騎著大馬卷塵而過。老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嘴裡念道:「這已經是第一百三十五批人了,京師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武林大會在今天結束,也不會這麼快就走啊?」

老人又開始步行。

驀地,一個人在前方猛然出現,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老人好像沒有看見來人,走自己的路,眼看兩人越來越近。

突然,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勁向老人湧了過來,老人看起來好像沒有發現,自管走路,氣勁吹過老人,老人絲毫不受影響。

「請問老先生可是姓張?」

老人抬起頭來,看了看對方,見是一個身穿藍衫的中年人。

老人道:「我姓張。」

藍衫中年人道:「老先生的劍呢?」

老人道:「我無劍。」

藍衫中年人道:「既然無劍,何來比劍?」

老人道:「因為無劍,所以比劍。你家主人呢?他在什麼地方等我?」

藍衫中年人道:「今晚子時,紫禁城之巔,我家主人恭候老先前大駕!」

老人一怔,突然明白了原因,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他還是不能忘記。」

藍衫中年人向老人微微躬身,轉身離開,身形晃了幾晃,便消失在大道上。

第五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雲醒來

方劍明來到魔刀門的人落腳之地,只碰到了刀神。

刀神正和麒麟鼠逗樂,見他來了,一拍麒麟鼠的腦袋,麒麟鼠「吱吱」一聲向方劍明撲來,他道:「明兒,恭喜你在大會上取得好名次。」

方劍明伸手抓住撲上來的麒麟鼠,在它頭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記,苦笑道:「義父,你這不是取笑我嘛,要是沒有你們這些老前輩及時趕到,我們豈不是要陷入朝廷的陰謀中,還談什麼名次!」

刀神道:「說起來,你們可真夠倒霉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在武林大會召開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朝廷的陰謀!」

方劍明一驚,道:「那……你們為什麼不把它公佈出來,好讓我們知道朝廷的險惡用心,這樣就不必死了那麼多的人。」

刀神沉聲道:「沒有血的教訓,武林中人是不會警醒的。朝廷永遠是朝廷,它信奉的只有強權,讓任何勢力臣服於它,這有點像當年的『血手門』。我們之所以來遲一步,就是為了讓泰山的武林大會順利召開?」

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什麼?」

刀神道:「因為我們幫了你們的一個大忙,你們不能不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總覺得這樣做,好像有些……有些……」

刀神道:「是不是有些卑鄙?」

方劍明忙道:「明兒不敢。」

刀神道:「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江湖百曉生說了,為了能團結起來,聯手對付『血手門』,不讓『血手門』危害武林,耍一些手腕是必須的,江湖本來就是這樣子,沒有心機的人在江湖中混,早晚要吃大虧。我約你來此,首先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提醒你,你今後的江湖之路還長,你除了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外,還要提防別人的算計,迫不得已的時候要以牙還牙。」

方劍明道:「義父,既然要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又怎麼能有算計別人之心呢?」

刀神哈哈笑道:「孩子,你的惠根不淺,這個問題我想你早晚有一天會明白,其實這兩者本來就是相通的。」

話鋒一轉,道:「我待會就要出城了。」

方劍明道:「義父這麼急著要出城,難道有什麼緊要的事情麼?」

刀神道:「你也看到了,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從校場回來的時候,就把呂血他們派遣出去,此時早已遠離京城,我要去見一些老傢伙,商談大計。」

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和慈航軒的龍碧芸是好朋友嘛?」

方劍明怎麼會料到他突然提到龍碧芸,臉上一紅,道:「義父,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

刀神見了,大笑一聲,道:「臭小子,原來是義父說錯了,她非但是你的好朋友,還是你的心上人,紅顏知己。好小子,快把她給我搞定,義父等著抱孫子呢!不過……」眉頭一皺,道:「你明天得趕去慈航軒一趟。」

方劍明聽了,心中疑雲大起,惠塵師太叮囑他武林大會後要去慈航軒,眼下義父也要他趕去慈航軒,難道慈航軒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不成?

他變色道:「義父,是不是慈航軒發生了大事?」

刀神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聽勝衣說,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攻擊,軒主派人將你的心上人接走了。怎麼,你心上人沒跟你說?」

方劍明雙眼閃過一道黑芒,道:「又是『血手門』!義父,我和你一起出城!」

刀神道:「你不用如此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心上人剛走不久,便有兩個高手前去相助,再說了,慈航軒機關重重,號稱武林聖地,天下能破得了裡面機關的人,還沒有出世呢。」

方劍明也聽龍碧芸說過慈航軒的確是機關重重,數百年來,還沒有人破得了,他問道:「義父,是那兩個高手?」

刀神道:「一個是醉道人,一個是慈航軒的老相好,叫什麼病書生的,我聽勝衣說,此人的武功比他還要高。」

方劍明聽了,略為放心。

刀神道:「你也不要大意,你知道『血手門』的厲害,當年飛龍子說漏了嘴,將『血手門』第一次說給你聽,你當時還吵著要我告訴你,我沒敢告訴你。現在好了,既然它死灰復燃,這筆說不清的帳早晚也要算清。我叫你明天就去慈航軒,是心中有些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

方劍明道:「不管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我明天一早就啟程去慈航軒。對了,義父,聽的你口氣,你這些天,已經同許多老朋友碰面了,和你一同來解圍的前輩都有那些人啊?」

刀神笑道:「有些是老朋友,有些卻還是頭一次見面。這十二個人中,除了我之外,有都天聖人,勝衣,飛龍子,仇天忍,朱笑白,方白羽,上官無錯,姜無崖,笑老頭,西門先生,還有一個是天都聖人從普陀山請來的世外高人。」

方劍明道:「西門師父他們來了,怎麼也不來看我?」

刀神笑道:「笑老頭不是見到了你嘛?不是他們不來看你,而是大家都在忙著一些事情,他們也叫我代話,要你好好練功。」

方劍明聽了,伸伸舌頭。

頓了一下,道:「義父,你們這個組合真是太強大了,難怪朝廷的人在你們現身之後,就像老鼠見了貓。」

刀神道:「沒有辦法,我們必須聯合起來,不然單憑個人的力量,萬難同『血手門』作對,『血手門』絕不會放過我們這些老家活。」

方劍明驚道:「義父,『血手門』雖然勢力龐大,但只要你們天,地榜上的人,能聯手對付他們,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

刀神臉色突然凝重起來,正色道:「明兒,你錯了。姑且不說天,地榜上的高手死了好幾個,就以如今『血手門』還未成熟的力量來看,就能同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物一教高低,我們要在它未成熟之前,盡快抓住或者殺死血手門主,解散血手門,這樣武林才不會遭受更大的劫難。」

方劍明驚道:「義父,這『血手門』究竟是什麼來頭,連你們都對它極為忌憚。」

刀神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孩子,我現在告訴你的話,又得是長篇大論,等我有空了,就將它的來歷說給你聽。對付『血手門』的一份重擔,必將落在你們年輕人身上,我希望你把天蟬刀練好,他日能與義父並肩作戰。」

方劍明毅然道:「義父,我會的。」

刀神哈哈一笑,道:「好樣的,這才是我刀神的好義子。義父要走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要是見你的刀法不見長進,小心我踢你屁股。」

兩人出來,各自分散。

方劍明帶著麒麟鼠往客棧的方向走,一個丐幫的弟子從一旁閃了出來,麒麟鼠一溜煙似的跑到了方劍明身後。

那丐幫弟子低聲道:「方少俠,我們幫主要見你!」

方劍明一愣,道:「你說的是華幫主?」

那丐幫弟子道:「不錯。」

方劍明大喜,暗道:「難道華大哥已經醒過來了?」

向對方道謝之後,飛步而行,麒麟鼠在後面緊隨。不久,他來到了丐幫京城分舵,見到了華天雲。

華天雲坐在椅子上,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精神很好,同吳世明等人有說有笑的。方劍明一步踏進客廳裡,叫道:「華大哥,你可醒來了!」

眾人起身,華天雲笑道:「劍明,多虧了你的寶貝,不然我的魂就回不了了。」

麒麟鼠進了客廳,探頭探腦的,見了楊柳月,老毛病又犯了,呆呆的看著她。楊柳月發現它很可愛,再加上華天雲醒來後,她心情大好,便向麒麟鼠嫣然一笑。

麒麟鼠的魂立時被勾走了。

方劍明落座,見了麒麟鼠的「色樣」,一把將它抓了起來,按在左首的一張椅子上,道:「你給我老實一點,規規矩矩的坐著,不要生事!」

麒麟鼠無辜的低下腦袋,眾人都笑了起來。

方劍明迫不及待的問道:「華大哥,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華天雲道:「我感覺很好,內傷已經不礙事,而且還覺得體內的真氣異常充沛,我本以為遭此大劫之後,就算能撿回一條命,武功也將全廢,但出乎我意料之外,武功非但沒廢,我還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領悟,就如獲得了新生一般。我丐幫的『破天錄』當真神奇,劍明的寶貝也是一件奇物啊。」

吳世明笑道:「依我來說,最根本的是大哥你修為過人。換成是我,再多的寶貝,我也撿不回一條命。」

華天雲搖手笑道:「不能這麼說,我現在最想感謝的人就是劍明與那位名叫看唱本的老前輩。」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不用放在心上。看老是當世奇人,不會計較這種事,哪天我遇見了他老人家,就將你的謝意轉達給他,但是我不敢保證他會來見你。」

華天雲不能見到看唱本,微微有些失望,但他生性豪氣干雲,立刻笑道:「那就只好這樣了。」

他從懷中掏出「清心石」,看了一看,伸手就要摘下,道:「劍明,這寶貝是你的家傳寶物,大哥……」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現在不要把『清心石』給我,等你的內傷完全好了,再給我不遲。」

華天雲含笑道:「我感覺內傷差不多好了,就用不著了吧。」

方劍明正色道:「看老說過,你的內傷要借助『清心石』,慢慢調息,才能痊癒,你要是現在給我的話,就是不當我是你的朋友!」

華天雲聽了,哈哈一笑,道:「劍明,是大哥多心了。」將「清心石」放入懷中,道:「劍明,我聽說你的易容術非常了得,叫你來這,一來是想見見你,二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方劍明非常高興,道:「什麼忙?華大哥儘管說來。」

華天雲大概是早就想好,毫不猶豫的道:「我想暫時『變成』一個無名之輩,煩你施展乾坤妙手,讓我們都見識一下你的易容術。」

方劍明一怔,但很快明白了華天雲為何要改換身份,笑呵呵的道:「華大哥這一招實在妙極了。好,我一定讓別人都認不出華大哥來。」

當下,方劍明施展高超的易容術,為華天雲易容。

不久,華天雲成了一個相貌普通的漢子,楊柳月左看右看,倘不是她知道站在面前的人就是華天雲,她還認不出來。

吳世明見了,嘻嘻一笑,湊上前來,道:「劍明啊,你幫了大哥一個忙,也得幫我一個忙。」

方劍明笑道:「你也想叫我給你易容嗎?」

吳世明搖搖頭,在他耳邊說了一陣話,方劍明的臉色一沉,道:「好!」

「好」字剛落,突聽有勁風之聲,一個也不知道裝著什麼的大麻袋從對面的屋頂上飛落下來,正好砸在客廳門口。吳世明飛身出了大門,喝道:「誰?」

只聽一個笑嘻嘻的聲音道:「給你們送禮物的人。」

方劍明聽了這個說話的強調,臉上一喜,躍到屋外,朝對面的屋頂笑道:「看老,你怎麼來了?快下來啊。」

看唱本的聲音道:「不下來了,小子,有空跟我走一趟。」

方劍明愕然道:「你老找我有事?」

這時,華天雲等人都走了出來,華天雲抱拳說道:「看老,救命之恩,請受晚輩一拜!」

看唱本不等他拜下去,道:「華小子,你別拜了,老漢來此,是找方小子的,讓方小子跟我走一趟,老漢有話要跟他說。」

華天雲雖然想見他,但人家不現身,他只好作罷,道:「劍明,既然看老找你有事,你就去吧,別忘了你世明哥的事。」

方劍明道:「我不會忘的,我這就走了。」

打了一個口哨,招呼麒麟鼠,一大一小飛身到了屋頂,一閃身就不見了。

吳世明看了那大麻袋一眼,見大麻袋裝的好像是一個人,滿臉困惑,大聲叫道:「喂,看老頭子,你送的是什麼禮物啊?不會是人吧?」

看唱本的聲音傳來道:「好禮物啊,你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嘛?你們可別放走老漢送給你們的禮物。」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章 進宮看戲

方劍明追上前面的看唱本,笑道:「看老,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嘛?看情形,你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看唱本回過頭來,瞄了麒麟鼠一眼。

麒麟鼠被他看得渾身一顫,這老傢伙不會以為它真的是松鼠,要宰了它用來下酒吧。麒麟鼠立刻雙耳豎直,警惕的看著看唱本。

看唱本問方劍明道:「這傢伙可靠嘛?」

方劍明道:「什麼?」

看唱本道:「老漢說這只麒麟鼠靠得住麼?它會不會出賣你?」

方劍明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樂了。他眼珠一轉,起了一個「壞」主意,心中憋著笑,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看了麒麟鼠一眼,道:「這傢伙最近鬼鬼祟祟的,八成是投靠了朝廷,大內那麼多的美女,說不定被美女收買了。」

看唱本道:「那好,咱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它給……」說著,作了一個砍頭的姿勢,道:「然後,找一家酒店,讓店廚子弄一鍋香噴噴的麒麟鼠肉,嘖嘖。老漢活了這麼多年,還沒嘗過麒麟鼠的味道呢。」

方劍明看著麒麟鼠一張漸漸臭起來的臉,強忍笑意,道:「看老,這傢伙的肉是臭的。」

看唱本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是臭的?」

麒麟鼠也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心頭想道:「你這個臭主人沒吃過我,怎麼知道我的肉是臭的,你要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方劍明看了它的表情,猜中它在想些什麼,乾咳了一聲,道:「你沒看它臭著一張老臉嘛,它的肉能不是臭的嗎?」

說完,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麒麟鼠方知上了二人的大當,嘴裡「哼哼」了幾聲,跑上去抱住方劍明的一隻小腿,狠狠的啃起來。

方劍明「哎喲」一聲,道:「阿毛,行了,行了,你在使勁,我的肉就要被你咬下來了。」

突見麒麟鼠掩著鼻子,一溜煙似的跑到一旁去,作嘔吐裝。

方劍明道:「好呀,阿毛,你咬了我還不算,居然嫌我的肉臭。」

麒麟鼠以後肢支撐身體,前肢在胸前一抱,如人一般站著,毛茸茸的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神情。

方劍明走過去,一拍它的腦袋,道:「得了吧,這下算你贏了,還不快去見過看老。」

麒麟鼠跑到看唱本身前,有模有樣的向他打躬作揖。

看唱本樂呵呵的道:「麒麟鼠啊麒麟鼠,你真不愧為上古神獸,只是可惜啊……」

方劍明詫道:「可惜什麼?」

看唱本道:「可惜它的力量被什麼古怪的東西封住了,能發揮出來的力量不過是萬分之一而已,要是它恢復了力量,這世上就沒有誰是它的對手了!」

麒麟鼠無辜的抓了抓頭。

兩人繼續前行,方劍明道:「看老,方纔你送的禮物究竟是什麼?」

看唱本笑道:「是一個大活人,但被老漢點住了穴道。」

方劍明狐疑的道:「人?什麼人?」

看唱本突然面色一黯,輕輕的歎了一聲,道:「『血手門』的人。」

方劍明道:「怎麼?」

看唱本道:「此人幾天前就在丐幫京師分舵附近出沒,一直沒有機會偷進去,今晚碰到了時機,悄悄的摸了進來,正打算偷聽你們的話,卻被老漢從後面一把抓住了。」

方劍明苦笑道:「沒想到『血手門』的人早就在暗中監視丐幫,虧你想得出來,從那裡弄來的麻袋,把人家裝在袋裡,當作禮物送人。」

看唱本道:「老漢逮住他後,見角落裡放著一個沒用的麻袋,便隨手牽養,將他裝了進去。」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看老,我問你一個問題,行嗎?」

看唱本道:「什麼問題?」

方劍明道:「你老對『血手門』有什麼看法,你是最近才知道『血手門』,還是很早就知道這個門派?」

看唱本呆了一呆,沉默了。

方劍明心中暗自奇怪。一提到「血手門」,看唱本的臉色就顯得不好,而且還是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是最後沒有說出的樣子。

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看唱本難得的苦笑了一聲,道:「『血手門』,唉,他當年要是一視同仁話,或許武林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了。」

方劍明聽得稀里糊塗,道:「看老,你說的他,是指……」

看唱本道:「你不認識他,大概也沒聽說過他的名字。嗨,老漢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徒增煩惱罷了。」

方劍明誤會了他的意思,急忙道:「都怪我不好,『血手門』的事,其實根本就不用你老這等奇人操心,你老神龍見首不見尾,『血手門』的人躲避你還來不及,怎麼敢去找你老的麻煩。」

看唱本道:「你是怪老漢不幫你們對付『血手門』。」

方劍明又發現說錯了話,急得俊臉通紅,道:「看老,我……」

看唱本道:「早在許多年前,老漢就已經知道了『血手門』的存在,老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方劍明越聽越糊塗,看唱本又不肯將他所知道的事說出來,任他想破腦袋,也不能把內中的關係想清楚,只好道:「看老,你是世外高人,早已不理江湖中的事,咱們也別說這件事了。你老這是帶我往那兒走,莫非……」

方劍明發現他們所去的方向竟然是紫禁城,而且很快就要到城外的護城河旁。

看唱本笑道:「是啊,咱們別說有關『血手門』的事了。我帶你來這,一是來看一場好戲,二是讓你把那件東西交給朱祁鎮。你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京城來,你此時不交給他,何時交給他。」

方劍明一拍腦袋,埋怨自己道:「看老,多虧你提醒,不然我還險些給忘了。看老,你帶我去看什麼戲啊?我們每次進宮,都是去看好戲,真是有趣。」

看唱本嘻嘻笑道:「那是當然,不有趣的話,老漢也不會帶你來。你別著急,一會就知道了。」

兩人一鼠在護城河旁蹲了一會,施展快如閃電的身法飛到了城牆根下,看唱本左手拉著方劍明,右手拉著麒麟鼠,身形猛然一晃,以快過人眼的速度,剎那間到了城內。

方劍明心中大為驚奇,低聲道:「看老,你這手輕功叫什麼名字,如此快法!」

看唱本道:「老漢這輕功還沒名字,不如你給起一個?」

方劍明歎道:「古人說大道無名,果真沒有說錯啊。」

看唱本笑道:「好了,你少弔書袋了,咱們進宮去吧。」

二人不是頭一次到皇宮,雖不敢說十分熟悉,但仗著輕功的高超,一路上避開了巡夜的侍衛,麒麟鼠身子不大,飛走起來,更是沒有動響,自然也不會被發覺。

方劍明是一個路盲,跟著看唱本在皇宮轉了半天,也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突聽前面傳來琵琶聲與歌聲,還夾雜著歡快的笑聲。

看唱本一拉方劍明,身形一晃,兩人便到了一座宮殿之上,麒麟鼠悄無聲息的也爬到了宮殿上,靜靜的伏在方劍明身旁。

二人朝下看去,只見下面是一片草坪,草坪四周掛著宮燈,照得四下發亮,宛如白晝,此時,正有幾個人在草坪中的一個花廳內玩樂著。

那花廳不是一般的花廳,妝飾非但無匹豪華,而且比一般大戶人家的花廳還要大上好幾倍。

只見廳內有一個美貌的少婦抱著琵琶,錚錚的彈著,小嘴裡唱出一首悅耳的歌,在她面前不遠,放著一張長桌,以上好的錦緞鋪蓋,上面擺滿了水果與酒菜,三女一男姿勢有些的躺著,大聲說笑。

方劍明定睛望去,見那男子正是朱祁鎮,那三個女子連同彈琵琶唱歌的少婦都是一身妃子的打扮。

方劍明看了那彈琵琶的女子一眼,覺得自己在那裡見過,忽見那三個妃子中的一個從地上爬了起來,嬌笑道:「光史姐姐一個人彈奏唱歌,怎麼能解聖上的憂愁,還是讓我來給聖上表揚一段舞蹈吧。」

說完,扭著小腰,走到桌前,跳起一段艷舞來。

朱祁鎮見了,大笑道:「好,史貴妃,艷貴妃,你們對朕真是太好了,我要好好的獎賞你們。」一心三用,聽著琵琶,歌聲,看著艷舞,同那兩個妃子大聲調笑。

方劍明見了,心中暗自罵道:「這個朱祁鈺真是不成體統,毫無人君之相。」

看到艷舞,聽到琵琶聲,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兩個人來。這兩個妃子豈不就是杭州花魁大賽出現過的史小宛與艷燕?

方劍明暗自歎息,心道:「沒想到她們會到了宮中來侍侯皇上,本來是人間奇女,入了皇帝家,卻被作踐成這樣。」原來他從史小宛的琵琶聲,歌聲,以及艷燕的舞蹈中,再也找不到一絲令人回味的地方,簡直就是庸俗之極,想當初她們的技藝是何等的出眾啊!

突然,只見朱祁鎮坐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道:「可惜宋貴妃始終不肯來此和我們一同歡樂,不然場面將會更加的精彩。」

一個妃子緊挨著他的身子,嬌滴滴的道:「皇上,難道這還不精彩麼?宋貴妃自從到宮中後,都是單獨取悅皇上,那肯和奴家們在一起呢。」

朱祁鎮聽了,眉頭舒展,笑道:「這倒也是,這也是朕喜歡她的地方。來,艷貴妃,史貴妃,你們都停下來,陪朕喝酒。」

史貴妃,艷貴妃聽了,道了聲「遵命!」,走了上來,酒剛倒滿,只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草坪,一不留神,頓時摔了一腳,惹得朱祁鎮和那四個妃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朱祁鈺笑道:「小彥子,你真是搞笑,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好哥哥

小太監還沒爬起來,就尖聲叫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與公主來了。」

朱朱祁鎮聽了,臉色大變,頓時酒醒,將四個妃子推開,道:「你們快走,快走,不要讓皇后與公主看見。」

四個妃子忙作一團,慌不擇路的向花廳外跑去還沒跑出草坪,只見兩個人已從前面不遠的走廊轉了過來。

那兩人見了四個妃子,均是帶著氣憤的表情看著四妃。

四妃走上去,施禮道了一聲:「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巾幗公主。」

兩人中一個年長,長相端莊的美婦冷哼了一聲道:「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將皇宮搞得像什麼樣子?」

四妃低著腦袋,都不敢說話。

美婦道:「你們下去吧,下次不要讓哀家聽到你們聚眾玩樂的事,這裡不是民間,這裡是皇宮,懂了嘛?」

四妃都道:「懂了。」

四妃雖然得寵於朱祁鎮,但怎麼敢與皇后叫勁,急忙閃人了。

皇后(美婦)與巾幗公主進了草坪,朱祁鈺已從花廳裡迎了出來,有些埋怨的道:「皇后來了,怎麼也不叫人通知一聲?」

皇后道:「是臣妾不要讓他們通報的。」

朱祁鎮拉著皇后的手,進了花廳,道:「你出來,怎麼也不多加些衣服,當心著涼。」對巾幗公主卻是不理會。

皇后道:「臣妾心中放不下事,心急如焚,那裡還顧得上這麼許多。臣妾聽說皇上在此……在此飲酒作樂。」

朱祁鎮道:「皇后,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朕今晚心情不好,你們又不陪朕喝酒,朕只好叫史貴妃來給朕彈奏唱歌,散散心。」

皇后道:「皇上心情不好,想要聽琵琶,可以駕臨史妃住處,又何必在此聚眾作樂呢?」

朱祁鎮眼睛一瞪,道:「好了,不要再說了,朕是一國之君,所做的事都有一定的道理,我們不必在這件事上爭論下去。皇后,夜深氣寒,我們還是回宮歇息去吧。」

正要叫小彥子去喚宮女來,皇后道:「皇上且慢,臣妾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皇上。」

朱祁鎮沒好氣的道:「什麼事?」

皇后看了一眼巾幗公主,道:「皇上,你一向最疼愛巾幗公主,今晚見了她,為何不說一句話?」

朱祁鎮不聽還好,聽了,生起氣來,道:「正因為朕太疼愛她了,她才做出以下犯上之事,居然想要挾朕!令朕臉上無光。」

皇后聽了,臉色一變,突然明白了,歎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巾幗公主要走,她今晚就是來與臣妾辭行的。」

朱祁鎮聽了,大吃一驚,道:「什麼?妹妹,你……你要離開皇宮?」

巾幗公主不說話。

朱祁鎮道:「妹妹,你是不是怪皇兄今天沒有聽你的話,下一道聖旨,放了那些武林中人?皇兄先前對你是凶了一點,但是現在好了,那些武林中人都沒事了,難道你還在生皇兄的氣?」

巾幗公主這才幽幽的道:「皇兄,我不是因為這件事想離開皇宮,我早就想到宮外生活。」

朱祁鎮急道:「妹妹,你真是太孩子氣了,你心中必是在怪皇兄。先前的事,也有你的不對啊,你帶著那兩個老怪物闖進皇兄的書房,幸好司馬大統領與曹供奉來得及時,才沒有讓你做出欺君之事。」

巾幗公主道:「皇兄,我怎麼會怪皇兄呢?我要挾皇兄,已犯了彌天大罪。皇兄疼愛我,才沒有治我的罪。我之所以要出宮,是因為我不想在宮裡過著冷冰冰的生活。」

朱祁鎮與皇后聽了,均是一呆。

半響,朱祁鎮歎了一聲,道:「妹妹,你長大了,想要飛了。你要遠走高飛,皇兄不攔你,但是皇兄曾答應過瓦刺人,將你許配給瓦刺的扎那。你也見到了扎那,皇兄看他對你非常癡情,你這一走,叫皇兄如何向瓦刺人交待?」

巾幗公主道:「皇兄,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要嫁的人,是我喜歡的人。扎那雖然樣樣都好,但是我並不喜歡他。」

朱祁鎮對這個妹妹異常疼愛,聽她這般說了,便不再為難她,苦笑道:「那皇兄只好做一個『反覆小人』了。你什麼時候走?」

巾幗公主道:「明天!」

朱祁鎮驚道:「妹妹,你走得未免太快了吧?」

巾幗公主道:「越快越好,扎那是一個好人,我不想再欺騙他。」

朱祁鎮道:「妹妹執意明天就走,皇兄明日一大早就給你送行。」

巾幗公主道:「皇兄,不必了,我想靜靜的離開,不要驚動外人。」

朱祁鎮歎了一聲,沉思了一下,突然對小彥子道:「小彥子,你快去,把朕的寶貝拿來。」

小彥子道了聲「是,皇上!」飛快的跑了。

三人在廳中說了一會離別的話,朱祁鎮道:「你身邊有那兩個老怪物,他們會保護你的,但是朕還有些放心不下。」說到這,小彥子已經回轉,手裡拿著一個盒子跑了上來,跪在地上,將盒子遞給朱祁鎮。

朱祁鎮接過盒子,交給巾幗公主,道:「這是皇兄送給你的寶貝,你可要好生藏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拿出來亂用,它的威力實在太大了。」巾幗公主奇怪的問道:「是什麼寶貝?」

朱祁鎮笑道:「你打開來看看。」

巾幗公主打開盒子看了一下臉上吃驚的道:「皇兄,這不是你非常喜愛的名叫火槍的寶貝嘛?」

朱祁鎮道:「你收下吧,朕在皇宮,根本就用不著這個東西,你也知道它的用法。」

巾幗公主道:「皇兄,這是葡萄牙貴客送給你的見面禮,你喜歡得不得了,我怎麼好『奪你之所愛』。」

朱祁鎮笑道:「又有什麼東西比得上你這個妹妹呢!」

巾幗公主想起皇兄對她無微不至的疼愛,心中酸痛,流下淚來。她雖知皇兄不是一個有道的人君,但他對自己的哥哥之愛卻是出自真心,即將臨別之時,又焉能不心酸!

方劍明在宮殿上看了,想道:「朱祁鎮不是一個好皇帝,卻是一個好哥哥,他對這個皇后也滿好的。唉,倘若不是王振這個太監弄權,天下就太平得多了!」

皇后見巾幗公主流淚,上去幫她抹淚,笑道:「有什麼好哭的呢,你都要出去闖蕩了,哪有一點做女俠的樣子?」

朱祁鎮看了看天色,道:「我們走吧,妹妹,讓皇兄與皇后送你一程。」帶著小彥子,走出了花廳。

皇后與巾幗公主跟著也出了花廳。

方劍明目送他們遠去,低聲道:「看老,你老不會就讓我來看這場戲吧?」

看唱本道:「當然不是,這只是路過而已,路過而已!嘿嘿,對了,你把那東西拿出來交給老漢。」

方劍明喜道:「這就對了,還是看老你交給朱皇帝,我可沒這份本事。」

拿出了在?王府上,被看唱本奪來的東西,遞給看唱本。看唱本接過來,嘻嘻笑道:「你還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吧?」

方劍明道:「不是我的東西,我怎敢亂翻。」

看唱本道:「想不想知道?」

方劍明道:「不想。」

看唱本一愣,接著笑罵道:「好呀臭小子,你不想知道,老漢偏要告訴你。」說著,將那東西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張紙來,這長圓的東西裡面居然只是裝了一張紙而已。方劍明暗自納罕。

看唱本打開紙,輕聲念道:「倭國國王臣源表:臣聞太陽升天,無幽不燭;時雨沾地,無物不滋。矧大聖人明並曜英,恩均天澤;萬物向化,四海歸仁。欽惟大明皇帝陛下,紹堯聖神,邁湯智勇。戡定弊亂,甚於建瓴。……」

方劍明聽了,猛吃一驚,道:「看老,這是倭寇向朝廷稱臣的臣表。」

看唱本道:「不錯。這東西倘若被德川將軍那批倭人偷走了,試問朝廷顏面何存?」一拍方劍明肩頭,道:「你在這裡等著老漢,老漢去去就來。」臉上露出怪異的微笑,一晃身不見了蹤影。

方劍明被他這一笑弄得渾身不自在,怎麼也猜不出他這一笑含義何在。

看唱本走後,他靜靜的呆在宮殿上,麒麟鼠不知何時睡著了,嘴角還留著汗拉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唱本遲遲不見回轉。

突然,麒麟鼠雙眼一睜,雙耳機警的豎直,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方劍明同時也聽出了夜行人走動的聲音。

只見一個穿著夜行衣,蒙著黑巾,女子身段的人凌空飛落,站在了草坪上。她在草坪四周很快的找了一下,接著一挺身進了花廳,在花廳內找起來。

方劍明暗自嘀咕道:「這女子在找什麼?」

蒙面女子在下面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飛身到了花廳上,任何地方都不放過,摸索起來。

就在她找了半天,還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的時候,東北方向傳來了叫喊之聲。蒙面女子急忙飛身離開花廳,穿過草坪,投入了黑暗之中。

東北方向的叫喊聲突然停了,然後便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傳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究竟是什麼人闖進皇宮裡來,難道……難道是看老被人發現了?」

他只覺這股力量極為吸引人,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帶著麒麟鼠向東北方向飛快的躍去。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無劍比劍

方劍明施展絕頂輕功,人如一道輕煙。很快,他見到了不遠處站著密密層層的侍衛,人數少說也有八百。

他借黑暗之處以及宮殿的飛簷,幾個縱身,輕輕的伏到了一片琉璃瓦上,回頭看去時,麒麟鼠一溜煙的飛奔到了他身後一丈外,輕輕的爬了過來。

方劍明見它極為謹慎的樣子,險些沒笑出聲來。等麒麟鼠爬到他身邊後,他才轉過頭來,微微抬高一下腦袋,運功於雙目,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視線朝下看去。

只見朱祁鎮站在層層侍衛之中,左右站著司馬無風,曹天祐。二人目露驚恐,望著遠處的一座宮殿。方劍明見了,微微叫奇,暗道:「司馬無風,曹天祐是何等樣的人,居然也有恐懼的時候?」

他隨著眾人望去的方向瞧去,一瞧之下,面色大變,心道:「原來是他們!他們來皇宮做什麼?難道看老說的好戲就是指他們。」

在離他這座宮殿大約有三十丈遠的另外一座宮殿上,四條人影宛如神人一般立在四個方位。在四人中央,有一頂轎子。四人正是雲霧老仙的手下,而轎子中的人自然就是雲霧老下了!

那四個人一動不動的立在遠處,看也不看下面的眾多侍衛。

原來剛才有一對侍衛進過這裡時,其中一個侍衛抬頭看了一眼宮殿上,隱隱約約的好像看見了有什麼東西,待他摸了抹眼睛後,才發現宮殿上居然有一頂轎子,還有四個人,立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轎子是怎麼到了皇宮,是什麼時候到了宮殿上,竟然沒一個人知道。

那名侍衛失聲驚叫起來,驚動了眾侍衛,眾侍衛發現後,領隊的侍衛大聲喝問他們是什麼人。誰知話剛說完,人就不聲不響的倒了下去。驚嚇得眾侍衛還以為是遇見了鬼。便大聲呼叫起來。

不久,司馬無風被驚動,帶著錦衣衛趕到,剛到宮殿下,便被一股強大的真氣逼退了十數步,這一下連他也覺得心驚,立時喝住眾侍衛的喊叫,打量著宮殿上的人。

過了一會,曹天祐也帶著人來了,朱祁鎮送走巾幗公主不久,突聽有人前來稟報,在宮殿上發現可疑的人。他大怒之下,便想來看看究竟是什麼人,竟敢把皇宮當作無人之地。

他到了宮殿外時,正要叫侍衛把四人抓下來,司馬無風急忙在他耳邊悄悄的道:「皇上,不可,不要招惹這些人!」

朱祁鎮聽了,大怒道:「司馬大統領,你竟然要朕不要理會他們,深更半夜,他們闖進大內,站在宮殿上,目中無人,試問朕的顏面何在?朝廷顏面何在?司馬大統領,朕命你上去把他們抓下來。」

司馬無風向曹天祐看去,曹天祐豈有不知宮殿上四人的厲害,那轎子裡更是坐在一個高深莫測的高手,急忙為司馬無風解圍道:「皇上息怒,這些人,我們實在惹他不起,且讓卑職問問他們的來意。」

朱祁鎮聽了,不相信的道:「曹供奉,你是不是頭昏了?」

曹天祐道:「卑職清醒得很!」

朱祁鎮哈哈笑道:「你既然清醒得很,為何說出這番『長他人之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朕就不信,大內的高手聯合起來,不是他們的對手。」

曹天祐虛汗流了出來,道:「皇上,請聽卑職一言。宮殿上這四個人,武功之高,卑職也覺得難以對付,何況一下就是四個,就算叫來所有宮中高手,也難以抗拒。還請皇上三思。」

朱祁鎮聽他說得前所未有的慎重,眉頭一皺,道:「難道你就叫朕站在這裡,看著他們想幹什麼便幹什麼?」

曹天祐道:「且待卑職去問一下他們的來意。」

說罷,分開侍衛,走到宮殿下,揚著頭,道:「四位是何方高人?到皇宮來,不知有什麼事?」

其中一人冷冷的道:「我們主人在這裡等一個人。」

曹天祐道:「不知等什麼人?」

不等對方開頭,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等我。」

只見一條人影出現在東首的一座宮殿上,眾人見了,大吃一驚,這人是怎麼出現的,誰都沒有看清,彷彿他早就站在那裡,只不過沒有人發現罷了。

方劍明扭頭看去,眼珠頓時瞪大老大,心中驚喜,暗道:「啊,原來是他,想不到他老人家也到了京師,他來京師……難道就是為了與這雲霧老仙比武?」

這時,他才明白看唱本帶他來皇宮的用意,原來這場好戲是雲霧老仙與張向風的比武!

那出現的老人正是張向風,看唱本所說的「南張北李」中的南張。

張向風一出現,那四個腳夫突然飛身躍下,所發出的氣勢將曹天祐逼得連連後退,背心出了一股冷汗,幸好這四個人不是他的仇人,不然四人聯手出招攻擊他,他連一招都接不下。

內中一人喝道:「你們都不要說話,誰說話,我就殺誰!」

說完,手掌一劈,擊向十丈外的一個水池中的一座假山,那座假山突然開始往下掉石屑,不一會兒,一座假山消失在水池中。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朱祁鎮更是嚇得冷汗直流。曹天祐慢慢得退後,回到了朱祁鎮身邊,向司馬無風搖了搖頭,表示不要輕舉妄動。

司馬無風心中暗歎了一聲,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這是他這一輩子來,所遇到的最窩囊的事。他堂堂錦衣衛的大統領,居然要任這些武林中人在皇宮亂來而無能為力!

寂靜,場面頓時寂靜了下來,誰也不敢吭聲。

張向風面對著轎子,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他想起一百多年前那一場比劍,彷彿又回到了當初。

當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英雄氣概!而如今,他自己已是一個糟老頭子,一個活不了多久的老頭子。

雲霧老仙的聲音緩緩傳來,道:「姓張的,你終於來了!」

張向風道:「是,我來了。李兄真的要比劍?」

雲霧老仙道:「不比劍我也不會來中原,我來中原的目的就是為了你。時間過得好快,一晃就是一百多年,我們都太老了。」

張向風道:「故人相逢,李兄為何不出來一見?」

雲霧老仙冷笑道:「等我擊敗了你,就出來見你。」

張向風淡淡一笑,道:「你對自己還是那麼的自信!」

雲霧老仙哈哈大笑道:「人對自己沒有自信,豈不是活得很難受?姓張的,多年前我敗在你的劍下,今晚我要讓你好看,你進招吧!」

張向風不忙動手,輕輕歎了一聲,問道:「李兄,你這又何必?」

雲霧老仙道:「我是給你機會!」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眾人都聽不懂。

張向風懂,要是不懂的話,他也就不會來京師了。

張向風道:「既然如此,我們的賭約還算數嘛?」

雲霧老仙冷笑道:「你怕我反悔嗎?」

張向風道:「不,我是怕你辦不到?」

雲霧老仙聽了,哈哈一聲大笑,道:「姓張的,你也很自信嘛?」

張向風笑道:「這不是自信,這是一種勇氣。」

雲霧老仙道:「你放心,只要你擊敗了我,我就讓他們走人。我雖然老了,但是還有一些份量的。」

張向風道:「好!」

伸指向轎子虛空點去,眾人瞧得莫名其妙。突然,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劍氣刺破天空,劍氣所帶動的氣流,將水池中的水吸了起來,立在水池不遠的侍衛驚恐的紛紛後退,卻沒人敢叫出聲來。

一股水柱沖天而起,宛如水龍,突聽一聲長嘯傳出,從轎子內發出一道驚天劍氣,劍氣騰飛,刺入了水柱之中,只聽「轟」的一聲,水柱散開,眼看就要灑落,卻聽張向風道:「聚!」

伸指虛空又是一點。這一點卻極為緩慢,慢得竟然微微發顫。張向風臉上一片凝重。雲霧老仙的大笑傳來,道:「姓張的,你太小看我了,我的劍罡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隨著他的話聲,數十道劍氣衝向張向風。張向風另外一隻手輕輕抬了起來,五指指著天空,緩緩分開,只見那數十道劍氣彷彿遇到了一張無形的巨網,怎麼也前進不了半步。

張向風笑道:「李兄,你也小看我了!」

散開的水柱眼看即將完全聚攏,雲霧老仙知道絕不能讓水柱聚攏,只見轎子猛然飛了起來,水柱又慢慢的散開。

張向風面色一沉,人冉冉生氣。水柱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嚇得底下的人面色蒼白,生怕水柱真個掉下,將他們淹沒。

轎子與張向風越升越高,很快就只能見到兩個黑點。半響,轎子與張向風又開始往下降,那水柱始終不能決定散聚,在兩人的劍氣壓迫之下,一點點的化為白霧,水柱越來越小,白霧越來越多,不久這一片的上空遮住了,眾人只見上空有一片白霧,白霧中有一股如水龍般的水柱,卻不見轎子與張向風的蹤影。

方劍明伏在琉璃瓦上,那白霧慢慢的傳了過來,也將他的視線遮住了。

突然,一股令人心慌的劍氣傳來,方劍明運功相抗那股心慌,暗道:「心中有劍,心中有劍,雲霧老仙終於出絕招了!不知張前輩怎麼應付?」

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只覺心臟加速的跳動起來,就在眾人被這股劍氣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一股神奇的劍氣沖天而起,那劍氣就若有若無,不著行跡,力道也不是很大,但眾人心臟的跳動在這股劍氣下又恢復了正常狀態。

只聽一聲「轟」的巨響,白霧急速的收攏,同水柱合為一體,凌空一轉,落向了水池,就好像是一條龍口渴了,要到水池中去喝水。

水柱落入水池之後,轎子和張向風不知何時,已落回原先之處。張向風閉著雙眼,神態安詳,雙手背負在身後,臉上看不出是悲還是喜。

那頂轎子靜靜的立在宮殿上,它當然不會說話,裡面的雲霧老仙好像死了一般,沒有任何動靜。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攔路單挑

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也沒看出究竟是誰贏了,但見張向風的神態沒有一點失落之意,更多的人傾向於他。

除了方劍明外,宮中的人都不知道這老人是誰,只覺得他就是神,一個無所不能的神。曹天祐與司馬無風均在心中猜測這老人的來歷,任他們猜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張向風是誰?雲霧老仙既然稱他姓張的,武林中姓張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武功高得這般離奇的人,卻還沒聽說過。

他們把自己所知道的人都想了一遍,還是不知道老人是誰。轎子中的人那就是更加的不清楚了。

張向風好歹露了面,這轎中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出過轎子一步,又怎麼會知道呢?

突聽張向風一聲長歎傳來,蒼老的聲音道:「李兄的劍罡,加上『心中有劍』,果然厲害無匹!」

等了一會,雲霧老仙的聲音才緩緩道:「姓張的,你不要在諷刺我了。你的劍法分明已經進入了『心中無劍』的境界。我的劍法再厲害,也不是你的對手!」

張向風道:「李兄,你錯了。這天下間,真正進入『心中無劍』的人,唯有一人而已。我的劍法還遠未達到,只能說是只得皮毛。倘若我的劍法到了『心中無劍』的境界,劍氣早已隱藏,於無形之中致敵於死命,也不會收不住劍氣,傷了李兄!」

話剛說完,雲霧老仙在轎中「哇」的一聲,好像是吐了一口鮮血,但他的聲音卻很高昂,道:「姓張的,我雖然中了你的劍氣,內傷嚴重,但是還沒有到一命嗚呼的地步,而你,硬接了我的劍罡,三個月之後,必死無疑!」

張向風突然大笑起來。

雲霧老仙愕道:「你笑什麼?」

張向風道:「人生自古誰無死!張某活了這麼多年,也已經活夠了。張某半年之前,早已料到自己的陽壽將盡,就算不硬接你這一劍,也活不過三月!」

雲霧老仙沉默了,突然長長的歎了一聲,道:「我來中原的時候,滿懷雄心。沒想到臨走的時候,卻提不起半絲的爭強之心。姓張的,我這輩子注定是無法再趕上你了。回去後,我將永不出山,你放心,我們的賭約我一定會辦到!走!」

轎子驀地飛了起來,那四個轎夫騰空躍起,在空中一翻,抓住了轎桿,竟是憑著深厚的內力飛也似的踏空而去。

張向風向方劍明這頭看了一眼,方劍明知道自己的行蹤滿不過他,但是他不敢出去,這一出去,勢必同司馬無風他們鬧翻,他們不敢對張向風發威,對他卻是可以顯顯威風的。

張向風收回目光,朝下看去,道:「誰是皇帝?」

朱祁鎮聽了,心中又驚又喜,暗道:「有這等老神仙相助我大明朝,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急忙道:「我就是皇帝,懇請老神仙下來一會。」他不敢自稱「朕」。

張向風看了他一眼,道:「我送你一言,你可要聽清了。」

朱祁鎮道:「願聞老神仙法音。」

張向風道:「仁者無敵。」

話聲落,人已消失在宮殿上。

這時,眾侍衛才送了一口氣,身上早已被冷汗侵濕了。朱祁鎮不見了張向風,急得大叫道:「老神仙,請慢走一步,老神仙!」

曹天祐吁了一口氣,道:「皇上,此老已經出了皇宮。」

朱祁鎮道:「你們都要去給朕將他找回來,我要封他為國師,保我大明朝萬年不倒。」

司馬無風道:「皇上,此老乃天下奇人,就算派出十萬人馬,也難以找到。他既然已走,誰也無法阻攔。請皇上收回聖命!」

朱祁鎮呆了一呆,歎道:「罷了,罷了,就依你所言。對了,司馬大統領,曹供奉,剛才他所言的仁者無敵是什麼意思?」

司馬無風眼珠一轉,道:「仁者無敵,就是說,天子要施行仁政,愛護百姓,這樣才永葆江山。」

朱祁鎮道:「難道朕自從當上皇帝以來,不是在施行仁政嗎?嗯,也許是朕施行的仁政還不夠,明早朕就去問問老師。讓他幫朕想出更多的仁政來。」

他所說的老師,當然就是太監頭子,東廠老大的王振了,若叫王振幫他想出更多的仁政來施行,豈不是氣得天下人吐血。

司馬無風走上一步,道:「皇上!」

朱祁鈺回頭道:「大統領,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嘛?」

司馬無風跪下道:「皇上,既然要施行仁政,卑職懇請皇上開恩,放過於副統領與他的侄兒。」

朱祁鎮一呆,道:「為什麼要放他們?他們辱罵朕,不肯聽朕的話,罪當論處,要不是有於閣老求情,朕早就推出午門斬首去了。」

司馬無風道:「皇上乃天下至尊,度量如海,於門世代在朝為官,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勞,於家叔侄更是盡心盡職,只因一時糊塗,犯下了這等大罪,懇請皇上饒恕。」

朱祁鎮想了一想,道:「不錯,朕要施行仁政,朕就饒恕了他們。不過,朕也不能輕易的饒了他們,令兩人立刻解甲歸田,此生不得入仕。」

司馬無風鬆一口氣,朱祁鎮想起一事,道:「於東海回家去了,他的副統領職位就由千戶馬順擔任,他是王老師向朕舉薦的人,說他的武功不下于于東海,辦事能力極強。明天就叫他上任吧!」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曹天祐跟了上去,司馬無風卻在原地待了一會,心中想道:「東海老弟啊,總算挽回了你們叔侄的性命,我已經盡力了。」

方劍明等人都走光了,才飛身落下來,麒麟鼠也跟著飛下,跑到水池邊,一縱身到了池台上,朝裡看來看去。

方劍明見了,笑罵道:「你這臭小子看什麼?」

麒麟鼠「吱吱」一叫,方劍明一聽,正要躲起來,看唱本的聲音樂呵呵的道:「怎麼樣?這場好戲絕對是曠古絕今吧?」

看唱本從黑暗中現出身來。

方劍明苦笑道:「看老,你去了半天,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沒想到你早就在這裡了。」

看唱本道:「嘿嘿,老漢另外還去辦一點事,讓你久等了。不如這樣,讓老漢作東,請你去喝一杯,你也施行仁政,饒了老漢。」

方劍明哭笑不得,道:「算了,看老。深更半夜的,哪家酒店還開著大門。再說了,我還有事回去。」

看唱本道:「哦,原來你還有事,我們就出宮去吧。」

兩人出了宮,方劍明看了看看唱本,笑道:「看老,你的毛驢呢?」

看唱本打了一個奇怪的口哨聲,遠處傳來毛驢的叫聲,他道:「這不就是來了嘛?」不一會兒,毛驢出現在遠處。見了看唱本,歡快的跑了上來。

看唱本在它身上拍了一下,道:「毛驢啊,毛驢啊,你跟著老漢受累了。」一翻身上了驢背,姿勢是倒騎,還真有些張果老倒騎毛驢的韻味。

麒麟鼠見了毛驢,「吱吱」一叫,顯得萬分歡喜,跑上去要模毛驢的腿。

毛驢見它上來,嚇得退後。

看唱本道:「你這麒麟鼠怎麼欺負起老漢的毛驢來了,你是上古神獸,老漢的毛驢是凡間之物,你欺負它,羞是不羞?」

麒麟鼠聽了,一溜煙似的遛到了方劍明身後。

方劍明與看唱本都大笑了起來。

方劍明回到客棧的時候,清成並沒有睡,而是在房中等著。方劍明進了屋,道:「師父,你怎麼還沒睡?」

麒麟鼠從方劍明身後猛然閃出,向清成撲了上去。清成觸不及防,被它撞得倒在了床上,清成狠狠的拍了麒麟鼠屁股一巴掌,道:「臭小子,讓你偷襲我!」麒麟鼠摸著屁股,一跳一跳的到一旁玩去了。

方劍明道:「師父,你這是在等我嘛?有什麼事?」

清成道:「我們天一亮就要啟程了。」

方劍明道:「這麼快?」

清成道:「京師的武林人都走了大半,掌門師伯與飛虹真人商量了,明天就回去,你是跟我們一起回去,還是……」

方劍明道:「師父,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泰山武林大會,少林寺也要去吧?」

清成道:「當然要去,泰山武林大會不比這次大會,我想到時候全武林的人都要去參加。」

方劍明道:「那好,到時候我就到泰山和你們相會。」

清成拉著他的手,道:「明兒,你在江湖中行走,不要大意,也不要太老實了。」

方劍明道:「徒兒知道。」

清成道:「對了,你那個紀小弟,你打算怎麼辦?」

方劍明一呆,道:「師父,他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你就把他暫且帶回少林寺去。」

清成道:「明兒,你的這個紀小弟怪裡怪氣的,師父可侍侯不了他,還是讓你……」

方劍明道:「師父,他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再他跟著我受苦,我又怎麼忍心,還是帶他到少林寺去過一段平靜的日子。」

清成歎道:「既然這樣,我就帶他回去吧。不過,他要是半途跑了,你可別怪我?」

方劍明失笑「他那會跑呢。真的跑了,我也不會怪你。」

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紀小黑的真正身份,更加不會知道紀小黑心中所想了。

兩人聊了一會,方劍明道:「師父,我要幫世明哥一件事,天不亮就得走。這麼晚了,你歇息去吧,師祖伯,還有紀小弟那裡,你就幫我說一聲,我就不跟他們告別了。」

清成道:「什麼事如此急迫?」

方劍明悄聲道:「世明哥要去找司馬俟報仇。」

清成「哦」了一聲,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情人山莊的人不是好惹的。」

方劍明笑道:「放心吧,世明哥說了,我們只是去跟他越陣,他要單挑司馬俟。司馬俟在大會上被世明哥擊敗,表明了不是世明哥的對手。」

清成道:「世明要殺他,情人山莊的肯袖手旁觀?」

方劍明道:「正因為怕他們的人不幹,世明哥才拉了我們同去。」

清成恍然大悟,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丐幫幫主華天雲武功蓋世,情人山莊的人不敢亂來的。」

清成走後,方劍明坐在床上盤膝調息了幾個周天,感覺時辰就要到了,睜開眼起身,叫起睡得正香的麒麟鼠,悄悄出了門。

此時,天還未亮,方劍明不想驚動任何人,帶著麒麟鼠輕輕的從屋頂上躍出了客棧。

不一會出了城,一路向南,急行了三十多里路。

一輪紅日從天邊猛然跳了出來,方劍明回頭看去,陽光迎面射來,渾身舒坦。他只覺身輕如燕,這三十多里地,仿若沒有急行過一般。

再行了十里地,天色大亮,突聽道邊有人叫道:「方少俠,這裡。」

方劍明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聞言扭身朝話聲出掠去,麒麟鼠緊跟不放。

只見全聚德藏在一株大樹後,見了方劍明,笑道:「方少俠,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幫主。」

方劍明道:「好的,有勞全大哥了。」

兩人在山中走了一會,便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之地。

吳世明,楊柳月,鄒易夫,王賓,還有化了裝的華天雲都坐在一片樹林中等他。另外,還有三個背著八個袋子的丐幫弟子。

原來在丐幫裡面,不光長老有八個袋子,一些弟子也有八個袋子,這些弟子雖然不是長老,沒有多大的權力,但是都有絕活,武功也甚高。

吳世明起身迎接方劍明,笑道:「劍明,你可來了。」

方劍明道:「沒有來晚吧。」

吳世明道:「沒有。」

方劍明落座,鄒易夫為方劍明介紹道:「方少俠,這三位是丐幫的八袋兄弟,這位是蛇丐』葛岳,這位是『打狗丐』洪三,這位是『鐵缽丐』鄔四。」

方劍明抱拳見禮,三人抱拳道了一聲:「久仰。」

葛二身邊的草地上放了一個大口袋,洪三腿上放了一根棒子,鄔四身旁放著一個極大的鐵缽。

方劍明道:「世明哥,這裡人跡罕至,你斷定司馬俟他們會從此地經過?」

吳世明冷笑道:「司馬俟現在怕我得很,出了城,一定會走此路。」

突然,只見一個乞丐在小山頭上出現,叫道:「鄒長老,人已經出現了。」

吳世明一躍而起,道:「來得好!」

眾人起身,施展輕功,到了山頭。跟著那乞丐在山中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條小道上,那小道沿路上生著無數棵大樹,大樹之間的距離卻拉得很遠。

眾人分開,將小道給堵住了。吳世明當仁不讓,站在最前的位置。

片刻,馬蹄聲傳來,只見一群人騎著大馬,在樹林中的小道上出現。

來人發現小道上有人,卻並不慌張,司馬俟的聲音傳來,道:「嘿嘿,吳世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陰謀詭計嘛?你太自大了,今日這就是你的藏身之地。」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交鋒

吳世明冷聲道:「司馬俟,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我看今日葬身此地的是你!」

情人山莊的人騎著馬走了上來,紛紛滾鞍下馬,將馬趕到了一邊去。司馬俟走上前來,掃了眾人一眼,道:「怎麼著?吳大公子,你叫了這麼多幫手是鐵定吃定我了?」

吳世明冷笑道:「是不是幫手,那就要看你作何打算了?」

司馬俟一愣,道:「這話怎麼說?」

吳世明沉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你殺了苦兒,我就要殺了你。你有種的話,就跟我單挑,咱們不死不休。其他人想要為你出頭,可別怪我的朋友對他不客氣。」

司馬俟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吳世明啊吳世明,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我真會那麼傻,和你決一死戰嘛?」

吳世明嘲笑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司馬大公子居然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一個無恥的膽小鬼!」

司馬俟臉上閃過一道獰笑,很快恢復了微笑,道:「吳世明,你這就錯了。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昨天在決賽中,我已經輸給了你。本公子自認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你想找我單挑的話,你就打錯了算盤。」

吳世明淡淡一笑,道:「那你說我們的帳該如何清算?」

司馬俟看起來信心十足,彷彿他已經吃定了吳世明,道:「這很好辦,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給本公子道個謙,發誓不再糾纏本公子,說不定本公子一高興,就繞你一馬。二呢,就是你們一塊上來,看是你們厲害,還是我們厲害。」

吳世明一呆,嘴角滑過一絲嘲笑,向情人山莊的人掃了一眼,不屑的笑了一笑。

情人山莊的人一共有十五個,除了司馬俟外,還有他的大舅司馬強,二舅司馬威。另外還有方劍明那晚所遇見的同司馬俟看起來極為親密的綠衣少女。當然,還有司馬俟的好朋友宇文堅。

剩下的十人則是情人山莊的護院,雖是護院,但個個均是一流好手。

吳世明眉頭微微一皺,道:「司馬俟,你們的人不是還有一個老頭嘛?好像是你的外公,叫什麼西門多子,怎麼不見他?」

司馬俟傲然一笑,道:「我外公待會就來。你要想打的話,就乘現在。要是我外公來了,就沒你的命了。」

吳世明「哈哈」笑道:「司馬俟,你太猖狂了,就憑你們這點人,就想和我們動手?我看你還是單挑我吧,死了也算一條漢子。」

司馬俟冷笑道:「吳世明,本公子本來還有些擔心你會叫來華天雲,眼下華天雲沒來,你們哪一個是我外公的對手?」

吳世明道:「可笑,你外公來了,我也照打不誤。」

眼珠一轉,嘿嘿笑道:「假如我大哥來了呢?」

司馬俟神色一凜,突然笑道:「就怕他不來,我已經找人來對付他了。」

吳世明「哦」了一聲,道:「誰?你說的不會是司徒狂吧?哼,司徒狂上次被我大哥打得落花流水,他這次再敢來,我們就要他有來無回!」

司馬俟四下一掃,喝道:「華天雲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吳世明道:「我大哥是什麼人,該現身的時候自然現身。絕不會讓你失望。司馬俟,我再問你一句,你敢不敢與我單挑?」

司馬俟面色一沉,冷笑道:「姓吳的,你既然這麼急著想送死,本公子就陪你玩玩,你放馬過來。」

吳世明道:「好!」

身形一起,向司馬俟閃電撲了過來,一掌狠狠的劈下,勁風有如雷動。

司馬俟上身一仰,一招「霸王舉鼎」,翻腕朝天一推,只聽「蓬」的一聲,狂風大起,氣流急速的滾動起來。

吳世明被震得高高躍起,司馬俟則是「登登……」的退了六步。

司馬俟身形未穩,吳世明長嘯一聲,身形一折,半空中一棍打到。棍聲「嗚嗚」直響,震耳欲聾。

司馬俟雙掌一拍一搓,將「白骨地獄錄」的功夫使了出來,只見一道白骨的影子撞著了屠龍棍。

「砰」的一聲,吳世明這次並沒有被震飛出去,盤空一轉,又是一棍擊下。

司馬俟見了,眸子內閃過一道駭人的殺氣,雙掌一翻,一股帶著死亡的氣息夾在白骨中,同棍身撞個正著。

這次,顯出兩人的深厚的功力出來,伴隨著一聲巨響,附近的大樹「卡嚓」斷了好幾根,地上的泥土大把大把的飛向高空,雜草更是不能倖免。一股無形的真氣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擴散,眾人都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綠衣少女見了,花容失色,叫道:「俟哥,你要當心了。」

司馬俟沉聲道:「真妹,我沒事。」

說話間,施展全身本領,同吳世明激戰起來。

轉眼間,兩人纏鬥了十數招,棍影翻飛,掌風如山,難分高下。

華天雲見了司馬俟所施展的武功,眉頭一皺,低聲道:「這司馬俟不光修煉了『白骨地獄錄』,他還修煉了司徒狂的武功!」

方劍明走到他身旁,悄聲道:「這麼說來,他以前都在藏私了?」

華天雲道:「有這個可能。不過你放心,若在以前,世明或許還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現在,他的本事再大,也鬥不過世明。」

方劍明道:「這我就放心了。華……呃……司馬俟剛才說不想同世明哥單挑,怎麼這會改變了主意,同世明單挑起來了。」

華天雲笑道:「他這時是單挑,但是一會兒就是群毆了。他只要覺得敵不住世明,就會叫人幫忙的。」

方劍明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華天雲笑道:「不要著急,加上一兩個人,也擋不住世明的屠龍棍法,除非是司徒狂親至。就算西門多子來了,最多也只能將世明攔住,也不能傷得了他。只要西門多子出現,我們就可以上前幫忙了。」

果然,場中的吳世明與司馬俟打了五十多招後,司馬俟逐漸感到不是吳世明的對手。吳世明的功力比他高了許多,又有屠龍棍在手,雖對屠龍棍領悟不多,但足以對付他了。

幸虧他同時施展出兩種功夫出來,吳世明又忌憚「白骨地獄錄」能吸人功力,一些威力強大的招數不敢輕易使出,才支持了這麼久。換在以前,不到二十招,就可能倒在了吳世明的棍下。

突然,只聽吳世明大喝一聲,一棍逼退司馬俟,雙眼一瞪,道:「司馬俟,讓我送你上西天去吧!」

屠龍棍一轉,內力透入棍身,只見屠龍棍放出耀眼的光彩,棍身上雕刻的那條龍似乎要飛出來,一股強大的棍勁衝向了司馬俟。

司馬俟被先前一棍逼得倒退了三步,氣還沒喘過來,眼見棍勁就要到了。

就在此時,宇文堅冷笑一聲,一拔長劍,「錚」的一聲,道:「吳世明,休得猖狂,還有本公子在此呢。」

同時,聽得西門威哈哈笑道:「現在該輪到我了,小俟子,你到一旁休息去吧。」

二人飛身縱到,一人出劍,劍尖一晃,化作十三道劍影,劍氣斯斯。一人出掌,掌風狂暴,宛如颶風。

二人聯手接下了吳世明威力不凡的一棍。

只聽「蓬」的一聲巨響,一股龍捲風沖天而起,三條人影一合三分,向三個方向急速後退。

吳世明落下地來,深吸一口內氣,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人剎那間似乎已經同屠龍棍合為一體,隨手一揮,屠龍棍「嗚嗚」狂叫,一股超強的氣勁擊向了司馬俟。

宇文堅與西門威聯手接下吳世明這一棍,均被震得氣血沸騰。

宇文堅暗自心驚道:「這傢伙看來已繼承了高不興的全身功力,想不到屠龍棍的威力竟然強大如斯!」

西門威則是哇哇大叫出來,道:「你這個小伙子的武功好厲害啊,我不是你的對手,你為什麼要找小俟子的麻煩?」

眼角看到吳世明又擊出了一棍,二人就算想出手相助司馬俟,也感到已經來不及了。

司馬俟眼見氣勁來到,決定拚上一拚,雙掌向前猛然一推,死亡的氣息再次發出,滾向氣勁。

毫無任何巨響,氣勁消散了,但是轉眼之間,一股無形的氣流在場中旋轉起來,地面頓時裂開了數十個長長的口子。

吳世明發出一聲冷哼,身形晃了一晃,臉色一沉。

司馬俟則是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彷彿得了大病一般,突然朝後一倒,被那綠衣女子伸手抱住了。

吳世明回過氣來,眼中爆射一道精芒,吐氣開聲的大喝道:「司馬俟,拿命來!」就要一棍擊出。

驀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傳來,兩條人影在遠處騰空一翻,向這頭飛了過來,內中一個高大身材的巨漢凌空一掌拍出,一股排山倒海帶著死亡氣息的掌力劈向了吳世明。

吳世明大吼一聲,怒道:「司徒狂,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將全身功力注入屠龍棍內,棍身的光芒更加耀眼。

天蟬刀由於受到屠龍棍威力的刺激,開始振動起來,方劍明知道這傢伙又不甘於寂寞了,急忙伸手將刀柄牢牢握住,不讓它出鞘。

吳世明雙腳一分,居然擺了一個馬步,屠龍棍豁然往上一翹,一條龍影從棍身飛騰出來,怒吼著狠狠的撞著了掌力。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四周刮起了狂風,三棵大樹轟然倒下,沙塵四揚,眾人紛紛避開。

吳世明被司徒狂的掌力震飛出三丈外,落地後「登登登」急退了三步,才穩住腳步,他只覺氣血沸騰,心中頗為難受。

司徒狂落下地來,身軀晃了一晃,陡然退了一步。他臉上突然露出了令人心寒的殺氣。他這一生中,幾時被一個年輕人擊退過?

「好呀,沒想到你這個小子居然能硬接老夫八成的掌力。再給你三年的時間,老夫就不是你的對手了。老夫今天要殺了你。」

提掌就要上前擊殺吳世明。

鄒易夫上前一步,道:「司徒狂,你講不講理?」

司徒狂一愣,道:「你是誰?老夫怎麼不講理了?」

鄒易夫道:「丐幫長老鄒易夫。司徒狂,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別人最好不要插手。你作為武林前輩,難道想欺負後輩不成?」

與司徒狂同來的人正是西門多子,司馬俟的外公。只見他看了司馬俟的傷勢一眼,轉過身來,走到司徒狂旁邊,道:「武林之中,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麼?我外孫殺了人,這姓吳的要找我外孫算帳,擺明了就是不把情人山莊放在眼力!」

鄒易夫冷笑道:「依你的意思,又該怎麼做?」

西門多子淡淡一笑,道:「看在丐幫的面子上,我們就不根他計較了,我們還要趕路,你們閃開吧。」

鄒易夫聽了,怒笑道:「你……」

司徒狂道:「你什麼你?叫你們閃開,實在太便宜你們了。老夫要把他的脖子扭斷,居然敢擊傷老夫的徒弟!」

說完,縱身騰空而起,伸手抓向了吳世明的腦袋。

手離吳世明一丈時,吳世明能感覺到勁風撲面,隱隱生疼。

吳世明穩住下盤,屠龍棍一橫一挑,發出一股力道。

司徒狂冷笑一聲,身軀凌空一斜,動作極為剛健的飛起一腳,踢向了屠龍棍,喝道:「脫手!」

吳世明冷笑道:「司徒狂,你太狂傲了!」

換招迅速,屠龍棍一掃,擊中了司徒狂的小腿。

只聽「啪」的一聲,一陣旋風飛起,司徒狂凌空連翻了三個觔斗。吳世明卻覺得手腕疼痛,屠龍棍險脫手飛出。

吳世明正要全副心神對付司徒狂時,只聽有人輕輕的笑了一聲,道:「你就是司徒狂?」

易容化裝過的華天雲走了上來,故意用沙啞的聲音說話。

司徒狂萬沒料到會有人出來找死,扭頭瞪了華天雲一眼,臉上微微閃過一道狐疑的神色,道:「你是誰?怎麼知道老夫的名字?」

華天雲將自己模仿成丐幫的一名普通弟子,道:「在下是丐幫的弟子,名叫雲一。聽說閣下殺人如麻,罪大惡極,在下想領教閣下的殺手絕招。」

司徒狂「哈哈」大笑一聲,眼睛一斜,不屑道:「就憑你?把你們幫主華天雲叫出來,老夫最近神功增進,正想找他算帳呢!」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在下聽人說過,你早已敗在我們幫主手下。在下怕華幫主一來,你要嚇得掉頭就走,就讓在下來接閣下幾招吧。」

司徒狂最恨別人說他的短處,聞言臉上閃過一道嚇人的殺氣,一股無形的真力悄悄在左手運聚。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掩埋

華天雲看著司徒狂,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沒有發覺司徒狂對他已經有了必殺之心。

司徒狂手中無形真氣越聚越多,眾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氣息從他身上發出,隱隱見到他那隻手掌四周籠罩一層奇異的真氣。

「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老夫這一掌,必叫你灰飛煙滅!」司徒狂可心頭冷笑道。

此時,場中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注視著二人。

情人山莊的人在猜測這個漢子的來歷,此人竟敢出來觸怒司徒狂,分明就是不想活了。丐幫這邊,大家都是尋思華天雲在有傷的情況之下,是否能接下司徒狂霹靂一掌。

方劍明最擔心華天雲的安危。可華天雲身體還有內傷,雖聽他可說差不多好了,但看唱本曾說過,他的傷要好起來,得需「清心石」精心調理。從他醒來以後,到現在還不到一天的時間,華天雲就算是金剛之身,想要對付司徒狂,似乎有些不可能。

他本想上去換下華天雲,但是華天雲既然出來找司徒狂的麻煩,這便說可明華天雲有必勝的把握,他也只能在心中保佑華天雲能夠擊敗司徒狂。不過,憂慮之心始終不能去除。

他一旦發現華天雲有所差池,便要拔出天蟬刀,將最厲害的刀法閃電使出來。他相信只要自己竭盡全力,一刀砍出,就算強如司徒狂也得暫避鋒芒。

眾人本來以為司徒狂聚齊真氣之後,就要一掌拍出,誰知真氣越聚越多,他的人卻放鬆了下來,眼珠一轉,「桀桀」冷笑道:「老夫知道你是誰了!華天雲,你不要再裝了,你瞞得了老夫嗎?」

華天雲不為所動,道:「我們幫主要是在此,一掌就把你劈了。」

司徒狂眉頭一皺,道:「你不可是華天雲,那你是誰?丐幫何時出了你這麼一個高手?」

華天雲笑道:「丐幫弟子數十萬,想找出一個高手,又有何難?在下說過了,在下名叫雲一!」

司徒狂喃喃的道:「雲一,雲一,哼,沒聽說過,老夫……」突然無聲無息的撲了上來,身形一動,宛如鬼魅,一掌就印在華天雲的胸膛上。

真氣發動,嘴裡炸雷一般喝道:「得罪了老夫,你就去死吧!」

眾人都沒料到司徒狂會偷襲出招,他的武功雖然沒有進入無上天道境界,但修為卻也差不多了,這一掌下去,速度之快,勁道之強,天下之間,能及時避得開的寥寥無幾。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華天雲飛了出去。

方劍明大驚失色,就要拔刀出鞘。

驀地,一股神奇的力道從華天雲身上發出,他的人在空中可旋轉了一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回轉,一掌按到了司徒狂的頭頂。

眾人都看不出這一掌有何神奇之處,但見司徒狂滿臉驚恐,想來這一掌在司徒狂眼裡無疑於如來的五指山了。

說時遲那時快,司徒狂大吼一可聲,將全身功力運上,雙掌朝天一拍,雙臂還未伸直,華天雲的手已經碰到了他的手掌。

兩人手掌接觸,一股霸道的氣可勁向外橫飛,眾人臉色大變,紛紛後退,一退再退,遠遠離開了場中。

只聽「轟轟……」之聲不絕,方圓十五丈之內的大樹盡皆斷裂,繼而被氣勁一條條割斷。先前已經有了裂痕的地面猛然塌陷下去,場面氣勢壯觀。三十丈之內,勁風四掃,難以立足。

騰起漫天的沙塵,遮蔽了眾人可目光,眾人遠遠站著觀望,神色驚駭,只能隱隱見到兩可人的身軀緩緩升起。

驀地,方劍明身上的天蟬刀輕吟了一聲,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也「嗚嗚」警鳴起來。二人只覺心頭一跳,心中大叫道:「不好!」

還沒有來得及作何表示,一條人影無聲無息的至三十丈外一飛而到,來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眾人只見人影一晃,來人已降臨華天雲頭頂,飛起一掌,拍向了華天雲頭頂。華天雲在來人出現之時,就已感覺有人要偷襲。聽風辨向,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招「天王托天」,一隻手同來人的一隻手接在了一處。

說時遲那時快,突聽華天雲一聲大吼,「破天錄」的真氣終於發出。

司徒狂大叫一聲,被震飛了下來,落入了下面的大坑中,但是很快他又從坑中飛出,嘴裡狂笑道:「華天雲,你終於露出了馬腳,這下你死定了!」

華天雲正待發力將頭頂之人甩可出去,誰知一甩之下,對方動也不動,心中吃了一驚,來人「嘿嘿」陰笑一聲,道:「小子,老夫發覺你體內的功力實在太強了。吸了你的功力,老夫以後誰都不怕了,就算張三豐在世,諒他也不是我的對手!」

隨著話聲,一股古怪邪氣的力道從他身上發出,華天雲只覺內力向外狂吐,心中吃驚,下盤一沉,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落到了坑中,恰好與司徒狂相距一丈錯身而可過。

司徒狂「咦」了一聲,道:「看不出來,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能使出這種功夫出來。」向下撲去。

不料,撲到兩人身前一丈外時,只覺一股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氣勁將他震得身軀晃了一晃,變色道:「好呀,這麼強!」

將全身功力運起,震破了上衣,露出塊塊誇張的肌肉。一道無形的真氣繞著週身旋轉,一步步走近華天雲。

華天雲只覺體內的內力一波一波的向外吐,進入來人的體內。

此時,他看清了此人的相貌,是一個臉白如玉的,鶴髮童顏的老頭。這老頭正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不過華天雲卻不認識他,只發覺這人的功力比司徒狂還要深厚,所修煉的「白骨地獄」比司馬俟不知強了多少倍。

本來以華天雲的武功,是不會可著了老老爺的道兒,但華天雲剛才運功將司徒狂震下去一瞬間,氣機稍微有所鬆動,便被老老爺抓住機會,牢牢吸住了功力。

也許有人說華天雲為什麼要把司徒狂震出去。

其實,這很個道理簡單。華天雲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患有內傷的情況下接住兩個絕世高手的聯手合力攻擊。

他的內功怎麼可以同兩個一百多歲的加起來相比?

倘若他真的要拚命,全力發動可「破天錄」,到時三人就得爆體而亡。華天雲大劫剛過,當然不會同他們拚命。

但是,華天雲萬萬沒料到,老老爺修煉的「白骨地獄錄」實在太可怕了,他有一絲的鬆懈,便被對方抓住先機,吸取他的功力。可他想擺脫對方,卻感到了力不從心。

老老爺看到司徒狂走近,眼中露出制止之色,同時也有一絲的恐可慌。此刻他也說不出話來,雖然在一點點的吸取華天雲功力,但他一說話,華天雲就會乘機反攻。

司徒狂看了老老爺的眼神一眼,心頭想道:「這傢伙怕我殺了華天雲,就吸不盡華天雲的功力。哼,你以為我那麼笨可,讓你成為天下第一!好,我立刻殺了華天雲,真氣一歇,你不死也得重傷。」

這幾下說來緩慢,卻不過是轉可眼之間。

司徒狂向坑裡撲下去的時候,楊柳月最擔心華天雲的安危,一聲長嘯,向大坑縱身過去。

吳世明,方劍明跟著也飛了過去,其他人也向大坑圍攏上來。

楊柳月當先來到坑邊,運功雙掌,向坑中撲去。剛撲下半丈,一股強大的氣勁將她震飛出去,人在空中「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方劍明大叫一聲,道:「楊姐姐!」身形一翻,將楊柳月抱在懷中。只見楊柳月面色蒼白,急忙將她放下,運功給她療傷。

吳世明第二個達到坑邊,手中屠龍棍一揮,向下就撲。一股強大的氣勁撞上來,吳世明眼睛一瞪,及時伸可手抓在了坑邊的泥土,穩住身形,心中倒吸一口冷氣,暗道:「三人發出的力道果然強大得厲害,我也感到舉步維堅!」

但是他不得不下去,因為司徒狂已經慢慢的舉起手掌,向華天雲可頭頂落下。

這一刻,吳世明但覺一股怒氣往上衝,他才明白司馬俟何以會說這裡是他們的葬身之所的話,原來他們早已有了安排。

只是,誰也沒有預料會是這個樣子,情況的發展已經大大的超出了可兩方人的預算!

怒氣衝到腦門,吳世明雙眼閃過一道有若實質的寒芒,頭突然痛得厲害,宛如有萬根銀針扎中了一般。可這個時候,在他的大腦中,湧現出一副副畫面。十三個僧人排成陣可勢,在一個忽暗忽亮的地方,施展一套棍法。但是任憑他怎麼看,也看不清棍法是如何使出來的。只覺這棍法一旦使出來,威力無窮。

頭痛!頭痛!這是怎麼回事?可為什麼我的頭會這麼痛?

……

吳世明仰天一聲大叫,聲波傳出,震得坑裡石屑簌簌掉落,卻被氣勁震成灰塵。

這一聲大叫將眾人都嚇了一跳,佛門獅子吼也未必有這麼大的威力。司徒狂也被這聲大吼嚇了一下,手上不禁頓了一頓。

吳世明雙眼泛出紅光,奪人心魄,朝下猛撲了下去。

他彷彿已成了屠龍棍,屠龍棍就是他。身軀竟然突破了三個絕世高手所發出的氣牆,一棍擊到司徒狂頭頂。

司徒狂受到一種狂熱情緒的刺激,轉過身來,抓住了可屠龍棍,雙眼發出烏光,死亡的氣息如濃霧一般從他身上發出。

只聽「轟」的一聲,坑裡劇烈的晃動起來。

吳世明怒吼道:「司徒狂,我要你死!」

司徒狂如同獅子一般怒道:「你想和老夫拼內力,好,老夫就成全你!」可兩人借屠龍棍之身,較量起內力來,寸步不讓。

吳世明得了高不興的內力,加上自身的功力,那裡會懼怕司徒狂。司徒狂自忖功力深厚,又何懼吳世明。

坑裡的氣牆又加深了幾分。

後來趕到的人還沒來到坑邊,就被一股氣勁逼得紛紛後退,連坑裡是什麼情形都沒看上一眼。眾人色變,一時都不敢動彈。可西門多子定了定神,發現方劍明正在給楊柳月運功療傷,殺心一起,冷笑一聲,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可「鐵缽丐」鄔四見了,喝道:「西門多子,你好卑鄙!」手中的巨缽一轉,突然飛出,撞向了西門多子。

西門多子揮手一格,只聽「當「的一聲,人卻被震了下來,鐵缽丐卻退了好幾步。巨缽凌空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鄔四手裡。

西門多子吃了一驚,暗道:「想不到一個乞丐就有這麼好的功夫,兩個乞丐聯手的話我討不了好處,要是他們三人一起上,我就不是對手了。」

向宇文堅使了一個眼色,宇文堅猶豫了一下,道:「西門前輩,乘人之危,這……這有些不好吧?」

西門多子道:「你是俟兒的好可友,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他。」

卻聽西門威哇哇叫道:「爹爹,爺爺在坑裡面啊,我們快去看看他吧,不要讓那個小子害了他。」

西門多子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住嘴!」

西門威誰都不怕,就怕這個老可爹,聞言嚇了一跳,退到了哥哥西門強身後。看他們的年紀相差不多,如同兄弟,一個叫另外一個為爹,倘不可是在這種緊張的情形下,或許要笑倒不少的人。

就在這時候,方劍明站起身來,將楊柳月交給鄒易夫看管,走上來,沉聲道:「西門多子,你敢上來,我就對你不客氣!」

西門多子冷笑道:「小子,你可有多大的道行,竟敢口出狂言。」

方劍明冷聲道:「你不信的話就上來試試!」

西門多子雖未同方劍明打過,可但也聽說過他的一些事,猶豫著不敢上前。

方劍明看了三丐一眼,道:「可三位,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全身佈滿真氣,硬走到了坑邊。

這時,只聽「吱吱」一聲尖叫,麒麟鼠從一叢草蓬中出來,突破無形的氣勁,來到方劍明腳邊。

方劍明往下看去,見吳世明與司徒狂二人頭頂都冒出了層層真氣,臉上都有痛苦的神色,臉上汗水遍佈。可華天雲臉色蒼白,對手卻滿面紅光(方劍明雖然見過老老爺,但那不是他本人,所以不認識。

他心知華天雲被對方吸了不少可內功,心中又驚又怒。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軀,輕輕的摸了麒麟鼠腦袋一下,道:「阿毛,你到一邊去,我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去找義父!」手上一用力,將麒麟鼠推了出去。

麒麟鼠「吱吱」大叫,小眼睛閃出淚光,急得要衝上來,卻被方劍可明發出的一股真氣彈了回去。

方劍明緩緩拔出天蟬刀,以往他拔出天蟬刀均是閃電一拔,然後就是奔雷般可出刀,誰也無法看清刀身的樣子。

這次他慢慢的拔出,只見天蟬刀刀身佈滿了蟬兒,眾人均是第一次看到天蟬刀的真身,不禁瞪大了雙睛看著。

方劍明內力一運,刀身上本來是死的蟬兒突然都「活」了,繞著刀身翩翩飛舞。他眸子內閃過一道駭人的黑芒,朝前一步踏出,身軀遇到強大的氣牆,被震得晃了一晃,但是這一步終於踏出去了。

就這樣方劍明雙腳緊緊吸住坑壁,一步步的朝下走去。每走一步,天蟬刀便會發出狂吟之聲,蟬兒舞動得更狂熱,他的身軀越愈發震動得厲害。

好不容易走了兩丈,距離吳世明只有一丈了。可方劍明深吸一口氣,丹田之氣與天蟬刀的內力全力運出,向前硬生生的踏了一步。突然只聽他一聲悶哼,兩個鼻孔開始流血。他不去理會,又向前邁出了一步,這次不光是鼻孔流血,連眼角也開始流血,模樣顯得有些恐怖。可方劍明卻毫無所覺,再次邁步……

麒麟鼠在坑邊一丈外,急得團團直轉,小嘴裡發出「吱吱」的哭聲,眾人聽了,都覺得心中一酸。這倒不是說人人都同情它,而是這哭聲有一種古怪的魔力,誰聽了,都忍不住想起傷心事。

突然,地面震動了一下,接著便是劇烈的震動起來,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眾人就算運功吸住地面,身形也是搖搖晃晃。

只聽一聲「轟」的巨響傳來,沙石騰空,樹枝橫飛,木條爆炸,眾人驚恐的紛紛往後退。

麒麟鼠呆了一呆,預感到什麼,想往坑中撲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勁氣震飛出去,摔出了十多丈外。

……可待場面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眾人往場中看去時,都瞪大了眼珠。在他們眼中,再也看不到大坑。六人竟然被深埋在地下!

麒麟鼠「吱吱」傷心的大叫,從遠處飛射到,落在大坑之處,用四肢去刨泥土,一邊刨一邊發出哭叫。

「哈哈……好一場驚天動天的打鬥。老夫生平第一次見過這麼精彩的場面。精彩,精彩,真是令老夫大開眼界!」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叫道。

「誰?」西門多子心頭一凜。

他感覺得出這人的武功比他還要強,而且預感到來人不止一人。

「血手門客卿!」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騰空飛起,落到了場中,仰天哈哈大笑。

笑聲未完,又是四條人影騰空可飛起。四人在空中翻了一個筋可鬥,向場內的每一個人都發動了攻擊。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王者之怒

場中武功最低的那名丐幫弟子,只覺驚濤駭浪般的掌力湧來,來不及接掌,人就被撕裂,血雨紛飛。

情人山莊的十個護院緊跟著步了此名弟子的後塵,齊聲慘叫,雙眼暴突,被強勁的掌力震飛出去,五臟六腑盡皆粉碎,臉上佈滿了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隨後在場的人除了楊柳月之外,出招迎擊時,都受到了內傷,不過只是輕重之分。

鄒易夫為了保護楊柳月,被掌力震得狂吐鮮血,身形歪歪倒倒,幸虧他內力深厚,才沒有被當場擊斃。饒是如此,所受的內傷卻是眾人中最嚴中的。

全聚德雙掌一拍,掌力剛吐出,就被一股氣勁震飛出去,撞著了一棵大樹,樹葉掉下一大片。他強忍著內傷硬是站了起來。

王賓冷哼一聲,雙掌朝前一推,掌力如山吐出,但仍然不敵,被震得真氣浮動,喉頭一甜。

西門強發現真氣湧到,用盡全力揮掌一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身形退了好幾步。

三丐運功全身,齊聲大吼,無形真氣合力發出,但很快三人臉色一沉,悶哼一聲,身不由自主的被震退了三步,眼光黯然,嘴角掛著一絲血跡。

西門威接下掌勁,「哇哇」大叫著,在原地快如風車的轉了六圈,張嘴「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

宇文堅劍尖一抖,幻化成一道劍幕,劍氣破空射出,他本以為自己這一劍,足以擋住掌力。

誰知掌力極為古怪,透過劍幕,打在了他握劍的手腕上,宇文堅咬著牙根忍受疼痛,沒有吭出聲來。

西門多子是場中武功最高的人,發現不對時,急忙將功力一提,真氣遊走,「白骨地獄錄」發動,一道白骨影子射出。

只聽「蓬」的一聲,骨影消失,西門多子被震得氣血沸騰,腳下晃了一晃,受了一點內傷。

西門多子驚駭莫名,這四人的武功未免太高了,單是一個就能對付得了他。何況還有率先出來的這個人。這人比後面四人的武功要高了一籌!

那綠衣女子也不知使的是什麼步法,抱著司馬俟,蓮足轉動,人影飄忽,將掌力化解了大半,卻被掌風擊中肩頭,「呃」了一聲,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第一個出來的人「咦」了一聲,背著雙手,上前一步,低聲道:「夏侯世家的『驚鴻步』,你是什麼人?」

西門多子伸手一擋,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不要亂來。」

第一個出來的人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頭,身上穿著一件紅袍,腰間掛著一把量天尺。後面四人卻是四個相貌醜陋的怪人,其中三個就是在少林寺出現過的「陰司三丑」三兄弟,「血手門」的客卿之一!

紅袍老人眼睛一瞪,道:「你沒聽說過『血手門』嗎?」

西門多子倒吸一口涼氣,武林大會他雖然沒有參加,但司馬俟等人卻是參加了的,他從司馬俟等人口中得知江湖百曉生號召整個武林聯起手來對付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血手門」,沒料到這「血手門」卻找上門來了。

見識了這幾個人的手段,西門多子本來對此事是半信半疑,現在已經完全相信「血手門」確實是勢力強大。

西門多子定定神,道:「原來是『血手門』的高人,情人山莊與貴門素無往來,不知尊駕等人何故向我等攻擊?」

紅袍老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老夫的問話,你們還沒回答,說,這個女子是什麼人?」

綠衣少女怒道:「你很了不起嗎?我是夏侯世家的人。」

紅袍老人嘿嘿一笑,道:「夏侯成天是你什麼人?」

綠衣少女俏臉一變,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我爺爺的名諱。」

紅袍老人笑道:「原來他是你的爺爺,整個夏侯世家,就只有夏侯成天一人還有些本領,其他人都是廢物。」

綠衣少女氣得粉臉發白,指著紅袍老者,道:「你……你……」

紅袍老人道:「我什麼?你也不例外,你要不是廢物,你懷中的情郎也不會被人家打成重傷了!」

綠衣少女爭辯道:「我武功低微,幫不了俟哥的忙,上不上去都是一個樣。」

紅袍老人眼珠一轉,眸子內驀地閃出一種奇異的神光,緊緊的盯著綠衣少女,道:「你叫什麼名字?」

綠以少女雙眼一陣迷茫,道:「我叫夏侯真真。」

紅袍老人以溫柔的聲音道:「真真姑娘,老夫幫你殺了這些人,你答應我約你爺爺出來見我一見,怎麼樣?」

西門多子聽到這,再看他這一身紅袍打扮,還有腰間的量天尺,立時想起一個聽說過的人來,臉色大變,暗道:「原來是紅袍量天寇中原,沒想到他還沒死!」

明知夏侯真真中了他的邪術,卻不敢多嘴。

夏侯真真呆呆的道:「好的。」

紅袍老者哈哈一笑,回過頭去,對四個醜老怪道:「四位老弟,那一位出手將丐幫的人殺了。」

最左首那位,生了一對馬眼,朝天鼻子,招風耳朵的醜老怪「桀桀」笑道:「這件事就交給我『醜怪』了包泰。」

醜怪包泰?難道這傢伙就是「八怪」中的醜怪包泰?沒想到「血手門」把他也招攬為客卿了。

紅袍老人道:「有勞包老弟了。」

包泰露齒一笑,更加恐怖,比「陰司三丑」更勝三分,道:「寇兄何必客氣,大家都是為本門辦事。」轉過身去,向三丐走了上來。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楊柳月已經清醒過來,見鄒易夫傷勢甚重,大驚道:「鄒老,這是怎麼回事?」

鄒易夫道:「楊樓主,你醒來就好了。」

楊柳月四周尋找,道:「鄒老,他們人呢,還有……那個大坑怎麼不見了?」

鄒易夫老淚縱橫,歎道:「方少俠他們都被埋在了坑中。」

楊柳月一呆,只覺芳心片片碎裂,痛不欲生。

鄒易夫沉痛的道:「楊樓主,你要保重身子,我想他們不會死的,說不定待會就能出來,你……扶我一把!」

楊柳月畢竟不是一般女子,定了定神,暗道:「這個世上除了雲霧老仙那樣的高手才能要大哥的命,就憑司徒狂和那個偷襲的人,不可能做到。何況還有世明,劍明幫助大哥,我要相信大哥一定會出來的。」

伸臂出去,扶著鄒易夫,緩緩的走了上來,到了三丐身後。楊柳月見包泰走上來,粉臉一沉,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包泰難聽的笑道:「丫頭,真有你的,死到臨頭還這般凶。」

楊柳月雙目噴火,全身發出一股怪異的真氣,道:「醜老頭,本樓主要殺了你!」

包泰一聽,大笑起來,道:「丫頭,你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話未說完,只覺一股氣勁射來,吃了一驚,急忙縱身後退,才將氣勁躲過。

紅袍老人見了,微微「咦」了一聲,道:「包老弟,小心一點,這個丫頭可是煙雨樓的樓主,不可小覷。」

包泰怪叫道:「我不管什麼煙雨樓不煙雨樓的,今天老夫要一掌一掌的劈死她。」面目猙獰,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鄒易夫突然叫道:「且慢。」

楊柳月已伸手摸到了腰間的劍柄,聞言停手,道:「鄒老,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只有全力一拼。只要大哥他們破土而出,我們就能反敗為勝。」

紅袍老者聽了,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是啊,萬一他們沒死,破土而出,那就不好對付了。」

想畢,臉上掛著一絲陰笑,緩緩走上前來,道:「為了免除後悔,我們只好一起動手了。陶家三兄弟,動手!」

話聲一落,五人施開身法,向楊柳月這頭撲了過來。

包泰當先撲到,右手五指一抓,抓向了「鐵缽丐」鄔四。鄔四手中巨缽一擋,只聽「砰」的一聲,鄔四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踉踉蹌蹌的後退。

紅袍老者雖是同「陰司三丑」一起施展輕功,但他身法要快上一些,第二個趕到,一掌揮出,楊柳月拔劍出鞘,一道劍光劈向了他的手掌。

紅袍老人怒喝一聲,道:「撤手!」伸指一彈劍身。

只聽「噹」的一聲,楊柳月悶哼一聲,略為好轉的內傷又加重了,但是她劍法卻也不凡,將紅袍老者的袖口削下一片。

紅袍老者沒有彈飛楊柳月的利劍,反而被對方削下一截衣袖,惱羞成怒,暴喝道:「丫頭,老夫一掌送你上西天。」

一掌轟出,掌風狂捲,吹得楊柳月衣袂獵獵作響,楊柳月的人就如海浪中的小船。

就在紅袍老人劈出這一掌的時刻,陰司三醜的老大陶大橫搶攻「蛇丐」葛岳,老二陶大岷搶攻「打狗丐」洪三,老三陶大峰獰笑著,一掌劈向了鄒易夫頭頂。

鄒易夫正想拼了老命,只聽王賓的聲音喝道:「賊子焉敢?」

拿手絕技「大甩碑手」全力發出,他知道對手比他武功高,一出手就傾盡全力,這一來正合陶大峰的心思,他發覺這些人中,其實就屬王賓有些難對付,見狀掌力加沉,亦是竭盡全力。

只聽「轟」的一聲,王賓摔了出去,口吐鮮血,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條命。

陶大峰「呸」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退了三步。

這一掌耗費了他一半的功力,但要殺鄒易夫卻是易如反掌,提掌劈向了鄒易夫,卻聽一個聲音道:「師父!」

一股大力將鄒易夫退開,全聚德飛身上來,運功雙掌,硬接了陶大峰的如山掌力。

陶大峰冷笑道:「你想死?老夫就送你去死!」

內力狂吐而出,全聚德焉能是他的對手,五官流出鮮血,慘叫一聲,軟軟的倒了下去。

鄒易夫雙目盡赤,痛聲道:「聚德!」

恨不得撲上去在陶大峰身上狠狠的咬一口,但是他身上有嚴重的內傷,動一動就覺得力不從心,何況其他。

此時,三丐已被對手打成重傷,摔出了數丈外。包泰,陶大橫,陶大岷獰笑著,向三人追殺過去。

紅袍老人一掌擊在楊柳月劍上,只聽「卡嚓」一聲,劍身斷為兩截。

紅袍老人哈哈大笑道:「丫頭,老夫看你這次還有什麼招數?」

一提左掌,劈向楊柳月。

楊柳月棄了斷劍,雙掌一翻,推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楊柳月踉踉蹌蹌的被震出兩丈外,嘴角鮮血汩汩流出。

紅袍老人面色一沉,吼道:「你這丫頭內力蠻強的,居然接下了老夫的八層功力,好,老夫……」

話未說完,只見一股勁風撞了過來,隱約見得是一條小狗一般大的東西,長袖一捲,將來物擊退。

那東西卻是靈敏,一擊不中,立刻換了方向,在電光石火間連接襲擊陰司三丑,包泰。四人都被這個小東西的身法嚇了一跳,顧不得殺掉鄒易夫和三丐,飛身退開了。

眾人凝目望去,見正是麒麟鼠。

只見麒麟鼠趴在地上,雙眼閃出異樣的光芒,張開小嘴,露出森森牙齒,「吱吱」的咆哮著。

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紅袍老人,但是耳朵卻豎直,誰要是一動,它就會立刻向誰發動閃電般的襲擊。

紅袍老人一見是它,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你這畜生,你主人都已經被埋在了地下,你還不和他一起去死!」

麒麟鼠最恨別人叫它「畜生」,聞言大叫一聲,向紅袍老人電也似的撞到,紅袍老人早有防備,伸手一抓,誰知卻抓了個空,突覺身後有風動,臉色一變,身軀一滑,向左側移開了三尺,麒麟鼠張著小嘴,一口咬空。

紅袍老人雖是絕頂尖高手,卻也嚇了一聲冷汗,要是被這個畜生咬了一口,說不定會中什麼毒,就算是掉下一塊肉來,也是讓他在眾人面前大失臉面。

紅袍老人臉色一沉,雙掌緩緩的提起,六層真氣轉眼運起。

由於麒麟鼠這一鬧,陰司三丑,包泰都不急於殺掉對手,注視著紅袍老人要怎麼對付麒麟鼠。

其他人也是吃驚的看著,誰都沒料到這個小小的麒麟鼠居然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紅袍老人大喝一聲,道:「畜生,去死!」

雙掌一推,掌風排山倒海一般的擊出去,麒麟鼠正要起身,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它定在了原地,難以移動。

只聽「撲」的一聲,麒麟鼠「吱吱」的痛叫一聲,被震飛了出去。

紅袍老人得意的哈哈大笑,道:「畜生,這次不把你震死才怪!」

話剛說完,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不相信的看著遠處。

只見麒麟鼠在地上滾了兩丈多遠,眾人還道它這下沒氣了,誰知它又緩緩的爬了起來,身上的毛只是掉了幾根,看不出那裡受傷。

但是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應該是被紅袍老人這一掌打得痛苦不堪。

麒麟鼠以後肢支撐身軀,前肢彎曲如爪,對著天空,嘴裡「吱吱」怒叫著,一尺一尺的「走」上來,那模樣就如一個被徹底激怒的鬥士。

眾人見了,都不敢笑,因為從它身上發出一股恐怖的力量,它的眸子內閃過一道妖艷的神采,人多看一眼,就會覺得頭暈目眩。

紅袍老人正不該如何對付時,卻聽那包泰「桀桀」怪笑一聲,道:「寇兄,不就是一個畜生嗎,何須你動手?交給小弟了。」

包泰說著話,走了上來,擋在紅袍老者面前。

紅袍老人老臉微微一怒,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說他連一個畜生都對付不了。但是他轉念一想,暗道:「既然你想出頭,我就讓你見識一下這畜生的厲害,你打死了它算你有本事,你有了什麼意外,也不管我的事,誰叫你多管閒事!」

腳步後移,退了一丈。

包泰咧嘴一笑,對著麒麟鼠怪笑道:「畜生,你有多大道行,竟敢和我們作對,你乖乖的給老夫磕幾個頭,老夫就饒了你。」

麒麟鼠對著它怒吼了一聲,斜著腦袋,森森白牙向外吐出。

包泰臉色一沉,道:「畜生,你敢不聽老夫的話,老夫要活剝了你。」

縱身一起,向麒麟鼠撲了過去,一腳飛出,踢向麒麟鼠,他打算先把麒麟鼠踢暈過去。

腿勢足以裂石開碑,但是麒麟鼠一躍,瞬息之間跳到了包泰左側,張著小嘴,咬向包泰的另外一隻大腿。

包泰「咦」了一聲,心中冷笑道:「畜生,你想咬我一口,好,老夫就看看是你的牙硬,還是老夫的內功強。」

將功力運聚在大腿上。

「啊……」包泰大叫一聲,醜臉冷汗直流,一掌拍向麒麟鼠,道:「老夫宰了你這畜生。」

麒麟鼠這次學乖了,在他剛動手的一霎時,全身一抖,擺脫對方無形真氣的壓力,疾如飄風,從包泰身後撲了過來。

包泰回身一掌劈出,卻擊中了空氣,麒麟鼠騰空而起,閃電般從右側襲擊過來。

包泰惱羞成怒,立在原處不動,麒麟鼠來勢太快,一頭撞在了包泰腰間,正要張口去咬,卻慢了一步,被包泰一隻大手箍住了脖子,呼吸頓時被住,使不出勁來。

包泰哈哈的大笑起來,連腿上被咬的傷口也不管,道:「你這畜生終於落入老夫的手裡了,看老夫怎麼收拾你,老夫要一刀一刀的宰了你,然後把你燉了。」

楊柳月知道麒麟鼠和方劍明關係極好,是他最愛護的寵物(雖然方劍明有時候也用暴力),聞言冷笑道:「虧你活了一大把年紀,用這般手段對付弱小,你有膽量的話,把它放了,我與你決一死戰。」

包泰哼道:「放了它,休……啊……」

也不知麒麟鼠那裡來的氣力,扭頭張嘴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背頓時血肉模糊。

包泰被麒麟鼠徹底激怒了,雙手箍住麒麟鼠脖子,雙目噴火,道:「畜生,你竟敢咬老夫,老夫要你死得很難看。」

手上的勁道越來越緊,麒麟鼠的脖子幾乎要被他擰斷,麒麟鼠開始翻白眼。

包泰歹念又起,眼見麒麟鼠沒剩幾口氣了,雙手換成單手箍著麒麟鼠,往地面狠狠砸下去,想把麒麟鼠砸得粉身碎骨。

「嗚……」的一聲,麒麟鼠突然掙脫了包泰的手掌,眸子內射出駭人的神芒,張開小嘴,一股火光噴出。

「啊……」包泰避不開火光,被擊中了面門,抱著腦袋摔倒在地。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只聽包泰有如狼嚎一般慘叫,身軀彈了起來,然後又重重的落在地面。

「蓬」的一聲,全身著火,轉眼化為一團灰燼。

麒麟鼠仰天厲吼,張嘴吐出一道道火光,頭部開始變化,竟然生出一片片的鱗甲,兩根像獠牙一般的長牙從嘴裡往外生長。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它身上發出。這是一股王者之氣,只有真正的王者才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眼中均是露出恐懼之色。麒麟鼠居然能吐火?吐出的火竟然是傳說中的天火!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破土

「天啊!包泰居然被它的火燒成灰燼了!這……這是什麼怪物?」紅袍老人指著麒麟鼠失聲叫道。

強如他這等高手,也被麒麟鼠的威力嚇壞了。

麒麟鼠不再是「吱吱」的叫著,而是變成了「嗚嗚……」咆哮。

這聲音飄入眾人耳裡,似乎是聽到了來自遠古的猛獸。隨著麒麟鼠不斷的咆哮,它的身軀慢慢的長大起來。

不一會兒,它已經有一隻大狗那般大小。大嘴一張,如獠牙的兩顆長牙變得赤紅,一道火光噴出,將空氣燒得絲絲作響。眼中閃出陣陣神光,頭部也佈滿了鱗甲。

可惜的是,那鱗甲只長到了脖子,便再也蔓延不下去。身子、尾巴、四肢都還是毛茸茸的,看起來顯得有些可笑。

但是,誰也笑不出來,因為麒麟鼠的前肢往地上一撐,後肢作出蹬彈的姿勢,臀部一翹,尾巴豎了起來。

誰都看得出它準備發動攻擊了!

紅袍老人與陰司三丑當然知道麒麟鼠要攻擊的對象就是他們,他們見包泰被天火燒成灰燼,膽已被嚇破了,怎麼敢輕易去惹怒麒麟鼠,腳步慢慢的後移。

他們也明白,假如自己後退得過快,麒麟鼠一生起氣來,最先撲向的人就是驚動它的人。

這時,只見鄒易夫撲在了全聚德的屍體旁,老淚縱橫的痛哭道:「聚德,你醒醒,你醒醒啊,師父要為你報仇!我要殺了兇徒!」

扭過頭來,指著正往後退的陶大峰,急怒攻心之下,雙眼一翻,內傷更加嚴重,頓時昏了過去。

丐幫這邊,如今還能走路的就只有楊柳月了。

楊柳月見鄒易夫昏了過去,撲上去,道:「鄒老,鄒老……」強忍內傷,運功雙掌,要為鄒易夫療傷。

三丐見了,趴在地上叫道:「楊樓主,不可這樣,你內傷甚重,萬萬不能強行運功,楊樓主……」

話聲未完,楊柳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歪倒在一旁,氣息微弱的道:「我……我也不行了,你們……」

「嗚……」的一聲巨吼,麒麟鼠大叫一聲,突然向紅袍老人撲了過去。

紅袍老人臉色大驚,回身就跑。

麒麟鼠張嘴一吐,一道長長的火蛇向對方竄了過去。紅袍老人聽得身後風響,急忙將身軀一提,騰空躍起三丈高下。

一道火龍從腳下掃過去,地上的草木被燒得無影無蹤。紅袍老人雖未被燒中,但也感覺渾身奇熱無匹,心頭就如有一把火在燃燒一般。

他知道這天火的威力太強,不敢久留,施展平生最得意的功夫,頭也不回的就是一掌擊出。不管能否擊中麒麟鼠,人化作一道紅光,投入了二十多丈外,沒幾下就消失得不見蹤影紅袍老人的內功是何等深厚,他的武功實不下於地榜上的一些人。這一出掌,立時狂風大作,一股龍捲風般的真氣打中了麒麟鼠。

麒麟鼠「嗚」的一聲大叫,向後翻了一個觔斗,摔在地上,沒有動靜了。

陰司三丑正要逃跑,見麒麟鼠被擊中後沒有動靜,以為麒麟鼠不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頓時忘了麒麟鼠的可怕。

三人轉身向麒麟鼠撲來,三道如山掌力重重的劈向麒麟鼠。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被掌力震開了一個大坑,泥土翻飛,灰塵四揚。陰司三丑哈哈大笑。

陶大峰邊笑邊道:「這下看你死是不死?」

話剛一落,一股駭人的真力捲了過來,一道火蛇將他吞滅。陶大峰連慘叫都還沒有來得及叫出,人已經被燒成灰燼。

陶大橫與陶大岷相顧駭然,撒腿就跑,剛跑出十丈外,一股炎熱的氣流自身後竄了過來。

陶大橫見無路可逃,一橫心,大喝一聲,道:「二弟,跟著畜生拼了!」

兩人猛然轉身,運起渾身功力,四掌朝前一推,一道無形的內家真氣撞向火蛇。

麒麟鼠趴在六丈外,張開大嘴,源源不斷的火蛇從嘴裡噴出。火蛇與內力真氣相碰,發出驚魂的異響,就像是一種猛獸在吞噬著它的獵物。

陶大峰與陶大岷的內家真力一點點的被火蛇吞噬,加入火蛇,火蛇越來越龐大,突然變成了「火龍」。

陶大峰魂膽俱裂,剛道了一聲「不好!」

火龍狂捲而上,頓時將陶大峰與陶大岷吞沒,兩人轉眼間成了灰燼,同弟弟到地獄裡相見去了。

原來,麒麟鼠體內有方劍明給它吃的「銀龍丹」。

這「銀龍丹」是美和尚文若望花了多年心血精心煉製的能增加內功的丹藥。按照文若望的推算,這「銀龍丹」是給闖進來的人服食的。誰知方劍明見麒麟鼠想吃,便放棄了增加數十年的內力的機會,將銀龍丹給了麒麟鼠。

人吃了「銀龍丹」,順利的話,經過數月的運功吸收,就能平添功力。但是給動物吃了,誰都不清楚會怎麼樣。

麒麟鼠乃上古神獸,吃了「銀龍丹」只是鬧了肚子,便沒有其他反應。但是,「銀龍丹」的藥性卻留在麒麟鼠體內。

先前麒麟鼠被包泰箍住脖子,呼吸頓止,眼看就要沒命,包泰又歹毒無匹,想砸死麒麟鼠。

在這緊要關頭,麒麟鼠被徹底激怒,體內的「銀龍丹」開始發揮了功效,麒麟鼠奮力掙脫對方的手,張嘴就是一口天火,將包泰燒了。

後來,紅袍老人一掌將麒麟鼠震翻,麒麟鼠體內的「銀龍丹」受到這等高手深厚內力的刺激,藥性完全發揮出來,同紅袍老人打入它體內的真氣爭奪地盤。

麒麟鼠在這兩種內力的攻擊下,軀體早已麻木,躺在地上不動。

可笑陰司三丑不識好歹,他們一走的話,也不會喪命於此。

三人合力攻擊,威力比「銀龍丹」與紅袍老人的真力強大。這一來無疑是給麒麟鼠加了一把勁,麒麟鼠非但沒事,反而感覺力量比先前翻了數倍。

但它受到掌力的擊打,除了頭部,渾身痛苦難當,焉能放過三人,才會發生了陰司三丑被天火吞滅之事。

陰司三丑被燒成灰燼後,麒麟鼠只覺體內的真氣往回退走,力量也慢慢的減弱,身軀開始縮小,頭部的鱗甲消退。

待它恢復正常之後,只覺身上舒服極了,就像和一個超級大美女溫柔了一番,往地上一躺,忘了身在何處,四肢一鬆,呼呼大睡起來。

「呼嚕……」

麒麟鼠睡覺的聲音傳來。

情人山莊這頭,自從紅袍老人向楊柳月等人發動攻擊之後,就沒有人一人敢動。聽到麒麟鼠的呼嚕聲,他們才略為清醒過來。

西門多子究竟是人老成精,眼珠一轉,頓時明白麒麟鼠耗費了那麼多的體力,現在一定是累了。

只見他陰沉沉的一笑,道:「嘿嘿,這畜生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老夫看你們還有誰來保護?你們離死也快不遠了,不如就讓老夫送你們一程。」說著,提掌走了上去。

夏侯真真、宇文堅見狀,異口同聲的道:「西門前輩,他們已經這樣,還是算了吧!我們還是想辦法把西門老前輩從地下救出來!」

西門多子眼睛一瞪,道:「他們已經死了,還救什麼救?」

話音一落,地面倏的搖動起來。

西門多子觸不及防,險些摔了一腳,臉色大變,急忙運功,看著地面,失聲道:「這……難道是……」

眾人臉上一片震驚,楊柳月臉上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種舒心。

她知道華大哥絕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地面的震動,便表示她的華大哥就要破土而出了。她心頭一寬,遒首一歪,昏了過去。

三丐雖然受了重傷,但力氣還是有的,他們爬到王賓身旁,試探王賓的鼻息,發覺還沒有死,便合力把他拖到了楊柳月身旁。

這一來,三丐、王賓、楊柳月、鄒易夫聚在了一處。

三丐累得虛脫。

鄔四吐了一口鮮血,看著顫都的地面,顫聲道:「天祐丐幫,希望……幫主……幫主能破土而出。」

西門多子站穩身軀,聽了這話,冷聲道:「可惜你們看不到華天雲破土的時候了!」騰身躍起,向六人撲了過去。雙掌一翻,劈空掌力狠狠的轟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西門多子這一掌剛擊到一半,地面猛然裂開,一股強如驚濤駭浪的光柱沖天而起,泥土隨著光柱翻飛。西門多子被震出十數丈外,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滿臉驚駭的看著天空。

光柱過後,只見從地底下飛出五條人影。其中兩個同時大吼一聲,聲波遠遠傳出,震得地面的塵土跳動起來。

「砰」的一聲,兩人的內家真力撞在一處,兩人往後飛退,落下地來。

左首之人手中拿著一根棍子,棍上有一條盤繞如同活了的飛龍,仰天大笑道:「司徒狂,你還敢來嗎?」

右首之人赤露著上身,露出塊塊肌肉,聞言狂笑道:「吳世明,沒想到你的內功和老夫拼了個半斤八兩,老夫還怕你不成,來吧!」

二人又要較量,三丐中的「打狗丐」洪三強吸一口真氣,發話道:「吳……」只說了一個字,便覺得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吳世明聽到聲音,轉頭看去,大吃一驚,道:「怎麼會這樣?司徒狂,你且慢!」向六人飛身過去。

就在他們二人落地之時,另外三條人影緩緩從半空飄落,這三個人是纏在一起的。

華天雲與老老爺單手相接,另外一隻手下垂。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切在兩人手掌相接的縫隙處。三人緊閉雙眼。

在他們沒有被泥土掩埋之前,老老爺本來是紅光滿面,但此時滿頭大汗,嘴唇青紫,渾身打著顫。

華天雲卻是一臉淡然,彷彿已經睡著。

方劍明雖然閉著雙眼,但是眉頭輕蹙。

吳世明飛身撲過去的時刻,只見方劍明雙眼一睜,暴射神光,天蟬刀往下直斬,頓時將華天雲與老老爺分開。

華天雲雙眼一開,雙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圓圈,一股溫和的力道罩住了方劍明。方劍明本想吐出鮮血,經此一罩,如得神助,內傷頓時好了大半。他將天蟬刀收回鞘內,看著華天雲,又驚又喜。

方劍明一刀分開二人,老老爺踉踉蹌蹌的退出數步,只覺體內的真氣只剩下八層,四層內力被華天雲倒吸過去,臉上驚怒焦急,道:「你……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根本就不可能!」

華天雲冷冷一笑,道:「這就叫報應!我現在不想殺人,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去運功療傷,不及時療傷的話,內力就會一天天的消失,最終成為一個廢人。」說完,一拉方劍明,向楊柳月那頭飛躍過去。

老老爺試著運功,果然發現體內的真氣有散失的跡象,心中大驚,轉頭對司徒狂道:「司徒兄,我們下次再找他們算帳!」飛身而去。

還沒出得十五丈,迎面來了一群人。

老老爺心情煩躁,見這群人壓根沒有避開的意思,大怒道:「都給老夫閃開!」袍袖一揮,一股狂風捲出,頓時飛沙走石。

但這群人也不是好惹的,內中一個身材頗為高大,披著虎皮風衣的老者「哈哈」一笑,道:「來得好!」披風一抖,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

只聽「轟」的一聲,老老爺在空中連翻了三個觔斗,被逼落地。

老者只覺真氣沸騰,腳下浮動,朝後急退,卻被一個喇嘛及時拉住,道:「阿彌托佛,虞施主小心!」

老老爺掃了他們一眼,心中暗暗吃驚,還以為他們是一夥的。此時他有傷在身,不便和他們發生衝突,冷哼了一聲,繞道而行。

這時,司徒狂帶著西門多子等人走上來。

他用眼光掃視著這群人,發現不少都是武功高深之輩,有幾個更是高深莫測,差點就要出手試探。但是一想到老老爺的事,便不再生事,揚長而去。

吳世明來到楊柳月身邊,將她扶起,運功為她療傷。

華天雲、方劍明隨後趕到。華天雲出掌如風,在三丐身上幾處大穴不輕不重的拍打了一下,隨手發出三股真力,打入三人體內。三人發覺內力能夠運轉,感激的看了華天雲一眼,便閉目運功療傷。

華天雲蹲下身軀,抓住鄒易夫的右手手腕,雄渾的內力源源不斷送入對方體內,鄒易夫吐了一口烏血,睜開雙眼,看見華天雲就在身前,激動的道:「幫主……」老淚簌簌留下,他想起了徒弟全聚德。

華天雲溫和的道:「別說話,精心療傷。」

方劍明見王賓的傷勢最重,將他扶起,運起功力,雙掌緊貼對方的後心。

「哇」的一聲,王賓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雙眼微微睜開,模模糊糊的見到華天雲正在給鄒易夫療傷,心中一喜,道:「幫主……」

正為他運功療傷的方劍明忙道:「王大哥,你先別說話,療傷要緊!」

腳步聲傳來,那群人已經走近。

就在同時,一條人影從另外一個方向急射而至,眼光往場中一掃,手中的一把大刀連刀帶鞘的插入地下,深達一尺,冷冷的道:「原來是你們!這下正好。方劍明,關某要和你比刀!」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約戰

來人是關山月!

他的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笑一聲,道:「好啊,姓方的,原來你在這裡!我師父正要找你算帳呢!」

一個手裡拿著把折扇的青年走上來,看樣子想去拍方劍明的肩頭,這折扇青年正是路逸。

眾人見了,都是一驚。因為他這一拍,有可能就使得正在為王賓療傷的方劍明氣機錯亂,真氣倒流。

「逸兒,你回來!」西域老虎(高大老者)厲聲喝道。

他對這個弟子格外寵愛,路逸也十分聽他的話,他本以為這麼一喝,路逸就不敢在放肆了,誰知路逸為人極為奸猾,聽了師父的話,假裝嚇了一跳,手中的折扇暗藏內家真力突然掉下……

一道刀光劃破天空,閃電般的將折扇劈為兩半,兩半折扇受到刀氣的帶動,旋轉著飛了出去,落在遠處。

關山月的聲音冷冷道:「卑鄙!」

路逸雙目一瞪,怒道:「你說什麼?」

關山月冷冷將大刀往肩上一扛,冷笑道:「老子說你卑鄙!」

他的刀本來插在地上,路逸暗算方劍明,他閃電拔刀、出刀、收刀,一氣呵成。眾人都沒有看清。

現在又見他輕輕鬆鬆的將刀從泥土裡拔出扛在肩上,心中都是暗自驚心。

路逸氣得七竅生煙,就要動手,卻聽西域老虎怒吼道:「夠了!逸兒,你還不快退下來,你這種手段實在太讓為師失望了!」

「哈哈,虞前輩的徒弟確實有些過於卑鄙了,方少俠正在運功給別人療傷,倘若被他的折扇打中,後果豈不是很嚴重?」華天雲起身說道。

鄒易夫已經能夠自行運功療傷了。

西域老虎微微一怔,向他一抱拳,道:「這位武林朋友,怎麼稱呼?」

他在武林大會是見過華天雲的,並說過幾句話。但華天雲已經易容了,他眼力再高,也看不出此人就是華天雲。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在下雲一,丐幫弟子。」

西域老虎笑道:「原來是丐幫的人,我與你們幫主有過一面之緣,方才劣徒所為實有違江湖正道,我代他向諸位,尤其是方少俠道歉。」

「不必了!就算他真的想暗算我,他也辦不到!」方劍明一躍而起。

眾人見了,心頭都是叫奇。

本來運功為人療傷,極為耗費內力和體力,但是見他輕輕鬆鬆的躍起,不像是剛運功為人療傷的樣子。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就算是在為人療傷,對四周的情形也是瞭如指掌,甚至能空出手來接招。

方劍明躍起後,向關山月抱拳,感激的道:「關兄,多謝出手相救。」

關山月冷冷的道:「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不會有事。我只不過是看不慣這種卑劣的手段而已!」

路逸將牙根緊咬,對關山月的恨意更濃。

這時,只聽有數人高聲念道:「阿彌托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原來是六個穿著黃色僧衣的喇嘛見到全聚德以及那十個死狀極慘的情人山莊護院,開始為死者的陰魂唸經。

這六個僧人中為首的就是根敦朱巴,他還在外面批著一件袈裟。

眾人見了這些屍體,心中明白這可能是武林之爭,沒有人多問。就算問了,他們也不會說。

西域老虎因為路逸的事鬧得心情很不愉快,對方劍明道:「方少俠,劣徒方纔所為,我回去之後,會嚴加懲罰,可是……」

方劍明道:「可是我曾經打敗你的徒弟,所以你要找我算帳!你放心,你想和我比武,我要逃也逃不掉,我就索性和你比試。不過,我最近有要事在身,半個月之後,你再來找我,那時你想怎麼打,在下奉陪到底!」

西域老虎略為沉思了一下,笑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中原風光無限,我正想借這半個月的時間,游賞名山大川,只是不知半月後,我們何時在何處相會?」

方劍明眉頭一皺,估算了一下行程,心頭一動,道:「前輩到過華山腳下嗎?」

西域老虎聽了,面有難色。

他身後站著的一個中年漢子笑道:「虞兄不用發愁,華山小弟去過。虞兄,到時小弟帶路便是。」

方劍明喜道:「這就好了,下月初十,我們就在華山腳下相會。」

西域老虎哈哈大笑一聲,道:「方少俠果然爽快,下月初十,我等就在華山腳下恭候方少俠的大駕!」

說完,扭頭對根敦朱巴道:「大師,我等還要在中原逗留一段時日,就不與你們一同回去了!」

根敦朱巴雙手合十,道:「虞施主不必客氣,只管請便!」

西域老虎哈哈大笑,帶著兩個徒弟,以及十來個西域高手揚長而去。

待他們走後,根敦朱巴對方劍明道:「方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急忙還禮,道:「大法師,在下有禮了。」

根敦朱巴向華天雲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並不說話,只是向他雙手合十,頗為莊重。華天雲露出高深莫測之態,不說話的回禮。

根敦朱巴在方劍明臉上看了一下,道:「方施主,你可是要南下?」

方劍明心頭一奇,道:「大法師從何得知?」

根敦朱巴道:「天機不可洩漏。此次南下,多有阻攔,望方施主好自為之。貧僧等人告辭了!」

方劍明道:「大法師一路好走!」

根敦朱巴帶著五個喇嘛緩緩而去。

方劍明對這位大法師打心頭敬佩,雖然他不清楚根敦朱巴究竟有何身份,但自從和他交手之後,對他有一種無名的好感,不禁目送了他們一程。

當他收回目光時,卻發現場中除了關山月外,還有五個穿著黑袍的異國人。這五人生著濃密的絡腮鬍子,正是從波斯來的五個怪異老者。

方劍明見關山月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對五個波斯怪異老者道:「五位,不知你們還有什麼事情?」

站在中間那位操著濃濃的外方口音道:「方……嗯,人人都叫你方少俠,我也這麼叫吧。方少俠,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方劍明一愣,壓根兒就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道:「敢問五位如何稱呼?」

知道這五個波斯怪異老者姓名的人極少,但是這次不知是因為什麼,那波斯怪異老者毫不遲疑的說了出來,道:「我叫摩柯多,他們是我的四位師弟,這是摩柯羅,這是摩柯古,這是摩柯娑,這是摩柯河。」

方劍明心頭稱奇,暗道:「天下竟然有叫這種名字的人,稀奇,稀奇!」

摩柯多突然打量起方劍明來,眉頭一皺,道:「方少俠身上的這把刀是一把有趣的刀,懷內似乎還有一些有趣的東西,就是腰間這個黑囊,我猜想不錯的話,也藏著一件極為有趣的東西。」

方劍明大吃一驚,他腰間的黑囊裡裝的是「子長生瓶」,旁人都以為是他帶在身邊用度的銀兩,不曾有人去注意,誰知這摩柯多的眼光好厲害,竟然有勘破的跡象。

方劍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在下身上確實有些有趣的東西,但是腰間黑囊裡的東西都是一些碎銀子,不信的話,五位請看。」

說著,作勢就去解開黑囊。

五個波斯怪異老者臉上不為所動,似乎就等著他打開黑囊。

方劍明毫不遲疑,開始解開黑囊的細繩,道:「這些銀兩帶在身上實在有些不方便,但是出門在外又不得……」

見他真要打開黑囊,摩柯多臉色微微一變,眉頭一皺,道:「方少俠,這就不用了,我等多心了,失禮,失禮!」

方劍明暗中吐了一口氣。

摩柯多道:「恕我多問,少俠到了魔教總壇之後,可曾有什麼奇怪的發現?」

方劍明詫道:「五位何以知道在下到過魔教?」

摩柯多也不隱瞞,道:「實不相瞞,我們五人乃是波斯聖教的五大護法。波斯聖教與貴國的魔教有些淵源,我們這次從波斯遠到而來,一是參加中原武林大會,二是處理本教的一些私事。到了京城,我五人曾數次拜訪魔教的獨孤教主,在談話中,獨孤教主無意中曾說起少俠到過魔教總壇。」

方劍明聽了,想道:「獨孤伯伯怎麼把我到魔教的事告訴了他們?」

摩柯多猜中他的心思,忙道:「我五人到中原來,要處理的私事,關係到本教的盛衰。此事又同魔教有很大的關係,我們不得不詳細詢問獨孤教主,而獨孤教主有心幫助我們,便在無意中道出了少俠到魔教之事。其實,我等對少俠絕沒有一分壞意,只是問問而已。」

方劍明哪裡知道他們想辦的是什麼私事,也不便多問,道:「哦,原來是這樣,我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是他故意隱瞞,而是「子長生瓶」的事不能向任何人道及,否則後患無窮。

摩柯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話,道:「多謝方少俠,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方劍明道:「告辭。」

五人還沒出去三丈,摩柯多突然回過身來,揚聲問道:「方少俠,恕我再多問一句,少俠在江湖上行走,可否見過一些會武功的波斯人?」

方劍明聽了,暗自好笑,嘴上說道:「在下也走了一些地方,但是還不曾見過會武功的波斯人,當然這要除了五位護法之外。」

摩柯多道:「多謝方少俠了!」

五人身法陡然一變,身軀幾乎貼著地面,如蛇一般飛快的向前飛行,轉眼消失蹤影。

方劍明見了這種怪異的身法,心頭倏地一動,想起了什麼東西,但大概是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只好拍了拍腦袋。

關山月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和別人對話,對華天雲等人卻是不望。此時,楊柳月也醒過來了,見華天雲等人沒事,歡喜不已。

方劍明回頭見楊柳月已經醒來,並站了起來,正要向她問好。

關山月打斷了他要說的話,淡淡的道:「方劍明,這下清靜了,你我的事,該怎麼算?」

方劍明一愣,道:「關兄,此話何意?」

關山月冷聲道:「你別裝糊塗,我說過要和你比刀,什麼時候,你說一個時間!」

他還沒得到方劍明的答應,便要方劍明約定比刀的時間,令方劍明感到哭笑不得,道:「關兄,你方才幫了我的忙,我怎麼可以向你動刀,此事萬萬不可!」

關山月冷哼一聲,道:「比刀有什麼稀奇的?敵人之間可以比,朋友之間也可以比,初見一面的可以比,相識幾十年的可以比。說,什麼時候?」

方劍明還待推卻,卻聽吳世明冷笑道:「他要比就和他比,劍明,打敗他!」

關山月轉頭看了他一眼,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裂開大嘴,笑了起來,道:「吳世明,可惜你不是用刀的,不然老子就找你狠狠的鬥上一場。」

吳世明寸步不讓,針鋒相對的道:「關山月,可惜你不是用棍的,那樣的話,老子不會放過你!」

兩個人脾氣都是那麼的硬,那麼的臭,若不作兄弟,豈非虧了?

方劍明看了關山月一眼,道:「好吧,關兄執意要比,在下只好向你討教了。但是比刀的時間卻要推遲一段時間了。」

關山月道:「只要在今年之內,什麼時候都可以。」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不如這樣,泰山武林大會之後我們選一個好地上,好時辰,比個痛快,如何?」

關山月道:「就依你所言。我勸你這些日子找個洞府好好練刀,因為我在這段日子內,會擇一個無人之處練刀,你要是不勤加練習的話,多半會敗在我的手裡。」

方劍明聽了,對他好感倍增,大笑道:「多謝關兄指點了!」

關山月將大刀往肩上一扛,揚長而去,看那姿態,活像一個大英雄一般!

這時,一種古怪的聲音傳了過來,仔細一聽,才聽到是……

「呼嚕……」

方劍明聽到呼呼大睡的聲音,想起麒麟鼠,循著呼嚕聲看去,只見麒麟鼠大大咧咧的躺在遠處,睡得不亦樂乎。

方劍明當然不知道麒麟鼠先前大展神威的事,見它居然還有心思睡大覺,大叫一聲,惡狠狠的向麒麟鼠撲了過去……

離京城有八十多里的一個山谷。

一頂轎子停放在谷中,四個中年人守在谷口。谷口不小,但四人往谷口那麼一站,發出的氣勢,足以擋住千軍萬馬。

谷中有一個瀑布,飛流落下,濺起水花,轟隆直響。

瀑布下的河水中有一塊巨石,浮出水面,其上立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

岸邊有一個美如潘安的青年。此人正是周風。

周風立在岸邊,同老者一起望著瀑布,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蒼老的聲音道:「你在怪老師破壞了你們的大計?」

周風躬身道:「學生不敢!」

老者道:「那你怎麼不說話?」

周風道:「學生在等老師的吩咐。」

老者突然深深的長歎了一聲,道:「你放心,你們的計劃只是推遲了一些日子,進攻明朝只是早晚。」

周風沒說話。

老者道:「老師知道京城有你們的內應,城外又潛伏著化裝的精兵過萬,裡應外合,勝算不小。」

周風還是沒說話。

老者道:「但是,城內還有不少武林高手,難保他們不會不相助明皇帝。所以,你們其實是在賭。」

周風終於說話了,道:「是的,老師,我們是在賭!這些武林中人剛受到朝廷用兵要挾,懷恨在心,我們便賭他們不會相助,甚至有人會搗亂!」

老者道:「你們太小看這些中原武林人了,朝廷雖然和他們不和,但到了國難當頭的時候,很多人可以放棄嫌隙,聯手對敵!還有,你們對京城的實力估計太低了,不說他們有火炮,神機營的火器就令人防不勝防。」

周風似有話說,但沒開口。

老者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她有話說,道:「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周風只得道:「老師,神機營有我們的人,皇帝身邊也有我們的人。」

老者好像是怔了一怔,沒有說話。

半響,只聽老者有些自責的道:「原來你們的人早已打入了對方深處,我與張向風比劍,看來是錯了!」

他說「你們的人」,而不說「我們的人」,顯然和周風已經有了隔閡,雖然這隔閡是他們都不想看到的。

周風突然跪下,道:「老師,你沒有錯!學生知道老師的心意,老師是想贏了張向風,然後為我們打開京城之門,有老師的相助,天下沒有一座城池不能攻克!」

一陣風吹來,老者頭上的白髮突然掉下十數根,被風捲走,飄入河裡。

老者有些失落的道:「這又怎麼樣?最後還是敗在了張向風手中。」

周風見老者掉了頭髮,臉色變了,道:「老師,你的頭髮掉了!?」聲音顯得很驚訝和酸痛。

這老者便是雲霧老仙了。

雲霧老仙雙手一背,道:「世上沒有不死的人,武功再高,早晚都逃不了生死的輪迴。人生有時就像這河水一樣,不知要通往何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周風道:「老師……」

雲霧老仙不等她說下去,道:「或許人之一世,只是一場夢,直到夢醒的時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種種實在可笑,名也好,利也罷!」

周風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

雲霧老仙的身軀突然戰抖了一下,輕輕的咳嗽著,慢慢的轉過身軀,道:「老師不會阻攔你們的大事,老師回山之後,這一生也將走到了盡頭。那時你和你的哥哥們就能揮軍南下,奪回大元的江山!」

周風跪在地上,看著雲霧老仙,心中有一種強烈的酸痛,幾乎是從肺裡喊出來的道:「老師!」

第五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俯首

情人山莊的人走在山間的小道上,小道插入一片幽深的樹林。

樹高葉密,陽光幾乎射不進來。老老爺一邊運功壓制內傷,一邊飛快的走著,突見他臉色一沉,喝道:「這鬼地方怎麼這般難走?強兒,你是怎麼帶路的?」

西門強聽了,慌道:「爺爺,這你得要問俟兒。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路怎麼走!」

老老爺哼了一聲,道:「俟兒如今未醒,你讓爺爺怎麼叫醒他?混帳!」

西門強嚇得不敢吭聲。

司徒狂笑道:「西門兄,不要對晚輩發脾氣了。現在除了我之外,你們都有內傷,還是讓我來運功給俟兒療傷,待他醒來之後,我們就可以走出去了!」

從夏侯真真手中接過司馬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眉頭微微一皺。席地而坐,雙手抓住司馬俟的雙手手腕,運功為他療傷。

不一會兒,司徒狂頭頂冒起層層真氣,宛如雲霧。

突聽他大吼一聲,司馬俟「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出來。司徒狂不等黑血臨身,早已站起退開,道:「屠龍棍的威力果然厲害!」

司馬俟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四周略顯幽暗,還道自己已經死了,此刻身在地獄。

抬頭見夏侯真真關切的看著他,臉上一怔,接著慘笑一聲,道:「真妹,沒想到你對我這般好,也來下面陪我了!」

夏侯真真雖然喜歡他,但是他當真別人面說這種情話,也感覺臉上發燒,從懷裡拿住一塊香帕,擦著他嘴邊的血跡,道:「俟哥,你沒死,我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司馬俟一愣,道:「我沒死?」

「哼,離死也不遠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眾人大驚。

宇文堅拔劍出鞘,四下一掃,然後看著頭頂的樹葉,喝道:「是誰?裝神弄鬼的,給我出來!」

司徒狂與老老爺暗自戒備。他們聽出這人的內力之強,絕不在他們之下。此刻他們都耗費了不少真力,單獨一人恐怕不是對方的敵手。

那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們要死還是要活?」

西門威只聽到話聲,卻見不到人影,甚感有趣,哇哇叫道:「你在那裡,你在那裡,我怎麼看不到你,你出來啊!」

老老爺喝道:「你鬼叫什麼,給我閉嘴!」

西門威翻了一個白眼,老老爺雙眼一瞪,西門威怯生生的低下了腦袋。

老老爺罵道:「你們三個都是飯桶,早知道如此,就不要你們了!」

他說的三個人,自然是兒子西門多子,孫子西門強與西門威了。

「哈哈,西門老爺子,你這又何必呢。」

隨著話聲,一個紅袍老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這次說話的人,卻又不是先前那冷冰冰的人。

西門多子見了他,臉色一變,道:「原來是你?血手門的客卿!」

紅袍老人怪笑一聲,道:「西門多子,老夫與你父親平輩論交,見了我,你怎麼也得叫老夫一聲叔叔,何以口氣如此不敬?」

西門多子都是九十多歲的人了,這紅袍老人看起來和他年紀差不多。

紅袍老人要西門多子叫他一聲叔叔,豈不是想把西門多子氣死。

但是,西門多子一看到他腰間的量天尺,沒有生很大的氣,他知道這個老家活成名很早,在江湖中混的時候,自己還是情人山莊的少爺。

所以,他立刻點破對方的身份,道:「別人不認識你,我卻認識你,你不就是當年黑道上赫赫有名的『紅袍量天』游良樸嗎?」

紅袍老人嘿嘿一笑,道:「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認得我老人家!」

司徒狂聽了,眉頭微微一皺,很快露出驚詫之色,道:「你就是『紅袍量天』?」

紅袍老人向他看了一眼,抱拳道:「司徒兄也聽過在下的賤名?」

司徒狂「哈哈」大笑,道:「原來真的是你!想當年你『紅袍量天』的名氣可是不小,所殺的人絕不在我司徒狂之下。」

游良樸淡淡笑道:「司徒兄過獎了,都是陳年老事,何必說它?」

老老爺很少理會江湖中人,這次要不是為了司馬俟,他也不會出來。

聽游良樸說完,便冷冷的道:「姓游的,林中還有你們的人,叫他們出來一見,你們有何企圖?」

游良樸道:「諸位果真要見?」

司徒狂道:「既然來了,怎麼不出來見面?不然你們又何必在此阻攔?」

游良樸突然陰沉沉的一笑,道:「只怕諸位見了,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了?」

老老爺冷哼一聲,道:「就算不出來見,我們也只有兩條路選擇!」

游良樸笑問道:「敢問西門老爺子所說的是那兩條路?」

老老爺道:「生或者降!」

游良樸哈哈一聲大笑,內家真力傳出,震得林中發出呼嘯之聲,樹葉枯枝紛紛掉落,道:「西門老爺子果然厲害,不過有一個字卻是說錯了,不是生或者降,而是死或者降!」

說完,回頭有些恭敬的道:「有請紫衣邪神!」

只見八條人影從林中閃了出來。當先一人,身穿紫衫,一臉冰冷,看年紀不過五十出頭。

後面七人卻很奇怪,其中五個是身材一般高下的蒙面人,另外兩個卻是一個中年文士和一個師爺打扮的老者。

宇文堅見了中年文士,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年人士喝道:「堅兒,還不快來拜見紫衣邪神大人!」

宇文堅呆呆的,以不肯相信的口吻道:「爹,蔡伯,怎麼會是你們?你們……你們怎麼加入了『血手門』?」

那中年文士與師爺打扮的老者正是白駝山莊莊主宇文修嵐與莊中的大管家蔡忠。

只見宇文堅臉色一沉,道:「堅兒,還不拜見?」

宇文堅好像就在做夢一般,他怎麼也沒想到爹竟然是「血手門」的人,聽了宇文修嵐的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呆呆的道:「拜見紫衣邪神大人!」

那紫衣邪神突然咧嘴一笑,道:「起來!到你父親身後去吧,免得誤傷了你。」

宇文堅不知是喜還是該憂,活像一具被人抽走了靈魂的殭屍乖乖走到了宇文堅身後,宇文堅有些憐惜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掌拍在他的肩頭。

司馬俟見了,驚叫道:「宇文伯伯!」

宇文修嵐看了他一眼,將昏過去的宇文堅交給蔡忠,道:「讓他睡一會,醒來之後就會好了。」

司徒狂眼珠一轉,「嘿嘿」道:「宇文修嵐,你白駝山莊在武林中何其有名,想不到居然投靠了『血手門』?」

宇文修嵐焉能聽不懂他譏諷之意,淡淡一笑,道:「本門門主武功蓋世,門下高手如雲,區區又怎麼能拒絕門主的一片美意呢。」

老老爺冷笑道:「不知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

宇文修嵐看了紫衣邪神一眼,紫衣邪神點頭。

宇文修嵐笑道:「區區位列門中三十六天罡的天機星!」

眾人聽了大驚,以宇文修嵐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是位列三十六天罡之一,那麼血手門勢力的可怕,可想而知了。

司徒狂不相信,帶著諷刺的口氣道:「照你這麼說,血手門既然有三十六天罡,莫非還有七十二地煞?」

這次卻是游良樸開口了,他語氣雖然平穩,但說出來的話足以嚇倒眾人,道:「反正今天你們不是死,就是歸降,索性就告訴你們吧。

本門門主自號鬼神,武功出神入化,天下無敵。

其下有一天尊,武功超凡入聖,然後便是七大邪神,這位紫衣邪神便是七大邪神之一,武功之高,我想你們不會看不出來。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三公四王。三公之強,絕不在我之下,四王之力,也相差不遠。

下來便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我也不一一列舉,以宇文山主的武林地位,也不過是天機星。本門的實力放眼天下,誰又能比?你們除了死之外,只有歸降了。」

眾人駭然變色。

司徒狂心中吃驚,暗道:「難怪江湖百曉生要號召整個武林對付他們,原來實力當真強大得匪夷所思。就是九大門派聯手起來,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口中卻怪笑道:「那麼你呢?你又是何身份,至少也能弄個什麼公吧?」

游良樸笑道:「我嗎,是本門的客卿。剛才忘記說了,本門還有一大批客卿,奇人異士甚多。你們也是聰明人,如今該做出明智的選擇了。」

話聲未了,司徒狂陡然掠起,凌空一掌劈出。

掌風帶著死亡的氣息轟向紫衣邪神,林中的氣流呼嘯著將大樹撼動,如同有龍捲風從林中掃過,一道足以稱得上是驚濤駭浪的真氣湧了過去。

紫衣邪神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厲聲喝道:「都給我退後!」

游良樸,宇文修嵐,蔡忠,以及那五個蒙著面紗的人飛身暴退。

只見紫衣邪神雙掌一舉,雙手赤紅如血,化作一道紅幕將司徒狂的掌力罩住。

司徒狂臉色微微一變,喝道:「破!」

催動真氣,死亡的氣息以瘋狂的速度捲向紫衣邪神。

紫衣邪神臉上冰冷如霜,突然右腳往前踏出一步,紅幕的顏色愈發紅艷。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林中狂風掃蕩,氣勁橫飛,一股無形真氣向外排開。

老老爺閃電一般的飛身而起,雙手出動,抓住了司馬俟與夏侯真真,帶著他們飛出了十數丈外。

其他人也被氣浪逼得後退不迭。

突聽司徒狂大叫一聲,飛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樹斷了,他的人也落了下來。

紫衣邪神呼吸濃漸,這一擊顯然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司徒狂從地上一躍而起,擦掉嘴角的血跡,冷聲道:「要不是老夫損耗了一些元氣,你焉能擊得退我?」

紫衣邪神冷笑道:「就算你元氣恢復,你也擊敗不了我!」

司徒狂一愣,倏地哈哈一笑,道:「『血手門』果然堪稱天下第一,老夫依你便是。不過,老夫要做客卿,其他的虛職,一概不要。」

游良樸微笑著走上來,道:「這是當然,有司徒兄加入,本門的實力又壯大了不少。」

司徒狂眉頭一皺,回頭對老老爺道:「西門兄,你的打算呢?」

老老爺突然露出一副恐怖的笑容,聲音怪怪的道:「『血手門』如此強大,情人山莊自然是俯首稱臣了!」

那紫衣邪神猛然「哈哈」大笑起來。

游良樸眼珠一轉,向夏侯真真走了過去。司馬俟神色一變,攔在夏侯真真身前,道:「游前輩,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這是為何?」

游良樸道:「她是夏侯世家的人,今日聽了本門這麼多的秘密,難保不會說出去。」

司馬俟道:「游前輩,在下保證她不會說出去。」

游良樸陰笑道:「你以人頭擔保也沒用!你放心,我不會殺她,我只是讓她忘記我們剛才所說的話而已。」

說完,眼中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死死的盯著夏侯真真。夏侯真真本來有些害怕的眼神突然變得非常迷茫。

老老爺見了,怪聲道:「原來游兄修煉了『攝魂大法』!」

游良樸對夏侯真真溫柔的道:「忘掉剛才的事。」

夏侯真真呆呆的道:「忘掉剛才的事。」

游良樸臉上閃過一道笑意,對老老爺道:「西門老爺子眼力不凡,此功確實是傳說中的『攝魂大法』,可惜在下修為淺薄,只能對武功低微的人施展。」

紫衣邪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游良樸心中一驚,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轉口道:「彫蟲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方劍明飛快的行走在官道上,身後跟著麒麟鼠。

吳世明雖然沒有殺死司馬俟,卻也令他受了重傷,由於對情人山莊的估計失誤,造成了全聚德與那名丐幫弟子的死亡,吳世明深為自責,暫時放棄了去追殺司馬俟的念頭。

但是,如此一來,丐幫與血手門的血仇結下了!

方劍明因為關心慈航軒的事,見楊柳月等人沒有性命之危後,便帶著麒麟鼠上路。華天雲知道他有事,並不留他。雙方只是約定在泰山武林大會上見面。

方劍明從楊柳月口中得知麒麟鼠大展神威,吐火滅掉四個超級高手的事,為自己的莽撞驚醒了麒麟鼠的好夢向阿毛道歉。麒麟鼠在吃掉十兩銀子一頓大餐後,原諒了他。

但是,方劍明心中卻也懊惱,這傢伙總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發威!

趕了兩天,今早到了一個叫「谷安縣」的境內,他在城中的一家飯館裡用過午飯後,匆忙趕路。

趕了十來里,忽見左首山路上跑下一群小孩兒,手裡拿著毛草,像是有人在身後追著,一邊跑,一邊道:「不好了,不好了,兩個老怪物來了,快跑啊!」

一個七八來歲大的小孩一不留神,撞在了方劍明身上。方劍明急忙將他抓住,免得他顛倒,笑道:「小弟弟,什麼兩個老怪物?」

那小孩笑嘻嘻的道:「大哥哥,那邊山裡有兩個老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學老和尚唸經呢,可好玩了!」

方劍明心下好奇,道:「那你們為什麼要跑呢?」

小孩笑道:「我們用手裡的毛草去他們臉上撓癢癢,他們突然動了,我們害怕他們要打我們,就趕緊跑了。」

他雖說害怕被打,但一臉笑嘻嘻的模樣,何曾有怕的樣子。

這一來,方劍明更加奇怪,暗道:「難道有什麼江湖奇人在此出沒不成?」

那群小孩跑了一程,又往回跑,嘴裡唱道:「老怪物,學和尚,不正經,撓癢癢。」

方劍明心中好笑,拉住原先那個小孩,道:「你們怎麼又回去了?難道不怕他們動手打你們嗎?」

小孩笑道:「那兩個老怪物都在山中坐了三天,我們每日都來撓癢癢,他們沒有打過我們,所以我們說他是老怪物。」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你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小孩問道:「大哥哥,你身上這把刀是幹什麼用的?」

方劍明嚇唬他道:「打老虎用的。」

小孩拍手笑道:「那好,大哥哥和我們一塊去撓癢癢,有大哥哥在,我們就不怕他們了。」

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反正還有幾天才能趕到慈航軒,耽擱這麼一小會也無妨,說不定此去會遇到什麼奇人!」

扭頭看去,卻見麒麟鼠早已被一個小女孩抱在身上,往山上跑,麒麟鼠回頭向他擠眉弄眼的,顯得十分俏皮。

方劍明心中笑罵道:「這臭小子好不胡鬧,簡直就是超級大色鼠,大小通吃!」

拉起小孩,道:「大哥哥和你一塊走。」

施展輕功,腳下如飛,那小孩異常膽大,見身旁的物體向後飛走,自己宛如騰雲駕霧一般,笑道:「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

很快,方劍明拉著小孩超過了其他小孩,趕到了前面,順著山道往山中奔馳。

片刻,他發覺前面一片樹林中有高手的存在,估計就是他們所說的兩個老怪物,便停了下來。

那小孩滿臉興奮,道:「等一會,等一會,等等他們!」

方劍明便依他所言。過了一會,那群小孩才從山路上跑過來,到了近前,一個大概是這幫孩子的頭兒,奇怪的道:「小冬瓜,你怎麼來得這般快?」

小冬瓜嘻嘻笑道:「我有大哥哥呢。」

話剛說完,只聽樹林中有人罵道:「又是你們這幫淘氣的小鬼,這次再敢靠近,爺爺就拔了你們的皮。」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章 枯坐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另一個聲音笑道:「姓潘的老鬼,小孩子家,你跟他們鬥什麼氣?」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驚喜。飛身縱出,闖入林中。

誰知人還未落地,兩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轟了過來。

方劍明高聲喊道:「李大哥,是我!」

雙掌一分,暗藏「十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接下了二人的掌勁,人在空中翻了五個觔斗,落在地上。

抬眼一掃,只見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相隔一丈,坐著兩個人。

一人正是在武林大會上發瘋跑開的武狂,另外一個卻是位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怪人。

武狂見是方劍明,臉上大喜,道:「主人,原來是你?這下好了!」

方劍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武狂,見他同那怪人姿勢古怪的坐著,心下好奇,說道:「李大哥,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我想找你都沒法去找。」

武狂「哈哈」笑道:「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不管我是誰,我還是我。我只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快樂,這已經足夠了。主人,你不會怪我不辭而別吧?」

方劍明道:「李大哥,說這話的應該是我,那日我不應該追問你,害得你……」

武狂道:「主人,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我此刻很清醒。哈哈,主人,你知道這老鬼是誰嗎?」

方劍明向那怪人打量了幾眼,卻是第一次見過此人。發現他右手少了一根指頭,少的是小指。

武狂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稱『九指鬼王』的潘沖之潘老鬼!」

方劍明一怔,思忖道:「『九指鬼王』潘沖之?」似乎聽說過,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裡聽誰說的。

武狂見了方劍明,還是原來那個姿勢,令人好生奇怪。按理來說,武狂見了他定會高興的過來敘話。

方劍明奇道:「李大哥,你們坐在這裡做什麼?」

這時,林外傳來小冬瓜的聲音道:「會飛的大哥哥,你怎麼樣了?」

武狂笑道:「主人,你幾時成了會飛的大哥哥?」

方劍明臉上一紅,卻聽潘沖之怒道:「你們這些小娃兒愣是煩人,再不滾開,老夫拼著輸給這老怪,也要拔了你們的皮!」

武狂知道這老鬼說得到就做得到,向方劍明擠了擠眼,道:「主人,把外面那些小孩子趕走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方劍明道:「這好辦!」

轉身躍出林外,眼睛一瞪,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道:「好啊,你們這些小調皮真是膽大包天,你們知道你們所說的老怪是誰嘛?有一個是我的老哥哥,你們竟敢作弄他,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說著,一臉凶巴巴的樣子向孩子們走去。

一群孩子信以為真,大叫一聲,往回就跑,麒麟鼠好生失望,只得從那小女孩懷中跳了出來。

那小女孩回頭哭道:「我的寶寶!」

方劍明眼睛一瞪,嚇得她沒了哭聲,趕緊追上前面的孩子。片刻,孩子們跑得一個不剩,林中又恢復了清靜。

方劍明轉回林中,麒麟鼠卻爬到一顆樹上去,尾巴捲著樹枝,倒掛身軀,看著空地上的二人。見到拉武狂,發出友好的叫聲。

武狂抬眼看了它一眼,呵呵笑道:「原來阿毛也來了。」

方劍明急於知道他為何同這老鬼在這裡枯坐著,問道:「李大哥,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潘沖之翻了一個白眼,道:「老怪,你一向獨來獨往,何曾有過主人,誰又能做你的主人?這傢伙是誰?」

武狂哼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主人,武林中後起之秀中武功最高的方劍明,你聽說過嗎?」

潘沖之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方劍明?我好像在那裡聽說過。等等,你是不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的弟子,這又怎麼了?」

潘沖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這下好極了,我將你抓住,就可以知道小翠在那裡了!」

說罷就要起身,突然想到什麼,道:「不妥,不妥,我已經是血手門的叛徒,回去之後,定然要被他們殺掉,我一個人那裡會是他們的對手!」

深鎖眉頭,顯得十分為難。

方劍明聽他說起「血手門」,猛然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的事來。當日有一個叫「九指鬼王」潘沖之的血手門客卿因受到「相思鉤」的重擊,導致神經錯亂,瘋瘋癲癲的跑下山去,此人莫非就是他?

應該不會錯了,他們的外號與名字都是一樣的。

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原來是你!我正愁找不到『血手門』的人算帳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事?你起來!」

武狂一愣,忙道:「主人,先別和他動手,等我們比出了勝負,你再找他算帳也未嘗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你們到底是在比什麼?」

武狂笑道:「我自從離開你後,瘋癲的往前狂奔,也不知道到跑了多久,後來清醒過來,發現迷了路,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正要回去找你時,卻碰見了這老鬼。這老鬼瘋癲癲的,神經失常……」

潘沖之怒道:「你才神經失常?」

武狂乾笑道:「就算我神經失常。他說要找他的老情人小翠,不分好歹的逼問我,你說我武狂可是好欺負的嗎?」

潘沖之冷笑道:「你幾時成了武狂?你不是八怪之一嗎?」

武狂瞪眼道:「你管我幾時成了武狂?我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這老鬼的武功不錯,他一邊打,一邊問我『小翠你在那裡?』,我聽煩了,便說我知道小翠在那裡。沒想到他反而不跟我打架了,要我告訴他小翠在什麼地方。哼,我武狂豈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下就要他和我賭一場,要是他贏了,我就告訴他小翠住在那裡,要是他輸了,就答應為我辦一件事。」

方劍明聽到這,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賭法。

武狂繼續道:「我們的賭法也很別緻,我們就在樹林裡坐著,誰的屁股最先離開地面,誰就算數。哈哈,沒想到一坐就是三天,肚子餓的呱呱叫,卻不敢起身。」

方劍明聽了,苦笑道:「原來是這般賭法,難怪我說你們看起來怪怪的。李大哥,你當真知道那個叫小翠住在那裡嗎?」

武狂眼珠一轉,道:「只要他真的贏了我,我就告訴他。」

潘沖之冷聲道:「我要是贏了你,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武狂道:「大不了你殺了我!」

潘沖之的神經確實出了毛病,武狂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明了他不知道小翠的下落?但他沒有聽出來,而是非常認真的道:「殺了你?哪會有這麼簡單。我要慢慢的折磨了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狂道:「老鬼,你也太狠毒了吧?」

潘沖之目露凶光,狠聲道:「我要用『催魂掌』在你週身穴道擊打數百遍,直到你告訴我小翠的下落為止。」

方劍明苦笑不已,心中暗道:「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這又何必。你不同他一般見識就行了,何苦要騙他?萬一你輸了,看你怎麼收場!」

想到有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真是左右為難。

他本來想找潘沖之問一些關於「血手門」的事,但見他和武狂比「坐禪」,對他用強的話,豈不是乘人之危?

武狂見他似有心事,關切的道:「主人,何事令你皺眉?」

方劍明並不隱瞞,道:「慈航軒遭到了『血手門』的人攻擊,我得趕去看看,但你現在……」

武狂吼道:「什麼?『血手門』的人竟敢去找慈航軒的麻煩?主人放心,我與這老鬼比完之後,就與你一塊去相助夫人!」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夫人?」

武狂道:「就是龍小姐啊,他不是主人的未婚妻嘛。遲早都要過門,我叫她夫人應該不會有錯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暗道:「看來那天的事對他刺激不小,如今還是瘋瘋癲癲的。」

武狂見他沉默不語,「啊」了一聲,道:「主人,你說這老鬼是血手門的人,這不正好?你問問他,血手門為什麼要去攻擊慈航軒,去了多少人?」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血手門的人了,我現在只想找到小翠,你問我也是白問,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攻打慈航軒!」

方劍明見他一臉認真,說出的話字字如鐵,便相信了他。

就在這個時候,樹上的麒麟鼠「吱吱」叫了一聲,尾巴一鬆,從樹上翻著觔斗落下,對著方劍明比劃起來。

方劍明越看越是心驚,道:「阿毛,你說來了一群人,從四面八方向這裡圍攏過來?穿得怪模怪樣,腰間還佩著刀劍?」

麒麟鼠點了點腦袋。

武狂聽了,變色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來人是仇家,我現在又動不了,豈不是在玩命?」

潘沖之嘿嘿冷笑道:「倘若是我的仇家,我就用劈空掌力對付他們。」

武狂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要吃虧了。你的『催魂掌』百步之內傷人於無形,我雖然渾身是功夫,但掌上功夫比不上你!」

潘沖之冷哼道:「看不出來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方劍明向麒麟鼠比了一個手勢,叫它看住西、北兩面,自己凝神戒備,守住東、南兩面。

兩人剛佈置完畢,只聽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然來人很多,沒有五十人,起碼也有三十人。

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方劍明,你給本將軍出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插翅難逃。」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麻煩

方劍明聽了這人說話的口音,微微一愣,因為他聽得出來,這人的口音格外古怪,聽起來有些彆扭。

既然他自稱「本將軍」,那他們是什麼人呢?難道是朝廷的人?但是依照麒麟鼠的比劃看,又不像是。

若真是官兵的話,麒麟鼠絕不會比劃得不倫不類的。

就在方劍明心下思忖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時,那彆扭的腔調又響起,道:「方劍明,快給本將軍出來,否則休怪本將軍一怒之下,放一把火將樹林燒了。看你還能躲到那裡去?」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這人的心腸怎麼這般狠毒?我和他又不相識,怎麼聽起來好像和我有很大的仇恨一般。」

當下便不在沉默,冷聲道:「你們是誰?來這裡找我做什麼?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要讓你放火燒我。」

那人陰聲道:「巴嘎,你出是不出?」

想是他以為方劍明在林中有什麼埋伏,己方雖然人多,卻也不敢冒失的躍入林中。須知方劍明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強。

方劍明冷笑道:「你們是怕我躲在林中暗算你們?哈哈,有趣,有趣,我連你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怎麼會暗算你們?不過……」

說到這,故意頓了一頓。

果然那人忍耐不住,冷聲道:「不過什麼?」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士。剛才你又說了一句令人好笑的鳥語。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們應該就是來自扶桑。哼哼,原來你們是扶桑人,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呢!」

就在說話的時候,他的人輕快一閃,手中抓了一把矮樹枝上的樹葉,抖手射出。

只見十數道綠芒從樹林中飛了出來,直取立在林外的一個穿著和服的小鬍子中年人。

小鬍子中年人臉上閃過一道怒芒,只見他身旁撲出兩個扶桑武士,拔刀出鞘,手起刀落,刀光疾閃,如同電光,十數片樹葉均被刀光劈開,化作蝴蝶漫空飛舞。

二人正要收刀後退,卻聽一個男子用生硬的腔調道:「慢著,把你們的刀給我看一眼!」

小鬍子中年人眉頭微微一皺。

那兩個扶桑武士將還沒入鞘的武士刀遞給了那男子。他們剛才用刀劈開樹葉的時候,微微感覺刀上有些不對,但是他們自認刀法精湛,怎麼會懷疑自己的刀出了問題。要不是那男子及時叫住他們,他們早就把刀收歸鞘內了。

那男子是一個看起來很精幹的黑衣漢子,腰間繫著一條寬寬的白色帶子,左右各插一把長刀,看起來頗為威武。

只見他拿過兩把武士刀,眼睛在刀身上瞄了一眼,突然閃電送出武士刀,竟將那兩個扶桑武士插穿。

有一截刀身從兩武士的背心穿出,可見黑衣漢子下手是何等的重!

他殺了小鬍子中年人的手下,小鬍子中年人並沒有生氣,但是小鬍子中年人身後一個和服中年人手按著武士刀,踏上一步,怒道:「巴嘎,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兩個被武士刀穿身的扶桑武士雖然沒氣了,但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遠處,只是從嘴角流出鮮血。

黑衣漢子雙手在二人臉上輕輕一推,二人「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黑衣漢子「嘿嘿」冷笑,道:「他們該死!」

和服中年人正要大怒追問,卻見那小鬍子中年人將手一舉,和服中年人將嘴緊緊的閉上了,不敢再吭聲。

小鬍子中年道:「他們的刀被方劍明用樹葉擊穿了。刀就是一個武士的靈魂,刀被敵人擊穿,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

黑衣漢子臉色一沉,道:「不僅如此,據我的手下探知,他們是黑龍集團打入我們內部的人。」

小鬍子中年人神色一變,道:「不可能!」

黑衣漢子冷笑道:「德川將軍,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你不信也得信,否則我也不會殺了他們。」

小鬍子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是在報復。」

黑衣漢子淡淡道:「德川將軍,你錯了,我們都有辦事不利的時候。你我都曾受過上面的懲罰,我又為何要報復你?我還得要感謝你。」

德川將軍道:「感謝我什麼?」

黑衣漢子看了一眼樹林,道:「等我們收拾了姓方的,我在告訴你。」

德川將軍霍然一省,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道:「不錯,我們是來找方劍明算帳的。他不肯出來見面,我們該怎麼辦?」

黑衣漢子冷笑一聲,道:「應付這種情況,我的屬下其實也不比德川將軍的死士差上半分!」

將手揮了一揮。

只見四個扶桑武士將身上的衣服一脫,露出一身黑衣,從懷中拿出一塊黑布,在臉上一抱,只露出一對眼睛,腰間的長劍已經背著了身後,轉眼之間,變成了四個忍者。

四人騰身一躍,落到了樹上,腳尖在樹枝上一點,宛如靈貓一般向樹林內射去。

四人剛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卻聽得四聲慘叫傳來,那四個忍者被人仍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均是雙手抱著小腿,身後的長劍根本就沒有機會出鞘。

眾人見了,心中暗驚。

黑衣漢子臉色太難看了,很快一沉,道:「定是那隻小畜生傷了他們,沒想到它的速度比我的屬下還快。」

只聽方劍明的聲音笑嘻嘻的道:「這就說明了他們連畜生也不如!」

和服中年人又出來插嘴,怒聲道:「巴嘎!方劍明,快把李芳武的行蹤告訴我們,不然就殺了你。」

藏在林中的方劍明微微一愣,見武狂就要大聲怒罵,急忙搖了搖頭。

武狂一愣。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對方劍明卻十分聽話,見他不要讓自己說話,也就閉嘴了。

潘沖之雙眼微閉,對外界不聞不問,好像是一個死人。

方劍明心頭暗自好笑。

他眼珠一轉,假裝不知道李芳武其人,笑道:「我想你們是找錯人了,你們要找的人,我不知道是誰。」

和服中年人冷笑道:「方劍明,你還記得我嗎?」

方劍明一怔,道:「你是?」

和服中年人冷笑道:「你記性還好的話,應該記得田中一郎,我就是田中一郎!」

方劍明想了一想,突然想起初次遇到鍾濤的表姐時,有一夥扶桑武士前來找事,領頭的那位名字就叫田中一郎,看來此人就是他了。

不過,這就奇怪了,他是怎麼知道武狂名叫李芳武的?武狂當年是八怪之一,但他的真名只有少數的人知道,這些人都是他的好朋友。這田中一郎是一個扶桑人,從那裡得知武狂的姓名?

方劍明心頭一動,揚聲道:「你們找這個李芳武,到底是為了什麼?」

田中一郎冷笑道:「找他……」

德川將軍冷哼一聲,田中一郎趕緊閉口。

德川將軍道:「方劍明,你少跟我們裝糊塗,跟在你身邊的那個老頭就是李芳武。你把他的行蹤告訴我們,或許我們能放你一馬。」

方劍明聽了,笑道:「方纔我聽你自稱將軍,還道是朝廷的人,現在卻知道了你是什麼人,我見過你,你曾在朱祁鈺府上出現過。」

德川將軍嘿嘿冷笑,道:「不錯,你的夥伴還搶走了本將軍的東西,本將軍恨不得一刀劈了你們!」

方劍明臉色一沉,冷聲問道:「這麼說來,那晚偷襲我的幾個扶桑忍者,就是你派來刺殺我的?」

德川將軍道:「可惜沒有偷襲成功,反倒送掉了我屬下的一條性命。你聽清了,第一,把那東西交給我,第二,將李芳武的行蹤告訴我們。」

方劍明「哈哈」笑道:「你的希望要落空了!那東西現在已經物歸原主,你們休想再拿到。我想大內的人丟失了一次,一定會嚴加看守。」

笑聲未完,只見兩個扶桑武士騰身躍起,向說話聲處電閃般擊到,兩道刀光狠狠劈了下去。

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身軀一晃,以鬼魅般的速度避過了兩人手中的長刀,雙手一分,作刀狀,砍在二人的手腕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肘一抬,重重的擊中兩人下巴。

兩個扶桑武士殺豬般痛哼一聲,身形一翻,在空中打了兩個跟頭,「啪」的落在了樹林外,半天爬不起來。

方劍明恨德川將軍派人刺殺他,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所以下手根本就不留情。這兩扶桑武士雖然沒死,但三個月之內想吃一頓好飯,恐怕是難以如願了。

這時,那四個忍者早將腿上被麒麟鼠狠狠咬下一塊肉的地方包紮好,退到了黑衣漢子身後。

黑衣漢子扭頭看了一眼德川將軍,陰笑道:「姓方的不好對付,看來你我不得不派出精銳了!」

德川將軍眼睛一瞪,道:「你的精銳先留著,視情況而出動。我讓我的屬下闖進去,方劍明又不是三頭六臂,能耐再大,一時也難以招架得住!」

黑衣漢子笑道:「你別忘了,還有一隻非常厲害的畜生。」

德川將軍冷笑道:「畜生畢竟是畜生。」

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個螺,放在嘴邊,怪異的吹奏起來。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奮戰

這怪異的田螺聲似乎在召喚什麼東西。

方劍明聽了,感覺怪怪的,突然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猛然出現。

倏地,三條黑影快如閃電的從三個方向朝空地上落下。恰此時,麒麟鼠小小的身軀破空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攻向了三人。

三人口中大叫一聲,手中的利刀一揮,陰毒如蛇,劍氣森森,將麒麟鼠捲入了劍光之中。

方劍明剛要起身相助,兩條黑影在樹上突然出現,幾乎就在出現的那一刻,兩人立刻向方劍明藏身之地撲了過來。

兩人四手一抖,無數枚菱形暗器如同蜂窩一般打向方劍明。

方劍明見這五個黑衣人正是那晚偷襲他的忍者,心中暴怒,隨手抓了一把樹葉,每一枚隱藏著內家真力,全部打出,呼嘯著帶起一股罡風,組成一道綠色光幕將菱形暗器一一擋落。

只聽「叮叮……」之聲響個不住,如同快速的打鐵一般。

那兩個忍者見了,瞳孔內射出驚駭的神色。

能用樹葉組成罡氣將他們的菱形暗器擊落,對於他們來說,還是第一次見到過。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了。

因為他們一見暗器對方劍明造不成傷害,將手一探,拔出了肩頭的刀,兩道寒氣森森,帶著強烈殺氣的刀芒劈到方劍明身上。

他們的刀明明砍中了方劍明的身子,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另一個方劍明在他們身後出現,雙手一抓,使出少林龍爪手的功夫,抓住了二人的後心。

二人及時的反手就是一刀。

刀剛砍出一半,方劍明大喝一聲「滾」,天蟬真力暗吐,打入二人體內,將二人遠遠摔了出去。

二人只覺一股龐大的真氣竄入體內,經脈寸斷,慘叫一聲,落地後就不動了。

方劍明只是想把二人擊成重傷,沒想到天蟬真力打入對方體內後,會有這麼殘暴的力量,不禁呆了一呆。

就在他這一呆的功夫,天空突然出現一條黑影,一道猛烈無匹的刀光撕裂空氣,斬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忙不迭的抽身後翻,刀光貼著身軀滑落,刀氣雖然沒有傷到他的身體,但也刺激肌膚出了一聲冷汗。

一失先機,便被對方追殺個不停。那人手中刀快如暴雨,一刀一刀的砍向方劍明,正是如影隨形,方劍明想擺脫刀芒,顯得極為困難。

此時,麒麟鼠已經連接襲擊那三個忍者數次,均是被它逼得沒有時間落地,忽見一道白煙閃過,一個忍者消失不見。麒麟鼠正自心奇,那個忍者出現在它身後,一刀橫削向了它的腦袋。

麒麟鼠聽到身後有異響,一扭身,刀光從頭頂一寸之處夾著勁風削過,它的身軀從對方的胯下竄了出去,迎面卻碰上了一個忍者,一刀狠狠的劈下,麒麟鼠心中一慌,急忙朝左首一滾,躲開了這一刀,但是第三個忍者早已在它滾去的方向等著,一刀夾著猛烈的罡風,正劈在麒麟鼠的頭上。

「嗚……」麒麟鼠一聲痛叫。

方劍明聽了這個叫聲,心中大怒,真氣運聚,身形猛然一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開了那人的長刀。

伸手一探,將天蟬刀拔了出來,大叫一聲道:「阿毛!」

手腕一抖,灑出一片刀光,刀氣爆射而出,將那人震得身軀直抖。

方劍明本以為這一刀定能將對方逼退,誰知那人強悍得令人可怕,簡直就是不怕死,合身撲上,手中的刀閃電般的刺了過來。

這一刺來得好快,方劍明想避開,卻差了那麼一分,只聽「噹」的一聲,那人的刀刺中了方劍明。

他發覺這一刀刺中方劍明身上一件硬如鋼鐵的東西的時候,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黑芒,天蟬刀化作一道蟬兒,將他劈成了兩半。

這一刀出得太快,當他的人分成兩半,向左右飛出處數丈外時,鮮血才飛濺出來。

方劍明雖然殺了對方,但身上不禁出了一股冷汗,原來剛才那一劍刺中了腰間黑囊中的「子長生瓶」,真是驚險到了極點。

就在這個時候,空地四周已經圍滿了人。

他顧不得去查看麒麟鼠出了什麼事,飛身一躍,落到空地中央,將天蟬刀一舞,一道強大的刀氣向外排開。

地上頓時飛沙走石,氣流旋轉著呼嘯起來。圍上來的人除了黑衣漢子與德川將軍外,其他人都被逼出了三丈外。

德川將軍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武狂,心中狂喜,哈哈大笑道:「李芳武,原來你就在這裡。殺!」

「殺」聲一落,剩下的三個忍者騰空一躍,手中的長刀交叉著刺向武狂上身。

武狂大吼一聲,道:「找死!」雙掌一推,劈空掌力如山捲出,三個忍者身形晃了一晃,身法僅是緩了一緩,便又閃電攻下。

突聽潘沖之怒道:「滾!」一道怪異的劈空掌力轟向三個忍者,三個忍者根本就沒防備他,想躲開已經來不及,頓時被潘沖之發出的「催魂掌」掌力擊傷。

武狂一擊不中,第二次推出劈空掌。

只聽「砰」的一聲,三個忍者痛苦的悶哼一聲,鮮血透濕了面罩,胸膛深深的凹陷下去,遠遠的橫飛了出去。

而這時,方劍明橫刀一掃,將德川將軍與黑衣漢子逼退兩丈外。

德川將軍的臉色又驚又怒,不一會兒的功夫,他最得力的手下一個個都被殺了,心中的怒火早就將理智湮沒,大吼一聲,喝道:「住手!」

黑衣漢子見他眼中放射處野獸一般的光芒,心頭一凜,叫道:「德川將軍!」

德川將軍呼吸急促,將腰間的長刀緩緩拔出,冷冷的道:「你們都退後,本將軍要親手殺了他們。」

重新圍上來的扶桑武士頓住了腳步。

田中一郎急道:「將軍,請聽卑職一言。」

德川將軍冷聲道:「什麼都不必說了,扶桑武士道精深不能壞在我的手裡。田中一郎!」

田中一郎道:「嗨以!」

德川將軍一個字字的道:「我要是殺了他們,回去後論功行賞,我向上面美言,加你的官。我要是死了,你們今後就聽從信川大人的號令。」

田中一郎遲疑了一下,德川將軍怒道:「巴嘎!」

田中一郎急忙挺身道:「嗨以!」

這個時候,方劍明隔空一抓,將躺在地上不動的麒麟鼠吸到了手中,發現它沒什麼事,只是昏過去了而已,便將它放在了武狂身旁。

德川將軍交待完後,轉過頭來,看著方劍明,沉聲道:「方劍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來吧!」

手中的長刀慢慢的舉了起來,眼中閃出一種詭異的光芒,就像是野獸一般。

方劍明那裡知道他們武士道精神是什麼,此時,他心中的殺氣早已被挑動,見他要和自己決一死戰,本想應戰,但是又怕別人乘機向武狂偷襲,只好冷冷的道:「你不想死的話,就過來吧!」

德川將軍眼中殺氣騰騰,倏地大吼一聲,身形暴進,手中長刀自上而下劃出一道電光,不顧空門大露,狠而重的砍下。

方劍明臉色一變,知道這傢伙是想一刀見勝負,心神一沉,將天蟬刀法使了出來,只見他手腕一抖,天蟬刀輕聲吟唱起來,蟬兒漫空飛舞,一道宛如流星的光芒從中穿過,與德川將軍的長刀相撞。

隨後,便是「噹」的一聲巨響,但見德川將軍的長刀轉眼斷成數十片,野獸般的眼神化為驚懼,突然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飛了出去,撞在一顆樹上,然後身形直挺挺的滑了下來,立在樹下,紋絲不動。

方劍明微微喘息,顯然這一刀耗費了他不少真力,他心中驚道:「這傢伙的刀法好厲害!」別人看不出,他卻能感覺到左肩受了刀傷。

信川大人瞧出有機可乘,陰沉沉的一笑,道:「殺了他們!」身形卻向後退出。

田中一郎見了,也忙道:「殺了方劍明,為德川將軍報仇!殺了李芳武,我們就能回去享受無盡的美女!」

眾武士在二人的鼓動下,拔出了腰間的刀劍,圍殺了過來。田中一郎的身形前進了一丈,卻突然慢了下來,讓後面的武士衝了上去。

信川大人冷笑道:「田中一郎,你為什麼不衝上去?」

田中一郎看著信川大人與他身後立著不動四個忍者,冷哼道:「信川大人好威風啊,德川將軍死得太不值了!」

就在二人說話的功夫,方劍明的天蟬刀一揮,刀光一閃,將五人擊傷,身形一躍,天蟬刀脫手飛出,蟬兒漫空飛舞,繞場一周,將眾武士擊傷的擊傷,逼退的逼退。

天蟬刀一回到他手裡,回頭叫道:「李大哥,你起來啊!」

武狂雙掌暗中運起功力,道:「這老鬼不起來,我也不起。」

一個扶桑武士衝到潘沖之身前一丈,方劍明沒有顧及到,潘沖之只好自己動手,「催魂掌」凌空拍出,將那扶桑武士擊飛出去,仰天狂噴鮮血。

潘沖之解決了對方,嘴裡冷笑道:「老子就算是死在這些扶桑人手中,也不會輸給你!」

武狂哈哈大笑道:「潘老鬼,你有種,難道我武狂就沒有種?看誰忍受得住!」

方劍明哭笑不得。這潘沖與他無親無故,自己犯不著為他抵擋扶桑武士,自己保護好武狂就行了,但是一見到有人去攻擊潘沖之,就會忍不住幫他。

這些扶桑武士是德川將軍從扶桑島上帶來的,個個都有一身好本領,人數一共有三十八個。除開先前被方劍明打爛下巴的兩個,眼下還有三十六個。

方劍明激戰了一會,場中倒了十數個人,剩下的人仍然瘋狂的採取圍攻。此時的方劍明開始覺得體內有些不支,內力也消耗了不少。但武狂與潘沖之依然不聽他的勸告,坐著不肯讓屁股脫離地面,見到有人衝進,就用劈空掌力逼退來人。

他們的內功又不是源源不斷,總有個不支的時候,待場中又倒下十數個人,還剩下十數人時,兩人呼吸急促,體力大為不支。

信川大人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吹了一聲古怪的口哨。不久,自林外飛落六個身背長劍的忍者,六人一落地,就跪在信川大人面前,顯得極為恭敬。

信川大人喝道:「殺了這三個人!」

六名忍者拔劍出鞘,正要飛身而上,卻聽有人冷聲道:「信川賴意,你敢!」這人說話的時候還在百丈開外。六字說完,人已經到了場中,手中長劍一挑,劍光一閃,將一個忍者挑飛出去。那忍者卻也不賴,人在空中一翻,穩穩落地。

信川賴意臉色一沉。

只聽「嗖嗖……」七聲響處,七個白衣人從林外躍落,站在那一劍挑飛忍者之人身後,手按在了劍柄上。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閒事

這八個人一來到,信川賴意的臉色越發陰沉,似在思考一件頗為重大的事情。

那用劍挑飛忍者的人是一個白衣英俊中年人,只見他將劍一收,回頭叫道:「各位請住手!」

那十數名扶桑武士被方劍明一刀橫掃,發出強大的刀氣震退,分別都受了內傷,但是方劍明強使出此招後,身形踉蹌著退了好幾步,看來這一刀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三個扶桑武士見他後退,獰笑著上前攻擊,突聽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額上早已佈滿了汗水,神態顯得有些瘋狂,吼道:「來吧!你們都上來。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來一對,我就殺一雙。你們不怕死,難道我方劍明又怕死了?殺!」

說罷,天蟬刀往前狂暴的閃電砍出,將一個衝上來的扶桑武士劈倒。

眾武士見他累成這般神態了,還有這麼大的氣力,這麼快的身法,畏懼起來,都不敢上來攻擊。

方劍明抬頭看了白衣中年人一眼,微微一怔,道:「你是?」

白衣中年人按劍笑道:「方少俠,我們在京城武林大會上見過面,但是沒說過話,我等來自高麗。」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們,你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看起來非常的虛弱,身上早已被汗水濕透了。

眾武士看出便宜,便要上前動手。

此時,武狂已累得提不起手掌,見狀深吸了一口內氣,強自提起手掌,大怒道:「你們誰敢上前一步?」

他不禁後悔起剛才沒有聽方劍明的話,倘若不是他爭強好勝,非要贏潘沖之不可,大家也不會弄成這樣了。不過,他若真的輸給了潘沖之,多半也沒有面子活下去了,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小翠是誰。

他當時見潘沖之瘋瘋癲癲的,渾身邋遢,那裡像個武林高手的模樣,加上潘沖之死纏著他要找小翠,他一怒之下,同時也有一些同情,就說了一個慌。只要贏了潘沖之,要他以後現實、理智一點,不要再去思念小翠,也未嘗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武狂的手掌剛提起,便軟了下去,大聲喘氣。

眾武士冷笑著,舉起刀劍,向三人走去。

白衣中年人將手中劍一揮,飛身攔住他們的去路,冷笑道:「如此行徑,你們也佩稱武士?」

一個扶桑武士「嘿嘿」一笑,道:「張清義,你少管閒事!」

白衣中年人冷笑道:「今天這閒事我就管定了。」話聲一落,那七個白衣人拔劍出鞘,圍在了三人四周。誰要是膽敢踏前一步,手裡的劍便會刺向誰。

信川賴意再也忍耐不下去,沉聲道:「張清義,我們扶桑與你們高麗乃友邦,你不要壞了兩家的交情。」

張清義還沒說話,只聽一個年輕的白衣人大聲罵道:「呸,這種話虧你也說得出來。你們扶桑人多次到我們住地騷擾,胡作非為,我恨不得殺了你們!」

張清義喝道:「金武,住口!」

金武爭辯道:「將軍,這本來就是事實,為什麼要叫我住口?」

張清義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嘴上卻道:「我能帶你出來,也能讓你回去。來的時候,你父親要你聽我的話,難道你忘了嗎?」

金武聽了,道:「正因為我沒忘,所以我才沒有找這些無恥……」

張清義臉色一沉,喝道:「夠了!」

金武臉上露出一絲不滿,但最後還是聽話的閉口不言了,憤憤的瞪了信川賴意一眼。他心中卻希望這些扶桑人上前動手,那時就有機會出手教訓這些傢伙。

張清義向信川賴意一抱拳,道:「信川大人,不知方少俠何處得罪了你們,要你們這麼多人圍攻他們三人?」

信川賴意當然不敢把真想說給他聽,那時他們想走也得費一番手腳,見他既然要插手此事,只得暗自生恨,口中說道:「姓方的殺了我們扶桑人,我們前來找他算帳,這有什麼不對?」

張清義笑道:「鈴木先生業已同方少俠交過手了,你們都是出自扶桑第一高手門下,我想這件事他應該跟你說了吧!」

信川賴意哼了一聲,道:「正因為鈴木不是他的對手,我們才來找他算帳,事情絕不能這麼算了!」

方劍明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冷笑道:「你說得真是好聽,你們做的事張將軍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你們怕我說出去,想殺我滅口,哼哼,可惜你們殺不了我。」

信川賴意眼珠一轉,道:「誰叫你破壞了德川將軍的事?」

張清義一怔,道:「德川將軍人呢?怎麼不見他?」

原來他來到之後,沒注意到立在遠處樹下早已氣絕的德川將軍。信川賴意伸手一指,道:「德川將軍已經被姓方的殺了,我們更不可能放過他。」

張清義轉頭過去,見了德川將軍的屍體,臉色大驚,道:「這……」他本想說這怎麼可能,但話到嘴邊,便收了回去,心中暗道:「德川將軍的武功在扶桑排名第八,怎麼會被方劍明輕而易舉的殺了?看這地上擺著這麼多半死不活的扶桑武士,定然是方劍明所幹的。想不到他的武功真的那麼厲害!這些武士在扶桑都是百里挑一,別說是三四十個,就是十來個,我都沒有把握全部擊倒他們。咦,這兩個老頭是什麼人?怎麼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眼光在武狂臉上微微看了一眼,便瞧向了潘沖之,見潘沖之的穿著就如一個叫化子,心中好奇。

潘沖之見他打量著自己,眼睛一瞪,怒道:「小子,你看什麼看?」

金武聽了,動怒道:「你這老頭怎麼這般不識好歹,我們為你抵擋這些扶桑人,我們不要你們報答什麼,但你也不應該罵我們將軍啊!」

潘沖之冷笑道:「笑話,我『九指鬼王』潘沖之還從來沒有受人恩……」說到這,看了方劍明一眼,道:「老夫不希罕你們的幫助,你們給老夫滾開,不要來煩我們。」

七個白衣人怒火中燒,這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張清義對中原武林還是有些見識的,知道這些武林老怪脾氣就是如此古怪,淡淡一笑,道:「潘前輩,這件事我們是管定了。」

金武道:「將軍,這老家活不識好歹,你怎麼……」

張清義揮手,道:「我自有主張。」

信川賴意冷笑一聲,道:「張清義,你當真要管?」

張清義淡淡笑道:「還請信川大人賣個面子給在下。」

信川賴意的眼光突然看了左首六丈遠的大樹一眼,眾人還道他是在思考要不要給這個面子。

信川賴意收回目光,冷笑道:「今天就算他們命大,下次絕不是這麼簡單!」話罷,轉身離開。後來出現的那六個忍者緊跟在他身後,在六個忍者身後卻是那腿上受了傷的四個忍者。

田中一郎狠狠的瞪了張清義一眼,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武狂,叫那十數個受傷不重的武士扶起還有呼吸重傷在地的武士,自己則是夾著德川將軍的屍體,一行人走出樹林,很快就聽不到了腳步聲。

張清義等他們走後,轉身對方劍明道:「方少俠,你的傷……」

方劍明搖手道:「不要緊,多謝張將軍仗義出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張清義笑道:「方少俠不必客氣!」突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對這些扶桑人也非常痛恨。」

金武道:「將軍,你既然也恨他們,為什麼剛才還要阻止我罵他們。」

張清義道:「金武,你太沉不住氣了,你忘了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嗎?萬一和他們動起手來,誰去辦事?要做大事,就得韜光養晦。你這麼耿直,將來如何繼承父業?」

金武道:「將軍,我要憑自己的本事獲得爵位,爹爹的職位是他的,我不想從他手中承襲過來。」

張清義頗為欣賞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能有這般雄心壯志就好,你要是能想你父親那樣萬事都沉得住氣,將來的前途未可限量。」

話剛說完,卻聽潘沖之大聲叫道:「你們在這裡囉哩囉嗦的,還要不要讓人清靜,還不走人?」

金武手按劍柄,虎目一瞪,怒道:「你?」

潘沖之冷笑道:「小子,你上來在老夫身上刺上幾劍看看?」

金武火起,道:「你怕我不敢?我……」

張清義眼睛一瞪,道:「金武,我的話你又忘了嘛?」

金武憤怒的瞪了潘沖之一眼,只覺這人實在是世上最最無賴的一個人,將手從劍柄上放下。

方劍明突然笑道:「張將軍,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去辦?」

金武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武林大會結束了,你們沒有回去,卻在這裡出現,我想一定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暫時不能回去。」

張清義道:「不錯,我們還有一點私事待辦。」

潘沖之聽了,冷笑道:「既然有事,還不快走?在這裡等死不成?」

這次連張清義也忍不住動怒了,但他好歹是一個將軍,征戰沙場多年,見過了很多世面,能沉住氣。

當下淡淡的道:「既然潘前輩如此不歡迎我們,我們只好告辭了!」

(註:早在朱元璋晚年的時候,大約是1392年,高麗改國號為朝鮮,但由於是武俠,個人覺得『高麗』一詞要古代得多,而且想來武林中人一般都會稱高麗,所以就用高麗吧。呵呵,見諒了!)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鬥智

方劍明歉意的道:「張將軍,請恕在下身體不便,不能起身相送。」

張清義道:「方少俠不用客氣,你這位姓潘的朋友脾氣實在太大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說罷,帶著金武七人大步走了。

方劍明也沒解釋潘沖之不是他的朋友。

等腳步聲消失之後,方劍明面色一沉,冷冷的道:「綠袍老魔,你藏了這麼久,看了這麼多好戲,還不出來?」

只聽有人「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果然厲害,居然知道老夫早就來了!」

潘沖之與武狂不約而同的道:「你是什麼人?有何居心?」原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也發覺有人在不遠處隱藏著。

那人笑道:「我和方劍明可是老朋友了,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姓方的小子。」

武狂一怔,道:「主人,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當然是『真』的了,我們的交情可真夠好的了!」

武狂聽出他話中有諷刺之意,知道來人絕非方劍明的老朋友,相反應該是仇人。他心中不禁擔心起來,他知道這人的武功比自己全盛時期還高,甚至可以說是「高深莫測」,此時他和方劍明都消耗了這麼多的體力和內力。這人一旦出手,只要一掌就可能要他們去閻王殿報道。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既然是仇人,為什麼不出手呢?他一隻隱藏在遠處,究竟想幹些什麼?他怕什麼?他與那些扶桑人是不是一夥的?如果是一夥的,怎麼剛才不動手,他若在那時動手,三人恐怕早已被制住了!

潘沖之冷笑道:「剛趕走一群蒼蠅,又來了一隻吃人的蒼蠅,好不討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對方劍明屢次圖謀的綠袍老者。

聽了潘沖之的話,綠袍老者冷聲道:「潘沖之,老夫可沒有張清義那麼好說話,等老夫收拾了他們兩個,就來收拾你。」

潘沖之知道他有這個本事,嘴上卻不認輸,嘲諷道:「蒼蠅就是蒼蠅,再怎麼厲害也是蒼蠅。」

方劍明忽然笑道:「綠袍老魔,我們有這麼『好』的交情了,你究竟叫什麼名字?你知道我,我卻不知道你,豈非很不公平?」

綠袍老者陰笑道:「方劍明,你真想知道老夫的姓名?」

方劍明道:「當然想知道,不過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大理段家的人,同段彥宗有很大的關係。」

綠袍老者哈哈一笑,道:「聰明,你果然聰明,老夫確實是段家的人,既然你我已經打了幾次交道,老夫也不隱瞞你了。老夫名叫段淳風,是段彥宗的舅舅。」

方劍明突然哈哈一笑,罵道:「這個名字你不佩,我看你乾脆改作段卑鄙算了!」

段淳風不怒反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是故意在激老夫出手!」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既然不出手,來這裡幹什麼?」

段淳風陰笑道:「當然是來殺你,奪取『天河寶錄』。」

方劍明道:「那你怎麼還不動手?」

段淳風道:「你小子非常奸猾,老夫還不能確定你是真的沒了力氣,還是假裝出來給老夫看的。」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段淳風,你的膽子未免太小了,就算我沒有受傷,也不是你的對手,你還在遲疑什麼?我還非常奇怪……」

段淳風似乎多想跟他聊聊,笑道:「奇怪什麼?」

方劍明道:「在德川將軍等人來到不久,你就來了,既然你們是一夥的,你為何不同他們聯手?這樣一來,豈非更加容易得手?你遲遲不出手,害死了德川將軍,難道沒有一絲朋友之情?」

段淳風笑道:「人是你殺的,光老夫何事?嘿嘿,朋友?朋友是用來出賣的。你想知道原因老夫就告訴你吧。老夫一旦現身,必定成為主力,倘若將你逼急了,老夫和你硬幹上,豈不是便宜了這些傢伙?」

方劍明冷笑道:「那晚見你們同園喝酒,關係甚好,沒想到你們卻是如此的勾心鬥角。」

段淳風陰笑道:「這太正常不過了。」

方劍明道:「你直到現在還不動手,莫非說明了你十分怕我?」

段淳風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也太抬舉你自己了。老夫豈會怕你?不過,你手中的天蟬刀就有些不好對付了。再說了,老夫十分清楚,人在性命交關的時候,潛力會發揮到極致,往往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總之,老夫還是佩服你的,武功每時都在增進,竟然在大會上擊敗了宗兒。」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你不出手也不走,難道就想這樣等著?」

段淳風笑道:「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注意了!老夫只要一發現你運功調元,就會立刻向你動手。你要是不及時運功療傷,內傷只會越來越重。」

方劍明像是聽到大笑話似的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已經快不行了,為什麼還不動手?」

段淳風陰笑道:「姓方的小子,你少在老夫面前耍心機,你這麼急著要老夫動手,莫非是你跟本就沒有受傷?」

方劍明「哈哈」大笑,道:「段淳風,你實在太小心了,你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想奪『天河寶錄』,豈非是癡心妄想?」

方劍明越是這麼說,段淳風越是不敢下手。他知道方劍明不僅武功極高,也非常狡猾,是一個可以較量的對手。

方劍明能擊敗段彥宗,除了在武功上獲勝外,其實還是智力上的獲勝。一場比武,其實比的不僅僅是武功,還有很多東西,其中機智便是不可少的。那些看起來很威猛的拳腳功夫,在他們這等武學深厚的人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在思考方劍明究竟是真的沒多少力氣了,還是方劍明從一開始就在假裝。方劍明發現自己來了,知道自己會出手對付他,所以就假裝氣力用盡的樣子,引自己上鉤,然後突然使出絕招,這一招可真夠狠的!

但是,方劍明的神色看起來明明是很累的樣子,而且也沒有必要假裝不行的樣子,萬一弄巧成拙,後果豈非是不堪設想。

方劍明究竟是真的沒有力氣,還是假的沒有了力氣?

其實,他知道不出手對他也是一大好處,只要方劍明運功調元,他就動手,要是方劍明不調元的話,一來便很快離開此地,二來就一直坐在地上,如果等上半個時辰左右,還是不調元的話,這就說明了方劍明一定是真的受了重傷,內功消耗得差不多。

所以,段淳風決定等半個時辰後再動手。

他那裡知道就算方劍明沒有受傷,暫時也走不開,因為武狂與潘沖之還沒分出勝負來呢。

這時,潘沖之又大吼起來,他雖然內力消耗掉八八九九,但多少恢復了些力氣,嗓門很大,道:「姓段的,你這算什麼意思,人又不出來,卻又不願意離開,就跟娘們似的,有種的就跟老夫出來。」

段淳風笑道:「潘沖之,你罵吧,先讓你罵個夠,一會有你好瞧的,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方劍明忽然站了起來,對武狂笑道:「李大哥,你起來吧。」

武狂道:「不能起來,一起來就輸了。」

倏地,方劍明身形一顛,摔了一跤,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道:「李大哥,快走……」

只聽一聲陰笑傳來,段淳風道:「姓方的小子,你騙得老夫好苦,原來你真的受了傷!」

話聲中,從一棵樹上騰身而起,六丈的距離一閃而到,伸手去抓方劍明的後心。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猛然躍起,人在空中一翻,天蟬刀閃電攻出,化作漫天蟬兒,舌綻春雷一般喝道:「著!」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林中捲起一道狂風,沙飛石走。段淳風驚聲叫道:「姓方的小子,你真是詭計多端!」

一滴鮮血從他手腕滑落,他的人卻如驚鴻掠空,一閃出了樹林。

方劍明宛如戰神一般立在地上,臉上一片冰冷,眼中暴射精芒。

武狂與潘沖之呆呆的看著他,顯然是不相信方劍明在激戰一番後,還能將段淳風擊退。但這確實是事實。

武狂驚喜不已,大笑道:「主人,你……」

話聲未了,方劍明狂噴鮮血,顛倒在地,口中叫道:「李大哥,快……快把我身上的所有寶物拿走……離……離開此地,段……段淳風不會再上當了!」

武狂見了,就要起身,但一想到不能輸給潘沖之,猶豫不決,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地上,血肉模糊。

方劍明道:「李大哥……快……」

武狂聽了,心如刀割,恨不得一頭撞在地上死了算了。要不是他好勝心強,也不致於弄成這般田地,都是他害了主人。

他嘶聲叫道:「主人,好,我聽你的,但是我不能丟下你,我們一起走!」說罷,就要起身。

「走?哼,你們誰都走不了!」

段淳風去而復返,破空落到樹林中,向三人走近,臉色陰沉,冷笑道:「方劍明,老夫很佩服你,居然傷了老夫。老夫絕不相信剛才那一指沒有擊中你。哼,你能騙老夫一次,難道還能騙老夫第二次?」

說著,那只一直藏在長袖裡的左手緩緩伸了出來。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黑

他的左手纖細,宛如處女的玉手,五根白玉般的手指慢慢向掌心合攏,握成拳頭之後又緩緩的張開,一股駭人的殺氣從他手上傳了出來。三人見了,暗自心驚,潘沖之失聲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段淳風陰聲笑道:「看在你們馬上去見閻王的份上,可憐可憐你們,這就是傳說中的『滅神手』!」

話聲落,左手一翻,刮起一股陰風,一股沖天殺氣騰起,眼看段淳風就要出掌,倏地,他眉頭一皺,頭也不回的道:「是誰?」

方劍明和段淳風對面,段淳風看不到身後,方劍明卻能看到。只見四丈外有兩棵大樹,在兩棵大樹之間是一片頗為高大的小樹枝,那小樹枝最矮的也有七尺。就在段淳風手掌翻轉的那一刻,一個黑糊糊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小樹枝後面。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因為來人的身法不僅快,而且身子巨大,就像是一隻猛獸一般,他站在小樹枝後面,雖然看不清模樣,但是他的身高比一些小樹枝還要高了一大截,這人的身軀未免太駭人來吧!

方劍明一看到這個人,立時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來,那人就是朱祁鈺府上,被朱祁鈺稱作「黑」的怪人來。也只有那人的身軀才能和他一比。

聽了段淳風的話,那人不動也不言語,就那麼藏在樹後。

段淳風雖然不知道來人是什麼模樣,但他卻深深的發覺來人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一個能讓許多人看見就嚇呆了的人。

「尊駕既不說話,也不出來,卻是為何?」

那人還是不開口,似乎是個啞巴。

段淳風臉色一沉,道:「既然你不肯出來,那就不要管老夫的事!」說罷,伸掌拍出一股恐怖的掌力轟向方劍明。不等方劍明有何表示,立在樹後的人影一晃,宛如一座小山般撲了過來。段淳風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擊向方劍明的這一掌不過是虛招而已。

他的人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半轉,左掌朝前一遞,正好擊中了巨人的一隻大手。段淳風的手與對方的手相碰,心頭一驚,暗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手!」

這幾下快如閃電,二人手掌接實,還沒看清對方長得如何模樣,真氣同時吐出,只聽來人悶哼一聲,顯然在內力上不如對方,但就在段淳風臉上剛顯出笑意的一霎那,他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很厲害,他悔不該與這人近身相搏。

他臉上的笑意尚未僵硬,來人另外一隻拳頭猛然轟出,這一拳足以摧毀一座涼亭,就算前面是道鋼板,也照樣洞穿。段淳風受傷的那隻手急忙一抬,射出三道劍氣,但是劍氣擊在對方的拳頭上,根本就沒有用,不過卻將來勢緩了一緩,段淳風乘機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拳,但是拳風卻掃得他受了內傷,而且還不輕。

段淳風剛閃到一邊,來人嘴裡喘息著,如同野獸,一對簸箕大的拳頭轟了上來,他只好在心中歎了一聲,使出在扶桑學來的忍術,在一股白煙中,消失了蹤跡。他消失了蹤跡,來人也同時藏到了樹後,陣陣的喘息聲傳來,十分駭人。

二人動手快如閃電,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見了分曉。段淳風既走,看來是不敢再與他動手了!

方劍明掙扎著坐起,道:「你……你受傷了!」那人不說話,喘息如前,方劍明正待要說話,那人卻說話了,嗓門很大,道:「他受的傷比我還重!」三人都嚇了一跳,原來他不是啞巴。

武狂眼睛瞪圓,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卻不回答他的話,而是對方劍明道:「你的傷更重,不及時療傷的話,性命難保。」

方劍明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多謝你出手相助,在下……」吐了一口鮮血,將話嚥了下去。武狂心中著急,但段淳風一走,他也不再會起身了,只能勸道:「主人,你快運功療傷!」

方劍明吸了一口氣,恢復一點力氣,盤膝坐好,開始一點點的聚集內力。他也不管那藏在樹後的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雖說他擊退了段淳風,但是說不定他也是覬覦天河寶錄的人。

這個時候,武狂與潘沖之也開始運功調元起來。藏在樹後的人一直在樹後站著,似乎就在給他們護法。

一盞茶功夫過後,方劍明雙眼一睜,目中閃過一道精光。藏身於樹後的人以奇怪的口吻道:「你……你好了?」

方劍明笑道:「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也好了個七七八八。恩人請受在下一拜。」起身面對兩棵大樹之間遙遙一拜。

那人十分驚奇,道:「你別拜了,你修煉的是什麼功夫?怎麼如此神奇?這麼一會兒功夫便生龍活虎的了。」

其實,方劍明之所以奇跡般的這麼快好轉,多虧了他腳底的「醒神經」內力。他剛一入定,便發現天蟬真力無法運轉,丹田之氣也不能提起,甚至他試著去運「大睡神功」真力時,那傢伙好像是午睡未醒,怎麼「叫」它,它都不理會。

方劍明正在焦急的時候,腳底的「醒神經」內力突然轉動,勢如破竹一般的衝上,所到之處,無不舒坦,一盞茶功夫,內傷居然全好,就是被德川將軍擊中的那一刀,以及段淳風射中的那一指,他也感覺沒有了疼痛。不過由於「醒神經」內力實在古怪,而且他又不知怎麼控制(他雖然記得類容,但沒有用心去鑽研),精神顯得異常的亢奮。

方劍明一拜之後,笑道:「在下這點武功又怎能比得上恩人,請恩人出來一見。」

那人道:「你不要叫我恩人,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大黑,你也叫我大黑吧,我相貌醜陋,一出來恐怕要嚇著你。」

方劍明心中暗奇,道:「他的名字好古怪,朱祁鈺的手下叫做黑,他卻叫大黑!」笑道:「在下不怕。」

那人想了一想,道:「那好,我出來了,你不要嚇著。」

只見他從樹後轉了出來,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這個名叫大黑的人宛如巨人,臉上一團漆黑,就像是鍋底一般,頭上包著一塊白帕,白帕黑臉,相映成趣,身穿一件恐怕是這世上最大號的長袍。看他的長相,不是中原人士。他說自己長得醜,其實也不醜,只是臉太黑了,難怪別人叫他「大黑」

方劍明笑道:「恩人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大黑笑道:「我正在山中趕路,突然發現剛才那人急匆匆的向這裡飛掠,我見他輕功世上少見,一時好奇,就趕來看個究竟,沒想到卻碰到他要殺你們。」

方劍明聽了,暗道一聲:僥倖。笑問道:「恩人好像不是中原人世?」

大黑見他還是稱自己為恩人,只得作罷,道:「我不是中原人,我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似乎不想提起他國土,咧嘴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大黑道:「方劍明,我記住你了。我要走了,你們好自為之,不要再碰上壞人了。」

方劍明聽他要走,忙道:「恩人有急事嗎?」

大黑道:「我要去找人,不能耽擱了。」

方劍明笑道:「恩人不知要找什麼人,若有在下效勞之處,在下全力以赴。」

大黑想了一想,道:「我向你打聽一下,你見過一個這麼高的和你年紀一般大的,相貌也很好看的少年嘛?」

他猛然發覺自己說得不夠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對了,他身上有一把很大很大的弓。」

方劍明一驚,脫口而出,道:「你說的是不是一個叫做曹繼雲的少年?」

大黑臉上一喜,道:「正是,正是。他在那裡?」

方劍明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曹兄應該在京師。」

大黑向他一躬身,道:「謝謝你。」

甩開大步,轉身就走。突然轉過身來,道:「京師在什麼地方?」方劍明道:「你一直往北走,遇到最繁華的地方就是京師,你也可以向路人打聽,恩人慢走。」大黑咧嘴一笑,道:「謝謝你了。」沒走幾步,人就出了樹林。

方劍明正在猜想他和曹繼雲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去找他,卻聽潘沖之的聲音怪叫道:「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巨大的人,和他對敵簡直就是找死,沒動手就把人嚇壞了。」方劍明道:「身材雖然嚇人,但是他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潘沖之冷笑道:「善良?善良有個屁用,你……幹什麼?」原來方劍明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臉上帶著興奮笑容,看起來怪怪的。

方劍明道:「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打你更不會殺你。」

扭頭瞪了武狂一眼,道:「李大哥,你坐了三天,屁股不痛啊?起來吧!」

武狂大叫道:「主人,我不能輸給他。」

方劍明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好不古怪,看了潘沖之一眼,道:「潘沖之,你起來吧!」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鬼火

聽了這話,潘沖之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與武狂本來是在運功調元的,但心思都沒放在上面,見到大黑出來後,嚇了一跳,便沒在運功,所以二人的內力僅僅恢復了一點,連一層都不到。方劍明要是對他用強,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他嘴上一向很硬,說道:「別以為你剛才幫了老夫的忙,老夫就聽你的話,想讓老夫起來,除非……」

話聲未完,突然轉變為一聲驚叫,人已經被方劍明提了起來,不僅大怒道:「方劍明,你這是幹什麼?」

武狂的聲音幾乎也是同時的道:「主人,你這下把我害苦了。」兩人聽了對方的話,朝對方看去,發現對方都已經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都道:「我沒輸!」

方劍明鬆開二人,笑道:「這下你們都滿意了吧?」二人都不知道改怎麼回答。

方劍明對武狂笑道:「李大哥,既然沒輸,也就沒事了,我們還是走吧。」

武狂道:「你的傷?」

方劍明握了握拳頭,極為興奮的道:「沒事沒事,你看我精神多好!」

武狂道:「可是你剛才明明沒有調元多久啊?」

方劍明突然摸了模額頭,發現自己竟然興奮得出了汗水,心中驚奇,暗道:「一定是『醒神經』的內力在作怪」

便對武狂道:「李大哥,我發現自己有些不對,需要再調元一會,你幫我看著點。」

武狂大吃一驚,關心的道:「主人,你身體不舒服嗎?」

方劍明笑道:「我感覺有些興奮,沒事,調息一下就好了。」

武狂道:「主人,你放心吧,只要我活著,絕沒有人能碰你。」

方劍明笑道:「我現在內力恢復了差不多,就算是在運功調息,也能及時的醒過來。」說罷,席地而坐,運功調息。

潘沖之不能贏武狂,意味著將不會知道小翠的下落,心中有怒,對武狂道:「沒有分出勝負,我們再來比過。」

武狂可不敢和他比了,道:「既然沒分出勝負,還比什麼?實話告訴你吧,我壓根兒就不知道小翠是誰!怎麼會知道她住在那裡?」

潘沖之將牙齒咬得格格之響,怒道:「你耍我?」

武狂道:「小翠對你當真那麼重要?」

潘沖之冷笑道:「她和我青梅竹馬,你說重不重要?」

武狂哼了一聲,道:「既然是青梅竹馬,你應該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還在不在人世,你怎麼問起旁人來了?」

潘沖之一怔,但接著幾乎是吼著道:「我二十多歲之後就離開了她,幾年後回去,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嫁人了,有人說她被人搶走了。我怎麼知道她還活著沒有,更不會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了。」

武狂冷笑道:「你既然喜歡她,為什麼還要離開她,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潘沖之呆了一呆,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還比不比?」

武狂斷然回絕,道:「不比了。」

潘沖之道:「那你把小翠的下落告訴我。」

武狂幾乎要被他氣死,怒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潘沖之衝上來伸手就抓,道:「快告訴我。」武狂舉手一格,將他的手推開,道:「你少惹我,你現在沒有多少內力,敢與我鬥?」

潘沖之道:「你也差不了多少,快說,小翠在那裡?」

武狂氣乎乎的道:「不知道!再來糾纏,我就對你不客氣!」

潘沖之大怒,撲上去,攔腰抱住武狂,要摔對方。武狂也大怒,反抱住他,同他扭在一塊,渾然忘了還要為方劍明護法。

二人內力恢復得不多,力氣卻恢復了不少,當下便如同鬥牛一般在場中打著轉兒摔跤,這要是叫旁人看了傳出去,他們恐怕也沒面子在江湖中混了。

忽聽「咚」的一聲,原來是武狂一個橫掃,把潘沖之摔倒。潘沖之拉著武狂不放,武狂頓時被他扯到了地上。兩人滾到了一塊,翻翻滾滾,只覺得頭暈。

潘沖之不知道壓在了什麼東西身上,只聽一聲尖叫傳來,兩人嚇得呆了一呆,見自己的模樣實在夠無賴的,鬆開對方站了起來。

這時,麒麟鼠用前肢揉著腦袋,「吱吱」的叫著,從潘沖之剛才壓著的地方爬了起來武狂見它沒事,大喜,笑道:「阿毛,你沒事了?」

麒麟鼠一臉痛苦的樣子,扭頭看見方劍明在一旁打坐,「吱吱」的叫。武狂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麼,想起方劍明要他為他看著點的事,便不再跟潘沖之鬥氣。

潘沖之在力氣上鬥不過武狂,便坐下來盤膝運功,這下把武狂嚇壞了,急忙盤膝坐下,正要運功,忽然想到萬一有什麼壞人來了,三人豈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瞪了潘沖之一眼,打消了調元的念頭,盼望著方劍明快些調元完畢。

過了一炷香時辰,方劍明終於睜開了雙眼,躍身起來,笑道:「現在感覺好多了,李大哥,你運功調息,我給你護法。」武狂大喜,當即坐下調元。

不久,潘沖之調元完畢,睜開雙眼,見武狂在調元,冷哼一聲,站了起來,向武狂走來。

方劍明伸手攔住,道:「潘沖之,你想幹什麼?」

潘沖之道:「方劍明,這不管你的事。你閃開,我要找這老怪物算帳!」

方劍明道:「有什麼帳算在我頭上。」

潘沖之道:「你能為他作主?」

方劍明道:「我們是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潘沖之道:「那好,他看起來對你非常忠心。老夫問你,你知道小翠在那裡嗎?」

方劍明苦笑道:「我怎麼知道?」

潘沖之道:「但是老怪說他知道,你是他的主人,讓他告訴我,小翠究竟在那。」

方劍明道:「他也不知道。」

潘沖之一呆,怒道:「胡說。」

方劍明道:「我沒有胡說,李大哥是騙你的。」

潘沖之道:「他為什麼要騙我?」

方劍明正色道:「因為你的腦子有問題,他想幫你清醒一下。」

潘沖之哼了一聲,道:「我正常得很,誰說我腦子有問題?」

方劍明決定刺激他一下,遂冷笑道:「你說你很正常,那你還記得『相思鉤』嗎」

潘沖之一聽「相思鉤」,先是眼中一陣迷茫,接著便露出驚懼的表情,惶恐的道:「相思鉤!相思鉤!我知道,它的威力實在太可怕了。」

方劍明正色道:「潘沖之,你錯了!相思鉤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靈,你心中有魔,所以才會突然想起小翠來,你醒醒吧!你的小翠說不定早就死了很多年,你就算找遍天下,也找不到她了。你心中有魔,你心中有魔,你要除掉它。你還不清醒,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說到後來,幾乎是在大吼。

潘沖之聽了方劍明的話,只覺腦袋發脹,痛得厲害,抱著腦袋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有心魔,我有心魔。小翠早已死了,我為什麼還要去找她,為什麼?」

方劍明火上添油,道:「你既然早已知道小翠已經死了,還去找她做什麼?既然今生無緣,來世再來相見。最重要的是,小翠的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為了她瘋瘋癲癲,不像一個武林前輩高手的樣子!」

潘沖之突然跪在地上,顫抖著身子,哭道:「小翠,我錯了,我當初不應該離開你啊,小翠,我錯了……」

方劍明聽著他蒼老的哭聲,心潮起伏,頓時想起了許多事來。

潘沖之哭了好一會,才收住哭聲。武狂恰好收功,一躍而起,道:「潘老鬼,你是大姑娘小媳婦不是,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潘沖之站起身,擦掉老淚,瞪了他一眼,向方劍明道:「方……方少俠,謝謝你解開了我的心結。今後我不會再與你作對了,我也不會參加這會那會的了。今天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九指鬼王』這個人!告辭。」

說完,對著方劍明躬身拜謝,大步走出了樹林。

武狂見他不鬧了,大為驚奇。方劍明將剛才的事說給他聽,武狂有些鬱悶,道:「其實這些話我也想對他說的,我和他打賭就是在緩和他的心情,沒想到『便宜』了主人。哈哈,不過不要緊,主人做的好事就是我做的好事。」

方劍明扭頭看去,見麒麟鼠抱著個腦袋蹲在地上,臉上一喜,道:「阿毛,你沒事了?」

麒麟鼠抬起頭來,翻了一個白眼,指了指腦袋。方劍明過去給它揉了幾下,道:「修養幾天就好了。阿毛,你不會是被刀砍了腦袋吧?」

麒麟鼠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吱吱」大叫,比劃著砍頭的姿勢。

方劍明看著它誇張的比劃,忍住笑意,誇它道:「阿毛的頭比鐵頭還硬。刀也好,劍也罷,都不能傷它分毫。」

麒麟鼠得意的在地上翻了十數個觔斗。

武狂肚子早已餓癟,道:「主人,我們還是下山找一家酒店,我三天沒喝過一滴水,經剛才一鬧,連路都幾乎走不動了。」

方劍明道:「好,我們下山吧。」兩人一鼠出了樹林,下山而去。

在山下一家農戶裡打聽,才知道前面三十多里路才有城鎮,若是往回走的話,大約是十二里路。武狂乾脆在農戶家海吃了一頓,雖是粗茶淡飯,但武狂覺得比山珍海味還要好吃。

山裡人好客,不收他們的銀子,但是方劍明有辦法,將銀子往桌上一放,拉著武狂飛也似的跑了,麒麟鼠更不怠慢,早就跑在了他們前頭。

當天晚上,二人在一個小鎮唯一一家客棧住宿。翌日,便開始啟程趕路。有事話長,無事話短,前行了兩日,距離慈航軒的路程也只有三四天了。這兩日來,路上倒還平靜,不曾受到什麼騷擾。方劍明問起武狂是不是得罪了扶桑人,武狂賭誓說自己根本就不認識德川將軍他們。兩人心中都極為納悶。

這一晚,兩人因為趕路,錯過了宿頭,只能在荒郊野外過夜。兩人在山中找了一個能容身的山洞,在洞裡生起一堆大火,麒麟鼠趴在火旁,美滋滋的睡大覺。

到了半夜,兩人都覺得有些肚子餓,方劍明便去山中抓些野物來燒烤。當年他和義父住在山中的時候,可是一個打獵的好手。如今重抄舊業,是熟能生巧,不一會兒就捉到了兩隻野兔。

方劍明正往回趕,突然見到對面的山坡上有一堆宛如鬼火的東西,亮了又息,息了又亮,極為古怪,在這個四週一團漆黑的夜裡,看在眼裡顯得十分的陰森與可怕。膽小的人見了,早就趕緊溜了,但是方劍明不是膽小的人。他心中雖然有些吃驚,但仗著藝高人膽大,想去看看究竟,便扯了一些長草,捆住野兔,縛在腰後,施展輕功向對面山頭躍去。

很快,他就來到對面的山坡上,越走越近,那「鬼火」越來越亮,看起來來是亮多息少了。距離二十多丈的時候,「鬼火」便一直亮著。

忽聽有人語聲傳來,正是從「鬼火」的地方飄到。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原來也有人在山中過夜,不知道是什麼人?能在這種山上過夜的人,除了經常在山中打獵的人外,就是武林中人了。」

那人語聲飄飄忽忽的,像是在唸經,但又同唸經不一樣。方劍明自幼在少林寺長大,當然知道唸經是個什麼味兒。聽這人語聲,極為奇怪,好像是一個女子在低聲的哭泣,又好像是巫婆在跳神。

方劍明正聽得詫異不已,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就像潑婦罵街一樣。在這漆黑入墨的山中,聽起來十分的陰氣與恐怖。方劍明聽了,身上禁不住一陣發毛,心頭暗道:「莫非是遇到了鬼不成?」

突然,那人語聲頓住了。方劍明正要往前靠近一些,一聲陰森到極點的尖笑從「鬼火」那裡傳了過來。

這聲尖笑實在太恐怖了!就算是鬼,也不會笑得這麼可怕!

方劍明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雖然說武林高手天不怕,地不怕,但遇到這種好像是見鬼了的事,任誰都有些心虛。

倏地,身後不遠傳來了人走動的腳步聲。方劍明渾身打了一個機靈,急忙將身子一閃,藏入了一片花叢中。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恐怖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這個幽深的靜夜,聽起來顯得格外的刺耳,每一步踏下去的間隔十分均勻。

踏……踏……

過了一會兒,方劍明便看見一個黑糊糊的人影出現在視線之內,他運功凝眸望去,見來人是一個中年醜陋漢子,左半臉上也不知道生著些什麼,坑坑窪窪的,粗一看,還挺嚇人的。

他的樣子雖然難看,但是身材卻很堅實,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裹,鼓鼓的也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

一陣夜風吹來,一股讓人噁心的屍臭味飄入了方劍明鼻中,方劍明心頭作嘔,險些叫了出來,急忙屏住了呼吸。那屍臭味是從中年漢子身上發出來的,準確的說是從他肩上的包裹裡發出來的。

這樣一個夜晚,一個醜陋的中年漢子,走在山中的小道上,身後背著一個大包裹,從包裹裡還發出陣陣濃重的屍臭味,任誰見了,都要被嚇個半死!

方劍明雖然沒被嚇死,也感覺渾身毛毛的。

不一會兒,那中年醜陋漢子走過方劍明藏身之地不遠處,向「鬼火」處走去,到了離「鬼火」有五六丈遠近的時候,只聽中年醜陋漢子的聲音驚破了靜夜,道:「娘,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語氣厚實,想來是練過內功的,此人是一個會家子!

方劍明乘他說的當兒,真氣運轉,身形一飄,宛如一根羽毛一般,落到了中年醜陋漢子身後八丈外的一棵樹後。

他剛藏好身子,只聽一個陰森森的老女人聲音尖尖的道:「你鬼叫些什麼?難道娘不知道是你嘛?」

方劍明聽了這恐怖的話聲,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暗道:「天下竟然有如此難聽的話聲!」

那中年醜陋漢子像是聽慣了,一點也不害怕,繼續向前,嘴中說道:「娘,村裡的人都開始懷疑我們了。」

那老女人的聲音陰笑道:「不成才的東西,這有什麼好怕的,他們敢亂嚼舌頭的話,老娘就把他們挨個吃了。」

方劍明聽了,只覺毛骨悚然。

這倒不是害怕,而是因為這老女人用這種音調說出這樣一句貌似鬼所說的話,一時不能適應而有的感覺。

中年醜陋漢子笑道:「娘,你吃了他們,他們變成鬼了,也還是要亂嚼舌頭!」

說著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鬼火」邊,那老女人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聲音飄忽。只見那中年醜陋漢子將肩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方劍明再也難以看清了,也聽不清他們再說些什麼。

他想了一想,心神一沉,人慢慢的飛了起來,憑著深厚的內力凌空飛出八丈遠近,身形如鬼魅一般落到一棵樹上。

那老女人聽覺極好,似乎有所察覺,陰森森的喝道:「誰?」

只聽一個漢子的聲音飄來,道:「我!」

夜色下,一個漢子從另外一條山路上走了過來,到了「鬼火」旁。

方劍明偷偷向下看去,只見來人是一個身穿青布衣衫的中年人,腰間別著一把彎刀。方劍明將目光看向那老女人時,卻嚇了一跳。

這老女人生得未免太醜了,生了一對三角眼,塌鼻子,血盆大口,長髮散亂的披在肩上,若她真的是鬼,誰都相信。

這老女人身穿一件黑紅相隔的長袍,看起來就像是長袍套在身上一樣。看她的年紀,至少也有九十歲了。

老女人見是中年人,陰森森笑起來,露出滿口黃牙,道:「桀桀,原來是那總管,你每次來總是如同幽靈,嚇了老娘一跳。」

那總管捂著鼻子,怪笑道:「駱大姑,我要是幽靈,你就是鬼母了!」臉色一板,道:「你的那鬼功修煉得怎麼樣了?」

駱大姑陰笑道:「你放心吧,今晚是最後一晚。過了今晚,老娘就能修練成『屍魔奪魂神功』,那小子一來,老娘就能將他擊敗,然後交給堡主,報答他當年的救命之恩。」

那總管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裹,臉上露出噁心之色,道:「駱大姑,你要小心一點,我剛得到最新的秘報,那小子今晚沒有在客棧裡住店而是連夜趕路。依腳程看來,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這附近。你在這修煉,萬一把他引來怎麼辦?」

駱大姑「桀桀」笑道:「那這就好極了,老娘再加把勁,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將『屍魔奪魂神功』修煉成功。他今晚不來算他走運,來得話,老娘就讓他成為老娘的第一個試驗品。」

那總管道:「駱大姑,你出手的時候,千萬要記住,不要傷他性命,也不要弄成白癡,堡主要的是活人!」

駱大姑陰笑道:「那總管,這件事就交給老娘了。老娘許多年沒有與人動手,這次可要大展伸手。」

那總管冷笑道:「你可不要大意,那小子身邊還有一個高手。」

駱大姑道:「是什麼樣的高手?」

那總管道:「當年的八怪之一的『鐵面怪』,如今叫做武狂。」

方劍明聽到這,心中驚道:「原來他們說的小子就是我,我與他們沒有仇怨,怎麼要對付我?」想起他們說的「堡主」,心頭一動,思忖道:「武林中也只有飛鷹堡的西門萬鷹才會被稱作堡主,難道是飛鷹堡的人?」

突聽駱大姑尖聲狂笑起來,恐怖之極,那總管嚇了一跳,道:「駱大姑,你鬼笑什麼?想嚇死我不成。」

駱大姑收住笑聲,老臉一獰,道:「八怪!八怪算得了什麼!老娘那該死的漢子就是八怪中的『惡怪』,他的武功都是老娘教的,老娘會怕八怪?」

那中年醜陋漢子聽她提起死去的爹,叫道:「娘!」

駱大姑凶狠的道:「你住嘴!不成才的東西。」

那總管聽她提起「惡怪」來,禁不住問道:「駱大姑,這二十多年來,不聞巴兄的蹤跡,莫非在修煉什麼絕世武功?」

駱大姑獰笑道:「你想知道他的消息?」

那總管心中一毛,乾笑道:「我不過是隨便問問,說不說在於大姑。倘若巴兄在此的話,你們夫妻聯手,別說是那小子,天下也沒有幾人可以抵擋!」

駱大姑聽了,老臉露出陰森的表情,怪笑道:「可惜他已經死了!」

她說可惜,臉上卻沒有可惜時的傷感。

那總管變色道:「巴兄死了?誰這麼厲害,竟能殺死巴兄,莫非是天、地榜上的人?」

駱大姑尖聲笑道:「是老娘殺的!」

那總管嚇了一跳,顫聲道:「大姑,這……」

駱大姑仰天怪笑了幾聲,宛如鬼哭狼嚎,道:「他該死,老娘教他功夫,不是讓他去糟蹋黃花大閨女,不是讓他殺那麼多人,最後竟然惹了天都聖人那老家活。老娘一怒之下,只好將他殺了!」

那總管聽她說得這般恐怖,身上不禁出了一股冷汗,就是藏身在不遠的方劍明也感覺脊樑發涼,暗道:「她丈夫再怎麼作惡畢竟還是她丈夫,沒想到她真能下得了狠手,殺了丈夫。」

那總管不敢再多問下去,摀住嘴巴,道:「大姑,這包裹裡的東西實在太難聞了,我要走了,這就不打擾你修煉,明天就看大姑的表現了。」

駱大姑陰笑道:「放心吧,那總管,老娘這門功夫,不能說是天下無敵,但絕對是世間少見!」

那總管轉身飛奔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下。

等他走後,駱大姑對中年醜陋漢子罵道:「不成材的東西,還愣著幹什麼,把東西倒出來。」

中年醜陋漢子道:「是,娘。」

將地上的包裹提起,口子朝下,只聽「嘩啦」一聲,從包裹裡滾出一些東西出來,一股臭味立時瀰漫了四周,但二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方劍明定睛望去,頓時一股寒氣從心底生氣,瞳孔暴睜。

人頭!那是些東西竟然是一顆顆的人頭!

方劍明腳下一滑,發出一絲輕響。駱大姑老臉一獰,也不見她怎麼作勢,人已經向方劍明藏身之處撲了過來,一股陰慘慘帶著屍臭味的勁風擊到。

方劍明大喝一聲,間不容髮之際縱身躍起,勁風掃中大樹,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人在空中一翻,從駱大姑頭頂掠過,駱大姑身形快如閃電,倒翻追上,一爪抓向方劍明的後心,陰笑道:「小子,讓你跑了,老娘就不叫駱大姑!」

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對方的速度之快,簡直就是鬼魅,聞得身後異響,深吸一口內氣,身軀憑空宛如皮球一般彈起五尺,閃電拔出天蟬刀,反手就是一刀揮出,漫空蟬兒飛舞捲向駱大姑。

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只覺虎口一疼,人在空中連翻了十數個觔斗,向「鬼火」處落去。臭味撲入鼻中,方劍明險些嘔吐,左手一翻,拍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劈空掌力,那中年醜陋漢子雙掌往上一拍,真力一吐,兩股強勁的掌風一接,「鬼火」四周捲起一陣「呼呼」狂風。

中年醜陋漢子掌力不如方劍明,當即被震飛出去,地上的包裹以及那些人頭頓時被狂風掃出去,滾如草叢中,四周的空氣才清新了一些。

方劍明落地後,運功戒備,如臨大敵。

駱大姑人如鬼魅輕輕的落下,一對陰森森的三角眼狠狠的盯著方劍明,也不管他兒子是否受傷。

倏地,方劍明剛才藏身的那棵大樹一陣顫動,開始腐爛,最後化成了一堆灰塵,好陰毒好厲害的掌力!

駱大姑陰笑一聲,道:「小子,你把老娘的東西都打飛了,老娘就要拿你的腦袋來修煉神功!」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苦戰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駱大姑,你修煉的是什麼狗屁神功,簡直就是慘無人道。你叫你兒子從那裡弄來的這麼多人頭,你的心腸可真夠狠毒的!」駱大姑陰聲笑道:「小子,你的嘴倒是挺硬的。老娘手上不死無名之鬼,你報上名來!」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就是你要對付的那個人!」

駱大姑一愣,很快「桀桀」一笑,道:「原來是你,你叫方劍明?」方劍明道:「不錯!」駱大姑冷笑道:「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姓方的小子,老娘既然知道你是誰,更不會放過你了。但是,你應該感到很幸運,老娘不會要你的小命,只想把你捉住。」

方劍明憤憤的道:「你修煉如此邪惡的武功,害死了多少人,今晚在下說不得要廢了你的武功!」駱大姑老臉一獰,道:「你放屁,那些人都是死人!老娘怎麼害死他們了?」方劍明哼了一聲,道:「就算他們是死人,他們也是入土為安了。你為什麼又要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修煉這狗屁神功。這分明就是邪惡之徒,非正道所為!」

駱大姑陰笑道:「姓方的小子,看起來你倒是很正派的,你今晚既然送上門來,老娘就成全你吧!」說完,兩隻又寬又大的袖子隔空一掃,一股勁風捲了上來,一陣令人作嘔的屍臭味迎面撲到。

方劍明屏住呼吸,身形一閃,躲過了勁風。但駱大姑旨不在他,他剛一閃開,駱大姑飛身而起,落到了「鬼火」旁,仰天尖聲長笑,顯得十分的得意。

這時,那中年醜陋漢子從草叢中爬了出來,擦了擦了嘴上的血跡,叫道:「娘,你小子的內力深厚,你要當心一點!」駱大姑笑聲頓住,喝道:「你閉嘴,不成材的東西,娘當然知道他武功高強,不然西門堡主就不會請我來收拾他了!」她對這個兒子看起來很不好,任意的開口罵。他兒子卻對她極好,時時關心她。

方劍明舉手一揮,道:「咱們先別動手,我有幾句話要問你。」駱大姑道:「老娘滿足你的要求!」方劍明道:「是不是飛鷹堡的人叫你這麼做的?」駱大姑道:「不錯。」方劍明冷笑道:「他們為什麼要抓我?」駱大姑翻了一個白煙,道:「老娘不知道。」

方劍明道:「剛才那人是飛鷹堡的人?」駱大姑道:「他是飛鷹堡的總管,名叫那浩川,武林中人都叫他『新月刀』。小子,你得罪了飛鷹堡的人,可是對他們好像不怎麼熟悉啊!」方劍明冷笑道:「飛鷹堡暗算我的事,我尚未找他們算帳,沒想到他們找上門來了。駱大姑,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助紂為虐?」

駱大姑陰笑道:「反正你是逃不出老娘的手心了,老娘不妨告訴你。西門堡主曾救過老娘的命,老娘平生恩怨分明,西門堡主請我出山,老娘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只好出來為他辦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將你捉住。」方劍明有些奇怪,問道:「西門萬鷹對『天河寶錄』覬覦已久,只要殺了我就能拿到『天河寶錄』,他為何非要捉住我不可?」

駱大姑陰笑道:「這個問題你見到了西門堡主再去問他吧,姓方的小子,你準備好了嗎?」方劍明叫道:「且慢,我還有話說!」駱大姑冷笑道:「有屁快放!」方劍明道:「剛才我聽你說你的丈夫是八怪中的『惡怪』,還聽說你將他殺了,難道是真的?」

駱大姑陰笑道:「小子,這是老娘的家事,你不要多問!」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如此行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駱大姑眼中暴射陰森森的綠芒,厲聲道:「為什麼?」方劍明冷笑道:「『惡怪』是你的丈夫,你居然將他殺了,你的心腸也太狠毒了。你為了修煉你那狗屁神功,叫你兒子從墳裡面挖出屍體,砍掉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死了也不安寧,試問天下,還有誰比你更狠毒?」

聽了這話,駱大姑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不錯,老娘是殺了丈夫。但是他該死,老娘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凶殘的人。我那漢子卻凶殘成形,無惡不作,連老娘都看不下去。他四處給老娘惹麻煩,打不過人家,每次都讓老娘出頭。老娘早已受夠了他的氣。有一天天都聖人找上門來,害得老娘被他打傷,一怒之下就把我那畜生不如的漢子殺了,免得他再出去害人,給老娘惹麻煩!」

方劍明聽了,才知道其中的原委,雖說她此舉顯得過於殘忍,但是她殺的畢竟是一個大惡徒,也有可取的地方。她殺了丈夫,恐怖心裡也不好受。

方劍明又問道:「就算你這是大義滅親,那麼我再問你,你修煉這狗屁神功,為什麼要用人的腦袋?」駱大姑冷笑道:「這就是你所說的邪門功夫。若是不邪門,又焉能叫做『屍魔奪魂神功』?老娘自從被天都聖人打傷後,一心想找他報仇,但是自忖再怎麼修煉,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無意中找到了『屍魔奪魂神功』的秘笈。桀桀,有了這本秘笈,修煉成功,別說是天都聖人,就算是獨孤動天復生,也不是老娘的對手!」

方劍明沉聲道:「你為了報被人打傷之仇,就修煉這傷天害理的狗屁神功,難道不覺得心中有愧嗎?」駱大姑怪笑道:「老娘又不是白道上的人,一切喜怒由心,從來不會惺惺作態。為了能打敗天都聖人,又有什麼不能修練的?反正老娘沒有害人,只是用用死人的頭顱而已。」

她說得頭頭是道,方劍明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冷笑了一聲,道:「我看你現在還沒修煉成功,你怎麼對付我?」駱大姑嘲笑道:「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老娘神功一旦練成,天都聖人都不是老娘的對手,何況是你?老娘現在是沒有練成,但火候也差不多了,用來對付你是綽綽有餘!」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我想你剛才也嘗到了我手中這把刀的厲害,你自問能捉得住我?」駱大姑怪聲道:「那總管也告訴我了,你手中的刀是少林寺的天蟬刀,老娘對天蟬刀的威力也有所耳聞,方才接了你一刀,險些為它所傷,果然有些古怪,不過……」

方劍明道:「不過什麼?」

駱大姑陰笑著,伸手一指地上的那一蓬「鬼火」,道:「你看到這堆火了吧?」方劍明瞧了一眼「鬼火」,道:「看到了,這又怎麼樣?」駱大姑道:「你再仔細看看!」方劍明冷聲道:「你想乘我不備,偷襲於我。」

駱大姑冷哼了一聲,道:「老娘為人雖然邪氣,但從來不會偷襲人。」方劍明半信半疑,但目光不由自主的朝那堆「鬼火」看去。從出現到現在,他都沒怎麼在意這堆火,如今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堆火有些奇怪。

這堆火只有兩根木柴,兩根木柴交叉成十字,猛烈的燃燒著,彷彿永遠燒不盡,兩根木柴看起來始終如新。

方劍明笑道:「這火雖然奇怪,但是我想一定是你在木柴上擦了什麼東西,才會燃燒不盡。」駱大姑笑道:「你很聰明,難怪西門堡主會請我來捉你。不錯,這兩根木柴上是擦了些東西。這東西就是用人的腦髓加上老娘煉製的一些小玩意混合在一起煉成。抹在木柴上,燒上一百年也不會熄滅。」

方劍明還是不明白,道:「這又怎麼樣?」

駱大姑陰聲笑道:「我想你來這裡的時候,恐怕也在遠處看到了。你是不是看到這堆火像鬼火一樣,忽明忽暗。」方劍明道:「只要有風吹來,任何篝火都是這個樣子。」駱大姑陰笑道:「但是今晚的風很小,間隔的時間也很長。實話告訴你,那是老娘在修煉『屍魔奪魂神功』。小子,老娘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方劍明冷笑道:「我的武功是不如你,但是我有天蟬刀在手,倘若真的鬥不過你,逃跑應該沒問題。」

駱大姑長笑一聲,人影一晃,站到了火堆後面,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出手的,那堆火的火焰暴漲有一人高,卻聽那中年醜陋漢子大聲叫道:「娘,讓我幫幫你吧!」

駱大姑的聲音飄來,道:「滾開,你給娘滾到十五丈外去,不然娘就殺了你!」中年醜陋漢子看了看那堆火,又看了看方劍明,轉身退出了十五丈外。

方劍明冷笑道:「你對你兒子也是如此兇惡,難怪要修煉這種傷天害理的狗屁功夫!」

「找死!」駱大姑的聲音飄來,一團幽火從火堆裡突然暴射而出。方劍明嚇了一跳,天蟬刀一格,擊向幽火。那幽火卻是古怪,天蟬刀對它居然沒有很大的效果,只是將它劈到了回去。

方劍明大吃一驚,駱大姑心中比他更吃驚。

說起這幽火卻有很大的來歷。方劍明雖然沒聽說過這駱大姑的名字,但一些武林前輩卻是聽說過的。她出身邪派,論年紀今年恐怕也有一百一十多歲了。她的丈夫巴道光,也就是八怪中的「惡怪」,一身所學均是她傳授。

她的年紀比巴道光足足大了二十歲,人又生得醜,但因為巴道光貪圖她家的武功,才娶了她做老婆。

巴道光能名列「八怪」之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駱大姑身為他的妻子兼師父,武功比他還要高,不然巴道光在外惹了一些世外高人,也不致於跑回家讓駱大姑為他出頭了。駱大姑自幼修煉家傳武功,若依照五行來劃分,屬於火。她修煉了一百多年,就算近二十年來,她刻苦修煉「屍魔奪魂神功」,但也沒有把家傳武功落下。

恰好這「屍魔奪魂神功」亦是屬火,兩者相輔相成,那團幽火便是她這麼多年來的成就所在,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三味真火」,但也相差不遠。世上的任何寶刀再怎麼堅硬,只要輕輕沾上一點,沒有不粉碎的。

在她的估計中,天蟬刀再怎麼厲害,也難以抵擋,即使不能讓它粉碎,也能叫它斷裂,最不濟也得讓它出現口子。但是天蟬刀超出了她的想像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害,她心中焉能不驚!

只聽她尖尖的長笑了數聲,四周都是她的笑聲,方劍明竟不知道她藏身何處。自從她躲在火堆後,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桀桀,方劍明,你果然有些門道,看來老娘有些低估了你,為了能捉住你,老娘只好對你不起了!」

話聲一落,便傳來了方劍明先前聽到的那種古怪的人語聲,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巫婆跳神。那堆火猛然增亮,三團幽火暴射而出,向方劍明飛了過來。

方劍明當然知道這三團幽火的厲害,急將天蟬刀快速的舞動,頓時風雨不透,三團幽火在他四周繞著圈子發動一波又一波快如閃電的攻擊……

也不知道三團幽火攻擊了多少次,反正方劍明揮出天蟬刀至少有了兩百餘下。

忽聽方劍明大吼一聲,凌空縱起,三團幽火騰空追上。方劍明的身形倏地在空中一翻,連接使出了天蟬刀法的第六式「蟬動」,第七式「蟬旋」,第八式「蟬魂」,三招一氣呵成,轉眼之間,反覆不斷的各使了七次。只見一條長達三丈由蟬兒組成的光帶同三團幽火纏繞在一起,好不驚人。

半年前,他憑著這三式刀法逼退了飛龍子,如今他內力增進了不少,一使出來更見威力,很快便將三團幽火擠壓得不成形,不久,三團幽火像是逃命一般向火堆「跑去」。

方劍明人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倒翻,天蟬刀帶著強勁的吟唱,宛如一條閃電向火堆大力砍下。這條閃電足有兩丈來長,別說是火堆,就是一座鐵屋,也能劈得開。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射,刀氣縱橫,方圓十丈之內的物體化為一團灰燼。火堆在瞬息之間被電光從中破開,向兩旁移動。

方劍明見了,心中大喜。

倏地,駱大姑那恐怖的語聲突然變為一聲尖笑,刺耳之極。方劍明雙腳一著地,抬頭一看,心卻越來越涼,他四周的景物竟然完全變了,那裡還在山中!

只見四周飄蕩著無數的幽火,幽火之外便是無盡的黑暗。駱大姑盤腿坐在空中,雙眼微閉,嘴上古里古怪的念著什麼咒語。方劍明聽了,只覺頭疼,猛然大叫一聲,一刀橫斬向了駱大姑。

這一刀明明從駱大姑身上斬了過去,但是刀過之後,駱大姑依然盤腿坐在原來的地方,這真是邪門。

方劍明長嘯一聲,變斬為劈,天蟬刀宛如電閃,明明是從駱大姑頭頂一直劈到臀下,但是駱大姑依然是那個姿勢,不曾受到任何傷害,她的人就好像是一個影子,任你如何劈斬,都是枉然。

方劍明心頭一沉,暗道:「完了,劈斬都拿她沒有辦法,還能和她斗嗎?這是什麼鬼地方,陰氣森森,難道我中了這老妖婆的什麼陣法不成?」

他想起駱大姑修煉的「屍魔奪魂神功」,心頭一凜,思忖道:「莫非我的魂被她奪走了不成?不,世上哪有魂魄被人奪走的事。這一定是幻覺,這一切不過是假相!」

他禪根不淺,當即領悟到這是「屍魔奪魂神功」給人產生的錯覺而已,急將心神一沉,天蟬刀橫在胸前,運功於雙眼。

片刻,他的眼中開始發光,到了最後,一團精光在眸子內閃爍,就在這一刻,駱大姑的人消失不見了,她的陰笑聲在四周響起,道:「桀桀,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能領悟到其中的關鍵,再看看這一招怎麼樣?」

駱大姑的人一消失,但那飄在空中的無數團幽火開始移動起來,發出陰森森的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向方劍明飛速的聚集而到。若被它們擊中,方劍明恐怕要被燒成一堆灰燼。

這麼多的幽火飄在空中,好似燈籠,一塊向人發動攻擊,躲無處躲,避無處避,方劍明只能將天蟬刀舞得水洩不通,在身體四周布下了一層厚達兩丈的刀浪。幽火就在他兩丈外輪番攻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劍明發現體力有些不支,內力也消耗了一半。

這「屍魔奪魂神功」果然了得,駱大姑沒有修煉成功,就有這般威力,一旦修煉成功,天下又有幾人能抵擋得住?任他武功再高,陷入了這永無休止的攻擊之中,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累死!

不說幽火威力的恐怖,單只是這麼多的幽火就足以將讓拖到力盡而亡。

兩天前方劍明剛經歷了一次生死的考驗,現在又再次經歷,難怪根敦朱巴會說他一路上是多有阻攔,叫他好自為之。《小說下載|WRsHu。CoM》

過了一會,方劍明發現自己沒多少力氣了,便決心一搏,將渾身的功力用上,天蟬刀繞身一掃,將圍在四周的幽火逼退出去,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將天蟬刀放在腿上,雙手合十,運起了功力。

只見一層真氣向外排開,那些幽火剛到他身前三尺,便被擋住了。幽火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在四周轉動。方劍明的臉色愈發蒼白,汗水早已濕透了衣衫,他緊咬著牙,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這時,他的心神完成進入了冥想狀態。

駱大姑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發出這麼多的幽火,有些幽火必定是虛幻的,而且有一團幽火應該是這些幽火的頭領,依靠它的指揮,才能使得這麼多的幽火向人發動攻擊,而這團幽火則是受駱大姑的控制。

想要破掉幽火,先得找出這團幽火在那。

方劍明雖在冥想,但氣機卻在幽火中尋找著領頭的幽火。

片刻之後,忽見他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上身搖搖欲墜。就在這一瞬間,一團幽火衝破真氣,向他腰間襲來,幽火的前端突然長出長有半寸的火苗,打向他腰下的穴道。

這個細微的地方沒有瞞過方劍明的氣機,他心中一喜,不顧其他幽火的攻擊,天蟬刀突然飛了起來,重重的砍在了這團幽火身上。

只聽駱大姑那陰森的笑聲倏地一頓,接著便是一聲悶哼,駱大姑顯然是受到了幽火的反撲。

但方劍明的這一刀已經完全消耗掉了內力和氣力,人滾到地上,天蟬刀發出刺眼的光芒,無人控制的就是一掃。駱大姑陰森森的大笑一聲,一股強大的帶著屍臭味的氣勁擊中了天蟬刀,天蟬刀的光芒頓時黯然,自行插入了刀鞘內。

這時,漫天的幽火不見了,黑夜還是那個黑夜,不過在十五丈之內,除了一堆火與他們兩人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東西。

方劍明斜身躺在火堆前兩丈外,火光迎紅了他的臉盤,由於失血過多,顯得格外的妖艷。

駱大姑的身形出現在火堆後面,這次可以看見她那張又老又醜的臉,此時她的臉上不再是陰笑,而是一種驚詫,只聽她有些不相信道:「你居然能破掉『屍魔奪魂神功』的第三層,老娘不得不佩服你了!可惜的是你現在已經沒了力氣,怎麼跟老娘鬥?老娘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你的穴道點住。」

屈指一彈,射出一道指風去封方劍明的穴道。在這緊要的關頭,本來沒有力氣的方劍明倏地身形一滾,指風擊中草地,響起「蓬」的一聲。

駱大姑一怔,接著陰笑道:「桀桀,想不到你還有些力氣,不過這次看起來應該沒有了,你還是……」

話聲未了,笑容突然在臉上僵住了,因為方劍明正從地上慢慢的爬起來,身子雖然在晃動,但仍然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帶著一種異樣的紅暈,配著他那神郎的風采,駱大姑不禁呆了一呆,心想道:「看不出來他的相貌是如此的俊逸,所謂的潘安之貌似乎都顯得不夠形容。」

想是如此想,但她怎麼會被迷住,裂開血盆大口,陰笑道:「好!很好!你竟然還能站起來,實在出乎老娘意料之外。但是,你這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

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母子

方劍明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道:「就算是困獸之鬥,我也不會束手就擒。駱大姑,你想捉我,除非我死了!」伸手摸住了刀柄,一股駭人的真氣從他身上發出,一股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這股真氣來得奇異,這股鮮血來得突兀,給人一種壯烈的感覺。

駱大姑臉色一變,道:「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方劍明冷笑道:「與其被你這捉去獻給西門萬鷹,不如同你決一死戰,說不定還能一線生機。」

駱大姑倏地的長笑一聲,道:「你既然這麼不怕死,老娘就成全你!」

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聲音震動四野,就在同時,駱大姑眸子內閃過一道駭人、恐怖的光芒,一種奇異的力量罩住了方劍明,她的眼睛泛起幽幽宛如深潭的死水,一眨不眨的盯著方劍明。

方劍明即將拔出的天蟬刀卻被對方的眼神吸住了,他只覺一股可怕的力量從駱大姑眼中射出,他的眼睛再也眨不動,沒有反抗之力,眼光只能與對方的眼光纏著了一處,氣流隱隱在滾動。

就在二人的眼光吸在一處的時候,一聲大吼傳來,武狂的聲音飄來,喝道:「小子,你給老夫滾開!」

隨後便是「蓬」的一聲震響,那中年醜陋漢子的身軀被武狂深厚的內力震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丈,但是此人甚是強悍,一躍而起,向武狂撲了過來,但武狂那裡會給他機會,飛身向火堆處電閃撲來。

距方劍明還有兩丈距離的時候,他發覺空氣中有一股奇怪而又恐怖的氣流在翻動。火光下,方劍明與駱大姑隔著火堆相視,從他們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氣勁,氣氛顯得無匹的怪異。他的身形緩了下來。

他走到方劍明身後一丈外時,麒麟鼠焦急的「吱吱」一叫,似乎在叫他不要再向前。

武狂聽了麒麟鼠的叫聲,心中一動,那中年醜陋漢子挺身追上,一掌拍出,掌風如雷,武狂回轉身軀,大怒道:「臭小子,你滾一邊去,他們兩人若被驚動,非死不可!」

中年醜陋漢子被一掌震飛出去,但是這次沒有滾到地上,而是退了幾步,聽了武狂的話,叫道:「你要是敢上去同這小子聯手對付我娘,我就跟你拼了。」

武狂冷笑道:「拼?你拚得過嗎?你說這醜老婆娘是你娘?」伸手一指駱大姑。

中年醜陋漢子怒道:「不許你說我娘是醜老婆娘,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駱大姑。」

武狂笑道:「她不是醜老婆娘誰還是醜……什麼?你說她是駱大姑!」武狂驚疑的看著駱大姑。

中年醜陋漢子哼了一聲,道:「廢話!你是誰?你和這小子可是一路的?」

武狂臉色有些蒼白,叫道:「你是惡怪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醜陋漢子道:「我娘說了,不要讓我說起我爹,我叫巴鵬。」

武狂眼光在四周掃了一下,運功戒備,叫道:「你爹呢?他來了沒有?他躲在什麼地方,叫他出來。」

巴鵬沉聲道:「我爹死了。」

武狂一愣,接著哈哈一聲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這老怪要是還不死,天下所死的人都是死得冤枉!」

巴鵬臉色氣得通紅,但他也知道爹爹的當年所作所為,就是死上一千次也是死有餘辜,所以也沒有反駁武狂的話。

武狂頓住笑聲,道:「巴鵬,叫你娘住手,我們可不是壞人。」他還以為兩人是因為誤會而鬥起來。

巴鵬道:「這人是我們要捉的人,我娘要捉去報恩,我娘說了,絕不會放過他的。」

武狂一呆,突然向巴鵬撲了過去,巴鵬觸不及防,手剛抬起,便被武狂點住了穴道,一把舉了起來。武狂怪笑道:「對不起了,借你用用。」

走上幾步,讓駱大姑看見她的兒子在自己手中,笑道:「駱大姑,你快住手吧,不然我就廢了你的兒子。」

駱大姑眼神動都不動,武狂見她不為所動,大怒道:「駱大姑,我是鐵面怪,你要是還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的兒子殺了。」說著,作勢朝地上重重的砸去。

駱大姑的眼神終於動了一動,陰笑道:「你想威脅老娘?你殺了他吧,沒有這個不成才的東西,老娘照樣能活下去!」

武狂氣得哇哇大叫,將巴鵬收回。

就在駱大姑說話的時候,方劍明心神一鬆,得了一口喘息的時機,張口大叫道:「李大哥,你不要亂來,我沒事!」

駱大姑陰笑一聲,道:「沒事?很快就有事了!」眼神一聚,方劍明心神一緊,不敢分心,與她對視起來。

武狂見二人古里古怪的對視,氣流暗湧,又不能拿巴鵬威脅駱大姑,只得狠狠的跺了一下腳跟,將巴鵬穴道解了。巴鵬穴道一被解開,一掌就向武狂劈去,罵道:「卑鄙!」

武狂老臉一紅,飛起一掌,將他擊得滾到地上去。

武狂怒道:「你再敢上來,老子就廢了你的武功。」

巴鵬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武狂,見他沒有去攻擊駱大姑的意思,嘴裡罵罵咧咧的哼了幾句,卻是沒有再上來。

方劍明這次被駱大姑的眼神吸住,只覺同上次不一樣了。第一次的時候,他還能保持一些清醒,但是這次,從一開始就覺得腦袋昏漲,有一種失掉了魂魄的感覺。

其實,這便是「屍魔奪魂神功」的第五層境界,也是最高的境界。駱大姑雖然沒有修煉完此功,但也能使出第五層,不過威力卻是失色不少,不然的話,第一次的時候就能讓方劍明倒下。

一盞茶功夫後,方劍明再也支持不下去,只覺渾身無力,心魂霎時被人勾走了,身子緩緩向後就倒……

駱大姑臉上露出了一絲奸笑。武狂見狀,飛身而起,向駱大姑撞了過來。

駱大姑臉色一沉,怒道:「你想找死!」眼神同方劍明仍然對視,一隻枯瘦的手掌凌空一拍,一股屍臭味的強大勁氣將武狂拋出了三丈外,她的人卻被武狂的這一撞之力震得退了一步,臉上殺氣頓現,倏地,方劍明的身軀倒到一半時向前挺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種神奇的笑意,眼中泛出白茫茫的光芒,令看者昏昏欲睡。

駱大姑臉上的殺氣瞬息變為驚駭,接著便是一片迷茫……

方劍明在倒下的那一刻,憑著最後的神智歎了一聲「這下完了!」

倏地,腦後湧出一股內力,正是大睡神功!

方劍明的大腦頓時清醒,心魂在轉瞬之間全都回來了,驚喜之情難以言表。

只要「大睡神功」的內力出來,他就能試著去引導對方,這次「大睡神功」十分聽話,方劍明引導它在各大經脈遊走,速度之快,比之平常不知快了幾千倍!

原來「懶人」也有勤快的時候。

他的力氣頓時恢復如初,內力也在不斷的恢復中,就在他想再來一遍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嚇了他一跳……

方劍明的眼神由白茫茫變為精芒,看清了眼前所見,只見駱大姑眼神散亂,倒在了火堆旁,那堆火的光芒弱了不少。

在場的人,除了駱大姑之外,誰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巴鵬見駱大姑軟倒在地,不知死活,大叫一聲「娘」,便撲了過去,抱起駱大姑的身子,狂叫道:「娘,你怎麼了?你醒醒!你醒醒!」

+文}駱大姑像是死了一般,巴鵬還道她已經死了,抬頭怒視著方劍明,怒氣衝天的道:「你殺了我娘!你殺了我娘!……」

+人}武狂來到方劍明身邊,關心的道:「主人,你沒什麼事吧?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書}方劍明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搖搖頭,默不作聲,似乎有著滿腹的心事。

+屋}巴鵬抱著駱大姑的身子大哭起來,道:「娘,你死得好冤啊!娘你等著,我要殺了他們,為你……」

「報仇」兩字還未說出口,駱大姑倏地雙眼一睜,一掌狠狠打在他臉上,頓時將他打翻了個觔斗。

巴鵬一呆,但接著驚喜的叫道:「娘,你還活著?」

駱大姑嘴角流出一絲鮮血,模樣更加醜陋,嘶聲罵道:「不成才的東西,你娘被姓方的小子打成這樣,你很開心是不是?」

巴鵬見她還活著,比看到什麼都高興,道:「娘,我沒有……」

駱大姑陰森森的道:「你滾,你要是像個人,也就會讓娘被這小子打成這個樣子了。」

巴鵬驚道:「娘,你究竟怎麼了?」

駱大姑厲聲喝道:「我叫你滾,你聽到了沒有?」

巴鵬聽了,爬起身向後退走,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駱大姑臉上突然顯出一絲獰笑,獰笑中似乎又隱含著一種淒涼,用一種異常柔和的聲音道:「鵬兒,你過來,娘有話要跟你說。」

巴鵬還是第一次聽到駱大姑用這種充滿母愛的口氣對他說話,他心中暖和和的,眼眶一熱,流淚道:「娘!」大步走上來。

駱大姑眼神散亂,毫無神采,看了看巴鵬,眼神再也不是討厭、兇惡、氣憤,而是一種母性的柔和。

巴鵬來到駱大姑身旁,道:「娘……」

駱大姑笑道:「鵬兒,你坐下,讓娘好好看你。」

巴鵬壓根兒沒想過娘怎麼會突然間對他如此充滿了母愛,毫不遲疑的坐在駱大姑身邊。方劍明看出不妙,心頭一寒,正要上前,武狂一把將他拉住,臉上帶著一些無奈之色,向他搖了搖頭。

方劍明不忍心再看,別過頭去,暗歎了一聲。

只聽駱大姑的聲音格外溫和的道:「鵬兒,以前娘對你太壞了,這是娘的不對,娘向你認錯。以後娘再也不會打你罵你了,娘與你活在世上都很累,你覺得是不是?」

巴鵬道:「娘,我只要看到你開心,我再累也沒有什麼。」

駱大姑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笑道:「鵬兒,今後我們母子再也不會活得很累了!」

巴鵬笑道:「娘,我知道你已經想通了,我……」「我」後再也說不下去了,臉上掛著笑容,停止了呼吸。

駱大姑的手從巴鵬的死穴緩緩移開,靜靜的看著巴鵬那張含著笑意的臉。《小說下載|WRsHu。CoM》

四週一片寂靜,像是死了一般。

過了一會,駱大姑抬起頭來,對方劍明道:「方劍明,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底善良的人,所以我不怪你破你了我武功。我為修煉『屍魔奪魂神功』,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早就該死了,在我臨死之前,你可以把你所用的功夫告訴我嗎?」

方劍明有些傷感的道:「大睡神功。」

駱大姑喃喃念道:「大睡神功,大睡神功,哈哈,名字雖然難聽,但確實是天下第一等的神功。」

說完之後,便咬舌自盡了,同巴鵬並排倒在草地上。這時,那堆火突然熄滅了,駱大姑就是那堆火的靈魂,人已經死了,火也就息了。

方劍明、武狂站在黑暗夜色下,看著這對母子,心中並不曾有半點恐懼,而是一種說不清的傷感。

二人靜靜的立了半響,便開始動手,在附近用掌力震出兩個大坑,將這對苦命的母子埋葬了。

駱大姑一心想捉住方劍明,而且逼得方劍明險些力盡而亡,方劍明本該恨她才對,但只要稍微有些良心的心,怎麼也不會去恨死去的人了。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恨的!

二人回到山洞,看著火堆發呆,麒麟鼠捲著身子靠在火邊睡覺,早把剛才的事忘了。方劍明打來的那兩隻野兔,在打鬥之中也不知丟在了何處。

二人沉默了許久,武狂歎了一口氣,道:「主人,不要再想了,身子要緊,你還是運功調息。」

方劍明回過神來,他本是一個樂觀的人,聞言笑道:「李大哥,我聽你的。」盤膝運功。

火光照在山洞中,一片明亮。黑夜雖長,但是黎明總有來到的時候!

翌日,二人一鼠上路,下午的時候,要經過一座山谷。走至一半,忽聽得什麼動物的叫聲傳來。

二人凝神一聽,才聽出是鶴鳴。

武狂奇道:「這裡怎麼會有鶴呢?從那裡來的鶴?」

突然,麒麟鼠歡快的大叫起來,在地上跳躍。

不久,只見天空出現了一個白點,飛快的向北移動。方劍明見了大喜,仰天長嘯了一聲,麒麟鼠興奮的「吱吱」歡叫。

那白點突然改變方向,向山谷降落。距離越來越近,最後終於可以看清了,原來是一隻奇大的白鶴。

武狂笑道:「原來是它!」這隻大白鶴曾與他交過手,他當然不會忘記。

大白鶴看到麒麟鼠,高興的鳴叫起來。

麒麟鼠擺出老大的派頭,向大白鶴「招手」。大白鶴雙翼輕輕一扇,飛到離地面還有五丈距離時,一個人從鶴背上飛躍而下,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道:「方大哥,快去慈航軒!」原來是龍月。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章 細說

方劍明見來人是龍月,問道:「月兒,只有你一人嘛,芸兒呢?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龍月穿了一身勁裝,腰間掛著一把很別緻的寶劍,雙眼有神,英姿勃勃,顯得頗有男兒氣概,只聽她道:「方大哥,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急著趕回師門了吧?」

方劍明苦笑道:「你與芸兒瞞得我好苦,後來我才打聽到你們急於趕去慈航軒是因為『血手門』的人找芸兒師門的麻煩。怎麼?你不在慈航軒,要到那裡去?」

龍月道:「當然去找你啊!我們快趕回慈航軒去,『血手門』來了一大群高手,軒中又出了一個叛徒,慈航軒險些毀在她的手中,能不能保存,就看你的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月兒,你這話怎麼說?」

龍月看了一眼武狂。

武狂咧嘴一笑,道:「月姑娘,我們是自己人,有什麼話可不要瞞著我啊!」

方劍明也道:「月兒,李大哥和我是好朋友,他和我正是要到慈航軒去相助你們的。」

龍月看了看天色,道:「我們上了大白鶴,容我慢慢細說。」

武狂看了一眼正同麒麟鼠逗樂的大白鶴,問道:「這大白鶴能載上我們三人嗎?」

龍月道:「應該沒問題!」

向大白鶴一招手,大白鶴長聲一鳴,飛到了三人身前,看它同龍月頗為親密的樣子,想來這段時間混得很熟了。

麒麟鼠見大白鶴走了,一躍身,當先跳到了大白鶴背上,向三人「吱吱」一叫,意思是叫三人快點上來。

三人飛身躍上大白鶴背上,大白鶴雙翼扇動,便騰飛上天,向南飛去。

大白鶴飛有千丈高下,麒麟鼠往下一探腦袋,「吱吱」一叫,跳到了龍月懷中。大白鶴背上頗為寬闊,能容得下三人。

龍月坐在最前,方劍明次之,武狂則是最後。

方劍明與武狂是第一次坐大白鶴,感覺有些稀奇和興奮,等他們情緒穩定之後,龍月運功發話道:「方大哥,你發現我與從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

方劍明一愣,心道:「你還是你,還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運起功力,笑道:「你這套衣服挺好看的,我是頭一次見你穿,感覺你比以前英氣得多了!」

龍月聽他稱讚自己,心中一甜,道:「方大哥,除了這個以外,你還發現我還有什麼地方很特別?」

方劍明半天摸不著頭腦,想道:「這小妮子不急著告訴我慈航軒如今怎麼樣了,卻問這種古里古怪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卻聽武狂「哈哈」一笑,道:「主人,我都瞧出來了,你怎麼還沒看出來?」

武狂坐在最後,大白鶴飛在高空,速度又快,他們是逆風而行。他說話的聲音暗藏著內力,聽在前面二人耳裡卻是清清楚楚。倘若換成一般的人,別說是說話,就是呼吸都顯得急迫。

方劍明略一沉思,眼睛一亮,奇道:「月兒,莫非你有什麼奇遇不成?你的內功比從前高出數十倍了,早已超出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很快就能趕上我們了。恭喜,恭喜」

龍月笑道:「你才看出來啊,真是遲鈍!我能在這麼高的天空中逆風說話,毫不吃力,李前輩早看出來了,你現在才看出來,虧你武功比我高出不少。」

方劍明道:「月兒,你就別賣關子了!慈航軒究竟出了什麼事?血手門都來了些什麼人?你的功力又是如何增長的?我都十分想知道,你就一一告訴我吧!」

武狂大笑道:「是啊,月兒姑娘。我老頭子也頗為好奇呢。」

龍月想了一想,突然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一說起這事,我就感到生氣,恨不得殺了那個淫賊!」

二人一愣,問道:「什麼淫賊?」

龍月卻是不吭聲了。

二人聽她突然說起什麼淫賊,想來是在途中被這淫賊刁難,有些話說出口,實在讓他為難,所以都沒問她。

方劍明道:「月兒,既然你不想說,我們也不聽了。但是你得告訴我們慈航軒到底怎麼了?芸兒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龍月眼圈一紅,氣乎乎的道:「我就知道你不關心我,我險些被那淫賊污辱,你問都不問!」

方劍明聽了,心中驚怒,道:「月兒,誰這麼大膽?你說出來,日後我去找他算帳,將他捉住,拿到你面前任你處置!」

龍月破涕為笑,道:「用不著你動手,等我從師父那裡學來高深的劍術之後,一劍就能將那淫賊殺掉。」

方劍明越聽越糊塗。她什麼時候有師父了?龍月只不過是慈航軒的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平時眾多弟子都是在一起習武練劍,所以根本上來說,她沒有師父。

只因龍碧芸待龍月親如姐妹,龍月的身份在慈航軒才顯得比一般弟子高上一分。

方劍明十分好奇,笑問道:「月兒,你師父是誰?哦,我知道了,你的內功增長得如此迅速,定是你師父搞的鬼。你師父莫非是神仙不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為你打通了任督二脈,使得你的內力一瀉千里。」

龍月格格笑道:「我師父就是……」

方劍明道:「是誰?」

龍月一板俏臉,道:「反正你是認識她老人家的,等我把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告訴你們,再把她老人家的名號說出來。哼!到時候別說是你,就是李前輩,也得叫我一聲『前輩』呢?」

武狂「哈哈」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師父定是一個世外高人,活了幾百歲,不然憑我的歲數,焉能叫你前輩?」

龍月笑道:「李前輩不愧為闖蕩江湖許多年的大人物。」

當下,便將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告訴了二人。

在如此高的空中,逆風而行,她一句句的說來,說了一個多時辰,臉不紅氣不喘,令二人大為心中驚奇。這小丫頭的內力之深厚,恐怕不下於一甲子。

聽她說完之後,方劍明心中著急,恨不得一步趕到慈航軒,同『血手門』的人大戰一場。

原來龍碧芸主僕到了京師沒幾天,便有慈航軒的一名弟子找到她們,說有一群陌生人到慈航軒來鬧事,自稱是「血手門」的人。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武林中的頂尖好手,慈航軒眾門下在軒主的帶領下,仗著機關陣法的厲害將他們攔住。

但是,血手門中有好幾個會奇門遁甲之術的高手,聯合起來研究,破了慈航軒的好幾道門戶。

這這名弟子就是僥倖逃出血手門的圍困,找到京師來的。

她離開慈航軒的時候,『血手門』的高手攻破了慈航軒第三重機關,待她同龍碧芸主僕坐著大白鶴趕到慈航軒時,敵人已經攻破了第八重機關,簡直就是勢如破竹。

慈航軒號稱武林聖地,當然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甚至連門戶,也沒多少人能找得到。即使是千軍萬馬,想破掉慈航軒的前三重機關,都是難上加難,血手門的高手能破到第八重,可見「血手門」這次下了很大的血本,不把慈航軒拿下來,誓不罷休。

龍碧芸主僕趕到慈航軒時,慈航軒內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令慈航軒元氣大傷。

原來龍碧芸的祖師,也就是病書生的老相好龍與她的師妹龍嬌嬌聽門下告知第八重機關被「血手門」攻破,心驚之下不得不出關。

但是剛一出關,龍碧芸的祖師便遭到了自己人的暗算,深受內傷,不能動武。暗算的人竟然是龍碧芸的一個師姐,也就是龍月常常說起的那個她非常討厭的女子。這女子名叫龍碧雪,早在一年前就被血手門的人收買了。她因為不滿龍碧芸樣樣都比她強,將來軒主的位置必定是龍碧芸,所以就暗中同「血手門」勾結。

血手門的天尊曾親自召見過她,並曾答應她有朝一日攻破慈航軒,制住那幾個老不死的後,就支持她當上軒主。

她鬼迷心竅,就將慈航軒的許多陣法機關告訴了血手門,血手門的人才會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攻破了八重機關。沒有龍碧雪的告密,血手門想要破這八重機關,至少得半年。

龍碧雪知道老軒主與龍嬌嬌是軒中最厲害的人,雖然在閉關,可是一旦聽到慈航軒被破了這麼多機關,必定會出關。

所以,她就等著二人出關得那一刻,遲遲沒有翻臉,後來見到老軒主出關,她用從天尊那裡學來的一招掌法,乘老軒主不備,暗算了老軒主,致使老軒主半月之內不能運功,若在半月內強行運功的話,不出三日將會死亡,神仙難救。

龍碧雪暗算老軒主後,帶著兩個心腹逃到了血手門人中去。

當龍碧芸主僕趕到時,正好是老軒主被暗算那天的當天晚上。

龍月聽說此事後,見老軒主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她知道老軒主最是慈悲了,被龍碧雪暗算,心中卻不會怪罪。龍月恨不得去殺了龍碧雪。

在龍碧芸師父的主帶領,慈航軒眾弟子苦守著第九重機關。這第九重機關,龍碧雪並不怎麼熟悉,但她出入過好幾次,知道一些情形。

血手門的高手研究了數日後,便發動了攻擊。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被攔

這一戰甚是慘烈,慈航軒眾人仗著第九重機關中的陣法對付他們,從早上打到下午,慈航軒死傷過半,對方也死了一些人,第九重機關岌岌可危。

眼看第九重機關被破,眾人即將遭到滅門之禍。這時,病書生與醉道人聯袂趕到,從後面殺出一條血路。血手門的人見二人共進退,無人是二人聯手之敵,不願造成更大的損失,故意讓他們殺進去與慈航軒的人會面。

病書生多年不見老軒主,二人本該是有很多體己話要說,但「血手門」虎視眈眈,二人也只能淚眼相看。

病書生見老軒主臥病在床,便用自身的內力為她療傷,但老軒主受到的暗算實在古怪,病書生傾盡全力也只能讓老軒主下地走路。

這時,守在外面的醉道人等高手不敵對方,眼看慈航軒就要毀於一旦,老軒主便帶領大家進入了第十重機關。

這第十重機關,別說現任軒主不知道,就是龍嬌嬌也不知道。

原來這是慈航軒的一個大秘密。這個大秘密只能上一代軒主預感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活或者慈航軒遭受嚴重到實在無法抗敵的時候,才能說給下一代軒主聽。

慈航軒有四個大院,東大院是慈航軒前輩所住的地方,西大院是龍月這種普通弟子所住的地方,南大院則是藏經閣,北大院則是用膳的地方。

在東大院的後山有一座神秘的山谷,山谷有一處好地方,名叫「天上人間」。

在這「天上人間」的左首,大約一里的路程,有一座屋宇,裡面供奉著慈航軒歷代祖師的靈位,慈航軒稱作「慈航堂」。慈航堂依地形而建,極為隱蔽和艱險,進去的通道只有一個小門戶、這後山,五年才開放一次,門中弟子祭奠過歷代祖師靈位後,出了那個小門戶,就可以轉到不遠的「天上人間」觀賞三個時辰的美景。

軒中弟子只道這「天上人間」是天下第一奇景,那裡知道它卻也能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奇陣。

老軒主見第九重機關被破,儘管有病書生,醉道人二前來相助,但是仍然鬥不過對手,只等打開這個秘密。

血手門所到高手,著實嚇人。除開一大群屬下外,有十八個天罡,二十個地煞,七位客卿,領頭的自稱紅衣邪神,副手為三公中的星公。另外還有四個奇怪的白衣人,為首的是一個帶著斗笠的漢子,此人竟然是九大神秘客中的天殺。誰都沒想到他會是血手門中的高手。

這四個人所出的力最多,他們四人聯手,就能將醉道人困得幾乎脫不了身。

老軒主封住通往「慈航堂」的那個小門戶,那小門戶內藏著機關,一經封住,再也不能打開,更不是人力所能攻破,然後帶領眾門下與病書生,醉道人奮力殺出,進入了天上人間。他們通過的時候,還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奇景,但是等血手門的人追到,闖進來時。老軒主發動機關。「天下人間」頓時成了陣法,將不少人困在裡面。

等這些闖進去的人聯手退出來時,陣中困死了五個地煞,三個天罡,氣得紅衣邪神揚言一定要破掉此陣。

這一下,血手門的人暫時進不來了,哪幾個會奇門遁甲的血手門高手研究了半天,始終不得法門,就是龍碧雪也感到束手無策。血手門的人只好駐守在「天上人間」外,派出一部分人將慈航軒佔領了。

但是,來之前天尊曾交代過,不得隨意損壞慈航軒的一草一木,無人敢動屋裡的東西,藏經閣除了紅衣邪神,星公,七位客卿進去觀光過外,其他人沒人敢進去。可是,慈航軒重要的幾本武學秘笈早被帶走,裡面除了大部分經書外,任何武學秘笈自然不會放在這些人眼裡。

老軒主帶領門下與病書生,醉道人通過「天上人間」後,便是一座山峰。從前,來「天上人間」觀賞的門下弟子,到了此地都不能再向前,也不能再上前,因為路好像已經到了盡頭。

但是老軒主卻在一塊石壁上打開機關,開出一個石洞,眾人穿過石洞後,竟然到了「慈航堂」的後院。

此地四面環山,出去的路,就是那小門戶和「天上人間」,小門戶被封死,「天上人間」外又有敵人把守,幸虧建造「慈航堂」的這位祖師有先見之明,在「慈航堂」的一個地窖裡存有食糧和水。可是由於他們人多,食糧再多,也只能用一個多月而已。一個多月後,還是出不去的話,就只能餓死了,或者是「血手門」的高手確實神通廣大,破了「天上人間」的陣法,在石壁上找到機關,那時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他們決不能坐以待斃。按照龍月的想法,乘血手門的人暫時功攻打不進來,分批乘坐大白鶴飛出去,大概不要半天就能逃出。

但是這裡是「慈航軒」的大本營,你想誰肯會走?她們若逃走了,以後「慈航軒」的武林地位也就完了。眾多弟子都不願逃生,願與「慈航軒」共存亡。病書生更不可能走,他這次見到老軒主,就再也不想離開了。他當然要和老軒主死在一起。他不走,醉道人也就不會走。

後來,經過大家的商議,決定讓龍月騎著大白鶴出來找幫手。這個任務可是極為重大的,龍月拿了「慈航軒」中最鋒利的寶劍,騎上大白鶴乘著夜色走了。

她走的那一晚是遇到方劍明這一天的前天晚上。龍月騎著大白鶴一直朝北飛行,她最先想到人就是方劍明。

大白鶴飛累了,就找深山中找地方休息,龍月也下來休息吃東西。

一路上幾乎是沒有什麼差錯,誰知「血手門」的人當真神通廣大,也不知道用的什麼跟蹤手法,竟然知道了她的行蹤。

今天早上,大白鶴休息過後,喝足了水,吃飽了東西,龍月一切準備妥當,啟程往北。行到中午時分,龍月發覺大白鶴飛累了,便想下去休息。

大白鶴始終不是神鳥,想飛多久就飛多久,連續飛幾個時辰當然感覺有些吃不消,見龍月要它下去休息,它便找了一處人跡罕至的樹林落下。

那樹林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大白鶴飛到河中去喝水。龍月來到河邊,喝了幾口水解解渴,然後掏出乾糧來吃,正當她吃飽了,大白鶴也休息夠了的時候。

倏地,大白鶴發出一聲警覺似的長鳴,向龍月飛了過來,勁風滑過水面,蕩起層層波浪。

龍月不知道打敗黑為何這麼激動,正想開口時,從河裡猛然飛出三個人來,三把寒光閃閃的大刀罩向了龍月。

龍月那裡料得到河中早就藏著敵人,頓時嚇了一跳,想要抵擋卻已經來不及。其實,憑她的功夫,也擋住這三人的聯手偷襲。

大白鶴及時趕到,一對長翼猛然一扇,刮起狂風功向三人。三人心中一驚,急忙轉身躲開並還招,與大白鶴大戰起來。

龍月躲過了三人致命一擊,趕緊跑到樹林中去。心想這三人必定是血手門的人,因為知道她要去搬救兵,所以在此埋伏。

但是龍月想不通,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會從這裡經過,又怎麼會在這裡落腳?

不等她想明白,從樹林的另一頭「哈哈」大笑著走來七個人。

當先一位是個英俊的青年,臉上帶著輕佻的笑,腰間掛著劍。靠後一點,卻是一個穿得很華麗的漢子,手裡拿著一根木棒。最後則是五個身穿勁裝,手拿兵器的壯漢。

龍月心頭大驚,急喚大白鶴。

大白鶴被那三個人纏住不放,一時脫不開身。這三個人其實是血手門的地煞,分別是地耗星,地賊星,地狗星。三兄弟原在魯南一帶橫行,人稱「魯南三水鬼」,精通水性,陸上功夫也很了得。

後來,他們被血手門的人收服,就做了地煞。

三人的武功,單是一人,龍月都不是對手。三人聯手攻擊大白鶴,威力極強,就算大白鶴力大無窮,會武學招式,但想一下子擺脫三人卻有點困難。

聽到龍月的呼叫聲陣陣傳來,大白鶴知道她要出事,仰天怒鳴一聲,左翼一掃,發出的勁風猛如海濤,頓時將石大蛟逼退了幾大步。

大白鶴飛起兩隻爪,抓向石二蛟,石三蛟。

二人見來勢強勁,急忙用刀在胸前一擋,只聽「噹」「噹」兩聲,兩人竟被震出了三丈外,心中連呼厲害。

大白鶴雖然將二人打退了,但是雙爪隱隱生疼,它究竟是肉生的,儘管修煉千年,爪上同刀刃相碰,雖未留下刀傷,但也疼得厲害。

狂鳴聲中,雙翼一掃,掃過一道狂風,三地煞竟是站立不穩。

大白鶴乘此機會,向龍月疾飛了過去。

龍月正被那七個人追逐,見大白鶴來到,心中一喜,眼看大白鶴即將飛到,那英俊青年冷笑一聲,道:「一隻長毛畜生,除了飛得高外,還有什麼能耐?」

身形如閃電,騰空三丈,迎面撞向了大白鶴。大白鶴見有人竟敢阻攔,怒鳴一聲,夾著萬斤力道,衝向了對方。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淫賊(上)

英俊青年大喝一聲,道:「滾!」

眸子內閃過兩道精光,雙掌一合一開,內家真力潮湧般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沙飛石走,附近的大樹都被勁風撼動,聲勢好不驚人。

英俊青年只覺雙掌生疼,落下地來,退了三步。大白鶴則是疼鳴一聲,飛上了高空,尖聲長鳴,對這英俊青年既恨又有些畏懼,一時不敢飛下去搭救龍月。

「魯南三水鬼」飛身上來,石大蛟提醒道:「九哥,當心這長毛畜生,它力大無比,修煉有道,而且還會武功,我們須謹慎應付。我們只要制住哪小丫頭,不讓這長毛畜生近身就算完成任務了!」

英俊青年「嘿嘿」冷笑,道:「這只長毛畜生確實厲害,我的掌力恐怕不能讓它甘心,就讓它嘗嘗大爺手中利劍的厲害。」

說著,從腰間解下了寶劍,「錚」的拔劍出鞘,稍一晃動,一道白光閃過,劍風斯斯,劍氣森森,果然是一把好劍,他的內力也精深不凡。

此時,龍月已經被那漢子和五個壯漢四面堵住,無處可逃。

龍月拔出腰間寶劍,只見劍光宛如一汪秋水,發出陣陣的涼意,晃動起來,發出一種流水的聲音,好不驚人,柳眉一揚,大眼怒視,喝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吧,姑奶奶就用這把寶劍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六人料不到這劍如此古怪,被劍光嚇了一跳,各退了幾步。

那漢子聽了龍月的話,大笑了一聲,眼光貪婪的看了一眼寶劍,然後在龍月身上賊溜溜的一轉,淫笑道:「我的小美人,別發火,我們不會殺你的,只要你……」

龍月芳心大怒,恨他出言輕薄,「刷」的一劍刺出,只見一道青光一閃,夾著一種怪異的流水聲,飛到了漢子胸膛一尺之處,速度好快。

那漢子嚇了一大跳,收起色心,縱身後躍,同時將手中的木棒朝前奮力一挑。

只見青光過處,木棒掉了一段,漢子的一截上衣被劍氣割下,轉眼被劍氣撕裂成數十片。那漢子想不到這把不寶劍如此厲害,險些為它所傷,心中駭然,見龍月沒有再攻擊,怒喝道:「臭丫頭,你這把劍是什麼劍?居然如此厲害,你若不是仗著這把寶劍的古怪與鋒利,大爺焉能被你擊退?」

龍月冷笑道:「惡賊,姑奶奶這把劍名叫『秋水無痕』,殺人不沾血,專殺惡人。你們誰不想要命,就儘管上來吧。」

那漢子與五個壯漢見此劍確實厲害,不敢輕舉妄動。漢子的武功雖然比龍月高,但是他向來怕死,怎麼還敢上前試劍,五個壯漢的武功又不如龍月,聯手起來雖然能對付,但是劍又不長眼睛,碰著了誰,誰就得斃命,人那裡有不怕死的,所以他們也不敢妄動。

英俊青年見他們都不敢動手,天空中的大白鶴又不肯離開,盤旋在二十丈高下,望著底下,發出陣陣的怒鳴,隨時可能飛撲下擊。

英俊青年向那石家三兄弟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上去。

石大蛟遲疑著,道:「九哥,這長毛畜生不好對付,你一人應付得下嗎?」

英俊青年冷笑道:「區區一隻長毛畜生,當然應付得了。你們上去幫忙,將這個丫頭給我抓住,記住要活的,最好是點住她的穴道。」

眾人都知道英俊青年的愛好就是玩弄女子,他的條件又是很高,不是美女不要。龍月也算得上是一個美女,焉能被他放過?

那漢子名叫趙雄,也就是被王賓廢掉武功的那個丐幫劣徒。他被月公叫弟子帶走後,月公請高人用上等的藥材化在水中,讓他泡了半個月,然後利用深厚的內力,將他的傷勢治好,並使內力得到了恢復。

過後指點了他一些武功,他的武功比以前高出了一籌,但由於曾經被王賓的重手法廢掉武功,想要再增進,卻是很困難。月公當然不是笨蛋,不可能為了他耗費更多的藥材與心力。饒是如此,趙雄也將月公視為他的再生父母,死心塌地的為血手門辦事。

這次他們受天尊的吩咐,到這裡埋伏著,阻攔從慈航軒逃出來的人,也就是龍月。其實,他們更想去慈航軒,那裡可是武林聖地,美女恐怕不少,寶貝也有很多,叫他們在這裡等一個黃毛丫頭,他們覺得是「大材小用」。

那英俊青年卻不以為然。此人生性奸猾,又很怕死,天尊叫他們在這裡堵截龍月,他覺得比去攻打慈航軒強,他知道就算攻下慈航軒,龍碧芸那等美女決不會讓自己享受,而且萬一失手,命丟在那裡,豈不是天大的冤枉?還是堵截龍月好啊,畢竟龍月長得不賴。

血手門的人都叫這英俊青年為「九哥」,他現在是天尊的徒兒皆紅人,血手門中的很多人都想拍他的馬屁。

其實「九哥」不是代號,只是他小時候常用的小名而已。他的真名叫做周壁輝。

他小的時候是個牧童,本性也不壞,有一次在山中遇到了天尊令狐松。當時天尊令狐松正同一個世外高人比拚內力,兩人幾乎到了油燈苦盡之際。

令狐松見到他,便用花言巧語蠱惑,周壁輝依照他的吩咐,撿了一根柴棒,在那世外高人的身上輕輕打了一下,致使對方氣機錯亂,走火入魔,吐血身亡,死得實在可憐而可歎。

如此一來,可以說令狐松這條命是周壁輝救的,令狐松問他叫什麼名字,周壁輝就把自己的小名告訴了他,山裡孩子的小名就是這麼奇怪。他在家中派行第九,和他一塊兒玩的比他小的孩子都叫他九哥,自然就成了他的小名。

後來,他家鄉遇到瘟疫,全家死了,只剩下他一個,被一個路過的採花大盜抓去當苦力,你還別說,這傢伙天資不錯,採花大盜被他伺候得舒服,一不小心就收他為弟子,傳授他武功和採花之道。

他師父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他比師父更不是好東西,更加的可怕。很快他武功超過了師父,在一次採花中,兩人同時看上一個女人,他心狠手辣,一怒之下將師父殺了,手段之狠,簡直是殘忍。

但是他長得英俊,不用採花就能勾引上許多大家閨秀,但是也有看不上他的。這時,他就扮作採花賊,前去採花。

玩過之後,就會將這個女子的容貌毀掉,有不少大家閨秀毀在他了手中。

官府出榜文捉拿他,可是他武功甚高,輕功尤為厲害(高明的採花賊輕功不厲害才怪),官府始終捉拿不到。不久,他遇到了胡不歸的情人媚娘,胡不歸常年不在家中,媚娘寂寞難耐,又看他年輕英俊,便和他勾搭上。他賭錢賭輸了,隨時可以去找媚娘要,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和媚娘一直相好的原因。

此時令狐松的武功比之當年更高,又受到了「血手門」門主鬼神的禮遇,當上了天尊,為鬼神招攬了不少高手。他想起當年救他的牧童,要報答牧童的救命之恩,派人打聽九哥下落。打聽來了一段時日,知道了周壁輝正是當年的九哥。所以,他就暗中叫人和九哥交上朋友,時常照顧他。

周壁輝雖然不需要這些照顧,但在賭場賭輸了,有人替他付錢,到妓院玩樂,有人為他包場子,他哪裡會推辭。他還以為自己時來運轉,老天爺大發慈悲,對他格外青睞。直到吳世明找上門來,血手門的人聽說他要出事,立即趕到,甚至連日公都被驚動,為了他而大打出手。

血手門的人帶他去見令狐松,令狐松將一切告訴他,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老天爺對他格外青睞,而是令狐松在暗中指使。

令狐松當年遇到他的時候,見他骨骼很好,是個練武的材料,本想收他為徒,但因為身體不便,只好放棄了。如今見到他,一來為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二來血手門需要人才,便請客卿幫忙,花了很大的物力人力,使他在不長的時日內,內力暴增。

令狐松收他為徒,指點其武藝,他的武功比之從前高了許多。現在的他,武功之高,不在一派掌門之下,甚至比很多掌門高出不少。

石家三兄弟聽了他的話,道了一聲「是」,飛身過去抓龍月。

大白鶴在空中見了,心中一急,向三人猛撲了下來。周壁輝焉能讓它得逞,大喝一聲,道:「長毛畜生找死!」手中寶劍一揮,一道劍光擊向了大白鶴。

大白鶴見劍氣斯斯,不敢硬接,向旁閃電避開,又往三人追去。周壁輝早料到它不會死信,不等它追去,一連揮出十三劍,劍光霍霍,劍氣縱橫,頓時將它攔住。

大白鶴暴怒之下,用身上最堅硬的地方去撞劍身,只聽「砰」的一聲,掉落幾根大羽毛,周壁輝只覺虎口一疼,心驚道:「這長毛畜生好堅硬的身體,竟然不畏刀劍!」

騰身而起,手腕狂抖,舞出一道道的劍浪,大白鶴不敢再胡來,被逼無奈,只好飛上高空,高聲怒鳴。

石家三兄弟可不怕龍月,一上來就是聯手合擊之勢,趙雄上去幫忙,卻被石二蛟一掌推開退開,叫他與那五個壯漢在圈外看著點,不要讓大白鶴接近。

龍月怎麼會是三人的對手,片刻之後,身上早已香汗淋淋,險象環生。一來周壁輝要捉活的,二來她手中的「秋水無痕」著實厲害,三地煞暫時才沒有抓住她,但她已是岌岌可危,被抓只在早晚。

龍月眼見自己不敵,大白鶴三番五次的來救自己,但周壁輝總是全力抵擋,大白鶴始終不能靠近,大白鶴心急,她的心更急。她明白自己一旦被這些人制住,後果將不堪設想,清白不保。

龍月心頭越來越涼,暗道:「看來我龍月是要死在這裡了!」想到小姐,想到方劍明,不覺心頭大痛,稍一失神,便被石大蛟用刀背砍在了肩頭,滾到草地上。

她心一橫,怒道:「我龍月寧願死,也不受你們的污辱!」

一提寶劍,就要抹脖子自殺,石二蛟早已猜中她有此打算,閃電一般的射出一道指風,點住了她的軟穴。

龍月雙目瞪圓,正要咬舌自盡,石三蛟冷笑一聲,猛一抬左手,在她下巴打了一下,她連咬舌的力氣也沒有了,軟軟的倒在草地上。

見趙雄滿臉淫笑的看著自己,她眼淚「嘩嘩」的直流,若她真的受辱於這些人,她還有什麼面目苟活於人世?

但是哭也沒用,誰又會來救她?

石家三兄弟與趙雄等人知道這是九哥的「東西」,他們想碰也得等九哥享受過後,所以都不敢碰她,連摸都不敢摸,過過眼癮卻是不妨事。趙雄與那五個壯漢用狼一般眼睛在她身上從腳看到頭頂,越是神秘的地方越是不放過。龍月只覺這已算是對她在污辱,恨不得挖掉他們的眼珠,在他們身上扎幾百個劍孔。

眼淚止不住的流,心越來越沉,今生再也不能快快樂樂的活了。就算他們事後不殺自己,自己難道還有臉面活下去嗎?

石家三兄弟不是趙雄等人所能比的,雖然也眼饞龍月的容貌,但大白鶴一刻不離開,他們就休想動龍月。

於是,三人上去幫忙。周壁輝也怕了大白鶴,打又打不死,趕又趕不走,簡直就是在浪費他的力氣,見三人來到,頓時想到一個好主意,將大白鶴再次逼上高空之後,在三人耳邊低聲說了些話。

四人不再去理會大白鶴,向龍月走來。

周壁輝看著躺在地上的龍月,見她淚水狂湧,露出心疼的神色,笑道:「我的美人兒,你別傷心了,你看都哭成什麼樣了,你不知道哥哥會很心疼的嗎?」

見「秋水無痕」還被龍月拿在手中,對趙雄道:「趙雄,把那把寶劍給我拿起來。」

趙雄道:「是,九哥。」蹲下身去,搬開龍月的手指,乘機揩了些油水。他立身而起,手腕不由一抖,讚道:「好劍啊!」

一股透人的涼氣傳出,眾人打了一個寒噤,嚇了一跳。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淫賊(下)

周壁輝臉色一沉,趙雄急忙陪笑道:「九哥,對不起,這把寶劍實在太鋒利了,我禁不住揮了一下,沒想到會這麼厲害。這把寶劍九哥不用,天下誰又能配用呢?」

周壁輝聽了他的話,雖知他是在拍馬屁,心中很高興,也就放開了臉色。

只見他緩緩蹲下身軀,在龍月臉蛋上打量了一番,道:「嘖嘖嘖,真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啊!哎喲,你看,梨花帶雨的,真讓哥哥心疼死了。」

說著,用手去擦龍月的淚水。

龍月雙眼發赤,眸子內燃燒著熊熊怒火,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

周壁輝淫笑著替她擦去眼淚之後,在她光滑的臉蛋上輕輕的摸了一下,十分受用的道:「這肌膚真是光滑得令人心癢癢,就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怎麼樣?」說著,伸手去解龍月的腰帶。

只聽大白鶴狂聲怒鳴,一頭衝了下來,趙雄與五個壯漢嚇得用兵器去擋,卻被大白鶴一掃,狂風大起,掃得兵器脫手飛出。

就在這個時候,周壁輝與石家三兄弟同時躍起,三把刀,一把劍,向大白鶴全力功去,大白鶴知道中了他們的奸計,但為了保護龍月,只得跟他們拼了。雙翼一扇,用盡全身氣力,撞向了四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白鶴長長的哀鳴一聲,飛上半空,隨後落在二十多丈外,趴在了地上,渾身顫抖,原來它的大腿上受了劍傷。

就在大白鶴哀鳴之際,石二蛟與石三蛟被震飛了出去,手上的刀折為兩截,一頭撞在樹上,兩人本來已經受了重傷,經這麼一撞,頓數鮮血狂噴,奄奄一息。

石大蛟大叫一聲「二弟!三弟!」

飛身上去,伸手一探他們的鼻息,發現還有氣,急忙從懷中拿出療傷藥來,給每人服下三顆。

大白鶴大腿上所受的傷是周壁輝手中利劍所劃,周壁輝雖然重傷了大白鶴,但體內的真氣卻被對方震得起伏不定,過了一會才恢復正常,不禁為大白鶴如此強悍的力道而心驚,同時也大怒,道:「趙雄,你們上去把那只長毛畜生殺了,現在它受了重傷,不是你們的對手。」

趙雄見大白鶴在痛苦的哀鳴,用嘴去添大腿上的傷口,果然是重傷在身。他俯身撿起「秋水無痕」,叫道:「跟我上!」

五個壯漢跟著他上去。

周壁輝將他們支開後,見石大蛟忙著為兩個兄弟推宮活血,根本就沒功夫理會這邊,嘴上露出一絲淫笑,走過去將龍月抱起,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將龍月輕輕的放下,淫笑道:「小美人,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你乖乖的聽話,哥哥會很疼你的!」說完,伸手去解龍月的腰帶。

龍月只覺萬念俱灰,連思想都停止了。不知是周壁輝太激動,還是龍月的腰帶確實難解,他解了幾下沒解開,不禁大怒,就要運功扯斷。

「啊……」的數聲慘叫傳來,周壁輝心中一凜,急忙站起身來,向遠處望去。只見大白鶴翻到在地,羽毛掉了好幾根。不遠處,躺著五具屍體,腦袋都被擊碎了,正是那五個壯漢。

趙雄一臉驚駭,他身上沒有什麼傷害,原來他手中的「秋水無痕」鋒利無比,將大白鶴嚇住了,在拚命之中沒敢向他下手,卻將五個壯漢擊斃了,但是趙雄一劍刺出,傷了大白鶴。

大白鶴所受的傷勢更重,鮮血流了一地,在地上哀鳴,根本就沒有再戰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周壁輝冷哼一聲,暗道:「沒用的東西!」蹲下身軀,滿腹怒火朝龍月發洩,道:「為了你這個丫頭,死了這麼多人,老子今天非把你……」

話還未說完,只聽又是一聲慘叫傳來,周壁輝心道:「娘的,這大白鶴也太厲害了吧,居然還有反抗之力!」

站直身子一看,卻嚇了一跳。趙雄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石大蛟一丈開外,滿口鮮血,掙扎著要起來,卻怎麼也坐不起來,疼得直大叫。

而石大蛟則是一臉的驚駭,呆呆得看著遠處,周壁輝好生奇怪,順著他得目光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大白鶴兀自躺在地上哀鳴,要說是它動手將趙雄打得那麼遠,未免太離奇,趙雄離原來的地方至少也有三十丈。

大白鶴受了重傷,怎麼可能辦得到?

倏地,石大蛟跳了起來,揮舞著大刀,厲聲喝道:「你他媽的是誰?跟老子出來,老子要宰了你!」

話剛說完,人突然飛了起來,撞在樹上,樹葉簌簌直落,人吐了一口鮮血,壓在石二蛟身上,石二蛟「媽呀!」的慘叫不已。

周壁輝心中大駭,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忽聽龍月厲喝一聲道:「我殺了你這淫賊!」操起周壁輝隨手放在一旁的寶劍,躍身刺來,劍光飛動。

周壁輝萬沒料到被點住穴道的龍月會動,想要躲避時,卻慢了一分,龍月又是含恨出手,當即在他胳膊上刺了一劍。

周壁輝滾出三丈外,不敢久留,飛也似的就逃。龍月提劍去追,那裡追得上。

眼看周壁輝就要消失在遠處,忽聽他大吼一聲,雙掌奮力一拍,頓時飛沙走石,一股龍捲風掃過樹林,強大的真氣將幾棵大樹震斷,「轟」的一響,周壁輝慘叫一聲,向地上滾去,沒入草叢中不見了。

只聽有人微微一哼,道:「暫時放你一馬,下次讓小丫頭取你狗命!」

龍月也不管是誰隔空解了她的穴道,她此時已被氣得沒了理智,見周壁輝逃了,就把氣出在其他人身上,跑過去在趙雄,石家三兄弟身上各次了十數劍,俏臉帶煞,怒道:「我叫你們污辱我,我叫你們污辱我!」

刺了這麼多劍,只覺手酸,劍也掉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時,只見一個白髮老婆婆出現在大白鶴身旁,歎了一聲,和藹的道:「白鶴啊白鶴,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大白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白髮老婆婆右掌一翻,掌上頓時發出白色的光芒,竟然是內家真氣,只見光芒越來越大,轉眼之間,將大白鶴全身罩住。

過了一會,光芒消失,大白鶴身上的傷勢竟然奇跡般的全好了,站起來,向白髮老婆婆鳴叫著低頭扣謝。

白髮老婆婆摸了摸它的頭,笑道:「你先飛去吧!」

話聲一落,人已出現在龍月身邊,見不遠處放在一把帶著涼意的寶劍,隔空一吸,吸入了手中,一隻手她抱起龍月,遠離死屍到了一片草地上,將龍月平放在草地上。

她將寶劍放在一旁,伸手在龍月頭頂摸了一下,龍月頓時清醒,看到白髮老婆婆,小嘴一張,大哭起來,投入了白髮老婆婆懷中。

白髮老婆婆早已心如止水,但聽了她這般號啕大哭,也禁不住為她難過,摸著她的長髮道:「孩子,別哭了,有婆婆在,天下之間,誰都不敢欺負你。」

龍月抱著對方大哭了一會,將人家的肩頭都弄濕了,心中有些難為情,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離開白髮老婆婆的懷中,低聲道:「婆婆,原來是你啊,謝謝你又救了我!請受月兒一拜。」

就要跪下來給對方磕頭,白髮老婆婆含笑道:「傻孩子,不要多禮,起來起來。」拉著龍月起身,不問她為什麼會被這些人欺負,而是問道:「你一定要趕路吧,你看,大白鶴已經好了,你們又可以繼續上路了。」

龍月抬頭望去,見大白鶴在天空翱翔,心中大喜,向大白鶴揮了揮手,大白鶴歡快的鳴叫了幾聲。

龍月想不通此老怎麼會在這裡,遂問道:「婆婆,你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白髮老婆婆含笑道:「你受到壞人的欺負,我當然要來了!」輕描淡寫的將她為何出現在這裡的事避開了。

龍月一想起剛才的事,哼了一聲,道:「可惜那淫賊逃了,下次見到他,我決不會放過他。」

白髮老婆婆道:「我讓他吃了一些苦頭,留著他讓你以後收拾他。」

龍月突然歎了一口氣,道:「我連那三個壞蛋都打不過,何況是他呢,除非有小姐幫助我。」

白髮老婆婆道:「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方劍明只道她在安慰自己,笑道:「婆婆,我要馬上啟程了,你老還有什麼事嗎?」

白髮老婆婆臉上一片深思,不知在想些什麼。龍月急著去找人,便搖了搖她,道:「婆婆,你老……」

白髮老婆婆突然以凝重的口吻問道:「你難道不想殺了那個淫賊嗎?」

龍月愁眉苦臉的道:「他武功那麼高,我想殺也殺不了。」

白髮老婆婆道:「我可以教你武功啊!」

「什麼?」龍月呆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髮老婆婆含笑道:「上次我隔空教你用劍,這便說明了我們有緣,難道你不想婆婆教你武功嗎?」

龍月驚喜得幾乎要暈倒,立刻雙膝跪下,顫聲道:「婆……師父在上,請受徒兒……」突然想到自己是慈航軒的門下,怎麼可以另拜他人為師,頭沒有磕下去。

白髮老婆婆那裡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笑道:「你放心吧,你還是慈航軒的門下。但是你也可以是我的徒弟啊,你稱我婆婆也好,師父也罷,你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要是你們軒主不答應,我就找她去。」

龍月心想這老婆婆乃世外高人,自己拜她為師,也並不違反慈航軒的規矩,當下便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白髮老婆婆拉起她,笑道:「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徒兒了,師父也沒有什麼寶貝給你,就送一個見面禮給你吧。」

龍月詫道:「什麼見面禮?」

白髮老婆婆道:「你閉上眼,待會身體有些疼痛,你要忍著痛不要出聲。」

龍月心下奇怪,依言閉眼,只覺一隻手輕輕的握住她的右手,一股神奇的真氣傳入體內,渾身舒坦,過了一會,真氣運轉快速起來,向任督二脈衝去。

龍月疼痛難當,汗珠滾滾落下。但是她緊記師父的話,沒有喊出聲來,默默的忍受著刺痛。

片刻,她想像著「轟」的一聲,任督二脈竟然被真氣打通,內力頓時增加了數十倍,驚喜不已。

白髮老婆婆鬆開她的手,笑道:「你坐下來調元一會內力。」

龍月盤膝坐下,運功調元。

……

當她睜開眼時,只覺身輕如雁,內力異常的充沛,一躍而起,興奮的拍了拍手,急忙向師父拜謝,道:「師父,你對月兒的大恩大德,月兒永生不忘,願意終身服侍你老人家。」

白髮老婆婆笑道:「小姑娘將來要嫁個好郎君,那裡能留得住!」

龍月俏臉飛紅,低低的道:「師父取笑月兒了。徒兒還不知道你老的名諱呢?」

白髮老婆婆道:「很多年前,武林中人都叫師父為辛二娘。」

龍月心中惦記著慈航軒的事,便道:「師父,如今小姐與軒主她們有難,望師父可憐徒兒,前去搭救。」

白髮老婆婆道:「我不用去了,自會有人去的。好了,我該走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傳授你一些武功,等你將來有所成就了,我會將本門最厲害的劍法傳授給你。你快去找人吧,記住,找到你想找的人後,就趕緊回去,不要再去找人了,不僅浪費時間,而且還很難找。你放心,慈航軒會保得住的,所去的人能化解危機。」

龍月只好同她依依告別。

當下,龍月喚下大白鶴,騎上白鶴,向北飛行。

大白鶴飛了一個多時辰,龍月忽聽到方劍明的長嘯聲,大白鶴也發現了麒麟鼠,便朝谷中飛落下來。

龍月將知道的都說了,但有些不好開口的地方自然是一句帶過,說完之後,笑問道:「你們猜猜看,我師父是誰?」

方劍明驚道:「救你的人武功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但是我猜不出來。」

龍碧芸小鼻子一哼,驕傲的道:「什麼天、地二榜,她老人家還把地榜上的人打得哭爹叫娘。」

方劍明聽了,大為驚奇,這等人物,豈不是神仙一流的世外高人?但他怎麼也沒想到辛二娘會收龍月為徒,要知道辛二娘的身份可是很老很老的了。

他猜不出,武狂更猜不出。

龍月格格一笑,道:「你忘了當初在客棧救了我們的那個老婆婆嗎?」

方劍明「啊」的一聲大叫,道:「原來是她!」道:「月兒,真是可惜啊。你要是讓你師父幫助我們,血手門一個個都得完蛋。」

龍月道:「誰說我沒有,但是她老人家說了,有人會去解救慈航軒的,我想這人應該是你吧。」

方劍明苦笑道:「我能幫些忙,但是說到解救,就有些不敢了。莫非還有什麼高人不成?她老人家料事如神,既然這麼說,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們就快些趕去吧。希望我們能及時趕到。」

大白鶴載著三人一鼠,向南快速的飛翔。

這一次大白鶴可神通了,途中只休息了兩次,到了第二日下午,差不多就要趕到了慈航軒。

方劍明朝下看去,見不遠有個小鎮,心頭一動,拍了一下大白鶴,道:「白鶴,讓我下去吧。」

武狂一愣,道:「主人,就要快到了,你下去做什麼?我還要和你並肩作戰,會會這些血手門的高手。」

方劍明臉上神秘的一笑,道:「這次我要讓血手門知道我的厲害,你們先到後山去,我從前面進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前後夾擊!」

龍月擔心的道:「他們人多,你一個人很危險的。」

方劍明拍著胸脯笑道:「放心吧,我的易容術雖不敢是說天下第一,但除了西門師父以及世外高人之外,誰都看不出來。」

二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隨他。

大白鶴落下來,方劍明跳下鶴背,與二人道別。

見大白鶴騰空飛去,方劍明施展輕功,疾行了幾里,到了小鎮上,在小鎮上買了一些需要的東西,出了小鎮,往東南綿延不絕的大山中飛奔。

地勢越來越險,到了荒山之中,四野無人。經過了一座山谷和一道石樑,然後便看見遠遠的有十數座高山突兀的插入雲霄,端的是令人歎服。按照龍碧芸給她的指示,他知道慈航軒就在坐落在其中,心中一喜,施展絕頂輕功,人如一道輕煙,在山中狂奔。

他輕輕一縱身越過了一道山坡。倏地,兩個人迎面走了過來,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一甩身軀,不可思議的快過人的視線,落在十丈外,撲入一片草叢中,人與大地頓時成了一體!這一手當真是妙絕天下。

只聽那兩個人中的一個道:「熊老大,剛才好像有些不對。」

另一個道:「什麼不對?」

那人道:「我好像感覺有什麼東西飛呀飛的就不在了。」

另一人笑罵道:「天還沒黑呢,你這小子就開始想女人了。奶奶個熊,聽說慈航軒中的女弟子個個都是人間絕色,咱們這些守在外面的跟班,沒眼福啊!」

那人道:「你才想女人呢,老子早已改邪歸正了。媽的,女人那玩意,簡直就是無底洞。我可警告你啊,當心一點,不要累死在女人肚皮上!」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喬裝

另一人笑罵道:「奶奶個熊,你以為我是你啊,這麼不用!對了,陳老二,你說慈航軒那些女弟子要是能讓我們玩一把,豈不是比神仙還快活?哈哈。」

陳老二嘲笑道:「得了吧,熊老大,咱們是什麼身份?人家又是什麼人?怎麼說也輪不到咱們!」

熊老大「嘿嘿」笑道:「眼下慈航軒的娘們被我們的人圍困在裡面,插翅難飛。她們除了死就是投降,倘若寧死不降,真是太可惜了!」

陳老二悄聲說道:「熊老大,這你就不懂了。」

熊老大道:「我怎麼不懂了?」

陳老二低聲道:「我聽說慈航軒出了一個叛徒,為了能當上軒主,暗算了門中的一個長輩,要是把慈航軒的人都殺光了,這叛徒怎麼當軒主?難不成叫她又當弟子又當軒主?嘿嘿,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們這次攻打慈航軒,最主要的目的是控制慈航軒,讓慈航軒聽我們的號令,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殺掉她們的。」

熊老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奶奶個熊,你知道得這麼清楚,恐怕又是你那個當了地煞的舅舅告訴你的吧。」

陳老二道:「可不是,你別胡亂說出去,萬一叫上面知道了,我舅舅也保不住我。」

熊老大道:「怎麼會呢,你和我是啥關係?我怎麼會亂說出去,我不想要腦袋了?」

陳老二看了看天色,口中罵道:「娘的,這兩個傢伙怎麼還不來?快到了換班的時候了,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熊老大道:「這兩個雜碎多半還在喝酒,奶奶個熊,每次都要來晚一步!外面風大,真他媽不是人待的。」

二人在四周轉了兩圈,背向方劍明藏身之處邊說邊走。

方劍明見這正是一個好好機會,身形一起,無聲無息的躍到二人身後,可笑二人毫無所覺,嘴裡兀自罵著。

方劍明伸手在一個和他差不多高下,有些偏瘦的漢子肩頭一拍,怪聲笑道:「兩位,你們好啊!」

兩人嚇了一大跳,還沒叫出聲來,方劍明出手如風,當即點住了二人的啞穴與麻穴。

方劍明看了看二人,便將那個偏瘦的漢子一手夾起,一手撿起落在地上的大刀,找了一個茂密的草叢,先仔細的看了對方幾眼,隨後將他的行裝換上,接著把人和大刀藏在了草叢中。

回到另外一個看起來極為結實的漢子身前,搬開他的嘴,撒了一些麵粉似的東西在他口中,聲音陰沉沉的道:「事先給你說明,你吃下了我的獨門毒藥,名叫『七日斷腸散』,識相的話,就乖乖的聽話,不要聲張,否則活不過七日,你答應的話就眨眼睛,要是不答應……」伸掌作勢欲劈他的腦袋。

那漢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眨眼,他生怕眨得不夠快,眨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方劍明心頭暗笑,解開了他的穴道。

那漢子「撲通」一聲,立刻給方劍明跪下了,叫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方劍明神色一變,機警的四下掃了一眼,喝道:「小心一點!」

那漢子急忙閉嘴,磕頭如蒜。

方劍明從懷中拿出一塊灰長布,從肩頭解下天蟬刀,將刀鞘包住,一邊包一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人又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道:「小的叫陳東,人家都叫我陳老二,那人叫熊存壯,人家都叫他熊老大!大爺,你……你把熊老大怎麼樣了?」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你放心,他不會死的。呵呵,你比他結實,卻叫陳老二,他比你瘦小,卻叫熊老大,要不是你說出來,我還以為你就是熊老大。有趣,有趣。」

陳老二連聲道:「是,是,是。」

方劍明包完之後,暗運功力,只聽身上骨骼辟啪響了幾下,身材頓時瘦小了幾分,和那熊老大的身材差不多。

陳老二見了,心頭大驚,這種鎖骨功非同小可,他只聽人說過,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中再無半點異心,只求方劍明快些給他解藥,放他一條生路。

方劍明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記住了,待會有人來,我就是陳老二,你還是你,你要是敢露出一絲馬腳,當心我殺了你,就算我殺不掉你,七日之後,你也逃不過『七日斷腸散』的發作。」

陳老二道:「不敢,不敢,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小的只求大爺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大爺不要殺我。」

方劍明淡淡道:「你只要聽話,我辦成我的事之後,自然會給你解藥!這段時間,我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你也別想活,你懂我的意思嗎?」

陳老二臉色慘白,叫道:「懂了,懂了。」

突然,方劍明聽到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只見兩個黑衣漢子轉過山腳,向這頭走來,還沒走近,其中一個漢子大聲叫道:「陳老二,我們來換班了,你們回去喝酒吃飯去吧!」

陳老二嚇得面無人色,方劍明一低頭,在臉上抹了幾下,抬起頭時,轉眼之間就變了相貌,活脫脫的就是熊老大。

陳老二見了,還道是遇見了鬼,險些摔了一跤。方劍明一把拉住他,學著熊老大的口音,道:「奶奶個熊,陳老二,你別激動啊!」掐了陳老二一下。

陳老二為了活命,鎮定起來,配合著方劍明,道:「我當然激動,娘的,這下可以回去暖和暖和了。在這受冷風吹打,真是活受罪!」

那兩個漢子走到近前,兩人都有一些酒意,也沒怎麼在意二人。一個道:「你們該知足了,等天一黑,我們在這看著,那才叫受罪!」

方劍明在陳老二腰下掐了一下,陳老二道:「你們看著點,我們走了!」

那漢子道:「去吧,去吧。」

方劍明便與陳老二往這兩個漢子來時的路走去,轉過了山腳,回頭不見那兩個漢子,方劍明冷笑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不是配合我行事,我就立刻殺了你。」

陳老二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道:「不敢,不敢。」

方劍明道:「你帶路,待會遇到什麼人,由你來應付,別人問起我,我就假裝身體有些不舒服,你該知道說些什麼吧?」

陳老二道:「知道,知道。不過……大爺,小的不知道你要去那裡,怎麼給你帶路?」

方劍明沉吟道:「往日這個時候你們都在幹些什麼?」

陳老二道:「回去之後,喝一會酒,賭上幾把,然後就睡了。」

方劍明暗道:「你們倒活得快活自在的。」眼珠一轉,道:「那好,我跟你先去,到了你們喝酒的地方再說。」

陳老二苦著臉,道:「那地方人多混雜,我怕大爺你被人發現是喬裝的!」

方劍明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陳老二道:「大爺不是裝作身體不舒服嗎,不如我們回去後就說你要歇息,睡覺的地方這個時候通常沒幾個人。到時候我睡我的覺,大爺想幹什麼便幹什麼,但是大爺你自己惹了事,可不要怪我。」

方劍明笑道:「看不出你還滿有頭腦。你放心吧,我就算惹事,也不會當著你的面。」

二人在山間的小路上走了一會,方劍明眉頭皺了起來,原來他發覺前面有四個人伏在暗中,心頭吃了一驚,只聽有人喊道:「血手滿天下!」

方劍明一愣,陳老二接口道:「四海皆臣服!」

那人道:「過去吧!」

二人便走了過去,走了一會,方劍明確定四下無人,低聲道:「原來你們還有暗號,說,前面還有幾道這種關卡?」

陳老二道:「大爺沒有問,所以小的也沒說,這一路上,共有五道關卡,我和熊老大守的是第一道,第二道關卡是四個人,第三道關卡是八個人,第四道關卡是十六個人,第五道關卡是三十六個人。」

方劍明吃驚的道:「第五道關卡怎麼這麼多人,難道都藏身在暗中嗎?」

陳老二道:「是的,因為第五道關卡不遠就到了我們落腳的地方,那裡原來是慈航軒的第一重機關。」

方劍明點了點頭,笑道:「對了,就應該這樣。我一高興,說不定就會早一點給你解藥。」兩人繼續前行。

一路之上,果然還連遇了四道關卡,方劍明發現暗中隱藏的人數一道勝過一道。

過了第五道關卡之後,再走一里路左右,便看到不遠有三幢屋宇,在屋宇前面左首,有一座涼亭。

此時,天色漸黑,涼亭四方插著四根火把,火光照耀下,只見在涼亭下兩丈外,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慈航聖地閒人莫入」。

那涼亭上站著兩個拿刀的漢子,見他們來到,一個漢子將右手的一個三角小紅旗抖手飛出,打到了對面的一個小石孔裡面。他認孔之準,手勁之強,顯非庸手。

方劍明知道他關閉了第一重機關,這第一重機關的威力雖然不大,但也能攔得住一般的人。當日血手門闖關的時候,因為第一重機關在那些高手眼裡簡直就是小玩意,所以沒有破壞掉多少,還保存著。

二人從涼亭旁走過去後,方劍明聽得身後「呼」的一聲響,原來在對面的石孔下埋伏著人,見他們通過之後,拿出小紅旗,仍了回去,被漢子接在手裡,機關又啟動了。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精舍

從正中那幢屋裡傳來陣陣吆喝聲,兩旁的屋子卻是靜悄悄的。

陳老二帶著方劍明進了右首那幢屋子,這屋裡橫七豎八的鋪著不少毯子。此時,只有幾個人分散著躺在自己的地毯上,二人進來,他們只管睡自己的覺,誰都沒看他們一眼。

方劍明按陳老二的指示,躺在熊老大的地毯上,只覺一股汗臭味傳來,有些難聞。陳老二低聲道:「熊老大,我肚子餓了,你身體不舒服,我去弄些吃的來。」

方劍明知道他下午還沒吃飯,便放他去了,過了一會兒陳老二回轉,手裡拿著一包雞肉,交給方劍明後,便躺在了自己的地毯上。

方劍明想道:「這傢伙倒不是很壞。」

一邊吃著雞肉,一邊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想了一會,發覺問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血手門不僅勢力龐大,而且手段頗為高明。他來的時候是想搞一些破壞,但見到如此戒備森嚴,在這裡搞破壞也無濟於事,因為這裡只是慈航軒的外圍。

正當他想不出好的辦法來時,只見大門打開了,一個魁梧身材的中年漢子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帶刀大漢。陳老二見了中年漢子,神色一喜,站了起來,迎上去道:「舅舅,事情怎麼樣了?」

方劍明見這中年漢子武功雖高,但離他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便用傳音入耳的功夫對陳老二道:「你不要亂來!聽我的吩咐。」

只聽那中年漢子道:「舅舅出馬,當然成功了,我已經打通了關節。走,不用待在這鳥地方了,跟舅舅到上面去。」說著,轉身就走。

方劍明心頭一動,心中大喜,傳音對陳老二道:「帶我去。」

陳老二當然不敢違抗,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道:「舅舅,我這位姓熊的兄弟也想到上面去,我在這裡的時候,得到他的照顧,你也讓他去吧。」

方劍明站起來,躬身道:「小的熊存壯!」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看了看他,對陳老二道:「你娘的真多事,下次不要再跟老子惹麻煩了,走吧!」

方劍明與陳老二跟在了三人後面,出了大門。那兩個勁裝漢大漢想來是這中年漢子的手下。一路往北,路雖然有些難走,但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過途中卻出現過幾個武功頗高的人,大概是地煞中的高手。

這一路,其實也是慈航軒第二重機關到第八重機關,因為都被破壞殆盡,再也擋不住人了,只是派了一些人看守而已。

過了慈航軒的總大門,便算是真正的進了慈航軒。雖是夜晚,但遠遠望去,整個慈航軒內高樹林立,花香四飄。屋宇連綿,間或看到一點燈光,有時還能看到一些宛如雲霧的氣體,果然是「人間一福地,勝似天仙宮」,不愧為武林聖地。

眾人過了總大門後,沿著小徑向右面而行,不一會,進了一個大門,轉了幾個大圈子,到了一個小院子中,把他們安排在一間屋子裡,中年漢子臨走前交待道:「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事做,沒事不要亂跑。」

兩人連連道是。

方劍明見三人走後,叫陳老二先睡。他在床上躺了一會,便悄悄的出了門,臨走前再次警告陳老二不要起異心。

方劍明出門後,打量了一下地形,猜想這裡應該是慈航軒西大院中的一個小院。他不敢飛身上屋,這樣容易暴露,將心神一沉,施展絕世輕功,人如鬼魅一般,不露一絲風響的出了這個小院子。

他將西大院轉了一圈,發現這裡所住的人,武功都不是很高,雖然有六個人的武功上了檔次,但對於他來說,根本造成不了威脅。在他想來,這些人應該是地煞中的人物。

他將西大院的地形熟悉之後,身形一飄,便過了西大院的大門。

剛出大門不久,隱隱發覺前面有一個十分可怕的高手。其實,他並非聽到對方的腳步聲,而是武功到了一種境界之後,才有的直覺,心中一驚,急忙一伏身形,藏入了黑暗之中,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向這頭走來,只見那人手裡提著一個長長的箱子,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些什麼,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袍,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極為的神秘。

這人不快不慢的從林中小徑走了過來,月光下,一張毫無表情的臉,看年紀大約在五十上下,走到小徑分開處時,沿著左面的小徑而去。

方劍明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心頭一動,悄悄的跟了上去,但是他發現此人武功高深莫測,怎敢靠近,將全副心神用上,就算是在飄身向前,二十丈之內,落下一片樹葉的輕響也能聽得見。

只見那黑袍人東轉西繞,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那裡,地勢越走越險,那像雲霧的氣體有時會出現在前面的路上,當真令人難走。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座石壁,那石壁高有五丈,也不見黑袍人如何發力,人就飛上了石壁,消失蹤跡。

方劍明等了一會,確定無人後,飛身上了石壁,略一打量地形,發現有一條小路通向遠處,心中驚異,暗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再想去跟蹤那黑袍人,卻已經失去了黑袍人的氣機,方劍明沿著小路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了岔口,正不知道該往那條路上走時,倏地,後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方劍明急忙將身軀一提,躍到了旁邊的一顆樹上。

過了一會,只見兩個人順著小路走了過來,左邊那個是一個身穿灰袍的長鬍子老頭,右邊那個是一個錦衣青年。

只聽那錦衣青年道:「梅老,在下對奇門遁甲也有些研究,但那『天上人間』究竟是個什麼陣法,怎地如此奇怪,威力強大如斯!」

那灰袍老頭皺眉道:「老朽研究多年陣法,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天上人間』這等陣法,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經過這些天的研究來看,此陣的威力堪稱天下第一,就是百萬精兵闖入其中,活著退出的人也只有三分之一。唉,此陣妙就妙在依地形而設,設置這陣法的人當真不愧為天下第一陣法大家,即使是諸葛孔明在世,也得讓他三分。」

錦衣青年道:「這麼說來,這次攻打慈航軒要功敗垂成了。」

灰袍老頭道:「這卻不然,慈航軒的大部分地方被我們佔領,只有這『天上人間』暫時不能破掉。慈航軒的人逃入其中,我想裡面的糧食絕不會超過一月,就算我們破不了陣,他們早晚也要出來的。」

錦衣青年道:「只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在這裡待上一些日子。」

灰袍老頭笑道:「這不很好嗎?慈航軒素有武林聖地之稱,景象萬千。內中有不少好地方,就比如我們要去的這一線巖……」

兩人走遠,聲音聽不見了。

方劍明聽了一線巖之名,微微一愣,暗道:「我好像聽芸兒說過,這一線巖是歷代退位軒主閉關的精舍,原來就在這附近。」

見二人朝右面小路走遠,飛身落下,悄悄的跟了上去。

前面二人走了半天,地勢越來越高。方劍明知道這兩個人乃頂尖高手,多半是天罡或者客卿中的人物,不敢過於靠近。

突然,只見在淡淡的月光下,遠處出現了一幢精舍。那精舍建在一快巨大的石巖上,石巖向外凸出,巖下便是萬丈深淵,精舍的背景是緩緩飛動的宛如雲霧的氣體,看上去美到極點,也險到極點。

此時,正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坐在精舍前,紋絲不動,看起來像打坐的樣子,但卻又不是。二人走近之後,看了那黑袍人一眼,頗為恭敬的道了一聲「梅秋裡(穆震宇)見過黑袍先生!」

黑袍人鼻中輕輕的哼了一聲,算作是回答。兩人不因為黑袍的自大而感到不滿。

兩人在精舍前緩緩的走動,注視著精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方劍明悄然來到精舍前十丈外,那黑袍人的武功高深莫測,再靠近恐怕就要被他發覺了。方劍明凝神朝精舍望去,只見這幢精舍搭建得十分精巧,古色古香,雖立於懸巖之上,但氣勢穩重,內中隱隱含著天象之術。

黑袍人坐在精舍前的一片白色石面上,長長的箱子就放在身邊,雙眼微微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聽梅秋裡低聲道:「穆老弟,你看出了什麼沒有?」

穆震宇搖頭道:「沒有,這一線巖上的精舍明明暗含天象之術,我們一連看了幾個晚上,怎麼看不出一個所以然,梅老你呢?」

梅秋裡苦笑道:「我也沒有。」

這時,兩人走到了黑袍人左首,眼睛注視著黑袍人前面的地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東西,臉上都帶著驚異的表情。

方劍明看不見地面,也沒法看見他們的表情,心中暗道:「他們看到了什麼,怎麼都不動了?」

梅秋里長歎了一聲,道:「老朽每看一次這些腳印,心中就會有一種望山的感覺。一代宗師畢竟是一代宗師啊,我們要是有他的三層功夫,便可縱橫武林了。」

穆震宇看了一眼黑袍人,低聲道:「梅老,我聽說這地面上的足印乃武當派張向風所留下,卻不知他為何要在此地留下這些足印?」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黑袍

梅秋裡聽了,有些買弄自己的見識,指著地面道:「這些腳印,想來你也看出一些端倪。他不是人用深厚的功力刻意踏出來的,而是人在無意中留下。這地面的石頭可不是一般的石頭,堅硬異常,內家功力深厚的人,想在上面留下半寸深的足印都顯得極為困難,但是你看,這足印卻深達一寸,且又是無心所留。張向風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就有這般造詣,活到如今,恐怕已是地仙一流的人物了。」

穆震宇道:「據說張張向風還活在世上?」

梅秋裡看了一眼黑袍人,道:「據傳他確實還活著。」

穆震宇心驚道:「此人一旦顯身武林,本門豈不是要糟?」

梅秋裡笑道:「張向風的武功雖然出神入化,但本門鬼神大人的神功則是上天入地,想來不在他之下。」

穆震宇聽他說起鬼神大人,卻不敢多問有關鬼神的事,淡淡一笑,道:「張向風既然在這裡留下足印,便說明他與慈航軒有些淵源,梅老見多識廣,想必也知道一二吧。」

梅秋裡道:「我小的時候從師祖那裡聽說的,不過所知有限。據說當年張向風與慈航軒的一名女弟子發生了戀情,但由於師門的長輩多有阻攔,致使二人無法結合,兩人因情而苦而恨,張向風還曾做了半年的武當掌門,後來他得知這一切的結果是他師父所導致,便辭了武當派掌門之位到慈航軒來找這名女弟子,無奈這名女弟子心中受到的傷痕太深,無法原諒張向風,加上她的師父對她寄予很高的希望,根本就不讓張向風見她。張向風只好夜探慈航軒。那一晚,張向風到了這一線巖上,躑躅徘徊,久久不肯離去,心亂如麻,一代宗師在不知不覺間就在這裡留下了足印。」

穆震宇聽了,長歎一聲,道:「我雖然對白道人士素無好感,但是每當聽先師說起張向風時,那種崇拜之情,心中也頗受感染,想不到他還是一個情聖!」

梅秋裡抬頭看了看天色,突然,天空中滑劃過一道流星,梅秋裡掐指算了一下,面色一變,接著又滿臉疑惑,道:「奇怪,有流星閃過,必有異數,照我的推算來看,三個月內,天下要死掉兩個宗師級別的高手,一個可以猜測到,但另外一個卻又是誰?還有,隱隱之中暗藏兵災,難道要有戰爭發生不成?」

穆震宇神色一凜,道:「莫非其中一人便是張向風?」

梅秋裡不置可否,卻沉思道:「能與張向風齊名的人,會是誰呢?難道是他?」

穆震宇道:「誰?」

梅秋裡道:「當年武林中『南張北李』的李慕華。」

穆震宇滿臉疑惑,道:「這李慕華又是何人?」

梅秋裡道:「此人不是漢人,乃蒙古人,只因為仰慕中華武學,所以才起了一個漢名叫李慕華,此人曾做過大元的國師,論年紀比張向風還大,一身武學修為直追張向風,可惜當年與張向風比劍,以一劍之差,敗於張向風,後離開元都,不知所蹤!」

穆震宇乾笑了一聲,道:「這些老傢伙的命活得真夠長的!」

梅秋裡看了一眼黑袍人,對穆震宇道:「穆老弟,今晚看不出什麼東西來,我們還是下山去吧。」

穆震宇道:「梅老既然如此說,在下便聽梅老的。」

兩人向黑袍人躬身告辭,轉身出了一線巖,沿著山中小路往回走,這時,方劍明已先他們一步,退到了黑暗中。見二人消失不見蹤影之後,方劍明又悄悄的靠近了一線巖。看著黑袍人紋絲不動的身軀,方劍明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他猜想這人定是血手門的客卿之一,而且在眾多客卿中,絕對是受到器重的一位。如果將他制住,化裝成他的模樣,豈不甚好,一來可以解除掉一個高手,二來可以乘機刺探血手門的底細。

正在他估計這人的武功究竟能高到何等程度時,那黑袍人突然慢慢的站了起來,眼睛看著張向風當年所留下的足印,身形猛的一閃,在瞬息之間,腳下連用了十八種步法,淡淡月光下,黑影消失,出現,消失,出現……

方劍明見了,心頭大驚,這等輕功,實在過於詭異。方劍明對偷襲他的信心全無,現在只想著悄悄的離開,不要驚動對方。

「你出來吧!」黑袍人頓住身形,聲音冷冷的道。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在說誰,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你既然有膽子跟蹤了這麼久,為什麼沒有膽子出來?」黑袍還是以冰冷的口吻道。

方劍明暗暗吃驚,人緩緩的站了起來,淡淡的道:「尊駕既然已發現在下跟蹤,為何不早先點破,好讓你們的人抓我。」

黑袍人突然坐了下來,面對著方劍明,眼光如電,在方劍明臉上注視著,冷聲喝道:「你是誰?」

方劍明笑道:「一個無名小卒!」

黑袍人見他手上一緊,似有出刀之意,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叫人,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要是想抓你,發現你的時候就叫人了。」

方劍明手一鬆,道:「尊駕好高深的武功,不知是什麼時候看破了在下的行跡?」

黑袍人道:「就在你發現我的時候。」

此人一向沉默寡言,無論對誰,就算是鬼神,也沒怎麼說過話,但對方劍明卻是極為例外,不知道是因為他發現了方劍明身上有一些古怪的東西呢,還是其他的原因。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臉色蒼白,道:「這麼說來,你的武功還在我之上了,難怪你不叫人,因為光憑你一人就能對付得了我。」

黑袍人道:「不錯。」

方劍明哈哈笑了一聲,道:「反正在下已逃不過你的手掌心,有些話想問尊駕,你可同意?」

黑袍人道:「你說。」

方劍明道:「你是誰?在血手門中是何職位?鬼神是誰?你在這裡坐著有何目的?你想說便說,不說的話,我們就開戰了。」

黑袍人冷笑道:「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可惜你生了一張無趣的臉。我是黑袍,是血手門的客卿,至於鬼神是誰,我不知道。你問我坐在這裡有何目的,因為我要殺一個人。」

方劍明心中詫異,禁不住問道:「殺誰?」

黑袍人冷聲道:「張向風!」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精神

方劍明聽了,大笑了一聲,身軀突然「辟啪」直響,身軀猛然壯了幾分,一股強大的氣勢向對方衝了過去,道:「大言不慚,你本事再高,焉能殺得了張大俠!」黑袍人冷冷一笑,道:「只要張向風不是神,我就能殺得了他。」

方劍明聽他語氣如此肯定,問道:「你憑什麼?」

黑袍人淡淡的道:「讓你死個明白。張向風當年不應該留下這些足印在此。既然留下,他便非死不可。」

方劍明嘲笑道:「留下足印說明張大俠的武功精湛,你居然說留下了足印後他老人家非死不可,這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黑袍人突然提著箱子站了起來,道:「跟你這種無知的小輩說不明白,你出招吧!」

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反正我離死也不遠了,不如你將我無知的地方說出來,也讓我死個明白,不然我就算進了地獄,也非常不甘心。」

黑袍人哼了一聲,道:「張向風的武功雖然出神入化,但還是有弱點,任何人的武功都有弱點。這些足印雖是在他年輕的時候留下,但一個人武功再有多大的改變,始終擺脫了修行時的習慣,我從他的足印上研究出了他武功的弱點,只要他敢來慈航軒,我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半信半疑,道:「看不出你吹牛的本事還不小,天下那裡有這樣的功夫,能從足印上看出人武功的弱點?」

黑袍人冷笑道:「所以我說你很無知。」

方劍明嘲笑道:「就算你知道張大俠武功的弱點,但憑你的武功,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焉能傷害的了他老人家?」

黑袍人本來冰冷的眼光突然異常的炙熱起來,就如看到了意中人一般,方劍明被他炙熱得近乎妖艷的眼光看的渾身發麻。

黑袍人怪怪的道:「很好,很好,就這樣,你情緒越高,對於我來說就越有挑戰性。論武功,我當然不及張向風,但只要有一個人能纏住張向風片刻,我就有機會接近他,我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信心的。」

方劍明冷笑道:「我不否認血手門高手甚多,但要找出一個能纏住張大俠的人來,只怕還沒有出世。」

黑袍人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小輩,看得出來,你是一個精神上的高手,值得我出手!」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叫精神上的高手?」

黑袍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原來你不知道,這樣最好。來吧,拿出你最強的本領向發我出招,我要在三招之內制住你!」

方劍明冷哼了一聲,心道:「就算我武功不如你,也不至於敵不住你三招,我不讓你知道我方劍明的厲害,就叫你把我看得一文不值了!」想著,慢慢的將天蟬刀上的灰布解開。

黑袍人臉色微微一驚訝,突然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

方劍明道:「你看我像誰?」

黑袍人注視著他,眸子內泛起一層淡淡的烏光,那烏光居然帶有一分正氣和九分邪氣。方劍明的目光與他的眼神一對,只覺腦袋微微生疼,心中大驚。

他立刻想起了駱大姑。駱大姑修煉的「屍魔奪魂神功」與這黑袍人的武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駱大姑的眼神完全是邪氣,而這黑袍人眼神中還隱隱藏著正氣。眼神中既有邪氣又有邪氣,難道這傢伙同時修練了一正一邪的武功?

黑袍人眉頭一皺,道:「原來你易容了,難怪我說你怎麼生了一張無趣的臉。」

方劍明心中不禁佩服他,能看出他易容的人,算得上是世外高手了,伸手一握刀柄,一股暴戾的氣勁自身上傳出,隱隱罩向對方。

黑袍人絲毫不為所動,冷聲道:「露出你的真面目。」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殺了我後自己來看吧!」說罷,心神一沉,天蟬刀緩緩的拔了出來。只聽蟬兒的輕吟聲傳來,隨著刀身的抽出,蟬兒越來越多,輕吟聲愈發響亮。

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猶如實質,人突然暴起,幾乎是一閃就到了黑袍人頭頂,天蟬刀化作漫空的飛蟬,迎頭捲向黑袍人。

黑袍人猛然消失了蹤跡,方劍明的這一刀去勢是何等極快,但他對天蟬刀的運用業已達到了收發自如,發覺黑袍人不見,不等招式變老,反手就是一刀劈出,刀氣翻湧而出,只聽「砰」的一聲震響過後,方劍明在空中連翻了十八個觔斗,每翻一個便出三刀,轉眼之間就出了五十四刀,刀刀奪魂。

黑袍人將手中的長箱子舞得「呼呼」直響,竟然以箱子迎戰方劍明,不過他的手法實在過於詭異,箱子一遞出,即將碰到天蟬刀時,總是能貼著刀身撞向方劍明,等到方劍明橫刀去削箱子時,箱子在瞬息之間退了回去,總能搶佔方劍明一步。

方劍明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可怕的敵人,這種敵人的可怕不是武功比你高出很多,而是知道你要出招的方位,隨時可以避開反擊。方劍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應付。

倏地,就在第八招的時候,黑袍人身形突然頓住了,方劍明一刀閃電斜劈而出,黑袍人腳下一滑,箱子橫擋,只聽「叮」的一聲,箱子飛上了半空。方劍明發覺這一刀砍下去,根本就沒有傷著箱子,不禁為對方的巧力大吃一驚,眼見箱子飛上半空,身形沖天而起,黑袍人卻先他一步縱身而起,一把抓住了箱子,身軀凌空一轉,一道寒光快過人的視線,刺在了天蟬刀上。

方劍明只覺一股強大的真氣從天蟬刀身上傳到,運起全身功力,天蟬刀向外一拋,想把對方掀出去,誰知刺在天蟬刀身上的那個東西牢牢的粘住不動,黑袍人並沒有被仍出去。

只聽黑袍人一聲怪笑,眼中發出強烈的光芒,用一種邪氣的口吻道:「這把寶劍可是千古奇劍中的魚腸寶刃,你怎麼可能將我拋出去?把你的精神交給我!」

隨著話聲,一股龐大的力量將方劍明推落到地上,往後退了十數步,到了懸巖邊。方劍明只覺一股冷風吹來,深吸一口內氣,往前踏出了一步。

黑袍人一手拿著箱子,一手拿著魚腸寶刃,頭下腳上凌空倒豎,魚腸寶刃就緊緊的吸在天蟬刀上。

「方劍明,把你的精神交給我!」黑袍人再次厲聲喝道。

方劍明聽了,神智突然一昏,眼中閃出暴戾的精光,抬起頭來與對方的目光注視。兩道目光一接,氣流狂烈的滾動起來,半空中宛如雲霧的氣體不安的向高空游動。

黑袍人嘴角露出殘忍的陰笑,眼中的精光愈發妖艷。兩人的身形就這麼一動不動了。

方劍明的目光同對方視線接上之後,只覺一股極為邪惡的力量闖入腦中,並瘋狂的侵蝕著他的神經,眸子內的暴戾之氣很快變為煞氣。

「不……不,我絕不會讓你這邪惡的人吸走我的精神,大睡神功,你給我出來!」方劍明心頭大叫道。

很快,大睡神功的內力緩緩的跑了出來,來勢雖然緩慢,但對方邪惡的力量一碰到它立刻掉頭就走,方劍明心中大喜。

黑袍人臉上的陰笑卻越來越濃,就在大睡神功就要把邪惡的力量驅除腦中時,黑袍人陰沉沉的笑道:「你終於使出了真正的精神力!哈哈,我等的就是這一刻,只要吸收了你的精神力,我就天下無敵了,來吧!」

一股比剛才還龐大的邪惡力量湧入了方劍明腦中,大睡神功正在自鳴得意,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反撲,想跑回老巢,那裡還能跑得掉,頓時被邪氣團團包圍,突圍不出。

方劍明心中大叫「大睡神功,現在就看你的了!」

將全副精力放在了大睡神功上的內力上,調動它怎麼攻擊邪氣。片刻之後,對方的邪氣越來越強大,大睡神功的力量越發越小。

黑袍人陰笑道:「你修煉的那點精神力怎麼能和我想比?我苦苦修練了一甲子,豈是你小子所能比的?不過,你的精神力功夫應該在我精神力功夫之上,不然以道行來計算,你的精神早就被我全部吸收了。哈哈,你真是上天賜予我的寶貝!」

這時,方劍明只覺神智逐漸有淡漠的跡象,人突然間變得好輕,自己就像是一片羽毛,飄飄欲飛,殘餘的精神告訴了他「自己的精神正被對方一點一點的吸收。」大睡神功也開始恐慌起來。

「不,我不能死,我還要見芸兒,我還要相助慈航軒打退血手門,既然大睡神功的修為還淺,不是他的對手。醒神經,你也出來!」

方劍明領悟了精神的力量,便試著去調動腳底的醒神經真氣,殘餘的一些神智令他想起了醒神經上的字句。

就在他的神智就要完全被黑袍人的邪惡力量吞滅時,腳底湧出一股強大的真氣,一路橫衝直撞,印合著方劍明想起的字句,轉眼就到了大腦。

邪惡的力量一碰到對方,就如兵敗如山倒,全線潰退,但退得已經來不及了,就像是小溪遇到了大河,頓時被淹沒。

黑袍人雙眼一翻,飛出了兩丈外,手中的魚腸寶刃與箱子滾到了地上,他抱著腦袋野獸一般的低吼著,突然直起身軀,一對長寬的袍袖向外一展,一股駭人的氣浪向兩旁排出,雙眼一陣迷茫,倒了下去。

方劍明心中暗道了一聲「好險!」,發覺渾身是虛汗,正要上去看他死了沒有。

倏地,黑袍人直立而起,陰森森的目光看著方劍明走上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難道我方劍明真的要死在這裡不成?」豈料黑袍人走了五步之後,突然單腿跪下,敬畏的道:「主人,你有什麼吩咐?」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入陣

方劍明一怔,沒料到對方會來這一套,暗道:「這傢伙怎麼了?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心中想著,嘴上冷冷的道:「黑袍,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

黑袍人面上一片冰冷,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道:「主人,我沒有任何冒犯之意,請主人寬心!」

方劍明冷冷的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此話是真是假,突然心頭一動,喝道:「你稱我作你的主人,這麼說來你願意聽我的話了?」

黑袍人道:「不管主人有任何指示,我定當竭盡全力照辦!」方劍明冷笑道:「黑袍,你不是再與我開玩笑吧?我還有再戰之力,你儘管上來,我們再來比劃比劃。」

黑袍人道:「不敢再與主人動武。」

方劍明察言觀色,見他臉上雖然依然如前冰冷,聲音極為冷酷,但聽在人耳裡,不想是騙人的話,心頭信了幾分,暗道:「莫非是他被我的精神力反攻,將腦子弄壞了?」眼珠一轉,道:「黑袍,既然你願意聽我的話,為了驗證你是否誠心,我現在命令你,立刻跳下懸巖。」

黑袍人道:「是!」說完,邁步走向懸巖,臉上毫無猶豫之色,大有方劍明叫他去死他也心甘情願之意。

方劍明見他臉上毫無作假之態,眼看就要到了懸巖邊,心中又信了幾分,待見他一腳跨出了懸巖,冷風吹得長袍獵獵作響,另一隻腳就要邁出,方劍明這才確定這傢伙的腦子定是出了毛病,叫道:「慢著!」

黑袍人身軀一頓,道:「主人還有什麼吩咐?」

方劍明道:「你不知道這一跨下懸巖,就得粉身碎骨,命歸黃泉嗎?」

黑袍人道:「知道!」

方劍明道:「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跳下?」

黑袍人道:「主人吩咐怎麼做我便怎麼做,主人叫我跳下去,一定有主人的理由。」

方劍明暗自叫了一聲慚愧,說道:「你回來吧,我不回讓你死的,把你的東西撿起來。」黑袍人道:「是!」走回來將長箱子與魚腸寶刃撿起,立在方劍明一丈開外,等著方劍明的吩咐。

方劍明看了看他,心頭思忖:「這傢伙一定是被醒神經弄得神經錯亂,才認我做主人。待我來問問他,若他肯回答,便是真心,若他有半點遲疑,便是心中有鬼。」口中道:「你也坐下來。」

黑袍人道:「謝主人。」坐了下去。

方劍明道:「你叫什麼名字?」

黑袍人道:「黑袍!」

方劍明苦笑道:「我問你的真名。」

黑袍人呆了一呆,道:「我的真名早已忘了。數十年來,認識我的人都叫我黑袍,主人若不滿意黑袍之名,給我另取一個名字也行。」

方劍明道:「不必了。我再問你,你來自那裡?師承何人?學的又是何等武功?為何要加入血手?」

黑袍人道:「主人,我原本住在湘西深山一個山洞中苦練武功,一年前,有一個名叫令狐松的人闖進我的洞府,自稱血手門的天尊,請我加入他們,說日後能稱霸天下,我一時心動,就加入了。我的師父名叫『啞真人』,他說他是一個沒有名氣的人,我想主人不會聽說過。我學的武功一時也說不清,除了師父教我的外,我還自學了一些,主人看了我箱子裡的東西,便知道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你把箱子拿給我看看。」

黑袍人將箱子遞給他,他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箱子,感覺挺沉的,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木做的,問道:「這箱子是用什麼做的?方纔我的寶刀居然難以傷它。」

黑袍人道:「箱子看起來是木做的,但是內含一種稀世金屬,兵器難傷,加上我對它運用如微,方才主人的寶刃才沒有使它有所損傷。」

方劍明笑道:「這說明你手法極為巧妙,我遠遠不及。」說著,伸手一按箱子的開關,只聽「叮」的一聲輕響,箱子打開了。

方劍明朝裡一看,微微一呆,道:「這是什麼兵器?」

原來箱子裡面裝著一個與箱子差不多長短的奇行兵器,看起來像劍,但卻無劍刃,兩頭寬寬的,整個身軀呈墨綠色,居中有一道淺藍色的痕跡。

黑袍人道:「這件兵器便是傳說中的『打神鞭』。」

方劍明一呆,道:「打神鞭?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既然是鞭,看起來卻又不像,它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黑袍人道:「此鞭藏於深山大澤,數百年來不曾出世,不要說主人,當今之世聽說過的人恐怕也是寥寥無幾。它的神奇之處在於舞動起來可以發出一種攝魂的力量,不管對方武功多高,心神多少都要受到影響,我想用它來對付張向風。」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驚道:「難怪他會有恃無恐,原來還有這麼一件寶貝,要是他一開始就用這件寶貝對付我,此刻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問道:「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黑袍人道:「我常年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出沒,無意中從一個山洞中得來。」

方劍明暗道:「你的運氣還不錯嘛!」伸手去拿「打神鞭」,鞭入手,感覺通體奇冷,拿出來後,還沒仔細看看,卻見「打神鞭」下壓在兩本書籍樣的冊子,微微一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黑袍人冰冷的臉上露出嚮往的神色,道:「主人,這便是我修煉的武功,你看看怎麼樣?」

方劍明將「打神鞭」放下,把兩本冊子拿起來,只見第一本的封面寫著「玄邪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過,問道:「這本『玄邪經』上的武功,就是你剛才用來對付我的那種精神力功夫?」

黑袍人道:「正是,剛才冒犯了主人,該死,該死。」

方劍明聽了,大為驚奇,心中疑惑:「這黑袍既然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要吸我的精神,此刻又怎麼對我如此俯首聽命?當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醒神經』在作怪?」禁不住問道:「你既然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你不是要吸我的精神,要我的命嗎?怎麼會稱我做你的主人?」

黑袍人呆了一呆,臉上露出茫然之色,道:「我不知道,請主人責罰,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方劍明見他也不清楚,只能歸功於「醒神經」。

將第二本冊子抽了出來,低頭一見封面上的三個字,頓時呆了,半天沒有出聲。黑袍人靜靜的坐著。

過了一會,方劍明驚喜的叫道:「黑袍,你快告訴我,這本『洗髓經』是從何處得到的?是真是假?」

黑袍人道:「不瞞主人,這本『洗髓經』是我撿來的。」

方劍明道:「你是怎麼撿到的?」

黑袍人道:「其實也不算撿。五十年前,我與家師住在一個叫白雲洞的洞府裡面,有一日來了師父的一個名叫龍驤子的故交,二人大談武學之道,說到激動之處,家師便把『玄邪經』拿出來給龍驤子看,龍驤子也拿出這本洗髓經給家師看。二老看後,有觀摩之心,互相約定,將各自的秘笈借給對方研究半年。過了半年之後,龍驤子來了,席間出言無狀,說玄邪經根本就比不上洗髓經。家師一怒之下,便與龍驤子比武,沒想到二老一交上手後,便成了不死不休之勢,最後雙雙力竭而亡。我武功低微,當然制止不了。可憐家師為了爭一口氣,丟了性命。我見二老死後,便拿了兩本秘笈,埋葬二老之後,離開了白雲洞。這些年來,一直住在在深山中,修煉這兩種武學寶典,玄邪經修練到了第七重,偏偏這洗髓經艱澀難懂,至今未曾領悟四分之一,少林寺的武學果真是天下無雙!」

方劍明聽了,伸手在臉上摸了幾把,抬頭道:「黑袍,你看我是誰?」

黑袍人定睛一看,微微一呆,道:「主人,原來你是這個樣子,模樣很俊俏的。」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我便是你們血手門要捉拿的方劍明!」

黑袍人道:「原來主人的名字叫方劍明,我記下了,血手門要捉主人,首先得關了我這一關。」

方劍明本以為他聽說過自己的名字,誰知他卻不曾聽說,便道:「黑袍!」

黑袍人道:「在。」

方劍明道:「我是少林寺弟子,這本洗髓經乃本門失傳之物,我現在收回,你可答應?」

黑袍人道:「主人想怎麼樣便怎麼樣,這本『洗髓經』我研究多年,難有收穫,再練下去也是枉然。主人既然是少林寺的人,收回去是自然之事。」

方劍明道:「這冊洗髓經是全本還是殘本?」

黑袍人道:「是手抄本。據上面記載,上面的類容只是全本中的三分之一。」

方劍明暗道:「義父那裡有三分之一,如今找回三分之一,希望以後能找回剩下的三分之一,這樣我就可以將全本的洗髓經交回師門了。」

想了一想,問道:「黑袍,你知道那龍驤子是怎麼得到這冊『洗髓經』的嗎?」

黑袍人道:「他沒說。」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對了,你先前說血手門有高手可以纏住張大俠,此人是誰?」

黑袍道:「他是血手門的毒神。」

方劍明道:「毒神?他在血手門中是何職位,武功當真如此高強?」

黑袍人道:「他的武功高深莫測,又擅長使毒,地位還在令狐松之上,整個血手門,除了門主之外,就屬他最厲害。」

方劍明聽得有些糊塗,想乘此機會打聽血手門的勢力,問道:「黑袍,血手門門主到底是誰?令狐松的天尊身份在血手門中究竟是什麼職位?血手門還有多少高手?你一一說來。」

黑袍人道:「我只知道整個血手門以鬼神為大,誰都要聽他的命令,我只見過他一面,他臉上帶著面具,看不見相貌。毒神是客卿,但他權力極大,除了鬼神外,誰都要聽從他的號令,下來是令狐松,令狐松自稱天尊,此人武功極高,單論武功我不是他的對手,但是若拚命的話,我未必會輸於他。另外還有七個怪裡怪氣的邪神,以服色為名,分別叫做紅衣邪神,白衣邪神,黑衣邪神,黃衣邪神,藍衣邪神,青衣邪神,紫衣邪神,七人武功極高,足以稱雄一方。再下來便是什麼日月星三公與臉色才氣四天王,還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這些人的武功,有少部分還算可以,其他的都不怎麼樣。除了以上這些外,血手門還有一批客卿,客卿中多為奇人異士。環視整個江湖,沒有一個門派是他們的對手,除非是整個武林聯手才有可能與他們對抗。」

方劍明雖然明知血手門的勢力雄厚,聽了也禁不住感覺可怕,追問道:「那你知道血手門有多少客卿嗎?」

黑袍人搖頭道:「不知道,反正不少。」

方劍明抬頭看看夜色,道:「今晚的事,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該幹什麼便幹什麼,以後遇到我,把我當作陌生人,除非我叫你,你不得與我打招呼,明白麼?」

黑袍人道:「主人放心,我知道主人與血手門是敵人,這次是來解救慈航軒,只要主人一聲令下,我隨時為主人殺敵。」

方劍明聽了,不禁有些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真的在裝傻,聽他剛才的這些話,分明就是一個正常人,但對自己又是如此的恭敬與聽命,真是叫人詫異萬分。

方劍明道:「對了,你們怎麼知道張大俠要來?」

黑袍人道:「毒神說的。」

方劍明道:「你當真看出張大俠武功的破綻?」

黑袍人道:「雖然還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加上打神鞭,至少也能讓張向風受到重創。」方劍明正色道:「黑袍,張大俠若來了,沒有我的命令,你不得動手。」

黑袍人道:「是。」方劍明起身道:「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黑袍人道:「是。」起身下山。隨後,方劍明換回原來的相貌,施展輕功也下了山。

翌日清晨,慈航軒的「天上人間」外,遍佈血手門的人。當先一人是一個身穿紅衫的中年漢子,靠後三尺是星公,左首是七位客卿,黑袍人赫然在列,但看他的神態,對誰都不理會,與昨晚面對方劍明時判若兩人。右首是天罡、地煞中的高手。這些人身後六丈外,排成成隊站著一百五十位血手門的手下,看起來頗為強盛。

這次血手門還來了四個神秘的白衣人,有一個甚至是九大神秘客的天殺,但是這裡卻不見他們的蹤影,想來就隱藏在暗中,一旦破了「天上人間」的陣法,他們應該也會現身了。

方劍明站在第六排的左數第八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但是吉利的數字並不說明他的運氣好,相反,他的運氣有些不妙。幾個奇門遁甲高手在一起研究了半天之後,總結了一個辦法來。這個辦法是一個黑髯老者,自稱鬼谷子的客卿提出來的。經過這些天的研究,鬼谷子對「天上人間」中的陣法有了初步的瞭解,決定試一試想出來的法子。其實,這個法子非常簡單,就是先派二十個手下進陣,在他們腰上捆住繩子,發生了什麼異常的情況,可以及時將他們拉出來。這個辦法雖然有些笨,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二十個手下是由四個地煞親自挑選出來的,其中一人便是方劍明。二十個人選出來後,鬼谷子站到了他們身前,掃了一眼他們,道:「能否破陣就看你們二十個人的表現了,你們進去之後,將會看到一些意想不到場面,我希望你們能保持鎮定。」說完,從懷中拿出了二十張有些像符咒的紙條,從左至右,在每人的胸前貼上,眾人雖然都不知道這紙條是幹什麼用的,但沒有一個人敢問。

方劍明被選中的時候,就思忖著要不要動手,萬一進陣之後,被困死在裡面,豈不是大大的虧本?但敵人如此眾多,自忖一人不是對手,卻也不敢貿然動手,及至鬼谷子把紙條貼在他的胸前之後,他便打定注意,進陣去試探一番。自從昨晚他運用大睡神功與醒神經的力量之後,對精神力的控制有了一定的瞭解,世間的陣法萬變不離其宗,再厲害的陣法,只要自己能保持心神,任何幻象都不會傷害自己。他有兩大精神力的神功在身,一定可以保持心神。而沒有幻象的陣法,又怎麼可能攔得住他這等高手?

二十個人腰間繫上長長的繩子之後,便向陣內走去。陣中一片濃霧,進去之後,伸手不見五尺,就算運功,也只能看到一丈開外,但是一丈開外還是濃霧,所以運不運功都是一個樣。

方劍明一個人在濃霧中摸索著,估計向前走了三十丈的距離,卻還是處於濃霧中,不禁暗自生奇,難道這濃霧沒有盡頭?

他正想調出大睡神功的內力來看看時,腳下突然一空,眼前的景象倏地一變,腰間的繩子居然不在了。此時,他已身處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雖明知這是幻象,但任誰也不願意相信這都是假的。

凝神一聽,棋子落盤聲從前面的一片樹林中傳來,方劍明運功戒備,向樹林慢慢的走近。

這陣法之中居然會有這麼一個好地方,已經是令人歎為觀止,沒想到還有人下棋的聲音,更是令人難以置信!

第五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姐妹

方劍明走到林邊,棋子落盤聲愈發清楚,傳入耳內,就如泉水緩緩滴落石上,異常悅耳。世上居然有如此動聽的棋子落盤聲!

方劍明舉目一望,只見林中的一片草地上,坐著兩個長髮披肩的女子對弈。

面對方劍明的女子,身穿白衣,看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歲,她說不上是一個絕代美人,但妙在一個淡字,淡得讓人對她生不出半點邪心,她就如山中的蘭花一般。

她纖細的玉指輕夾白棋,姿態優美的落棋,每落一粒,臉上便露出一絲恬淡的微笑,說不出的脫俗。

與她對弈的女子,身穿紫衣,因為背對著方劍明,方劍明並沒有看見她的相貌。但見她楚楚動人的背影,姿色想必絕不會在蘭花一般的女子之下。

方劍明見了白衣女子,呆了一呆,幾疑自己遇到了仙人,好在他常在夢中見到綠衣仙子,也僅僅是剎那之間的發呆而已,隨後輕輕的退了一步,正要開口問詢,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喝道:「何方鼠輩,竟敢偷看我們下棋!」

「咻咻……」棋子破空聲傳出,六粒黑棋閃電一般擊向方劍明,所打的方位竟是方劍明上身六處穴道,這一手端的是驚人之至!

方劍明大吃一驚,來不及躲閃,腳下倒踩七星,橫刀一封,只聽「叮叮……」六聲響過,方劍明但覺手腕麻疼,天蟬刀險些脫手飛出,人已被震出了三丈之外。

六粒黑棋反彈回去,凌空滑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一一落入了棋盒中。這棋盒正是背對方劍明女子的棋盒,她的棋子是黑棋!

「兩位前輩,在下方劍明,無心冒犯,還望兩位前輩恕罪!」方劍明躬身說道。

白衣女子臉上露出輕微的埋怨之色,對紫衣女子道:「妹妹,不可胡來,你怎麼能這般對待我們的客人。」

紫衣女子冷笑道:「姐姐,是你讓他進來的,我可沒有讓他進來。依我來說,不如讓他闖入陣中,任其自生自滅。」話鋒一轉,有些驚奇的道:「姐姐,此人內功深厚,來歷絕不會是那麼簡單,怎麼會同那些酒囊飯袋同時進來?」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妹妹,這次你可看走眼了,他施展了易容術,這副相貌不是他的真正面目。」

紫衣女子「哦」了一聲,冷冷的道:「原來這樣,他化裝成別人,一定是心存不軌。小子,你進來吧!」

方劍明聽了,抬腳就走,卻聽「咻」的一聲,一顆黑棋破空飛來,來勢之強,難以抵擋。

方劍明騰空而起,叫道:「前輩,此是何意?」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當此地是容易進來的地方嗎?躲得過我的棋子,你便進來,躲不過的話,算你學藝不精!」話聲中,八粒黑棋帶著強勁的勁風,成三角形破空直射方劍明。

方劍明朗笑一聲,道:「原來前輩是想考教在下,在下只好得罪了。」凌空一翻,身形飄然,宛如鴻雁掠空,十分瀟灑的躲過了八粒黑棋。

誰知八粒黑棋與先前的那粒黑棋飛出三丈外後,突然回轉,從後打到,來勢飛快,力道萬鈞,若被一粒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方劍明吸了一口內力,踏空朝前走了三步,眼看率先而到的兩粒黑棋緊隨他的身形就要打中他,倏地,他的身形快速無比的凌空翻了三個觔斗,九粒黑棋分三批閃電般從身下飛過,落到了棋盒中。

方劍明的人也同時落到了草地上。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方劍明的身形若慢了半分,便會被黑棋打中。

白衣女子眼神一亮,讚道:「好輕功!」

方劍明抬頭看去,呆了一呆,原來這紫衣女子的相貌同白衣女子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白衣女子臉上始終是一種恬淡,而這紫衣女子卻是一臉的冷煞。

紫衣女子聽了白衣女子的話,柳眉一挑,對方劍明冷聲道:「說,你闖入陣中,有何居心?為何要假扮他人?」

方劍明道:「這……敢問兩位前輩尊姓大名?」

紫衣女子臉色一沉,正要發作,白衣女子將手中的一顆白棋往棋盤上一落,微微一笑,道:「妹妹,這下你可認輸?」

紫衣女子朝棋盤上看去,臉色頓時變為苦惱,道:「都怪這個小子,若不是他闖進此地,我又怎會輸給姐姐?這盤不算。」

白衣女子道:「妹妹莫非又想耍賴?」

紫衣女子不滿的道:「姐姐,這分明就是你不對嘛。要不是姐姐讓他進來,我便不會分心,我不分心又焉能輸給姐姐?總之,姐姐使詐。」

她面對白衣女子說話時,顯得有些嬌憨,同方劍明說話,卻是一臉的冰冷,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妹妹,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我請這位客人進來,自有我的用意。你不怪自己下棋不專心,怎麼怪起姐姐來了?」

紫衣女子冷冷的瞪了方劍明一眼,沒有再說話。

白衣女子扭頭看著方劍明,含笑道:「你恢復你的真正面目吧,這副相貌看了實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方劍明道:「前輩果然是世外高人。」

很快恢復了真正的相貌,身材也變回了原來的身材。

兩個女子只覺眼前一亮,白衣女子笑道:「妹妹,我早已說過我們的客人絕非尋常之輩,你看他骨骼清奇,一臉英氣,何曾是壞人?」

紫衣女子道:「別看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說不定一肚子的壞水,知人知面不知心,姐姐,你可不要上了他的當!」

方劍明急忙道:「晚輩闖入陣來,絕沒有半點歹意,只因被迫無奈,才會入陣,還請兩位前輩海涵。請兩位前輩賜告尊姓大名,讓在下也好稱呼。」

白衣女子含笑道:「我叫龍雪蘭,這是我的妹妹龍雪瑾。」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兩位前輩莫非是慈航軒的前輩高人?」

龍雪蘭點頭,問道:「你叫方劍明?」

方劍明道:「正是。」

龍雪蘭沉吟道:「你可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奇道:「龍前輩如何得知?」

龍雪蘭笑道:「你身上的這把刀可是天蟬刀?」

方劍明更是驚奇,道:「龍前輩真是神人晚輩的這把刀正是天蟬刀。」

龍雪瑾聽了,突然臉色一沉,說道:「你可認識李不休此人?」

龍雪瑾皺眉道:「妹妹,你怎可對李前輩如此無禮?」

方劍明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兩位前輩認識家師?」

二人聽了,臉上的震驚比他還要濃厚。龍雪瑾倏地騰身躍起,左掌一拍,一股刺骨的寒風擊向方劍明。

方劍明驚道:「春夏秋冬笈!」就要拔刀,誰知對方的掌力之強,實在叫人恐怖,人被掌力籠罩,只覺呼吸苦難,渾身寒冷,天蟬刀怎麼也拔不出來。

龍雪蘭見狀,變色道:「妹妹,不可胡來。」

龍雪瑾手上緩了一緩,冷笑道:「方小子,還不快把李不休傳授給你的看家本領使出來,難道想送死不成。」

方劍明霍然醒悟,心神一沉,調出大睡神功的內力,但覺寒氣盡除,一掌閃電拍出,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臉色略顯慘白,飛了出去。

龍雪蘭隨手一抖,一根綢帶宛如白龍一般閃電飛出,便將方劍明身軀捆住,拉到了近前,手一鬆,綢帶回到了手中。

龍雪瑾一掌震飛方劍明後,落回了原位,雙手結了一個手印,冷笑道:「果然能克制本門的武功,要不是他修為尚淺,受傷的就是我了。」

龍雪蘭瞪了她一眼,嗔道:「妹妹,你再胡來,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龍雪瑾臉色一變,道:「姐姐,不要。我只是試探一下他的武功而已,都怪我不好,望姐姐恕罪。」

龍雪蘭輕歎了一聲,道:「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脾氣還是這樣急躁。」

這時,方劍明慘白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雙眼一睜,向龍雪蘭抱拳道:「多謝龍前輩出手!」

龍雪蘭苦笑道:「要不是我這妹妹貪玩,也不至於讓貴人受累……」站起身來,微微施禮,道:「慈航軒龍雪蘭向貴人賠罪。」

龍雪瑾也站起來向方劍明賠禮道歉。

方劍明臉色一紅,急忙給她們下拜,道:「兩位前輩,快快請起,這豈不是折殺晚輩,萬萬不可如此。」

龍雪瑾瞧他慌張的神色,冰冷的臉上禁不住笑了起來,道:「你這個貴人傻里傻氣的,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方劍明一愣,道:「前輩此話何解?」

龍雪瑾道:「你是李前輩的弟子,便是我慈航軒的貴人,軒中上下便可由你作主,還能……」說到這,臉上微微一紅,有些嬌羞的看了龍雪蘭一眼,神色竟是無限的情意。

龍雪蘭見她當作方劍明的面做出如此神態,重重的瞪了她一眼,對方劍明道:「方貴人,山中簡陋,只好請你席地而坐了。」

方劍明笑道:「沒事,這草地十分暖和,正好可以當作毯子。」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章 變化

三人落坐之後,方劍明有些疑問,恨不得全問出來,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龍雪蘭見了,道:「方貴人,我想你心中定是充滿了疑惑,你不要著急,我會告訴你的。不過,我想先問你,你如此年少,怎麼會是李前輩的徒弟呢?莫非李前輩還在人世?」

方劍明道:「不瞞兩位前輩,晚輩自幼在少林寺長大,因機緣巧合,夢中受到高人指點,在寺後山中得到家師所著的神功秘笈,晚輩便常常於夢中修煉,至今方有小成。家師雖已不在這個世上,但他老人家神功蓋世,元神能夠進入晚輩夢中。」

龍雪蘭道:「我聽家師說過,李前輩的神功舉世無雙,還能克制本門武功,我一直想見識,可惜一生未能如願。今日聽你所言,此功竟能在夢中修煉,當真是天下奇談。」

方劍明想起一事,便問道:「晚輩心中有個疑問,還望前輩明示。晚輩何以會成為貴軒的貴人呢?」

龍雪蘭笑道:「本來這事應該由還活在世上的軒主告訴你的,既然你見到了我們,我就告訴你吧。」頓了一頓,道:「方貴人,想必李前輩也告訴了你他老人家當年與太師祖的一些事情。」

方劍明瞪大雙眼,吃驚的道:「這……你們豈不是……」

龍雪蘭笑道:「方貴人,請莫驚慌,我是慈航軒的第四代軒主,我與妹妹早已死去多年,你看到的一切皆是幻象,我想你能夠理解的。」

方劍明定了定神,歎道:「兩位前輩真乃神人也,想必此陣便是由兩位前輩所創的吧。」

龍雪蘭點頭道:「方貴人說的不錯,此陣名叫『誅魔神陣』,是我與妹妹花了五十年時間精研而成,堪稱天下第一奇陣,你來看!」

說完,左袖一揮,雷鳴一般的殺伐之聲突然傳來,半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壯觀的場面,只見在茫茫的草原上,無數的騎兵身穿鐵甲,手持長槍,正在廝殺。

這些騎兵一共分為十九個陣營,十九個陣營的頭領正是同方劍明一起進來的那十九個人。此時,他們臉上一片殺氣,身上沾滿了血跡,忘我的廝殺著。

忽見一個騰空而起,橫空飛渡百丈,從無數騎兵頭上飛過,手中長劍一揮,一道紅色的光芒從長劍上飛出,擊向敵手。

敵手不等紅光射至,飛身從馬背上竄起,手中大刀劈空一砍,一道黑色的光芒撞向紅光,只聽「轟」的一聲響,方圓三十丈之內均被氣流籠罩,在這個範圍內的騎兵連人帶馬飛了起來,慘叫一片。

那兩個頭領大叫一聲「殺」,刀劍相交,只聽「噹」的一響,兩人「哇」的一聲,狂噴鮮血,從半空落下,轉眼便被馬蹄踏碎,慘不忍睹。

方劍明明知這不過是幻象,但此情此境,歷歷在目,就如真的一般,禁不住失聲叫道:「好慘!」

龍雪瑾冷聲道:「世人皆有殺心,入得陣來,便會為幻象所迷,自以為是軍中主帥,帶領千軍萬馬廝殺於戰場,人在此陣中,所發出的力量是平時千百倍以上,但最後不是被人所殺,就是力劫而亡。你的膽子可真不小,竟想進來破陣,要不是我姐姐看出你有些異常,此時你恐怕已死在萬馬鐵蹄之下。」

龍雪蘭道:「妹妹,方貴人所習神功,注重精神,又能克制本門的武功,此陣威力雖強,卻也未必能傷得了他。」

龍雪瑾道:「就算傷不了他,至少也能將他困住,我們不讓他出陣,他早晚也會餓死在陣中。」

龍雪蘭歎道:「正因為此陣過於殘酷,前些日子我才放走了一些人,讓他們知道此陣的厲害,誰知他們仍不肯離去,今日又派人進來試探,不過是徒增傷亡。」

龍雪瑾冷聲道:「犯我慈航軒者,必不是什麼好人。姐姐,你太心軟了。」

龍雪蘭道:「我若心軟,當年便不會與你共同創立此陣。只是殺戮過多,有違天合。」

龍雪瑾哼了一聲,道:「誰叫他們闖入陣中。」

這時,戰場上狼藉一片,到處是死屍,十九個頭領只剩下一人,忽聽他仰天大笑三聲,道:「天下是我的了。」

話聲未了,人從馬上栽落,吐血身亡。

龍雪蘭不忍再看,左袖一揮,幻象立時不見,正要跟方劍明說什麼,柳眉突然微微一皺,道:「妹妹,你去看看。」

龍雪瑾也發現有些問題,道了一聲「是,姐姐。」話聲剛落,人突然消失不見。方劍明暗自稱奇。

龍雪蘭對方劍明道:「方貴人,我繼續說下去。剛才我說到本門第一代祖師的事。當年太祖師與李前輩本是一對人間情侶,但由於戰火四起,二人誤會重生,最終不能結為夫妻,太師祖自知有所虧欠李前輩,便立下遺訓,只要李前輩有傳人,便是本門的貴人,軒中上下都要聽命於此人,此人若是女子,便與軒主結為姐妹,若是男子,軒主便要與他結為夫妻。」

方劍明聽了,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慈航軒的貴人,師父的老情人龍翠茹當真是一片苦心,難怪師父說到此事時,顯得十分傷心。

龍雪蘭看了看他,問道:「你既然是來相助慈航軒,怎麼闖進陣裡來了?」

方劍明便把進過簡單的說了一下,龍雪蘭臉色微變,道:「這麼說來,這個血手門的勢力實在有些太可怕了,可惜我與妹妹幫不了忙,只能擋住他們,卻不能救慈航軒。」

剛說到這,龍雪瑾猛然現身,眉頭微蹙,道:「姐姐,那些小徒孫不知是中了什麼邪,打開了陣法的一角出去與敵人交鋒。」

方劍明臉色一變,立身而起,道:「不好,定是芸兒他們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才出來與血手門的人打鬥。晚輩先告辭了,麻煩兩位前輩將我送出去。」

龍雪蘭道:「且慢,我想他們不會亂來的,依我想來,除了你之外,還有人前來相助,我這些小徒孫之所以出去,是想裡應外合,等我把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交給你後,你再出去殺敵。」

方劍明奇道:「是什麼東西?」

龍雪蘭看了看龍雪瑾,似在徵求她的意見,龍雪瑾點點頭,表示同意。

龍雪蘭臉上帶著後悔之色,長歎了一聲,道:「本軒的『春夏秋冬笈』雖不是天下第一的神功,但除了李前輩的神功能克制外,其他功夫都難以勝之。當年我因一時意氣用事,做下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我沒有將『春夏秋冬笈』的最後一層心法傳給弟子,以致於今日慈航軒被邪魔所困。這層心法乃『春夏秋冬笈『的精華所在,修煉成功之後,威力就會增加十倍以上,我現在就把最後一層心法傳給你,你好生聽著,脫困之後,把此心法傳給我的小徒孫。」

方劍明吃驚的道:「這……這恐怕有些不便。」

龍雪瑾冷聲道:「有什麼不便?你是慈航軒的貴人,可以說是慈航軒的人,你用心緊記,莫要誤了大事。」方劍明無話可說,只得聽從。

當下,龍雪蘭便把心法口訣傳給了方劍明,方劍明很快便把類容記下來了。

龍雪蘭與龍雪瑾相視一笑,手牽著手,宛如一對情侶,消失在方劍明眼前。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只覺眼前一花,人突然飛了起來,腰間頓時出現了繩子,四周儘是濃霧,人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躍出陣外。

陣外的人都沒想到陣中會有人躍出,都是吃了一驚。

方劍明一落地,舉目一掃,臉上升起一道煞氣,叫道:「芸兒!」

一抓繩子,隨手一抖,繩子閃電解下,並有一股強勁的真氣沿著繩子傳出,牽著繩子另一頭是一個中年大漢,他發覺不妙,運起全身功力相抗,只聽「砰」的一聲,繩子應聲粉碎,中年大漢「哇」的吐了一口鮮血,被震飛出去,如同掉線的風箏,摔出了十多丈外,奄奄一息。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這人是血手門的一個地煞,方劍明只是隨手一抖,便將他擊成這般模樣,內功之深,簡直就是驚世駭俗。

方劍明震傷對方之後,縱身而起,向左撲了過去,半途卻被一個人攔住,喝道:「方小子,你瘋了!」

方劍明叫道:「病前輩,芸兒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都出來了?」這人正是病書生。

不等病書生說話,一旁的龍月哭道:「方大哥,你怎麼會在陣裡?小姐與血手門的人比武,受了重傷!」

此時,天上人間之外,血手門的人與慈航軒的人相互對持著,場中留著一塊頗為寬敞的空地,看樣子是在比武。

慈航軒這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龍碧芸臉色蒼白,盤膝坐在地上,一個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坐在她的身後,雙掌貼在龍碧芸的肩頭,運功為她療傷,兩人頭上均是冒出層層白氣,中年女子臉上汗水隱現。

一群女子站在二人身後,臉上都是一片悲淒,為首的是一個中年頭髮半白的女子。武狂與醉道人則是同病書生站在一旁,三人臉上都有傷懷之色,尤其是病書生,臉上的悲痛看起來雖不濃厚,但他的身軀微微顫動,心中顯然隱藏著無限的悲憤!

血手門那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帶著斗笠的白衣人席地而坐,紋絲不動,看起來也是在運功療傷。一個長相古怪的老頭坐在白衣人身後,伸直雙臂,雙掌緊貼白衣人肩頭。這人是血手門七位客卿中的一位。

方劍明一出來,便將血手門的一個地煞毀了,氣得紅衣邪神臉色發紫,踏上一步,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勁,怒道:「臭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假扮本門的人!」

星公見了方劍明,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過來,臉色大變,陰森森的道:「方劍明,原來是你!你是怎麼混進來的?你懂不懂規矩?」

方劍明冷笑道:「我是怎麼混進來的,你不須多文,我為何不懂規矩?你們血手門講過規矩嗎?」

星公沉聲道:「本門給慈航軒一條生路,雙方以三場比武決定勝負。在此期間,其他人等不得出手,你為何傷了我們的人?」

方劍明一怔,道:「我怎麼知道這個約定?你們會如此好心嗎?我看你們是別有用心,暗藏陰謀!」

星公臉色一變,喝道:「你放屁。」

方劍明冷笑道:「你們有什麼陰謀,我早已知曉,今日你們膽敢冒犯慈航軒,就休怪我方劍明刀下無情。」

紅衣邪神「哈哈」一聲大笑,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我正要抓你去見門主,第一場你們勝了,算你們僥倖,第二場我看你們怎麼贏?」說完,縱身掠出,落到了場中,冷冷的看著病書生,道:「你不是想和本邪神決一死戰嗎?怎麼還不出來?」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求死

病書生聽了,臉色一沉,二話不說,走上前去。

紅衣邪神又是「哈哈」一聲大笑,道:「病書生,你果然不愧為天榜中人,視死如歸。當年本門被你們圍殺,你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活過來吧?告訴你,我們活過來,就是為了來取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之士的性命。」

病書生冷冷的道:「紅衣邪神,你休說大話,當年你們都不是我們的對手,何況如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何能活轉過來,但是,你們的野心,休想得逞!」

紅衣邪神臉色一沉,道:「病書生,我們廢話少說,還是手底下見真章,這一局你非輸不可!」

病書生冷笑道:「你要是輸了,豈不是鎩羽而歸?」

話聲未了,兩人同時發出真氣,兩道強勁的掌風撞在一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騰空飛起,錯身而過,就在一躍之間,病書生打出了二十三道掌力,紅衣邪神擊出了二十三道拳勁。

病書生雙腳一著地,人突然倒躍而出,向紅衣邪神撲了過去,瞬息之間踢出十三腿,腿風凌厲,腿影如山。

紅衣邪神大吼一聲,雙掌一搓,施展上乘輕功,人如鬼影,在腿影之中左右閃挪,忽聽「砰」的一聲響,兩人雙掌合在了一塊。病書生大喝一聲,雙臂一縮一伸,將紅衣邪神彈飛出去,誰知紅衣邪神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人倏地飄到了病書生左前方,左掌一劈,一股排山倒海的真氣疾湧而出。

病書生似乎早已知道對方的這一招,右掌及時的翻出,兩股內家真力相撞,方圓十丈十內氣流暗湧,勁風四掃,吹得觀看的人衣角頭巾獵獵作響,兩人的手掌還差一尺就要接實,卻怎麼也前進不了一分。

只見一圈白中帶紅的真氣出現在兩人手掌之間並向外擴張,氣流的滾動逐漸的加劇,情勢顯得十分的詭異。

方劍明見了,心中吃驚,醉道人臉色大變,心頭焦急,武狂則是瞪大了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

隨著二人內力的提升,哪圈真氣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深。紅衣邪神的左掌突然變得赤紅如血,眼中泛出陣陣紅光,奪人心魄。

病書生臉色如常,好像不是在比拚內力,只是在那裡站著伸掌。

片刻之後,紅衣邪神眼中的紅光愈發濃盛,倏地朝前走了一步,這一步看似輕盈,但對於紅衣邪神來說是無比的艱難。

病書生悶哼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人隨之退了一步,紅衣邪神臉上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就在一瞬間,病書生咳嗽了一聲,內力突然增強了三分,頓時將紅衣邪神逼退了三步。

紅衣邪神祇覺體內的真氣有些不濟,心中大吃一驚,長嘯一聲,右掌暴推出去,病書生的左掌跟著飛出。

只聽「蓬」的一聲,兩人的身軀都劇烈的顫動了一下。紅衣邪神「哈哈」一聲大笑,道:「病書生,本邪神現在就要取你的老命!」話聲中,掌力潮湧而出,將病書生震退三步,雙拳一握,赤紅如血的拳頭冒出絲絲紅色的真氣,全身骨節卡卡直響,身形突然變大了一分。

病書生臉露驚色,發覺對方的功力驟然間增加了十倍。

醉道人也發覺了,大聲叫道:「老病鬼,小心!」話聲未落,紅衣邪神一掌夾著怒濤閃電劈出。病書生飄身疾退,好不容易閃過了一掌,對方的另一掌緊跟而到,快得不容人多想。病書生在剎那之間施展了十三種快速絕倫的身法,依然逃不過對方的攻擊範圍,只得運起全身功力朝前一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紅色的真氣沖天而起,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氣勁襲到,急忙暗中運功。

病書生「哇」的一聲,飛了出去,紅衣邪神「哈哈」狂笑,待要說話,卻見病書生飛出六丈的身軀轉了一個圈,落到了地上,人劇烈的咳嗽起來,上身彎曲,似乎連肺都要咳嗽出來。

紅衣邪神瞪大了雙眼,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方劍明見了,不喜反憂,他雖然不太清楚場中情形,但已看出了不對。

只聽那頭髮半白的中年女人著急的道:「病大哥,你不要這樣,這一場就算我們輸了,你快回來!」

醉道人臉色驚慌的道:「老病鬼,不要!不要和這不是人的怪物拚命!」

紅衣邪神聽了,狂笑道:「不錯,我的確不是人,我是邪神!病書生,這次我看你怎麼應付!」

病書生的身軀緩緩站直,一字一句的道:「我病書生一生未有一敗,這一次也不可能敗!紅衣邪神,你施展的可是『天魔解體大法』?」

紅衣邪神道:「不錯,難道你也想施展?」

病書生道:「為了保持不敗敗,未嘗不可!」

眾人聽了,臉色均是大變。這「天魔解體大法」施展之後,內功雖然暴增,但過後能活下來的幾率十分渺茫,可以說是逼不得已而為之。這紅衣邪神居然施展了此功,難道他不想要命了?

紅衣邪神冷笑道:「病書生,我施展此大法,事後絕不會有事,因為我早已不是人,而你,一經施展,不出三天,就會全身暴烈而死,哈哈,你既然想死,本邪神就成全你!」

雙掌緩緩的提了起來,一股紅霧從他體內湧出,很快便將他全身包圍,身軀朦朦朧朧,再也難以看清。這正是「血手神功」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所產生的異像。在場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異像,無不睜大了眼睛看著。

方劍明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發覺病書生是在同一個打不死的人拚命,踏出一步,喊道:「病前輩,不可!」

病書生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看了方劍明一眼,接著掃向醉道人,慈航軒的人,語氣冰冷的道:「誰都不要攔我!」

眼光在那正為龍碧芸運功療傷的女子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猛然咬破舌尖,雙臂一振,一股白氣從頭上騰升而起,一股強大的力量向紅衣邪神緩緩的移動過去,所過之處,地上的石子化成粉末。

說時遲那時快,籠罩紅衣邪神的紅霧爆炸開來,一道紅影向病書生撲了過去,看上去就如一隻巨大的手掌,這「手掌」便是紅衣邪神本人。

就在同時,病書生身形在瞬息間旋轉起來,地上的粉末騰空飄起,病書生化作一陣狂風,人已經同狂風結合一體,眾人的眼角還未捕捉到狂風的走勢,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流向外排開,天空似乎為之變色,眾人只覺呼吸有些急迫,接著便看到紅影疾退,一道白影猛然出現,纏繞著紅影轉動,隨後便是一聲巨響,紅影縮小,落下地來。白影騰空飛了三圈,落在了醉道人身旁。

醉道人一把扶住白影,叫道:「老病鬼,你這又是何苦!」

病書生臉色慘白如雪,嘴張了一張,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仍低低的強自說道:「就算我不與這怪物拚命,你以為我還能活下去嘛?」醉道人沉痛的道:「我知道!」

方劍明見病書生如此傷重,臉上萬分焦急,走上來道:「病前輩,你快坐下,我來為你運功療傷!」

病書生看了他一眼,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似乎顯得很欣慰,但他不笑還好,一笑便讓人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醉道人長歎了一聲,道:「方小子,不要浪費功力了,就算藥老頭在此,也無能為力。」

方劍明聽了,臉色蒼白,叫道:「不!不會的,病前輩一定不會有事的!」

此時,紅衣邪神從地上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病書生,你輸了,你已經沒有再戰之力,而我感覺渾身都是力量!」

慈航軒的人聽了,大驚失色,病書生都沒有將他打倒,還有什麼人可以擊倒他?

病書生冷冷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是嗎?」話聲剛落,紅衣邪神渾身戰抖起來,指著病書生怒道:「你……你果然厲害!」向後便倒。

一條人影電閃而出,將紅衣邪神扶住,拿出三顆藥丸倒入紅衣邪神口中,叫人把紅衣邪神扶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人是鬼谷子。

鬼谷子摸了摸鬍子,陰笑道:「第二場是平手。」

醉道人冷笑道:「第一場我們勝了,第二場是平手,這第三場就算你們勝了,結果仍是平手之局,難道還用打嘛?你們還不滾?」

星公走到鬼谷子身旁,仰天大笑起來,陰沉沉的道:「醉道人啊醉道人,你們當真愚蠢得很,病書生一完蛋,你們還不趕快投降?」

醉道人心中大驚,怒道:「你們……」

武狂心中怒火升起,大吼一聲,道:「無恥之徒,吃老子一掌!」奔雷一般掠出,手起掌落,劈向了星公。就在同時,站著的頭髮半白中年女子一聲長嘯,飛身躍出,喝道:「我早就知道你們這些鼠輩不會講信用,我要殺了你們這些鼠輩!」

鬼谷子一聲陰笑,道:「老太婆,你這是找死!」同星公飛身躍起,內家功力如山一般發出,只聽兩聲巨響之後,鬼谷子與星公落下地來,臉色均是陰沉沉的。

武狂落地後,身軀微微晃了一下,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身軀一落地,厲嘯一聲,騰身而起,向鬼谷子撲了過去,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三道白影突然出現,白影剛一出現,三股強烈的殺氣衝到,三道冷冷的劍光交織成網,罩向了她。

只聽「蓬」的一聲震響,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劍網雖然破了,但瞬息之間便又組合。

倏地,一道暴戾的煞氣沖天而起,一道由飛蟬組成的刀光閃電一般劈在劍網之上,刀氣,劍氣縱橫之中,劍網頓時破了,三個白衣人落下地來,手中長劍一指,劍芒吞吐,三股濃烈的殺氣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凌空一翻,落在了頭髮半百的中年女子身前,道:「前輩,讓我來!」

就在這時,三條人影從遠方飛躍而到,當先一個來勢極快,腳尖在一塊石頭上一點,身形翩翩,落到了鬼谷子身旁,笑道:「師父,師叔祖,弟子勸你們還是歸降了,這次你們想躲進天上人間,恐怕是來不及了!」

慈航軒眾弟子一見是她,紛紛開口怒罵,只見一個中年美婦越眾而出,喝道:「畜生,你還有臉面來見我們?」

來人是一個十分貌美的紅衣女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後面則是兩個背劍侍女,兩人微微低頭,似不敢看慈航軒的人。

紅衣女子柳眉一揚,冷笑道:「我尊你一聲師父,是看在你養育了我十多年,你不要得寸進尺!」

中年美婦厲聲道:「只怪我當初看錯了人,竟然收了你這麼一個逆徒,害死了軒中許多弟子,我恨不得一掌殺了你!」

紅衣女子眼神一慌,但很快變為怨毒,道:「你要是肯把位子傳給我,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這都是你逼我的!」

頭髮半白的中年女子聽了,怒道:「小畜生,慈航軒出了你這種弟子,是慈航軒最大的恥辱,老身要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話聲剛落,突聽三聲爆炸傳來,三道紅光從山下衝天而起,血手門的人臉色均是一變,這分明是山下的人遇到了強敵所發出的信號。

見了這信號,鬼谷子與星公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發白。一個天罡長嘯一聲,內家功力極為深厚,震耳欲聾,聲音遠遠傳出,似在示威。

嘯聲未完,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慈航軒乃武林聖地,什麼時候容得鬼怪在此亂嚎?」

只見那名天罡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滿臉驚恐。一陣清風吹過,場中突然多了一個人,場中這麼多高手,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得清他是怎麼上來的。

這人來得未免太快,彷彿就是那山中的風。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毒神

來人是一個威嚴的白髮老人,場中眾人人除了方劍明外,誰都沒有見過此人,更加不會知道他的來歷。不過,有人就算是第一次見到他,也已經猜出了他的來歷。

只見星公臉色一凜,驚聲道:「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尊駕莫非便是武當派的張向風張大俠?」強如星公這等人,見了這等絕代高手,就算彼此誓不兩立,也不得不稱對方一聲張大俠。

老人向他投去一眼,這一眼雖然沒有什麼威力,但足以在星公心中泛起一陣波瀾,星公就算再自大,借他十個腦袋,他也不敢向這位一百多年前就已名震武林的一代宗師挑戰。來人確實是張向風。天下之間,又有幾人會有這般好的輕功?

張向風淡淡的道:「你們就是血手門的人?」

星公道:「不錯。」

張向風道:「你們門主呢,他在那裡,我要見他。」

只聽有人「哈哈」一聲大笑,飛身躍出,叫道:「張向風,沒想到你還沒死,你的命活得可真夠長的,平某要向你討教幾手武當絕學。」

張向風抬眼一望,見是一個手拿狼牙棒的灰衣老頭。這灰衣老頭身材頗為高大,手中的狼牙棒隨手一揮,呼呼作響,顯見內力極深。

張向風眉頭一皺,道:「老夫與你素不相識,聽你的口氣似乎對我有所成見,你是什麼人?」

灰衣老頭仰天一陣大笑,笑過之後,眼中冒出狠毒之色,厲聲道:「張向風,你難道忘了我手中的這根狼牙棒?當年你是怎麼打傷狼牙棒的主人,今天平某就要用這根狼牙棒討回公道。」

張向風向狼牙棒打量了一眼,臉上浮起回憶的表情,隨後露出想起來的神色,問道:「葛三郎是你什麼人?」

灰衣老頭冷笑道:「承蒙你還惦記著我師公他老人家,一百二十多年前,我師公找你比武,被你打成重傷,最後落得鬱鬱而終,這筆賬平某要跟你算清!」

張向風淡淡的道:「嶺南一棒葛三郎當年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邪道人物,他當年非要找我比武,我為了自衛,不得不將他打傷,至於他鬱鬱而終,我就不得而知了,想不到他會出了你這麼一個徒孫,你叫什麼名字?」

灰衣老頭沉聲道:「我是血手門的客卿,名叫平南天。」

張向風道:「平南天,你師公雖然出身邪道,但一向是獨來獨往,桀驁不遜,沒想到傳至你這一代,你竟然加入這個妄圖稱霸武林的血手門,葛三郎倘若還活在世上,絕不會任你胡來!」

平南天冷冷一笑,道:「張向風,我不是來聽你的教訓,你既然來了,就嘗嘗我狼牙棒的厲害!」

說完,長嘯一聲,縱身而出,狼牙棒閃電擊向張向風。

張向風身軀半轉,喝道:「你這小輩好生無禮,看在葛三郎的面子上,我就不傷你了!」也不出招,小腹一吸,張嘴吐出一口真氣,一股勁風纏住了狼牙棒。

平南天想不到張向風的內力會如此神通,臉色一紅,運起全身功力,怒道:「張向風,你這是找死!」手中的狼牙棒凌空一振,挽了一個棒花,脫了勁風的纏繞,夾著狂風打到張向風頭頂。

張向風見他不識好歹,微微動怒,電閃出手,也不見是怎麼出招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棒頭,內力一吐,道:「回去!」

只聽「砰」的一聲,平南天被震飛出去,遠遠的落在地上。眾人見了,心中駭然。平南天剛一落地,倏地向張向風撲了過去,狼牙棒幻化成一片驚濤駭浪捲向張向風。

張向風微微一哼,淡淡的道:「原來是天狼三十六式棒法,就算你將葛三郎的棒法修煉到登峰造極,也是枉然!」

眼見如山般的棒影就要打在張向風身上,突見他單手一插,然後便是「撲」的一聲,葛三郎暴退兩丈。

原來張向風的一掌穿過重重棒影,拍在了葛三郎的肩頭,好在張向風所用的勁道恰到好處,沒有將平南天擊傷。

平南天臉上閃過一道陰毒的神色,倏地將狼牙棒一抬,三根細如牛毛喂毒烏針無聲無息的射向張向風,場外的人竟無一人發覺,還道他要使出什麼絕招出來。

張向風不愧為一代宗師,雖然沒有看清烏針,但已經察覺出來,臉色一變,長袖一揮,只聽「叮叮叮」三聲輕響,烏針倒射,去勢更快,射進了平南天的左臂。平南天慘叫一聲,手中的狼牙棒突然脫手飛出,藏著深厚的內家真力,刮起一股勁風,勢如怒濤一般的向張向風砸了過去。

張向風看出不妙,老臉一沉,喝道:「平南天,你太歹毒了!」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虛空一按,狼牙棒立刻在一丈外停住了。

平南天脫手打出狼牙棒後,右手豎直如刀,將左臂斬了下來,左臂掉在地上,轉眼化為一灘黑血,好厲害的毒!

平南天斷臂處鮮血狂流,但他心中早已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知疼痛,臉上露出陰毒笑容,道:「張向風,你也有今天,我看你怎麼破狼牙棒裡面的炸藥?我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哈哈,沒想到你一代宗師,竟會被我平天南暗算!」

眾人聽了這話,臉色大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紛紛後退,生怕自己被狼牙棒中的炸藥炸傷。

方劍明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但一想到張向風的危險,頓住了腳跟,叫道:「張老前輩,要不要晚輩來幫你?」

張向風扭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微微一愣,但很快看出他是誰,淡淡一笑,道:「小友,原來是你。區區炸藥,還難不到我!」說罷,眼中閃過一道白光,全身籠罩著一股無形的真氣,食中二指在空中開始劃圈,每劃一圈,狼牙棒便憑空少了六分之一,六圈劃完,偌大的一根狼牙棒竟然完全消失在空中。這等神功不要說看見,就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

平南天見了,臉如死灰,喃喃的道:「這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你就不是人,你……啊……」斷臂之疼襲來,額頭上豆大般的汗珠滾落,身形搖搖欲墜。

梅秋裡與他有些交情,見狀飛身而出,伸手去扶,就在這一瞬間,張向風的眉頭微微一皺,只聽有人陰森森笑道:「張大俠果然不愧為一代宗師!」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快過電光石火,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個身穿黑色長衫,頭上帶著一頂黑帽的冷煞老者輕飄飄的落在了平南天的身後,宛如鬼魅一般。

梅秋裡只覺一股龐大的真氣擋在前面,再也不能前進一步。聽到這個聲音,更不敢在向前。

來人冷冷一笑,野狼一般的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右掌無聲無息的一提,拍向了平南天,這一掌看似平淡,但梅秋裡的身軀卻被一股無形真氣迫退了兩丈開外,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

平南天想不到來人會對他下毒手,心頭又驚又怒,厲聲叫道:「好你個陰險……」運起全身功力,奮力一推。

兩人的手掌接實,從來人身上發出一股黑色的真力,沿著手臂,轉眼傳到了平南天身上,平南天剛說了五個字,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軀轉瞬間變為乾屍,週身骨頭粉碎,倒在了地上。

來人口未張,「桀桀」陰笑傳出,道:「平南天,你雖然是本門的客卿,但是你擅自作主,本大人只好代替門主毀了你!」

血手門眾人見了他這等凶殘的手段,心頭禁不住冒出一股寒氣,異口同聲的叫道:「拜見毒神大人!」

毒神臉色一沉,將手一揮,看也不看慈航軒這頭,只是將目光轉向張向風,微微一笑,陰森的聲音道:「張大俠,你終於來了!」

張向風看了看平南天的屍體,冷聲道:「你的手段未免太毒辣了,他既已斷臂,你何苦再殺他?」

毒神道:「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既然成了廢人,留他何用?」

張向風神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這樣,好奸詐的計謀!他這麼做是故意消耗我的內力,然後你便出來對付我!」

毒神陰笑道:「我沒有把握擊敗你,只好略施手段了!」

張向風輕歎了一聲,道:「可憐他臨死之前才看出被你利用了,死得不明不白。」臉色一沉,喝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擊敗我嗎?你是什麼人?」

毒神雙手往身後一背,頗為自負的道:「血手門的毒神!」

張向風一怔,道:「你便是血手門門主?」

毒神「哈哈」一笑,道:「張大俠抬舉了,本門門主另有其人。」

張向風淡淡的問道:「那你在血手門中是何身份?」

毒神道:「算是副門主吧!」

張向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道:「你回去告訴血手門門主,叫他解散了血手門,不要妄想稱霸武林,他若再殘害武林同道,亂殺無辜,他日不會有好下場!」

毒神眼中閃過一道陰毒的寒芒,冷冷的道:「張向風,你未免太狂傲了!」

張向風淡淡一笑,臉上帶著一種自信,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宛如神人,道:「出招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劍道

毒神陰沉沉一笑,道:「素聞武當派劍法天下無雙,尤以太極快劍和太極慢劍最為出眾。這兩種劍法中,太極慢劍似乎更勝一籌,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惜武當門下眾弟子勤奮有餘,天資不足,百年來無一人學會此劍法,武當後繼無人,實為武林中一大憾事。」

張向風眉頭一揚,道:「這麼說來,你想和我比劍?」

毒神沉沉的笑道:「本毒神對於劍道頗有研究,見獵心喜,此來正是要領教武當劍法有多厲害!」

張向風聽了,大笑一聲,道:「你既然有心,我又焉能拒絕於你?」抬頭朝慈航軒眾人看去,道:「誰願意借我一把劍?」

那中年美婦走上前來,向張向風施了一個大禮,將手中的長劍遞給張向風,道:「慈航軒現任軒主龍紫吟拜見張前輩!」

張向風接過長劍,道:「這些俗禮就免了,我既然來了,便不會讓他們再損害這裡的一草一木。等我打發了他們,再跟你們細說!」

這時,毒神已從一個地煞手中拿過一把長劍,兩人相距三丈,眸子內射出精光,注視著對方。

方劍明悄悄的走到龍月身旁,低聲道:「月兒,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要用心看。」

龍月臉上還掛著淚痕,泣聲道:「小姐與老軒主都這個樣子了,你叫我怎麼還有心思看比劍。」

方劍明心一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芸兒她究竟受了什麼傷,老軒主不是不可以運功的嗎?你們怎麼不阻攔?」

醉道人歎道:「這裡只有她才能救芸兒,她不出手的話,芸兒的武功今生就不會再有前進了。」

方劍明驚道:「什麼?」

龍月低低的說道:「小姐與天殺比劍,雖然擊敗了對方,但小姐也被天殺的劍氣擊中了經脈,差點就……老軒主為了救小姐,只好運功為小姐療傷。」

方劍明聽了,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悲憤,喃喃的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龍月道:「你在場也沒有用,天殺指定要小姐出場,小姐不能弱了慈航軒的名聲,只能與他比劍。半年前,天殺就想殺小姐,這次他是有備而來,加上又是一個殺手,殺氣騰騰,小姐要是不是臨危使出一招神奇的劍法,恐怕敗的人就是小姐了!」

方劍明心中暗自叫奇,思忖:「芸兒的劍法雖然不錯,但是想在劍術上擊敗天殺,似乎有些不可能。」

但他並沒有往深處想,只是歸因於春夏秋冬笈的厲害,他關心的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龍碧芸,又看了看為她療傷的中年白髮女子,心想:「原來她就是芸兒的師祖,這麼說來,另外一個白髮人就是芸兒的師叔祖了。」

這麼想著,眼光朝場中望去,呆住了。

只見毒神「拿」劍的手法很奇怪,不是用手拿,而是用掌心,他的掌心貼著劍柄,長劍便牢牢的在他掌握之中,與其說是拿劍,毋寧說是「吸劍」。

張向風「拿」劍的手法也很獨特,他是用兩根手夾著劍柄,叫人看了,不得不生出好奇之心。

很多人從來沒有看過這等用劍法,不禁瞪大了眼珠。醉道人自認為見多識廣,但是看了這兩種拿劍法,也傻了眼,卻聽有人失聲驚奇的道:「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吸劍術』與『夾劍術』?」

張向風淡淡一笑,看了他一眼,道:「閣下好眼力。」

毒神陰笑道:「梅秋裡,你也知道『吸劍術』?」

梅秋裡聽了,躬身道:「不瞞毒神大人,我是從家父那裡聽來的。」這話本已說完,但他臉上卻帶著驚詫的神色,似還有話說,看了看毒神,沒有再開口。

毒神雖然沒看他臉上的表情,但早已察覺他的神色,冷冷的道:「你似乎沒有說完,繼續說下去。」

梅秋裡沉思了一下,沉吟道:「據家父所說,吸劍術是八大悠悠書盟中的『逆天典』上的一種功夫!」

此話一出,震驚當場。

那「逆天典」乃四大邪書之一,是江湖中夢寐以求的寶物,沒想到這所謂的「吸劍術」會是上面的功夫。梅秋裡之所以說八大悠悠書盟,那是因為他不敢在毒神面前稱「逆天典」為邪書。

張向風眉頭微微一皺,道:「原來是逆天典,難怪你敢與我比劍。」

毒神陰笑道:「不錯,吸劍術確實是『逆天典』上的功夫。張向風,你們武當劍法雖然精妙,但『逆天典』上的功夫也絕不會遜色。」

說罷,身形一長,手掌一舉,一劍刺了過來。張向風朝前邁出一步,兩指夾著長劍往前畫了一個圓圈,只聽「噹」的一聲,一黑一紫兩道真氣騰空飛射出,長達三丈。眾人見了,無不駭然。

原來兩人早已進入了無上天道境界,內力之深,一般兵器在手,稍微用一點內力,就能折斷,二人初次交鋒可不想兵器毀掉,所以真氣從長劍中及時的竄了出來。

毒神身形猶如幽靈一般退回原位,臉色陰沉,道:「張向風,你果然名不虛傳,剛才雖然消耗了一些內力,但你現在的體內的真氣絲毫仍然充沛,絲毫不在我之下,我不得不佩服你!」

張向風淡淡的道:「你的如意算盤恐怕要落空了。」

毒神冷笑一聲,喝道:「未必!」

右手倏地一抬,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刺出後,毒神的人便已不見了,圍著張向風的均是滿天黑色劍影,劍影各以不同的角度擊刺向張向風,別說是雨,就算是風,也不能逃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張向風一聲長嘯,一道紫色的劍影出現在黑色的劍影之中,就像變魔術一般,滿天的黑色劍影陡然化為一劍,搭在了紫色的劍影上,毒神又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兩劍相搭,毒神陰笑一聲,朝前舉步,張向風雙指輕輕一抖,長劍緩緩的旋轉,毒神一聲冷哼,吸在掌心的長劍朝下猛然一壓,張向風淡淡一笑,指中長劍由隨時針轉為逆時針旋轉。

毒神臉色一沉,那只踏出去的右腳還沒粘地,人便極快的退了出去。張向風如影隨形,一步踏上,一劍緩緩旋轉著刺出。

毒神飛退,張向風猛追。

……

如此八番之後,毒神忍耐不住,冷笑一聲,掌中劍閃電刺出,只聽「噹」的一聲,兩劍相交,張向風手腕一沉,長劍壓住了對方利劍,劍尖一寸寸的向毒神刺去,毒神臉色陰沉,眸子內閃過一道野狼般的厲芒,左臂一振,劍氣反撲出去。張向風輕歎了一聲,真氣運聚,一聲異響傳來,兩柄長劍瞬間化為粉末。

真氣強大如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毒神幽靈一般退出三丈,一舉手掌,手上頓時多了一把由黑色真氣融合的長劍,令人心驚膽戰。

張向風歎氣,眼中閃過一道神光,兩指間多了一把由紫色真氣融合的長劍,使人魂飛魄散。

兩人都不動了。兩人雖然不動,但劍氣卻在空中互相攻擊著,無數的劍影圍著二人旋轉。霎時之間,氣流急速的轉動起來,不久便形成一股巨大的龍捲風,在兩人之間來回的移動。強大的勁風卻掀不動他們的身軀,二人腳下就如生了根一般。

眾人暗自運功相抗,不讓自己被勁風所累,卻瞧得虛汗直流。這可不是一般的劍術啊,而是難以練成的幻劍術,誰能達到了這般境界,足以縱橫江湖。

劍術修煉到這等境界,就算是站在十丈外,人不動,幻劍一出,劍影也能取敵人的頸上頭顱。

過了一會,眾人只覺呼吸有些困難,空氣似已被龍捲風帶走。

毒神雙眼暴睜,眸子內射出兩道黑色的氣勁,張向風眼神一亮,兩道紫色氣勁從瞳孔內飛出,將毒神的氣勁打散。

毒神心頭驚怒,陰沉沉的哼了一聲,將毒功使了出來。只見他全身湧出一股黑霧,濃如墨汁,滾向張向風。

張向風眉頭微蹙,心中吃驚,這黑霧絕不是一般的毒霧!

雖然他已經修練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但離金剛不壞之身還差了那麼一小步,對這怪異的毒霧不得不有所顧忌,急忙分出二分力量,將毒霧彈出三尺之外。如此一來,二人卻成了相持不下之下之勢。

驀地,兩人同時長嘯一聲,手中的真氣之劍脫手飛出,相撞在一塊,「轟」的一聲巨響過後,真氣與黑霧都消散在空氣中,接著便從兩人身上發出無數道劍氣,擊向對方。風雲為之變色,天空霎時黯淡了下來。

方劍明見了,失聲叫道:「心中有劍!」

突聽毒神「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退了好幾步,張向風臉色蒼白,神色略顯疲憊。

就在這個時候,毒神厲聲叫道:「黑袍!」方劍明聽了,跟著大叫道:「黑袍!」

黑袍人等待已久,聞言電閃而出,向張向風衝了過去。方劍明見了,心中一涼,冷汗流了出來,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張向風眉頭微微一皺,手抬了起來……

黑袍人倏地咧嘴一笑,鬼魅似的轉了一個方向,撲到了毒神身前,手中的長箱子帶起一股狂風,狠狠的砸向了毒神。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鬼神

毒神壓根兒就沒想到黑袍人要攻擊的人是他,身受重傷之下,一不留神,竟給箱子重重的打在身上。

他心中驚怒交加,只覺一股怪異的真氣闖入體內,全身的經脈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疼痛難當。好在他絕非等閒之輩,心知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大吼一聲,含著深厚的真氣吐出一道血箭,打向黑袍人的面門。

黑袍人本想乘勢殺了毒神,此時若不殺他,恐怕以後就要被他所殺,但是見毒神噴出一道血箭後,無奈之下,不得不退了兩丈。

毒神全身是毒,這股血箭中也暗含劇毒,一不小心,沾上一點,轉眼之間就會身體腐爛而死。

黑袍人退,毒神也退,退得比黑袍人還快,眨眼之間,已經退出了二十多丈外,陰森森的道:「黑袍,你竟敢背叛本門,本毒神下次一定要讓你死無全屍!」

話聲未了,人已經到了山下,受了如此重的傷,竟然還有這般快的身法,果然是一個超級大魔頭。

就在毒神離去的時候,鬼谷子與星公長嘯一聲,飛身撲出,聯手攻擊黑袍人。黑袍人身軀半轉,箱子一提,只聽「轟」的一聲,黑袍人臉色略現蒼白,退了六步。鬼谷子與星公悶哼一聲,只覺兩隻手臂像斷了一般疼痛,心中都是一驚,這個黑袍果然了得,難怪天尊令狐松平日對他也得禮讓三分。

二人打著同樣的心思,尖聲長嘯,向山下如飛而去。其他人聽了他們的嘯聲,轉身向山下躍去,不敢多留。他們見毒神重傷下山,張向風武功高深莫測,黑袍人又突然臨陣倒戈,彼長此消之下,當然是趕緊離開次此地為妙。

龍嬌嬌(站著的白髮中年女子)焉能讓他們這麼輕易的離去,怒嘯一聲,追了上去,武狂手中正癢,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雙掌夾著萬斤力道,轟向了走在最後的一個地煞。那地煞發覺身後勁風壓頂,躲無處躲,只得回身雙掌一翻,運起全身功力,對上了武狂的雙掌,兩人硬拚上了功力。

那地煞怎是武狂的對手,慘叫還沒有來得及出口,五官流血,整個人被武狂震得矮了一尺,雙腿深陷土中。武狂看也不看他,縱身飛過,追殺跑得慢的人。

慈航軒眾弟子報仇心切,在軒主龍紫吟的率領下,殺向血手門的人。這一來,形勢逆轉,血手門眾人就如兵敗如山倒一般,只顧著離開,不敢回身硬拚。

慈航軒眾弟子一直追到了山下,殺了二十來個人,其中有兩個便是龍碧雪的侍女,這兩人是被龍嬌嬌掌力震死的。龍碧雪也被龍紫吟一掌震傷,含恨逃走。

龍紫吟打傷了龍碧雪,自己也受了內傷,她雖然是龍碧雪的師父,但武功並不比龍碧雪高。

方劍明當然也去追殺敵人,他的輕功以至絕頂,雖然是最後一個追上去,但到了半山的時候,已經同武狂並駕齊驅,天蟬刀閃電拔出,響起怪異的吟聲,同武狂聯手,很快就將將兩個天罡,三個地煞毀了。

慈航軒眾人追到了山下的涼亭邊,在涼亭左右又殺了十來個血手門的手下,自身也毀了七八個弟子,這才沒有追上去。

龍嬌嬌瞪著遠去的血手門眾人,傳聲道:「血手門的人給我聽著,今日之仇,他日我慈航軒必報不可!」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遠處傳來廝殺之聲,一群人迎面碰上了血手門眾人,二話不說,竟然展開了一場廝殺,轉眼之間,雙方均是有所傷亡,血手門的人宛如喪家之犬,倉皇逃去。

這群來歷不明的人雖然殺退了對方,但是人人心中都有些驚駭,己方個個是好手,死亡的人數卻比對方還多,所以也不敢追去。

這場廝殺來得快,去得也快,慈航軒的人不知這群人的底細,待發現他們是來相助慈航軒時,血手門的人多半已經逃走,追上去聯合這群人,將血手門的殘餘份子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地上躺了數十具屍體,慘不忍睹。

只見一個大和尚,僧衣粘了不少血跡,嘴裡卻笑哈哈的道:「痛快,真他媽的痛快,這些傢伙竟敢冒犯慈航聖地,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他旁邊的一個大鬍子老頭冷聲道:「酒肉僧,你可不要小看這些人,我們來了這麼多高手,轉眼就折損了不少,這夥人的勢力算得上是中原第一了!」

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的老者對大鬍子老頭道:「莫老哥,快給我引見一下,哪一位是龍小姐?」

龍月在人群中發現了酒肉僧,心中驚喜,叫道:「原來是你們,你們怎麼知道慈航軒在這裡?」

酒肉僧也看到了龍月,道:「月姑娘,我們來遲了,龍小姐不會怪罪我們吧?」

龍月聽他提起龍碧芸,臉上露出憂愁之色,道:「小姐受了重傷!」

這群人聽了,很多人都怒罵起來。那大鬍子老頭沒有看見龍碧芸,心中有些著急,對錦袍老者道:「柳兄,這裡並沒有龍小姐。」

龍紫吟聽他們鬧哄哄的炒作一團,暗運內力,傳聲道:「眾位是什麼人?還請實告。」龍月生怕彼此鬧起矛盾來,趕緊給他們介紹。

方劍明見了酒肉僧,心頭不禁有些苦笑,沒想到他們會找到這個地方來。同酒肉僧一起的,還有「閻王刀」莫不同,「追風殺人腿」張殺人,「殺人不長命」莫長命,另外一些人,多是長相兇惡之人,內中就算不乏相貌端正之人,但身上都帶著匪氣和邪氣,慈航軒是武林聖地,沒想到今日會來了這麼多邪道上的人,當真是一種諷刺。

聽了龍月的介紹,雙方都有所認識,那錦袍老者向龍紫吟雙手抱拳,頗有氣度的道:「在下柳南星,見過龍軒主!」

龍紫吟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道:「尊駕莫非便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人稱『鐵膽追魂』的柳南星?」

錦袍老者朗聲道:「正是在下。」

龍嬌嬌在一旁聽了,眉頭一皺,道:「這麼說來,你們都是邪道中人?」

這些人都不認識她,龍月也沒給他們介紹,就算介紹了,他們也未必聽說過龍嬌嬌的名字,聽她這麼一說,一些人臉上便不快起來,一個身材矮胖的布衣老頭道:「哼,邪道中人又怎麼樣?我們要不是知道龍小姐有難,也不會大老遠的跑來這裡。」

龍紫吟聽了這話,心中暗叫糟糕,她知道龍紫吟的脾氣一向暴躁,這布衣老頭說出這種話來,恐要吃虧,正要出去打圓場,誰知龍嬌嬌一點也沒有生氣,只是冷冰冰的道:「原來你們是沖芸兒來的,本來慈航軒不歡迎任何邪魔歪道,但你們既然這麼好心前來相助,我就不怪你們了。吟兒,你替我招待他們,我要上去看看師姐與芸兒怎麼樣了!」

龍紫吟聽了,暗呼一聲「好險!」。龍嬌嬌說完之後,身形展動,飄如輕風,快如閃電,轉眼之間便消失了芳蹤。

眾人見了這一手上乘輕功,心頭暗驚。

她剛一走,黑袍人突然驚恐的長嘯了一聲,縱身躍起,手中的長箱子一掄,氣流頓時濃縮起來,數十個漩渦出現在他身邊,看起來,他就像是處在激流之中一般。

眾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聽「砰」的一聲,漩渦四散,轟向了對面,眾人臉上帶著驚駭,紛紛走避,漩渦砸中地上,發出轟然之聲。

飛沙走石之中,一道龍捲風沖天而起,武狂與柳南星臉上露出恐怖之色,同時驚叫道:「不好,有敵人!」

黑袍人在空中連翻了十八個觔斗,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但他甚是強悍,人雖受了重傷,身形凌空左移一丈,閃電般將箱子打開,把「打神鞭」拿了出來,隨手一揮,一股怪異的力量鋪天蓋地的蔓延開去。

眾人只覺心中有些不安,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方劍明暗運功力,隱隱感覺到有人來了,但是這人身法實在太快,根本就看不見。這人是誰?武功竟然如此高強!

驀地,一個蒼老的聲音異常凝重的道:「大家趕快運功。」

聲落,張向風出現在方劍明身旁,抬頭望著天空。眾人只覺他所說的話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剎那間心中舒服多了,暗自運功。

這個時候,黑袍人一手拿鞭,一手拿箱子,雙手舞動,勁風四掃,真氣橫飛,他的人在空中連換了二十多種身法,似在同一個無形的人搏鬥,身法之妙,宛如一條黑龍一般。

眾人見了,不禁瞪大了眼珠,這人的武功未免太詭異了。突聽黑袍人冷笑一聲,道:「鬼神,想不到你會駕臨此地!」

方劍明聽了,心頭大駭,這人竟然會是鬼神,血手門的門主!

「嘿嘿,黑袍,你竟敢背叛於本神,本神要讓你神魂俱滅!」這話飄飄蕩蕩,如同鬼聲,誰也聽不出他在那裡說話,更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處。

說話之間,黑袍人攻出了十數招,招招均是石破天驚之勢,但是依然沒有將鬼神逼得現身。他臉上開始露出了恐懼之色。

張向風望著天空,臉色無比的沉重,雙臂緩緩的抬了起來,動作之慢,如同蝸牛,但瀟灑出塵之態,堪稱無雙,一種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如水銀瀉地一般流淌而出。眾人只顧看著空中的黑袍人,倒把他拋在了腦後。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黑袍人一聲悶哼,從半空落了下來,人落地之後,全身戰抖,頭頂冒著陣陣白氣,臉色異常的蒼白。

方劍明長嘯一聲,天蟬刀一揮,護在身前,飛落到了黑袍人身旁,關心的道:「黑袍,你怎麼樣了?」

黑袍人臉上帶著驚恐,瞳孔泛起驚懼之色,喊道:「主人,趕快離開此地,讓我來為你斷後,鬼神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

「哼!想走,沒那麼容易,這裡的人統統得死,本神要將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殺!」

「殺!」字一落,方劍明但覺胸口一疼,真氣狂跳,心中好不難受,「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晃晃。

其他的人,除了張向風外,個個只覺體內真氣亂竄,胸口如同烈火在燒一般,片刻之間,被鬼神的音波功夫震死了數十人。強如武狂這等人,也噴出了鮮血。

眾人心中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彷彿看到了死神的降臨。

「咦!姓方的小子,你果然厲害,受了本神三層的『逆天魔音』,竟還沒有倒下,本神對你的興趣越來越大了,本神要親手捉你回去!」

一陣鬼風吹過,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黑芒,天蟬刀帶著暴戾的煞氣,劈空一砍,就算前面是萬丈高山,方劍明也要將它劈為兩半。

蟬兒漫空飛舞,怪異的輕吟,二十丈之內的空氣急速向蟬兒積聚,氣渦開始湧現,這一刀彙集了方劍明全身的功力,也是至今為止最有成就,最有威力的一刀。這一刻,方劍明有一種頓悟的感覺,天蟬刀的前三式在腦中不停的閃現。他想抓住什麼,可是在鬼神強大的壓力之下,他並沒有完全抓住靈光……

「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仰天噴血,人被震飛六丈外,摔落在地。

這一交手,方劍明雖然受了重傷,但鬼神也被逼得現身,他出現在黑袍人身前兩丈外,臉上帶著面具,身上的披風無風自動,要多鬼氣有多鬼氣。這一剎那,他似乎已經不是人,而是鬼,鬼中之神!

從面具上的兩個洞眼射出駭人的眼神,讓人不敢和他對視。鬼神的眼睛微微一轉,發現了張向風的異常,微微一怔。

場中頓時寂靜無聲,但隨後的一聲驚天鶴鳴傳來,震醒了眾人。

大白鶴從遠處飛來,夾著怒火急衝而下,狂風來臨地面,飛沙走石,塵土翻飛。鬼神冷冷的哼了一下,「逆天魔音」發出。大白鶴驚恐的哀鳴一聲,身軀一震,掉落十樹根羽毛,振翅高飛。

麒麟鼠「吱吱」怒吼一聲,從大白鶴的背上一躍而下,閃電一般落到了方劍明身前,如人一般直立,緊緊護著主人。

「敖嗚」的一聲低吼,麒麟鼠張開鮮紅的小嘴,露出了一對尖銳的獠牙,噴出一道天火,燒得空氣斯斯作響,臉部開始起了變化,生出一片片的鱗甲,身形也慢慢的變大。

「小傢伙,你還不成氣候,這種級別的天火難不倒本鬼神!」鬼神陰森笑著,右手赤紅如血,緩緩的舉了起來……

「咦!這是什麼功夫?」鬼神驚奇的叫了一聲,轉身面向張向風。眾人也看向了張向風,一見之下,嘴卻張得老大,足以吞下一個大鵝蛋。

只見張向風膝蓋微彎,臉膛呈紫色,雙臂柔軟,手掌緩緩的在胸前劃圓,一個紫色的光圈在身前轉動,配上他滿頭的白髮,說不出的怪異。瞬息之間,他彷彿已經不是人,而是神,人間之神!

這是什麼神功?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無敵

龍紫吟看了看張向風的臉色,心中大喜,語氣有些驚訝的說道:「是紫氣神功。晚輩恭喜張前輩突破了紫氣神功的第八重,終於修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眾人聽了這話,心中暗自吃驚。

這「紫氣神功」雖是武當派任何一個稍有資歷的弟子都可以學的內功,但自從張三豐開派以來,除了他的大弟子曾將此功修練到第九重外,任何弟子不管多麼的勤奮,資質多麼的好,都不曾突破第八重。這第八重頓時成了武當派的隱痛。只要突破了第八重,將會是另外一個新的天地。

張向風歸隱前(其實是由於當年的一段情孽使得他閉關不出世),也不曾聽到他將此功修練到了第九重以上,他當年之所以被人稱做大俠,一來是因為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俠義之事,二來是因為一手高深的劍法,堪稱無敵。沒想到他竟將「紫氣神功」難以突破第八重的百年神話打破了。

黑袍人聽了龍紫吟的話,心中暗叫一聲「僥倖!」,要是讓他知道張向風將「紫氣神功」突破了第八重,他恐怕就不會來參加這次圍攻慈航軒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將鬼神帶給他的壓力擺脫,調元了一下,飛身向方劍明撲了過去。麒麟鼠不知他是敵是友,張嘴噴出一口天火,黑袍人閃身避開,叫道:「主人!」

方劍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擦掉了嘴角的血跡,哈哈大笑,眾人聽他大笑,均是有些莫名其妙,就連鬼神也感覺稀奇,他算定方劍明被他重擊之後,只剩下半條命,根本就不能站起來,誰知方劍明不僅站了起來,聽他的笑聲,也異常的充沛。

他那裡知道不休當初在夢中讓方劍明接受十八銅人的考驗,這些苦可不是白吃的,有付出總有收穫嘛。

方劍明笑過之後,將麒麟鼠叫住,道:「看來鬼神也不過如此,血手門想稱霸武林,簡直就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鬼神聽了,雙眼泛起一道殺氣,一股氣勁無聲無息的撞向方劍明,黑袍人臉色一沉,攔在方劍明身前,打神鞭一揮,化作一道屏風,接下了這股氣勁,人卻被震得眼角留下鮮血,說不出得恐怖。

方劍明心頭好不感動,搶上前去,叫道:「黑袍,你受了重傷,讓我來!」

黑袍人搖了搖頭,冷冷的道:「主人,你要保重,還是我來!」

鬼神聽了,陰森森的大笑起來,道:「方劍明,你放心,本神暫時不會殺你的,留著你還有一些用處!」說完之後,轉首注視著張向風,冷笑道:「張向風,你有幾條命?你受了內傷,不要再硬撐下去了。」

張向風眼中閃過一道紫芒,雙掌劃著圓圈,淡淡的道:「你雖然帶著面具,但我發現了你的一個秘密!」

話聲剛落,鬼神全身發出一股恐怖的邪氣,這股邪氣是不由自主的發出的,帶著驚怒,來勢之猛,竟將場中許多人震昏了過去,能站著的人也就二十多個人。

「什麼秘密?」鬼神厲聲喝道。

張向風眼神一亮,倏地雙掌往前一推,胸前紫色的光圈旋轉著衝向鬼神,半個天空似乎也變紫起來。

鬼神怒嘯一聲,騰空躍起,赤紅如血的雙掌朝天空一舉,一道血紅的光圈在手掌出現,另一半天空彷彿已被燒紅,向前猛然一推。

紫色的光圈與紅色的光圈撞在一起,時間霎時就如凝固了一般,接著響起一聲悶雷,風雲變色,暗淡的天空猛然閃過一道閃電,宛如巨龍掠空,場面好不驚人。

站著的人只覺強大的勁風撲面而來,就算是運起全身功力,也無法相抗這股強大的力量,均被迫出了三十多丈外,只能遠遠的看著場中二人。

兩人的真氣相撞之後,鬼神翻身落地,右手虛空一按,一股氣流撞向張向風,張向風視而不見,雙手劃了一個圓圈,氣流穿過張向風身體後,便不再有何反應,這股氣流似乎已被張向風所劃的圓圈吸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鬼神冷哼了一聲,道:「張向風,你真奸猾,竟然乘我心神鬆懈的時候,向我攻擊,枉你是一代宗師!」

張向風聽了,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我只求無愧於心。武功到了我們這般境界,本是不再管江湖中的事了,一心追求有所突破。沒想到你會逆天而行,作亂武林,老夫真是為你感到惋惜!」

鬼神狂笑一聲,道:「張向風,你很超脫嗎?要是真的超脫,你也不會出山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向風突然長歎了一聲,道:「你組織血手門,絕不會單單是稱霸武林那麼簡單,你究竟有什麼仇怨,要向整個武林報復?」

鬼神眼中露出一種怨恨的神色,冷冷的道:「我要拿回別人所欠我的,別人迫害我一分,我就要讓別人還我百分、千分!」

張向風道:「不可化解?」

鬼神「嘿嘿」冷笑,道:「化解?可笑,可笑,張向風,你真是越老越糊塗,要化解我心中的怨恨,除非天塌下來。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也未必能化解,這個世上,強者為尊,弱者不配活在這個世上,明知是逆天,我也要逆天而行,我就不相信天命不可以逆轉!」

眾人聽了這話,只覺心頭如鍾撞了一般,這鬼神的怨氣未免太大了,雖然不知他受過什麼委屈,但要想和天作對,這種氣魄,也可以說是狂妄自大,古往今來,又有幾人敢想敢做?

張向風雙掌放在胸前,不動了,臉上顯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淡淡的道:「逆天?天在何處?我告訴你,天就在你心中,你逆天就是逆你自己。你不應該修煉四大邪書之一的『逆天典』,這種邪功不僅將你毀了,還讓你入了魔道!」

鬼神聲音竟然有些戰抖,喝道:「你說什麼?」

張向風眼中閃過一種奇怪的不忍之色,道:「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只希望你能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鬼神聽了,哈哈大笑,道:「正與邪,魔與聖不過是一線之間而已,你們所謂的正,未嘗不是我們的邪。人有了慾望,卻要裝成一副的聖人樣子,不去發洩。難道你不覺得真小人比偽君子要可愛得多嗎?」

張向風沉吟道:「可惜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這條路是不歸路,滅絕之路!」

鬼神眼中閃過一道譏誚,道:「張向風,我不是來聽你的教訓的,你要是就此離去,或許還可以多活一些時日,若想再管江湖中事,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張向風淡淡一笑,道:「我是會死,但絕不是死在你的手中,不信你就試試。」說著,衣襟飄動,向鬼神飄然走了過去,所走的姿態宛如神仙,凡人是不可能走出這種步法的,眾人看了,幾乎要拜倒在他的足下,人人露出神往之色。

鬼神心頭一驚,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退後,就算是死,恐怕也不會讓他退後,但在張向風的自信面前,他退了。

張向風面上帶著自信的微笑,突然加快速度,突破極限,一晃而到鬼神身前,以一種奇怪的打法擊向了鬼神,他雙手軟綿綿的,看起來沒有半斤力道,足下卻點塵不驚。這根本就不像是武功,而是一種舞蹈。

鬼神赤紅的雙掌本來要按向他的胸膛,但總被一股怪異的力道迫開,他將真氣全力催動,想在身前布下一道無形真氣,不讓張向風近身。誰知張向風的身形竟不受真氣的任何影響,人彷彿已經成了金剛不壞之身,與他總在三尺之內。

鬼神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可怕的武功,心頭有些恐懼,突然想起武當派的一種功夫,厲聲問道:「你使的可是武當太極拳?」

張向風哈哈一笑,道:「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隨由就伸……」邊說邊「舞」,看起來就不像是在跟一個絕代魔頭比武,而是在獨自舞蹈。鬼神越打越覺得可怕,眸子內泛起絕望、痛苦、悲憤、無助……

突然仰天大叫一聲「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心神大亂,真氣突然倒轉,竟將自己震傷了,悶哼一聲,電閃而失。瞬息之間,他的人已經到了十里外,在山中發足狂奔,雙掌赤紅,隨手一揮,便有一股恐怖的紅龍飛出,不管是什麼東西,碰到之後,很快被被炸得粉碎。不知道翻過了多少山嶺,迎面出現一座大山。鬼神厲嘯一聲,將全身功力運起,紅霧狂湧,將他週身包圍,向大山撞了過去,離大山還有二十丈的時候,紅霧回收,鑽入了他體內,他突然化作一道巨大的紅色手掌撞在半山上。

「轟隆」一聲巨響,整座山峰搖晃起來,巨石騰空,沙石飛舞,山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化身為巨大紅色手掌的鬼神勢如怒濤,穿破大山,向遠去滾去……

天!好可怕的力量!

鬼神離去之後,張向風依然獨自「舞」著,一舉手一投足,無不令人神往。眾人只顧看他舞蹈,連鬼神是怎麼離開的也不知道。在他們眼中,整個天地之間,除了張向風的神奇的招式外,其他好像都是浮雲。

……

「哇」的一聲,張向風突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鮮血飛出,宛如盛開的鮮花,優美的招式陡然停住了。

他怎麼能夠停下?!

眾人心頭滑過一種失望和悲傷,只恨為什麼不能再多看一眼。待眾人醒悟過來,卻發覺眼角不知何時竟然留下了淚水……

張向風仰頭看著天空,天氣已經開始好轉,他的心也跟著歡快起來。儘管他知道自己沒有半個月可以活,有些不捨這個世間,但是他依然快樂;儘管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完全領悟太極拳的精髓,但是他依然快樂。

他的思緒飛速流轉,往事歷歷在目,仿在眼前,百年前的一樁樁情事觸動心魂,好像就是昨天才發生的。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悄然滑落……

就在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思念著她。這種思念實在太刻骨銘心,任時光如何飛逝,百年、千年……

也不會有一絲改變!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情網

微風送爽,帶來了花香,春天的腳步悄悄來臨,正是一個出外遊玩的好時光,但這一切都被慈航軒眾弟子無視了,存活的弟子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有很多善後的事需要處理。慈航軒遭此重大的創傷,所帶來的影響就算用十年,甚至二十年也難以彌補。這也是慈航軒有史以來遭受最嚴重的打擊!

前來相助的邪道高手都差不多走了,留下來幫忙的人是酒肉僧等四人和「鐵膽追魂」柳南星與他的兩個拜弟,不過他們七人在第二天的下午也告辭了。這裡畢竟還是武林聖地,他們若在這裡待久了,人家不趕他們走,他們也覺得十分的不便。尤其是慈航軒上下都是美貌的女子,這更是不敢多留的原因。

張向風站在一線巖上的精舍前,注視精舍,眸子內充滿了懷念之情。他站在這裡已經有一個上午了。慈航軒的人知道他是來憑弔故人的,所以都不敢上來驚擾他。對於這麼一個神仙一般的高人,她們都有些敬而遠之。

「……一百二十年了,時間過得好快,錦妹,我來看你了,不久我就可以和你在地底下團聚了。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來看你一眼,你不會怪我吧?當年的我們還不成熟,太執著,彼此傷害得太深,造成了我們的性格的偏激,要怪就怪老天在捉弄他們。不知道此刻你是否已經原諒了我?」張向風低低的說著,腦中浮想想起了當年的點點滴滴……

一百三十年前,二十出頭的張向風就成了武當派的第一高手,隨著他在武林中相繼打敗了許多成名的劍客,名氣愈發響亮,加上他做了不少俠義之事,有人開始稱他為大俠,年輕人未免有些好勝,這個時候他的心態浮躁了,竟找上了劍谷的谷主瀟湘劍客賀青衫。賀青衫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在當時,此人被譽為繼陳天相(張三豐的大弟子,道號玄青子)之後,最有成就的劍道高手。兩人在劍谷中比劍,這一戰結果如何,不得而知,但自此以後,張向風去掉了往日的驕氣,劍術更加精純。

在回武當的途中,他遇到了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這人便是慈航軒的女弟子龍素錦。龍素錦脾氣好勝,是特意來找張向風比武,張向風見了她,一時驚為天人,並不與她比,龍素錦一直將他纏到了武當山下。一路上的相處,兩人情愫暗生,不久張向風藉故離開武當山,在江湖中遇到了龍素錦。

兩人聯袂而行,在武林中幹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尤其是殺了元朝奸相這一件事,更是驚動了天下。爾後,兩人為了躲避元官兵的追捕,到大漠塞外遊俠,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

數年後,兩人早已心心相印,正要論及婚嫁。但是,這個時候,武當派有人傳信給張向風,說掌門亡故,要他回山,張向風信以為真,匆匆趕回了武當山,誰知他的師父也是他的叔叔蒼松真人並沒有死,其實,這是「陰謀」的開始。

說起這蒼松真人,卻大有來歷,他與張三豐是親戚,又是張三豐的閉關弟子,在武當山做了數十年的道士,張三豐離開武當,將位置傳給大弟子陳天相,陳天相做了二十多年掌門,也厭倦了,把位置傳給了小師弟蒼松真人後,不知所蹤。論資歷,論武功,蒼松真人卻是不及一些師兄,他「撿」了掌門之位,當然是當作寶貝,勵精圖治,想把武當發揚光大,無奈他能力有限,他只好把希望放在了張向風身上。

他一心想讓張向風出家當道士,這樣就可以繼承掌門的位置,他臉上也光彩。但是張向風想做一個遊俠,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這次他設計將張向風騙到了武當山,把他關在了房中,不讓他外出。無獨有偶,龍素錦的師父也是這樣一個剛愎自用的人,龍素錦是最有希望成為軒主的人,是她最看重的弟子,為了阻止張龍的交往,便與蒼松真人暗中策劃了這場陰謀。

龍素錦的師父假造了龍素錦的書信,由蒼松帶給張向風,這是一封斷絕來往的信,要張向風不要來找龍素錦,她將來要繼承慈航軒軒主之位,不談兒女私情,張向風不相信,要去慈航軒找龍素錦,赤松真人怎麼會讓他去,以掌門的身份命令他不得下山,否則就不再是武當的弟子。張向風素來孝順,不敢違抗,這時蒼松真人好言相慰,說龍素錦既然喜歡你,肯定會來武當找你,要是她真的來找,便讓他們相聚。原來張向風與龍素錦分手的時候曾約定一年後相見,這事被龍素錦的師父套出,蒼松真人便利用這個約定勸說張向風,讓張向風安定了不少。眼看即將到了一年之期,與張向風並稱的元朝國師李慕華突然來到武當山,聲言要和張向風比劍。

蒼松真人假造了張向風的書信,由龍素錦的師父交給龍素錦。

這封信中說張向風最近在閉關修煉劍術,以應對半年之後和元朝國師的比劍,要她等他一年。龍素錦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張向風,只要張向風不變心,她願意等。

這樣一來,龍素錦自然是沒有赴約,這對張向風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他為了應付比劍,暫時把兒女私情拋在一邊,勤練劍術,終於在半年後擊敗了李慕華。他雖然擊敗了李慕華,但高興不起來,龍素錦一直沒有來找他,他的心澈底的冰冷了,蒼松真人乘機勸說張向風出家為道。正所謂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張向風既然等不來龍素錦,便真的以為她決心要繼承慈航軒的軒主之位,世上還有什麼事還放在他眼裡呢,於是便出家當了道士。

張向風出家剛滿一個月,蒼松真人突然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要把掌門的位置傳給他,這當然遭到一些人的反對,尤其是張向風,但是蒼松真人不顧反對,執意要將位置傳給張向風。於是,張向風便成為了武當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門,他當時還不到三十五歲。就在接任當天,許多武林朋友前來祝賀。

龍素錦來了,她不是來祝賀,她是來質問張向風的,帶著滿腔的怨恨,她在天下武林人物面前大鬧武當山,蒼松真人大怒出手,誰知卻不是龍素錦的敵手,連連遇險,張向風聽說龍素錦來了後,就閉著不見,得知蒼松真人和龍素錦交手後,他不得不出來,一出來就替蒼松真人接了一招,打了龍素錦一掌,龍素錦根本就沒有想到張向風會對她出手,驚怒之下,任由這一掌打在了她身上,頓時被擊飛,受了重傷。

張向風呆了,他的心痛如刀割。龍素錦沒想到等他一年,換回來的會是「負心郎」一掌,只覺心灰意冷,天下沒有一個衷心的男人,當著眾武林人士的面,聲明與張向風恩斷義絕。

她從此再也不相信男子,性格越來越偏激。

事後,張向風追問蒼松真人,蒼松真人知道紙包不住火,只好將事情的經過告知,張向風聽了,心中悔恨不已,他恨師父,恨龍素錦的師父,更恨自己,但他面上卻是出奇的鎮定,蒼松真人還以為他明白了自己的一片苦心。

誰知就在半月後,張向風失蹤了,他到慈航軒請求龍素錦的原諒,但是龍素錦受到這麼大的刺激,怎麼會原諒他,不願見他,並躲到了師父所住的一線巖精舍,張向風深夜在精舍外徘徊,久久不肯離去,便在地面上留下了足印。張向風挽不回龍素錦的心,只好傷心離開慈航軒,回到武當後,遠離同門,一個人住在山中的石洞內,任憑蒼松真人怎麼勸說,他也不離開石洞。

張向風的心已死,自此以後便將自己封閉在山中,開始每天還有武當弟子送些飯菜,後來次數越來越少,最後乾脆就沒有送飯菜,他餓了就吃些野果,但是他武功高深,只要有水喝,數月不用齋也能活下去。

這一「閉關」,竟閉了一百二十多年,世上的人早已忘記了他,要不是因為血手門攻打武當派,武當岌岌可危,他或許就在山中過完一生,直到兵解的那一天。

……

張向風在一線巖上憑弔龍素錦的時候,慈航軒東大院的一個長滿了蘭花的院子中,老軒主與病書生站在樹下,互相攙扶著,倆倆相往,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兩個人都變得老了,不再是什麼武林高手,倒像是一對歷經劫難,相濡以沫的老夫妻。老軒主臉上佈滿了皺紋,絕代風華消失殆盡,一雙大眼睛毫無神采。病書生也不再是中年書生的模樣,成了一個老頭子,他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後,功力盡失,那裡還會保持得住中年人的英姿。但是他們心中都是高興的,相處的這些天,他們自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對。

老軒主輕輕的握住病書生的手,歎了一聲,道:「飛揚,你這又何苦呢?」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約定

病書生淡淡的一笑,道:「如霜,你能拋開生死,將全身的功力給了芸兒,難道我就不能為慈航軒做一點事嗎?你死了,難道我還能獨自偷生?當初我們的誓言我還沒有忘記!」

龍如霜眼中露出欣慰而又傷感之色,有些懷念的道:「是啊,當初的誓言我死了也不會忘記。今生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求同時離開這個世界。」突然低低的問道:「你現在還恨我師父嗎?」

病書生呆了一呆,臉上倏地綻開了笑容,道:「自從你師父仙逝之後,我就沒有再恨她,她是一個值得同情的人,她的一生本來就很不快活,我要是恨她,我也太沒有人情味了!」

龍如霜看著他,笑了,道:「那你可曾埋怨過我?」

病書生大笑起來,道:「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上天讓我們兩個相逢,經過了這麼多年,就是等這一天的到來。」

龍如霜道:「這一天等得未免太長。」

病書生道:「只要有希望,再長的時間我也願意等!」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刻,他們的感情已經昇華到了另外一種境界。他們這一生,從相識、相愛,到分開,再相聚,經歷了一百來年,他們所求的也就是這一刻而已。

一陣微風吹來,一瓣蘭花從枝頭飄落,宛如飛舞的蝴蝶,落到了龍如霜主的滿頭白髮上。

「別動,讓我來!」

病書生臉上湧出一種激動,緩緩的伸出手,龍如霜蒼老的臉上突然生起了一股羞澀的紅暈,像嬌羞的少女低下了頭……

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圓門外,此時,醉道人背著個大酒葫蘆出現,但他看到院中的這一幕,再也不敢向前踏進一步,院中二人沒有發現他的來到,沉浸在幸福之中。

醉道人看著他們,百感交集,不知該為他們悲傷,還是為他們高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覺自己的眼角濕了,他將大葫蘆解下,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他決定為他們高興,他太清楚他們這麼多年來的相思之苦了……

病書生與龍如霜的愛情故事也頗為不平凡,兩人自從在江湖中相遇後,都被對方深深的吸引,他們雖然喜歡對方,但都一直沒有說破,龍如霜是迫於師命,病書生是怕傷害龍如霜,她是那麼一個善良的女孩,他怎麼會讓她為難。

龍如霜的師父便是龍素錦。龍素錦因為和張向風的情變,對男人萬分仇恨,從小就教育龍如霜與龍嬌嬌不要相信世上任何一個男人,但是不管她怎麼說教,依然沒有用,龍如霜還是愛上了病書生。

他們的事被龍素錦得知後,龍素錦自然是惱恨異常,找上門來,偏偏只碰上了病書生一人,龍素錦不報身份,讓病書生遠離龍如霜,病書生不知她是誰,當然不會答應,兩人脾氣都很強硬,動起手來,龍如霜回來之後,自然已經晚了,兩人兩敗俱傷,龍素錦見龍如霜關心病書生,一怒之下,不顧重傷離去。

病書生傷好之後,龍如霜想回去看望師父,病書生答應了,但是一些人反對,這些人就是龍嬌嬌和病書生的好友們,他們知道龍如霜一旦回師門,就有可能今生出不了慈航軒半步。恰此時,天都聖人前來做客,聽說此事,勸說龍如霜暫時不要回去,他找上慈航軒,見到了龍素錦。天賭聖人可是同張向風平輩論交的,他的年紀比龍素錦也就小了十來歲,自以為說話有些份量,可是龍素錦根本就把他的話當作放屁,聽他說了半天,最後將他趕出慈航軒,並要天賭聖人代話給龍如霜,讓她不要在回慈航軒了。天賭聖人回來後,說龍素錦如今還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再回或許可以有所轉機。於是,龍如霜便與龍嬌嬌留在了病書生身邊,哪些年,病書生的好友們吃了許多龍嬌嬌的苦頭,好在有龍如霜,不然他們非得被龍嬌嬌捉弄得不敢再和病書生作朋友不可。

後來,慈航軒的弟子突然找到他們,說龍素錦練功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命將不久,要龍如霜回去見師父一面。

龍如霜趕回慈航軒時,龍素錦已經不行了,臨終前要龍如霜答應她一件事,這件事就是要她繼承慈航軒軒主之位,發誓今生不得出嫁,龍如霜為了讓龍素錦安心死去,只得發誓。

當病書生隨後來到慈航軒時,龍如霜將她答應師父的事如實告訴了病書生,並決定依照師父的遺言做。病書生當時想不通,生氣離去。十多年的相愛,竟然敵不過師父的一句遺言!病書生幾乎要發瘋。

不久,他明白了,也想通了。相愛就要為對方著想,龍如霜陪著他的十多年,他此生已經滿足,還奢求什麼呢?只要兩人彼此惦記,難道就非要在一起?

所以,病書生這麼多年來,都在江湖中流浪,路遇不平之事,也常常拔刀相助。

有的時候,他的心會隱隱作疼,但是他只要想起在遙遠的慈航軒有一個人也在同樣的月光下思念著他,他的心就得到了安慰。

……

方劍明與龍碧芸漫步在山中,看著美麗的景色,聞著飄來的花香,兩人沉重的心情輕鬆不少。

方劍明關懷的道:「芸兒,你的傷勢沒有事了吧?」

龍碧芸道:「已經痊癒了,你不用擔心,只是……」說到這,輕輕的歎了一聲,臉上露出傷感之色。

方劍明明白她的心情,安慰道:「這一切都無法挽回,老軒主既然肯成全你,你就不能辜負了她的良苦用心。」

龍碧芸抬起頭來,毅然道:「是的,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武林有了血手門,江湖永無寧日,看來師門的祖訓要落到我的頭上了!」

方劍明詫道:「什麼祖訓?」

龍碧芸道:「讓武林不再有紛爭!」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這個任務實在太重了。血手門要稱霸武林,正如你所說,江湖將永無寧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讓武林平靜。」

龍碧芸想了一想,感激的道:「方郎,我要謝謝你給我的心法,現在『春夏秋冬笈』已經完整,師門有望了!」

方劍明道:「謝我幹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芸兒,接下來你的打算是什麼?」

龍碧芸沉吟道:「方郎,我暫時不能和你一道出去了!」

方劍明道:「為什麼?」

龍碧芸道:「師祖將她的百年功力全給了我,我需要閉關,一來想用心研究你所給我的心法,二來借此把體內的功力盡快融合。鬼神雖被張前輩驚走了,但我想他絕不會就此罷手,張前輩不久要離開人世,這個重擔將落在我們的身上,我希望在閉關後,能有所突破,以後也能為武林獻出一份力量。」

方劍明感歎的道:「芸兒,你實在……」

龍碧芸道:「方郎,不要讚我,你也一樣。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只是你有時候顯得有些懶散罷了。」

方劍明心中湧出一種感激,歎道:「知我者芸兒也,今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我也知道我的這個弱點,很多事都是迫於無奈,從來不積極主動的去辦事。」

龍碧芸道:「方郎,不要這麼說,我覺得這樣很好。人行走江湖,最忌好強,我希望你能時刻保持真我就行了!」

方劍明聽了,眼神一亮,想起很快就要和龍碧芸告別,臉上現出不捨之色,道:「芸兒,我們才相見不久就要分開,我有些捨不得。」

龍碧芸妙目轉動,深情的望著他,道:「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想去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我永遠支持你!」

方劍明有些激動,輕輕的握住了她的小手,道:「芸兒,我要到秦嶺找人!」

龍碧芸道:「可是去見你的白姐姐?」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芸兒……」

龍碧芸道:「你見到白姐姐後,代我向她問好,我願意視她為自己的親姐姐,我想我們能好好的相處,我真想見見她的樣子。」

方劍明道:「我想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芸兒,你能如此理解我,我感覺自己……」

龍碧芸掩住他的口,道:「不要這麼說,我不理解你,我還理解誰呢?我有一個很體諒人的好師父,所以我更加懂得理解。慈航軒這些年的遭遇已經很不幸,我不想讓悲劇在我們身上繼續下去。」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想了一想,道:「芸兒,你閉關的這段時間,我把阿毛留在這裡,它有時會有些幫助。還有那個黑袍,我想讓他留在這裡,萬一血手門的人再來搗亂,他武功高強,可以抵擋。」

龍碧芸沉思了一下,道:「這樣也好,不過要委屈你的這個僕人住在山下的涼亭邊的屋子裡!」

方劍明道:「我會跟他交待清楚的。」

兩人漫無目的在山中邊說邊走,突然聽到了龍月的叫喊他們的聲音,兩人抬起頭來,便看見了龍月的身影,兩人向龍月走去。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黑鷹

方劍明與武狂二人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慈航軒,取道向北。武狂決定跟著方劍明去秦嶺,這是他暫時的打算。至於到了秦嶺後,他有什麼打算那是以後的事了。

方劍明算了一下時間,依照他們的腳程,二月初十定可以趕到華山腳下。方劍明沒有去過華山,他之所以約西域老虎在華山比武,那是因為他要去秦嶺,要去秦嶺的話,順道可以去華山。

武狂走南闖北的,對華山當然不陌生,聽說方劍明約西域老虎在華山比武,他便當起了方劍明的嚮導,帶著方劍明向陝西進發。這一路上,觀賞了不少好地方,時令入春,春暖花開,到處一片生氣勃勃,二人的心情逐漸好轉。

這一日,二人起來後,感覺神清氣爽,行到午間,來到了一個小鎮。二人在鎮中用過午飯,繼續前行。

出了小鎮,行不到二十里路,大道向左右分開,出現了岔口。二人剛走到岔口處,忽聽左面的道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二人抬頭望去,便見八騎飛也似的疾馳過來,這八騎都是駿馬,來得好不迅速,二人剛看到塵頭揚起,一轉眼的功夫,八騎宛如狂風一般捲到岔道口,前騎上的人見路口有人,急忙一拉韁繩,但馬的速度實在太快,眼看就要撞上二人。

二人身形一晃,掠到了一旁,冷冷的看著,八騎停了下來,但人都坐在馬上,似乎沒有道歉之類的意思。

武狂心中有氣,破口大罵道:「你們是什麼人?如此不長眼睛,大白天的想撞死我們不是?」

聽了這話,內中一人飛身下馬,走上來喝道:「老傢伙,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看看?」

武狂眼睛一瞪,道:「老子說你們不長眼睛,怎麼了?」

方劍明看了這六個人一眼,見到前面兩人,心中微微一怔。

只見飛身下馬的是一個黑衫漢子,約莫四十出頭,聽武狂如此嘴硬,冷哼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找我們情人山莊的麻煩,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完,出手如電,去抓武狂的衣襟。

一個有著潘安之貌的錦袍中年人低聲喝道:「杜川,不要亂來!」他雖然叫杜川不要亂來,但並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武狂那裡會將杜川這等角色放在眼裡,身形滴溜溜一轉,人已經到了杜川身後。杜川一抓不中,心知遇到了高手,忙不迭的回身就是一腿,這一腿掃出去,頓時帶起一股狂風,勁力沒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

武狂「哈哈」一聲大笑,任憑這一腿踢在腰上,只聽「蓬」的一聲,武狂紋絲不動,杜川只覺踢出去的腿隱隱生疼,還沒弄懂是怎麼回事,人便被武狂提起來,往遠處一仍,摔了個鼻青臉腫。

錦袍中年人見了,臉色大變,飛身落馬。其他六人也跟著落馬,有五人撤出了兵器,冷冷看著武狂。

武狂面上帶著微笑,道:「怎麼?想打架不是?來來來,你們一起上!」

錦袍中年人身後一個長衫中年人眉頭一皺,淡淡的道:「閣下好高明的擒拿手法,不知如何稱呼?」

武狂看了他一眼,心中便不喜歡,冷哼一聲,道:「你管老夫是什麼人?情人山莊的人難道還怕我這個遭老頭子?」

長衫中年人正要開口,錦袍中年人搶先說道:「在下司馬正平,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前輩多多包涵!」說著,雙拳抱了一抱。

他說話好聽,武狂的心頭的氣消了一些,道:「這才像句人話,老夫不為己甚,讓你們過去吧,下次可不要這般魯莽!」

司馬正平道:「多謝前輩。我等有事在身,這就告辭了!」說完,飛身上馬,其他人隨後飛身上馬,杜川也騎在了馬背上,驚惶的看著武狂。

八騎飛也似的從右邊的大道馳去。

武狂拍了拍手,道:「這些傢伙急著去辦喪事啊,怎麼如此拚命!」

見方劍明望著遠去的六八騎出神,微微一愣,道:「主人,你在想什麼呢?你可是認識他們?」

方劍明皺眉道:「那錦袍中年人與長衫中年人我好像在那裡見過?」

武狂冷笑道:「情人山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那小子向我賠禮,我非把他們攔在這裡不可!」

方劍明「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們!」

武狂道:「是誰?」

方劍明道:「那自稱司馬正平的人是情人山莊的大少,我猜想不錯的話,他就是司馬俟的父親。那長衫中年人是情人山莊的三少,名叫仇楓,是祁連山仇家的弟子!」

武狂聽了,大笑起來,道:「仇家的人竟然為情人山莊做事,仇天忍聽了,豈不是要氣得吐血?」

方劍明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當年遇到他的時候還小,聽說他是瞞著家裡的長輩做了情人山莊的女婿。」

武狂道:「情人山莊有什麼好處,竟然令他不惜瞞著家裡人也要當這個女婿,難道是金龜婿不成?」

方劍明笑道:「據他所說,情人山莊有不少武學秘笈,他貪圖這些東西,便死心塌地的做了情人山莊的女婿。」

武狂道:「哦,原來如此。不過他也太蠢了,他仇家的琵琶手功夫學到了家,一樣也可以縱橫天下。」

方劍明道:「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二人繼續前行,方向也是右邊的大道。行了不到十里路,突然兩聲鷹叫傳來,二人抬頭一看,只見兩隻巨大的黑鷹從高空飛過。

武狂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道:「不好,這老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劍明見了這兩隻巨大的黑鷹,心中突然想起了飛鷹堡,問道:「李大哥,這兩隻巨大的黑鷹是人養的嗎?」

武狂道:「非但是人養的,而且它們的主人還是武林中一個怪傑!」

方劍明好奇的問道:「不知這人是誰?」

武狂一拉方劍明,順著黑鷹飛去的方向縱身騰躍,道:「走,黑鷹不會無緣無故出現,這老怪一定就在不遠,我們去看看熱鬧!」

二人跟著黑鷹,縱躍如飛,不久來到了一道峽谷外,便見有八匹坐騎繫在谷外的大樹下。二人認得正是司馬正平等人的坐騎。

武狂低聲道:「難道這老怪約的人是情人山莊的人?」

方劍明道:「李大哥,究竟這老怪是誰?聽你的口氣,似乎你比還要老?」

武狂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主人,我先保密,一會你就知道了。總之,我們偷偷看著,不要出去就是!」

二人施展輕功,一溜煙似的掠進了峽谷中,前行數百丈,地形越來越陡峭,那兩隻巨大的黑鷹盤旋在峽谷上空,不肯離去。

忽聽前面有人道:「正平兄,怎麼不見嫂子的人影?」聽聲音,正是仇楓。

司馬正平的聲音道:「你放心,一會就出現了。唉,我叫丫鬟們看住她,丫鬟們非但沒有看住,反而被她打傷了!」

仇楓道:「正平兄,恕小弟多嘴,嫂子得的究竟是什麼怪病?」

司馬正平歎了一聲,似乎有滿腹的心事,道:「我也不太清楚,她這病一到正月的時候就要發作,總會跑出門去。十六前,她失蹤了好幾個月,我好不容易將她找回來,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陪伴著她,才沒有出現什麼事情。沒想到今年我有事脫不開身,竟然讓她跑出來了,還惹上了這老怪物!」

仇楓聽他說得含糊,不便問下去,道:「這老怪物沒什麼可怕的,我們聯手對付,諒他也不是對手!」

司馬正平道:「我倒不是怕他,我擔心他的身份。」

仇楓道:「大哥,你說他會是飛鷹堡的人?」

司馬正平正要說話,卻聽峽谷深處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長嘯之聲,這聲長嘯傳來,震得峽谷中到處是回聲。

方劍明與武狂聽了,心中微微一驚。聽這女人的聲音,內功竟然極為深厚。

仇楓道:「嫂子來了!」

話聲剛了,只見一條人影從右面的一片樹林內掠出,向峽谷中的一塊草地飛落,並傳來她的聲音道:「你叫這兩隻黑鷹帶路,我已經來了,你怎麼還不出來?」

司馬正平縱身躍起,朝來人落腳之處撲了過去,喊道:「玉音!」

來人厲聲道:「你是誰?給我走開!」

衣袖一揮,帶起一股香風,強大的真氣撞向了司馬正平。司馬正平知她是來真的,急忙一扭腰身,人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劈出一股內家真力。

只聽「砰」的一聲,司馬正平竟被中年婦人的真力震得悶哼一聲,受了內傷。來人落地後,見了司馬正平,呆了一呆。這人竟是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

司馬正平看著她,心痛的道:「玉音,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只希望你跟我回去,俟兒的婚事沒有你就辦不成了!」

這時,仇楓等七人飛身落到了司馬正平身後。

仇楓道:「嫂子,我們是來接你回去的,你跟我們回去吧!」

中年婦人喝道:「住嘴,誰是你的嫂子,再叫我嫂子,我就殺了你!」

「小女人,原來他們是你帶來的幫手。」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出現在左邊高高的山頭上。眾人抬頭看去,依稀見得是一個身材偉岸的老頭。

中年婦人見了老頭,冷聲道:「你就是要為徒弟報仇的人?」

老頭淡冷笑了一聲,道:「他們是你的朋友?」

中年婦人道:「不是!」

老頭臉色一沉,道:「既然不是,就叫他們滾開一點!」

中年婦人轉過身來,對司馬正平道:「你叫他們退到一邊去,你也退到一邊去,我不想傷害你。」

仇楓正要開口,司馬正平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道:「好的,我們這就退下!」說完,八人退到了遠處。

老頭見他們走遠了,冷笑一聲,道:「小女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傷我的徒弟,我徒弟那裡得罪了你,你要挖掉他的雙眼?」

中年婦人冷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殺他已經算是便宜他了,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多看了我兩眼!」

老頭聽了,怒道:「我徒弟因為你生得美貌,才會多看你兩眼,你就把他雙眼廢了,你未免太狠毒了。」

中年婦人道:「這我不管,我覺得他不對,他便不對!」

老頭仰天怒笑一聲,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今天老夫就要挖了你的雙眼,替徒弟報仇!」

說完,口中打了一個奇怪的哨響,只見那兩隻巨大的黑鷹振翅飛下。老頭一提身形,往前一跳,竟從高高的山頭落下。眾人大吃一驚。

這麼高的山頭,峽谷中又多亂石,武功再好,落下來不死也得受傷,這老頭是不是瘋了?

就在老頭落下二十多丈高下的時候,那兩隻巨大的黑鷹飛到他頭頂,只見他雙手一抓,右手抓住了一隻黑鷹的左爪,左手抓住一隻黑鷹的右爪。兩隻黑鷹齊聲大叫,帶著他飛到了峽谷中。

眾人見了他這一手功夫,心頭驚奇。他這份膽量確實不可多見,那兩隻黑鷹能提得住他,力量也是不小。從次也可以看出,他與這兩隻黑鷹相處甚久,才會有這麼好的配合。

老頭落到谷中後,鬆開了手,兩隻黑鷹在他頭頂十丈高下盤旋,沒有離去。<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中年婦人看了兩隻黑鷹一眼,冷聲道:「看不出你這兩隻黑鷹的氣力倒是挺大的,我還以為你想不開了,要自殺!」

老頭走上幾步,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道:「小女人,老夫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你要是自願挖掉雙眼,老夫就饒了你,你倘若不願意的話,老夫就要親自動手,讓你痛不欲生!」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道:「你這老頭休說大話,我本想放你一馬,但是聽你如此說來,你同你的徒弟也是同樣的人,我不會放過你了!」

老頭怒極反笑,道:「老夫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般狂妄的人,小女人,出招吧!」

第五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怪病

中年婦人長袖一揮,道:「我見你上了年紀,還是讓你先出招吧!」

老頭聽了,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對老夫說話!小女人,老夫佩服你的膽量,既然你這麼急著想死,老夫就成全你!」

說罷,長嘯了一聲,身形一晃,疾如離弦之箭,右掌飛起,劈向中年婦人的左肩。中年婦人冷哼一聲,玉掌往外一封,用了一招奇怪的掌法,便將老頭的掌力引到了一邊,跟著身形一轉,從側面一掌攻向老頭。

老頭心中微微一驚,暗道:「果然有些道行,不知她使的是什麼武功?這小女人又是哪家的閨女!」想是如此想,但他武功精湛,早已入了化境,又怎會把這中年婦人看在眼裡,大喝一聲,道:「小女人,三十招之內,老夫必將你拿下!」

中年婦人喝道「老頭,廢話少說,看招!」身形倏地的一翻,連環雙掌劈向了老頭,速度之快宛如奔雷。

老頭腳下到踩七星,眨眼之間飄了兩下,躲過了對方兩掌,但中年婦人掌法奇特,第三掌緊接著而至,好像早已料到老頭落腳的地方。

老頭運起功力,雙掌朝外一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六步,兩人的掌力竟然拼了個半斤八兩。

老頭呆了一呆,倏地厲聲道:「好啊,原來你是雪山派的人!」

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什麼雪山派?」

老頭冷笑道:「你所使用的武功不是雪山派的『寒玉神掌』嗎?沒想到雪山派竟然還有傳人活在世上!」

中年婦人不懂,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還打不打?」

老頭雙眼一翻,道:「當然要打,『寒玉神掌』沒有什麼了不起,最後還不是被人給滅門了!」

說完,身法如電,向中年婦人展開了暴雨般的攻擊。中年婦人施展平生所學,同他大戰。前二十招,她同老頭打了一個半斤八兩,但過了二十五招後,中年婦人逐漸露出敗相。

等到二十八招的時候,老頭一聲大吼,身形陡然躍起,快如疾風,雙掌化為鋼爪,夾著萬斤力道抓到中年婦人的頭頂。

中年婦人來不及躲閃,只得運起全身功力,對上了鐵爪,只聽「砰」的一聲,中年婦人嬌哼一聲,被老頭的鋼爪震出了一丈外。

老頭哈哈大笑,道:「小女人,『寒玉神掌』最為消耗功力,現在你那裡還會是老夫的對手!」

話聲中,向中年婦人攻出了一記重招,中年婦人雙眼暴射一道精芒,硬接了這一招,頓時將老頭震退三步,自己卻「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老頭大意之下,險些被她所傷,臉上殺氣頓現,向中年婦人撲了過去,鋼爪帶起十萬斤巨力,罩向了中年婦人。眼看中年婦人就要被老頭擊中,只聽有人道:「前輩且慢!」隨著話聲,司馬正平電射而至,人在空中快速的轉動,宛如陀螺一般,壓向了老頭。

這一招來得好快,威力也非同凡響,老頭一時大意,竟給他逼退了十數步。司馬正平本以為這一招能打中老頭,誰知人家功夫絕頂,接下這一招後,不曾有半點事,心中暗暗吃驚。

司馬正平翻落在地,護在中年婦人身前,道:「前輩,內子已經敗在了你老手上,你就放過她吧!」

老頭看了看他,面色一沉,道:「你是司馬家的人?」

司馬正平抱拳道:「在下司馬正平。」

老頭「嘿嘿」冷笑,道:「你是司馬玉龍的什麼人?」

司馬正平道:「他是我的祖父!」

老頭道:「難怪你會司馬家的武功,這小女人是你的老婆?」

司馬正平道:「正是內子!」

老頭怪笑道:「她不是說過不是你的朋友嗎?」

司馬正平歎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內子因為身患疾病,有時瘋瘋癲癲,誰也不認識。這段時間正是她疾病發作的時候,所以才會誤傷了前輩的高徒!」

老頭冷笑道:「誤傷?說得好聽,把老夫的徒弟都廢了,這還叫誤傷?」

司馬正平聽他絲毫沒有罷手之意,淡淡的道:「內子業已被前輩打傷,前輩何必再與她為難?俗話說:得繞人處且繞人。希望前輩就此罷手,在下感激不盡!」

老頭面色一沉,冷笑道:「老夫要是不放過她,你打算怎麼辦?」

話剛說完,便見跟司馬正平一起來的人,除了仇楓外,個個都撤出了兵器,把中年婦人護在圈內。

那中年婦人此時卻坐在地上運功調元,對外界不聞不問。

老頭「嘿嘿」一聲冷笑,雙眼一翻,道:「怎麼,你們也想動手?」

司馬正平道:「前輩要與內子為難,在下又怎能袖手旁觀?」

老頭隨手一掌拍出,真氣暗湧,將一塊巨石震碎,道:「司馬正平,就算你祖父還在世上,也得讓我三分,你敢與我動手?」

司馬正平微微一笑,道:「倘若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前輩可是六十前就已經成名江湖的縛鷹老人?」

老頭「嘿嘿」冷笑,並不言語。司馬正平見他不說話,只當他是默認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中年婦人調元完畢,起身喝道:「閃開!」雙袖向外一拂,發出一股強勁的力道,將擋在身前的兩個大漢推開。

司馬正平回身叫道:「玉音,你不要再胡鬧了!」

中年婦人呆了一呆,愣愣的看著司馬正平,語氣古怪的問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司馬正平走上去,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來,道:「玉音,你還記得這塊玉嗎?」

中年婦人見了那塊玉,臉色大變,從懷裡摸出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來,厲聲道:「你這塊玉從那裡得來的?快告訴我!」

司馬正平輕輕的歎了一聲,溫和的道:「這兩塊玉本來是一對的,是我司馬家的家傳寶物,我們成親的時候,你手中的那塊玉就是為夫送給你的!」

中年婦人看看手中的玉,又看看司馬正平手中的玉,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眼神迷茫,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想不起來。

她只覺頭痛得厲害,一些東西鑽入了腦中,她全身戰抖,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頭見她的樣子不像假裝,臉上微微一怔,道:「原來你老婆確實有病,連你都不認識了。老夫與她動手的時候,便覺得有些古怪。可笑,可笑,老夫竟然會同一個瘋婆子打架!」

司馬正平臉色一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走過去,充滿柔情的對中年婦人道:「玉音,你再想想,我是正平啊。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跟我回家吧。就算你不為我著想,你也應該為俟兒想想!」

中年婦人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痛苦與驚惶之色,喊道:「俟兒,俟兒,你在那裡?兒子,你在那裡?你還我兒子!」說著,向司馬正平撲了過來。這一撲根本就沒有什麼力道,司馬正平任她撲來,在自己胸前用拳打著。

司馬正平臉色和緩了,知道她的瘋病就要好了,等她的情緒徹底穩定之後,就會好過來。

果然,中年婦人「鬧」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突然一把推開司馬正平,喝道:「你是誰?想幹什麼?這是什麼地方?」抬頭見是司馬正平,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道:「正平……原來是你?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眾人瞧了,心中暗自叫怪。她的這個病也太古怪了,剛才還不認識司馬正平,這會兒卻親熱的叫他正平,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司馬正平見她恢復了正常,心中歡喜,道:「你可把我嚇壞了,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家去吧!」

老頭重重的冷哼一聲,道:「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當你們是在演戲呢。想走,沒這麼容易!」

中年婦人聽了,奇怪的道:「這位前輩,不知我們何處得罪了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們離開?」

老頭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道:「好你個小女人,你所做的事,你想推得一乾二淨嗎?」

中年婦人臉上一怔,想了一想,沉聲道:「我做了什麼事?還請前輩明示。」

老頭呆了一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知道該怎麼向她「明示」,只好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你今天要離開這裡,除非把眼珠子挖出來!」

中年婦人聽了,有些生氣,道:「前輩,你這也太沒道理了,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要挖我的眼珠子?」

老頭道:「你去問你的丈夫!」

中年婦人看向司馬正平,司馬正平當然不會告訴她實情,淡淡一笑,道:「玉音,你放心,有我在這裡,絕不會讓他傷害你。等我回去之後,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告訴你!」說完,向仇楓使了一個眼色。

仇楓會意,「哈哈」一笑,道:「縛鷹老人乃武林前輩,武藝超群,應該不會在乎我們這些小角色吧?」

老頭冷笑道:「老夫早就料到你們會一起上,老夫還會怕你們不成?你們給老夫聽清了,一旦動手,可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

司馬正平笑道:「你心狠也好,心慈也罷,你既然不放過內子,我等只好向你討教了!」說罷,與仇楓飛身而出。杜川在內的六個大漢分開來,將老頭包圍住。

老頭見了這個架勢,哈哈一聲狂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既然你們這麼急著想去見閻王,老夫就成全你們!」朝天打了一個口哨,只見盤旋在半空的兩隻黑鷹展翅飛下,向六個大漢發動了閃電一般的攻擊,他本人卻縱身躍出,雙掌一分,左右拍出。司馬正平與仇楓長嘯一聲,暗運真力,各與他對了一掌。

「轟」的一聲,狂風大作,勁氣四射,峽谷內碎石亂飛,枯草殘枝,高高的揚起,只見司馬正平與仇楓臉上大驚,轉而變得通紅,露出痛苦之色。老頭亂髮飛舞,宛如魔鬼一般,狂笑著將二人推動,向一塊大石撞去。

中年婦人見了,喝道:「休得傷我丈夫!」身形一晃,搶在老頭之前,雙掌一搭,放在了司馬正平與仇楓的肩頭,內力潮湧而出。

一股巨型的龍捲風平地而起。一股真氣繞著四人旋轉,頓時將六個大漢震飛,兩隻黑鷹大叫一聲,飛上了高空。

「轟隆」一聲巨響過後,遠處的幾塊巨石均被強大的氣流震碎,老頭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退了八步,但他很快雙臂一振,雙掌變爪,在胸前旋轉了幾圈,接著朝下一壓,平息了真氣的浮動,冷哼道:「你們果然有些功夫!」

老頭被震傷,司馬正平三人也受了內傷,其中又以中年婦人最重,她的臉上一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司馬正平回頭見了,一把扶住她,叫道:「玉音,你怎麼樣?」

中年婦人將他輕輕推開,強顏笑道:「不要管我,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讓我離開這裡了,我們只有跟他拼了!」

仇楓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不錯,這老傢伙跟我們來真的,我們就不要再跟他客氣了!」說著,全身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司馬正平與中年婦人見了,微微一怔。

老頭狂笑道:「老夫看你的樣子就不是一個好東西,原來你還暗中藏私,嘿嘿!」

仇楓冷聲道:「縛鷹老人,人不要太露鋒芒了,這點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老頭雙眼一翻,道:「老夫比你更明白!」

眼看就要動手,老頭有所察覺,臉色突然一變,朝峽谷外看去,只聽有人哈哈笑道:「有什麼事大家可以坐下來慢慢的商談,何必動武呢!」隨著話聲,六條人影疾如飄風,轉眼便到了近前,這六人的輕功實在高明,武功之高,恐怕絕不會在司馬正平之下。

老頭抬頭一看,見是他們,臉色一沉,冷笑道:「原來是你們,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章 老頭

所來的六個人,當先一位是個中年勁裝漢子,這人竟然是飛鷹堡的副堡朱鄭可莊,當初在石壁上為爭奪天「河寶錄」,他與魔門的一個名叫風公度的長老打得兩敗俱傷,半年之後,傷好了,看起來又生龍活虎的了。

跟他一起來的五人是四男一女,其中兩個是年約六旬的長袍老者,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睛眨動,射出精光,內家功力顯然極為深厚,另外兩個男子卻是飛鷹堡的總管那浩川與護法易如山,剩下的那名女子長得甚是妖艷,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出頭,頭上紮了一朵紅色的花。花美人更美!

鄭可莊聽了老頭的話,顯得就跟老熟人似的,大笑道:「前輩別來無恙,你老怎麼與情人山莊的大少打起來了?你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不如讓在下做一個和事佬,為你們講和?」

老頭冷笑道:「鄭可莊,我們的事不要你來插手,你們來幹什麼?」。

鄭可莊笑容滿面的道:「我們堡主說了,他十分想念你老,特地派我們來接你去本堡納福!」

老頭冷哼了一聲,道:「西門萬鷹對我會如此好嗎?他還不是為了那本『飛鷹爪譜』!老夫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再來騷擾我,你這次帶這麼多人來,難道是想動手不成?」

鄭可莊笑道:「不敢,不敢,你老是堡主的師叔,我們怎麼敢和你動手?我們堡主是真心誠意邀請你老到飛鷹堡去的!」

老頭哈哈一笑,道:「既然是真心誠意,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請我去?」

鄭可莊道:「堡主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實在脫不開身。」特命我等前來請老前輩務必移駕本堡。」

老頭眼珠一轉,道:「你幫老夫將這些人抓起來,老夫就跟你去。」

鄭可莊一怔,看了看司馬正平,道:「大少,未知你與前輩有何衝突,還望詳告?」

司馬正平心中大奇,情人山莊與飛鷹堡根本就沒有什麼往來,這人怎麼會認識他?對方又是怎麼知道他就是情人山莊的大少?

司馬正平按下心頭的疑惑,抱拳道:「不知兄台尊姓?」。

鄭可莊笑道:「在下鄭可莊,是飛鷹堡的副堡主。」接著介紹其他五人,分別是飛鷹堡的總管那浩川,護法易如山,護法「紅花美姬」喬美珍,護法「天地雙豹」柴氏兄弟,大哥柴士通,二弟柴士達。

飛鷹堡一共就只有八個護法,沒想到一下子就來了一半,可見對這個老頭不是一般的看重。

司馬正平聽了鄭可莊的介紹,心中暗自吃驚,面上卻笑道:「原來是飛鷹堡的諸位高手,失敬,失敬。說起在下與前輩的衝突,就得要說到內子。內子因為身患怪病,病發之後,就變得脾氣暴躁,在路上同前輩的高徒產生了誤會,內子失手之下,將前輩的高足打傷,所以前輩才會與內子為難。」。老頭「嘿嘿」冷笑,道:「說得倒是輕巧,恐怕不是打傷那麼簡單,挖掉我徒弟的眼珠,幾同廢了他,這口氣老夫怎麼可以嚥得下去?」

喬美珍聽了,格格嬌笑一聲,道:「前輩,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定是你的高徒無禮在前,不然司馬夫人這麼漂亮的人兒,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挖了他的眼珠呢?」

老頭臉上一紅,喝道:「住口,喬美珍,你信不信老夫一掌劈了你!」

喬美珍假裝很害怕的樣子,拍著粉嫩的胸脯道:「哎喲,前輩不要生氣,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那浩川走出來,笑道:「喬護法,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前輩說話?堡主曾交待我們,一定要請前輩到飛鷹堡做客,你不怕得罪了前輩不跟你回去?堡主怪罪起來,大家可都擔當不起啊。」。

喬美珍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道:「我這可是一番好意,怎麼怪起我來了?」

那浩川道:「什麼好意?」

喬美珍道:「前輩不知道,難道我們還不知道嗎?大少是情人山莊的女婿,司馬夫人則是情人山莊老老爺的孫女,我擔心前輩為難司馬夫人之後,到頭來會有一身麻煩。」。

老頭聽了,狂笑道:「喬美珍,他們不知老夫,你們可是知道的。老夫還會怕區區一個山莊?」

喬美珍道:「你老當然不會怕一個山莊,但是山莊的主人學了『白骨地獄錄』上的功夫,你老自認有把握贏得了他們?」

老頭變色道:「什麼?四大邪書之一的『白骨地獄錄』?」

喬美珍生怕老頭還不清楚,繼續說道:「還有呢,聽說當年神月教的。教主司徒狂是老老爺的朋友,兩人最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前輩有把握鬥得過他們?」

老頭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道:「沒想到司徒狂還活在世上!原來他們有這麼大的來頭!」低頭沉思了一下,抬起頭來,對司馬正平道:「今天老夫就繞了你們,你們給我記住,老夫他日定會拜訪情人山莊,向所謂的老老爺討個說法!」

司馬正平壓根兒就沒想和他動手,聞言大喜,向喬美珍道了一聲「多謝!」,扶著妻子匆匆出谷,仇楓向六人一抱拳,帶著六條大漢隨後也出了峽谷。

老頭見他們走了,臉色一沉,道:「你們也可以走了!」

喬美珍俏臉一板,道:「前輩,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好心提醒你。」讓你免去一身麻煩,難道就不能請你到本堡一趟嗎?」

老頭冷笑道:「你可不要會錯了意,老夫並不是怕他們,老夫有一天終究會找上情人山莊去。」

喬美珍道:「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前輩就算武功高強,一個人恐怕也對付不了情人山莊,前輩倘若答應我們到本堡一趟,我們堡主定會為你老人家討回一個公道!」

老頭冷笑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們關心,沒有其他的事,你們就走吧!」這話說出去後,六個人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了。

鄭可莊淡淡的道:「前輩,我們對你如此客氣,沒想到你一點面子也。不給我們,豈不是很令我們為難?」

老頭雙眼一翻,冷笑道:「你當老夫是傻瓜不成,西門萬鷹大逆不道,暗算了……」

六人臉色一變,那浩川冷聲道:「前輩,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大家心知肚明便是!」

老頭哼了一聲,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鄭可莊看了他一眼,道:「你老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出來,只要我們辦得的,一定為你老辦妥,我們只求你老肯與我們到飛鷹堡一趟。」。

老頭這次並沒有一口回絕,心中想道:「這次不比上次,上次只來了鄭可莊,喬美珍和那浩川三人,這次多了這三個一聲不響的傢伙,恐怕不是他們聯手之敵!」

沉思了一下,道:「要我去也可以,不過……」

鄭可莊臉上一喜,道:「不過什麼?前輩儘管直說。」

老頭道:「老夫有三個條件,第一,到了飛鷹堡,老夫不受你們的節制。第二,老夫要走就走,你們不許攔我。第三,這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叫西門萬鷹在一個月之內不要跟我。談有關秘笈的事!」

鄭可莊聽了,笑道:「好說,好說,前輩是堡主的師叔,到飛鷹堡就像是到自己的家,誰又敢攔你呢?這次堡主請你到本堡,是去敘舊的,我想堡主絕不會讓前輩為難!」

老頭雖然未必相信他的話,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道:「那好,你們先跟我來,我去收拾一下東西,就跟你們到飛鷹堡去。」

仰天打了一口哨,天空中的兩隻黑鷹展翅向南高飛,他本人卻轉身向左面的山坡躍去,腳尖在幾棵樹上點了幾下,便去了數十丈。六人不敢遲疑,跟著飛身而去。片刻之後,七條人影翻過山坡,消失在遠處……

七人走後不久,方劍明與武狂出現在峽谷內。

武狂滿臉困惑,道:「這老怪的性子怎麼變了?他什麼時候成了飛鷹堡堡主的師叔?難道是我看錯了?」

方劍明道:「李大哥,這老怪真的是縛鷹老人?」

武狂沉思了一下,搖搖頭,道:「他跟縛鷹老人長得一模一樣,而且也有兩隻黑鷹,但我想他絕不會是縛鷹老人。」。

方劍明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武狂奇道:「你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不是真的縛鷹老人?」

方劍明笑道:「不知你注意到沒有,司馬正平雖然說他是縛鷹老人,但他始終沒有承認,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把自己看作是縛鷹老人,倒好像是比縛鷹老人更厲害似的!」

武狂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說話怪怪的,不像我見過的縛鷹老人。嗯,這麼說來,他有可能是縛鷹老鷹的胞胎兄弟。不過,我倒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兄弟。」

兩人說著,朝峽谷外走去……

方劍明道:「李大哥,那司馬夫人的怪病,未免太稀奇了,你可曾見過?」

武狂苦笑道:「別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在情人山莊見到司馬俟母子的事。司馬俟那麼壞,但是他的母親看起來卻很慈祥,雖然發病後的脾氣暴躁,手段也有些殘忍,但那也不是她的本性,病得連丈夫都不認識的人又還有什麼本性呢?

武狂見他在沉思,問道:「主人,你在想什麼?」

方劍明脫口而出,道:「我見了這司馬夫人,總有一種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的感覺,我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狂一怔,道:「是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別管這些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二人出了峽谷,沿著來路回到大道上。有事話長,無事話短,二人曉行夜宿,不知不覺過了兩天。

這一天是二月除三,走到黃昏,二人進了一個小鎮。鎮上只有一家客棧,由於過客比較多,只剩下一間客房,二人便同住一屋。

用過晚飯,二人在燈下海闊天空的聊天,聊到江湖中事,武狂把他早些年聽到的一些武林軼事說給方劍明聽。方劍明聽得眉飛色舞……

武狂正說得興起,突然聽到了夜行人走動的聲音,方劍明也聽到了。

兩人假裝不知,繼續說著。本以為這人只是一個賊人而已,誰知這夜行人到了窗戶外,陰沉沉的道:「李芳武,有種的話就跟我來!」

武狂一怔,向窗戶撲了過去,夜行人怪笑一聲,上了屋頂。

武狂大喝一聲,道:「何方鼠輩,有種的就不要跑!」轉到門邊,打開門衝了出去。

方劍明一拿天蟬刀,隨手往桌上丟了一塊碎銀子,出了房門,跟上武狂的身形……

二人追著夜行人出了小鎮,向東南方向疾馳。那人輕功極高,似乎要帶他們去什麼地方,方劍明感覺不妙,道:「李大哥,這有可能是個陷阱。」

武狂道:「就算是個陷阱,我也要去看看是什麼人竟然找到我的頭上來?」

方劍明眼珠一轉,倏地加快身形,宛如流星趕月一般,電閃似的衝向了夜行人。夜行人發覺身後風響,回身就是一掌劈出,掌風呼呼,極為強勁,顯非庸手。

方劍明一聲長嘯,凌空一翻,頓時落在了他的前面。那人心中大吃。一驚,喝道:「你是誰?」

方劍明冷笑道:「我還沒問你是誰,你倒問起我來了!」

這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漢子,方劍明從來就沒見過他,暗道:「難道不是扶桑人?」

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道:「我約的人是李芳武,你跟來幹什麼?這不關你的事,你最好不要跟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深更半夜的出來約人,你定是不安好心,我就要跟來,你又能怎麼樣?」

武狂飛身趕上,看了中年漢子一眼,面色一沉,道:「說,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老夫的名字?」

中年漢子上下打量著武狂,道:「李芳武,想不到你還沒死。嘿嘿,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就跟我來。」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敵人

武狂雙眼一瞪,冷哼道:「去就去,老夫還怕你不成?」

方劍明走到武狂身邊,低聲道:「李大哥,你當真要跟他去啊?」

武狂道:「主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卻知道我的名字,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看。」

方劍明道:「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啊!」

武狂道:「陷阱沒有什麼可怕的,你……」

方劍明攔住他要說的話,道:「既然李大哥要去,我也不阻攔,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也得跟去!」

中年漢子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隨你的便,多你一個人也無妨,大不了……」說到這就不再說下去,施展輕功,向西南方向飛奔。二人飛身而起,跟在中年漢子身後,暗自運起功力,以防有人偷襲。

四週一片濃黑,伸手不見五尺,幸虧三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眼神不同常人,不然這路還不怎麼好走。

三人在野外飛奔了一盞茶功夫,掠過了幾座山嶺,來到了一個亂墳崗外。

中年漢子腳下一頓,回頭獰笑道:「有膽量的話就跟我進去!」說完,身形一晃,閃進了亂墳崗中,很快消失了蹤影。

二人藝高人大膽,投身進了亂墳崗。

亂墳崗雜草叢生,又多怪樹,朦朦朧朧中看去,無數個墳頭就像是巨大的饅頭,帶有一種陰森,淒涼的感覺,加上不知從那裡傳來的烏鴉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這個亂墳崗可真不小,二人跟著中年漢子飛快的走了半天,還沒有走出去。

武狂心中有些不耐,喝道:「站住,你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再往前走,我們就不奉陪了!」

中年漢子頭也不回,「桀桀」一聲陰笑,道:「李芳武,到了這裡,你們還能活著出去嗎?見鬼去吧!」身形突然往下一伏,鑽入草叢中,二人飛身撲到他剛才所立之處,眼光四下一掃,那裡還有他的蹤影。

「嘎嘎……」烏鴉刺耳的叫聲叫傳來,忽然一股陰風撲到,二人臉色一變,不及多想,身形往兩旁一閃,一道鬼魅般的影子從兩人之間飄了過去。二人心頭一震。這人的輕功好不高明!

二人生怕有詐,不去追那人。

武狂劈空拳打出,刮起一股狂風,將雜草吹得東倒西歪,冷笑道:「裝神弄鬼的東西,有本事的話就出來見面!」

「嘎嘎……」

又是一聲烏鴉叫,叫聲過後,三個燈籠如同鬼火一般,猛然從雜草中飛起,快如閃電的向二人打來。

武狂往前踏出一步,右掌一翻,拍出一掌,掌風凌厲,頓時將三個燈籠震飛出去。燈籠熄滅,消失在黑暗中。

方劍明見燈籠來得古怪,不敢大意,伸手一握天蟬刀刀柄,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就在這一瞬間,六個燈籠暴射而至,數十枚暗器跟在燈籠之後向二人襲到。

二人長嘯一聲,身形騰空而起,六個燈籠與暴雨般的暗器從腳底下電閃而過,他們的身法只要慢了半拍,便會被燈籠與暗器打中。但是,危險並沒有過去。二人剛騰空而起,跟在暗器後面,是六個黑衣蒙面人。六人手中利劍一振,分批殺向二人,劍氣森森,劍光如電,令人心驚。

武狂虎吼一聲,震耳欲聾,不顧身前露出的破綻,非但不退,反而深吸一口真氣,身軀凌空一轉,衝入了劍光之中,再也看不見他的人影,他已經被劍光團團罩住了。

就在武狂撲出去的時候,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拔出天蟬刀來,只見刀光一閃,然後便是一群飛舞的蟬兒。只聽「當當……」刀劍相碰之聲響個不住,方劍明在瞬息之間接下了每人三十五劍,三個蒙面人就是一百零五劍,三人只覺手腕麻疼,人被震落。

三人心中大吃一驚,能接下他們三人合擊的人,絕對是刀法名家,方劍明不等他們投身黑暗中,天蟬刀一舞,奔雷一般砍向三人,刀光一分為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劈出。

三人舉劍一擋,架住了天蟬刀,三人手中利劍一絞,想把天蟬刀絞斷,他們的利劍雖然是寶劍,只是可惜遇上了天蟬刀。

方劍明人隨刀走,內力運足,使出天蟬刀法中的第六招,頓時只見漫空均是飛舞的蟬兒,天蟬刀輕聲吟著,刀氣縱橫,氣流旋轉。

三人眼中露出驚恐之色,手中利劍轉眼片片碎裂,三人只覺一股駭人的刀氣襲到,瞬息均被刀氣震傷。

一人慘叫一聲,滾入草叢中,另外兩人在利劍碎裂的那一刻,同時雙掌飛出,拼著受了內傷,內家真氣狂湧而出,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早已料到這一招,不等掌到,凌空一翻,從二人頭上越過,雙腳後踢,正中二人的肩頭。

二人受傷更重,慘叫一聲,向前撲出了數丈外。

就在方劍明收拾完三人之時,武狂與另外三人的打鬥也接近尾聲,武狂向來疾惡如仇,無緣無故遭人偷襲,恨不得將這三人活劈了,同三人過了三招之後,「哈哈」一聲大笑,身法陡然一快,一腳飛出,正中一人的胯下,那人大叫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

隨後,只見他左肘一撞,疾風一般撞在一人胸前,將此人震入黑暗中,眼看是活不成了,接著頭一低,避開最後一人的利劍,右手閃電一拿,將對方手腕緊緊扣住,五指發力,「卡嚓」一聲,將對方的腕骨硬生生夾裂,隨手一仍,便將對方仍出了數個墳頭。這人就算還有一口氣在,武功多半也是被廢了。

武狂仰天長嘯,嘯聲遠遠傳出,驚飛了亂墳崗中的烏鴉,冷聲道:「正主兒,你快出來吧,派這些小角色是難不住我們的。」

「啪……啪……」的巴掌聲傳來,四周陡然亮起十五盞燈籠,將四下照得發白,燈籠亮起的那一刻,前、後、左、右四面同時各出現了六條人影。

東面、西面、南面的六人臉上帶著猙獰的面具,身上穿著拖地的長袍,看起來宛如從墳裡飄出來的鬼魂,只差沒有發出陰森的鬼叫了。北面的六人沒有帶著面具,但二人都發覺這六個人是四路人中最難對付的。其中一個便是那中年漢子。

他所站的位置是左邊第一個,自他向右數過去,分別是一個相貌醜陋的矮小老頭,一個高高的中年武將,一個怪模怪樣的長髮老者,一個白色道裝的怪人,一個身材高大的莽漢。拍手的人是中年武將。

六人走上前來,在二人兩丈外停住。

中年武將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緩緩的道:「你終於來了,我是叫你武安君呢,還是叫你李芳武?」

武狂一愣,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對此人卻很陌生,目光移動,對上了怪模怪樣的長髮老者,心頭突然生出一股仇恨。

長髮老者見了他,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眼光一直在武狂臉上捕捉著些什麼。

武狂雙眼一翻,道:「你是誰?老夫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看你們的裝束,不像是中原人。」

中年武將笑道:「你這話說的有趣,難道你是中原人嗎?」

武狂一怔,接著沉著老臉喝道:「胡說,老夫怎麼不是中原人?你們是高麗人?」

中年武將淡淡一笑,道:「不錯,我們正是來自高麗。」

武狂冷哼道:「我與你們高麗人素無往來,你們為何要找我?」

話剛說完,長髮怪人臉上突然閃過一道驚奇的神色,厲聲喝道:「你果然是李芳武!你怎麼沒死?」

在武狂的記憶中,並沒有見過這人,但不知怎麼回事,一看到此人,就會有一種遇到仇人的感覺,聽了他的話,沉聲道:「我當然沒有死,你是誰?難道我們見過?」

長髮老者臉上一愣,道:「李芳武,你仔細看看我,這麼多年過去,我尚且還認識你,難道你就忘了我嗎?嘿嘿!」

武狂端詳了一會,還是想不起在那裡見過他,道:「我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你,你到底是誰?」

長髮老者陰沉沉一笑,道:「李芳武,你的命可真大啊!當年我以為你死了,誰知你還活著,而且在中原武林混得還不錯。聽到你沒死的消息後,我還半信半疑,這次我親自到中原來,就是來證實你的死活,這一次可不能讓你再活下去了。在我眼裡,你早已是個死人,不如你就永遠的死去吧!」

武狂聽了,疑惑的道:「你說的話我半個字也聽不懂,我確實不認識你,但是我一看到你,就有一種仇視的心情。」

長髮老者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就對了,你本來就應該仇視我,因為我們之間一早就是敵人。」

面色一沉,喝道:「李芳武,死到臨頭,還在跟我裝瘋賣傻,我哥哥死了那麼多年,你憑什麼還能活在世上?」

武狂越聽越奇怪,正色道:「我再說一次,我不認識你!」

長髮老者冷笑道:「你當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武狂哼了一聲,道:「不是不記得,而是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長髮老者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心中叫奇,嘴裡卻道:「記不記得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你很快就要到地獄裡作鬼去了!」

方劍明一直沒說話,聽到這,淡淡的道:「各位最好是把話說明白些。」

長髮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誰?為何要同李芳武一起來送死?」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突襲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而已,說了你們也不認識。但是,想要我的命,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動手之前,你們可得把話說清楚,免得彼此有什麼誤會。」

中年武將聽了,眼珠一轉,笑道:「誤會?你所指的是那一方面?」

方劍明看了看他,道:「前不久,我見過貴國的一位姓張的將軍,他的名字叫張清義。看你的打扮,是軍中的武將,這位姓張的將軍曾援手相助我們不知你可認識他?」

中年武將臉色一變,道:「你說張清義見過你們?」

方劍明道:「不錯!」

長髮老者聽到張清義這人之後,眼中閃過一道殺氣,方劍明「不錯」二字剛落,只聽他「桀桀」一聲陰笑,道:「這麼說來,他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你們。李芳武,你為什麼不跟他們回國?」

武狂愕然,道:「回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六人聽了這話,臉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那中年漢子道:「原來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真是奇怪,他們既然見過你,怎麼會認不出你?」

長髮老者仰天大笑道:「這大概是他們太謹慎了,有時候謹慎過度,往往辦不成事情。張清義啊張清義,你雖然碰到了李芳武,但是你有眼無珠,沒有認出他是誰,以至於讓我們捷足先登,真是天助我也!」

武狂聽得滿頭霧水,大喝一聲,道:「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給我說個明白!」

長髮老者眼睛一翻,獰笑道:「李芳武,你活過來之後居然連以前的事都忘了。你忘了自己是什麼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既然你選擇了忘記,我就成全你,送你去見閻王!」

說完,將手一揮,六人飛身退走。武狂虎吼一聲,縱身去抓他們。那十八個帶著面具的長袍怪人快速的飄動起來,武狂這一衝上,迎面便遇上了三個提著燈籠的長袍怪人。

武狂一掌擊出,只聽「砰」的一聲,僅僅將三個燈籠震得晃動了一下,他的人卻被一股強大而又詭異的勁道震回原地,心中大吃一驚,叫道:「主人,小心他們,這燈籠有些古怪!」

就在武狂縱身而出的時候,方劍明天蟬刀一揮,向左面六個長袍怪人劈了出去,本以為這一刀能將六人震退,誰知只見五個燈籠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一根細長的鞭子電閃而出,方劍明只覺手腕發麻,身形飄動,躲閃著鞭子,退了八步。

六人怪聲叫著,宛如鬼哭,紛紛飄了起來,長袍一直拖到草叢上。見了這等怪異的情形,二人不敢輕舉妄動,背靠背的暗中運功,凝神應對。

十八個長袍怪人飄忽著發出鬼哭一般的尖叫,繞著二人轉圈,速度越來越快,十八個人有十五個手中拿著燈籠,其他三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根細長的鞭子。他們是以六個人為一組,一組五個燈籠加上一根長鞭。

那六人退開之後,站在了圈外。中年武將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道:「石先生,此人當真是武安君?」

長髮老者點點頭,冷笑道:「不錯,正是他!」

中年武將道:「六十多年前,我還沒有出生,所以並不清楚當年的經過,你不是說過,武安君已經被你殺了嗎?」

長髮老者道:「這也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六十多年前,我與哥哥奉命到中原來追殺他,我們在樹林中大戰了一場,後來我哥哥死在他的手中,他也被我一掌擊斃,我至今還記得那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他離地飛起,撞在了一塊巨石上,渾身是血,我當時也探過了他的鼻息,自認他已經死了,這才抱著哥哥的屍體回到本國。這麼多年過去,要不是烏龍禪師占卜說他這個師弟還活在世上,我也不會到中原來!」

中年武將皺眉道:「石先生,武安君當真是烏龍禪師的小師弟?」

長髮老者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怕烏龍禪師?」

中年武將神色有些不自然,道:「難道你不怕?」

長髮老者道:「不錯,烏龍禪師號稱本國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測,但是你要知道,他已經老了。三十年前,他就閉門不出,一心修身養性,倘若不是發生了宮中的這件怪事,他也不會插手此事。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君著想!」

中年漢子插話道:「石先生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作為大君的食客,倘若不能為大君辦成此事,怎麼好回去向大君交待?樸將軍,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就合圍上去,將李芳武殺了。」

他們說到這的時候,十八個長袍怪人依然圍著方劍明二人轉圈,並沒有發動攻擊。

長髮老者陰笑道:「何須我們動手?本門的十八幽靈陣法,足以將他們困住!」

中年武將問道:「十八幽靈陣法當真如此厲害?」

長髮老者淡淡的道:「樸將軍,跟你說實話吧,這個陣法本是用來對付烏龍禪師的,他既然已經歸隱,只好用來對付李芳武了!」

中年武將心中暗自一驚,問道:「這麼說來,武安君必死無疑了?」

長髮老者道:「不是我自誇,天下之大,能闖得過本門十八幽靈陣法的人,寥寥無幾。」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長嘯傳來,方劍明縱身而起,向一個長袍怪人發動了攻擊。

長髮老者見了,臉色一變,道:「咦,這毛頭小子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夾著狂風砍出,這一刀本來只是砍向一人,但是這陣法確實厲害,他的人剛一動,眼前突然出現了無數個的燈籠,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的人被一股強大的真氣彈迴圈中,十八個長袍怪人的身法頓了一頓,但立刻又轉動起來,速度之快,比之先前,還要快了一倍,圈外的人再也看不見裡面的二人。

方劍明被震退後,只覺眼前一花,到處都是燈籠和鬼影,心中大吃一驚,伸手一碰武狂,喝道:「李大哥,這陣法能亂人心智,你要小心!」

武狂被他一碰一喝,本來有些頭昏的腦袋立刻清醒,閉上雙眼,大吼一聲,撲了出去,發動了霹靂一般的攻勢。

武狂當真不愧為武狂,這一發狂,轉眼之間打出了二十六拳,十八腿,但是這陣法非同小可,任武狂的拳風如何剛猛強大,也不能將十八個人逼退半步。

武狂身形反撲,發動了第二次攻擊,奇怪的是武狂明明只是攻向一個人,但到了對方身前,突然一下子成了對付十八個人,十五個燈籠宛如鬼火一般齊向武狂打來,武狂雙掌一合,內家真氣猛然轟出。

掌力同燈籠相撞,人當即被震了回來,那些燈籠卻完好無損,武狂的腳剛著地,三根細長的鞭子猶如長蛇一般抽到,武狂聽風辨向,連換了幾種身法,才將鞭子躲過。卻嚇了一身冷汗。這鞭子的速度好快!

武狂動手的時候,方劍明並沒有動,他在細心觀察陣法,試圖找出陣法的破綻,就在武狂躲過鞭子之後,只聽「呼」的一聲,一根長鞭向方劍明當頭砸下。方劍明身軀一轉,斜移五尺,長鞭的招式跟著變化,橫掃出去,捲向方劍明的腰間。

方劍明手腕一抖,天蟬刀向外一磕,將長鞭震開,同時飛身躍起,人在空中一翻,喊道:「李大哥,你踏中宮向右全力發掌。」

武狂聽了,依言而行。

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將全身的功力貫注於天蟬刀內,一刀斜劈而出,一道兩丈來長的刀光夾著無數的蟬兒擊出。

這一刀足以劈開一座小山,十八個長袍怪人鬼哭一聲,十五個燈籠突然飛起,打向了刀光。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火光飛舞,刀氣沖天而起,氣流瘋狂的旋轉起來,場外六人盡皆變色。

方劍明處於狂風之中,臉色漲得通紅,突然「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十五個燈籠受到天蟬刀魔力的強烈反攻之下,頓時一一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狂一掌打出去後,狂風大作,三根鞭子長蛇一般捲了過來,武狂身形宛如閃電一般迎向三根鞭子,十五個燈籠消失之後,三根鞭子的威力減色不少,武狂乘機反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根鞭子抓在手裡,運功丹田,一股龐大的內家真氣沿著鞭子發出,頓時將三個長袍怪人震死,這個陣法就這麼被破掉了!

場外六人呆了一呆,在他們一呆的功夫,武狂大展神威,一招三式,三拳狠狠的擊在三個長袍怪人身上,三人鬼哭一聲,咕咚一聲翻到在地。

長髮老者氣得頭髮倒豎,眼中湧出強烈的殺氣,向武狂撲了過來,雙掌飛起,轟向武狂。

武狂「哈哈」一聲大笑,雙掌往上一推,兩人四掌一接,內家真氣運出,只聽「轟」的一聲,長髮老者飛出了數丈外,武狂的上身只是晃了一晃。長髮老者的內力顯然不如武狂。

武狂將長髮老者震退之後,來到方劍明身邊,關心的道:「主人,你怎麼樣了?」

方劍明暗自調息了一下真氣,道:「放心吧,我死不了,我還有再戰之力。」

這時,六人以及還活著的長袍怪人圍了上來。

長髮老者指著方劍明怒道:「臭小子,沒想到你的武功會這麼高,居然看出了陣法破綻之處,將本門的十八幽靈陣給破了,老夫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方劍明嘲笑道:「這鬼陣法確實有些威力,但要對付我們,卻還差了點。」

中年武將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喝道:「休要猖狂,看本將軍怎麼將你拿下!」

「下」字一落,身軀倏地半轉,雙掌一翻,印在了一旁的中年漢子身上。

中年漢子壓根兒就沒料到他會向自己動手,那裡能夠躲開,胸骨瞬息斷裂,一股恐怖的真氣闖入體內,經脈寸斷,人被震出數丈外,仰天噴了一大口鮮血,落地後彈跳了兩下,便見閻王去了。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奮戰

眾人一下子呆住了,這中年武將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會向自己人下毒手?

長髮老者回過神來,氣得臉色發紫,雙目噴火,怒道:「樸鵬程,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殺金大友?你不說個明白,我就廢了你!」說完,揉身撲上,雙掌一圈,罩向了中年武將。

中年武將身形一晃,及時躲開,一掌帶起風聲,「呼」的向一旁那個矮小老頭擊去,這一掌的力道異常強勁,大有同矮小老頭同歸於盡之勢。

矮小老頭見他撲來,當然不會願意和他拚命,怒道:「樸鵬程,你想幹什麼?」雙肩一抖,疾風般向旁閃開。

誰知樸鵬程這一招只是一個虛招而已,身形倏地一轉,電閃一般掠到了武狂身邊,大聲叫道:「武安君,我不會與你作對的,此地不易久留,我們快走!」

武狂和方劍明愣了一愣。

長髮老者聽了,眼中閃過一道陰策毒的寒芒,飛撲而上,喝道:「好呀,樸鵬程,想不到你會是叛徒!」雙臂一振,雙掌夾著萬斤力道拍向樸鵬程。

不等樸鵬程接招,武狂大喝一聲,道:「來得好!」運起全身內力,雙掌迎了上去。兩人雙掌一接,狂風大作,方圓六丈之內都是勁風籠罩範圍,方劍明與樸鵬程站立不住,被迫得退出了好幾步。

長髮老者臉色一紅,悶哼了一聲,猛地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掌一轉,叫道:「無塵道長,千里兄,不要讓他們跑了!」坐下盤膝調元。

武狂與長髮老者硬拚了一掌,真氣劇烈的浮動起來,怎麼也壓制不住,不禁吐了一口鮮血,身形晃了一晃,雙目圓瞪,道:「好掌力!」

方劍明趨前一步,抓住武狂的手臂,急聲叫道:「李大哥,你受傷了!」

武狂大笑道:「這點小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樸鵬程臉色非常焦急,喊道:「快走,讓我來為你們開路!」話聲中,掠到二人身前,左掌一翻,接下了撲上來的矮小老頭排山倒海般的掌力。

「砰」的一聲巨響,樸鵬程向後退了一步,矮小老頭的上身晃了一晃,冷笑道:「樸鵬程,你不是老夫的對手,沒想不到你會叛變大君?」

樸鵬程「呸」了一聲,怒道:「你們才背叛了大君,你們的詭策計我早就知道,要不是因為你們的勢力很大,我早就剷除了你們!」

說著話,兩人以快打快,交戰在一處,頓時掌風襲人,氣勁暗湧。

方劍明對武狂道:「李大哥,怎麼辦?」

武狂大吼一聲,道:「我們一起殺出去!」縱身而出,迎向了那身材高大的莽漢。

方劍明心神一沉,天蟬刀斜劈而出,刀氣翻飛,攻向了矮小老頭。矮小老正和樸鵬程打得正歡,發覺刀風襲到,心頭跳了一跳,向外飛身掠開。

方劍明與樸鵬程同時向武狂那頭撲去,相助武狂,將莽漢擊退,三人抱著同樣的心思,朝左飛奔,迎面卻碰上了四個長袍怪人。

方劍明當仁不讓,大吼一聲,騰空躍起,天蟬刀自上而下的猛然一砍,一聲輕吟傳出,蟬兒飛舞。

四個長袍怪人鬼哭一聲,發出了如山的掌力,掌力與刀勁相撞,只聽「轟」的一聲響,地面頓時出現了一個大坑。四個長袍怪人那裡會禁得住天蟬刀古怪的魔力,齊聲慘叫,飛到半空,遠遠摔出。

方劍明也被反震落地,嘴角掛著一絲鮮血,身形晃了一晃。這一刀消耗掉了他四層的內力。

就在他幹掉這四個長袍怪人的時候,武狂使出絕招,兩招之內將兩個長袍怪人擊殺,但是這樣一來,他的內傷更重,只覺渾身無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樸鵬程與矮小老頭又幹上了,兩人硬拚八掌,一股狂風過後,樸鵬程吐出鮮血,滾到了草叢中,半天爬不起來,矮小老頭的上半身陷入土裡,臉色蒼白。他雖然將樸鵬程打成重傷,但自己的內傷也不小,一時半刻還不能動手。

只見那身材高大的莽漢向武狂走了上去,剩下的六個長袍怪人將武狂團團圍住,發出淒厲的鬼叫聲。

樸鵬程在草叢中掙扎了一下,那裡能夠站得起來,抬頭看著吳光南,厲聲道:「吳光南,虧你平時自稱對大君忠心耿耿!」

莽漢的身形頓了一頓,臉上一紅,道:「樸將軍,你這又何必呢?」

矮小老頭樸沉聲笑道:「樸鵬程,你都自身難保了,還要為李芳武保命,等殺了李芳武,下一個就是你!」

話剛說完,那六個長袍怪人飄身接近武狂,同時向武狂拍出了如山的掌力,看起來已經快不行的武狂突然躍起,猶如猛虎下山一般,雙掌閃電打出,拍在兩個長袍怪人身上,將二人震出十數丈外。

同時雙腿翻飛,將兩個長袍怪人踢飛,跟著腦袋一撞,「蓬」的一聲,竟將一個長袍怪人的腦袋撞碎,所帶的面具沾滿了鮮血和腦漿。

最後一個長袍怪人見了這種打法,嚇得呆了一呆。武狂騰空躍起,雙腿一夾,將對方的脖子夾住,快速的翻滾,將他的腦袋夾斷了。這幾下不過是在眨眼的功夫,吳光南想來解救,已然不及。

武狂在瞬息之間幹掉這六個人以後,內力和氣力已經完全用盡,自己也滾到了草叢中,正好落到了樸鵬程身邊。

吳光南追上,沉聲道:「武安君,對不起你老了。不是我存心與你過不去,而是你的存在會壞了我們的大事!」說著,運功雙掌,向武狂劈了下去……

這麼一會兒功夫,方劍明為什麼沒有來到呢?

原來他遇到了一個可怕的敵人,他殺了四個長袍怪人後,剛想縱身,一個陰冷的聲音喝道:「別動!」

一股強大的劍氣頓時將他牢牢的鎖住,只要他一動,這股劍氣隨時可以將他阻攔,那白衣道士鬼魅一般擋在了兩丈外,手中長劍緩緩的拔了出來。

方劍明心中大吃一驚。在這六個人當中,這個白衣道士的武功才是最高的!

光看他有這麼強的氣勢,能發出這麼恐怖的劍氣,就知道他是一個劍道上的絕頂高手。方劍明自忖在沒有消耗內力的情況下,也不是此人的對手,何況他現在的功力所剩不多。

但是,他又怎麼能看著武狂受到傷害?

身形一頓之後,如立弦之箭射向白衣道士,天蟬刀閃電劈向白衣道士。

白衣道士冷笑一聲,道:「不自量力!」立在原處不動,長劍隨手一揮,一道劍光劃空而過,只聽「噹」的一聲,白衣道士立著不動,方劍明被震出了數丈外。

白衣道士低頭一看長劍,臉色一沉,道:「你手中的是什麼刀?竟然能將我的寶劍砍傷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再次騰身而上,喝道:「閃開!」

白衣道士身形一轉,長劍舞動,瞬息之間攻出了三十六劍,均是用劍尖去點方劍明的週身大穴。方劍明人隨刀走,想用刀去拼對方的長劍,但對方果真不愧為用劍的高手,總是能及時的避開。方劍明竟奈何不了他。

光憑他這一手劍法,放眼中原武林,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劍光、刀光飛舞之中,忽聽方劍明大吼一聲,肩頭挨了對方一劍,身形一挺,闖如劍光之中,提刀往前就刺。

這招是方劍明臨時想出來的亡命打法,白衣道士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刀法,心中不禁嚇了一跳,收劍奮力向外避開。天蟬刀的刀氣是何等厲害,人雖閃開了,他的腰帶卻被割斷了。

方劍明乘他退開的功夫,向吳光南撲了過去,吳光南的手掌就要劈在武狂的頭頂,忽聽身後刀風聲響,怪異的刀氣刺得肌膚生疼,心中一驚,暗道:「我要是殺了李芳武,恐怕也要死在這小子的刀下!」

顧不得取武狂的性命,轉過身來,雙掌在胸前一合,蒲扇一般的巨手將天蟬刀夾在了手中,大吼一聲,推著方劍明前進丈外,抬眼見方劍明臉色蒼白如雪,知道方劍明就要不行了,「哈哈」大笑一聲,道:「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功夫,我吳光南也不得不佩服你了!」說完,真氣如山一般打出。

方劍明「哇」的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白衣道士弄好了腰帶,挺劍殺來,見方劍明為吳光南所傷,冷冷的笑了一聲,目光轉向武狂和樸鵬程,搖了搖頭,道:「樸鵬程,可惜你走錯了最後一步!」

正要一劍殺了武狂,忽聽吳光南恐懼的大叫一聲,飛了出去,沒入黑暗中,半天沒有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白衣道士扭頭看去,只見天蟬刀發出一股怪異的黑芒,刀身上的蟬兒似乎是活了一般,飛舞起來,奇怪的是方劍明的人卻搖搖欲墜。

白衣道士心頭大奇。按理來說,方劍明受了這麼重的傷,絕不會是吳光南的對方,誰知吳光南卻被震飛了出去,難道方劍明是在假裝不成?

一時之間,白衣道士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他見方劍明的樣子確實已經快不行了,心中打定注意,冷笑一聲,一劍向方劍明刺出。

方劍明舉刀一擋,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白衣道士使出結果,得意的「哈哈」一笑,手腕一抖,劍光一閃,劍尖在方劍明身上刺出三道口子,鮮血飛濺。

倏地,一聲長嘯從遠處傳來,一道人影疾如閃電落在場中,厲聲喝道:「無塵賊道,本將軍要看看你的劍法是怎麼個厲害法?」

「錚」的一聲,寶劍出鞘,去架白衣道士的長劍。

白衣道士見了來人,眸子內射出一道駭人的精光,沉聲道:「張清義,你還不是我的對手,除非叫烏龍老和尚來!」

長劍一揮,轉眼之間,刺出了九九八十一劍,劍劍追魂。

張清義本是高麗第一高手烏龍禪師的得意弟子,劍法的造詣自然高人一等,寶劍架不著對方的長劍,眼見劍光飛舞,無數道劍影刺來,冷哼一聲,道:「我師父來了,你還有命在?」

說著,展開身法,手腕一抖,灑出海浪一般的劍影。

只聽「噹噹噹……」之聲響個不停,兩劍相交,只見劍光,不見人影。

突聽「嗤」的一聲,衣服被刺破的聲音響起,有人悶哼一聲,顯然是受了內傷,一條人影從劍影中退了出來,肩頭衣服少了一塊,卻是張清義。

張清義臉色略現蒼白,緊閉嘴唇。白衣道士冷笑一聲,道:「張清義,我的劍法怎麼樣?」張清義哼了一聲,道:「不過如此!」

話聲剛落,只聽衣袂破空之聲傳來,七條白影躍到場中,正是張清義所帶的手下,七人拔劍出鞘,將白衣道士圍住了。

白衣道士聽了張清義的話,臉色一沉,道:「難道你不服?」張清義冷笑一聲,道:「我的內力不如你,被你的劍氣所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要說到劍法的精妙,你的劍法怎能與本門劍法相比?你仔細看看胸前!」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黑手

白衣道士低頭朝胸前仔細一看,臉色大變,喝道:「原來如此,難怪烏龍老和尚會被稱為本國第一高手,我問你,這一劍你是怎麼做到的?」

原來,他胸前不知何時被劍氣刺破了一圈細小的洞口,數一數,一共是九個,白衣道士雖然傷了對方,但胸前衣襟被人間劍氣在不知不覺中刺破,劍法的精妙自然要在他之上,只是因為火候未到,不能傷他。

張清義不理會他,轉身向方劍明走去。方劍明的身形搖搖欲墜,被他一扶,頓時立穩了。方劍明喘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張將軍,怎麼會是你們?你又救了我們!」

張清義眉頭深鎖,自責的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都怪我不好,要是我當初不過於謹慎,也不會造成今日的結果!」

說完,頓下身,看了看樸鵬程的傷勢,樸鵬程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張將軍,你總算來了,我還死不了。」

張清義歎道:「原來你就是和我聯繫的人,你我同朝為將,雖然各自為政,但是你能以大局為重,我張清義萬分敬佩!」

樸鵬程道:「我們都是為了國家著想,就算政見不同,當此之際,是應該聯手的。」

張清義點了點頭,扭頭去看武狂,突然朝他拜倒,十分自責的道:「張清義護駕來遲,讓大君受傷,罪該萬死!」

武狂心中納悶,這些高麗人好像都認識自己似的?他眼睛一瞪,道:「你為什麼向我下拜?我不是什麼武安大君,你們認錯人了!」

張清義愣了一愣,從懷裡拿出一副肖像畫來,對照著武狂看了一眼,堅定的道:「你就是我們要找的武安君!大君,你可知道?現在宮中妖人作祟,王被人施了妖術,至今未醒,朝中一片混亂,還要等你回去主持大局!」

武狂氣乎乎的道:「你們這些高麗人實在是無理取鬧,竟然認我做什麼武安君?老夫實話告訴你,我叫李芳武,以前外號叫『無常怪』,現在的外號叫『武狂』,跟你們搭不上任何關係。」

張清義向樸鵬程看了一眼,樸鵬程苦笑道:「張將軍,我也很奇怪,大君的情形好像是失憶了!」

張清義道:「失憶?」

方劍明突然叫道:「你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話,我想李大哥一定是失憶了。」

武狂愕然,道:「主人,連你也這麼說,難道我真的失憶了嗎?難道我真的是高麗的武安君?」

「桀桀……」一聲怪笑傳來,矮小老頭從土中飛身而出,飄落至地,冷笑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過去,今天你必須得死。無塵道長,你還在想些什麼,我們兩個聯手將他們全都殺了!」

白衣道士低著頭,似已成了泥塑。

張清義站起身來,將劍一振,嗡嗡作響,喝道:「趙千里,你們口口聲聲說要請大君回去主持大局,原來都是騙人的鬼話。」

趙千里「哈哈」一笑,道:「張清義,你們太天真了,要不是烏龍和尚從中作梗,我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

樸鵬程冷笑道:「你們的詭計永遠不會得逞。」

趙千里雙眼一翻,怒道:「樸鵬程,張清義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和他串通一氣。他能找到這裡來,一定是你暗中通知他的,是不是?」

樸鵬程道:「你真聰明,張將軍是我通知他來的,但是有一點你搞錯了,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和你們同流合污,當我發現主子的異常之後就去稟告了烏龍禪師,烏龍禪師說主子已經被人控制了,我想來想去,只有你們才會做出這等事來,本打算找你們算帳,但是因為你們的勢力過於龐大,我就只好暫時與你們站在一邊。沒想到你們居然真把我當成了朋友,只是可惜你們始終不肯告訴我幕後黑手是誰!」

話聲剛落,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黑暗中有人得意的大笑出聲。

聽了這個笑聲,那坐著盤膝的長髮老者倏地一躍而起,落在趙千里身邊,沉聲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不滿之情流於口氣之中。這麼一會兒功夫,他的內傷好了大半。

聽腳步聲,來人似乎很多,黑暗中響起一個怪異的嗓音,笑道:「我們也並沒有來遲,只是來晚了一點而已。這裡太黑了,將火把點燃!」

話聲未了,四周突然亮起了十數個火把,將亂墳崗深處照得如同白晝,一群扶桑人出現,為首的人竟是信川賴意!

張清義見了信川賴意,想起他們要殺方劍明的事情,心頭一震,脫口而出,驚道:「原來是你們!」

信川賴意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道:「張清義,帶兵打仗,我或許不如你,但要說到這陰謀詭計嗎,你就差得太遠了。你千里迢迢到中原來,為的不就是找李芳武嗎?誰知你見到了他,卻不仔細的看看,以至於失之交臂,悔之晚矣!」

張清義向見了他身後三個怪模怪樣的扶桑老者,臉色大變,問道:「三位不是已經同鈴木野回扶桑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這三個老頭正是同鈴木野前來中原參加武林大會的扶桑高手,其中一個老者曾經同華天雲在酒樓上動過手,文比輸在華天雲手上,這老者自稱中村三郎。

三人向場中掃了一眼,中村三郎沉聲道:「鈴木野是回國去了,但是我們沒有回去,還有一些事情要辦。」

這時,武狂與樸鵬程在調元過後,站了起來。信川賴意帶著眾扶桑人與長髮老者會合,來到了趙千里身邊。

那白衣道士一直想不通自己的胸前是怎麼被張清義的劍氣刺中的,到了現在才回過神來,見七個白衣青年手拿利劍,圍著自己,心頭一怒,長劍緩緩舉了起來……

張清義臉色一變,叫道:「金武,你們七個到這裡來!」七人聽了這話,收劍快速掠到張清義身後。

白衣道士冷哼了一聲,道:「張清義,剛才這一劍叫做什麼名字?」

張清義淡淡一笑,道:「這一劍名叫『九星換位』,只因我未到練家,只能在你胸前的衣襟上留下痕跡,換成了家師,你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白衣道士聽後,將長劍插回鞘內,滿臉深思,默默的走到了長髮老者身邊。

火光照耀下,亂墳崗中充滿了殺機,方劍明等人聚在一塊,對面是長髮老者等人。扶桑人來得可真不少,除了拿著火把的十多個武士外,四周還站著三十多個武士,再加上與信川賴意同來的三個扶桑高手,勢力之強,可想而知。何況,信川賴意還養著一批忍者,這些忍者沒有出現,自然是躲起來了。

看到信川賴意出現在這裡,方劍明不由想起段淳風來。過了這些天,段淳風的傷勢也差不多好了。他經常與扶桑人在一起,不知他來了沒有?來了又躲在什麼地方?他們當前最緊要的就是趕快恢復內力,然後衝殺出去,但對方會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嗎?

信川賴意看了看方劍明和武狂,不懷好意的笑道:「兩位的傷勢看來不輕啊?」

武狂怒喝道:「信川,又是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信川賴意「哈哈」一笑,道:「李芳武,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武狂心中暗道:「是啊,我怎麼單單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呢?」

剎那間,他想起了六十多年前在北方一個叫做吉祥村的地方,被好心的村人救活的事。據救他回來的村民說,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僅僅剩下一口氣,本以為救不活他,誰知他生命力強,居然活了過來,當地的村因為此事,還以為他是天神下凡。

剛才長髮老者也說了,奉命到中原來追殺他,事情也是發生在六十多年前,難道這僅僅是是巧合嗎?

不,這不會是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難道自己真的是武安君?體內流淌的是高麗人的血?

他想不通。他無法相通啊。因為自從被村民救回來了以後,除了記得自己叫李芳武外,以前的事都忘了,好像從那以後,才是他人生的開始,年輕時候所幹的事都成了空白。

他突然覺得腦子好疼,他拚命的要去回憶,但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越是回憶越是頭疼。

方劍明發覺他的異常,急忙將他扶住,道:「李大哥,你的頭又痛了嗎?」

武狂大吼一聲,雙眼射出一道精光,叫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想不起當年的事,我是不是武安君已經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打算如何?」

長髮老者道:「李芳武,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脾氣依然沒有改變,難怪當年會離家出走。我們想怎麼樣,這不是廢話嗎?」

方劍明平靜的道:「這麼說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長髮老者冷笑道:「商量?信川大人沒有來之前,你們都沒有商量的餘地,何況現在?告訴你們,這次你們是死定了!」

說完,向信川賴意使了一個眼色,信川賴意知道他的意思,對身邊的三個扶桑老者笑道:「三位不是要活動筋骨嗎,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三個扶桑老者走出來,方劍明和武狂正要搶出,張清義喝道:「金武,你們七個上去會會他們?」

七個白衣青年聽了,縱身而出,一字排開,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就在雙方即將動手的時候,忽聽一個聲音飄來,道:「方少俠,要我們幫忙嗎?」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是一驚,向來聲望去,只見五個身穿黑袍的高大怪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三個手拿火把的扶桑武士身邊,三個扶桑武士立在原地不動,好生奇怪。

方劍明見是他們五人,心中一喜,隨後又發愁起來。

信川賴意臉色一沉,冷聲喝道:「將他們拿下!」

一個黑袍怪人笑道:「他們三個已經被我點了穴道,怎麼可能拿下我們?」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鄉農

這五個黑袍怪人不是別人,正是來自波斯聖教的五大護法,名字分別叫做摩可多、摩柯羅、摩柯古、摩柯娑、摩柯河,說話的人是摩可多。

眾人聽了他的話,心中又是一驚,他能瞞過眾人的耳目,點中三個武士的穴道,這手功夫確實是不可多見。

長髮老者面色一沉,冷笑道:「你們是什麼人?」

摩可多笑道:「我們來自波斯。」

長髮老者變色道:「波斯聖教的人?」

摩可多道:「你倒有些見識,我們正是聖教中的五大護法。」

長髮老者沉吟道:「你們想怎麼樣?」

摩可多笑道:「不想怎麼樣,只是來看看熱鬧而已,不過只要方少俠要我們出手,我們絕不會推辭。」

長髮老者心中思忖:「這五個波斯聖教的護法武功奇高,倘若相助對方,說不定會將他們救走。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真是邪門!」緩緩的道:「五位護法前來中原,想必有自己要辦的事,何必節外生枝,插手此事?」

摩可多道:「插不插手,只在方少俠一句話。」

方劍明聽到這,再也不能沉默下去,揚聲道:「有五位大護法出手相助,自然是再好不過,在下將感激不盡。」

摩可多眉頭微微一皺,道:「方少俠,我等出手的話,保證能讓你們安全退出。但是有一個條件,希望少俠能答應我們。」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摩可多笑道:「當日少俠把我騙得好苦,事後想來,發現自己中了少俠的計謀。我依然對少俠腰間的那個黑囊感到好奇,少俠若能答應將裡面的寶貝借我一觀,我們將全力以赴讓少俠脫險。」

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這傢伙的眼光好厲害,終於還是讓他看出了黑囊中有寶貝。」想起辛二娘的囑咐,猶豫了一下,道:「在下還是哪句話,五位若能仗義出手,我將感激不盡。」

摩可多道:「換句話說,方少俠是拒絕了?」

方劍明道:「五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以黑囊中的寶貝作為交換條件,請恕在下無法辦到。」

摩可多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看看熱鬧得了,方少俠請保重!」

話聲剛落,突聽遠處傳來兩聲慘叫。眾人心中暗奇,什麼人被殺了?

信川賴意臉色一變,喝道:「什麼人?竟敢和我們扶桑人作對?」原來他安排了一些人在外圍,這兩聲慘叫正是發自他的手下。

人影一晃,四個土裡土氣的農夫猛然出現。一個拿著鋤頭,一個拿著鐮刀,一個帶著斗笠,一個背著籮筐。

見了這四人,四個扶桑武士拔出武士刀,齊聲大喝,向四個農夫撲了過去。不料,這四個農夫好生了得,拿鋤頭的農夫將鋤頭一揮,將一個武士的武士刀震斷,鋤頭閃電砸在武士的腦門上。武士慘叫一聲,仰天就倒。

拿鐮刀的農夫怪笑一聲,手中的鐮刀隔空一劃,一個武士的武士刀還未遞到人家五尺之內,就被一股可怕的勁氣擊中,「哇」的一聲,鮮血狂奔,向後飛退三丈,滾入草叢中。

帶著斗笠的農夫將頭微微一抬,露出一張老實人的相貌,身形一晃,右手一拿,便將一個武士的手腕扣住,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武士手中的武士刀突然回收,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抹了一下。

帶斗笠的農夫鬆開武士的手腕,武士一聲不響的緩緩倒下。帶斗笠的農夫道:「要你命的是你這把刀,可不要怪我。」

背著籮筐的農夫歎了一聲,一巴掌隨手甩出,穿過刀影,扇在了最後一個武士的臉上,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武士一百四十多斤的身軀如同玩偶一般飛了起來,最後重重的落在地上。

眾人見了四個鄉農的手段,無不大驚失色。從表面上看,這四個鄉農普普通通,一點也不像是武學高手,但是他們的出手,都透露出狠,快,力道十足,一招致敵於死命。

四人乾脆利落的幹掉對手之後,向場中走來。八個扶桑武士圍了上去。

信川賴意不知他們的來意,喝道:「都給我退回來,不要妄動。」

眾武士聽了,退回原位。四個鄉農走近,帶斗笠的農夫眼光一掃,看定方劍明,向他走了過來。方劍明根本就沒見過他們,見他向自己走來,分明就是衝自己來的,道:「尊駕高姓大名?」

帶斗笠的農夫道:「無名無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正是!」

帶斗笠額農夫問道:「你父親叫文天賜?」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帶斗笠的農夫「哈哈」一笑,道:「就是你了,跟我們走。」

方劍明奇道:「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帶斗笠的農夫道:「沒那麼多廢話,去了不就明白?」探手就去抓方劍明,快如疾風。方劍明舉手一格,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退了三大步,對方立住了,讚道:「受了傷還能接下我的一抓,不錯。」飛身撲上。

張清義看不下去,喝道:「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挺身一劍刺了出去。

帶斗笠的農夫眸子內閃過一道寒芒,使出了剛才對付扶桑武士的哪一招,身形一晃,穿過劍影,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手法,竟然扣住了張清義的手腕,寶劍猛然回收,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眼看就要抹中,忽聽張清義怒吼一聲,一股強大的真氣從他身上發出,寶劍倒轉,向斗笠農夫抹了過去。

帶斗笠的農夫「咦」了一聲,縱身後退,看著張清義,有些佩服的道:「你是第一個沒有死在這一招之下的人!」

張清義雖然把對方逼退了,但身上也嚇了一身冷汗,對方剛才的這一招手法實在太詭異,太可怕了。他也不清楚是怎麼被對方扣住手腕的。

方劍明生怕這四個鄉農胡來,搶上前去,站在張清義身前,道:「四位找在下不知有何貴幹?」

帶斗笠的農夫道:「帶你去見一個人!」

「要帶他走,先得問問我們手中的刀!」三個扶桑老者同時開口,將矛頭指向了四個鄉農。

四個鄉農猛然轉身,面向三個扶桑老者。帶斗笠的農夫冷笑道:「你們不讓我們將他帶走?」

中村三郎沉聲道:「他們是我們的。」

帶斗笠的農夫喝道:「放屁!」向中村三郎撲了過去。

就在他撲出去的時候,拿鋤頭的農夫飛身而起,向一個扶桑老者撲到,手中的鋤頭夾著勁風砸下。拿鐮刀的農夫向另外一個扶桑老者發動攻擊。

三個扶桑老者臉色一冷,長刀閃電一般拔出,騰空躍起,刀光如電,刀氣瀰漫,三對人在場中展開了一場廝殺。

這場廝殺沒過多久,便告結束,每一對只不過打了十多招便分出了勝負。

第十二招的時候,帶斗笠的農夫使出了怪異的那一招,閃電扣住中村三郎的手腕,讓中村三郎的長刀去抹自己的脖子。

中村三郎不是一般的扶桑武士,將全身功力運起,長刀倒轉,刀光急閃,頓時將帶斗笠的農夫頭上斗笠劈為兩半,但隨後只聽一聲慘叫,中村三郎的右臂被自己的長刀砍斷,血流如注,疼得暈了過去。右臂掉落,長刀兀自被五指拿著。

帶斗笠的農夫冷哼道:「我從來不殺手無縛雞之人。」飛起一腳,將中村三郎踢飛。

信川賴意縱身躍出,將中村三郎抱住,飛快的在他的斷臂處點了幾下,叫兩個扶桑武士為他包紮傷口。

拿鋤頭的農夫同一個扶桑老者交手十來招後,兩人互有攻守,寸步不讓,就在第十三招的時候,兩人同時發出了絕招,這一招是拚命的打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扶桑老者大喝一聲,長刀化作一道驚虹,劈向了拿鋤頭的農夫。拿鋤頭的農夫將鋤頭舞動,宛如長劍一般,插進了驚虹之中。

只聽「轟」的一聲震響,兩人便不動了。

鋤頭砸在扶桑老者的腦門,扶桑老者雙眼圓瞪,似是不相信自己會被對方殺了,嘴一張,鮮血狂噴,緩緩的倒了下去,當真是死不瞑目。

拿鋤頭的農夫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他雖然沒有被長刀劈中,但對方的刀氣已經將他震傷,雖不嚴重,卻也不輕。

拿鐮刀的農夫一把鐮刀在手,霎時好像變了一個人,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死神的味道,與他對敵的扶桑老者自從和他交上手後,心中就起了畏懼之心。

就在雙方打到第十四招的時候,拿鐮刀的農夫冷聲道:「你心中有了懼意,怎麼還會是我的對手,還不去死?」

鐮刀一揮,強大的勁氣將扶桑老者震退三步,鐮刀宛如死神之鐮,隔空一劃,扶桑老者想躲已然不及,只覺胸口一疼,胸前出現了一道長長的洞口,血水狂湧而出。

扶桑老者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被殺,臨死之前將全身的內力貫注在長刀上,脫手射出長刀,長刀勢如奔雷,向拿鐮刀的農夫飛了過去……

拿鐮刀的農夫只見刀光閃現,不及多想,舉起鐮刀一擋。

「當……」的一聲,拿鐮刀的農夫向後退了三步,長刀在他右臂砍了一下,然後遠遠的被磕飛出去。

拿鐮刀的農夫伸手點住傷口四周的穴道,止住鮮血,看著扶桑老者的屍體,一臉冷煞。

帶斗笠的農夫一掃全場,冷聲道:「誰還要阻攔?」

信川賴意心頭震驚,這四個從那裡冒出來的農夫,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

他眼珠一轉,問道:「四位僅只是沖方劍明而來?」

帶斗笠的農夫道:「不錯。」

信川賴意心中一喜,道:「方劍明就讓你們帶走,其餘的人我們要留下!」

帶斗笠的農夫道:「我們找的人是方劍明,其他的人是死是活,不管我們的事。」說完,拔步向方劍明走去。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花樣

倏地,一股怪異的氣勁隔空向他射來。

戴斗笠的農夫心頭暗吃一驚,將身一扭,斜飛而出,氣勁刺破空氣發出絲絲的響聲從身旁射過。

「蓬」的一聲,氣勁打在遠處的一棵老樹上,整棵老樹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落下無數樹葉。

「哈哈……」一聲長笑傳到,笑聲未落,只見一條人影電閃而至,憑空翻了一個觔斗,雙手握拳,然後十指向外一彈,十道劍氣向方劍明過去。

四鄉農見了,齊聲大喝,想要阻攔,但來人的身法比他們快了不少,那裡能夠攔住!

方劍明聽到這個笑聲,就知道是來人是段淳風,冷笑一聲,騰空躍起,天蟬刀一揮,蟬兒飛舞,輕聲吟唱,刀光疾閃,砍向了對方。

段淳風的聲音冷笑一聲,道:「方劍明,我們又見面了!」身形一折,避開天蟬刀,伸手抓向方劍明的肩頭。

方劍明手腕抖動,天蟬刀狂舞三下,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但段淳風是何等高手,武功之高,絕不會在天、地榜下。身形飛快換了三次方位,突然落到了方劍明身後。

方劍明感覺身後有動靜,反手就是一刀,段淳風運起真氣,舉手一抓,將天蟬刀牢牢的抓住。

換成以往,他武功再怎麼厲害,也不敢大膽到去抓天蟬刀,但是此刻的方劍明,內力不足,身受內傷,頓時給他抓住了天蟬刀。

「哼,誰敢上來,我就殺了他!」段淳風喝道。

四鄉農見他抓住了天蟬刀,只要內力一吐,方劍明就有可能被震死當場,不得不停下身子,落下地來。

他們雖然知道方劍明的武功高強,但是這個人的武功更為恐怖,他們單個不是人家的對手,除非四人聯手。

戴斗笠的農夫眸子內透出殺氣,喝道:「你敢殺了他,你將會後悔十輩子!」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你這是威脅?」

戴斗笠的農夫道:「你要是殺了他,我們四個將會全力以赴將你拿下,就算拿你不下,也將與你同歸於盡。」

眾人聽了這話,心頭都是一震。這四個鄉農到底是什麼來頭?

段淳風陰笑道:「不要這麼激動,我現在不會傷害他的,我只想從他身上拿走一件東西而已,我知道四位武功蓋世,怎麼敢殺你們要帶走的人呢?」

戴斗笠的農夫傲然一笑,道:「你明白就好。」

武狂見方劍明受制於段淳風,就要上去幫忙,張清風攔住他道:「大君,方少俠在他手中,不要亂來。」

武狂雙眼噴出怒火,看著段淳風,一字一句的道:「你要是敢動主人一根毫毛,老夫就讓你不得好死。」

段淳風「嘿嘿」笑道:「武安君,你現在可威風了!自己都自身都難保了,還在這裡大言不慚。」

武狂沉聲道:「你有種的話,放了主人,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段淳風哈哈一笑,道:「李芳武,我當然會放了方劍明,但不是現在,你想和我大戰三百回合,等下輩子吧。」

扭頭看著方劍明,喝道:「方劍明,你識相點,快把東西拿出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不會自己來拿嗎?」

段淳風笑道:「方劍明,你別跟我耍什麼花樣,把我逼怒了,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怎麼,你怕了?」

段淳風道:「我怕什麼?」

方劍明道:「你說你怕什麼?前幾次你恨不得要了我的命,但總是不能得手,這次我落在你手裡,你怎麼不一掌把我劈了?只要我死了,身上的寶貝可都不是你的了?」

話聲一落,五道人影快過肉眼,落到了場中,原來是波斯的五大護法。

五人目中流動著駭人的精光,緊緊的盯著段淳風。

四鄉農見他們突然躍到近前,生怕他們胡來,齊聲叫道:「你們想幹什麼?」說著話,四人拍出一掌,發出了隔空掌力。

除了摩可多外,其他四個護法袍袖一揮,發出了內家真氣。只聽「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沖天而起,火把被吹得呼呼作響,眾人只覺一股強風迫面,武功稍低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出了好幾步。

勁風消散之後,八人都沒有動。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拿鐮刀的農夫突然悶哼了一聲,面色蒼白,但他強忍內傷,沒有讓自己吐血。他剛才已經受了內傷,如今再和一個差不多級別的高手過招,內傷更重。

「四位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歹意。」摩可多發話道。

戴斗笠的農夫道:「最好如此!」心中卻在吃驚。他吃驚,波斯的五個護法也在吃驚。

段淳風看了看摩可多,笑道:「波斯聖教的護法也對方劍明身上的東西感興趣嗎?」

摩可多道:「希望我們的感興趣的東西不是同一件。」

段淳風道:「旦願如此。」

方劍明突然喊道:「段淳風,實話告訴你,你拿不到天河寶錄了!」

段淳風臉色一變,道:「為什麼?你是不是交給了刀神?」

方劍明笑道:「段淳風,不用如此慌張,我本以為你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你怕我義父!」

段淳風冷笑道:「胡說!」

方劍明道:「既然不怕,為何提到我義父時,你心中發虛?」

段淳風正想說什麼,突然醒悟過來,厲聲道:「姓方的小子,原來你在跟我拖延時間,我警告你,我數三下,你要是不乖乖的拿出『天河寶錄』,或者說出『天河寶錄』的下落,我就讓你……」

說到這,內力慢慢的吐出(方劍明不敢鬆開天蟬刀,一來生怕鬆開的一瞬間,段淳風會使出殺招,二來鬆開之後,天蟬刀恐怕就要被段淳風拿去了,雖然天蟬刀不可能認段淳風為主,但他要是拿去作惡,這個罪過可就不小了。)方劍明只覺全身痛苦難當,額頭冒出了不少冷汗。

武狂與四個鄉農向前踏出一步,喝道:「你想幹什麼?」

段淳風雙眼射出一道殺氣,陰沉沉的道:「不要亂動,誰要是亂動,我就殺了他。」

忽聽長髮老者「哈哈」一笑,飛身躍出,道:「我就希望你殺了他。」

背著籮筐的農夫不等他來到近前,縱身躍起,雙掌印了上去,內家真力如山一般罩向對方。

長髮老者冷笑一聲,雙掌翻出。

兩股內家真力相撞,響起一聲巨響,長髮老者被震得退了回去,背著籮筐的老者也被對方震得落地,冷哼道:「誰敢上來,就不要怪我對他不客氣。」

長髮老者心頭一驚,暗道:「我的內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這一掌足以將一流高手擊斃,沒想到這鄉巴佬的內力會如此深厚,竟不在我之下。」

眼珠一轉,笑道:「尊駕有話好說,你們不是沖這小子來的嗎?怎麼還要這般維護他?」

背著籮筐的農夫淡淡的道:「我們是衝他來的,但並不是你們想像中的情形,誰要是敢傷害他,我們將與他誓不兩立!」

眾人聽了,心中都在叫奇,他們既然是沖方劍明來的,而且那戴斗笠的農夫剛才還想抓方劍明,帶他去見什麼人。從表面上看,應該不是什麼好事。但當方劍明出現危險的時候,他們卻極力保護著他,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段淳風不想再這裡多待下去,時間越長,對他就越不利,開始數道:「一……」

方劍明不動,冷冷的看著他。

段淳風念道:「二……」

戴斗笠的農夫見方劍明不肯答應,臉色大變,道:「少……方劍明,你就把『天河寶錄』交給他吧,大不了以後我們幫你搶回來。」

摩可多也勸道:「方少俠,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武狂緊緊的握著拳頭,他沒勸方劍明,他知道方劍明的性格,方劍明不肯答應必有他的理由,武狂絕對相信他的主人。

就在段淳風就要說出的「三」字的時候,方劍明陡然笑道:「好!」

段淳風冷聲道:「既然答應了,趕快把『天河寶錄』拿出來!」

方劍明慢慢的伸手入懷。

段淳風警告道:「你不要玩什麼花樣,我要是看出有什麼不對,就立刻殺了你,我想你也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方劍明嘲笑道:「叫你搜我的身,你怕我搞鬼,我自己拿出來給你,你也怕我搞鬼,你究竟想怎麼樣啊。」

段淳風冷笑,懶得說話。

方劍明的手伸入懷內,摸到了藍潮蕭,這一瞬間,他想了不少,暗道:「就算『天河寶錄』不附身在我身上,也不能交給他。我要是將藍潮蕭突然攻出,能有幾層的把握將他擊退呢?這雖然實在太冒險,有可能死在他手中,但我豈能向這種人俯首?

大睡神功啊大睡神功,這次你可不要偷懶,遲一步的話,我死了,你也別想活。天蟬刀啊天蟬刀,你不是跟我心靈相通了嗎,你要是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就該顯顯神通,幫幫我吧,藍潮蕭啊藍潮蕭,這次就靠你了!」

他雖然在胡思亂想,但臉上卻不露神色,只是行動有些緩慢。

段淳風隱隱發覺不妙,喝道:「別玩花樣!」

方劍明無辜的道:「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能玩什麼花樣,這不是『天河寶錄』嗎?」說完,調動腦中的大睡神功,從懷中拿出藍潮蕭,閃電一般向段淳風插了過去。

段淳風一直盯著他手臂,當方劍明剛拿出藍潮蕭的一剎那,就知道這小子在騙他,心頭大怒,內力狂湧而出,同時飛起一腳,踢向了方劍明左手手腕。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

段淳風強大的真氣湧入天蟬刀內,奇怪的是這次並不像上次那樣傷到方劍明,內力只傳到刀柄處便不再向前。

天蟬刀突然暴發一股濃墨般的黑芒,令人驚心,刀身上的蟬兒突然就如活了一般,輕輕的吟著。

「不好!」段淳風的腳尖在方劍明手腕上沾了一下,手陡然鬆開天蟬刀,提身向後倒躍,去勢好快!

幸虧他退得及時,不然就會被天蟬刀怪異的反震之力擊傷內腑。他這麼做也免去了方劍明斷手之憂,他只要再加一分力氣,方劍明的左手就要廢了。

方劍明雙眼猛然一亮,眼中閃過一道怪異的白芒,從他身上發出一股古怪的氣息,在場的人只覺大腦微微一迷糊,轉瞬清醒過來。

由於迷糊與清醒的間隔實在太短,眾人都沒怎麼在意,強如摩可多這等高手也不能例外。

危機過去,大睡神功悄然退回營地,開始做春秋大夢去了。

方劍明身上禁不住出了一股冷汗,暗道一聲「好險!」

四鄉農見他脫險,飛身將他圍在當中,暗自運功。誰要是敢向方劍明動手,就會向誰發動霹靂一般的攻擊!

段淳風緩緩的走了上來,臉色異常的平靜,道:「方劍明,我又上了你的大當,你當真不愧為我最大的敵手。我會和你一直玩下去的,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方劍明冷笑道:「段淳風,只要我還活著,你永遠別想拿到『天河寶錄』,我對你的忍讓已經達到了極限,下次你再來找我的麻煩,我一定和你決戰到底!」

段淳風正要開口,臉色突然一驚,接著大喜,哈哈笑道:「我看你再也不會有下次了,遊戲即將結束!」

話聲剛落,眾人只覺一股強大的氣機向場中壓來,亂墳崗深處儘是這股強大得可怕的力量。

火把受到氣機的壓制,火苗倒捲,詭異之極。

就在眾人感覺呼吸有些急迫的時候,場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是怎麼來的,沒有一個人看清,強如段淳風和摩可多這等高手,也僅只能感覺到他來時氣流的走動。

來人是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的和服老者,頭上戴著一頂奇怪的帽子,帽子上還鑲著一顆圓大的寶珠。

他往場中這麼一站,一股霸王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

方劍明心中暗驚,嘀咕道:「這老者是誰?竟然能發出同義父一般強大的力量。這裡的人恐怕沒有一個會是他的對手。唉,看樣子他是個扶桑人,這次可走不了啦!」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野心

眾扶桑人見了這和服老者,均是彎下腰去,神態顯得異常的恭敬。

信川賴意臉上帶著驚喜的神色,道:「原來門主也到了中原!」和服老者將手一揮,緩緩的道:「都起來吧!」

眾扶桑人都站直了身軀。

和服老者眼光一掃,臉色猛然一沉,喝道:「是誰殺了山本次郎和宮本三郎?」

山本次郎和宮本三郎就是三個扶桑老者中被殺的兩個老者。信川賴意指著四個鄉農道:「是他們!」

和服老者的目光瞧向了四個鄉農,眼神同戴斗笠的農夫的眼神相撞,兩人都發出了強大的氣勁,氣流暗湧。

突然,戴斗笠的鄉農臉色一紅,「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另外三個鄉農見了,同時向和服老者發出了強大的氣勁。

和服老者冷哼一聲,道:「你們是什麼人?」雙袖一揮,發出一股怪異的無形刀氣,將三道氣勁震散。

戴斗笠的農夫喘著氣,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問我們是誰,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和服老者深深的看了個四鄉農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們四人的武功還算可以,想必你們的主人武功更高,我暫時不找你們算帳,李芳武何在?」

武狂聽了,踏上一步,道:「李芳武在此,你是誰?」

和服老者臉上一怔,眼光在武狂臉上久久的凝視著,突然輕輕的歎了一聲,道:「小師弟,你還記得我嗎?」

武狂一呆,道:「你……說什麼?你叫我小師弟?」

和服老者點點頭,道:「事實確實如此。」

武狂冷笑道:「我已經忘記了過去,不記得有你這個師兄。我既然是你的小師弟,你為什麼要叫你的手下來殺我?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和服老者沉聲道:「本來這件事不應該牽扯到你身上,因為大家都以為你死了。但是有人偏偏把你拉了進來,為了扶桑的大計,我不得不這麼做。」

武狂怒道:「就算我真的是高麗人,但是我忘記了過去,我不想回到從前,我現在是一個中原人,高麗和你們扶桑的事情為什麼要將我牽連進去?哪個人又是什麼人?好端端的幹什麼把我拉進你們的爭端?」

張清義聽了,臉色一變,叫道:「大君,不可以這麼說,哪個人正是家師。你知道我師父是你的什麼人嗎?」

武狂一呆,道:「他是我什麼人?」

張清義道:「其實,我應該尊稱你一聲師叔才對,但是因為你的身份尊貴,我才稱你大君。」

武狂詫道:「你說你師父也是我的師兄?」

這次不等張清義回答,和服老者「哈哈」一笑,道:「不錯,他正是你的師兄,也是我的師兄,我和他鬥了這麼多年,依然不能將他打敗,我們的大師兄實在太厲害了!」

張清義見他突然出現在這裡,聯想起宮中發生的事,以及這許多年來扶桑對高麗的多次騷擾,心中暗暗吃驚,冷笑道:「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指示,虧你還是一代宗師的身份!」

和服老者笑道:「師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我再不好也是你的師叔。」

張清義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叔,看到你出現在這裡,我猛然發覺了許多事情,你的野心太大了。」

和服老者道:「你現在知道了什麼?」

張清義掃了場中的外人一眼,心中有萬分憤慨,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平復了一下心情,道:「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明了。你們扶桑對我高麗國土覬覦多年,一直陰謀怎麼侵佔我們的家園,我們一直對你們忍讓著,希望能夠和好相處,誰知你們卻變本加厲,這次竟然買通宮中的奸細,暗算了大王,令大王處於昏迷狀態,然後又叫奸細用藥物控制了安平君,慫恿他在這個時候出來爭奪王位,只要安平君奪得了王位,你們就能控制他,這樣一來,也就是控制了高麗,達到你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和服老者「嘿嘿」一笑,道:「師侄,你真聰明,看得很遠,你說我們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說對了,師叔賞你一個全屍。」

張清義「哈哈」大笑,一字一句的道:「你們的野心昭然若揭,控制了高麗,你們進而向大明發動攻擊,再加上東南沿海的扶桑浪人,也就是倭寇,兩面夾擊大明王朝,你們的野心就是整個天下!」

眾人聽了,心中都是大吃一驚。

方劍明心中暗道:「沒想到扶桑人還有這麼大的野心!」

和服老者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道:「師侄,你分析得頭頭是道,不愧為高麗的第一大將,只是可惜你今晚逃不出去了!」

話聲一落,人影幢幢,無數個忍者出現在亂墳崗深處,將眾人包圍,這些忍者手中都舉著兵刃,面上只露出陰森的目光,一眼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從他們身上均是發出一種怪異的力量,令人恐怖。

段淳風見了,心頭微微一驚,笑道:「原來門主早有準備。」

和服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段先生,我們是好朋友了,將來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希望我們能繼續合作下去。」

段淳風道:「門主神功蓋世,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和服老者淡淡一笑,微微有些得意。

張清義與樸鵬程見了這些忍者,臉色大變。

樸鵬程失聲叫道:「這……這難道便是扶桑『迎風一刀門』最精銳的忍者流!」

和服老者皺了一下眉頭,道:「樸鵬程,你怎麼同他們站到了一塊?到底出了什麼事?」說完,眼光定在了長髮老者的臉上,臉上隱隱有怒意。

長髮老者心頭一振,急忙跪下道:「屬下該死,樸鵬程原來是對方的人。」

和服老者沉聲道:「這麼說,他知道我們的事!」

長髮老者道:「屬下只是將扶持平安君上台的計謀告訴了他,其他的都沒有告訴他。」

和服老者眉頭還是皺著,道:「烏龍四十多年來雖然不理朝政之事,但我知道他這人的性格,聽說宮中出了事,一定會出來干涉,這次派人來中原找小師弟回去主持大局便是一個很好的證明,遲則生變!」

說到這,扭頭看向五個波斯護法,道:「五位可是波斯來的聖教護法?」摩可多施禮道:「正是。」

和服老者道:「我對聖教一直存著善意,知道聖教在波斯勢力強大,聖教一向也不喜歡管他國的事,所以我希望五位護法不要將今晚看的事說出去。」

摩可多看向其他四位護法,四位護法點點頭,摩可多道:「門主放心,聖教從來不會管這種事情,今晚的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和服老者放心了,他對波斯聖教有一定的瞭解,知道他們言行如一,說到便做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五個波斯護法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摩可多眼中更是露出複雜的神色,五人施展輕功,很快離開了亂墳崗。

和服老者見他們一走,對武狂笑道:「小師弟,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武狂道:「什麼活命的機會?」

和服老者道:「加入本門,將來你就是高麗的大王,成為一國之君。其實,當年你不走的話,現在還坐著王位呢,你太不珍惜了。」

武狂「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的野心當真不小,我不想做什麼大王,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我寧願死了,也不會答應。」

和服老者臉上升起一團殺氣,冷笑道:「你既然如此頑固,就不要怪師哥心狠手辣,這是你自找的!」

說完,右手緩緩的舉了起來,一股強大的真氣在他手中聚集。

武狂心神一沉,將全身的功力運起,眸子內閃動著精光。

張清義手中的寶劍提起,斜指著和服老者,樸鵬程暗運功力,雙掌蓄勢待發。七個白衣青年手中的利劍也橫在胸前。

就在劍拔弩張的時候。

倏地,一聲驢叫傳來,聽了這聲驢叫,眾人心頭都是一驚。

方劍明心中大喜,喊道:「看老,是你嗎?」

和服老者隱隱感覺不妙,陡然騰身掠出,手掌一翻,一股恐怖到極點的刀氣鋪天蓋地的罩向武狂,站在武狂身邊的人根本就出不了手。

空氣一霎時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眾人只覺呼吸困難。

看唱本的聲音遠遠傳來,怒道:「佐籐,你給老夫住手!」

說話的時候人還在七里外,「手」字方落,人已經到了場中,守在外面的人,不管是扶桑武士,還是忍者,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

一股恐怖的真氣隨著看唱本的現身向和服老者撞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信川賴意閃電拔出腰間的雙刀,一掠而起,雙刀夾著強勁的力道劈向了看唱本。

長髮老者飛身躍起,全身功力如山一般發出,打向看唱本。

趙千里長嘯一聲,雙掌連環劈出,發出六道強大的掌力,擊向看唱本。

白衣道士身形一晃,飄身縱向看唱本,長劍凌空一揮,一股駭人的劍氣衝向看唱本。

段淳風雙手十指連彈,使出段家的「逍遙神劍」,數十道凌厲之極的無形劍氣射向看唱本。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回憶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亂舞,十數個墳墓被強大的真氣夷為平地,真氣四溢,迫得眾人紛紛後退。

長髮老者臉色一紅,從半空落下,身形搖搖欲墜。

趙千里「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人飛了出去,撞斷了一棵大樹。

白衣道士悶哼一聲,人在空中飛快的轉動,一直轉到地上,轉動帶起「呼呼」強勁的風聲。

信川賴意臉色蒼白,跌落到草叢中。

段淳風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看唱本畢竟來晚了一步,又要對付這麼多高手,不能完全攔住和服老者的殺手招……

「啊……」的一聲大叫,武狂儘管將全身的功力發出了,還是被和服老者的刀氣震得向後飛退,撞在了一塊墓碑上,腦袋率先碰上……

「砰」的一聲,將墓碑震為兩截,人深深的陷進了墳墓中。

和服老者「哈哈」大笑,與看唱本凌空換了三掌,同時落地。落地後,和服老者向後退了一步,看唱本上身晃了一晃。

看唱本的臉上再也不是笑嘻嘻的表情,凝重的看著對方,道:「佐籐,你太卑鄙了,連你小師弟也不放過。」

和服老者冷笑道:「老傢伙,原來是你!」

張清義與樸鵬程大叫一聲,向陷進墳墓中的武狂撲去,心中卻涼了大半。

方劍明雙目噴出熊熊怒火,向這些扶桑人掃了過去。

剛才那一下實在太快,他正要出手相助時,被戴斗笠的農夫攔了一下,之後便被強大的真氣逼退。

就算他衝上去,也是無濟於事,看唱本都沒能及時攔住,何況是他?武狂仍然免不了被和服老者震飛出去。

心中怒火越燒越大,就在這一霎時,他手中的天蟬刀突然發出詭異的黑芒,刀上的蟬兒歡吟飛舞,腦後的「大睡神功」調動起來,腳下的「醒神經」不由自主的運轉,所剩不多的天蟬真力猶如神助,正逐漸的恢復。

他的雙眼泛出一道白芒,四個鄉農不知怎麼回事,身軀晃了一晃,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這個時候的方劍明已經不是平時的方劍明,他臉上升起濃烈的煞氣,向和服老者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眾人見了,心中駭然,看唱本心頭也是一怔,看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淳風臉色急變,道:「這……這難道是『天河寶錄』上的武功?」對「天河寶錄」的興趣越來越大。

方劍明雖然起了這種奇怪的變化,但和服老者還至於怕了他,大喝一聲,劈出一股強大的刀氣。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往前一揮,蟬兒狂吟,兩道刀氣相碰,旋風四起,氣流響起古怪的異響。

「轟」的一聲,方劍明被震退了六步,但他臉上煞氣越來越濃,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事,向和服老者走去……

眾人睜大了雙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和服老者臉色陰沉,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殺氣,身週五尺之內響起詭異的動響……

看唱本臉色一變,叫道:「迎風一刀流!」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將方劍明一把推出了三丈開外。眾人見了他這一手神奇的功夫,幾疑他就是神仙。

「老傢伙,你當真要管此事?」和服老者冷聲道。

「佐籐,你的陰謀業已敗露,現在高麗宮中的亂黨也將被平復,老漢勸你還是收手吧!」看唱本道。

和服老者怎麼會相信他的話,眼中閃著陣陣電芒,厲聲道:「誰要阻攔我,我就讓他死!」

看唱本歎道:「你所走的這條路正想當年你的師弟一樣,最後讓你身敗名裂。在這一點上,你遠遠不如自己的弟子鈴木野!」

和服老者怒道:「不要把我和那個該死的師弟相比,他不配!」

看唱本嘲笑道:「你以為練了迎風一刀流就能天下無敵嗎?你連自己的師兄都打不過,還想在老漢面前放肆。你再鬧下去的話,不用老漢廢了你,你師父也會來廢了你。」

和服老者聽了,身軀突然輕微的戰抖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一聲撕心裂肺狂叫傳來,被張清義,樸鵬程從墳墓中挖出來的奄奄一息的武狂陡然發出一股駭人的真氣,將張清義,樸鵬程震開。

他滿頭鮮血,大叫大喊,情形十分恐怖。

突然,只見他雙手緊緊的抱著腦袋,往地上重重倒下,然後又彈起。

眾人見他沒死,心中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傢伙的腦袋是鐵做的不成?

武狂狂嚎著,抱著腦袋號叫道:「我的頭為什麼這麼疼?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

無人不為之動容。

剎那之間,許許多多的回憶一下子湧來,塞進武狂的腦中,他霍然想起了年輕時的事,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這麼一些畫面……

很小很小的時候,自己住在一個島上,在這個島上,還有師父和五個師兄,師兄們的年紀都比他大很多,他是師父的關門弟子。

有一天,他問師父:「師父,書上說人都有父母,我的父母在那裡呢?他們怎麼不來接我回去?」

師父說:「等你長大了,你父母就會來接你回去。」不管他怎麼鬧,師父都沒有告訴他父母在那。

五個師兄很少理他,都在勤奮的練功,他們好像都是為了練功而生存。他一天一天的等長大……

後來他就沒有再問父母的下落,他開始懂事了。

當他長大之後,有一天,他實在無法忍受島上的孤寂,偷偷的坐船出了島,來到了大陸,看見了許多可愛的人,見到許多新奇的事物。

自己幫當地人打跑了壞人,但是自己也受傷了,晚上生病,一對老夫妻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自己病好以後,見到二老就像見到自己的父母,於是他甘願拜二老為父母,承擔起了贍養二老的責任。

本以為自己會這麼一輩子這麼單純快樂的活下去,但是世事難料,不到一年,來了兩群官兵,在當地廝殺,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當地的村民無辜的被殺害,二老也慘遭毒手,自己為了報仇,殺了不少官兵,但是自己最後還是累倒了……

醒來之後,自己躺在華貴的大床上,一個威武的中年人和一個中年美婦站在床前,關懷的看著他……

(畫面變換)

威武的中年人怒氣沖沖的對他道:「你叫李芳武,你是我李成桂的兒子,你體內流淌著我李家的血,這些都是事實」

(畫面再變)

知道二老是死在威武中年人的官兵之手,自己傷心無比,要離開這個奇怪的家的時候,依然是那個威武的中年人,對著自己的背影吼道:「你跟我回來,當年我把你送上島,就是讓你學一身好武藝,繼承家業,你敢不聽我的話?你不許走!」

自己被抓了回去,不管母親是如何的開導,自己都不想聽,覺得這個家不是想像中的家,到處是鉤心鬥角,弟弟們對自己都很不友善,妹妹們見了自己,都遠遠避開。

自己一個朋友都沒有,開始自暴自棄,學會了喝花酒,常常深夜才歸家。

後來,因為和一個將軍的兒子在妓院中大打出手,將對方打得半死不活,還是那個威武的中年人,命令自己去向將軍家道歉。

自己去了,但心中更恨這個威武中年人。

自己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要逃離,遠離這個沒有樂趣的家,這次是真的離開,再也不會回來。

在妓院事件發生不久,燈光下,威武中年人對自己語重心長的道:「武兒,不要責怪爹,古今做大事者,就要不擇手段,韜光養晦。爹現在是大將軍,將來就是大王,以後你就是大君,當我百年之後,我會把大王的寶位傳給你!」

第二天,自己就離開了這個家,以死要挾父母不要攔他。

威武中年人指著他,氣極的道:「你這不孝的逆子,你為什麼如此固執?好,你走,你要是敢踏出家門一步,以後就不要回來了!」

自己毫不遲疑的走出了家門……

(畫面三變)

拋開一切包袱,經過千辛萬苦,自己終於來到了大陸的深處,這裡的村人也極為好客,自己決定做一個遊俠,發誓要把大好河山遊覽。

但是,這個冤枉最後破滅了。一天,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兩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兄弟,哥哥叫韓桂成,弟弟叫韓桂興。

他們是弟弟的手下,奉命來追殺他。

自己雖然發誓將來不會跟弟弟爭奪任何東西,但是他們並沒有放過自己。向自己發動了攻擊。

自己力戰數十人,最後只剩下了韓家兄弟,自己被兩兄弟追到了一片樹林中,當時是一個冷星寒月的日子,自己拼著最後一口氣殺了韓桂成,已經毫無力氣,被韓桂興一掌狠狠的擊中,經脈幾乎斷裂,人向山中的一塊巨石撞了過去……

畫面到此結束,武狂一邊回憶,眼淚合著鮮血流下,緩緩的坐到了地上,停止了號叫,任夜風吹著。

原來自己真的是高麗人?

六十多年過去,當年的事,自己還記得如此清晰,難道自己忘不掉了嗎?既然忘不掉,為何又要逃避?

武狂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那是因為威武中年人對他說得最多的就是時刻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名叫李芳武,是李家的人。

場中一片沉悶,武狂突然站了起來,走上前去,頭上雖然留著血,但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

方劍明激怒的心情在見到武狂醒來後漸漸平復,見武狂走來,驚喜的道:「李大哥,你醒來了?!」

武狂點點頭,咧嘴一笑,道:「我沒事,讓主人擔心了,我現在想起了以前的事,我確實是高麗人,我是李成桂的兒子!」

轉過頭去,看著和服老者,淡淡的道:「你叫佐籐武藏,是我的二師兄,你的這一掌我會記下的。」

佐籐武藏低著頭,臉上露出沉思,似乎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武狂也不管他聽見了沒有,看向長髮老者,冷冷的道:「韓桂興,我現在終於想起你來了。你怎麼也想不到我沒死吧?」

韓桂興見他恢復了記憶,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竟然有了一種恐懼。

他強壓心中懼意,冷笑道:「我當年明明察探過你的呼吸,見你的確死了才離開,你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十分奇怪,武狂頭上的傷口不在外流血,他道:「實話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活過來了,也許是老天要讓我活過來報當年被你們追殺之仇!」

佐籐武藏突然抬起頭來,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道:「不是老天讓你活過來,是師父讓你活過來的。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打不死的武功。師父,你真偏心!」

「阿彌陀佛,師弟,你錯了!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偏心,而是你根本就不適合修煉這門武功!」

話聲剛落,一道人影飄進場中,這人來得好快,說到就到。此人的輕功竟不在佐籐武藏之下。

眾人向來人看去,只見竟是一個老僧,

老僧方現身,四面突然湧上無數勁裝白衣人,腰間都配著寶劍,個個氣宇不凡,一看就知道平時訓練有素。

來了這麼多人,眾扶桑忍者與扶桑武士擺開陣勢,同眾勁裝白衣人對持著,火藥味十足,大戰一觸即發。

見了這老僧,張清義等人臉上先是一呆,接著都露出了驚喜。

張清義跪拜下去,激動的道:「師父,你老怎麼也來了?」老僧寬大的袍袖一揮,一股溫和的力道將張清義扶起。

佐武藏郎身上發出怪異的真氣,冷冷的看了老僧一眼,道:「你來了更好,省得我去找你,今晚就是我們決一死戰的時候!」

第五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劍術

老僧雪白的眉毛輕輕一抖,搖了搖頭,道:「我來中原,目的不是和你決一死戰,而是來勸你回頭是岸,消除你的心魔!」

佐籐武藏「哈哈」大笑,道:「烏龍,你以為你能辦得到嗎?你雖然知道了我們的計謀,但是想改變事態的發展不嫌晚了嗎。」

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師弟,宮中確實隱藏著不少奸細,但我堅信遲早會被一一揭露。也許你還不知道,你安排在宮中最重要的棋子已經被我查出來了。」

佐籐武藏臉色一變,喝道:「烏龍,你少騙我?」

老僧歎道:「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佐籐武藏沉著臉龐,冷笑道:「就算被你發現了又怎麼樣?李?沒醒過來,誰敢動他?連你也不敢!」

老僧道:「我當然不敢動他,但是小師弟回去之後,至少可以制止他的不軌行為。宮中的老臣都知道小師弟是太祖大王最疼愛的大君!」

武狂聽了這話,不禁想起了威武中年人的樣子,難道自己真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佐籐武藏「嘿嘿」冷笑,道:「小師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他離去之後,李成桂始終念念不忘他,後來還封他為武安君,這種殊榮前所未有,但是這又怎麼樣?烏龍,你離開了高麗,還有誰能阻攔得了我的棋子,只要我向他飛鴿傳書,他就會立刻發動政變,你還未趕回去,江山已經易主了!」

老僧看著佐籐武藏,眼中儘是惋惜,道:「師弟,我能放心離開王宮,表明王宮早有準備,難道我老糊塗了,沒有想到這層?」

佐籐武藏冷笑道:「你的準備是什麼?不會是讓你廟裡的弟子為你辦事吧?他們有什麼用?你……」臉色突然一變,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叫道:「不會,絕不會的,他答應過我,絕不會再出山!」

老僧淡淡一笑,道:「倘若是師父叫他出山的呢?」

佐籐武藏驚道:「師父!你說師父要他出來與我作對?」

老僧道:「你別忘了,三師弟也是高麗人,就算他當年答應你不會再管朝中的事,但他知道你的陰謀之後,心頭震驚,迫於誓言不便出山,但後來師父來了,他能不出山嗎?」

佐籐武藏聽後,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老僧趁熱打鐵,繼續說道:「師弟,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們倘若兵刃相見的話,將會有許多無辜的人被牽連進去,最終會造成兩敗俱傷,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辛苦經營的『迎風一刀門』敗落在你手中吧!」

佐籐武藏沉默不語。

許久,只聽他長長而又無奈的歎了一聲,道:「為了這一天,我花了無數的心血,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我好恨!」

說完之後,轉過身去,對信川賴意下達命令,道:「信川,帶著我們的人,回扶桑。」

信川賴意心頭一震,叫道:「門主!」

佐籐武藏喝道:「信川,你敢不聽本門主的話?」

信川賴意無可奈何,只好帶著眾扶桑武士和忍者退出了亂墳崗。老僧並沒有叫眾勁裝白衣青年阻攔,所以他們走得很順利。

韓桂興與趙千里也要跟著離開,卻被老僧叫住了。韓桂興向佐籐武藏看去,佐籐武藏對老僧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僧道:「他們是高麗的叛徒,理當接受應有的懲罰,師弟難道想為他們出頭?」

佐籐武藏冷笑道:「烏龍,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已經下令退兵了,你還想為難我嗎?」

老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佐籐武藏道:「韓桂興現在是我迎風一刀門的門下,不能由你們處置。」

老僧道:「迎風一刀門中若有這樣的門下,只會壞了迎風一刀門的名聲,再說了,他根本就不是扶桑人,沒有資格加入迎風一刀門。」佐籐武藏沉默了。

韓桂興臉色驚惶,急叫道:「門主,你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說過的話難道想反悔?」

佐籐武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自有主張!」

這時,只見那白衣道士走出來,將手中的劍一舉,對老僧冷冷的道:「烏龍禪師,貧道不會走,貧道要死也要死在你的劍下。貧道習劍六十多年,為的就是能和你這個高麗第一高手一交高低,貧道要和你決鬥!」

烏龍禪師眉頭一皺,沉聲道:「無塵道長,你當真要同老衲較量?」

無塵道長冷聲道:「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烏龍禪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好,老衲就成全你。」回過頭去,對張清義道:「清義,把你的劍借為師一用。」

張清義將寶劍遞上,烏龍禪師伸手接過,頓時從他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輕輕一彈劍身,發出嗡嗡的震響。

烏龍禪師道:「劍是好劍,只是劍的主人有時候太謹慎了,劍就如人一樣,凡事都要放得開。」

張清義聽了,心中似有所悟,拜道:「弟子明白,謝謝師父的教誨!」

眾人都沒有吭聲,靜靜的看著二人。

無塵道長將長劍微舉,斜指著烏龍禪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烏龍禪師將劍隨意的橫在胸前,臉上帶著微笑,似乎不是在比劍。

倏地,只聽無塵道長長嘯一聲,疾如飛鳥,一劍向烏龍禪師刺了過去,人未到,劍氣已經到了。

烏龍禪師淡淡一笑,伸指在劍身上彈了一下,寶劍緩緩的刺出,這一劍去得不快,卻極為精確的刺中了對方的劍尖。

只聽「叮」的一聲,無塵道長凌空倒翻,劍光飛閃,向烏龍禪師頭頂罩了下來。

這一劍來得好快,眾人只見劍光一閃,劍氣已臨烏龍禪師腦門。

忽聽「噹」的一聲,無塵道長再次飛起,烏龍禪師立在原地,似乎沒有動過,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眾人見了,心中微微吃驚。烏龍禪師的劍術已經到了隨發由心的境界,想快就快,要慢就慢。

無塵道長兩劍沒有成功,將平生最得意的第三劍使了出來,心神一沉,全身突然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這股真氣連同長劍向烏龍禪師飛射而至,方圓三丈之內,無處可躲。

這一劍,至快!至強!業已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境界,是許多劍客畢生苦苦追求的劍道最高境界。

就在這一剎那,烏龍禪師向右踏出了一步,手中的寶劍朝天一舉,劍氣沖天而起,劍影電閃,插入了對方的真氣之中。

只聽「砰」的一聲震響,無塵道長向後翻飛而出,落地後,以劍杵地,胸口微喘,臉上一片死灰。

烏龍禪師手中的寶劍只剩下了一個劍柄,劍身不知道跑那裡去了。在看他的腳下,隱隱可見一層粉末。

烏龍禪師將手中的劍柄扔掉,緩緩的道:「無塵道長,你現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敗了嗎?」

很多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感到奇怪。

他的寶劍都已經被毀了,無塵道長的劍卻沒有事情,怎麼就說被他擊敗了呢?

原來烏龍禪師內功精湛,劍法絕妙,一劍刺出去後,穿過了對方的劍氣,劍尖在無塵道長的胸口左方,畫了一個圓圈,但並沒有傷到對方的皮肉。

這一劍的威力足以將無塵道長擊斃,但烏龍禪師不想殺他,內力反震,將寶劍毀了。這其中的微妙不是絕頂高手,絕難看得出來。

在場的人中,也只有看唱本,佐籐武藏,段淳風,武狂,方劍明五人看出來而已。其中又以看唱本和佐籐武藏看得最為清楚。

無塵道長低低的歎道:「為什麼?」

烏龍禪師道:「因為你不忠!」

無塵道長淒然一笑,道:「不忠?我自從拿劍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忠於劍,一拿起劍,我彷彿就有無窮的力量,我覺得自己就是劍,劍就是我!」

烏龍禪師道:「無上劍道要求內外合一,你雖然忠於劍道,沉淫劍道多年,但你不忠於自己,不忠於自己的國家,又怎麼能達到不敗之地?」

無塵道長聽後,突然「哈哈」大笑一聲,笑過之後,悲聲叫道:「無塵啊無塵,你的道號既然叫做無塵,又何苦要沾上世間的塵埃?一步走錯,再也不能回頭,你還有何面目活著世上?」

反手一劍,長劍刺出,將身體插穿,嘴角溢出鮮血,眼神渙散,眸子永遠的合上,向後緩緩的倒下。

眾人見了,都為他感到惋惜,但他既然抱定一死之心,就算有人勸阻,也是無濟於事。

佐籐武藏眼光一轉,看著烏龍禪師,冷笑道:「好一個內外合一!烏龍,出招吧,輪到我們決戰的時候了。」

烏龍禪師道:「師弟,我們必須要打嗎?」

佐籐武藏道:「當然要打。如果我敗了,這兩個人我就不管了。你要是敗了,我就要把他們帶走。」

烏龍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我就只好領教師弟的『迎風一刀流』啦!」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章 昏倒

話聲剛落,兩人心神一沉,向對方試探性的打出了三道氣勁,三道氣勁相撞,發出刀劍碰撞時才能發出的響聲,一股駭人的暴風以兩人為中心,向四方狂捲而出,眾人紛紛後退,韓桂興與趙千里本想乘這個時候逃出去,但四周都是勁裝白衣人,一有不軌,就會被他們攔住了,所以二人不敢亂來,希冀佐籐武藏能打敗烏龍禪師。

段淳風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自信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他雖然知道看唱本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不少,但看唱本怎麼會阻攔他?

就在這個時候,場中兩人同時掠起,人如飛鳥一般輕輕的落到了兩座墳頭之上,相距五丈,互相凝視,氣流古怪的暗湧著。

一陣夜風吹來,吹起了無數樹葉,打著旋兒飄向遠處。

有一片樹葉飛呀飛的,突然誤入了兩人的氣勁範圍之內,停在了空中,怎麼也飛不動了,就如被使了定身法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佐籐武藏身體急速的轉動,身週五尺之內充滿了刀氣,大喝一聲「殺!」,由於速度太快,他的人已經不見了,而是化作一把狂熱的大刀,帶著驚天動地的力道砍向烏龍禪師。

這正是迎風一刀流最高的境界!

就在同一時間,烏龍禪師眼中閃過一道猶如實質的電芒,仰天長嘯一聲,人瞬時淡化,化作一把無堅不摧的巨劍迎向「大刀」。

兩人的身體已經淡化,在眾人眼裡,只看到了一把發出狂熱殺氣的大刀和一把發出至強真氣巨劍相撞在一起。

霎時,半個天空似乎為之一亮。

「大刀」與「巨劍」勢均力敵的相持了良久,光芒越來越亮,真氣越來越強,令人不敢直視。

空氣突然被抽空,宛如失去了生命一般,但很快又回來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上出現了一道長長大大的裂痕,一眼望不到頭。

真氣暴發過後,「大刀」與「巨劍」向後飛射,凌空旋轉著落到墳頭上,卻成了兩個人的模樣。

烏龍禪師的臉色極為蒼白,眉毛輕輕的顫抖,胸前沾著幾滴血跡,但他立在墳頭,如同一尊佛像,自有一股氣勢。

佐籐武藏抬頭看著夜空,面無表情,誰也無法看出他受傷了沒有。

眾人正在猜想的時候,佐籐武藏老臉一紅,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的重傷,「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佐籐武藏眼中露出了絕望之色,猛然騰身掠起,向黑暗中如電飛去,冰冷的聲音道:「烏龍,算你厲害!」

韓桂興見佐籐武藏敗走,心頭咯登一下,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逃,長嘯一聲,向武狂撲了過去。

武狂大吼一聲,縱身迎上,雙掌夾著萬斤巨力,向對方拍出,喝道:「韓桂興,六十多前的老帳,咱們今晚就一筆算清!」

兩人在空中狠狠的對了一掌,發出一聲巨響。

韓桂興本想借武狂的這一掌將自己震飛出去,誰知武狂早就知道他的想法,雙掌暗藏「吸」字訣,牢牢的吸住對方雙掌。兩人旋轉著從半空落下,刮起一陣狂風。

就在韓桂興向武狂撲出去之際,段淳風「哈哈」大笑,身形如飛,向外掠去。方劍明大喝一聲,一刀劈出。

段淳風大笑變為冷笑,右手連彈,射出十三道劍氣,將方劍明擋了一擋,左袖暗含真氣,向外一翻,將前來攔他的十數個勁裝白衣人迫得向兩旁閃開,身形如閃電,射入了黑暗中。

趙千里走得不比段淳風快,可惜他的武功沒有段淳風好,向右面飛身而出的時候,被張清義掠身攔住了去路。

趙千里調轉身形,向左飛奔,樸鵬程早就在左面等著他。

三人動作極快,趙千里一掌劈出,剛把樸鵬程震退,身後的張清義雙掌夾著怒濤打到,人已無處可躲,猛然轉身,兩人雙掌合在一起,真氣向外排開,氣流猶如潮湧。

趙千里剛同樸鵬程對了一掌,這一掌那裡還會是張清義的對手,當即被張清義震出了三步。

七個白衣青年手中寶劍一指,向趙千里騰身躍到,七把寶劍閃電刺出,趙千里怒吼一聲,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真氣,雙臂一振,出手如電,將六把寶劍迅速折斷,身形不免緩了一緩,金武的寶劍恰在此時刺到,從他左肋穿過。趙千里只覺疼痛異常。

金武拔出寶劍,正要一劍結果了趙千里的性命。

張清義叫道:「金武,先不要殺他,留著他還有用處!」

金武手中的寶劍頓了一頓,趙千里一咬牙,令自己清醒,臉上露出歹毒之色,猛地躍起,一掌飛出,劈到了金武的腦門。

張清義想來解救已然不及,心中大駭。

突聽蟬兒輕吟,一道刀光電閃而至,將趙千里震出三丈外。

金武險些踏進了鬼門關,對趙千里恨之入骨,飛撲上去,手起劍落,在趙千里連刺了十數劍。

趙千里渾身流血,慘叫一聲,向後倒下,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

趙千里剛倒下,武狂與韓桂興的決鬥也有了分曉。

韓桂興本以為武狂已是強弩之末,所以一上來就是全力以赴,務求拿下武狂作為人質,誰知他想錯了,此時的武狂非但不是強弩之末,而是獲得了一次重生。

武狂只覺體內的真氣比以往充沛得多,不出三招便把韓桂興逼得狼狽而退,就在第四招的時候,武狂一掌夾著十萬斤力道劈到。

韓桂興心一橫,急忙咬破舌尖,雙眼射出精芒,一掌迎上。

兩掌相撞,響起「轟」的一聲巨響,武狂「咦」了一聲,被震退了一步。韓桂興長嘯一聲,雙掌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擊在了武狂上身。

武狂雙目圓瞪,噴出一口鮮血,雙腿突然飛起,凌空一夾,將韓桂興的脖子夾住了,身形旋轉。

韓桂興慘叫一聲,脖子被扭斷,武狂跌落到草叢中,方劍明關心武狂的生死,撲了過去,喊道:「李大哥,李大哥……」

武狂突然躍身坐起,道:「主人,我沒事,讓我調元一下!」說完,盤膝坐好,閉上了眼睛,心無旁騖的運功療傷。

方劍明見他沒有死,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大為震驚,暗道:「李大哥的身體是鐵做的不成,怎麼這般禁打?難道他也和我一樣,曾經被他的師父訓練過?」

抬起頭來,正要去找看唱本說話,卻見那四個鄉農從地上一躍而起,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看到他便向他這裡走了上來。

看唱本伸手一攔,嘻嘻笑道:「四位賣菜的想幹什麼?」

戴斗笠的農夫怒道:「誰是賣菜的?閃開!」

伸手一推,卻推他不動。

方劍明心中隱隱猜到了他們的來歷,生怕他們和看唱本發生衝突,急忙叫道:「看老,讓他們過來吧!」

看唱本笑嘻嘻的道:「這可是你自己找麻煩,你讓老漢讓他們過來,老漢就聽你的,出了什麼事,老漢可不幫你。」

說完,笑呵呵的向烏龍禪師走了過去,開始同烏龍禪師低聲交談著。

四個鄉農走到方劍明身前,戴斗笠的農夫問道:「你剛才所用的武功叫什麼名字,一招不出,我們就睡……昏了過去!」

方劍明道:「你們該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問你們……」壓低聲音道:「你們可是仙人谷的人?」

四個鄉農臉色大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戴斗笠的農夫乾咳了一聲,低聲道:「少谷主是怎麼知道的?」

方劍明冷笑道:「這個你就不要問了,你們來找我,究竟想幹什麼?」

戴斗笠的農夫道:「谷主要見你,叫我們務必把你帶回去見她。」

方劍明心頭一震,聲音帶著顫抖,道:「我……我是要去仙人谷,但不是現在,你們回去吧!」

戴斗笠的農夫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奇怪,少谷主竟然知道我們要來找你?」

方劍明一驚,道:「知道又怎麼樣?」

戴斗笠的農夫並沒就此追問下去,開了一個話題,問道:「不知道少谷主有喜愛的女孩子嗎?」

方劍明大驚,想起惠塵師太的話,冷冷的道:「沒有!」

戴斗笠的農夫笑道:「少谷主風流倜儻,怎麼會沒有喜愛的女孩子,少谷主不是在騙我們吧?」

方劍明臉色一板,沉聲道:「說沒有就沒有,這不關你們的事。」

戴斗笠的農夫道:「沒有人敢違抗谷主的命令,也沒有人敢與仙人谷作對。少谷主,也許你不知道仙人谷的規矩。告訴你我們要來找你的人,是不是姓方的?」

方劍明道:「不是!」

戴斗笠的農夫道:「他(她)是不是跟你說過些什麼?」

方劍明怒道:「沒有!」

四人見他的樣子極為生氣,心頭都是一凜。

過了一會,戴斗笠的農夫緩緩的道:「少谷主,你好好想想,我們還會來找你的。希望下次來見你的時候,你能想通,跟我們到仙人谷一趟!」

話罷,四人轉身就走。

眼看他們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黑暗中,方劍明衝著他們的背影大叫道:「你們給我聽著,回去告訴……她,我不想看到我的『親人』受到任何傷害,誰要是敢胡來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他!」

四個鄉農的身軀微微一頓,隨後一閃,沒入了夜色中。

方劍明有些不相信剛才的話是出自自己的口中,心頭泛起了一種苦澀,說不清道不明,只能呆呆的看著遠處。

……

這四個鄉農來自仙人谷,來自神秘而又神奇的地方。

他們來找自己,要帶自己去見外婆,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本該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他心中一絲快了也沒有。

他想起了父母的遭遇、惠塵師太的遭遇,以及外婆的狠心。

仙人谷絕不會是一個令人快樂的地方!

但仙人谷的勢力強大得可怕,光是派出四個普普通通的鄉農就有這麼高的武功,倘若來硬的話,他該用什麼來抗拒?假如外婆要干涉他未來的一切,他又如何是好?

他心中想著這看似虛無飄渺而又的確存在的仙人谷,把它想像成一座人力不可攀登的高峰,人只能仰望著它,不能攀登……

它高高的聳立,讓人心中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難道自己真的不能抗拒?

……

看唱本與烏龍禪師說了半天話,抬頭見方劍明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看著遠處,目光呆滯,心中一驚,暗道:「這小傢伙是怎麼了?滿臉憂愁。不好,不好。」

拔步向方劍明走了過來。

這時,武狂一躍而起,拍了拍手,他的內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看到烏龍禪師正向他看來,心頭沒來由的一熱,向烏龍禪師走去……

看唱本來到方劍明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小子,想什麼呢?想得這般入神,就像丟了魂似的。」

話聲剛落,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向前撲倒……

看唱本臉色一變,一把抱住他,急道:「小子,你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倒下了,你可不要嚇老漢。」

武狂還未來得及與烏龍禪師說話,見方劍明突然吐血倒下,心頭震驚,大叫一聲「主人!」

……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長生

神秘谷。

當方劍明來到夢中,踏入這裡的時候,聽到了歡快的簫聲,蕭聲從谷的深處傳來,其間還雜著宛如百靈般的歌聲。

方劍明聽後,心中一奇,暗道:「是誰在呢?難道是仙子姐姐?或者是木頭叔叔?這歌是仙子姐姐唱的,看來是木頭叔叔在。真要是木頭叔叔的話,那可有趣了,木頭人也能,誰會相信?」

想著,快步朝谷的深處走去。

很快,他來到了谷中,見了眼前的畫面,不僅為之一呆。

只見碧綠的草地上,綠衣仙子翩翩起舞,歌聲正是傳自她的口中,她邊唱邊舞,身心都已經融入歌舞之中,並不知道方劍明的到來。

一旁的草地上,斜躺著木頭叔叔,一動不動,看光景,似乎已經被這歌聲、這舞姿、還有這簫聲陶醉了。

奇怪!的人不是木頭叔叔,更不是綠衣仙子,而是一個穿著紅肚兜,粉啄玉雕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坐在一塊巨石上,手裡拿著一管蕭,搖頭晃腦的吹著,小腿配合著韻律一晃一晃的,極為可愛。

方劍明見了他手中的蕭,不由自主的向懷內摸去,藍潮蕭不見了,這小娃娃手裡拿的正是藍潮蕭。

小娃娃正吹得高興,突然見到有人來到,簫聲一頓,從巨石上躍下,手中的藍潮蕭朝方劍明一指,古里古怪的喝道:「喏,小娃娃,你是從那裡的?來這裡幹什麼?快說,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方劍明聽後,啼笑皆非。

這不知從何處跑來的小娃娃居然稱自己為小娃娃,看他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說話的口氣老氣橫秋的,像個大人。

這是在自己的夢中,自己本該是主人,聽對方的口氣,自己倒成了外人,而對方才是這裡的主人。

方劍明「哈哈」大笑起來,罵道:「你是從那裡冒出來的小屁孩,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綠衣仙子停下歌聲和舞姿,懶懶的坐在草地上,偷偷向方劍明看了一眼,抿嘴一笑,並不向他打招呼。

木頭叔叔保持那個姿勢,也沒有吭聲。

兩人顯得非常奇怪,往日的話,他們見了自己,總要打招呼的,今天是怎麼了?好像都把他當作了陌生人。

小娃娃聽了他的話,小手往腰間一插,氣嘟嘟的道:「好啊,你竟敢叫我小屁孩,你才是小屁孩。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說說看。」

方劍明笑道:「這裡是我的夢境,我可是這裡的主人,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從那裡跑出來的?」

小娃娃「呵呵」大笑,道:「笑話,笑話,這分明就是仙子姐姐的家,你怎麼說是你的夢境?你快些說實話,你來這裡幹什麼?」

方劍明做出很生氣的樣子,道:「小娃娃,你家大人是誰?住在什麼地方?我倒要去問問他們,是怎麼教養孩子的。」

聽了這話,小娃娃臉蛋一花,哇哇的大哭起來。方劍明愕然,不知所措。這小娃娃是怎麼了?剛才還像個大小孩似的,現在成了小小孩了。

綠衣仙子瞪了方劍明一眼,站起身來,把小娃娃抱著懷裡,哄著道:「長生乖,不要哭,只要姐姐在這裡,就不會讓他欺負你。」

小娃娃哭道:「姐姐,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綠衣仙子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在他小臉上親了一下,道:「長生是好孩子,愛哭的話就不是好孩子啦,你要找媽媽,姐姐一定會幫你找到的,你放心吧,不要哭了,長生乖!」

方劍明稀里糊塗,半天摸不著頭腦。這小娃娃究竟是誰?看情形,他和綠衣仙子的關係很好。

方劍明走到木頭叔叔身邊,問道:「木頭叔叔,別在裝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娃娃從那裡跑來的,我從前怎麼沒有見過他?」

木頭叔叔的聲音「哼」了一聲,道:「你當然沒有見過他,他是剛來的,都是你這小子,打擾了我們的興致,還把我們的小寶寶給弄哭了,氣死老夫了!」

方劍明一呆,苦笑道:「我怎麼知道他這般愛哭。」

綠衣仙子拉著小娃娃走了過來,小娃娃不哭是不哭了,但是小嘴撅得高高的,不看方劍明。

綠衣仙子道:「弟弟,快給長生道歉。」

方劍明道:「你說這小娃娃叫長生?」

小娃娃道:「我為什麼不可以叫長生?欺負人的壞蛋。」

方劍明挨了他的罵,不敢回嘴,無辜的搖了搖頭。

綠衣仙子急道:「你快給他道歉啊。」

方劍明無語,向小娃娃彎下腰去,道:「在下方劍明,方才多有得罪,向長生道歉,還望長生原諒……」臉色突然一變,驚道:「長生?難道……難道……」

木頭叔叔的聲音道:「知道小寶寶是誰了吧?」

方劍明指著小娃娃,驚奇的道:「你……你就是『子長生瓶』?」

小娃娃「哼」了一聲,道:「不錯,不過,我現在叫長生童子。」

方劍明像看怪物一般看著小娃娃,道:「你……你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綠衣仙子瞪了他一眼,道:「這怎麼不可能?我都能化出人形,他為什麼就不能?少見多怪。」

方劍明一屁股坐到草地上,驚歎道:「我的天啊,越來越稀奇古怪了,瓶子也會化成人形。」

長生童子驕傲的道:「我可不是一般的瓶子。實話告訴你,我和媽媽原本不是瓶子,後來因為被一個漁夫從海裡打撈上來,為了不讓人們吃掉我,我和媽媽才變成這個樣子。」

方劍明越聽越難以置信,道:「小……長生,你說你是從海裡被打撈上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跟我說個明白嗎?」

長生童子道:「要我說給你聽,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方劍明道:「什麼事?」

長生童子道:「你幫我把媽媽找回來。」

方劍明道:「這……你媽媽在太監頭子王振那裡,他本身是個武學高手,身邊又有很多高手保護,這事可不容易辦。」

長生童子別過臉去,不看他,道:「既然這樣,你就別想知道我的秘密。」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笑道:「長生,我答應幫你的忙,但是能不能找到你媽媽,我就不敢確定了,我盡力而為就是!」

長生童子輕輕的歎了一聲,小腦袋靠在了綠衣仙子的大腿上,很是憂愁。

過了一會,他突然興奮的抬起頭來,叫道:「這很好辦,你不是怕打不過王振嗎,這沒關係,我幫你打敗他。」

方劍明道:「你怎麼幫我?」

長生童子道:「待會你就知道了,你真的答應幫我找到媽媽嗎?」

方劍明拍著胸脯,道:「我像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長生童子「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剛才我是與你開玩笑的。你把我從溫泉中救出來,我很感激你。」

方劍明見它的樣子超可愛,忍不住在他白玉般光滑的臉蛋上捏了一下,道:「長生,別跟我客氣,你到了這裡,就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吧。」

長生童子道:「這可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哥了。有了大哥哥、大姐姐,還有叔叔,我就可以找到媽媽,回到海裡,找爸爸去啦。」

三人(木頭叔叔也算是人吧)聽後,大為驚奇。

木頭叔叔與綠衣仙子只知道他是子長生瓶變的,但有關他的一切,毫無所知。它不說,誰也不清楚。

綠衣仙子將他抱在懷裡,道:「長生,不要再賣關子了,快把你的身世說出來把,姐姐都快要急瘋了。」

長生童子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幾眨,緩緩的道:「我本來是大海中的神魚,在海的深處無憂無慮的生活著。爸爸媽媽警告我不要到海面上來玩,但是有一天,我忍不住跑到海面來遊玩,因為太貪玩了,一不小心,被漁夫捕撈上來,我的媽媽為了救我,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那時我還小,神力不大,媽媽耗費了許多神力,我們才變成了兩個瓶子的模樣。漁夫見捕撈上來的是兩個瓶子,就把我和媽媽放在了自己的家裡當作擺飾。

過了許多年後,我的神力越來越大,媽媽的神力恢復了一些。

有一天,漁夫的後代用我來養花,沒想到我的神力能讓死去的花起死回生,漁夫的後代發現這個秘密後,把我和媽媽以高價賣給大戶人家。

沒想到,過了幾天,這大戶人家遭到了搶劫,全家被殺,我和媽媽被一群山賊帶到了山中。

山賊的首領無意中發現了我的秘密,十分好奇,有一次他受了刀傷,抱著一試的心態,用瓶子裡的水倒在傷口上,傷口立時就好了。

這麼一來,更加把我們當作寶貝。

可是,不知是誰走漏了這個消息,來了一個武林高手,殺了山賊,將我和媽媽搶走。這個武林高手研究我和媽媽許多年,後來想出一個辦法,每當練功的時候,把我和媽媽放在身旁,練功完後,功力就會增加。我因為長大了,神力充足,媽媽因為不能完全恢復神力,所以練武之人更多是從我這裡得到神力來增加內力。

這個武林高手見媽媽的用處不是很大,就把我媽媽扔掉了。我看不到媽媽,不管他怎麼運功,就是不給他神力,他僅僅靠外洩的神力增加內力。後來他又把媽媽找回來,才能繼續修煉下去。

可惜這個秘密被他的四個弟子發現,起了貪心,乘他練功的時候,聯手將他擊斃,四個弟子也被他打死了三個,只剩下小徒弟。

不過,這個小徒弟也沒保住我們多久,我和媽媽又被武林高手搶走,就這樣,我和媽媽捲入了武林的搶奪之中,換了許多主人,最後落在了魔教的第一任教主手中。

他的手下眾多,勢力龐大,自身的武功又很高,誰也不敢來搶。過了數十年,大家都默認我們就是魔教的寶物了。

歷代魔教的教主憑著我和媽媽的神力,功成後飛昇。

其實,外界說我們能讓人長生不老,這根本是假的,不過壽命比一般的人長一些而已,武學資質好的人,修練到一定年齡,就能脫胎換骨,進而飛昇。

過了許多年後,魔教教主的位置落到一個叫獨孤驚天的人手中,他野心極大,不惜利用我作為誘餌,將兩個絕世高手,引到了魔教的禁地,讓兩人大打出手,最後落得兩敗俱傷,而我一不小心,被他們打到了溫泉中。

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想獨孤驚天一定氣得不行。可是,我心中難過極了,我本以為自己會永遠待在溫泉中,再也見不到媽媽了,誰知大哥哥卻來了,把我從溫泉中救出來。」

三人聽完他的敘述之後,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方劍明驚歎一聲,道:「原來你還有這麼大的來頭,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長生童子道:「大哥哥,為了找到媽媽,我決定讓你吸收我的神力。」

綠衣仙子問道:「長生,既然你能決定給不給別人神力,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給別人神力呢?」

長生童子道:「這沒辦法啊,我的神力雖然由我控制,但是神力會外洩,而且我和媽媽用處不大的話,別人就會把我們任意擺放,根本就不會尊重我們。

我和媽媽一直想回到大海,所以我就讓每一個主人吸收我的神力,反正這對於我沒有什麼傷害。他們只要一高興,或許有一天會把我們放回海裡。」

綠衣仙子苦笑道:「長生,你們是瓶子,他們怎麼知道你們的來歷?難不成叫他們無緣無故的把你們放到海裡?再說了,他們就算知道,也未必會答應。」

長生童子哭喪著臉道:「所以我和媽媽很著急啊。我雖然有了神力,但當初是媽媽將我變成這樣子的,我自己不能變,除非到了海中。而我媽媽的神力始終不能完全恢復,她也不能讓我變回來。

沒想到大哥哥修煉了這種神奇的武功,竟然能讓我在他的夢中化成人形。不然的話,我將永遠是一個可憐的小瓶子。」

方劍明發誓的道:「長生,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回媽媽,然後就把你們帶到海邊,讓你們重歸大海。」

長生童子道:「大哥哥,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人。」方劍明疼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笑了一笑。長生童子的遭遇比起自己來,還要可憐的多啊!

木頭叔叔突然站了起來,道:「小子,到練功的時候了。」

方劍明起身道:「我知道啦。」

木頭叔叔道:「小子,你的『大睡神功』有了顯著的進步,現在有長生相助的話,我想再過不久,火候會越來越精純。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不到一年,就能達到第三層,進入無上天道的境界。你不是常常感覺『大睡神功』不聽你的指揮嗎?進入了第三層,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揮了,努力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醒神經』的內力,現在也有了微妙的變化,我雖然看不出其中的奧妙,但是我想只要你好好的引到它,爭取讓它為你所用,一定會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我對它可是很看好的啊,其神奇並不在『大睡神功』之下。」轉身欲走,突然轉過身來,警告的道:「這話你可別跟主人說,他知道我這麼說,定要讓我吃很大的苦頭,記住了?」

方劍明笑道:「知道了,木頭叔叔。師父去了異界,暫時不會回來的。」

木頭叔叔道:「話不能這麼說,他神出鬼沒的,說不定就在附近,我們還是小心為妙。」說完,轉身如飛而去,進了山洞。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赴約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感覺頭有些疼,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疼痛才完全消除。

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心頭暗自驚訝。這可不是他與武狂所開的房間,這房間比先前那間要寬敞、明亮得多。

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在野外嗎?怎麼到了這裡?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聽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武狂端著一晚雞湯走了進來,見到他醒來了,滿臉驚喜,道:「主人,你可醒來,把我嚇壞了!」

方劍明翻身坐起,臉上一片茫然,道:「李大哥,你是什麼地方?」

武狂將湯碗放在桌上,走到床邊,道:「主人,你別睡了幾天幾夜之後,就把什麼都忘了?我好不容易恢復了記憶,你可不要……」

方劍明吃了一驚,截口道:「你說什麼?我睡了幾天幾夜?」

武狂道:「是啊,今天都二月初九了,你昏過去的那一晚是初三,你還記得嗎?」

方劍明顯得十分著急,道:「這可怎麼辦?明天就是我與西域老虎比武的日子,我輕功再好,也不能直接飛到華山去啊。壞了,壞了。」

武狂大笑道:「主人,你別擔心,你現在離華山不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方劍明向窗外看去,院中種著兩株榕樹,陽光射進屋裡,分外清爽,道:「我記得這屋子外的院中沒有什麼樹啊,這兩棵樹是怎麼長起來的,難道……難道這不是我們住的客棧?」

武狂道:「當然不是,如今我們住在華陰縣城內的一家客棧中,華山離這裡很近的,保管不會誤了你和西域老虎的比武。」

說完,轉身走過去,把雞湯端上來,道:「主人,你好幾天不吃不喝了,肚子一定很餓,先吃點東西,待會我叫夥計上一桌酒席,讓你飽餐一頓。」

方劍明聞到雞湯味,肚子不禁「咕嚕」一叫,臉上微微一紅,道:「李大哥,有勞你了,你是怎麼把我弄到這裡來的?」接過雞湯,喝了起來。

武狂道:「這有什麼難辦的!我雇了一輛馬車,直接把你送到這裡來啦。對了,你昏過去後,看老著急得很,之後一探你的脈搏,發現你只是身體虛弱而已,要好好的調養與休息,沒想到你這一睡,竟然睡了這麼多天,真是令人納悶。看老不見你醒來就不走,這會在馬房餵他的那頭毛驢呢!」

方劍明喜道:「看老還在嗎?真是多虧了你們……」猛然想起一事,道:「李大哥,高麗有難,你應該回去看看啊。」

武狂道:「不看到你醒來,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你的。我大師兄先回去了,清義師侄留在這裡陪我,等你醒來之後,我是應該回去看看啦!」

方劍明道:「我已經沒事了,高麗的事很重要,雖說佐籐武藏的陰謀破滅了,但高麗宮中還有不少大事需要你回去處理。李大哥,你就聽我一言,趕快回去吧!」

武狂笑道:「主人,你這是趕我走?」

方劍明道:「李大哥,你就不要叫我主人了,你可是高麗的大君,主人二字我實在承受不起。我不是趕你走,李大哥這麼待我,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趕你走呢?相對於我的傷勢來說,高麗的事重要得多了。」

武狂正色道:「主人,不管我的身份是什麼,你一直都是我的主人,一輩子也不會改變。我知道高麗的事非常重要,我也要回家鄉去看看。主人,我聽你的,今天就走,只是……」

方劍明道:「只是什麼?」

武狂道:「你和西域老虎的比武……」

方劍明笑道:「李大哥,這有什麼可擔心的?西域老虎是一代宗師的身份,他絕不會與我為難,最多就是我技不如人,敗在他手裡而已,我不在乎輸贏的。」

武狂想了一想,道:「這也對,他是西域的五大高手之一,身份非同小可,想來不會不顧身份,與你為難,比武只是點到為止。再說了,主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麼會輸給他?我對主人的武功是很有信心的,哈哈!」

方劍明從床上坐起,發現沒有穿著外衣,伸手一摸腰間,然後再摸懷內,臉色微微一變。

武狂見了,道:「主人,你放心,你的東西就放在那裡。」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凳子,繼續說道:「看老生怕有人乘機偷你的東西,就一直跟著我們,這也是他不肯離去的原因之一。他說你身上的東西很重要,被人偷去,武林會更加大亂。」

方劍明歎道:「看老真是一個奇人,待會見了他,我得鄭重的謝謝他老人家!」

話聲剛落,忽聽窗外有人嘻嘻一笑,道:「你謝老漢幹什麼?老漢覺得此事再也平常不過了,區區小事而已嘛。小李,吩咐夥計上一桌酒菜,一來為你和小張送行,二來讓小子添飽肚子!」

人影在窗外一閃,看唱本便進了屋子,動作之快,驚人之至。

武狂應了一聲「是!」,走出去了。

方劍明下地穿衣,穿戴以後,欲向看唱本拜謝。

看唱本拉住他的胳膊,道:「整這些俗禮幹什麼!將來老漢或許還有事要求你呢,別客氣啦。」

方劍明道:「看老說笑了,你老神通廣大,那裡還有辦不到的事?真有你懶得去辦的事,吩咐小子一聲,小子萬死不辭。」

看唱本淡淡的笑了一笑,瞧瞧方劍明的臉色,然後替他把把脈,道:「嗯,你終於沒事了,老漢也是該走的時候拉!」

方劍明失聲道:「看老要走?」

看唱本道:「你別慌,我要走也不是現在,至少得吃了酒席再走,不然虧就吃大了!」說完,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四人吃這一頓飯,足足花了兩個時辰,後來在方劍明的勸說之下,武狂才撤掉了酒席,收拾行裝。

方劍明與看唱本送他們出城,在城外三里地外話別。

武狂臨走之前,說他把高麗宮中的事處理妥當之後,會來中原找方劍明。

看唱本似是打趣的說他來的時候,說不定帶著千軍萬馬,聽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方劍明和武狂可以說是忘年之交,交情非淺,見武狂離去之後,不免有些傷感,好在看唱本生性風趣,兩人走到城門外半里地時,方劍明的心情歡暢了許多。

看唱本見他喜笑顏開,突然歎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小子,你保重,老漢也該走啦!」

方劍明心中有些不捨,道:「看老,你就不能多待一天嗎?」

看唱本正色道:「明天就是你和西域老虎比武的日子,你可不要大意。這西域老虎號稱西域五大高手之一,武功非凡,你想要不被他打敗的話,得用點心!」

方劍明道:「我明白,我會盡心盡力的。」

看唱本點了點頭,打了一個口哨,只聽一聲驢叫傳來,從城內跑出一條毛驢來,正是看唱本的毛驢。

方劍明見了,暗自叫奇。

他們出來的時候,這毛驢還在馬房裡,想不到這麼一會功夫,就自己跑出來了。

看唱本躍上驢背,倒騎毛驢,伸手一拍驢臀,叫了一聲「駕!」,毛驢甩開四蹄,向前跑去。

看唱本的聲音傳來,道:「小子啊,有緣咱們再相見吧,保重!」

方劍明舉起手來,朝他擺手,大聲道:「看老,一路順風!」

之後,方劍明進城逛了一圈,回到客棧,在屋裡打坐了兩個時辰,起來用過晚飯,向夥計打聽華山。

那夥計一聽方劍明要上華山,來了興致,費了一番唇舌,把華山的大小景物都說了一遍,甚至還說到了華山派。

末了,道:「客官,我見你是外地人,好心提醒你一下。這些天來,華山附近來了不少帶著傢伙的江湖中人,你上華山的時候當心點,要是遇到找你麻煩的人,可以找華山派的人幫忙。華山派是名門正派,門下弟子都仗義得很!」

方劍明賞了他一些銀子,他喜滋滋的走了。

方劍明走到床邊,衣服也不脫,往床上一趟,想道:「這些武林中人多半就是西域老虎一行。不過,聽夥計的口氣,似乎不只是他們,應該還有其他的武林中人。華山派就在華山上,我到了這裡,自然要去拜訪。明天一大早,我就到華山去,要是遇見了西域老虎,就先和他比武,如果找不到他,我就先去拜訪華山派,下午的時候,再下山找西域老虎。」

念頭一轉,想到了白依怡,暗道:「依怡姐說到了秦嶺,自然會有人找上我,帶我去見她,比完武或拜訪過華山派後,我就到秦嶺去。只是秦嶺這麼大,魔門的人想找我也不容易,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依怡姐!」

本來秦嶺是在華山的南面,但由於他們走的不是直線,先到了華山,他要到秦嶺去的話,還得南下。

其實,從廣義上來說,華山屬於秦嶺。但是,從狹義上來說,秦嶺是秦嶺山脈的中段,位於陝西省中部的一部分,在漢代即有「秦嶺」之名,又因位於關中以南,故名「南山」,也就是終南山。

翌日,方劍明起了一個大早,天麻麻亮,就開始動身前往華山。

華山,號稱西嶽,乃五嶽之一,位於陝西省華陰縣城南,又因其西臨少華山,故稱太華山。

華山自古以來就以雄偉奇險聞名天下,處處懸崖峭壁,山路艱險,引人之處,在於一個「險」字。

要上華山的話,只有一條道路可行,因此有「華山自古一條路」的說法,但是對於武林高手來說,自然另當別論。

華山腳下有一座玉泉院,相傳是五代時的陳摶老祖所建。

玉泉院背依大山,四周古木參天,院內有一泉,泉水甘甜清冽,故名玉泉。

方劍明到了玉泉院,向院中的觀主打聽西域老虎的行蹤。

原來西域老虎一行兩天前就到了華山,此刻住在山上的一座道觀中,玉泉院的觀主早被知會過,聽說方劍明正是赴約的人,便讓他在玉泉院中稍待,讓一個年輕道士陪著。

方劍明觀賞了一會玉泉院四周的風景,來到院外,不經意間,忽見一人腳程奇快,向這頭走來。

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道,身穿灰色的道袍,頭髮半白,臉頰上生著一顆奇大的黑痔,腰下懸著一把長劍,雙手背在身後,極快向山上走去。

方劍明見了這個老道,感覺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已,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老道移動。

只見那老道上了山後,腳尖突然輕輕一點,人便飛了起來,竟然不走山路,向山上掠去。

幾個縱越之後,人便消失在山上。這份本領,當真驚世駭俗,沒有數十年的內力,萬難做到。

那年輕道士見了,也不稀奇,想來是看慣了。

方劍明眉頭微皺,低頭沉思,突然想起一人,大吃一驚,暗道:「怎麼會是他?他來華山幹什麼?難道瓦刺又有什麼陰謀不成?這人不是喜歡蒙面嗎,什麼時候出家做了道士?」

轉身去問年輕道士,道:「請問道長,剛從這裡過去的這位老道張是什麼人?」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刁難

年輕道士打了一個稽首,道:「不瞞施主,這位老道長乃是華山派的前輩,至於道號,小道就不得而知了。因我家觀主不會武功,同他並無交情,他每次路過這裡的時候,都不曾駐足。」

方劍明驚疑的道:「你說他是華山派的人?你能確定?」

年輕道士道:「小道是聽觀主說的。」

方劍明詫道:「你家觀主既然與他沒有交情,怎麼知道他就是華山派的人?」

年輕道士道:「華山派的魏中平掌門有時會來找我家觀主下棋,有一次,我家觀主無意中問到這個老道長,魏掌門就說這老道長是華山派的人,好像還是魏掌門的師兄」

方劍明聽了,暗道:「這人不是跟在黃發老怪身邊的九個蒙面人之一嗎?怎麼會是華山派的名宿?奇怪,奇怪!」

任他如何想也想不通,只好道:「哦,原來如此,多謝道長!」

年輕道長道:「施主不必客氣。」

方劍明轉了一會,忽聽有人「哈哈」大笑,從遠處的山路上走來七個人,其中兩人便是路逸和魯達,卻不見西域老虎。

為首的並不是路逸,而是那日說自己去過華山的中年漢子。

方劍明迎上去,皺眉道:「西域老虎怎麼沒有來?」

魯達聽了,怒道:「方劍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我師父的名號。」

方劍明冷笑道:「他是你師父,又不是我師父,我為什麼就不能直呼他的名號?」

中年漢子將魯達勸住,向方劍明抱拳道:「在下聶沛,受虞兄之托,前來迎接方少俠。」

方劍明道:「他怎麼不來?不是說好在這裡比武的嗎?」

中年漢子笑道:「虞兄正在閉關,還有半個時辰方可以出關。他讓我備了一些茶水,在青柯坪相候方少俠,請方少俠跟我來!」

方劍明只得跟他們上青柯坪。

他們都是會武功的人,腳程飛快,玉泉院距離青柯坪大約二十里地,不一會兒就到了青柯坪。

青柯坪上,除了有道觀外,還蓋了一座院子。

院子的主人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主人卻是一個會武功的老者,名叫秦百川,家中資產頗豐,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膝下並無兒女,只有一個管家和十來個家丁。

西域老虎等人來的第一天本來是住在道觀中,後來,西域老虎同秦百川相談甚歡,便搬到了秦家院子。

道觀粗茶淡飯自然是比不上秦家的大魚大肉。

進了秦家大門,只有管家出來相陪,卻不見秦百川。來到大廳,只見廳中坐著幾個相貌奇特的武林中人,正是西域來的高手。

見方劍明來到,非但沒有起身,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方劍明見他們態度如此傲慢,心中暗覺好笑,同時又有些擔心。

他獨自一人,而對方卻是十數人,路逸慘敗在他手中,自然對他沒什麼好心,所以比武的事越快越好,可是西域老虎在閉關,他也不好叫人家出來。

落座之後,家丁奉上香茶,管家悄悄的退了出去,只聽有一個粗嗓門的聲音叫道:「方少俠能在武林大會上嶄露頭角,武功自然是不同凡響,在下韋任發,以茶代酒,敬少俠一杯!」

只見一個粗壯的漢子舉起桌上的茶杯,向方劍明示意。

方劍明不好推辭,只得舉起茶杯,就在這時候,一股暗勁逼到,手腕一沉,茶杯突然間重如千金。

方劍明心中一怔,隨即明白,原來此人是借敬茶的時候,試探自己的功夫,心頭冷哼了一聲,嘴上笑道:「韋老兄實在太客氣了!」

一揮袖,一仰首,便將茶水一口喝乾,猶如喝酒一般。

韋任發打出去的勁道就像是石沉大海,心中正在奇怪,勁道突然反彈回來,手中的茶杯險些拿它不住,使出全身功力,才將茶杯拿穩,臉上早已窘得通紅,心虛的看了一眼方劍明,不敢再來相試。

「方少俠好痛快,不如也將我這一杯茶也喝了去!」一個年過百半的長髯老者說道,隨著話聲,伸手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向方劍明飛了過去。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閣下的盛情在下心領了,這一杯茶還是留著自己慢用!」

不等茶杯來到自己的桌上,發出一股氣勁,托著茶杯向長髯老者緩緩飛去。

長髯老者牛眼一瞪,打出一股氣勁,喝道:「方少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方劍明笑道:「閣下又何必強人所難!」

茶杯在兩人之間來回飛動,突然「砰」的一聲爆炸,茶水飛濺,長髯老者舉袖一擋,將茶水擋住,起身怒道:「方劍明,你不要欺人太甚!」

原來茶杯到了他身前三尺時猛然爆炸,茶水自然就衝著他去,險些讓他出了大醜。這也說明了他的內力不如方劍明,他的內力要是在方劍明之上的話,情形就會倒轉過來,茶杯在方劍明三尺外爆炸。

方劍明沉著臉,「唰」的站起身來,道:「不是我欺人太甚,而是閣下咄咄逼人。」

長髯老者指著他,氣得臉盤通紅,道:「你……」

聶沛出來打圓場,笑道:「兩位有話好說,何必如此?方少俠是來與虞兄比武的,虞兄也早已吩咐過了,叫我們要好生招待方少俠,我希望各位不要胡來,倘若真心向方少俠印證武功的話,何不光明正大的言明?我想方少俠是少年英才,絕不會拒絕。方少俠,你說我說的可對?」

方劍明聽了,心中冷笑,嘴上打了兩個哈哈,道:「聶老兄的話說得太對了,在下無話可說!」

話聲剛落,只聽坐在東首的一個紫臉老者淡淡的道:「你待會還要與虞兄比武,老夫就不想在拳腳上和你一比高低了,你看看老夫的這一手功夫如何?」

說完,右手食中二指一併,沾了一些茶水,猛然向外一揚,兩滴圓滾滾的水珠破空飛出,打在了廳中的一根柱子上,深達一寸。

眾人見了,暗自駭然,隨後,很多人都叫好起來。

方劍明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眼,聶沛笑道:「這位就是西域極負盛名的『混元掌』柏冬青柏兄!」

方劍明朝他略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柏冬青淡淡一笑,道:「你認為老夫的這一手功夫如何?」

方劍明低頭一想,暗道:「這種手法我也會,只是就算使出來,也未必會比他強上多少,待我想一個好法子,來挫挫此老的銳氣!」

突聽院外傳來鳥兒的叫聲,心頭一動,伸指沾住兩片茶葉,向外一揚,茶葉飛出,打向柱子。

一片茶葉深深的打進了柱子裡,另外一片茶葉卻從柱子一旁飛過,出了大廳。

方劍明「哎呀」一聲叫道:「這茶葉太滑膩了,竟然讓一片失了準頭!」

打中柱子的茶葉也是深達一寸,論功力,絕不在柏冬青之下,但是方劍明弄丟了一片茶葉,對於力道的控制似乎要比對方遜色了不少。

魯達「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我看你就不要和我師父比武了,現在就承認自己的武功不如我師父,免得到時候自取其辱!」

話音剛落,院子中突然落下一隻小鳥。

眾人怔了一怔,很快便明白了這隻小鳥不是無緣無故的落下來,而是被飛出去的茶葉打落下來的。

魯達有些不信,飛身到院中,伸手去撿地上的小鳥。小鳥在地上撲騰了一下,歡叫一聲,飛上了天空。

魯達沒料到它還活著,嚇了一跳。

方劍明道:「鳥兒啊鳥兒,快快飛走吧,下次可不要這樣大意了!」

原來那隻小鳥雖被茶葉打中,但力道恰到好處,只令它落下地來,喘了一口氣後,又恢復了力氣。

眾人見了方劍明這一手功夫,心中吃驚,路逸暗道:「這小子的武功越來越高了,希望這次師父能將他打敗,出我胸中的一口悶氣!」

柏冬青老臉一沉,正打算出去與方劍明好好較量一番,只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嘖嘖嘖,今天本公子可是大開眼界了,這麼多人對付方少俠一人,豈是待客之道?方少俠到了華山,怎麼不去找我喝酒,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心中一喜,正要出去說話,魯達大吼一聲,喝道:「鬼鬼祟祟的傢伙,出來與老子較量較量!」

「本公子何曾鬼鬼祟祟?你抬頭看看,我不就坐在你的頭頂嗎?」

魯達抬頭一看,只見院外一棵大槐樹上正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

那槐樹生得茂盛,長到了院裡來,漢子坐在一根橫枝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魯達。

魯達氣得七竅生煙,將身一縱,向漢子撲了上去,雙掌一拍,朝對方劈出兩道掌力。那漢子哈哈一笑,道:「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本公子就不與你為敵!」

說完,身形一晃,便到了院中。

魯達一撲不中,腳尖在橫枝上一點,凌空倒翻,向漢子伸手抓到。路逸掠出廳外,叫道:「師弟且慢!」

但已經遲了一步,只聽「轟」的一聲,勁風四起,魯達悶哼一聲,被震得高高飛起,那漢子冷笑道:「虞宗師的徒弟果然名不虛傳!」身形滴溜溜的一轉,腳下的石板出現了幾道長長的裂痕。

倏地,一道人影疾如閃電,掠過牆頭,伸手將魯達的身軀抓住,落下地來,大笑道:「小徒玩劣,孔公子何必同他計較?」

這時,眾人都搶出了廳外,站在院中。

掠過牆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西域老虎。那漢子卻是華山派的孔海山。

方劍明快步來到孔海山身邊,道:「原來是孔大俠。小弟正想到貴派叨擾,沒想到孔大俠卻已經來了!」

孔海山笑道:「我聽說方少俠要來華山與虞宗師比武,所以就下山來迎接你,誰知虞宗師的弟子早了我一步,把方少俠帶到這裡來了!」

方劍明道:「在下到了華山,豈肯錯過拜訪貴派的機會,待我與虞宗師比過之後,就與孔大俠一起同行。」

孔海山「哈哈」一笑,眼睛一轉,道:「此地不是我能待的地方,請恕我先行一步,我在前面的『千尺幢』等方少俠。虞宗師武功高強,方少俠可不要大意!」

朝西域老虎一抱拳,道:「虞宗師,在下告辭了!」

西域老虎道:「請代我向魏掌門問好!」

孔海山道:「好的!」

說完,飛身騰起,向牆外掠去,不知怎麼回事,就在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牆頭時,身軀震了一震,帶著一長竄奇怪的冷笑,遠遠的去了。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較量

方劍明瞧出一些端倪,心頭微微一驚,暗道:「是誰在為難孔大俠?難道是西域老虎?不會的,應該不是他,他的肚量不會這麼小。場中的高手中。除了西域老虎有這等本事外,恐怕只有『混元掌』柏冬青了!可是又不對,他要搞鬼的話,我就站在他前面,怎麼會看不出呢?」百思不得其解。

西域老虎剛出關,就看到自己的魯達被孔海山震飛,心頭未免有些不快。

他到華山的當天,就去了華山派拜訪魏中平,同他一起去的,還有路逸、柏冬青、聶沛三人。魏中平帶著孔海山以大禮相見,所以路逸認識孔海山,魯達沒去,自然不知道孔海山是誰。

西域老虎是一個奢武的人,敘禮過後便要同魏中平印證武學,魏中平知道他武功高深,只同他過了一招,然後便讓孔海山代他出戰,並說孔海山雖是他的師侄,但武功在整個華山卻是數一數二的。

西域老虎無奈,只得同孔海山較量。打到後來,西域老虎贏了一招,方才罷手。但彼此都十分佩服。

西域老虎是一代宗師的身份,見孔海山竟能在自己的手底下走了許多招,比起自己的兩個徒弟來,要高明不少,當然佩服他。

孔海山身為十大公子之一,一手劍法在整個華山無人出其左右,輸了西域老虎一招,試出對方武功高深莫測,打心底佩服。

西域老虎的不快,並不是因為孔海山,他見識過孔海山的武功後,知道孔海山不會平白無故的來「欺負」自己的徒弟,一定是自己的徒弟當先招惹他,才會讓他出手。

他眼光掃了全場一眼,雖然不全明白,但已經猜出個七七八八,哼了一聲,對路逸道:「逸兒,我閉關之前是怎麼交待的,你竟敢違背我的話,與方少俠為難!」

路逸道:「徒兒不敢!」

西域老虎沒好氣的道:「那這是怎麼回事?」

聶沛出來道:「虞兄,這不關令徒的事,都是我們的注意。我們在武林大會上見到方少俠武功非凡,一時心癢,就像乘這個時候向方少俠討教幾手,孔大俠路過,誤會了我們,才會和令徒打起來!」

西域老虎看了一眼方劍明,方劍明笑道:「虞宗師,這等小事就不要責備令徒了,我們的比武在什麼地方進行呢?」

聽了這話,場中不少人心中有愧,都臉紅起來,對方劍明的胸襟暗自敬佩。

西域老虎道:「既然方少俠這麼說,我就不追究下去了。方少俠,你跟我來!」說完,將袖一揮,走在前頭。方劍明跟在了他後面。

其他人要跟去,西域老虎頭也不回的道:「我與方少俠比武,事關重大,你們就不要去了。」領著方劍明出了大門。

西域老虎帶著方劍明走了一會,來到一處頗為寬敞的草坪上。

西域老虎回頭笑道:「方少俠,這個地方還算寬敞,足夠我們施展功夫的了!」

方劍明道:「看來虞宗師早有準備。」

西域老虎道:「我到了華山,第一件事就是選擇比武的場所,最後才選中這裡。方少俠,你看這裡如何?要是你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換地方。」

方劍明道:「不必了,我看這裡很好,虞宗師滿意,我也滿意,我們就在這裡比武吧!」西域老虎大笑道:「方少俠果然是個爽快之人。」

話罷,兩人都坐了下來,互相凝視著。

春風吹過,帶來一陣撲鼻的花香,方劍明雙眼倏地一亮,騰身躍起,向西域老虎撲了過去,一爪抓出,爪風凌厲。

西域老虎雙掌一圈,一股暗勁發出,竟將方劍明震了回去。方劍明心頭一驚,就在這個時候,西域老虎身形如電,朝他撲了上來。

方劍明的腳還未站穩,急忙一個「鳳凰三點頭」,避開了西域老虎雷霆一般的招式,人剛閃到一丈外,西域老虎第二招如風一般使出,右掌在胸前一護,左掌劈向他的肩頭。

這一招來得太快,方劍明想也不想的就是一掌劈出,兩人掌力相接,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方劍明被震出了三步開外。

西域老虎得勢不饒人,疾衝而上,身形微起,雙掌連番攻出,掌風如雷,狂暴的捲向方劍明。

方劍明硬接了對方十數掌,人已經被西域老虎逼退了六丈,場中刮起一股龍捲風,將二人罩在其中。

就在西域老虎雙掌緊追而上,就要擊到方劍明身上時,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雙肩下沉,雙手極快的向上一拖,頓時將西域老虎的雙掌牢牢抓住,大喝一聲,內力全數發出,將西域老虎甩了出去。

西域老虎「哈哈」大笑,盤空旋轉,帶起一陣狂風,竟然憑空倒掠而至,這一手輕功當真駭人之極!

方劍明長嘯一聲,拔出了天蟬刀,刀光一閃,刀氣縱橫,蟬兒飛舞。西域老虎在刀光中一連翻了九個觔斗,最後還是被逼退了兩丈。

西域老虎落下地來,盯著天蟬刀,問道:「天蟬刀?」

方劍明將刀一振,發出蟬兒的輕吟聲,道:「不錯!」

西域老虎雙臂一振,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眸子內閃過道道神光,身形一縱,向方劍明撲了過來。

方劍明將天蟬刀舞動,滿天均是蟬兒飛舞,西域老虎闖入飛蟬之中,週身一尺布了一層護體真氣,讓蟬兒進不得身。

這一場比鬥,可謂是驚險之極。一個是西域的五大高手之一,一個是中原的後起之秀,正如兩頭猛虎相博一般,寸步不讓。

西域老虎擅長的武功是密宗大手印,施展出來,身體四周就會產生護體真氣,刀劍不畏,天蟬刀雖然是神兵利器,但碰到護體真氣,總要被擋一下,高手相博,講究的就是把握時機,天蟬刀被真氣擋了一下,這就給西域老虎躲閃的機會,所以方劍明儘管將天蟬刀舞的風雨不透,還是被西域老虎壓制著他。

不知不覺,兩人交手兩百多招,始終不分勝負。

西域老虎之所以在戰前閉關一天,就是為了能保證贏得輕鬆一些,他知道方劍明武功非凡,自己不傾盡全力的話,萬難擊敗方劍明。誰知方劍明的實力在他的估計之外,他儘管閉關了,自認武功有了一些進步,誰知過了這麼多招,依然沒有將方劍明難住,自己是佔了上風,但想要擊敗方劍明,總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人最多只能吃四碗飯,再多吃一口就會吐出來。

他心驚方劍明的武功,方劍明對他的武功也同樣心驚,此人果然不愧為西域五大高手之一。武功之高,顯然還在自己之上,只是由於自己手裡拿著天蟬刀,鋒利無匹,又有魔力,讓他的多少有些忌憚,自己才會支持了這麼多招。要是沒有天蟬刀的話,一百招上下就會被對方擊敗了。

很快,又過了一百多招,兩人的額上都出現了汗珠,西域老虎暗道:「這麼下去可不是辦法,他勝在年富力強,我勝在內力精湛,到了最後只會兩敗俱傷!看來我得使出殺手鑭啦,不然就要讓他小覷了我,說我一代宗師也不過如此!」

心頭想著,手底下卻不慢,轉眼之間,同方劍明又過了十數招。

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一刀夾著烈風劈到,西域老虎大吼一聲,結了一個手印,一股古怪的勁道將天蟬刀托住,隨後便有一道強大的真氣撞向方劍明。

方劍明大吃一驚,翻身就退。西域老虎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長嘯一聲,終於使出了殺手鑭。

空氣忽然向外散開,方劍明只覺呼吸困難,深深的吸了一口內力。

西域老虎雙眼一閉,雙掌一合,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印,雙目倏地張開,神光頓現,只聽他大喝一聲,道:「地、水、火、風、空。」

人影一晃,霎時之間化作五個西域老虎,圍在方劍明四周,並向方劍明撲了上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長嘯一聲,喝道:「麒麟八變!」

身形一晃,瞬息之間,化作八個方劍明,迎了上去,天蟬刀閃電砍出,看上去真的有八把天蟬刀。

五個西域老虎同八個方劍明激烈的打在了一塊,草坪上勁風四掃,真氣四溢,就在幻影即將消失的時候,西域老虎霹靂一般喝道:「識!」

五尊幻影合為一體,輕而易舉的擊碎方劍明的一尊幻影,奔雷一般擊到方劍明胸前。

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電閃後退,但西域老虎來勢極快,追著他不放,倘若他此刻承認輸了的話,西域老虎或許會收回掌力,但是方劍明並沒有認輸,向後疾退。

繞場三周之後,西域老虎的力量越來越強,竟已經沒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就算方劍明此刻認輸,他也無法收回掌力。

西域老虎所念的這六個字乃是密宗的「六大」真言,前「五大」為「色法」,屬胎藏界,「識」為「心法」,屬金剛界。

密宗主張色心不二,金胎為一。六大俱出,有萬千神通。西域老虎的密宗武功雖然沒有修煉到最高境界,但使出這六大真言之後,力量之強,天下鮮有人能擋得住,正因為他沒有修練到家,所以到了最後才會控制不住。

他的力量越強,帶給方劍明的壓力就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方劍明的身形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手掌向自己胸前印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極,方劍明眼中閃出一道白芒,大睡神功霍然發動,足下湧起一股熱力,醒神經的內力也運動起來,白芒一閃,西域老虎的雙掌輕輕的按在了方劍明胸前,便再也按不下去。

此時,醒神經的內力竄到手腕上,配合著天蟬真力,方劍明只覺手腕一鬆,一刀向西域老虎劈了過去。

他這一刀去得十分緩慢,到了西域老虎頭頂一尺之處時,再也劈不下去,刀氣將西域老虎的長髮激得向兩旁飛揚……

忽聽「轟」的一聲,狂風激盪,掀起了大塊泥土,久久方息。方劍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將刀插入土中,閉目運功調息。

西域老虎被震飛了出去,凌空一翻,落地後雙目緊閉,頭頂冒起陣陣的白氣。

一炷香時間過後,方劍明挺身躍起,拔出天蟬刀,將它插入鞘內。西域老虎睜開雙眼,道:「還沒有分出勝負,方少俠為何要收刀?」

方劍明看向遠處,淡淡的道:「我與虞宗師沒有任何仇怨,再要比下去的話,就要鬧出人命來了。我們只是比武,點到為止而已!」

西域老虎沉思了一下,道:「方少俠似乎還修煉了一門奇怪的神功,我的哪一掌貼到你胸前的時候,怎麼也發不了力。不知這門神功名叫什麼?」

方劍明道:「大睡神功!」

西域老虎一呆,道:「大睡神功?」

方劍明點了點頭。

西域老虎長長的歎了一聲,仰頭望著天空,道:「方少俠說得不錯,既然是比武,又何必弄得彼此受傷呢?方少俠如此年少,就有這麼好的武功,將來的前途未可限量,我敢斷定,不出十年,天下第一高手非方少俠莫屬!」

方劍明苦笑道:「我從來沒有想過什麼天下第一。」

西域老虎怔了一會,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方少俠如此看得開,我到了這個時候才幡然醒悟,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這場比武就權當是一場笑話。方少俠,孔公子還等著你,你去吧!」

方劍明向他一抱拳,道:「虞宗師,你保重!」轉身如飛而去。

青柯坪的東側有一塊大石,就是華山有名的回心石,過了回心石,就是華山的咽喉要地千尺幢。

當方劍明來到千尺幢的時候,孔海山坐在一塊石頭上,顯得百無聊賴。見到方劍明來了,起身迎上來,笑道:「看方少俠的樣子,似乎已經贏了虞宗師。」

方劍明搖搖手,道:「虞宗師武功高深,我怎麼會贏得了他?僥倖這一場比武不分勝負……」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錯認

方劍明擺手道:「孔大俠過譽了。」

孔海山道:「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是在酒樓上,當日你與笑老頭同路,樓上還有不少的武林中人,我就是在那裡認識了崑崙派的令狐樂老弟的。」

方劍明不知他為何要提到此事,順口道:「哪天孔大俠與令狐大俠聯手懲戒欲圖同倭寇勾結的瓦刺兩個供使,至今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

孔海山看了他一眼,道:「我能與令狐老弟結為朋友,難道就不能與你結為朋友嗎?同是武林中人,我們何必客氣?」

方劍明會意,笑道:「孔大俠若不介意的話,我就稱你一聲孔大哥了!」

孔海山大笑道:「我早就想稱你一聲方老弟了,只是怕有些冒昧。」

兩人說著笑著,施展輕功,如飛一般攀登千尺幢。

上了千尺幢,過了百尺峽,再過仙人橋,到了「老君犁溝」。傳說此地是太上老君牽著青牛犁出來的,故名叫「老君梨溝」。走完「老君犁溝」之後,便上了雲台峰。

由雲台峰(北峰)南上,過「仙人砭」、「天梯」等險處,最後到了蒼龍嶺,這蒼龍嶺兩旁千丈絕筆,僅有一條石脊通往對岸。

傳說唐代文學家韓愈游華山,鼓足勇氣爬上了蒼龍嶺,回頭一望,見山路如此險絕,大驚失色,認為自己難以生還,便寫下了遺書,投下山澗,放聲痛哭。後人就把這裡的逸神巖命名為韓愈投書處。

華山派在南峰上。南峰是華山最高峰,由兩個山峰組成,一個叫松檜峰,因這裡長有許多喬松巨檜而得名。一個叫落雁峰,因山勢太高,大雁到這裡飛不過去,必須在山上落腳,所以就叫落雁峰。

落雁峰上,依山搭建一些住房。

此時,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有三十名勁裝漢子,動作整齊劃一的揮舞著長劍,指導他們劍法的人正是華山派掌門魏中平的大弟子龔治山。

龔治山見方劍明上山來了,叫眾弟子自己練劍,走上來,抱劍笑道:「方少俠,你這一到,華山頓時增輝不少啊!」

方劍明道:「龔大俠說笑了。事前沒有投書,來的唐突啦!」

龔治山道:「幹嘛這麼客氣?海山師弟,你先招待方少俠,我一會就來!」向方劍明告了罪,回到眾弟華山弟子前,繼續指導他們練劍。

孔海山帶方劍明去見師父魏中平,魏中平見到方劍明,心中也是十分歡喜,三人在屋中閒聊了幾句。

魏中平隨口問道:「方少俠,不知比武的結果如何?」

方劍明道:「沒有分出勝負,我和虞宗師已經和好了,以後再也不會動手!」

魏中平心中暗自吃驚,歎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天下能調教出這方少俠這等弟子的門派也只有少林寺啦!」

方劍明心中卻惦記一件在他看起來十分迫切的事,聞言淡淡的笑了一笑,道:「魏掌門,晚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向你請教,未知可否?」

魏中平笑道:「方少俠客氣了,什麼重要的事?」

方劍明口氣凝重的道:「我在玉泉院的時候,曾見到一位老道長,輕功出神入化,我問院中的道長,據他說此老竟是貴派的人!」

魏中平想了一想,頓時明白是誰,道:「不錯,這位道長是我的一位師兄。」

方劍明聽他親口承認,大吃一驚,道:「魏掌門,請恕在下多問,敢問這位道長道號如何稱呼?他怎麼會幹出……」

說到這裡,礙於兩人的面子不好再說下去。

魏中平與孔海山聽他話裡有話,心中詫異,面面相覷。

孔海山沉吟道:「方老弟,莫非你以前見過我師父?」

方劍明聽了,起身叫道:「怎麼?此老竟會是孔大哥的恩師?孔大哥的師父不是……」他想說是魏中平,但話到口邊便不好說下去了。

孔海山臉色沉重,向魏中平看了一眼,道:「師父,弟子要帶方少俠上仰天池一趟,希望你老能恩准!」

魏中平摸了一下鬍子,點頭道:「去吧,你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看師兄了,若有必要的話,請他下來。」

孔海山與方劍明出了客房,繞到後山,施展輕功,向南峰峰頂躍去。到了峰頂,仰望青天,近在咫尺。

落雁峰絕頂有一個水池,名叫仰天池,沒有得到掌門的准許,門下弟子誰也不得上去,一個月只開放一次。

此時,在仰天池旁,正有一個老道身形筆直如松,舉著一把寶劍,斜指天空,靜立不動,一股強大的劍氣從他身上隱隱發出。

方劍明定睛看去,這老道正是先前在玉泉院看到的老道,心頭按捺不住,忘了孔海山的交待,飛身而上,喝道:「好啊,閻羅魔君,你什麼時候當了道士?」

孔海山大吃一驚,叫道:「方老弟,不要……」

老道臉色一沉,身形一轉,向這頭看來,手中的寶劍遙遙指著孔海山,道:「海山,你先退下去!」

孔海山變色道:「師父,這位小兄弟是我的朋友,你老……」

那老道冷笑道:「剛才我在山下的時候,就見到了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怎麼會是你的朋友?我要你慎重交友,你竟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

孔海山正要說什麼,老道冷聲道:「什麼都不要說啦,這小子居然叫我閻羅魔君。好!你想出魔衛道,就儘管上來吧!」

方劍明聽他如此說,臉上一片困惑,朝孔海山望去。

孔海山傳音道:「方老弟,這位道長也是我的師父,脾氣有些古怪,他現在對你充滿了敵意。你先接他一劍,待他氣消之後,我再來跟你們打圓場,我想你們之間必有什麼誤會。」

方劍明思忖道:「難道我認錯了人嗎?不對啊,這老道明明就是閻羅魔君,雖然當了道士,嗓音也不似上次那般難聽,但他的模樣沒改變啊,他臉上那顆奇大的黑痔我怎麼會忘得了呢?」

正在沉思,老道寶劍向他一指,喝道:「少年人,你準備好了,你要是接下貧道一劍的話,貧道就放你下山,你要是接不下的話,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心神一沉,運功於劍,雙目泛出神光,注視著方劍明。

方劍明見他來真的,不敢分心,伸手摸著了刀柄,與他對視著。

孔海山在一旁急得雙手搓著。

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帶方劍明上來了。

倏地,老道長嘯一聲,身形起處,劍如電光,向方劍明疾刺而到。人到中途,手腕一抖,劍尖一晃,幻化出數十道劍影,分刺方劍明前身大穴。

方劍明心頭暗驚道:「沒想到他的劍法竟然這般高超!」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轉,閃電拔出天蟬刀,一刀劈出,蟬兒輕吟,捲向對方的劍影。

只聽「當當……」聲不斷,也不知刀劍相碰了多少下,突聽「嗤」的一聲,方劍明左臂衣衫被劍尖挑開了一朵棉絮,幸虧沒有傷者皮肉。人被對方深厚的真氣震得向後疾退,一直退到了一片石壁下。

就在方劍明向後退的時候,老道悶哼一聲,同時也被對方強大的內力反震,頭頂落下幾根髮絲,人向後飛了出去。

他這一退可了不得,竟向一處懸崖退去……

孔海山正要去扶方劍明,突見老道飛出了懸崖,臉色大變,大叫一聲「師父!」,向老道掠了過去。

只聽老道大喝一聲,道:「海山,你放心,看師父怎麼上來!」

隨著話聲,雙腿一曲一併,向下一踢,寶劍往懸崖邊的一棵小樹上一插,借這一插之力,宛如神龍騰空,飛了起來。

人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落在了懸崖邊,手中的寶劍卻斷成了幾截,一來是受到天蟬刀的碰撞,二來是因為借寶劍躍上邊崖。一把好好的寶劍就這麼被毀了。

老道「哈哈」一笑,十分得意,目光一轉,道:「少年人,你的刀法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驚疑不定,反問道:「你的真名又叫什麼?」

孔海山剛要說話,老道舉手示意不讓他說,撫鬚道:「貧道道號雲中子,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道:「我出身少林寺,名叫方劍明!」

雲中子問道:「哦,原來是少林寺的弟子,方姓少年,你剛才叫貧道閻羅魔君?」

方劍明道:「難道你不是?」

雲中子「哈哈」大笑起來,二人不知他為何發笑,都怔怔的看著他。

笑過之後,雲中子道:「你是不是曾經遇到一個和我長得極為相像的人,他臉上是不是也和貧道一樣生著一顆奇大的黑痔?」

方劍明道:「不錯。你真的不是他?」

雲中子道:「廢話,貧道當然不是他。你仔細看看,好好想想,我們臉上的黑痔有什麼不同?」

方劍明失笑道:「黑痔就是黑痔,會有什麼不同?」

雲中子笑罵道:「糊塗小子,這麼容易的事情,你竟然沒有發現,虧你有這麼好的武功!」

方劍明頭大了,將那自稱閻羅魔君的人同雲中子在心中好好比較了一下,臉色突然一變,接著羞得通紅,暗道:「該死,我真的是糊塗透頂!」

向雲中子一揖到地,道:「晚輩愚昧,冒犯了前輩,把前輩當成了他人,向前輩道歉。」

雲中子冷笑道:「僅只是道歉這麼簡單嗎?」

方劍明道:「前輩想怎麼責罰晚輩,晚輩絕不會有所怨言。」

雲中子道:「貧道責罰你幹什麼?你又不是華山派的弟子?貧道只要你把這個閻羅魔君幹了什麼丟人的事統統告訴我。」

方劍明喜道:「晚輩正有此意。」

雲中子道:「咱們坐下來說話。」席地而坐。

方劍明與孔海山只得席地而坐,孔海山道:「方纔真是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師父真的生氣了!」

雲中子道:「當我聽到他叫我閻羅魔君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認錯了人。我那不成材的弟弟一定是幹了什麼壞事,不然也不會叫什麼閻羅魔君。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廢了他的武功!」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怪客

孔海山聽後,想了一想,對方劍明道:「方老弟,在你說出這事之前,我多嘴問一下,你剛才把我師父當成了一個叫閻羅魔君的人,現在又說不是,這其中的原因還與黑痔有關,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我當初見到閻羅魔君的時候,他臉上有一顆黑痔,所以我一見到雲前輩像極了閻羅魔君,臉上也有一棵黑痔,竟把他當作了閻羅魔君。多虧雲前輩提醒我,我才沒有錯下去。閻羅魔君的黑痔長在左臉頰上,而雲前輩的黑痔生在右臉頰上,這就是兩人的不同點。」

雲中子道:「這閻羅魔君是我的孿生兄弟,當然長得一模一樣。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想要區別我們其實也很簡單,黑痔在左臉的是他,在右臉的是我。」

方劍明道:「難怪他的武功很高,原來是雲前輩的弟弟。」

當下,便把閻羅魔君的所作所為大約說了一下。

雲中子聽了,臉色一沉,伸手一拍地上,手掌深深陷進地下,怒道:「這畜生竟敢做出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情,早知道如此,三十多年前,我就不應該放他下山!」

孔海山比較謹慎,問道:「方老弟,你真的確定他和瓦刺有勾結?」

方劍明道:「這是他親口承認的,我說要去找黃發老怪算帳,他還勸我不要去送死。」

孔海山凝重的道:「如此說來,此黃發老怪就是這次到京城來參加武林大會的瓦刺供使頭領。我打聽過了,此人是瓦刺太師也先帳下第二號高手,名叫伊日畢斯,想不到他會招徠了這麼多一等一的高手!」

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暗暗的唸了一聲「伊日畢斯」。

雲中子並不在意黃發老怪,沉聲道:「海山,以後你要是碰到了我這個弟弟,就替為師廢了他!」

孔海山道:「弟子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雲中子眼睛一翻,道:「海山,你的劍法已經青出於藍啦,華山派要重振雄風就全靠你了。你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了,以後怎麼做大事?」

孔海山道:「師父吩咐的話,我自然理當遵從。只是這閻羅魔君是師父的弟弟,也就是徒兒的長輩,徒兒要是與他為敵,只怕有許多不便。」

方劍明聽到這,道:「孔大哥,雲前輩,這件事關係到貴派的聲譽,在下還是先下去啦,你們慢聊。」

說完,就要起身。

雲中子將他叫住,歎了一聲,道:「算了,這件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就不必下去啦。」

看了一眼遠處的幾株松樹,道:「三十多年前,我這個不成材的徒弟,竟然鬼迷心竅的想偷取本派的『華山九劍』劍譜,被掌門師叔發覺,將他拿住。

掌門師叔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只罰他面壁兩年,誰知他在思過崖待了不到一個月,打傷看守的弟子,逃下山去。我下山追到他,本想捉他回去。他卻聲淚俱下的求我放了他,我一時心軟,放他走了。

他這一走,以後就不再是華山派的人了。

我回山請罪,掌門師叔卻沒有怪罪我,這讓我更加難過,心灰意懶,出家當了道士。

這麼多年來,我沒聽到他在江湖上作亂,還以為他改邪歸正了,要不然就是被人家打死了,誰知他竟做了瓦刺人的走狗!」

孔海山道:「師父,請恕徒兒多嘴,師父當年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而退出了掌門人的比武?」

雲中子道:「海山,你不要胡猜,掌門人武功高強,是掌門的最佳人選,我當年自動退出掌門人角逐,是因為出家當了道士。」

說完,看了一眼方劍明,笑道:「海山,你的這位朋友心中有一個老大的疑問,你就給他解釋一下吧。」

方劍明道:「可不是,孔大哥,武林中人都知道你是魏掌門的徒弟,但是你又叫雲前輩為師父,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孔海山道:「也難怪你奇怪。我本是一個孤兒,六歲的時候被掌門師父帶到了華山,並收我為弟子,在我八歲那年,我在山中練劍的時候,一不小心眼看就要摔下山崖,被路過的師父所救。

師父出家後獨自一人住在山洞裡,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師父也沒見過我,師父的……脾氣又有些怪,就要我拜他為師。我因為已經有了師父,沒有答應。師父卻在我面前練了一套自創的劍術,讓我看了去。就這樣,我就多了一個師父!」

雲中子聽了,哈哈大笑,道:「你還再怪我當年硬逼你看我的劍術吧?我不這樣的話,又豈能收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掌門人的徒弟有好幾個,我連一個也沒有,當時不收你為徒才怪。只是這樣一來,讓掌門人臉上不好看啦,也覺得對不起掌門師叔。」

孔海山道:「師父,掌門師父根本就沒有怪過你老,他當初帶我上山的時候,也有讓我拜你為師的意思,只是……」

說到這,便不好再說下去。

雲中子笑道:「只是他見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習武人才,捨不得將你給我,沒想到最後你看了我的劍法,便不得不拜我為師!」

方劍明聽了,這才知道孔海山為什麼會有兩個師父的原因,想起自己遭遇,對孔海山的好感更進了一層。

其實,孔海山之所以能分別拜魏中平與雲中子為師,最大的原因在於魏中平,說起這事,還得說到魏中平的父親魏飛龍。

魏飛龍當年在眾弟子中排行第二,而雲中子兄弟的師父排行老大。魏飛龍在爭奪掌門人比武中,擊敗了大師兄,當上了掌門。

雲中子的師父身位大師兄,竟不敵師弟,感覺臉面上有些過不去,幾年後在一次練功中,急於求成,不慎走火入魔,武功全廢,後自殺身亡。

所以,魏飛龍總感覺有些對不起這個大師兄,對雲中子兄弟比自己的兒子還好,時常指點雲中子的武功。

雲中子的天資比魏中平好,劍法在魏中平之上,魏飛龍想成全雲中子,可惜的是發生了雲中子的弟弟偷取劍譜一事。

雲中子自感管教不嚴,愧對去世的師父和魏飛龍,又擅自作主放走弟弟,所以乾脆就出家當道士算了。

之後的幾年中,魏中平陸續收了幾名弟子,雲中子卻躲在山洞中練劍,不見外人。

魏中平知道在他們這一代弟子中,除了雲中子外,就屬他的武功最高,雲中子出家當了道士,掌門人又是自己的父親,所以下一任掌門必定是自己。

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雲中子,心地卻比雲中子寬厚得多,有一次下山,遇到了孔海山,見他是個孤兒,便把他帶到了山上,打算將孔海山送給雲中子做徒弟,但是後來見孔海山對武學很有天份,而雲中子在山洞住了幾年後,脾氣更怪,魏飛龍有幾次到山洞找他,都碰了釘子,自己突然送一個徒弟給他,恐怕要讓雲中子誤會自己的好意,所以一直沒敢送去,最後只好自己收孔海山為記名弟子。

沒有料到,兩年後,雲中子救了孔海山,逼他看自己練劍。孔海山回去後,將這事告訴魏中平。

魏中平想到自己的本意也是如此,便沒有阻止這事,吩咐孔海山不要將這事說出去,依然把孔海山當作自己的徒弟,傳授他武功。

其實,魏中平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的兒子微廷山年幼的時候,同雁北五老的孫子燕貴打架,斷了一臂,再怎麼勤奮,將來的成就也有限,幾個徒弟中就數孔海山天資最好,將來的成就必將是最大的。

所以,他對孔海山的期望很大,恨不得將他調教成第一等的人物,但他自己的武功有限,擔心孔海山受到自己的限制,雲中子的武功比自己高,讓他也傳授孔海山武功的話,豈不是兩全其美?

孔海山武功越好,華山派的復興就有希望了。

在孔海山十五歲那年,魏飛龍決定退位,雲中子果然沒有參加掌門人爭奪比武,魏中平順利的當上了掌門。

雲中子後來知道了魏中平的用心,十分感動,把壓箱底的功夫都傳給了孔海山。

他和魏中平雖然沒有彼此說明,但是以行動表示,要讓孔海山成為華山派百年來武功最好的弟子。

孔海山果然沒有辜負他們的希望,年少成名,技驚武林,如今在武林中的聲望已不下於乃師。

說實話,以他現下的武功,整個華山,已經沒人是他的對手。

方劍明在華山派住了一宿。

翌日,起了一個大早,在孔海山與龔治山的陪同下,爬到華山東峰上的朝陽台觀看日出。

只見一輪紅日冉冉升起,霞光普照,朝東望去,群山起伏,山嶺、松林無不染上金黃的色彩,動人心魄。

方劍明第一次見到這等奇景,禁不住面對東方,仰天長嘯了數聲。

他內力深厚,嘯聲遠遠傳出,整個華山似乎都是他的嘯聲。

他的嘯聲剛停,突聽一聲清越的嘯聲響起並傳來,震得三人耳鼓嗡嗡作響。三人大吃一驚,這人的內力未免太可怕了!

孔海山驚道:「此人是誰,功力之深,當真是世所罕見。」

龔治山變色道:「不會是來了什麼大魔頭吧?這些日子,華山附近來了不少武林中人,也不知道他們來幹什麼?」

方劍明道:「我們去看看如何?」

孔海山笑道:「我正有此意!」

龔治山自然不會反對,三人施展上乘輕功,向嘯聲傳來的方向飛躍而去。

片刻之後,三人來到嘯聲傳來的地方,卻不見一個人影。就在這個時候,卻從西面傳來嘯聲。

三人轉而向西面掠去,到了嘯聲處,又是不見人影。

三人心中大奇,這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難道是山中的鬼魅?

倏地,一條人影在前面十丈外一閃而不見。三人心中一震,不約而同的撲了上去,但是落地後,依然不見一個人影。

「哈哈……」一聲大笑從身後傳來,三人轉身一看,只見六丈外的一棵松樹頂上,輕飄飄的站著一個身穿寬大長袍的人,臉上罩著一副猙獰的面具。

方劍明猛然見到這副打扮,失聲叫道:「鬼神!?」

帶著面具的人又是「哈哈」一聲大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並不說話。

「什麼鬼神?」孔海山暗中運功,右手摸著了劍柄。龔治山的動作也不慢,將寶劍拔了出來。

方劍明定了定神,再向對方看去,暗自鬆了一口氣,道:「兩位且慢動手,他不是鬼神!」

這人的打扮雖然有些像鬼神,但絕不是鬼神。因為此人所穿的長袍太滑稽了,真是鬼神的話,絕不會穿成這樣。

此人的身材是屬於嬌小形,卻穿了一件特大號的長袍,要不是因為臉上帶著猙獰的面具,見到他這般不倫不類的穿法,任誰都要笑起來。

孔海山乍見到猙獰的面具,也嚇了一跳,後來看清他的裝束之後,禁不住笑了一聲。聽到他笑,那人也跟著笑了一聲。

孔海山一怔,抱拳道:「尊駕好高明的輕功,請問尊姓大名!」

那人學著孔海山的嗓音道:「尊駕好高明的輕功,請問尊姓大名!」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玩笑

三人聽了,禁不住愣了一愣。

孔海山笑道:「尊駕真幽默,莫非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怪客怪笑一聲,道:「尊駕真幽默,莫非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龔治山按捺不住,冷冷一笑,道:「朋友,不要在開這種玩笑了。你究竟是什麼人?到華山來有何居心?」

怪客尖笑一聲,回身欲走。

龔治山大喝一聲,疾如飄風,身形一閃即到,長劍橫斷而出。

怪客袍袖一揮,只聽「噹」的一聲,龔治山被對方強悍的內力震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退了十來步。

這一來,三人都是吃驚。吃驚最大的不是龔治山,也不是方劍明,而是孔海山。

整個華山派中,龔治山的武功絕對能進前六,他雖是山字輩的弟子,但也同孔海山一樣,武功之高,超過了派中的很多長老。

以他的武功,竟被這帶面具的怪客輕而易舉的打退,可見這怪客的內力是多麼的深厚!孔海山自認自己都沒有這麼大的能力。

孔海山長嘯一聲,喝道:「尊駕引我們來此,就想這麼走了嗎?」

飛身而出,凌空飄了三飄,轉眼之間刺出十數劍,劍光飛舞,將怪客的身形緊緊包圍住。

怪客的身法古怪得很,看起來毫無章法,但因為內力深厚的原因,步子亂七八糟,每踏一步,便揮出一袖,袍袖堅硬如鐵,總能將孔海山的長劍震到一旁。孔海山空有一身高超的劍法,但在內力相差懸殊之下,雖將對方攔住,但越打越吃力。

再這麼打下去的話,最後的勝利恐怕就是怪客了。

怪客似乎並沒有傷害孔海山的意思,他只想逃出去,但逃了幾次總是孔海山揮劍攔住,脾氣不由上來,怒氣沖沖的罵道:「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快讓我出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啦!」

聽聲音,竟然是個少女的聲音。

方劍明聽了,暗道:「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在那聽過!」

孔海山也聽出了怪客是一個女子,心中更是吃驚。他先前還以為此人是武林中的前輩人物,沒想到從聲音聽來,這女子的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歲。如此年輕的女子竟有這麼深厚的內力,放眼整個武林,絕無僅有。

她到底是誰?

孔海山長嘯一聲,喝道:「想要出去也行,把你臉上的面具拿下來!」說著,手腕一抖,劍光飛閃,去挑對方臉上的面具。

這一劍去得好快,怪客手忙腳亂,嬌聲大叫道:「不好啦,要殺人啦,師父,你快來救救我啊!」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動,當即想到這人是誰,飛身而出,叫道:「孔兄,且慢,她是我的朋友!」

孔海山手上緩了一緩,就在這個時候。怪客雙袖往前一揮,發出一股駭人的內家真力,空氣頓時出現了真空,氣流就如死了一般,但在這死一般的氣流中,又暗藏著火山一般的威力。

孔海山與方劍明大吃一驚。

孔海山劍尖一顫,將真氣化為劍氣。方劍明心神,雙掌一合一開,強大的真氣向前推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岩石亂飛,大樹拔根而起,衝向了高空,一旁的龔治山頓時被勁風逼退了好幾步,嘴巴長大,足以吞得下一個大鴨蛋。

怪客嬌笑一聲,身形如電,向遠方飛馳。

方劍明腳尖在飛起的一塊岩石上點了一下,如離弦之箭,向對方追了過去,並大叫道:「風鈴,你等一等,你不認識我了嗎?」

孔海山落地後,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同龔治山緊隨方劍明,追了下去。

怪客飛馳的速度雖然驚人,但身法卻不怎麼樣,若不是仗著深厚的內力,出不了多遠,便被方劍明追上了。

方劍明見她上了一座孤峰,暗道:「聽她聲音應該就是風鈴,她怎麼會扮成這個樣子?聽她叫師父,藥仙前輩就在附近啦!」

腳下一緊,追上了孤峰。孔海山與龔治山隨後趕到。

龔治山見方劍明上了孤山,大聲叫道:「方少俠,小心一點,不要中了他人的暗算!」

方劍明頭也不回的笑道:「放心吧,她不會傷害我的。」

兩人的話剛說完,怪客已經掠上了峰頂。

方劍明大喝一身,展開了「麒麟八變」的身法,向對方撲了過去,大笑道:「好啊,風鈴姐姐,你還再跟我開玩笑,你師父呢,他在那裡?」

怪客突然回身,怪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叫風鈴?」

方劍明沒料到她會突然轉身,想躲開已然不及,兩人頓時在半空相撞,風鈴痛楚的叫了一聲,道:「你欺負我,你撞得我好疼,不跟你玩了!」身形如電,落到了一座鐵瓦亭上,揉著腦袋。

方劍明也被撞得頭暈目眩,他的身體雖然耐打,但風鈴的內力實在太強,他也禁受不起。

這時,孔海山與龔治山也趕到了峰頂。

孔海山遠遠的就看見了兩人的相撞,見方劍明落地後就搖晃著腦袋,關心的問道:「方老弟,你沒什麼事吧?」

方劍明拍了一下腦袋,抬起頭來,道:「沒事啦,這一撞把我都撞糊塗了。」

孔海山見他確實沒什麼事,目光移動,看向坐在鐵瓦亭上的「怪客」,沉聲道:「姑娘請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吧。」

怪客「哼」了一聲,道:「你們三個都是壞蛋,師父說了,不要讓我在壞蛋面前摘下這個面具。」

這聲音分明就是風鈴獨特的聲音,而且她還提到師父,她一定就是風鈴了。

方劍明向前走去,笑道:「風鈴姐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記得我了嗎?」

風鈴伸手一抓亭上瓦片,道:「快退,快退,你再上前一步的話,我就要用瓦片砸你啦!」

方劍明趕緊停下來腳步,訕訕一笑,道:「風鈴姐姐,你當真不認得我啦?」

這座鐵瓦亭是華山上有名的景點之一,亭中有鐵棋一枰,據說當年宋太祖趙匡胤曾在這裡和陳摶下棋,棋敗之後,將華山輸給了陳摶,此亭遂得名「賭棋亭」。風鈴要是亂來的話,好好的一個亭,豈不是要被她破壞掉。

聽了方劍明的話,風鈴露在外面的一對大眼睛眨呀眨的,在方劍明臉上端詳了一會,忽然嘻嘻一笑,道:「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你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孔海山與龔治山聽了,忍俊不住。

方劍明苦笑道:「風鈴姐姐,我不是……」

風鈴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齊天大聖,你要是的話,翻一個觔斗就攔住我了。你叫方劍明!」

方劍明聽他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心頭大喜,道:「知道就好,你師父呢?你們什麼時候到華山來的?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風鈴道:「你問我這麼多,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方劍明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我想見你師父,有事找他!」

風鈴「啊……」了一聲,氣鼓鼓的道:「又是來找師父的,我師父說啦,你們要是再來糾纏他的話,就讓你們試試他最近……哎呀,不能說,不能說,說了就露餡啦!」

三人聽得有些糊塗,不知她再說些什麼。

方劍明詫道:「什麼你們?難道這些天有人來找過你們嗎?」

風鈴道:「豈知是這些天,我和師父離開家之後,一路上就有一些討厭的傢伙跟著我們,到了這裡,人越來越多,就像是蒼蠅一樣,嗡嗡的亂叫。」

三人這才明白華山為什麼會來了不少江湖中人。這些人到華山,既不是遊山玩水,也不是來拜訪華山派,原來是跟蹤藥仙。

孔、龔二人不知道風鈴說的爺爺是誰,就問方劍明,方劍明說出來後,兩人吃了一驚,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藥仙其人,江湖傳言此人醫術了得,堪稱華佗在世。

當時此人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過了數十年,沒想到還活著。

方劍明將藥仙告訴二人後,便對風鈴道:「風鈴姐姐,這些人為什麼要找你師父?」

風鈴正要說什麼,倏地站了起來,指著遠處叫道:「來了,來了,他們來了,你去問問他們吧。」

二人回頭看去,只見來路上如飛一般向這裡奔來二十多個人。個個身形矯健,身手不凡。

風鈴將臉上的面具整了一整,道:「你們不是他們一夥人的話,就到一邊去吧,免得動起手來,將你們擠下懸崖。」

「賭棋亭」的四面,除了來路的方向,其他三個方向,不遠就是陡崖,一不小心,掉落下去,恐怕就沒命了。

這群人來勢洶洶,衝到近前,一個長相兇惡的老頭高聲喝道:「你們三個快給老夫閃開,不然就把你們宰了!」

說著話,一掌夾著萬斤巨力劈出。

龔治山冷笑一聲,道:「你是何人?到了華山,焉能讓你們在此逞兇?」一掌閃電拍出。

兩道勁風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幾塊大石被震下了懸崖,二人都向後退了一步。

老頭暗暗一驚,看著龔治山,喝道:「你是什麼人?竟然能接下老夫這一掌!」

龔治山淡淡一笑,道:「華山派的龔治山,敢問尊駕是誰?」

老頭臉色一變,冷笑道:「原來是你,素聞你是華山派山字輩的第二號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老夫『九華一梟』余四海。我等前來華山,不是來找華山派的麻煩,請你們三位讓一讓。」

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對不起,各位要從這裡過去,就先得過了我這一關。」

余四海臉色一沉,道:「華山派竟然有你這樣的狂徒,老夫……」

孔海山聽了,笑道:「余四海,你說錯了,方老弟不是我華山派的人。」

余四海向他看了一眼,心頭一震,暗道:「此人莫非便是『七情劍』孔海山?」獰笑著對方劍明道:「小子,你好大的膽子,報上名來,讓老夫送你上西天。」

方劍明還未說話,風鈴站在亭上,雙手叉腰,發出鬼叫一般的笑聲,邊笑邊道:「我是鬼,臭老頭,你怕不怕我?你們要是再來抓我的話,我就吃了你們!」

余四海聽了,氣得面色發紫,怒道:「小姑娘,我們上了你一次當,你以為我們還會怕你嗎?這次絕不會讓你跑掉啦。快說,你師父到那裡去了?」

風鈴一怔,道:「你們當真不怕?我可是鬼啊。」

余四海道:「大白天的哪裡來的鬼,我們當然不怕!「風鈴垂頭喪氣的歎了一聲,忽然一本正經的道:「你們找我師父,無非是想請他老人家給你們治病,你們要是敢對我無禮,我師父不會繞你們的。」

從出現到現在,她才算說了一句比較像樣的話。

所到的二十多個武林中人聽後,臉色大變,紛紛叫道:「我們不會對風鈴小姐無禮,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

風鈴道:「開玩笑?我最喜歡開玩笑了,你們要找我師父嗎?」

余四海似乎是這群人的發言人,剛才還一臉怒氣,現在居然陪笑道:「是的。」

風鈴哈哈一笑,指著遠處,道:「你們看,那不是我的師父嗎?」

二十多個人回頭看去,見山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何曾有藥仙?

余四海道:「風鈴小姐,你看錯了吧,山路上沒有你師父啊。」

風鈴道:「你們沒看見嗎?再仔細看看,一定會看得見的。」

二十多個武林好手睜大了眼睛,在山路上仔仔細細的看。方劍明見了,心中一樂,暗道:「風鈴姐姐雖然腦子有些問題,但耍起人來,有板有眼。」

風鈴見自己的「奸計」得逞,大笑起來,眾人方知上了風鈴的大當,很多人氣得臉色發白。

余四海吼道:「小姑娘,你再敢騙我們,就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啦!」

風鈴「哎呀」一聲叫了出來,指著遠方,道:「我師父來了,你們看,這次不會騙你們啦!」

眾人上了一次當,這次絕不會上當,嚷著要風鈴下亭。

余四海將雙拳一握,全身骨節辟啪作響,獰笑道:「小姑娘,我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你乖乖下來,我們就好好的待你,你要是敢不聽話,就不要怪老夫來硬的!」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解毒

「你想怎麼來硬的?」一個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

眾人朝後看去,只見二十多丈外站著一個小鬍子的短髮老頭,肩上掛著一個袋子,手裡拿著一根渾身碧綠的竹棒。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藥仙。

就在眾人轉身看去時,風鈴從亭上一掠而下,腳尖在地上一點,猶如輕風,從眾人頭上飛了過去。

她內力深厚,這一發足力,眾人只見一條淡淡的影子,然後便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笑聲停下時,風鈴已經落在了藥仙身邊,拉著藥仙胳膊,低聲道:「師父,你看,你看,方劍明在哪邊呢。」

藥仙聽後,面色一板,道:「胡說,那傻小子怎麼會來華山?少騙師父!」

風鈴小嘴一撅,道:「哼,你不信就算了!」

這時,二十多個江湖好手向二人走了上來。

方劍明想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便不忙走上去見藥仙,他向孔海山和龔治山使了一個眼色,三人站在了眾人的後面。

眾人沒想到藥仙真的會出現,都沒出聲。他們有求於藥仙,自然是不敢得罪他。藥仙將手中的碧綠竹棒往地上跺了一跺,道:「剛才是那個小子說要來硬的?」

余四海縱橫江湖數十年,何曾怕過別人,儘管他有求於藥仙,但聽藥仙如此說,感覺面上無光,越眾而出,道:「是我!」

藥仙看了他一眼,道:「又是你!余四海,老夫問你,你想怎麼來硬的?」

余四海面上一紅,喝道:「廢話少說,藥仙,你現身就好,快給我們解毒。」

藥仙冷冷的道:「老夫為什麼要給你們解毒?你們是老夫什麼人?」

有人道:「我等知道藥仙前輩醫術了得,能解天下奇毒,望前輩看在同是武林一脈上,給我等解毒吧,我等必將感激不盡!」

藥仙冷笑了一聲,道:「老夫早就給你們說過了,老夫不會解你們所中的毒。」

有人道:「前輩說這話已經不下十遍,但是我們不相信。」

藥仙道:「你們要怎麼樣才會相信。」

那人道:「前輩既然號稱藥仙,要是連我們所中的毒都解不了,豈不是妄稱藥仙?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在下卻清楚得很,前輩的醫術稱得上是天下第一,這『不會解』不過是前輩推搪之言罷了。」

藥仙向說話的人看去,見是一個年約四十的白衣勁裝漢子,心頭暗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人,他怎麼說對我清楚得很。」

口中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這話從何說起?」

白衣勁裝漢子走出來,向藥仙一抱拳,道:「在下盧治平,四十多年前,前輩可是救過一個叫盧萬榮的人?」

藥仙皺眉道:「四十多年前的事,我想不起來啦。」

盧治平道:「在下所說的盧萬榮正是我的叔叔,四十多年前,我叔叔在山中不幸被一種叫『一步倒』的毒蛇咬中,幸虧前輩路過,施展妙手,將我叔叔體內的毒液清楚,抱住了性命。在我們當地,只要被這『一步倒』咬中的人,沒有不死,但是我叔叔卻活了下來,這難道不是說明前輩的醫術高明。」

藥仙「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區區毒蛇能奈何得了你們這些武林高手?」

盧治平道:「前輩說得也對。不過,十多年前,在下在山中看到了一場驚險的事,現在想來都覺得可怕。」頓了一頓,道:「各位在江湖中行走,想來不會沒有聽說過『九幽一哭鬼』此人。」

余四海道:「當然知道,九幽一哭鬼十年前突然消失武林。論名聲,不在我之下。」

盧治平道:「他早就死了,他就是被這『一步倒』咬中,後來化為一灘黑水。我記得當時他被咬中的時候,砍掉了一隻大腿,但『一步倒』的狠毒就在這裡,可以在瞬息之間直達心臟。九幽一哭鬼砍了一條大腿,發覺讓毒液依然進入了體內,便想運功將毒液逼出,但是這根本沒用。

片刻之後,便命歸地府,可見這『一步倒』的毒性之大,稱得上是天下第一。我叔叔曾對我說過,他當年被咬中後,昏倒在地,本以為是必死無疑,誰知過了一炷香後,人安然無恙,這全賴前輩的妙手,試問天下還會有比前輩醫術更高明的人嗎?」

余四海道:「不錯,你既然能解這『一步倒』的毒,便沒有理由解不了我們體內的毒。我們已經運功試過了,體內的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發作起來,痛苦難當,你就不要再推搪我們啦!」

藥仙聽後,面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歎了一聲,道:「早知如此,我當年就不應該救盧萬榮。」

盧治平道:「前輩,我就是不明白,你當年可以救我叔叔,如今我們這麼多人一路跟隨,前來求你出手,你為什麼不救?」

藥仙沉默了一會,才淡淡的道:「不錯,你們體內的毒,我可以解,但是……我不能救你們!」

盧治平道:「為什麼?」

藥仙眼睛一瞪,道:「說不能救就不能救,哪裡有這麼多的廢話,現在你們可以死心了吧!」

余四海仰天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既然你會救,那就由不得你。」

藥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幹什麼?」

話聲剛落,十數個人縱身而出,將山路堵住了。

藥仙眼光一掃,突然看見了方劍明,臉上怔了一怔。方劍明向他笑了一笑,並無有出聲。

藥仙心頭暗道:「這小子居然真的在這裡!」他也沒立即和方劍明相認,而是看了余四海一眼,道:「余四海,你們想動手?」

余四海面色一獰,道:「藥仙,這些日子,我們已經給足了你臉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這些人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方高手,你要是不給我們解毒的話,今天就休想活著離開華山,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藥仙道:「就憑你們?」

盧治平不想和他動手,走出來道:「前輩,這也是逼不得已,你老難道真的是想見死不救?」

藥仙道:「你們體內的毒不會要你們的命,雖然發作起來很痛苦,但痛苦過去後,還是像正常人一樣。」

余四海怒道:「夠了!藥仙,我再問你一句,你給不給我們解毒?」

藥仙哼了一聲,正要說話,方劍明看不下去了,走上來道:「各位有話好說,千萬不要動武!」

余四海雙眼一翻,道:「又是你這小子,這不管你的事,滾!」

說完,劈空一掌向方劍明打去。

方劍明淡淡一笑,手掌緩緩的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余四海只覺氣血沸騰,站立不穩,向後退了三步。

方劍明立在原地,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各位,不知道在下夠不夠資格管這件事?」方劍明道。

余四海心頭震驚,臉上陰晴不定。

盧治平見方劍明輕輕鬆鬆的就將余四海震退,心頭也是一驚。

他們這些人中,雖不能說余四海的武功是最高的,但絕對能排在前五,只見他眼珠一轉,道:「請問閣下是哪位朋友?」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眾人聽了,很多人都聽過這名字,臉色均是變了一變。余四海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

方劍明並不理會他,向藥仙看過去,道:「前輩,請恕在下多問一句,這些人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藥仙道:「他們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但在江湖中的名氣著實不怎麼樣。」

方劍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說醫者父母心,前輩行醫濟世,為何不出手相救?」

藥仙心中暗罵道:「你這小子就會出來管閒事,我要是救的話,早就救了,何必等到現在?」

但他也知道方劍明是一片好意,口中道:「我不救他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不要多問啦!」

方劍明聽了,心中暗奇,想道:「藥仙前輩絕不會是見死不救的人,這些人不可能都是該死之人,就以那盧治平來說,說話客客氣氣的,不像是一個壞人。藥仙前輩不救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有,這些人怎麼會中了同一種毒?下毒的人又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三道響箭沖天而起,這二十多個江湖中人的臉色均是一片蒼白,頓時如臨大敵。

片刻,一群人湧上了峰頂,為首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一件灰袍,臉上帶著一副面具,面具烏黑,罩住了右半邊臉,露出慘白如雪的右半邊臉。

女的披著一件斗篷,頭上戴著一頂帶有黑衫的斗笠,將面目遮住。

見了這些人,孔海山和龔治山心中大驚,也是如臨大敵。

孔海山飛身躍出,站在方劍明身邊,道:「孔某猜得不錯的話,這位想必就是魔門中的天羅地網的地網護法!」

帶面具的男子怪笑一聲,道:「孔公子好眼力,竟然知道我是誰!」目光瞟了方劍明一雁,面皮輕輕的動了一下。

孔海山道:「華山與魔門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余護法帶著這麼多人來華山,不知所為何來?」

余一平道:「孔公子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沖華山派來的。」

就在這個當兒,頭戴斗笠的女子冷哼一聲,將手一揮,一條白色綾帶閃電捲出,向兩個勁裝大漢打去。

兩大漢怒吼一聲,手中的大刀揮舞,去砍綾帶。

誰知這條綾帶古怪得緊,宛如靈蛇,貼著刀身,以奔雷般的速度擊中了兩人的胸口。

兩人慘叫一聲,翻到在地,胸前鮮血狂湧,更驚人的是,那條綾帶竟沒有沾上一絲血跡,顯見她出手快到了極點。

戴斗笠的女子冷冷的道:「你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敢背叛本門,老娘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話聲剛落,只見兩條人影騰身躍起,向戴斗笠的女子撲了過去,手中長劍一揮,一左一右閃電攻到。

「顧家兄弟,你們這麼急於想死,就不要怪老娘手下不留情!」戴斗笠的女子飛身躍出,手中綾帶夾著強勁的罡風,捲向二人。

「快把解藥給我們!」出劍的兩人大聲喝道。

兩人各刺出了數十劍,劍氣縱橫,劍光飛舞,竟是雙劍合壁的劍招,將戴斗笠的女子圈在劍影之中。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轉眼之間,忽聽「砰」的一聲,三條人影向外飛躍,戴斗笠的女子翻落到余一平身邊,身軀晃了一晃。

顧家兄弟落地後,手中長劍斷裂,噴出一口鮮血,全身劇烈的顫抖,朝後就倒。

方劍明見她出手如此狠毒,正要上前,卻被孔海山按住了,低聲在他耳邊道:「方老弟,不要輕舉妄動,這好像是魔門的私事,不要多管。」

戴斗笠的女子「哈哈」一聲大笑,道:「現在給你們一條活路走,將藥仙拿下,我就不再追究你們背叛本門之事!」

盧治平厲聲道:「眾位不要聽她的,魔門絕不會放過我們,我們既然選擇了不受他們的控制,難道還能回去?回去之後必死無疑,現在我們大家只有齊心協力,將這妖女拿下,逼她拿出解藥,才有一線生機。」

余一平大吼一聲,叫道:「盧治平,你找死!」縱身飛出,雙掌含著內家真力,向盧治平擊到。

盧治平只覺呼吸困難,正要拼了性命和他一戰。

倏地,兩條人影不約而同向余一平撲了過去,左首之人單掌一豎,一股強大的內家真氣捲向余一平。

就在這兩人飛身躍出的一瞬間,帶斗笠的女子怪嘯一聲,手腕一抖,綾帶向右首之人捲到,喝道:「『七情劍』孔海山,老娘早就想見識你的劍法是怎麼個高明法!」

撲出去的兩人是方劍明與孔海山。兩人見這盧治平相貌端正,不像是惡徒,忍不住出手救他一命。

孔海山「哈哈」一笑,道:「尊駕這副打扮,莫非就是魔門的聖母?」說著話,身形晃動,剎那之間竟然憑空換了六個方位,長劍一揮,劍芒若隱若現,劍氣向外排開,氣流暗湧。

戴斗笠的女子冷笑道:「我若是聖母大人,十個孔海山也不是老娘的對手!」綾帶舞動,帶著罡風,幻起千層白影,捲向孔海山。

一聲震響過後,戴斗笠的女子姿勢美妙的在原地翻了一個觔斗,孔海山急如陀螺,旋轉著落地。

孔海山剛落地,方劍明同余一平連接對了三掌,狂風大起,將數塊大石捲飛,拋下了懸崖。

看情形,兩人似乎拼了個半斤八兩。

余一平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是一個勁敵!」腳尖輕點地面,向後飛退,道:「方少俠,算起來我們還是一家人,何必打起來呢?」

方劍明向前邁出一步,喝道:「住口,我有一筆舊帳還沒有和你算呢!」

余一平道:「那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一個誤會,方少俠若真想找余某算帳,恐怕就不會有人給你帶路去見你要見的人啦。」

方劍明略一遲疑,藥仙一臉陰沉,拉著風鈴走了上來,對余一平喝道:「老夫問你,你們的聖母可是一個叫方蘭的?」

第五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屠殺

余一平冷聲道:「藥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聖母的姓名!」

藥仙臉色一變,突然大笑了幾聲,道:「果然是她!想不到她會變得如此狠毒,好一條一石二鳥之計!」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沉聲問道:「余一平,聖母叫方蘭?」

余一平眼珠一轉,將手一揮,道:「方少俠,這是本門與藥仙之間的事,還請少俠不要多管!」

對哪些武林人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誰把藥仙拿下,本護法就給他解藥。」

話聲剛落,當即有三條人影向藥仙撲了過去。

方劍明騰身躍起,天蟬刀閃電拔出,蟬兒飛舞,刀氣橫空,只是一刀,便將三人震出了數丈外。

「誰敢對藥仙前輩無禮,就是跟在下過不去!」方劍明冷聲道。

風鈴見了,拍手大笑道:「好看,好看,方劍明,再來再來。」

孔海山與龔治山「哈哈」一聲大笑,站到了藥仙的身後。

藥仙有自己的打算,道:「方小子,他們是找我的,你就不用管了。我正想鬆鬆筋骨,你看我怎麼教訓他們!」

方劍明沉吟道:「前輩,還是讓我來吧。」

藥仙「哈哈」笑道:「放心,我最近研究出了一種東西,正愁沒有實驗的人,就拿這些小子試一試。」

將風鈴推給方劍明,道:「幫我看好這小妮子。」

風鈴仍然帶著面具,抓著方劍明的手臂,怪聲道:「你怕不怕我呀?」

方劍明見她這般貪玩,心頭苦笑,面色一板,道:「不怕!」

風鈴苦惱的哼了一聲,將面具摘下來,仍在地上,狠狠的踏上了幾腳。

藥仙往前走了幾步,手中的碧綠竹棒一揮,嗚嗚作響,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吧!」

余四海獰笑著走出,道:「藥仙,這可是你自找的,你當初若是幫我們解毒,也不會弄成這樣了!」

話罷,雙掌一分,向藥仙撲了過來,掌風凌厲,每一掌都是擊向藥仙的要害。

藥仙施展絕頂身法,在他的掌風之中游動,宛如一條飛魚。

兩人打了十數招,四個勁裝漢子揮舞著大刀,加入了戰團,將藥仙圍在場中。藥仙以一敵五,絲毫不落下風。

風鈴看得精彩,拍手道:「好啊,好啊,師父,打他們,打他們!」

過了一會,又加了三個人,戰況激烈。藥仙一根竹棒在手,東挑西指,疾如飄風,令人難以防備,將八人緊緊纏住。

藥仙的武功雖然遠遠不如醫術那麼了得,但對付十來個一流高手是綽綽有餘。這些前來找他解毒的人,武功最低的也是一流好手,八人聯手對付他,竟然沒有將他難住,其中的余四海,在江湖中也有一席之地。從此看來,藥仙的武功已經很高了。

戴斗笠的女子突然厲聲道:「你們若不把藥仙拿下,統統就得死!」

立時,除了盧治平外,全都湧了上去。

藥仙長嘯一聲,猛然沖天而起,道:「來得好,讓你們見識一下老夫的『遲鈍粉』!」

左手一揚,一股淡淡的粉末漫天灑下。眾人還以為是毒粉,急忙向外散開,藥仙身形如電,連接幾個起落,左手揮舞,粉末如同下雨一般,除了余四海和兩個五旬開外的老者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沾上了粉末。

粘了粉末的人呆了一呆,但是很快便發覺這不是毒粉,他們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傷害,大聲喊叫著,向藥仙發動了狂風一般的攻擊。

方劍明見了,心中大驚,正要出手,孔海山拉住他,道:「方老弟,不要著急,藥仙前輩是何等人物,豈能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們再等等看!」

沾上了粉末的人攻勢之快,幾乎是平時的一倍,幸虧藥仙知道這粉末的藥性,灑出之後,便將竹棒舞動,在四面八方布下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棒影,任憑這些人如何狂攻,都進不了他身體五尺。

余四海見這些粘了粉末的人裝若瘋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冷笑一聲,一掌拍出,掌風狂捲,同棒影撞了一個正著,人被震退了幾步,但臉上卻是大喜,道:「他快不行了,我們累死他!」

話聲剛落,卻見身邊的兩個漢子雙掌緩緩的向棒影拍去,力道之小,恐怕也打不死一隻螞蟻,這種打法,那裡還像是個武林好手?

余四海一怔,就在這一怔的功夫,棒影散開,向他轟了過來。他臉色大變,雙掌一翻,向前一推。

只聽「轟」的一聲,余四海被藥仙的真氣震飛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藥仙將余四海震飛後,身形一轉,向那兩個沒有沾上粉末的老者撲去。這兩個老者見了他,好像就是見了鬼似的,向後急退,不敢接招。

這時,場面變得滑稽無比,那些被沾上粉末的人施展的動作可笑極了。他們都想去攻擊藥仙,但動作之慢,就如蝸牛,同方才閃電一般的速度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南地北。

藥仙「哈哈」笑著,在人群中飛掠,手中的竹棒左右揮動,在每個人的身上打了幾棒,這些人疼得大叫,摔倒在地。轉眼之間,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站在一旁觀看的人見了,心中都是大驚。

風鈴見這些人的動作突然慢騰騰的,姿勢搞怪又可笑,不禁格格大笑起來,笑得直不起腰。

戴斗笠的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藥仙,你使的是什麼妖術!」縱身撲出。

藥仙將手一揚,一團粉末向她打了過去。

戴斗笠的女子左袖一揮,發出內家真氣,想將粉末震開,誰知藥仙的手法奇特,看似將粉末全部震開,但仍有少許的粉末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藥仙知道這點粉末對她不管用,冷笑一聲,道:「你也想來見識『遲鈍粉』的厲害嗎?」

騰身躍起,半空中向她灑了三團粉末。

戴斗笠的女子尖聲長嘯,全身發出一股怪異的勁氣,身形轉動,帶起一陣狂風,將粉末捲飛出去。

恰此時,藥仙急如奔雷,向她一頭罩下,一掌拍向她的頭頂。

戴斗笠的女子玉掌一翻,內家真氣全數發出,兩人的掌力一接,發出一聲巨響,藥仙高高的彈起,凌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退了好幾步。

戴斗笠的女子悶哼一聲,不由自主的向後急退。余一平踏上一步,發出一股溫和的力道,將她攔住了。

余一平只覺手腕隱隱生疼,心中暗道:「這老傢伙不僅醫術了得,內功也極為深厚啊!」

方劍明疾步來到藥仙身邊,看了看他的面色,道:「前輩,你沒事吧?」

藥仙若無其事,摸著頭上的短髮,十分得意,笑道:「怎麼樣?我的武功也不耐吧?我最近研製成功的『遲鈍粉』如何?雖然難不住絕頂高手,但是對於一流人物來說,還是有用的!」

這時,那群武林中人都爬了起來,他們身上挨了幾棒,力道確實不輕,挨打處還隱隱生疼,驚恐的看著藥仙,進退不是。

戴斗笠的女子吸了一口真氣,發現受了內傷,怒道:「藥仙,老娘記住你了!」將手一揮,帶著魔門的人下山而去。只剩下余一平在此。

哪些武林人見戴斗笠的女子下山去了,急忙跟上,唯獨盧治平沒有跟去。

藥仙看了他一眼,道:「盧治平,你為什麼不跟他們一塊去?」

盧治平高聲道:「我既然決定脫離魔門的控制,就不會再回去了,就算死也不會回去搖尾乞憐!」

倏地,一道怪異的笛聲飄來,遠處的一座山峰上出現一條人影,笛聲正是從哪裡傳來的。

兩座山峰相距遙遠,但他吹奏的笛聲卻清晰無比,好像就在耳邊吹奏一般。這份功力,實不下於天、地榜上的高手。

更令人駭然的是,笛聲剛響起,兩道人影就如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騰空躍起,向還沒有完全消失蹤影的那些武林中人殺到。

左首之人使劍,右首之人使一對判官筆,兩人出手不僅快,而且極為殘忍,可以說根本就不是人,場面就像是在屠殺一般。轉眼之間,慘叫聲中,那些武林中人倒下了半數,活著的也是岌岌可危。

方劍明見了這兩個人,又驚又喜,長嘯一聲,喝道:「住手!」縱身而去。

當他趕到時,活著的人只有餘四海一人,但余四海已經被這兩個人的殺性嚇壞了,全身顫抖,臉上一片恐懼,哆嗦的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對判官筆帶著可怕的殺氣向余四海當頭落下,方劍明一掌飛出,叫道:「黃大哥,不要殺他!」

這一掌打出,雖然將對方震退了幾步,但方劍明的身形不免緩了一緩,那使劍的人厲聲喝道:「殺!」

劍光劃破天空,帶著狂熱殺氣的劍氣沖天而起,只是一劍,頓時就將余四海從中斬為兩截,鮮血飛濺。

方劍明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凶殘,呆了一呆。

笛聲一變,兩人野獸一般低吼了一聲,臉上雖然帶著青銅面具,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卻射出濃烈的殺氣,一步步的向方劍明走來。

這時,藥仙等人也趕了上來,風鈴的小臉露出害怕的表情,緊緊的挨著藥仙。余一平依然背著雙手,露在外面的半邊臉看不出什麼表情。

孔海山與龔治山臉上露出驚怒之色,盧治平臉上確實一片驚恐,他要是跟上去的話,下場絕不會好到那裡去。

藥仙面上凝重,朝對面山峰的人看去,沉聲道:「這兩人被笛聲控制住了,方小子,小心他們!」

笛聲又是一變,兩個帶著青銅面具的人突然轉身就走。

方劍明緩過神來,身形閃電射出,叫道:「陳大哥,黃大哥,對不起了!」

天蟬刀出鞘,向二人劈了過去,想把二人攔住。誰知兩人受了笛聲的控制,竟不顧身後將至的天蟬刀,瘋了一般的向山下狂奔。

方劍明心神一沉,將渾身功力運起,人一翻,落在了兩人身前,天蟬刀一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大吼道:「陳大哥,黃大哥。」

叫聲將笛聲蓋住了,兩人眼中閃過一道迷茫的神色,但笛聲霎時拔高,再次變化,刺耳之極。

兩人仰天厲聲長嘯,朝不遠處的懸崖跳了下去。

方劍明心中大驚,沒料到他們會尋死,臉色一變,撲到了懸崖邊,朝下一看,卻見兩個彈丸一般的東西終縱躍如飛,落地後,身形一矮,但很快挺身而起,向對面的山峰掠去,速度之快,驚世駭俗。

方劍明也正要往下跳,余一平的話聲傳來,道:「方少俠,就算你落下去不死,但是你自問可以和他們相比嗎?他們已經不是正常人啦!」

這時,對面山峰的那條人影一閃而沒,笛聲越來越小,漸漸消失。

方劍明雙目閃過一道寒芒,轉過身來,對余一平冷聲道:「余一平,你說,這個吹笛子的人是不是你們魔門的人?」

余一平道:「方少俠想知道這事,現在何不同我一塊到本門總壇?」

方劍明沉聲道:「我正想去見你們的聖母,看看她究竟是誰?」

余一平長嘯一聲,身形拔起,向山下縱去,道:「方少俠,請跟我來吧!」

方劍明扭頭對孔海山和龔治山道:「孔大哥,龔大俠,請恕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了。」對藥仙道:「藥仙前輩,我走了,你與風鈴姐姐要小心魔門詭計。」

藥仙道:「我自有對付之法,要小心的是你。」

方劍明張了張口,似要說什麼,原來他想問有關聖母的一些事,藥仙好像知道聖母,也就是方蘭的事。

難道他們認識?

但是余一平可不等他,眼看就要消失了蹤跡,他只得騰身而起,追了上去。

反正他此去,就是去見魔門的聖母,見到聖母,一切的疑問應該可以解開。不僅能將父母的事徹底弄清,或許還能查出黃升、陳錦藍為什麼會被人控制的原因。

他心中是這麼想的,但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他這一去,當真能解開心中的疑問嗎?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章 終南山中

終南山,是秦嶺西自武功縣境,東至藍田縣境的總稱,位於秦嶺的中段,唐詩人王維有詩《終南山》:太乙近天都,連山到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從此詩中,終南山的巍峨壯麗,白雲青靄的萬千氣象盡現筆端。

午間,方劍明與余一平走在終南山中的山路上。方劍明對此地完全陌生,任由余一平帶路。余一平的興致很高,沿途向方劍明介紹山中的名勝風景,彷彿就是來遊山玩水的,方劍明也不便掃他的興,沉重的心情漸漸輕鬆起來。

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道觀,終南山中道觀本來極多,不過大多都是全真道士,鮮有會武功者。

兩人在山中走了多時,到了人跡罕至的所在,地形也越發陡峭,草木眾多,方劍明的心情不由焦急起來,他正想開口詢問余一平何時方到魔門總壇時,兩人已經到了一片樹林外。

余一平回頭道:「我們到了!」

方劍明放眼四顧,卻不見半個人影。余一平突然縱身而起,如同飛鳥一般,在幾棵大樹上點了幾下,人又倒縱了回來,笑道:「方少俠,請跟我來吧!」

方劍明略一尋思,明白了他剛才已經打開了林中暗藏的機關,若不打開機關的話,誤入林中,恐怕很難走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兩人在林中行了兩百多丈,出了樹林,眼前豁然開朗,在一片山谷中,搭建著不少房屋,有的依山而建,有的就建在平坦的草地上。奇怪的是,這裡雖然有房屋,但人影稀少,只有六七個手持兵器的勁裝漢子在山中巡山。見到余一平,他們也不上來詢問。

在余一平的領路下,方劍明帶了一間佈置十分華麗的客房。余一平交待幾句後,便自去了。他要方劍明在房中歇息,他要見的人自會來見他。

客房中,除了方劍明之外,還有一個年紀和他相仿的丫鬟,叫做真真。

真真手腳麻利,很快弄了一桌酒菜,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卻也令人食指大動,方劍明吃了幾筷菜,喝了幾口酒後,見聖母還沒有到來,就是白依怡也沒有來。白依怡知道他來的話,肯定會立刻來招待他的。

難道余一平並沒有將他來到的事告訴白依怡?或者白依怡並不在這裡?

想到這,面對一桌酒菜,卻沒有了雅興,感到索然無味,抬頭看了一眼真真,欲言又止。

真真見他看來,似有話說,俏麗的臉蛋微微一紅,輕聲道:「方公子可是需要奴婢倒酒嗎?」

方劍明搖搖手,道:「不用了。」頓了一頓,問道:「真真姑娘,我想跟你打聽一下,不知方不方便?」

真真道:「奴婢知道的不多,恐怕不能讓公子滿意。方公子要打聽什麼?」

方劍明道:「此地便是魔門的總壇嗎?」

真真道:「是的。」

方劍明道:「不知貴門的聖姑住在何處?」

真真怔了一怔,道:「不瞞公子,奴婢雖然在這裡住了數年,但身份過於低微,平時不要說聖姑,就是門中的長老也輕易見不著,請恕奴婢回答不了公子的問題。」

方劍明見她語出真誠,一絲作假的意思也沒有,便相信了她,正想再問。

突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略現蒼老的聲音笑道:「方少俠果然是一個守信的人,風公度來遲啦!」

隨著話聲,一個頭髮半白的老者走了進來,方劍明見到他,微微一怔,認得此人正是魔門的長老之一風公度。

風公度對真真道:「快去給我拿杯筷來,我要和方少俠痛飲一番。」

真真下去拿了杯子和筷子,風公度接過,將真真揮退下去,轉頭方劍明道:「方少俠,為何以這樣奇怪的眼光看著老朽?」

方劍明皺眉道:「風長老,我要見的人好像並不是你!」

風公度笑道:「哦,原來少俠是怪我們招待不周。少俠既然來到此地,何必如此焦急?今天就由老朽作陪。過了今天,有什麼事,明天可以商談。」說著就要倒酒。

方劍明冷冷的道:「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吃喝,聖母何在?她既然約我來此,怎麼不出來見我?」

風公度臉色微微一變,旋即轉為微笑,道:「方少俠此刻最想見的人恐怕不是聖母大人吧?」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們不要多說廢話,聖母究竟什麼時候見我?」

風公度道:「實不相瞞,聖母大人此刻不在這裡,明天才會回來。不巧的是,聖姑也出去辦事去了,這幾天就會回來。少下若覺得悶的話,我請聖女來。」

方劍明心頭有些失望,道:「這麼說來,這裡只有聖女啦?」

風公度笑道:「除了我們這些老頭子外,就只有聖女。」

方劍明道:「哪我真是來得不是時候。」

話剛說完,只聽門外有人接道:「方少俠沒有什麼事的話,何不在此多住幾日?風長老,方少俠到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呢?」

隨著話聲,一陣香風飄來,兩個人走進屋中。

當先一個正是魔門的聖女白依人,面上罩著面衫,看不見面貌,身後跟著一個紅衣侍女。

風公度起身道:「老朽不敢打擾聖女。」

白依人道:「姐姐臨走的時候,吩咐過我,方少俠倘若來了,要我好生招待,幸虧我即時得知方少俠已經到了,要是怠慢了他,叫我怎麼向姐姐交待?」

風公度訕訕的道:「說的是,老朽真是糊塗了,只知要招待方少俠,卻忘了通知聖女。」

白依人道:「風老不必如此。」叫紅衣侍女拿來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對方劍明道:「方少俠,遠來是客,依人敬你一杯!」

方劍明起身道:「白姑娘不必客氣。」

白依人掀開面罩一角,露出潔白的下巴,一口喝乾了杯中酒,然後又讓侍女倒了一杯,道:「方少俠,這第二杯,是我代白姐姐敬你的。」說完,又喝了一杯,接著倒了第三杯,道:「這第三杯,是告罪之酒,既然有風長老相陪,我就先行告退了。」喝了第三杯後,帶著紅衣侍女離去,屋中兀自殘留著淡淡的芳香,令人沉醉。

她來得快,去得也快,行事頗有鬚眉之態。方劍明見她連喝了三杯,當真算得上是女中豪傑,不僅對她刮目相看。

以前,在他眼中,白依人是一個既冷淡,又有些嬌弱的女子,如今在他眼中,又多了幾分豪氣。

聖母與白依怡都不在此,方劍明只好先住在這裡,等她們回來,這一頓酒吃得不怎麼爽快。

一來方劍明和風公度並不是很熟,二來兩個大男人在一塊喝酒,年紀又相差許多,有時說話並不投機,你叫方劍明怎麼會爽快起來?

再說,方劍明心頭畢竟壓著不少事,無論如何也喝得不起興。

風公度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谷中燈火很少,大多數的房子都沒點燈,好像都沒有人的樣子,只有東面有幾處亮著燈光。

這一晚,方劍明睡得不踏實,他也不是怕有人要暗算他。不知是怎麼回事,他一想到明天見到了聖母,心中的疑問一旦解開,那時候,他該怎麼對付聖母呢?若她真是母親身邊那個叫小蘭的丫鬟,她暗害母親的仇,要不要報?

如果要報的話,她是白依怡的師父,豈不是要和白依怡作對?讓他跟白依怡作對,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到了天亮才漸漸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猛然被一陣琴聲驚醒。

「是誰在彈琴?」他心中想道。

起床梳洗過後,琴聲悅耳,遠遠飄來,仍然未停,從琴聲可聽出,此人不僅是個琴道行家,還是一個武學高手。

方劍明問真真到:「真真姑娘,是誰在彈琴?」

真真道:「奴婢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聖母大人,谷中只有聖母大人會彈琴。」

方劍明驚道:「她回來了嗎?」

話聲剛落,只聽外面有人道:「方少俠,聖母大人有請。」

方劍明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只見風公度站在門外。

方劍明道:「彈琴之人,難道就是聖母?」

風公度道:「正是聖母大人!」

方劍明暗道:「沒想到她還會有此雅號」口中道:「她在那裡?」說完,四周張望。聽這琴聲,是從南面傳來,但具體位置卻聽不出來。

風公度道:「方少俠請跟我來。」帶著方少俠向南面走去。

二人出了山谷,在山中行了不多時,躍上了一道高坡,風公度便停了下來,看著坡下,神態顯得恭敬。

方劍明縱身上了高坡,往下一看,心頭為之大震。

坡下居然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水面碧綠,湖中央蕩著一隻船兒,船頭坐著一位一襲白衣的女子。

在她的身前,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副古琴。

琴聲悠揚,正是從船上傳來,若不是方劍明事先知道此人就是聖母,他還會把此人當作是白依怡。這個湖泊便是大大有名的天池了。

時令入春,今年的天氣沒有往年寒冷,湖上並沒有結冰,對面的山峰上,隱隱可見殘雪點綴,綠中帶白,頗為美麗。而他們這一頭,因為陽光經常直射,殘雪早就化掉了。

風公度道:「方少俠,聖母大人就在舟上等候,老朽暫先告退了。」說完,縱身下了高坡。

方劍明見了這個湖泊,不禁想起了在斷崖下和白依怡相處的那些日子。

斷崖下也有一個湖泊,是他經常去的地方,雖然天池不是斷崖下的湖泊,但是天下間的湖泊有許多的相似之處,一時之間,他看得呆了,分不清自己是在終南山中,還是在斷崖下。

琴音突然變化,將方劍明驚醒。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等什麼?我該下去了!」一提身形,翩翩如飛鳥,向下掠去。

來到湖邊,遠遠看去,船中的聖母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到來,正聚精會神的彈琴。

方劍明是一個樂道高手,琴聲雖然悅耳,但是聽在他的耳中,隱隱帶著一種怨恨之情,不是樂道高手,萬難聽得出來。

方劍明心中暗奇,想道:「不知她有什麼傷心之事?」

他四下看了一眼,見不遠處掉落了不少樹枝,走過去,撿起其中一棵,打量了一下形勢,將樹枝往湖面拋去,人跟著縱起,樹枝落在湖面,他也剛好落下,踏在了樹枝上。

內力暗運,樹枝向前滑動,很快就來到了小船近前,距離小船不過兩丈。

琴音嘎然而止,聖母頭也不抬,冰冷的聲音傳來,道:「你來了!」

方劍明看不到她的相貌,不知她臉上此刻是什麼表情,淡淡的道:「不錯,我來了。」

聖母道:「來得好!」

倏地,一股寒冷的氣勢從她身上發出,湖水似乎即將冰凍,坐姿不變,伸手一彈琴弦,音符化作一道氣勁,向方劍明急射而去。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怒出刀

方劍明臉色一變,腳尖在樹枝上輕輕一點,人陡然飛起,剛閃開第一道氣勁,人尚在半空之際,聖母雙手飛快的移動,右手撥彈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伴隨著琴聲,無數道寒冷的真氣向方劍明疾襲而去。音越高,真氣越發厲害。

方劍明展動身形,以一口深厚的內家真氣,硬是變幻了數十種身法,宛如神龍在天,在空中來往縱橫有半刻功夫。要是有人在場的話,必會驚得目瞪口呆,這已經脫離了一般的輕功身法,達到了以氣托身的境界。

半刻功夫過後,方劍明身形一翻,落在了湖面的樹枝上,冷笑道:「聖母,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聖母長嘯一聲,突然從船中飛起,向方劍明撲了過來,起身的時候,已把琴拿在手中,隨手一揮,琴弦震動,發出刺耳的聲音,罩向方劍明頭頂。

方劍明吸了一口真氣,身軀朝後一翻,在這一翻中,雙腿一分,右腳穿過琴影,踢向了對方的「肩井穴」。

這一腿後發先至,迫得聖母向後退了一丈,鞋子在水面微微一點,騰空而起,竟把琴當作長劍來使,伴隨著刺耳的琴弦震動聲,「刺」向方劍明。

方劍明本來可以一掌或者一刀擊碎琴,但他不願意這麼一把好琴毀在自己手中,只是一味的躲閃,不肯與聖母正面交鋒,這麼一來,兩人在湖面上展開交鋒。

二人的身形起落有致,偏偏若舞,落下後,均是用腳尖在湖面上一點,人便騰飛而起。方劍明不肯毀掉琴,形勢自然對他不利,但聖母想取勝,也難上加難。

兩人從東面打到西面,從南面打到西面,始終未見勝負,令人驚奇的是兩人在半空激鬥,但湖面卻異常的平靜。

就在第一百招的時候,聖母身法陡然加快,身軀一閃,逼近方劍明,手中琴攔腰斬向對方。

方劍明手一拖,將琴托在手中,忽聽「卡……」的一聲,「嚓……」音未起,方劍明拼著傷了一點內氣,不忍見琴徹底被毀,凌空倒翻而出,琴氣在他胸口掃過,悶哼一聲,倒縱六丈,落在了先前拋在湖面的樹枝上。

聖母本想要方劍明毀掉這這副琴的,但方劍明始終沒有下手毀掉,最後竟為了避免琴被毀,被琴氣所傷,但他在激鬥之中,看準了樹枝的方位,這份眼力,這份機制,卻是難得。

聖母心中有恨,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從她身上越來越重的寒氣,可以看出她的憤怒達到了極高的程度。

傷了方劍明後,她倒不向方劍明發動攻擊了,而是身形一轉,落回了船上,將手中的琴高高舉起,厲聲喝道:「方劍明,你為什麼不肯把這琴毀掉?」

方劍明揉了揉胸口,道:「我為什麼要毀掉?」

聖母道:「你寧願傷了自己也不肯毀掉它?」

方劍明一呆,這個問題他倒沒想過,他只覺得這麼一副好琴,倘若被毀掉,豈不可惜?而且他看破了聖母的意圖,聖母要他毀琴,他偏不毀。他彷彿就是聖母的對頭,聖母想幹的事,他偏不讓她如願。

方劍明臉色一正,道:「我來這裡不是來和你動手,我有一些事要問你!」

聖母沉聲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你就是我父親說起的丫鬟小蘭?」

聖母怔了一怔,問道:「他提起過我?」

突然冷聲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在說謊,你在說謊,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劍明冷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父親臨……臨終前,曾有一封信留在密洞中,我已經看了書信,知道暗害我母親的人是我她身邊一個叫小蘭的丫鬟。」

聖母聽了,冷笑起來,道:「除了這些,他什麼都沒有說?」

方劍明道:「我父親要是說清了,我就不會在此和你浪費口舌了!」

聖母陰笑一聲,道:「他當然不敢說,因為本來就是他對我不起,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我恨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刮!」

方劍明臉上生起一股暴戾之氣,但他按壓住了,平息了怒氣之後,緩緩道:「這麼說來,你就是丫鬟小蘭,你為什麼要暗害我的母親,我母親和你有仇?」

聖母道:「沒有!」

方劍明厲聲道:「我母親待你不好?」

聖母突然怪笑起來,笑聲淒厲,極為難聽,道:「她待我比自己還好,你看過世上有這樣的女子嗎?她願意把自己的丈夫分一半給另外一個女人。她從來沒有打過我,罵過我,當你父親想殺我的時候,她還阻止你父親這麼做,這樣的女人世上能有幾個?」

方劍明聽後,心中一陣激動,身軀微微發抖。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他或許不是如此的激動,但從聖母口中說出,更加令人相信。

但這樣一來,更讓方劍明不解,強自鎮定,問道:「我母親既然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暗害她?你這麼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聖母冷笑道:「不要跟我說什麼良心,要怪就怪你的父親。」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我父親得罪了你,你才遷怒於我母親,所以你就向我母親下毒手?」

聖母卻不回答,突然將手中的琴一翻,露出底面,道:「你看看這是什麼字?」

方劍明凝目望去,只見琴底刻著一個字,那個字赫然是一個紅色的「文」字,答道:「是文字。」

聖母「格格」大笑,道:「你父親既然告訴了你不少事情,你應該知道他的姓名,他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驚異不定,這琴底刻了一個文字,難道這琴是父親的遺物?

聖母見他遲遲沒有開口,冷笑了數聲,道:「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他名叫文天賜,是魔教的前任散人,好威風的身份,他的師父獨孤動天也管不了他,一個天下最自負,最絕情的男子!」

方劍明道:「這一定是我父親的遺物,你是不是從魔教盜出來的?」

聖母聽後,大笑起來,笑聲古怪,似乎覺得方劍明這話說得很可笑。

笑過之後,道:「你認為這是我盜的嗎?有時候你天真得就跟你母親一樣,幼稚可笑。我告訴你,這是你父親親手送給我的。」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胡說,你對我父親如此痛恨,他怎麼會送東西給你?」

聖母狠聲道:「我恨你的父親,是在他變心之後,這副琴是他變心之前送給我的。」

方劍明聽得有些糊塗,叫道:「等等,我父親變心?難道他喜……喜歡過你?」

聖母聽後,渾身一陣顫抖,陣陣寒氣從她身上發出,說不出的驚人,顯然這句話給她的刺激極大。

過了一會,她淡淡的道:「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反正他們現在已經是一對同命鴛鴦,你想報仇嗎?」

方劍明沉聲道:「如果真的是你害了我母親,我當然要報仇。」

聖母嘲笑道:「什麼如果?我就是小蘭,你母親就是我用『一睡三百年』暗害的,你打算怎麼報仇?」

方劍明聽後,心頭一陣憤怒,恨不得就要和她拚命。她既然能說出「一睡三百年」,兇手一定是她了。

方劍明平息了一下心情,道:「報仇之前,我還有一些事不明白,須得問個明白。『一睡三百年』是誰製造的?」

聖母一怔,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製造的?難道他沒告訴過你?啊,對了,他當然不會告訴你,因為他不敢!」

方劍明不知道她說的這個「他」是誰,難道這個「他」和自己認識?

他想了一想,想起一個人來,臉色猛然一變,渾身出了一股冷汗,喃喃道:「莫非……莫非是他?」

聖母冷笑道:「天下之間,除了他,誰會製造得出這種神奇的藥物?」

方劍明抬起頭來,目射殺氣,沉聲道:「就算是他老人家製造的,兇手依然是你。」

聖母冷哼道:「我一直就沒有推脫責任。」

方劍明冷聲道:「我要殺了你!」說著,眼中的殺氣越發濃烈,瞪著聖母。

聖母仰天大笑,說了一句令方劍明難以忍受的話,道:「當年要不是我一時大意,將你交給童五洲,現在你還不叫我一聲娘親?」

方劍明怒吼一聲,身形電閃,天蟬刀猛然出鞘,奮力向對方砍去。

這一刀,講的完全是氣勢,敵人就算躲開,第二波襲擊會更加猛烈,所以破解的辦法就是接下這一刀。

蟬兒狂湧,似乎已經明白了方劍明此刻的心情,夾著憤怒捲向聖母捲到,十丈之內的湖面受到真氣的逼迫,湖水向外排開。

一瞬間,十丈湖面陡然下沉,小船凌空懸著,被刀氣牢牢鎖住,怎麼也落不下去。

聖母不敢大意,運起全身功力,身軀一轉,右手頓時多了一把寶劍,一股寒氣鋪天蓋地的迎向天蟬刀,整個小船在轉眼之間被寒氣徹底冰封。

她的身軀隨之躍起,寶劍遞出,同天蟬刀相交。

只聽「噹」的一聲,整個湖面一陣波動,然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湖面衝起一道巨大的水柱,高達十數丈,小船在刀氣和已劍氣的交鋒之下,片片碎裂,散落湖面。

方劍明只覺一股寒氣竄進體內,冷到心底,悶哼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眼看就要掉入水中,幸虧他奮力一躍,堪堪落到了湖邊。

聖母雖然也受了傷,但沒有方劍明嚴重,凌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在湖邊,距離方劍明大約三丈。

本來以方劍明的武功,使出這一招,能和聖母打個平手,但他先前受了一點內傷,加上是在憤怒中出手,表面上看起來很強大,但招式卻打了一個折扣。聖母是存心激怒他,以致讓他敗在聖母手中。

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天蟬刀緩緩舉了起來,冷聲道:「想不到你的武功會這麼高,我低估了你!」

聖母道:「我還可以更高,只是不想殺你罷了,免得讓依怡傷心。」

方劍明眼中露出一股暴戾之氣,道:「你雖然不想殺我,但我卻要殺你,至少要將你的武功廢掉!」

聖母聽後,「格格」大笑,道:「廢我的武功?你以為你是誰?以我如今的武功,除了狂徒之外,還沒有誰敢說得出這種話。」

見方劍明似要動手,喝道:「你的脾氣就如你父親一樣,可惜你的武功比起他來,相差太遠。你先別動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地方?」

聖母道:「你不是要打聽陳錦藍和黃升的下落嗎?」說完,轉身就走。方劍明不得不跟上,他邊走邊運功療傷。

兩人在山中走了一會,來到一個小山谷中,這個山谷不大,谷中散落著十來間房子,進了其中的一間房子,屋內擺設齊全,就如一個小家一樣。

聖母徑直進了臥室,方劍明一頓身形,道:「你到底想帶我去那裡?」

聖母冷笑道:「想知道陳錦藍和黃升的事,就跟我來。」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便進了臥室。這個臥室分明就是女子的臥室,進去後,芳香撲鼻,聖母將琴放在一張桌上,走到一個書架旁,也不知動了什麼手腳,只聽「卡卡……」聲響,底面露出一個地洞。

聖母飛身落下,方劍明隨後飛身落下,「卡卡……」聲響,地洞合上,但地道中有燈光,洞內亮如白晝。

走了一會,前面無路,聖母在石壁上一按,打開一個洞口,二人先後躍上洞口,卻到了一個不過方丈大小的密室中。

密室有一面透明如境,看得見裡面的景物,從這面看似鏡子的東西望去,裡面是一個大廳。

聖母站在「鏡子」前,道:「你放心大膽的看,我們可以看見裡面的情形,但裡面的人卻看不見我們。」

話剛說完,卻見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少婦走進大廳來,見了這個少婦,聖母道:「你還記得她嗎?」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想不起在那見過。」

聖母道:「八年前,你們去童五洲的府上助拳,難道你忘了嗎?」

方劍明略一沉思,想起一人,奇道:「原來是她,想不到她已經嫁人了,她好像是聖女的侍女。」

聖母道:「現在她的身份已經不是侍女,你想知道她的丈夫是誰嗎?」

方劍明冷笑道:「我與她無親無故,為什麼要知道她的丈夫是誰?」

話剛說完,臉色突然大變,怔怔的看著廳中。而這時,聖母卻轉過身軀,彷彿不敢看廳中的情形。

只見一個英俊的漢子走進大廳,抓起少婦的玉手吻了一下,蹲下身,用耳朵在少婦的大肚子上聽著。

少婦臉上一紅,舉手要打,卻被英俊漢子抓住雙手。

兩人臉上帶著沉醉的笑,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此刻很幸福。

夫妻笑鬧本是正常之事,但方劍明看到這個漢子後,怎麼也不會相信親眼所見,因為這個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陳錦藍!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心亂如麻

在方劍明的記憶中,陳錦藍是一個落魄書生的打扮,臉上有時會露出嬉笑的表情,數月前看到他時,他帶著青銅面具,方劍明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以及行事看來,絕不會是嬉皮笑臉的樣子。

可以說,陳錦藍被迷失了本性後,他已經變了。但此刻的陳錦藍卻同前兩次不同,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絕不是嘻笑,而是一種成熟男人的笑容,只有在經歷過許多事情後,才會有這種笑容,而且這種笑容需要在愛情的滋潤下才能綻開。

看到兩人開心的樣子,方劍明迷糊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如果這一切是夢的話,他寧願不會醒來,這一刻的陳錦藍,或許才是真正的陳錦藍,才是最幸福的陳錦藍。

方劍明仔細看著陳錦藍的臉,想從他臉上找出失去自我的神色,但很可惜,他沒有找到,陳錦藍似乎很清醒,根本就不曾迷失過自己。誰又會把在華山上屠殺那些武林人物的人同此刻的陳錦藍聯繫起來呢?

聖母自然很清楚方劍明的想法,淡淡的道:「你想不通陳錦藍為什麼變成這樣吧?」

方劍明轉頭來,看著她,陳錦藍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聖母的可怕,他冷冷的道:「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讓陳大哥變成這樣,他究竟中了什麼妖術?」

透過面紗,聖母的眼神捕捉到了方劍明凌厲的目光,她冷笑,道:「這是他自找的,還有黃升!」

方劍明失聲道:「黃大哥?」

話剛說完,廳外走進一男一女,女的是一個美貌少婦,挺著個大肚子,那男子正是黃升。黃升臉上的表情同陳錦藍一樣,沉浸在幸福之中。

快要做父親的人,誰又會不開心呢?

方劍明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拳打在了一旁的石壁上,道:「為什麼?為什麼?」

聖母冷笑道:「難道你不願意看到他們開心?」

方劍明道:「我當然願意看到他們開心。」

聖母道:「這就對了,他們現在活得很開心,你看了這種情形,你還會去打擾他們的生活嗎?倘若你讓他們恢復了本性,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們會很痛苦,同他們一起痛苦的,還有他們的妻子,甚至還有他們未來的孩子。」

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是啊,如果讓他們恢復了本性,得知以前所做的一切,按照他們的性格,一定痛不欲生,姑且不論這兩個少婦是否真的喜歡他們,但她們身懷六甲,這已經是事實。

難道自己真的忍心見到不愉快的事發生,但是……自己又怎麼可以再讓他們帶上面具,六情不認,聽命於笛聲,胡亂殺人?

「你……你們真毒!」方劍明想了半天才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聖母得意的「格格」大笑,道:「八年前,他們與你分開後,到了海南,誰料到本門的人在海南辦事,被他們發現,發生了一場爭鬥,後來我們加強了實力,才把他們捉住,用藥物讓他們暫時迷失了本性,但這種藥物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這個時候,我就想到了用美人計,天下的男子,誰又能拒絕女色?果然,讓他們同兩個下屬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們漸漸的愛上了她們,再加上特製的青銅面具,他們還會不聽我們的號令?」

方劍明咬著牙根,道:「那麼中州五虎呢?」

聖母冷笑道:「這五條大蟲不知死活,竟想為童五洲報仇,前來找我算帳,被我制住,本想殺了他們,但是看在他們身高力大,還能辦些事,我才免去他們一死,他們武功比不上陳,黃二人,服下迷失本性的藥物後,這一生便只會聽命於本門!」

提起童五洲,方劍明心中怒氣橫生,道:「童五洲何其無辜,你為什麼要逼死他?你當年為何要偷走我?」

聖母聽了,冷笑幾聲,道:「他答應我的事沒有辦好,我當然不會放過他,你應該感謝我才對,你要是留在魔教,獨孤九天對你絕不會好。」

方劍明厲聲道:「你連我母親都敢下手,何況是我?恐怕我被你帶到魔門後,你就會用惡毒的手段對付我。」

聖母呆了一呆,沉默片刻,語氣陡然溫和起來,道:「孩子,你錯了,我雖然恨你的父親,但是我愛他也很深,不然他送給我的琴也不會被我保存至今。」

方劍明不相信她的話,道:「你要是真的喜歡我父親,你怎麼會想出這種毒計,暗害我母親來令他痛不欲生?」

聖母聽後,語氣突然陰森起來,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當年我和你母親已經說好了,我們一同嫁給你父親,但是你父親堅決不同意,發誓今生只願意娶你母親一人。從此以後,我便對他恨之入骨,在他眼中,除了你母親,其他女子,都是糞土。我要報復,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自負的代價!」

方劍明想起父親的留言上的一件事,霍然醒悟,道:「我明白了,你們從……從仙人谷出來之後,便是因為這件事不歡而分手,你離開後,加入了魔門,你恨我父親的絕情,等你羽翼豐滿的時候,你便來找我父親,是不是?」

聖母冷笑道:「可以這麼說,不過還有許多事,你還不知道,你也用不著知道。」

方劍明道:「你的恨意未免太大了,難道只因為我父親不願接受你,你就要這樣恨我的父親。」

聖母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個女孩獨身闖蕩江湖有多艱難,我所受的苦,都是你父親一手造成,不是他,我不會離開仙人谷,不是他,我也不會被小姐拋棄……」

突然醒悟自己說這些根本就是於事無補,改變語氣,問道:「當年你究竟是被誰從童五洲手上搶去的?」

方劍明道:「我不知道。」

聖母冷哼了一聲,道:「據童五洲說,將你奪去的人武功極高,只是一招便將你搶去了,他只見得人影一閃,還未看清是男是女,就被這人搶走,臨去前還尖聲說了幾句瘋話。我聽依怡說,你是大方從北方一個被馬賊搶劫過的村莊裡撿回來的,難道這個搶走你的人是瘋子不成,搶了你就丟掉?」

方劍明也想不通,他也不知道聖母為什麼會對他說這些,冷冷的道:「我的事不用你關心,我現在既然知道你就是害我母親的人,我會找你報仇的。」

聖母道:「你想走?」

方劍明手一按刀柄,道:「你想要取我的性命,恐怕沒那麼容易,就算你叫來余一平,甚至朱笑白,我也會讓你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聖母冷笑道:「我想要你的命,當年就把你掐死在襁褓中,何苦要等到現在?我當年去魔教,一半是不想讓你在魔教受苦,二來是想拿到『醒神經』。沒想到兩者都沒有辦成。我猜想不錯的話,你既然見過你父親的手記,『醒神經』一定在你身上,我要硬搶的話,你自信擋得住?當然,不止是我一人出手。」

方劍明心中一驚,「醒神經」的確在他身上,他並沒有交給大方,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把此經交給大方了。

聖母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將,我會給你許多好處,怎麼樣?」

方劍明冷笑道:「什麼條件?」

聖母道:「加入本門。」

方劍明冷聲道:「讓我變成陳大哥那樣,任你們擺佈?」

聖母笑道:「陳,黃二人怎麼可能和你相比?我要你在沒有迷失本性的情況下,答應我加入本門。」

方劍明正要說「辦不到!」時,聖母道:「你先別拒絕我,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我知道你喜歡依怡,只要你加入魔門,我就成全你們,你不答應的話,這一輩子休想和依怡往來。另外,只要你答應加入本門,我可以放過陳錦藍和黃升,不讓他們殺人,讓他們兩對夫妻遠離江湖。」

方劍明沉默了,突然問道:「你為什麼要我加入,將我殺了,豈不是更好?」

聖母陰沉沉的笑了一聲,道:「這個問題你不會明白,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今天不算,從明天計算,三天後,你答應的話,皆大歡喜,若不答應,你知道後果會多嚴重!」說完,躍下了秘道。

這時,大廳中早已不見了陳錦藍、黃升和他們的妻子。方劍明看了一眼大廳,說不清是什麼感受,躍下了秘道。

……

回到客房,真真準備好酒菜,方劍明哪裡還有口味,讓真真撤下酒菜,自己進了臥室,往床上一趟,滿腦子都是帶著面紗的聖母。

他真想去摘下聖母臉上的面衫,看看這個狠毒的女人究竟長得什麼樣。天下竟然有這麼狠毒的女子,她對父親的恨未免太深了!

自己雖然同情她的遭遇,但她不該暗害母親,若不是她暗害了母親,也不會讓父親陪著母親一塊沉睡,自己也不會成為孤兒。

可以說,這一切都是聖母一手造成。但是,他想起聖母對父親的怨恨,不僅有些迷茫,難道一個女人在遭到一個男子的拒絕後,仇恨會如此大?父親當真傷她太深?

自己該不該答應她的條件呢?若不答應,就算自己闖出了此地,今後恐怕再也不能和依怡姐相見,依照白依怡對聖母的感情來說,聖母叫她去死,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而且,還有陳、黃兩位大哥的事。

這些條件看起來十分優厚,只是一旦答應,自己又怎麼能對得起母親?

他仔細的想了一想,突然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很想殺聖母,當年她暗害母親,父親本要殺他,但被母親阻止了,母親並不想殺她,因為她曾經是自己的丫鬟,不管對方給母親多大的傷害,母親也不會殺聖母。就算母親在世,她一定阻止自己向聖母報仇。

其實,他不報仇,母親在泉下絕不會埋怨他。那加入魔門又有什麼不好呢?

加入魔門,就會與武林中的許多人為敵,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做出一些違背俠義的事,不可避免的要殺很多人,這才是他真正拒絕加入的原因。以魔門的野心來看,絕不會安分守己。『換句話說,魔門是變相的「血手門」,如此推測下去,得出的結論令他冷汗直流。天下間的各門各派,都是潛在的「血手門」,少林寺也不例外。江湖永存,武林中人的野心將不斷,太平是暫時的,紛爭與廝殺或許才是永恆的。

就在方劍明胡思亂想之際,一條人影悄悄的來到客房外,真真見了來人,臉色大變,急忙跪了下去,道:「奴婢參加聖姑大人。」

來人雖然帶著面紗,看不見臉色,但心情似乎很不錯,語氣不如平時冰冷,道:「起來吧,客人呢?」

真真道:「客人在臥室。」

來人道:「你下去吧。」

真真恭敬的退了下去。來人走進臥室,方劍明心亂如麻,聽不出她的腳步聲,直到來人來到床邊時,方劍明才發現她。

方劍明呆主了,擦了擦了眼睛,道:「依怡姐,真的是你嗎?我不會是做夢吧?」

來人道:「你有心事。」

方劍明一躍而起,喜道:「依怡姐,真的是你!」想去拉白依怡的手,白依怡閃躲開去,道:「我得知你已經到了這裡,馬不停蹄的趕來,師父說你們談的很開心,你怎麼滿腹心事,連我進來也沒聽出,我要是你的敵人,你還能活命?」

方劍明心中道:「這些事不能讓依怡姐知道,她知道了,一定會比我更加難過。」

眼珠一轉,向白依怡深深一揖,道:「有勞依怡姐提醒。」

白依怡道:「你不要裝了,你一定有什麼心事,難道不能告訴我嗎?」

方劍明愁眉苦臉的道:「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卻聽說依怡姐不在,心情自然不好,我盼望著和依怡姐相見,當然會胡思亂想啦。」

白依怡道:「你當真這麼想見我?」

方劍明正色道:「依怡姐,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白依怡心頭一陣感動,拉起他的手,兩人坐在床沿,說些相思之話。

白依怡突然問道:「我沒跟你說錯吧,我師父很好說話。」

方劍明心中冷笑,面上卻道:「她的確很好,尤其是對依怡姐。」

白依怡會錯了意,臉上有些發燙,道:「師父……師父是不是對你說了一些瘋話。」

方劍明心中雖然疼痛,但臉上卻是笑道:「豈止是瘋話,你師父還要……」

白依怡輕聲道:「還要什麼?」

方劍明道:「還要把你嫁給我!」

白依怡聽了,如吃了蜂蜜一般甜,渾身發軟,不由靠在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非常自然的摟住她的肩膀。

三天!只有三天的時間,他要珍惜這三天時間,好好的與白依怡相處。三天之後,他們今生或許就不能如此相好了!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夢中神遊

翌日,在白依怡的帶路下,方劍明遊覽了終南山中的不少奇勝名景。他苦在心頭,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為的就是不讓白依怡看出他的不快。好不容易見到白依怡,他又怎麼忍心讓她也跟著憂愁。

黃昏的時候,兩人往回趕,途經一地,方劍明見遠處風景頗為秀麗,先前經過這裡的時候,白依怡好像沒有注意,也不知道她看見了沒有。

方劍明停下腳步,指著遠處的山峰的道:「依怡姐,哪邊是什麼地方?我們明天去哪裡遊玩,怎麼樣?」

白依怡臉色微微一變,道:「哪邊我們不能去。」

方劍明心下好奇,道:「為什麼?」

白依怡道:「哪裡是本門的禁地,除了師父與太上之外,沒有特許,誰都不能進去,連天羅地網兩位護法也不能過去。」

方劍明詫道:「禁地?太上是什麼人?我怎麼一直沒有聽你說過。」

白依怡似乎不想多談禁地之事,拉起方劍明就走,道:「去年有一個弟子在這附近多待了一會,被師父發現,後來這名弟子就被處死了。我雖然不知道禁地裡有什麼,但哪名弟子被處死,禁地顯然事關重大,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多待。」知道這麼說,方劍明不會滿意,便笑道:「你問我太上是什麼人嗎?」

方劍明心下起疑,但見白依怡不願意提到禁地,只好順口道:「是啊,太上是誰?」

白依怡道:「本門原叫白蓮聖教,師父是白蓮聖母,在她接任聖母之前,一直由太上掌管大權,師父的位置也是由太上立任,可以說太上就是師父的師父,只是本門等級森嚴,太上雖然曾經指點過師父的武功,但不能師徒相稱。」

方劍明吃驚的道:「這麼說來,太上的武功一定很高深啦!」

白依怡沉吟道:「我只見過太上兩次,在我繼任聖姑的大典上,見過他一次,我從斷崖下出來後不久還見過他一次。我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在我的印象中,他幾乎都是在閉關練功。不過,我猜想他的武功,比天羅護法還高,是本門的第一高手!」

方劍明道:「天羅護法就是地榜上的拳罡魔君朱笑白,不知朱笑白的武功在你們門中排在第幾?」

白依怡一怔,道:「弟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方劍明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我隨便問問。」

白依怡道:「八年前,他或許是本門的第二高手,除了太上之外,就數他最高,但現在我不敢肯定他能排在第二!」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這是為什麼?」

白依怡道:「近幾年,師父劍法增進如斯,自從我回到本門之後,我發現師父的武功已經進入了更高的層次,以師父現在的武功來說,絕不會在朱護法之下。」

方劍明心中暗道:「難怪我會失手敗在她手上,她的武功的確高深莫測。」

白依怡接著說道:「另外,還有兩個人,他們的武功也高深莫測。」

方劍明道:「是誰?」

白依怡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天的話特別多,但她並沒有隱瞞,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師父請來的武林前輩,一個笛不離手,一個頭上終年包著白布,兩人合稱『無法無天』。他們很少露面,尤其是頭上包著白布的『無天』,我僅見過他一面。」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動,道:「『無法』的笛子是不是能控制人的心神?」

白依怡道:「不錯。」緊接著詫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冷笑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利用笛聲,控制我的兩個朋友做了一些違背俠義的事。」

白依怡怔怔的注視著他,然後輕歎了一聲,道:「弟弟,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瞞著我嗎?」

方劍明避開她的眼神,道:「瞞你什麼?」

白依怡道:「我和你在崖下相處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你的性情嗎?你面上雖然毫不在乎,但是我知道你心中藏著很大的事。我師父的手段有時狠了一點,但處在她的地位,不得不如此,江湖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一不小心就會被敵人暗算。」

方劍明聽後,苦笑一聲,道:「不是我要隱瞞,這種事說給姐姐聽,只能增加你的煩惱,還是不要說的好。」

白依怡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弟弟,你變了。」

方劍明心頭一震,強笑道:「我哪裡變了?」

白依怡道:「以前你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方劍明道:「那是我還沒有長大。」

白依怡道:「你和我是什麼關係?難道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師父究竟和你說過什麼?師父說你們談得很開心,但是我看得出你心底藏著憂愁,我又從來沒有懷疑過師父的話,這樣更讓我為難。」

方劍明拉起她的手,語氣堅定的道:「依怡姐,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和你作對!」

白依怡心頭一凜,低聲道:「是不是我師父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道:「可以這麼說!」

白依怡呆住了,兩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方劍明看定白依怡,道:「依怡姐,我還是那句話,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永遠不會和你作對。」

白依怡道:「弟弟,你也放心,不管你選擇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選擇,我不會怪你,只要你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這一刻,兩人的感情得到了昇華,這就是彼此著想。說起來簡單,要做到卻又是何等的艱難。

回到客房,白依怡留在房中吃過晚飯,兩人坐在燈下互相注視,雖然沒有過多的言語,但這難得的溫馨卻是最大的幸福。良久之後,白依怡才起身離去。

方劍明在白依怡走後,獨自在燈下發呆,他只覺心中一片空虛,這種空虛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嘗過的滋味。空虛令他煩惱,令他消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有了睏意,便和衣上床睡覺。

當他進入夢鄉,來到神秘谷的時候,被綠衣仙子拉到了樹林中。他本想去找「長生童子」練功,見綠衣仙子似乎有什麼話對他說,便任由他拉著。

綠衣仙子道:「傻弟弟,你還記得上次問過關於哪幅畫的事嗎?」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畫?」

綠衣仙子道:「就是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哪幅畫。」

方劍明道:「哦,原來是這副畫,怎麼了?」

綠衣仙子見他沒精打采的神情,哼了一聲,轉過身去,道:「人家好心來告訴你有關這副畫的事,你卻對人家愛理不理的,不跟你說啦,你去練功吧!」

方劍明見她生氣,好言寬慰,待她笑逐顏開之後,問道:「我記得你說的那幅畫就是在秦嶺的一個山洞中。」

綠衣仙子道:「是啊,我現在又見到了,這個山洞好像就在附近呢!」

方劍明暗暗吃驚,大聲道:「你說這個山洞就在我住的附近?」

綠衣仙子道:「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跟我來看看。」

方劍明一愣,道:「怎麼看?」

綠衣仙子道:「這個山洞離這裡不是很遠,我可以運用神力把你帶去一看,但是你事先要記住,在這一段時間內,不能說話,一旦說話,我就沒有神力再把你帶回來,到那時,你就只能變成孤魂夜鬼啦。」

方劍明道:「好,我保證不說話,你帶我去看看。」心中想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副畫一定藏著依怡姐的身世,希望能從這副畫中找出一些線索,哪個蒙面女子又是誰呢?莫非就是聖母?」

當下,綠衣仙子便要方劍明盤膝而坐,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手印,雙眼微閉,心神要如平時練功一般,切記分神。

方劍明坐了一會,突感覺身體一輕,好像是靈魂出體一般,輕如一團棉花飄蕩蕩的升上半空,陡聽底下有人笑道:「傻弟弟,你要飄到哪裡去,還不快給我下來。」

方劍明低頭一看,只見綠衣仙子站在一根樹枝上,向他招手,這一招手,只覺一股怪力將自己拉到綠衣仙子身邊。

綠衣仙子拉起他的手,道:「乖乖的聽話,閉上眼睛,叫你睜開的時候你便睜開。」

方劍明哭笑不得,只得依照她的吩咐閉上雙眼。

片刻,一股香風吹來,搔得他耳根發癢,綠衣仙子宛如百靈般的聲音道:「好啦,現在可以睜開雙眼了!」

方劍明睜開雙眼,心頭嚇了一跳,幸虧綠衣仙子拉著他,不然他還要以為自己會掉下去。

此時,他的身體飄在半空,頭上星光點點,腳下隱隱見得山脈起伏,山峰林立,還有幾抹燈光。

綠衣仙子拉著他緩緩飛下,方劍明初次領略這種滋味,顯得有些激動,他雖然知道這是在夢中,但他早已把夢當作了現實。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變態報復

二人落到一個山頭上,綠衣仙子指著下面,道:「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哪個山谷。」方劍明凝目望去,這個山谷豈不就是魔教的總壇所在?

他緊記綠衣仙子的話,不敢說話,心中卻想道:「哪間屋子豈不就是我所住的客房,我此刻要是下去的話,闖進屋裡看自己,不知會有什麼後果?」想是想,卻不敢這麼做。

綠衣仙子拉起他,向南面飄去。不一會,便見到了天池。夜晚的天池十分美麗,綠衣仙子似乎不想多看它幾眼,拉著他飛快的躍過了天池。

過了天池,綠衣仙子道:「別看這天池景色如畫,底下卻不知道有多少白骨,有一次我路過這裡的時候,看見有人在這裡打架並殺了人,將屍體往湖裡仍,自從那以後,我就很討厭這個天池。」

方劍明聽了,暗道:「江湖中打打殺殺的,本來就免不了要死人,在這裡打架殺人,自然是魔門同其他武林中人發生了爭鬥。」

這時,二人掠過一個山頭,方劍明見此地的地形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大吃一驚,暗道:「過去不遠就是魔門的禁地,難道山洞就在禁地之內?」

果不其然,綠衣仙子拉著他向前飛掠了數十丈,落在一塊大石之上,指著遠處,道:「你看,哪幅畫就在這個山洞中。」

方劍明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隱隱看到了一個山洞。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從巨石底下飄過一條人影。方劍明嚇了一跳,便要隱藏,綠衣仙子拉住他,笑道:「放心吧,她看不見我們的。」

綠衣仙子說話這麼大聲,哪人沒有絲毫反應,可見此言非虛。

方劍明朝哪人看去,發覺此人正是聖母,她蒙著面紗,身法矯健,雖是走路,但速度之快,比一般人要快了一倍。

綠衣仙子拉起方劍明,飛下巨石,跟在了聖母的後面。

不一會,聖母到了洞口前,往裡面走,綠衣仙子拉起方劍明飄進了山洞,這個山洞裝扮得極為雅致。

很快,來到最裡間的屋子前,聖母打開房門,隨手將門緊緊關上。

方劍明心想:「這下完了,她關上門,我們怎麼進去?」

綠衣仙子信心十足,拉起方劍明往大門撞去。方劍明心中一驚,人竟然安然無恙的穿過了大門,哪門好像就不曾有一樣。

綠衣仙子抿嘴笑道:「我要是沒有這個本事,就不會帶你來這裡,放心吧,傻弟弟,只要你不說話,什麼事都包在姐姐身上。」

方劍明暗暗稱奇,對她佩服萬分。這份能耐若放在現實中,恐怕就是神仙了,只是可惜她到不了現實中。

這時,淒厲怨恨的笑聲傳來,綠衣仙子氣呼呼的道:「又是這個蒙面女人在這裡鬼叫,難聽死了!」

只見聖母對著牆上的一副畫發出刺耳的笑聲,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從笑聲中,可以猜想得出她的臉一定很扭曲。不管多麼漂亮的女人,發出這麼難聽的笑聲,面部的表情一定極為難看。

方劍明既然知道聖母看不到他,就沒把聖母放在眼裡,走上去仔細的看著牆上的畫。

這副畫本來已經被撕碎,後來又粘在了一塊,所以畫上還留有拼湊的痕跡,但這不影響畫上的人。

這是一個絕色的美女,粗看之下,同白依怡、綠衣仙子長得一模一樣,但仔細端詳的話,便會發現,畫上的女子同綠衣仙子真的是一模一樣,因為綠衣仙子本來就是依照畫上的女子變化而來。

白依怡雖然同她們都很相像,但是白依怡喜歡穿白衣,身形要略微胖了一點。不過她們三人若站在一塊的話,定會讓人驚歎,天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可人兒。

聖母笑過之後,對著畫像冷笑道:「南宮紫嫣,你好有福氣,我為你養大了女兒,你要怎麼感謝我?」

方劍明暗道:「原來畫上的女子叫南宮紫嫣。」

聖母接著道:「她和你生得一模一樣,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她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齡,但是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管教這個孝順女,給她選一個英俊的男人。」

方劍明又驚又喜,暗道:「這麼說來,這個叫南宮紫嫣的女子就是依怡姐的母親啦。聖母既然認識依怡姐的母親,為什麼不肯告訴依怡姐,她到底要幹什麼?」

聖母陰沉沉的道:「我本來可以在她長大之前,一劍殺了她,但是這樣就便宜了你們,我要讓『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方劍明暗道:「『他』又是誰?這個『他』不會是父親,父親除了母親外,誰也看不上,看來是另有其人。」

聖母沉默了一會,突然像火山一般爆發,厲聲道:「南宮紫嫣,你為什麼要跟我搶男人?你比我漂亮,難道就可以跟我搶男人嗎?你是一個無恥的賤人,騷狐狸。我和他相愛在前,你為什麼要出現勾引他?沒有你的介入,怎麼又會……」

說到這,激動過頭,抓起桌上的一個茶杯,往畫扔去,眼看就要打在牆上,卻被她凌空一吸,吸到了手中,手上冒起一股寒氣,轉眼將茶杯冰封,隨後化作細沙飄向地面。

聖母走到畫前,將畫摘下,放到桌上,仔細的看著,身軀微微戰抖,大概是想起了什麼事。其實,她看的不是畫上的美人,而是畫的線條。

只聽她憤恨的道:「司馬正華,為什麼你要背叛我?我對你那麼好,什麼都願意給你,但是自從你看到這個賤人之後,就被他迷上了!不錯,你就是被她迷上了。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花前月下,這統統都是假的。

我雖然恨你的薄情,但是你看,你留下的畫像我一直保存著,儘管你畫的不是我,而是這個賤人,但我一看到這副畫,就會想起你風度翩翩,對我含笑的神情,你是這個世上最英俊的美男子,哪個女子又不會對你動心?」

說著說著,眼前便浮現了司馬正華哪絕代的丰姿。「他」開始在對她微笑,「他」的微笑,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普天之下,能在這種微笑下保持不動心的女子沒有幾個。

突然,她的眼前「多」了一個美女,這個美女就是畫上的人,名叫南宮紫嫣的女子。

「他」的眼神不再關注她,而是轉移到了南宮紫嫣的身上,笑容更加燦爛,更加多情,足以融化一切。

就在她氣到頂點的時候,美男子陡然變成了一個相貌普通的漢子,南宮紫嫣變成了一個充滿靈氣的女子,這兩個人就是文天賜和方晴。

聖母的身軀不住戰抖,厲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都要這樣對我。枉我對你們癡心一片,換來的卻是你們的嘲笑,你們雖然都已不在這個世上,但是我要在你們女兒和兒子身上進行報復!」

過了一會,她平復了一下心情,將畫掛上,陰笑道:「南宮紫嫣,司馬正華,你們絕對想像不到,我對你們的女兒好得不得了。我不僅把她撫養長大,還教她武功,難道真的是我發了善心可憐她?我告訴你們,我要是打她、罵她,只會讓她記恨我,我對她越好,她記得我的好處,將來給她的痛苦就越大,哈哈……」

方劍明心中震驚,感覺這個女子實在太變態了,暗道:「她果然沒有安著好心,原來她將依怡姐撫養長大,就是為了報復依怡姐的父母!」

聖母的語氣突然變得極為陰森,道:「……當我告訴她就是我殺了你們的時候,我想她的樣子一定很可笑,她是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哈哈……」

方劍明心頭大震,張口欲言,綠衣仙子臉色一變,將他一拉,騰空飛起,穿過山洞,飛到了半空。

綠衣仙子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道:「叫你不要說話,你差點就要說話,不能讓你看下去了,乖乖的閉上眼睛。」

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虛汗,回味著聖母剛才的那句話,怎麼也鎮定不下來,但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綠衣仙子叫他睜開眼睛時,兩人已經到了神秘谷中。

方劍明一躍而起,叫道:「姐姐,你聽到了嗎?聖母說她殺了依怡姐的父母,想不到她如此狠毒!」

綠衣仙子道:「聽到了,這又怎麼樣?」

方劍明道:「這樣我就不擔心要同依怡姐作對了,聖母既然殺了她的父母,便是她的仇人,如此一來,她就不會再聽聖母的話了。」

臉色突然一變,憂愁的道:「不過這樣一來,依怡姐定然很痛苦。唉,真是一件麻煩的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綠衣仙子道:「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把這些事告訴你的依怡姐。」

方劍明沉思半天,長歎了一聲,道:「依怡姐越早知道這事,對她的痛苦越小,我要讓她知道聖母其實是包藏禍心!」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禁地之謎

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因為在這一天中,發生了許多無法控制的事。

當白依怡來找方劍明的時候,方劍明將她拉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凝重的問道:「依怡姐,你師父對你怎麼樣?」

白依怡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師父對我恩重如山!」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這是她做給你看的!」

白依怡有些生氣,道:「弟弟,你不要胡說,我知道你對我師父有些不滿,但是你不應該這樣說她。」

方劍明道:「那麼我問你,伯父伯母是誰?」

白依怡道:「我不是個跟你說過嗎,我和你一樣,都是孤兒。」

方劍明冷笑道:「就算是孤兒,也應該有來歷。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但依怡姐呢?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白依怡心中一震,抓住他的手臂,道:「你……你這麼說,是知道我的身世?」

方劍明道:「我說出來,你或許不會相信,但是你只要跟我去一個地方,我讓你看一件東西,你便會知道聖母對你並不是表面上的哪麼好。」

白依怡道:「什麼地方?」

方劍明道:「你跟我來。」帶著白依怡來到了昨日談到禁地的地方。

白依怡臉色一變,道:「弟弟,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不遠就是本門的禁地,我們是不能過去的。」

方劍明道:「正因為是禁地,所以才會藏著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依怡姐,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跟我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要進去看個究竟。」

說完,就要往裡闖,白依怡拉住他,皺眉道:「你沒有進去過,怎麼知道禁地內有些什麼?」

方劍明正色道:「我現在說出來,依怡姐會覺得我在說假話,但是我用性命保證,依怡姐,你想知道自己身世的話,就必須進這個禁地。」

白依怡沉思了一會,道:「那好,我相信你,但是師父對我的好我永遠不會懷疑。」

兩人施展輕功,在山中飛奔,走了不遠,前面有兩塊巨石聳立,相隔咫尺,天成一線,這裡便是玄關。

二人過了玄關,往前走不多時,到了一塊巨石下,這快巨石就是昨晚方劍明與綠衣仙子所站的那塊巨石。

白依怡在終南山中住了多年,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見禁地竟是這種所在,心中不免有些吃驚。

不久,二人來到聖母昨晚所進的山洞前,剛進山洞,白依怡止住了腳步,道:「這山洞想來是師父的居室,我們不能進去。」

方劍明道:「不進去的話,你便看不到那件東西。」

繼續前行,到了最裡間的屋子前,方劍明正要去推門,白依怡攔住他,道:「這裡一定是師父的臥室,你將門弄壞,事後被師父發現我們偷偷來此,後果會很嚴重!」

方劍明道:「依怡姐,你還是不相信我!進去之後,看到一件東西,你就會知道我不是在騙你。」

白依怡心中有些驚惶,不知怎麼回事,越接近這裡,她越發感到不安,這裡似乎藏著令她恐懼的東西,但她見方劍明執意要進,而且事關她的身世,她也只好默默的退開了。

方劍明試著推了推門,大門不動,他冷笑一聲,雙掌貼著大門,內力暗運,吐氣開聲,只聽一聲沉響,大門陡然被震開,塵土飛揚。

方劍明飛身直進,白依怡暗暗吸了一口氣,走了進來。

方劍明指著牆上的畫,道:「依怡姐,你來看,你知道這畫上的女子是誰嗎?」

白依怡抬頭看去,見了畫像,心頭巨震,她眼神如霧,呆呆的看著牆上的畫。

這畫上的女子長得跟她實在太像了,但她知道畫上的人絕不是她,既然不是她,長得同她如此相像,又會是誰?和她有什麼關係?

方劍明狠下心來,一字一句的道:「依怡姐,這畫上的女子就是令堂!」

白依怡心頭又是一震,喃喃道:「她真的是我的母親嗎?」

方劍明道:「若不是你的母親,怎麼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而且我還親眼看到聖母對著畫像,說將你養大,為的就是報復令堂與令尊!」

這剎那,白依怡心亂如麻。她這一生,根本就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樣子。聖母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告訴她,說她是一個孤兒,是聖母保養來的。

此刻,方劍明卻說畫上的女子就是她的母親,她有些不敢相信,如果畫上的女子真是母親,這就意味著聖母一直在欺騙她。

禁地只有聖母與太上能進出,這副畫掛在這裡,除了他們二人之外,還會是誰幹的?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聖母。

「這不是真的,師父絕不會騙我!」白依怡強自鎮定。

方劍明道:「依怡姐,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相信我嗎?我跟你說過,我一直在修煉一種神功,能在睡夢中練功,修練一段時日,就會有自己的夢境。在我的夢境中,發生了許多神奇的事。

我要是在騙你的話,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個山洞,洞中有這麼一副畫?

就在昨晚,我從夢中來到這裡,親眼看到聖母對著畫像說出了一些秘密。她……她喜歡令尊,但是令尊愛上了令堂,她就把令尊和令尊視作仇人。我雖然不知道當年的情形如何,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白依怡突然鎮靜下來,冷聲道:「但是什麼?」

方劍明道:「依怡姐,我說出來,你不要過於傷心。」

白依怡道:「你說。」

方劍明道:「我聽聖母說她殺了令堂和令尊。」

這話對於白依怡來說,本是一個晴天霹靂,但她聽後,臉上卻異常的鎮靜,看不出任何波動。

方劍明趨前一步,緊緊的握住她的玉手,心痛的喊道:「依怡姐!」

白依怡突然咳嗽了一聲,臉上掠過一道怪異的紅暈,擠出一絲微笑,道:「弟弟,我沒有事,就算這副畫上的人真是我母親,師父對我這麼好,她瞞著我不告訴母親是誰,我也不會怪她,因為這必定有她的理由,你說師父殺了我的雙親,一定是你聽錯了。我雙親若被師父所殺,這副畫就不會放在這裡,早就被毀了。」

方劍明急道:「依怡姐,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副畫曾經被聖母撕過,但她後來又粘上了,這副畫是令尊所畫,聖母雖然恨令尊,但也深愛令尊,捨不得毀掉他的遺物。」

白依怡看了看畫,道:「這副畫的確被撕毀過,畫上的人或許和我有關係,但我現在還不能確定她是不是我的母親,待我問過師父,若真是母親,我定當前來跪拜請罪,若不是……我私入禁地,罪責極大,任何責罰由我承擔,我會懇求師父不要怪你!」

說完,回身就走。

方劍明心急如焚,追了上去,白依怡冷著臉龐,不同他說話。

方劍明想攔她,又怕她生氣,出了山洞,方劍明打定注意,一咬牙,堅定的道:「依怡姐,你既然要去見聖母,我也跟你一塊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話說,我要揭開她的真正面目!」

二人走了十來步,隱隱聽到有叫喊之聲傳來,兩人停下腳步,叫喊聲卻聽不到了。

白依怡皺眉道:「是不是有人在叫喊?」

方劍明向四周看了看,詫異的道:「我雖然不知道此人在什麼地方,但我的確聽到了喊叫聲。」

白依怡繼續前行,方劍明跟上。走了幾丈,叫喊聲傳來,仔細一聽,喊聲傳自北面,這時吹得正好是北風,風送喊聲,愈發聽得清晰。

兩人心中一凜,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縱身躍起,向北面掠去。

不多時,已能聽清叫喊,那叫喊聲是「……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聽清叫喊,兩人步子一緊,閃電一般掠向叫喊聲處。兩人落地後,一股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

二人打了一個寒噤,白依怡咳嗽了一下,方劍明關心的道:「依怡姐,你怎麼了?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如此寒冷?」

白依怡臉上掠過一道異樣的紅暈,揉揉胸口,道:「我沒事,這裡好像是冰洞。」

方劍明道:「冰洞?」

白依怡點點頭,道:「我聽師父說過,終南山中有冰洞,就算盛夏,洞中也是冰柱倒掛,是一個極為神奇的地方,沒想到就在禁地的範圍內。」

這時,兩人清清楚楚的聽到前面不遠的洞中傳來陣陣叫喊聲,喊聲蒼老,發話之人顯然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這冰洞愣是寒冷,站在洞外,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氣。兩人走近洞口,只聽那人在洞中如老虎一般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方劍明驚奇的道:「依怡姐,這冰洞如此寒冷,沒想到裡面還關著人,我們進去看看他是誰吧!」

白依怡道:「既然已經闖下了此等大禍,也不多此一行,我們進去看看。」

兩人暗運內力,抵住寒氣,往洞裡走,進洞後,入眼都是冰塊,冰柱倒掛,蔚巍壯觀,方劍明驚歎道:「這洞不要說關人,就是在裡面待上片刻,便凍得受不了,這人好深厚的內力,竟然還在裡面大喊大叫,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罪,要被人關在這裡。」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那人厲聲道:「畜生,這次你又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老夫?你最好殺了老夫,不然老夫一旦脫困,就要用百倍的酷刑施加在你身上!」然後便是鐵鏈劇烈晃動的聲音,顯然是被鐵鏈鎖住了。

兩人轉過一塊冰塊,只見一個滿頭白髮,身形高大的老者立在兩塊大石之間,肩胛骨被粗大的鐵鏈穿過,纏在兩邊的巨石上。

不僅如此,他的手臂、大腿上都捆著粗大的鐵鏈,他的鎖骨已經被廢掉,但施刑的人大概是怕還困不住他,才會在他身上用了這麼多粗大的鐵鏈。

這老者一頭白髮,長長的批在肩上,看年紀至少也在百歲開外,受了如此酷刑,卻還能大喊大叫,不能不叫人驚駭。

白髮老者抬起頭來,眼神如電,見來人不是意料中人,呆了一呆,隨即睜大雙眼,噴出怒火,張開大嘴,巨吼道:「滾!老夫再也不會相信你們的話,你們別想再套老夫任何有關『玄陰神功』的事!」

白依怡見了白髮老者,呆了一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失聲叫道:「太上!」

白髮老者厲聲道:「又在跟老夫演戲,除了這一套,你們還會想到什麼?你們膽敢接近老夫,老夫就咬斷你們的喉嚨,喝你們的血!」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無盡之恨

白依怡壓根兒就沒料到太上會被關在冰洞中,她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起方劍明對她說的有關師父的事情,她的心不由沉重起來,聲音微顫,道:「太上,我是聖姑,你老不記得我了?你老不是在閉關練功嗎,怎麼會被……被人鎖在冰洞之中?」

白髮老者一呆,喃喃的道:「聖姑?你說你是聖姑?白蓮聖教的聖姑?」

白依怡見他眼神開始散亂,知道他在回憶,道:「十年前,在聖姑繼任大典上,你老不是見過我嗎?半年前,你老出關,我們還見過一面,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白髮老者眼神陡然一變,厲聲道:「老夫被關在這裡最少也有十年,怎麼會在半年前見過你?丫頭,你是不是在欺騙老夫?」

白依怡不由怔住了,定了定神,試探性的問道:「太上,十年前聖姑繼任大典上,你老是否在場?」

白髮老者冷笑道:「不錯,當時老夫的確在場,但不久就被那沒天良的畜生暗算,關在這裡,受盡折磨,痛苦不堪。」

白依怡心頭一震,隱隱猜到這個「沒天良的畜生」是誰,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老被關在這裡,那半年前我見到的太上又是誰?他與你老一模一樣。」

白髮老者聽後,怒道:「他當然是假的,老夫才是真的太上。這畜生真是膽大包天,壞事做絕,老夫落得今日的下場,全都是這畜生一手造成。」

說完,目光在白依怡臉上仔細的看了看,陡然「哈哈」大笑,道:「真是天不絕我,老夫認出來了,你就是聖姑!」

白依怡愣愣的出神,冰冷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痛苦、絕望的神色,叫人見了也要跟她一起悲傷。

她這個樣子了,又哪裡還會聽到白髮老者說認出了她。

白髮老者見她這副表情,知道想要她救自己,暫時還辦不到,只得把目光轉向方劍明,喝道:「你這小子是誰?」

方劍明沉聲道:「我不是魔門的人,我來自少林寺!」

白髮老者聽後,大怒,道:「什麼魔門?是白蓮聖教!這畜生竟真的改掉本教的名號,實在罪該萬死!」

雙眼一翻,聲如豹子巨吼一般叫道:「小子,快把老夫肩胛骨中的鐵鏈砍斷,倘若讓那畜生發現你們在這裡,大家都要一起沒命!」

白依怡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升起病態的紅暈,身形搖搖欲墜。

方劍明一把扶住她,憐惜的道:「依怡姐,事實雖然如此殘酷,但你也不要過於悲傷。」

白依怡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十指緊緊的扣住方劍明的手臂,不肯相信的道:「這不會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

白髮老者喝道:「什麼不是真的?老夫實話告訴你,你師父對你這麼好,都是在欺騙你,她所做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她的真正面目嗎?

當年,老夫好心從黃河三狼手中將她救出,傳授她絕頂神功,還將她推上了白蓮聖母的寶座。

誰料這畜生忘恩負義,坐大之後,想獨自一人控制白蓮聖教,就對老夫暗下毒手,乘老夫閉關修煉的時候,暗算了老夫,真是可恨可殺之極!「說到這,眼光轉動,微微感覺有些不妙,喝道:「丫頭,還不快把我救下,那畜生倘若來了,大家都要完蛋!」

白依怡輕輕的推開方劍明,站直身軀,臉上一片冰冷,沉聲道:「太上,我雙親是誰?他們是不是死在師父手上?」

太上怔了一怔,接著「嘿嘿」冷笑,道:「你父親叫司馬正華,你母親叫南宮紫嫣,他們是沒落多年的司馬世家和南宮世家的弟子,他們確實是死在你師父手上,她所做的事瞞不過我。

你未出世的一年前,司馬伕婦為了躲避家族的追捕,前來尋求老夫的庇護,老夫看在你師父與他們交好的份上,讓他們住在這裡。哪知你師父根本就是虛情假意,早就對你雙親暗藏殺機,你出世不到一個月,她和你雙親發生爭執,一怒之下,將你雙親殺害,只怪老夫當時瞎了眼,對她極為看重,沒有廢掉她,她雖然是你的師父,但也是你的大仇人,殺父殺母之仇,你豈能不報?「白依怡聽後,只覺心口疼痛難當,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鮮血灑在冰塊上,觸目驚心。這一霎時,她只覺渾身冰冷,腦子一片空白,萬念俱灰。

太上萬沒料到這個打擊對她會如此沉重,他可不想白依怡在這個時候死掉,臉色一沉,道:「丫頭,快叫這個小子把我放了,你師父來了,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讓我脫困,讓我來對付她!」

白依怡臉上一片蒼白,雙眼無神,人好像失去了魂魄,看到她這個樣子,方劍明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她承受全部痛苦。

太上見了,罵道:「臭小子,你想死不成,還在等什麼?還不把老夫放了?這丫頭的心神已經失控,怎麼還會想到要救我!」

方劍明心想也對,還是先救太上,一手抱著白依怡,走上前去。

倏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傳來,一條人影閃電一般射進洞中,落地後,厲聲喝道:「姓方的小子,你膽敢放了他,我讓你痛苦一生!」不是聖母又是何人?

白依怡聽到聖母的聲音,眼神微微一跳,掙脫方劍明手臂,看向聖母,顫聲問道:「師父,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她希望師父否認,她實在不願意與師父為敵。

聖母仍然蒙著面紗,看不見臉上的表情,詫道:「依怡,什麼都是真的?」

白依怡痛苦的道:「師父,到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向徒兒說實話了。太上被你鎖在這裡,還有洞中的那幅畫,這都是怎麼回事?」

聖母怔了一怔。原來她發現山洞被人進去過的痕跡後,知道出了大事,她擔心太上會被人放出,便迫不及待的往冰洞趕來,臨近的時候,只聽到太上要方劍明放他,前面的話一句也沒聽到。

但她看到眼下這種情形,明白太上早已告訴了白依怡不少事情,冷笑一聲,道:「原來你都知道了!」

她雖然沒有承認,但這話無疑表明她所做過的一切。

白依怡心痛到極點,喃喃的道:「師父,這絕不是真的!你對我這麼好,怎麼會殺死我的父母?」

聖母見了她痛苦的樣子,心頭顯得極為興奮,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叫我師父,不枉我對你的良苦用心。依怡,我的好徒兒,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

白依怡已經聽不到她在說什麼,晶瑩的淚水沿著雙頰無聲滾下,低低的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白依怡越是痛苦,聖母越覺得興奮,她知道自己這些年來的辛苦並沒有白費,她等這一刻,已經花了許多時間,雖然情形並不是她想像中的樣子,但不管怎麼樣,白依怡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其痛苦是無比巨大的。

聖母冷哼一聲,道:「你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很簡單,我要報復,報復司馬正華對我的負情!」

白依怡猛然抬起頭來,眼中露出一股寒氣,冷聲道:「你這麼恨我的父母,當年為什麼不一劍將我也殺了?為什麼要把我撫養長大?」

聖母陰毒的笑道:「一劍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他們?豈不是便宜了你?我要讓司馬正華知道背叛我的後果。他們雖然死了,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冥冥之中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女兒痛苦卻無能為力。哈哈,這豈不是比殺了你更好!」

太上聽了她這般變態的話,厲聲喝道:「畜生,你簡直就是沒有人性,錯就錯在老夫當年一時心軟,收你入教。倘若不收你入教,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不幸的事!」

聖母淒聲笑道:「我沒有人性?我的確是沒有人性,我要是有人性的話就不會這麼對待自己!」

話音未落,猛然將臉上的面罩摘了下來

……

三人見到她的臉,只覺毛骨悚然,隱隱作嘔。世上再也找不出同這張臉一樣的臉了,在這張臉上遍佈刀傷,沒有一塊好皮肉,丑到極點,同時也恐怖到極致。說實話,這已經不是人的臉!

方劍明雙眼大睜,指著她道:「你……你……」

聖母厲聲長笑,眼中射出無盡的怨恨、惡毒,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無法忍受心中的痛苦,為了減輕痛苦,我就會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割上一刀,每割一刀,我的痛苦就會減輕一分,你們知道我一共在臉上割了多少刀嗎?」

三人都被她恐怖的語聲嚇住了,沒有接話。

聖母伸出右手,溫柔的摸著臉上一道道刀傷,聲音輕柔的道:「我告訴你們,一共是一百零八刀,我的這張臉再也找不出一塊好肉。從今以後,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減輕痛苦,因為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看了白依怡一眼,怪聲笑道:「依怡,我的好徒弟,現在你都知道了一切,你打算怎麼對付師父?」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魔門之變

白依怡沒有說話,傷心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在雙頰滑落。

方劍明怒聲喝道:「聖母,你根本就不配做依怡姐的師父,你是一個連自己都不放過的狠毒女人!」

聖母冷笑道:「住口,姓方的小子,你還有臉在這裡說話,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你那自負的父親所促成。要不是他,我就不會出來,要不是他,我就不會離開小姐,要不是他,我不會愛上司馬正華,要不是他,我不會這麼痛苦。我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父親,他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平息我對他的恨意。」

太上聽了,嘲笑道:「你對他越恨,說明你對他愛得越深!」

聖母眼中射出濃烈的殺氣,厲聲道:「你這老不死的死到臨頭,還要在這裡嘴硬!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太上冷笑道:「真的嗎?」對方劍明叫道:「她已經起了殺意,快砍斷鎖住我的鐵鏈,一旦她叫來同夥,我們三個都要死在這裡。」

方劍明知道事態的嚴重,轉身向太上飛撲,聖母哪裡會讓他輕易得手,長嘯一聲,拔劍出鞘,劍光如練,向方劍明背心大穴刺了過去。

這幾下快如閃電,方劍明還沒趕到太上身邊,只覺一股可怕的寒氣直身後刺到,急忙回身一刀砍出。

刀劍相交,發出「噹」的一聲巨響,劍氣刀氣向外激射,冰塊,冰柱毀掉不少。由於是在冰洞中,相對來說,聖母佔了極大的便宜,方劍明吃不住聖母這一劍,身形不禁一晃,向旁退了兩尺。

聖母身形一起,也不見她是怎麼出劍,劍光陰森,帶著強烈的寒氣,向太上劈了過去。這一劍旨在取太上的性命,所以威力無比強大,劍上的寒氣霎時蓋過了冰洞中的寒氣,劍芒吞吐,奪人心魄。

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上前解救,聖母一劍就劈在了太上的頭頂,就在這一瞬間,太上滿頭白髮根根倒捲,纏住了寶劍。

太上臉上露出極端疼痛的神色,叫道:「小子,快給我把肩胛骨上的鐵鏈砍斷!」

話聲剛落,白髮被劍氣震斷,掉下無數,劍鋒觸及頭皮,有鮮血飛濺。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轉,手起刀落,刀光疾閃,鎖住太上肩胛骨的鐵鏈應聲而斷。

太上目射精光,狂笑一聲,身軀猛然一震,纏在手臂與大腿上的鐵鏈盡皆斷裂,一股足以將鋼鐵凍裂的寒氣直他體內如煙霧般衝出。

聖母只覺劍下萬分堅硬,寶劍再也難以劈開太上的頭顱,不等寒氣臨身,身形飄起,縱身射出了冰洞,先是發出三聲長嘯,然後帶上了面紗。

她剛出洞,方劍明抱著白依怡隨後躍了出來,兩人的身軀剛出洞口,只聽身後「轟」的一聲,冰洞內爆發一聲巨響,整個山洞為之顫抖。

寒氣向外狂湧,洞外的花草霎時被冰封,一條人影從冰洞內飛射而出,哈哈大笑,向聖母撲了過去。

笑聲未畢,一道人影在不遠處出現,見狀騰身而起,雙掌一翻,強大的真氣罩向了太上。太上大笑轉為冷笑,身形拔高了一丈,雙掌透出恐怖的寒氣迎向了來人。

兩人在空中對了一掌,龐大的內家真氣四散,掌風激盪,向四下狂捲而出,掌風之中,所夾雜的寒氣刺骨之極。

來人雖然內力深厚,但也經受不住太上精湛的「玄陰神功」,但覺寒氣如體,體內十分難受,張口噴了一口鮮血,被震出了八丈外,落下地來,雙臂動彈不得,原來已經被寒氣侵入,結上了冰塊。

來人心頭大駭,將功力注入雙臂,冰塊才逐漸的融化,饒是如此,他的功力頓時減了三層,內傷自然也是不輕,這人卻是地網護法余一平。他聽到聖母的嘯聲,知道發生了重大的事,率先趕來,沒想到竟被脫困的太上擊成重傷。

太上一掌震退了余一平,得意的狂笑起來,還沒落盡的長髮無風自動,氣勢一時無倆,令人膽戰心驚。

太上雙腳著地,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手掌向左右一推,掌心吐出兩道無形的寒氣,噴向兩塊巨石,巨石霎時被徹底冰封,隨後化作一灘細沙,像流水一般淌了一地。

見了這等恐怖的掌力,四人心中都是震驚。方劍明震驚,是因為感受到太上的實力恐怕要在司徒狂這種高手之上,余一平震驚,是出於一種僥倖脫險的心理,太上剛才若頃盡全力的話,他早已被凍成了冰塊。

聖母和白依怡震驚,是因為她們修煉的內功都是「玄陰神功」,白依怡本以為自己修煉到了最高境界(這當然是聖母欺騙她的),誰知和太上的這一手比起來,要低了不少檔次。聖母將太上關在這裡多年不殺他,就是想要拿到「玄陰神功」的最後一層心法,照如今的情形看來,太上似乎已經闡透了最後一層心法。

但聖母怎麼也想不通一件事,用懷疑的語氣道:「不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武功不是被我廢了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太上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舒展筋骨,骨節辟啪作響,眸子內射出濃烈的殺氣,冷笑道:「不錯,老夫的武功的確是被你廢了,但是你不該將老夫鎖在冰洞之內,『玄陰神功』需要的就是至寒之氣。在這十年中,老夫一直在鑽研最後一層心法,半個月前已經領悟,武功竟奇跡一般的恢復。只因為肩胛骨被鎖,內力難以完全發揮,始終不能脫困,現在我已經脫困,誰還能擋得住老夫蓋世神功?」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喝一聲,道:「狂妄自大!」緊隨話聲,一道人影宛如天鵬,向太上撲了過來,手中一根亮閃閃的金笛舞動,好似千臂如來一般,灑下無數笛影,每一道笛影均伴有一聲音符。

光是音符就足以令一般的人魂飛魄散,何況還有這千重浪一般的笛影。

「找死!」太上大吼一聲,朝前踏出一步,雙掌齊出,快速的翻動,掌影如山,掌風如濤,反攻對方。他每打出一掌,便會產生一道刺骨的寒氣,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寒風撲面而來。

兩人以快打快,轉眼之間,交手數十招,突聽「砰」的一聲巨響,方圓十丈之內真氣四溢,一股狂暴的龍捲風沖天而起,來人悶哼一聲,倒翻而出,落地後晃了一晃,忽覺金笛有些不對,低頭一看,金笛已被寒氣凍住,包著一層冰塊。

他心頭一凜,暗自運功,將寒氣驅除,抬起頭來,看著太上,冷聲道:「『玄陰神功』果然非同反響!」

來人是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下巴留著好看的鬍鬚,太上向他看了一眼,沉聲道:「尊駕是哪一位?」

長袍老者傲然一笑,道:「魔門『無法』!」

太上一怔,旋即仰天大笑,雙眼一翻,喝道:「老夫脫困,魔門一說將消失天下,你這個『無法』確實是真的沒有辦法阻擋!」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笑著接道:「誰說魔門會消失天下?只要老娘活在世上一天,就絕不會讓魔門除名!」

從西面湧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頭戴斗笠的女子,這戴斗笠的女子便是那日在華山上,要捉拿藥仙的女人,也不知她在魔門是什麼身份,不過想來身份之高,要在魔門的香主之上,在她身後,跟著一群魔門弟子,男女各二十人,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個個精氣外露,身背長劍。

此時,東面趕來一群人,走在最前的是聖女白依人,一身藍衣,動人的身軀,頭上帶著斗笠,小蠻腰上掛著一把寶劍。

跟在她後面的,是六個中年婦人和五條巨汗。六個中年婦女中的三個便是當年追逐刀神中的三人,這六名婦人原本是白依怡的貼身保鏢,與白依怡關係極好。五條巨汗卻是中州五虎。五人眼神呆滯,活像木頭。

東面也來了人,走在最前的是四個高矮不一的老者,風公度便是其中一位。

這四人即是魔門的風、雨、雷、電四大長老,四人身後跟著一群魔門弟子,一律黑色的勁裝,人數約在六十。

不過,從北面來的人數卻是最多的,至少也有兩百來人,服色雖然不統一,但氣勢比起其他三面來說,似乎要壯了不少,人多力量大嘛,由五個中年漢子率領著。

看到這麼多人從四面湧上來,太上哈哈大笑,道:「來得正好,今天老夫要撥亂反正,除掉聖教的逆賊!」

眾人來到近前,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四大長老中的雨長老驚喜的叫道:「太上,原來是你老人家出關了!」

太上瞪了他一眼,喝道:「湯富海,你還記得老夫嗎?我還以為你把我當年給你的好處統統都忘了!」

湯富海心頭一震,急忙跪下,道:「屬下對太上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倘有異心,叫我不得善終!」

太上心頭一喜,道:「你若對我真的忠心,就把你的人帶到我這邊來,與我一起清理門戶!」

湯富海道了一聲「是!」,真的帶著自己的親信走到了太上身後,他的親信卻是不多,也就十來個黑色勁裝漢子。

其實,就在湯富海帶著親信動身的時候,站在湯富海身邊的雷長老鮑天雷臉上閃過一道殺機,但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他不敢妄動。

太上早已看出他心懷不軌,等湯富海帶著親信在身後安定之後,注視著鮑天雷,冷聲道:「鮑天雷,你剛才面露殺機,是不是要殺人?」

鮑天雷抬起頭來,冷笑道:「你騙得了湯富海,還能騙得了我?你是假的太上!」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這時,輪到聖母出場了,她走到場中,將手一舉,四下一片寂靜,只聽她道:「不錯,這個人是假的。此人假扮太上,圖謀不軌,被我發現,這才發號示警,其實,他是魔教的奸細!」

太上氣得鬚髮飄舞,湯富海站出來,道:「聖母大人,我想你是搞錯了,這位明明是太上,你怎麼會說他是假的呢?屬下跟隨太上多年,可以用性命保證,站在大家眼前的是真太上。」

聖母冷笑一聲,道:「湯富海,你好大的膽子,你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說本聖母在說假話?」

湯富海哪裡知道聖母的真正面目,聖母的地位在他之上,聞言就要下跪請罪。

太上拉住他,喝道:「蠢材,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聖母,不要向她下跪,就是她害得老夫在冰洞之內,受了十年的苦!」

聖母以大怒的語氣道:「胡說,你這個奸細竟然還把湯長老收買了,真的太上就在洞中閉關修煉神功。魔教欺我魔門無人嗎?眾香主聽令!」

北面的五個中年漢子躬身道:「屬下在此?」

聖母沉聲道:「我以聖母的身份命令你們,快把魔教奸細拿下!」五人面有遲疑,內中一人道:「屬下斗膽,不知魔教奸細是誰?」聖母指著太上,怒道:「你們沒有看見嗎,就是這個假冒太上的人。」

太上連聲冷笑,道:「好一個惡人先告狀!」對五個香主喝道:「現在我以太上的身份命令你們,將聖母及其同黨拿下!」

五人聽了,冷汗直流,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五人不動,身後眾弟子便不敢行動。

忽聽聖母長笑起來,邊笑邊道:「你若是真的太上,那麼你有白蓮聖令嗎?」

太上聽後,大吃一驚,方才想起這件教中的聖物,凡得到這件聖物的人,只要是教中弟子,均可以號令他人。

聖母伸手入懷,掏出一枚用白玉製成的白蓮,其上刻著八個大字,乃是「白蓮一出,天下臣服」,將白蓮朝天一舉,大聲喝道:「白蓮聖令在此,眾弟子聽令!」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片忠心

聖母舉起「白蓮聖令」,魔門眾門下,誰敢不聽,除了少數人外,很多人都跪了下來。雖說太上的地位最高,但「白蓮聖令」的影響在整個魔門,無人能及。太上見了它,也得退讓幾分。

聖母緩緩的道:「『白蓮聖令』乃本門的最高聖物,一直由太上保管,只因太上閉關,暫時由我代管,我想大家絕不會懷疑這枚聖物。」

太上怒道:「放屁!」

余一平道:「聖母大人說的不錯,這塊聖令確實是真的,站在大家面前的這個太上分明就是假的,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話!」

太上氣得臉色紫紅,眸子內透出殺氣,喝道:「余一平,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老夫說這種話!」

余一平冷笑道:「魔教奸細,魔門人人得而誅之!」

那戴斗笠的女子道:「跟他囉嗦什麼,將他拿下便是!」

太上縱聲大笑,看了戴斗笠的女子一眼,然後再看向無法,道:「聖教何時出了你們這兩個人,有你們這種人在聖教,難怪會搞得烏煙瘴氣,老夫不僅要除掉逆賊,還要將你們剷除!」

無法陰笑一聲,道:「論武功,我們單個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自問能擋得住我等的聯手?」

太上狂笑道:「別說你們,就算獨孤動天復生,也不是老夫的對手!」

聖母心中一沉,正要下令眾人圍攻太上等人。

太上轉過頭看著白依怡,道:「聖姑,你出來說說,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太上!」

白依怡聽了他的話,心神一凜,朝聖母看去,聖母只是發出冷笑聲。白依怡想說出真話,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太上見她這個樣子,怎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臉色一變,叫道:「丫頭,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惦記著她對你的虛情假意,她可是你的大仇人!」

白依怡身軀顫抖,閉上了眼睛,還是沒有吭聲。

方劍明走出來,冷笑道:「讓我來說,我說一句公道話,站在大家面前的是真的太上。早在十年前,聖母已將他關在禁地的冰洞內,閉關修煉的太上是他人假扮,不信的話可以讓他出來對質,我想魔門的弟子絕不會糊塗到不辨真假!」

方劍明自信自己的眼力,只要假的太上出來,不管對方多麼高明的易容術,他都能看得出來。

但是,聖母怎麼可能讓假的太上出來見大家,喝道:「方劍明,這是魔門的事,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你再胡言亂語,連你也一塊拿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聖母,你會放過我嗎?你是不是不敢?」

聖母冷聲道:「笑話,本聖母會有不敢的事?」語氣一轉,高聲喝道:「中洲五虎,將這個人抓住!」

中洲五虎聽了她的話,向方劍明大步走上。不等方劍明動手,白依怡突然縱身掠出,站在方劍明身前,雙掌一抬,內力運起,寒氣自掌心透出,將五虎的來勢阻了一阻,道:「中洲五虎,你們想幹什麼?」

中洲五虎聽後,呆了一呆。

聖母見了,喝道:「依怡,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造反!現在我就以聖母的身份,除掉你聖姑之位!」

看向戴斗笠的女子,道:「有勞花堂主出手,將這個逆徒拿下!」

這麼一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聖母對聖姑一向愛護有加,沒想到這個時候,會做出這種決定!

她確實有這個權力,因為她是聖母,她手上拿著「白蓮聖令」。

戴斗笠的女子陰笑一聲,道:「我身為刑堂堂主,最喜歡懲治叛徒了!」正要撲向白依怡,六條人影早她一步撲向白依怡,卻是六個中年婦人,一人道:「聖母大人,花堂主,聖姑只是一時糊塗,才會犯下這種錯誤,這件事還是交給我們姐妹吧!」

六人拔出長劍,劍光如電,向白依怡發動了攻擊,白依怡在六人的合圍之下,險象環生,一來這六個中年婦人劍法了得,二來白依怡真的不想和她們為敵。

這六個中年婦人看著她長大,可以說是她的嬸嬸,如今她們向她出手,她怎麼能下重手,相形之下,她當然不會是六人的對手了。

就在六人與白依怡交手之際,無法將金笛放在嘴邊,吹出古怪的聲音,中洲五虎眼中閃過一道寒氣,大吼一聲,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出手便是亡命的打法,數十道剛烈的拳風捲向方劍明。

五人的武功已達一流之上,仗著身軀的高大以及萬斤的力氣,這一發狠,方劍明同白依怡一樣,也被逼得險象環生。

他知道中洲五虎不是壞人,更敬他們是漢子,只因被笛聲控制,才會對他大下殺手,所以,他只是展開遊走的打法,也沒有拔出天蟬刀。

太上看了一眼場中,心中暗道:「『白蓮聖令』不在我手,就算我是真的太上,也無法挽回敗勢,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搶到『白蓮聖令』!」想著,眼光望向聖母。

聖母見他看來,眸子內閃著怪異的精芒,焉能不知道他的用意,冷笑一聲,道:「你想搶『白蓮聖令』,不要做夢了!」

隨著話聲,向後退了八步,余一平和無法同時掠身而上,站在了聖母身前,無法吹奏的笛音猛然一變,刺耳之極。

中洲五虎仰天長嘯一聲,震耳欲聾。五人將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一招猛過一招的殺向方劍明。

無法看了看中洲五虎的攻勢,極為滿意,將金笛拿下,不再管五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太上。

原來笛聲一變,將五虎的神經刺激到最高,除非將敵人拿下,或者是自己死亡,不然誰也無法阻攔他們的行動。

太上目光轉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只見他目光一跳,看向了聖女白依人,嘴邊突然浮起一絲冷笑,緩緩的道:「你是不是白依人?」

聖母心中一驚,知道他又要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將手中的「白蓮聖令」一舉,喝道:「魔門弟子聽令,將他們都給我拿下,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余一平、無法、花堂主閃電縱出,向太上撲了過去,將最拿手的功夫使出,聯手攻擊太上。

風公度、鮑天雷、電長老寧長鳴則是分開來,從三個方向朝湯富海撲到,其他的人分出少許對付湯富海的親信,大部分都拔出刀劍,圍在場外。

風公度一出手就是看家本領「錦掌」,同湯富海過了一招,沉聲道:「老湯,你打不過我們的,還是快快束手就擒,聖母大人還能繞你不死!」

湯富海雙掌舞動,以一敵三,面不改色,冷笑道:「我們四人合作多年,想不到今日我會與你們性命相搏。你們不要忘了,太上對我們都有過好處。我對太上一片忠心,豈能背叛於他,你們殺了我,我也不會跪地求饒!」

鮑天雷陰笑一聲,道:「湯富海,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雙掌暗含「小天星」掌力,快如奔雷般向他劈了過去。

湯富海身軀一轉,躲過寧長鳴的長劍,突然用自己的身體撞向了鮑天雷的雙掌。鮑天雷和他共事多年,多少有點感情,但見他如此不要命,厲喝一聲,道:「你既然如此想死,我就成全你!」

說著,掌勢一緊,雙手拍在湯富海身上,湯富海「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就在這一瞬間,湯富海身形疾如狂風掠起,雙腳重重的印在了鮑天雷的胸膛。

鮑天雷慘叫一聲,飛出了數丈外,胸骨斷了好幾根,好在他及時的將內力運到了胸前,不然老命就要喪在這一腳之下。

聖母喝道:「將鮑長老拉下去,好生照顧!」兩名弟子走出,扶起鮑天雷走了。

湯富海中了鮑天雷的「小天星」掌力,只覺全身的經脈疼痛無比,就像是有鐵爪抓著一般,他口中不住的湧出鮮血,身軀顛顛撞撞。

風公度見他這副慘象,心有不忍,雙掌收了回來,寧長鳴長劍一挺,劍尖刺進湯富海體內,想起多年的交情,輕歎了一聲,將劍拔出。

太上聽見慘叫,料到湯富海已糟了毒手。這時,湯富海的十幾個親信差不多在同一時刻喪命在圍攻之下,屍體倒了一地。

太上心中大怒,頭上白髮狂舞,雙掌一合一分,「玄陰神功」全力運出,一股恐怖的寒氣從他體內排出,竟將花堂主的帶子震得倒捲回去,嚇了花堂主一跳。

隨後,只見他左掌一晃,快如閃電,找上了余一平的手掌。

余一平根本就沒看清對方這一掌是怎麼和他手掌相撞的,只覺整根手臂冰冷異常,頓時被震出三丈。

太上的右掌在同一時間,穿過千重笛影,劈在了無法的金笛上,無法只覺寒氣順著金笛傳來,寒氣逼人,感覺自己就要被冰封了,心頭一寒,嚇得向後倒縱而出(太上知道三人中數他最厲害,所以才會對他格外用力)

太上身軀一轉,向湯富海處撲了過去。

花堂主突然使出了一種古怪的身法,宛如靈蛇一般向前滑出兩丈,冷笑一聲,道:「你走得了嗎?」

手中玉帶一抖,快如電光石火,玉帶就像是長蛇一般纏繞在太上腰間,手上用勁,想把太上拉回。

太上愣了一下,暗道:「這是什麼功夫?」儘管被玉帶纏身,他也不放在心上,頭也不回,猛然抓起玉帶,向外就拋。

兩人同時發力,花堂主的內力怎麼比得上太上,頓時被太上拋了出去,人在空中翻了數個觔斗,落地後退了好幾步,胸口起伏不定,玉帶斷成了兩半。

太上趕到湯富海身邊,一把抱住他,叫道:「富海!」

湯富海雙眼大睜,口中鮮血狂湧,沾了太上一身,雙手緊緊的抓著太上手臂,面色痛苦的道:「太上,殺了我……殺了我,好痛……」

太上悲憤之極,仰天大吼一聲,雖不是佛門獅子吼,威力卻無與倫比,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有些人功力尚淺,竟被震得七竅流血而亡。

第五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寒邪兩氣

太上右掌輕輕的在湯富海背心推了一下,湯富海雙眼一翻,頓時沒了呼吸。

這一刻,太上突然平靜了下來,將湯富海放在草地上,道:「富海,你安心的去吧,我會給你報仇的!」

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一片煞氣,聲音森寒的道:「你們給老夫聽清了,誰背叛老夫,誰就會死得很難看。」

頓了一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面上露出一絲痛苦,但他很快恢復過來,臉色一沉,道:「我想大家也看出來了,我絕不會是假的太上,這是我與聖母之爭,只因聖母有了『白蓮聖令』,你們才會對付我!」

剛說到這,同白依怡激鬥的六個中年婦人中的一個身軀突然頓住,白依怡沒有料到此招,一掌拍在了她的身上,白依怡呆了一呆。

就在這一呆的功夫,其他五人棄劍不用,雙掌往白依怡推出,暗含一種古怪的陣法,拍出強大的掌力,一股龍捲風捲向了白依怡。

掌力來得好怪,掌風更是神奇,竟將白依怡捲起,拋出了好遠。

一個中年婦人高聲叫道:「依怡,快走!」

白依怡怔了一怔,頓時明白她們的用心,心中一陣酸痛,恰此時,方劍明長嘯一聲,天蟬刀霍然出鞘,蟬兒飛舞,刀光圍繞著他疾旋。

中洲五虎畢竟還是人,見刀光臨身,向外退走,方劍明騰身躍起,不等五人再次發動攻擊,施展「麒麟八變」的身法,劃空掠過,留下一道幻影,余影未消,人已經落到了白依怡身前,拉起她向前飛馳,頭也不回的大叫道:「太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幾下來得太快,不過在轉眼之間,太上聽了方劍明的話,身形一翻,陡然升起,朝方劍明所去的方向電閃而去,傳來森寒得語聲道:「畜生,你給老夫等著,有一天我會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剛走,余一平、無法,花堂主身形疾起,快如立弦之箭,緊隨其後。

中洲五虎見方劍明離去,眼神呆了一呆,便向方劍明離去的方向追去,誰知卻被白依人一劍逼退。

五人見是「聖女」,不與她動手,轉道而行。白依人長劍一揮,橫劍攔住,五人見了,心中大怒。

聖母見了,喝道:「依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依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顫聲道:「依怡姐是一個好人,你老就放過她吧!」

聖母氣得喝道:「住嘴,你再不閃開,連你也一起拿下!」

白依人聽了,心頭一震,將劍歸鞘,退到一旁,讓中洲五虎離去。

風公度、寧長鳴和五位香主施展輕功,追了上去,眾魔門弟子也跟著追上,場中只剩下聖母、白依人和六個中年婦人。

六人知道放走白依怡,勢必受到聖母的懲罰,所以她們並沒有行動。

六人低著腦袋,不敢看聖母,一人想不通究竟出了什麼事,會讓聖母對聖姑發這麼大的脾氣,低聲問道:「聖母大人,屬下……」

聖母不等她說完,厲聲道:「住口!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放走逆徒。你們是不是認為我不會殺你們?我告訴你們,我絕不會繞你們!」

六人聽了,心中一寒,同時也萬念俱灰,說話的中年婦人撿起地上的長劍,淒然笑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日死,屬下不勞聖母大人動手,自會解決自己!」說完,橫劍一抹脖子,倒在草地上。

其他五人撿起長劍,說完「不求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日死」的話後,相繼自刎而死,屍體倒在一塊。

白依人頓時被嚇住了,不敢說話。

聖母仰天冷笑了兩聲,道:「你們對她比對我還好!」

看了白依人一眼,心中湧起一股厭惡,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快跟我去抓人,要是讓她們跑了,我連你也不放過!」

白依人聽了,心中生出一股寒氣。

這個時候,她突然發現,往昔的聖母已經不存在了,站在她面前的這個聖母,就是一個魔鬼,一個沒有人情,沒有人性的魔鬼。

她想哭,但哭不出來。

依怡姐走了,六個嬸嬸也「走」了,聖母又「變」了,整個魔門中,還有能和她說話的人嗎?或許有,但這個人已經嫁人了,她怎麼可以去打擾她。

白依人呆呆的跟在聖母身後,也不知道將來路該怎麼走。

二人身形如飛,在山中縱躍,很快便超過眾魔門弟子,同兩長老和五香主並駕齊驅。

倏地,無法的笛聲從遠西面傳來,古怪刺耳之極,笛聲響過不久,便有兩股強大的力量先後在遠處出現。

聖母感覺到這兩股力量,心頭大喜,冷笑一聲,暗道:「老不死,兩個小畜生,我看你們能往那裡逃!」

方劍明拉著白依怡在山中飛奔,幾乎是慌不擇路,太上內功精深,輕功出神入化,很快就追上了她們。

太上剛要說什麼,突然「咦」了一聲,道:「不對,我們走錯路了,不要往這邊走!」就在這時,笛聲響起,迴盪在山中,三人發覺不妙,就是太上,心中也感到一絲不安。

忽然,左面的一座小山坡上像是鬼魅一般,冒出七個帶著青銅面具的人,一字排開,發出強烈的殺氣,七人受笛聲的控制,暫時還沒有向三人攻擊,也不知在等些什麼。其中兩人正是陳錦藍和黃升。

方劍明和白依怡見了,心中都是一驚。

白依怡緩緩的道:「他們是魔門七殺手!」

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右面二十丈外傳來,詭異無比。三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頭上包著白布的怪人以「金雞獨立」之勢站在一塊岩石上,身後的披風隨風飛舞,獵獵作響。

太上心中暗道:「好啊,想不到這個畜生竟然會招攬了這麼多高手,這人的實力絕對要在無法之上!」

白依怡顫聲道:「他就是與無法並稱的無天!」

太上皺眉道:「丫頭,無法無天與花堂主究竟是什麼人?」

白依怡道:「我也不知道,師……聖母不讓我打聽。」

太上冷笑道:「無法的武功雖然怪異,但還是中原武學的路子。這花堂主的武功,還有這無天的氣機卻不是中原武學的路子。」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難道他們來自異域?」

太上剛要點頭,面色忽然大變,兩人也發現不對。三人向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山洞看去,太上叫道:「蝙蝠洞!」臉色陰沉起來。

一股強大而又邪氣的力量突然從山洞中湧出,狂風勁吹,將洞邊的石塊吹動,一陣尖銳的叫聲從洞中傳來,不祥的氣流從洞內排出。

白依怡臉色一變,道:「這是蝙蝠的叫聲,難道它們要出來?」

話音未了,一群方劍明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陡然從洞內飛出,發出金屬一般的叫聲,這些動物便是蝙蝠。

這群蝙蝠出來之後,向三人撲了過來。太上往前踏出一步,大吼一聲,雙掌在胸前迅速的翻動,眼看蝙蝠就要臨身,一股強大的寒氣從他身上排山倒海般衝出。白依怡倒不覺得怎麼樣,方劍明卻感覺體內的血液似乎已經凍住了,暗自運功相抗。

這群蝙蝠預感不妙,卻怎麼逃得了太上的殺招,轉眼之間,都變成了冰蝙蝠。太上仰天大笑。

笑聲未完,一道人影從山洞內飛出,就如一隻巨大的蝙蝠一樣,向太上一擊而到。強大的邪氣壓得方、白二人險些喘不過氣來,急忙向外掠開。

二人心頭大駭,這人是誰?竟會有這麼強的力量。

太上身軀一轉,全身陡然結上了一層寒冰,冰破人飛出,雙掌一翻,寒氣如山,與對方的邪氣撞在一起。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宛如山崩地裂一般,狂風掃蕩,勢不可擋,數十塊巨大的石頭沖天飛起。

人影翻飛,兩人從半空落下,互相凝視,空氣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

第五卷 第四百章 想逃好難

從蝙蝠洞中飛出來的人,相貌竟同太上一模一樣,只是穿著不同,頭上的白髮一個多,一個少。

方劍明冷笑道:「好高明易容術的啊,這麼看來你就是假扮太上的人啦!」

白依怡道:「不錯,他就是假太上。」

這時,無天從岩石上躍起,騰空一翻,落到了假太上身邊,用生硬的口音道:「恭喜大哥將『蝙蝠神功』修煉到了第十二重!」

假太上目光轉動,看向了方劍明,冷聲道:「你是什麼人,竟然看出我是易容的?」

不等方劍明回答,太上「哈哈」大笑,道:「我這個真太上站在你面前,你自然就是假的了!」

假太上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只是奇怪的看了方劍明,眼光突然在他腰間頓主,心頭猛然一跳,喝道:「你腰間的黑囊裡裝著什麼?」

就在此時,余一平、無法、花堂主自遠處飛掠而到,落在三人身後四丈外,將退路封住了。

這麼一來,三人想逃,簡直就是難比登天,這個假太上的武功或許不如太上,但兩人打起來,起碼也要千招之後見分曉。

方劍明大概能同余一平拚個旗鼓相當,白依怡呢?她會動手嗎,就算她動手的話,在眾多高手之下,也是死路一條。

就以在場的人來說,足以讓三人有無能為力的感覺,何況後面還有聖母,白依人,兩個長老,五個香主,還有一大群魔門弟子,這些魔門弟子的武功在方劍明這等級別的高手面前,也許上不得檯面,但是他們人多啊,累也要把人累死。

花堂主見假太上出關了,驚喜的道:「大哥,你的『蝙蝠神功』已經修練到第十二重了?」

假太上眼中閃過一道得意的光芒,道:「不錯,我的神功已大成。三妹,這是怎麼回事?這人不是被關在冰洞裡面嗎?是誰將他放出來的?怎麼不見聖母?」

話聲剛落,只聽聖母的聲音傳來,道:「一不小心讓他被人放了出來,而且他的武功恢復了,將『玄陰神功』修練到最高境界。『太上』,你可要小心啊!」

太上聽她在自己面前稱假太上為太上,怒火中燒,氣機稍微有所鬆動,假太上「哈哈」一笑,縱身而起,一掌向太上印來,掌心吐出一股無形的邪氣。

太上大吼一聲,手掌迅速遞上,掌風四散,太上被震退了一步。假太上得勢不饒人,身形起落,向太上攻出一掌,太上功力尚未運足,被迫急忙接招,人被震退了一步……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在瞬息之間,待聖母趕到現場時,太上已經被假太上震退了八步,頭上白髮狂舞,陣陣寒氣從他身上發出,但總是被邪氣壓制住。

太上心中窩火之極,。

方劍明知道在他們三人中,以太上的武功最高,要是連他都逃不出,不要說他和白依怡了,見太上一時不慎,竟給假太上鑽了空子,冷笑一聲,道:「卑鄙小人,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看刀!」

說著,身形一晃,向假太上撲去,手中的天蟬刀硬生生的砍破了兩人所發出的真氣,劈向假太上的左胸。

假太上沒料到天蟬刀竟能破掉真氣,知道天蟬刀不是一般的寶刀,心中一凜,向後退出,後退兩丈,身形陡然欺進。

這一退一進端的古怪之極,方劍明萬沒料到,頓時被假太上拿住了刀身,而這時,中洲五虎已經趕到,見到方劍明,就像是見到殺父仇人,大吼著向方劍明撲來。

太上心中暗道:「這小子的武功不知有多高,對這五個受人控制的傢伙始終不下殺手,還是讓我來結果了這五個討厭的傢伙,另外還能試探一下他能在這個假太上手底下走幾招!」心中這麼想著,人早已撲向中洲五虎,雙手一分一抓,竟將其中兩人抓了起來,內力暗吐。他的身材也算高大了,但比中洲五虎還要矮了大半個腦袋,就像是提著兩根巨大的木頭一樣,將兩人撞在一起,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相撞,腦袋開花,腦漿飛濺,鮮血湧出,但很快便被寒氣冰封,死得極慘。

太上「哈哈」笑道:「別看你們長得高大,還經不起老夫一撞!」

其他三人見兄弟死在太上手中,眼中噴出熊熊怒火,向太上撲來,海碗大的拳頭轟向太上。

他們的武功雖然是一流,奈何在太上這等級別的高手之前,也僅能支持兩三招而已,很快被太上抓住了兩個,往中間一撞,兩人腦袋開花,到閻王那裡報道去了。

太上剛把兩人解決,腰身卻被剩下的一個緊緊抱住。此人的力氣可不是蓋的,太上一時大意,竟讓他搬動,往地面砸去,大有同歸於盡之勢。

太上心中大怒,虎吼一聲,全身發出一股寒氣,想把對方凍住,誰知對方對他仇恨之極,用腦袋向他的頭撞去。

「砰」的一聲,然後便是一聲慘叫,剩下的這個「猛虎」被冰封之後,突然炸開,鮮血橫飛,那裡還有他的人,已經成了一堆血肉。

太上被撞得眼冒金星,揉著頭罵道:「娘的,你這……」

沒能繼續罵下去,迎面一根金笛打來,他伸手一抓,喝道:「你這根笛子真是討厭,給老夫拿來!」

眼看就要抓住了金笛,一道詭異的勁氣從丈外襲到,身形急忙一晃,躲過了氣勁,卻未能拿住金笛。

身形未穩,余一平的聲音冷笑道:「今天你們還能逃得了嗎?」隨著話聲,一掌劈到,掌風如柱,帶著轟鳴之聲,突聽太上大吼一聲,道:「余一平,老夫不殺你,誓不為人!」

雙掌疾如雷電一般向余一平快攻過去,余一平只覺寒氣入體,刺骨之極,陣陣掌風在他眼前晃過,令他心頭狂跳。

瞬息之間,兩人一退一進,去了十丈,只聽「啪」的一聲,余一平中了太上一掌,噴出一口鮮血,向後顛出。

太上本想追上,將余一平殺死在掌下,但此時,無法無天業已趕到,兩人發出數道氣勁,將他擋了一擋,未能如願。

無法無天使出看家功夫,將他緊緊纏住。

余一平顛出去後,只覺渾身冰冷,手臂開始結冰,眼看就要到心臟的部位,他急忙坐下盤膝運功,但不管怎麼運功,只能將寒氣逼到胳膊處,休說消除寒氣,就是想讓它退後,也難上加難。

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身後一隻手掌貼過來,一股寒氣入體,幫他運功療傷和消除寒氣。此人正是聖母。她修煉的也是「玄陰神功」,對於寒氣自然有解決之法,雖然她的功力不及太上,寒氣的火候也不如太上,但相差不是很遠。

片刻之後,太上打入余一平體內的寒氣開始後退,逐漸有消除之勢。

假太上抓住方劍明的天蟬刀後,內力一吐,本想讓方劍明頃刻斃命於他精深的內力之下,誰知天蟬刀古怪之極,上次段淳風就是因為這麼做,吃了悶虧,假太上這次也遭遇了同樣的情形,輸入內力之後,陡然發覺不妙,急忙脫手,臉色一沉,喝道:「好小子,你手中的刀是什麼魔刀?」

身形飄忽,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要去拿方劍明的手腕。不拿住刀,拿住手腕,這樣總可以制住方劍明吧。

方劍明焉能讓他得逞,長嘯一聲,將天蟬刀法逐一使出,刀氣瀰漫,蟬兒飛舞狂吟,繞著自己的身子旋轉,不讓假太上欺進身來,刀芒夾雜在蟬兒之中,也不知道會從什麼地方飛出,假太上的武功比方劍明高了不少,但懼於天蟬刀的鋒利,而且天蟬刀法一經使出,就會產生一股暴戾之氣,這股暴戾之氣雖不是邪氣,但兩者都是詭異之氣,假太上的邪氣始終不能衝破刀網,一時之間,竟拿方劍明無可奈何。

這時,白依怡也遭受了攻擊,攻擊她的人是花堂主。

花堂主見無法無天纏住了太上,不遠處又站著七殺,就算無法無天不能困住太上,只要無法吹笛,七殺就會向太上發動攻擊。

這七殺的武力她是知道的,可以說是魔門的王牌,這七個人的武功本身就很高,一旦受笛聲控制、刺激後,武功會倍增。

天下之間,恐怕沒有幾人能在七人聯手之下保持不敗。無法之所以能和無天並稱,並不只是在於他的武功,還在於他的金笛能控制人。

聖母分身乏術,再給余一平運功療傷,她呢,就當仁不讓的要拿住白依怡了。

她身為魔門的刑堂堂主,最喜歡幹這種事,雖然知道白依怡的劍法了得,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但她向來高傲,本可以叫上兩個長老或者五個香主一起聯手對付白依怡,這樣一來,一定是穩操勝券,但她沒有這麼做。

她陰笑一聲,向前掠出一丈,手中揚著半截玉帶,道:「白丫頭,現在你已經不是聖姑,還不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第五卷 第四百零一章 互爭長短

白依怡對花堂主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感。

在她接任聖姑不久,無法無天和花堂主加入魔門,開始對魔門大小事的介入,所做之事,大多違背以往,她就對這些人沒有什麼好感。

只是因為他們是聖母邀請的高手,她才和他們共事,現在她已經得知聖母是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而聖母養她這麼大,是別有用心,更不會對他們客氣,冷聲道:「花堂主,你想拿下我嗎?」

花堂主將手中的玉帶迎風一抖,飄然打出,宛如靈蛇出洞,喝道:「當然!」

白依怡嬌軀一轉,玉帶貼身飛過,不等花堂主再出招,伸手一把抓住了玉帶,運起內力,道:「放手!」

花堂主冷笑道:「狂妄!」

兩人在玉帶上較量起內力來,片刻,花堂主身上冒出了一股怪異的真氣,斗笠的邊沿飄出絲絲氣體,反觀白依怡,除了臉上罩著一團寒氣外,再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突聽「砰」的一聲震響,玉帶斷為兩截,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花堂主晃個不住,猛然向後踏了一步,白依怡晃了一下後,便頓主了。

這一下便看出兩人的高低來了,眾人雖然看不見花堂主的臉色,但一定猜得出此她的心情。一股殺氣從她身上發出。

白依怡臉上一片冷煞,似乎並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忽見一條人影搶在花堂主之前,向白依怡發動了攻擊。

這人身法曼妙,劍術更是了得,手腕一振,一道劍光向白依怡刺了過去,當真是快如閃電,一劍之中暗藏著六種變化,令人難以招架。

白依怡見了來人,臉色一變,叫道:「依人,連你也不放過我!」在瞬息之間連用了十二種身法,堪堪避過對方的劍光。

白依人道:「你背叛魔門,還不快束手就擒?」暗中卻傳音道:「依怡姐,快搶我的劍!」白依怡領悟她的來意,喝道:「既然你如此無情,就不要怪我無意了。」使出擒拿手法,去奪白依人手中的寶劍。

白依人手腕一抖,振出九朵劍花,劍花宛如盛開的月季,遍襲白依怡身上九處大穴,這一劍端的是精妙之極!

眼看就要刺中白依怡,但不知怎麼回事,白依人的身形晃了一晃,顯得有些後繼無力,劍招自然遜色了一點,白依怡見「有機可乘」,手掌翻動,電光石火之間,使出了六種擒拿手法,白依人躲過了前五招,第六招被白依怡扣住了手腕,將寶劍奪去,兩人身形極快,身段款款,眾人見了,就像是在看兩個仙女舞蹈一般。

白依怡搶劍得手,將劍一抖,幻出九朵劍花,劍氣森森,道:「看在我們以前交好的份上,我不傷你,你還是退下去吧!」

白依人雙掌一推,將對方的劍勢封住,道:「把我的寶劍還給我!」

花堂主的聲音冷哼道:「聖女,你是真的內力不濟,還是存心送劍給她?」

白依人轉過身來,生氣的道:「我好心幫你,你竟然說我存心送劍,還是讓你自己來吧!」竟退了下去。

花堂主聽後,做聲不得。

讓她一個人去對付白依怡,她現在還沒有這個膽,白依怡擅長的就是劍法,如今寶劍在手,如虎添翼,誰又能擋?

花堂主沉默了一下,冷笑道:「白依怡,你手中有劍又能怎麼樣,還不是逃不出去。」轉頭對著兩個長老,道:「風長老,電長老,為了盡快拿下她,還請你們兩位從旁協助,將她拿下!」

風公度和寧長鳴飛身躍出,擺開了架勢。

風公度對白依怡道:「聖……白姑娘,我勸你還是放下兵器,聖母大人只是一時氣憤,只要你聽話,我想你聖姑的身份會恢復的。」

白依怡心中大為難過,輕聲道:「風長老,你不會明白我此時心中的感受!」

風公度歎了一聲,道:「那就只好對不起了!」說完,與寧長鳴一左一右,朝白依怡撲了上去。一人使出錦掌,一人使出快劍。

花堂主心中記恨白依怡方才讓她出醜,丟了手中不像樣子的玉帶,自身後腰間抽出兩把像刀叉一般的兵器,銀光閃閃,揮舞著加入了戰團。

白依怡以一敵三,毅然不懼,一柄長劍使得風雨不透,好像有千百個白依怡一般,更令人可怕的是,劍身發出的寒氣,足以將人凍僵。

對方三人,花堂主的身手高了其他兩人半籌,刀叉樣的兵器舞動起來,詭異之極,風公度的錦掌也算得上是武林一絕,加上寧長鳴的利劍在旁牽制,白依怡僅能和三人打個平手。

好在風公度與寧長鳴對她多少有些顧忌,不肯用十分力,只用了半分力,白依怡才保持著不敗。

雖然他們未用全力,但從此可以看出,白依怡的劍法厲害到何等程度。

假太上「久攻」方劍明不下,心中鬱悶之極。他已將「蝙蝠神功」修練至第十二重,本以為憑此功當可以橫掃天下,誰知剛一出關,連一個毛孩子也拿不下,叫他顏面何存。

他哪裡知道方劍明的底細,方劍明如今的武功雖不能說比得上天、地榜上的高手,但絕不在武林八怪之下,拼起命來,還能超常發揮,堪與天、地榜上的某些高手一交高低。假太上想在極短的時間內拿下方劍明,談何容易。

他向外看了一眼,見太上與無法無天打得不可開交,心中一動,突然捨了方劍明,向太上掠去,叫道:「無法無天,你們閃開,讓我來對付他,你們去抓住那個小子!」

太上「嘿嘿」冷笑,道:「你這個假太上除了只會乘人之危,還有什麼本事?」

假太上聽了大怒,雙掌一翻,邪氣沖天,印向了太上。

太上雙掌一掄,寒氣瀰漫,拍向了對方。兩人強大的掌力一接,發出驚天巨響,寒氣、邪氣向外狂瀉,無法無天感受到他們強大的真氣,急忙躍出了真氣的範圍內。

無天看了方劍明一眼,舉步向他走去,無法攔住他,笑道:「無天兄,還是讓七殺來會會他!」

無天頓住了腳步。無法將金笛放在嘴邊,嗚嗚的吹奏起來,只見黃升和陳錦藍眼中閃過一道陰森的精芒,向方劍明疾衝而到。

陳錦藍拔劍出鞘,疾如暴雨梨花,劍氣橫掃,劍芒眩目,黃升的一對判官筆雙管齊下,筆尖刺破空氣,發出刺耳的異響。

兩人六親不認,自然是招招狠毒,方劍明有所顧忌,在兩人的夾攻之下,險象環生,連連後退。

無法無天見方劍明如此狼狽,「哈哈」大笑。

倏地,只聽場中「噹」的一聲,原來是白依怡一劍盪開了花堂主的刀叉樣的兵器,劍勢如電,帶著一股寒氣,刺向花堂主面門。

風公度和寧長鳴早被白依怡逼退了丈外,想要解救已然不及,無天察覺,面上一怒,厲聲長嘯,向白依怡撲了過去。

他的身法雖快,但怎能快過白依怡的利劍,只見劍光一閃,花堂主所戴的斗笠頓時一分為二,向外飛開,露出了真面目,幸虧花堂主及時後翻,才免去了臉上被刺的危險。

饒是如此,她也嚇了一身冷汗。只見這個花堂主是一個長相妖艷的女子,長髮有些捲曲,鼻子高挺,長得並不像中原人。

無天趕到,見花堂主有驚無險,鬆了口氣,目中帶煞,對白依怡冷聲道:「聖姑,我要殺了你!」

身形陡然暴長,也不知使的是什麼武功,向白依怡打出了無數道掌影,掌風帶著腥味,令人欲嘔。

白依怡的聲音比他更冷,道:「無天,你殺得了我嗎?」

身軀一挺,寒氣傳出,寶劍在瞬息之間刺出八八六十四劍,劍影如山,迎向了對方。

兩人同時使出絕招,只聽「砰」的一聲,無天一掌拍中白依怡的肩頭,將白依怡震出三丈外,但他的腰間被劍鋒輕輕的割了一下,相比之下,白依怡傷得更重,但白依怡劍上帶著寒氣,通過傷口,傳入了無天體內,令他十分痛苦。

但他沒敢啃聲,深吸了一口氣,雙掌緩緩提起,腥味更濃,白依怡挨了他一掌,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見他要發動攻擊,強忍內傷,將劍一橫,劍身冒出刺骨的寒氣,劍芒吞吐,令人心驚。

無天的武功雖然高了白依怡一點,但對她劍上的寒氣大為顧忌,雙掌儘管已經提到最高,還是不能攻出。

倏地,聖母的聲音冷冷傳來,道:「無天,這個逆徒就交給我來管教好了!」

話聲剛落,聖母一躍而起。余一平頭頂冒著一層白氣,在聖母的幫助之下,他已經將寒氣逼出了體外,只要再調元一會,便可無事。

白依怡見是聖母,心頭一慌,不知該不該對她出劍。

聖母走上來,冷聲道:「逆徒,還不快棄劍跪下,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

第五卷 第四百零二章 願為你死

白依怡嬌軀輕輕發抖,惶然道:「你……不……」

聖母步步逼近,喝道:「逆徒,我養你這麼大,難道就是為了讓你背叛我?你要是還有半點知恩之心,就給我丟下劍。」

白依怡痛苦的道:「不是……不是這樣的,你……」

聖母心中越發得意,看到白依怡越痛苦,她越快意,口中卻是冷笑道:「我什麼?我什麼?」

白依怡真想一劍刺出,給雙親報仇,但她想起聖母多年對她的「栽培」,想起她對自己的「關懷」,一時之間,心亂如麻,長劍搖晃不停。

就在這一瞬間,聖母電閃向前,一劍點出,寒氣襲人,喝道:「逆徒,把劍放下!」

白依怡不由自主的舉劍一擋,將對方的劍格到了一旁。聖母手腕一轉,怒道:「逆徒,你竟敢想和我動手?」

白依怡心頭一顫,手上緩了一緩,她的劍法本來略有不及聖母,聖母旨在逼她放劍,內力一吐,頓時將白依怡手中的長劍挑飛。

方劍明好不容易偷空向外一望,正好看見這個場面,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依怡姐,不要這樣!她殺了你的父母,你不報仇還罷了,怎麼還可以任他擺佈?」

這一分神,被陳錦藍一劍刺中,鮮血飛濺。

聖母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向白依怡撲去。白依怡聽了方劍明的話,心中一動,可歎就是這一遲疑,人已經被聖母制住,將劍橫在她脖子前,發出得意的陰笑,也不知道她為何這麼高興!

方劍明見白依怡被制住,心中驚急交加,不顧自己的安危,肩頭被黃升用判官筆狠狠的點了一下,一縷頭髮被陳錦藍的長劍削落,向聖母閃電撲去,厲聲道:「惡毒的女人,放了依怡姐!」

聖母抓著白依怡向後退了一丈,冷笑道:「方劍明,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要你後悔一輩子!」

方劍明心中一驚,不敢造次。

黃升和陳錦藍趕到,見此機會,判官筆飛出,長劍遞出,方劍明聽得身後勁風臨身,感覺死亡來臨,大吼一聲,拼盡全力,向外一躍。

這一躍,雖閃開了要害部位,但黃升的判官筆和陳錦藍的長劍都擊到了他身上,他「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判官筆點中處,疼痛無比,長劍刺入體內,挑開一片血肉。

聖母急忙叫道:「無法,讓他們住手!」

無法聽了,雖不明白她此舉何意,但還是吹起了笛聲,兩人聽了笛聲,立在原地不動,目光清淡,殺氣盡消。

方劍明不顧自己的傷勢,將天蟬刀一揮,強烈的暴戾之氣繞著他旋轉,對聖母冷聲道:「聖母,我警告你,快把依怡姐放開,你要是敢傷害她,就算是上天入地,我方劍明也絕不會放過你!」

眾人見他中了判官筆和利劍,還能挺直腰身說話,心中駭然。

聖母怎麼會怕他出言恫嚇,將劍鋒貼近白依怡雪白的脖子,寒氣刺激白依怡,讓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方劍明臉色大變,叫道:「不要!」

聖母陰笑道:「想要她不死,就把天蟬刀放下!」

方劍明猶豫了一下,白依怡心中大痛,只求一死,喊道:「不要這樣!」脖子向前一探,聖母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做,伸指點住了她的穴道。

白依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方劍明將天蟬刀往地上一仍,道:「依怡姐,你不要做傻事,我一定會救你的。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偷生。不管我受到什麼委屈,就算是用我的生命去換你的生命,我也絕不會皺眉!」

白依怡眼角輕輕顫動,眼淚無聲無息的流淌下來。白依人看到這裡,轉過身軀,已不忍再看。

花堂主將刀叉樣的兵器插在腰間,走上來撿起天蟬刀,臨走前,用胳膊肘在方劍明身上狠狠的撞了一下。方劍明吃痛,但不敢發怒。

聖母「嘿嘿」冷笑了幾聲,道:「方劍明,你當真對她這麼癡情?那好,我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自打三個嘴巴!」

「啪啪啪」方劍明狠狠的抽了自己三個嘴巴,他怕聖母不滿意,所以暗含內力,嘴角立時腫了起來,厲聲道:「你還想幹什麼?只要放了依怡姐,我什麼都答應你!」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聖母見他真的打了自己嘴巴,心中一陣快意,但快意過後,就是一種憤怒。

方劍明越這樣,越說明他愛白依怡情深。

聖母氣得渾身發抖,道:「你要是有百分之一對我這麼好,我就不會恨你,為什麼你不肯對我好?為什麼!」

語氣陡然無比得陰森,厲聲道:「他是瞎了眼,看不到我對他的好。」對方劍明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挖掉自己的雙眼!」

方劍明心中大震,挖掉自己眼睛,這就意味著,今後再也看不到依怡姐,再也不會看到世上美好的東西……

但這些想法轉瞬及時,他舉起右手,兩指向雙目挖去。白依怡陡然張開雙眼,泣聲叫道:「不……」

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眾人被驚動,方劍明停下手勢。

太上與假太上激鬥了數百招,不見分曉,兩人一發狠,運起全身真氣,向外爆發,勁風掀起無數的大石,一道無形的寒氣破空射出,擊中了假太上的胸膛,同一時間,一股邪氣侵入了太上體內。

假太上「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鮮血中居然還夾著冰塊。

太上悶哼一聲,臉色蒼白無比,無天身形突然縱起,向太上撲到,雙掌印向太上胸前,太上雙掌一翻,只聽「轟」的一聲,真氣四溢,太上慘叫一聲,遠遠摔了出去。

無天不管太上的死活,向假太上撲去,叫道:「大哥!」花堂主見了,也躍到了假太上身邊,關心的道「大哥!」

假太上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心驚道:「好厲害的『玄陰神功』!倘不是我將『蝙蝠神功』修理了第十二重,這次就要喪命在他手中!」

太上摔出去的地方,正好是白依人腳下,白依人向後退了幾步,太上突然躍起,一把扣住了白依人的手腕,叫道:「救我,快救我……」

白依人被他扣住,渾身無力,顫聲道:「我救不了你!」

太上厲聲道:「你替我擋住他們一會,我就可以走脫!」伸手一指聖母,冷笑道:「就是她,這個惡毒的女人,殺了你的父母,因為聖女不能有父母,所以她就殺了你的父母,搶你回來做聖女,你還不去找她報仇!」

白依人聽後,腦袋「嗡」的一響,心中就如霹靂擊中了一般,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聖母冷笑道:「依人,你不要……」

話還未說完,猛然發覺手中的白依怡有些不對。白依怡一直在運功衝穴,這時剛好衝開,乘聖母分神之際,掙脫她的掌握,向方劍明撲了過去。

聖母心頭大驚。她絕不能讓白依怡離去,此時的白依怡已經不會再顧忌她了,心中歹念一生,跟著飛身躍出,左掌一翻,罩上一層寒冰,印向白依怡背心大穴。

這幾下快如電光石火,方劍明見聖母起身,掌落……

他雙眼大睜,裂聲道:「不……」

聖母的手掌重重的打在白依怡背心,白依怡慘叫一聲,仰天灑下一口鮮血,觸目心驚,人如掉線的風箏飛落。

方劍明縱身彈起,將白依怡抱住,撕聲裂肺的叫道:「依怡姐,你怎麼了?你不會死的,你不會色的……」

抱著白依怡的,就像是抱著冰塊,寒冷無比,見她臉上罩著一層冰塊,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方劍明心碎了,抱起白依怡,向聖母大步走去,叫道:「是你打傷依怡姐的,你一定有辦法救她,你一定有辦法救她……」

太上焦急的聲音傳來,道:「我能救她,你快過來給我擋住這些人!」

方劍明聽了,如獲至寶,抱著白依怡縱了過去。

此時,太上被無法無天逼得險象環生,身上傷痕纍纍,眼看就要命喪在二人手中。

方劍明見有人阻擋,生怕太上死在二人手中,將「大睡神功」全力運起,身上頓時發出一股怪異的真氣,阻擋的人「咕咚」聲中摔倒。

他心急之下,讓「大睡神功」迅速運轉,效力雖大,但物極必反,一陣困意襲來,腳下一晃,險些摔倒。

「我不能睡,我不能睡……」

他強睜眼皮,調動腳下的「醒神經」,一股熱力陡然竄起,困意全消,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猶如實質的精芒。

這一時刻,他只覺體內有無窮的力量,不管是誰,神也好,魔也罷,都不能阻擋他前進。

他左手緊緊的抱著白依怡冰冷的身軀,右手凌空一探,發出強大的吸力,心中默念道:「天蟬刀,天蟬刀!」

花堂主只覺手中的天蟬刀輕輕一抖,接著劇烈的晃動起來,發出一聲狂吟,掙脫她的手,向方劍明飛了過去。

第五卷 第四百零三章 不要惹我

方劍明騰身躍起,一腳踢出,強烈的腿風令前來阻攔的聖母心中駭然,急忙閃開,他隨手一抓,將天蟬刀牢牢抓住。

天蟬刀感覺方劍明體內有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刀身上的蟬兒就如活了一般,發出狂吟之聲。

一股暴戾的真氣自方劍明身上發出,帶著這股暴戾之氣,方劍明似乎已經和天蟬刀融為一體,轟向了無天。

無天一掌就要打在太上身上,一股強大的刀氣衝來,他也不知道來者是誰,來不及打中太上,將身一縱,橫移兩丈,才避開了刀氣。

方劍明身形電閃,還是這一招擊向無法,無法怎敢輕試刀鋒,被逼躲開。

方劍明落地後,將白依怡交給太上,道:「你要給我把她救活,我替你攔住他們。只要你能救活依怡姐,我用性命保證,一定讓你脫險!」

說話聲中,掄刀一舞,無形霸道的刀氣以三人為中心,向圈外排開,範圍遠達三丈,無人敢接近圈中。

太上未必相信他的話,但見他突然力量暴增,勢不可擋,自己想要逃出重圍,也只有靠他了。

太上料想白依怡中了聖母的掌力,體內必是充滿了寒氣,也只有自己才能救她,他的內力雖然剩下不多,但想要驅除聖母的寒氣,應該沒多少問題,畢竟他的「玄陰神功」比聖母深厚了不少。

方劍明見太上開始為白依怡運功療傷,驅除寒氣,心下略寬,想起聖母,恨不得上去一刀殺了她,但他知道此刻最緊要的就是不能讓人打擾太上,便提刀在手,眸子內透出煞氣,將內力輸入天蟬刀內,發出強大刀氣,將二人護住。

無法無天、花堂主、五個香主、兩個護法,七殺,還有聖母,站在三丈外,魔門眾弟子則是在外面布下了一圈人牆,唯有白依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自從聽到太上的話後,她便是這個樣子,除了還能呼吸和思想外,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離奇的是,余一平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原來他運功完畢,起來時見方劍明抱著白依怡向太上衝去,見他手中無刀,想撿個便宜,誰知被「大睡神功」內力打中,沉睡如豬。拉他回來的弟子見他沒有受傷只是沉睡,莫名其妙。

無法無天剛才被方劍明發出的刀氣逼退,怎肯甘心,想在他身上討回面子,率先發動攻擊,兩股強大的真氣向方劍明捲去。

兩人這一合擊,方劍明連眉頭也不皺一下,臉色鐵青,將天蟬刀一揮,奮力砍出。刀氣排開,蟬兒飛舞,威力竟比剛才強了數倍。

二人大吃一驚,向後躍出,驚疑的看著方劍明,無法道:「這小子有些不對,大家要小心他!」

五個香主中的一個從方劍明身後來到,見他背對自己,有心邀功,自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悄悄的摸到了太上身後丈外,猛然提刀向太上砍去,這一刀不是不快,但只怪他遇到了方劍明。

刀光還未落到太上頭頂一尺,另一道刀光疾閃,比他的刀快了百倍,蟬兒鳴叫,刀光劃空而過,像是轉瞬遠去的流星。

只聽一聲慘叫,這位香主為他的過失付出了代價,手中刀斷為兩截,人向後翻飛,落在了十數丈外,在地上動彈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方劍明冷冷的道:「這是我給你們的警告,誰要是敢驚動太上救依怡姐,我拼了命也要讓他後悔終身!」

這一刀是怎麼劈出去的,眾人都沒看個明白,高明的人也僅僅見到刀影閃動,那位香主就刀斷人飛。

這一來,更是沒有人願意以身使刀。無論他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方劍明的力量竟會強大了十數倍。

聖母轉頭望向無法,無法見她看來,便知她的用意,將金笛放在嘴邊,嗚嗚的吹奏起來,這次不是陳錦藍和黃升,而是兩個拿刀的人。

這兩個人一高一矮,相比成趣,但是他們的刀法並不有趣,相反卻很無趣得很,他們的刀法講究的不是招式,而是速度和氣勢,更無趣的是,他們那悍不畏死的精神。

兩人聯手攻擊方劍明,十多招後,兩人身上都掛了彩,但依然向方劍明發動暴風雨般的進攻。

轉眼又是十數招過去,兩人身上已經鮮血淋漓。

方劍明陰沉著臉,只要他們出刀,他就讓他們無功而回,還在他們身上留下刀傷。

笛聲陡然一變,兩人全身爆發一股強烈的殺氣,力量頓時增長了數倍,刀光如虹,向方劍明劈來。這速度,這氣勢,足以嚇破了很多人的膽子。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天蟬刀發出一聲狂吟,蟬兒飛舞,刀光宛如電芒,翻滾著捲向兩道驚虹。

電芒與驚虹相撞,發出驚天動地的震響,方劍明「哇」的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他畢竟是人,不是神,也有受傷的時候,但兩個帶著青銅面具的人今生再也不能使刀了,連性命都丟了的人,還能使刀嗎?

兩人慘叫一聲,身上鮮血飛濺,轟然栽倒。

方劍明將刀尖支在地上,微微喘氣,誰都看得出,為了解決這兩個殺手,他消耗了不少的體力。

無法見了,心中憤怒之極,七個殺手是他的法寶,也是魔門的王牌,沒想到竟會有兩個毀在了方劍明的刀下,只聽他大吼一聲,道:「方劍明,你竟敢殺了他們,我要拿你來償命!」話聲中,手中金笛一起,向方劍明功了過去。

這一發狠,便顯示出他的實力來,只見滿天都是笛音,金笛上的洞口發出尖銳的叫聲,怪異萬分。

方劍明被他逼的向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花堂主將刀叉樣的兵器一舉,撲向了太上,眼看刀叉就要刺在太上身上,方劍明厲聲長嘯一聲,裝若瘋虎,向花堂主撲了過去,腿上挨了無法的金笛一記,但這也不能減慢方劍明的速度。

這一刻,他已經忘了疼痛、忘了危險、忘了自己,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任何人接近太上和白依怡,他的身心已經同天蟬刀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刀,分不出自己。

眼前飄動著無數的人影,他也不知道人數究竟有多少,這些人武功雖有高低之分,但都是一種威脅,他將警覺度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醒神經」在體內的各大經脈遊走,令他萬分的振奮。

一旦察覺有人靠近,他會在第一時間趕在這人動手之前將對方逼退或者打傷,甚至把此人毀滅。

……

天色越來越陰沉,冷風勁吹,捲起了無數的衰草枯枝,方劍明的心卻越來越狂奮,雙眼由赤紅變為烏黑。

他忘了這是第幾次砍出天蟬刀,臉上雖然粘著熱烈的鮮血,有他的,更多的是別人的,他沒有感覺;身上有兵器刺中的傷痕,他沒有感覺。

他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之中,只知道出刀、出刀、再出刀,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半步……

時間就在廝殺中悄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冷風愈發強烈,冰冷的雨點灑下,方劍明體內的「醒神經」遊走緩慢下來,得不到「醒神經」的支持,他的力量開始小了下來。

就在「醒神經」完全回到腳心,怎麼也不肯聽他指揮時,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了一絲力氣。

天蟬刀雖然發出強烈的黑芒,蟬兒狂吟,但他身體在強烈的透支過後,再也支持不住,已經沒有半分力氣提刀,揮出最後一刀後,緩緩的躺在了草地上,細雨打在他臉上,合著鮮血,流進口中,鹹鹹的。

在這一刻,他發覺心中忘了白依怡,忘了任何人,他是多麼的想親近大自然,親近大地,希望冷風、細雨盡情的打在身上,他多麼的想大睡一場……

眼光轉動,緩緩的掃了場中一眼。

這一看,胃裡一陣難受,幾欲嘔吐,地上擺著許多屍體,至少也有六十多個人,受傷的人更是在百人之上。

死的人都是魔門的弟子,他們是聖母用來當替死鬼的。因為他們,才會讓方劍明力盡。凡是向方劍明圍攻的高手,都或重或輕的受了傷,只有聖母,身上竟然找不到半點傷痕,難道她沒有圍攻?

見他冷冷的目光望來,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恐懼之色,似乎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個魔鬼。

「我竟然殺了這麼多人!真的是我幹的嗎?為什麼?為什麼?」這時,他看到了太上和白依怡。

兩人盤膝而坐,白依怡臉上透出一種變態的紅暈,顯得嬌艷無比,太上頭頂冒出了陣陣寒氣。

方劍明苦難的笑了,他笑白依怡沒有被驚動,笑自己竟會大開殺戒,笑自己這麼做究竟是不是對的,笑這些人這麼不怕死,笑……

「他好像已經不行了!」無天的聲音叫道。

腳步聲中,幾個人圍了上來,他們是聖母、無天、無法、花堂主、風公度。

五個香主全部命喪刀下,寧長鳴則是受了重傷,行走都不便,何況是動武。七殺手中剩下的五人一字站著,身上也帶了傷,卻沒有上來。

第五卷 第四百零四章 魂歸何處

方劍明雖躺下,但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花堂主道:「讓剩下的五個殺手試探他,看他是真的快不行,還是在裝假!」

無法冷聲道:「不行,七殺手死了兩個,不能再死,這小子要是裝假的,反擊必定是石破天驚,他們心智不清,只知進攻,不知道迴避,硬碰硬的話,誰能受得了這小子手中的魔刀!」

花堂主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無法沒有做聲,顯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風公度看了一眼方劍明,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帶著驚懼,道:「這傢伙還是不是人?怎麼如此厲害?」

聖母冷笑道:「當真是虎父犬之!」

無法眉頭一皺,問道:「他父親是誰?」

聖母道:「說了你們也不知道,誰上去結果他們?」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人敢上前動手。

聖母陰沉的道:「今日魔門損失慘重,全是這小子造成的。想不到我們這麼多高手,竟然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打成這樣,要是外人知道,魔門還有什麼臉在武林中混下去。」

無法淡淡的道:「不要小看這小子,他的潛力很可怕,這種人本身武功就很好,一旦受到刺激,潛力發揮出來,足以驚天動地,我想大家也看到了證明!」

無天皺眉,道:「聖母,我真是想不明白,對我們有威脅的只是太上,你為什麼要得罪這小子?聖姑不是你最疼愛的徒弟嗎?你怎麼會……」

聖母道:「天氣有變,不能再耽擱,如今不是談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是解決他們再說!」

花堂主略一沉思,建議道:「不如這樣,我與無天對付這小子,你們三個對付太上和白丫頭。」

無法反對道:「不,我和你對付這小子。」

花堂主正要反對,無天道:「好,就這麼辦,不能讓魔門再死人了,我們已經損失不少精英。我們出手的話,這小子要是突然躍起,我們還有能力避開,其他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說定之後,五人散開,兩人朝方劍明走來,三人向太上和白依怡走去。

方劍明想站起來,但身上毫無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

無天冷哼一聲,第一個發動攻擊,雙掌夾著雨水,劈向太上。聖母長劍飛出,刺向白依怡面門。風公度雙掌一搓,一招兩式,拍向太上。

無法冷笑一聲,金笛含著深厚的內家功力,向方劍明死穴點去,花堂主將刀叉樣的兵器一舞,朝方劍明胸口刺到。

方劍明眼見聖母向白依怡刺出了惡毒的一劍,心中驚怒,眼中露出可怕的殺氣,但他身上無一絲力氣,連「大睡神功」和「醒神經」都調動不起來,怎麼去解救?

他實在太累了,內力也已耗盡!

他不怕無法的金笛,不怕花堂主的刀叉,但是他怕聖母的利劍,刺的不是他,卻是他深愛的人。在他心中,白依怡的份量比他更重要。

他想站起來,拿起天蟬刀,向這些「混蛋」,尤其是聖母砍出,如果眼光可以殺人,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千百次。

「不,我不可以死,依怡姐不可以死,太上也不可以死,我答應要將他救出去!」,就在這一瞬間,一段話像流水般淌入他的心頭。

「……刀為人之魂,人為刀之神,魂神合一,不生不滅,蟬生、蟬舞、蟬寂,方能一氣呵成……」

這是天蟬刀法前三式中所提到的精要句子,也一直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他豁然明白了這段話的含義。

五指將天蟬刀的刀柄緊緊一握,一股熱力自天蟬刀中傳來,他只覺渾身舒坦,似乎連魂也飛上了天。

天蟬刀發出奪目的黑芒,將無法和花堂主嚇了一跳,手上晃了一晃。這時,無天的手掌已經拍在了太上的身上,但因為有護體真氣的保護,未能順利的將內力吐出,聖母的長劍也到了白依怡臉前一寸。

就在這一刻,方劍明長嘯一聲,如飛鶴一般沖天而起,衝開細雨,衝破冷風,直到十丈高下,也不見他是怎麼翻轉的,頭下腳上俯衝而下,強大的刀氣還沒達到地面,五人已經感受到死亡的危機。

無天為了保住性命,雙掌從太上身上移開,劈空拍向方劍明,強大的真氣迎向刀氣,同一時刻,其他人將全身的功力運起,朝半空中的方劍明發動攻擊。

站在外圍的魔門弟子只覺呼吸困難,被一股強大的氣強逼退。

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般,方劍明停在半空,天蟬刀在手中瘋狂旋轉,方圓五丈,飄不進一滴細雨……

「哇」的一聲,風公度支持不住,飛了出去。接著便是花堂主,無法,最後才是無天與聖母。五人都受了嚴重的內傷。

冷風「呼呼」吹著,帶來的已不光是雨水,還有雪花……

雪花飄舞中,方劍明飛落至地,長髮被風吹起,天蟬刀發出驚人的黑芒,同他身上的煞氣合為一體。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魔鬼。

倏地,六道響箭沖天而起,魔門眾弟子見了,個個臉色大變,有人失聲叫道:「不好,有敵人進攻總壇!」

話聲未了,又是六道響箭升上天空,眾人心中大驚。十二道響箭,意味著魔門的人快抵不住了。

突然,盤膝而坐的假太上一躍而起,人如蝙蝠,朝方劍明閃電一般撲到,雪花激散。方劍明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天蟬刀橫劈而出。假太上的身形在空中連接閃了二十六次,最後還是不能得手,被方劍明逼出了數丈。

陣陣殺聲遠遠傳來,假太上沉聲道:「不要再管這三個人,我們去看看是什麼人?」

向總壇的方向疾掠而去,他一走,誰還敢來找方劍明的麻煩,紛紛離開,聖母臨走前,看了白依人一眼,方劍明向她走去,她心中一虛,趕緊走人,口中卻發出了幾聲冷笑,也不知道她在冷笑什麼。

方劍明本想追去找她算帳,但一來關心白依怡,二來假太上調元完畢,自己的內力就算增長了不少,未必能對付他們,只好看著他們離去。心中猜測是什麼人竟敢來攻打魔門。

他向白依人看了一眼,見她立在風雪之中,孤零零的,十分可憐,正想說什麼,一聲宏亮的長嘯傳來,嘯聲中暗含的內力,似乎不在假太上之下。

方劍明聽了,暗自驚奇,來的究竟是什麼人,會有這麼深厚的內力?

接著,便是無法的笛聲,聽這笛聲,急促而詭異,顯然是將五個殺手催動,和來敵激鬥在一起。

正要再聽,突聽太上「哇」的一聲,嘴角流出一口鮮血,站起身來。白依怡「嚶」了一聲,臉色紅暈,艷得不可方物。

方劍明掠上,叫道:「太上,依怡姐沒事了嗎?」

太上看了他一眼,眼神似在逃避,方劍明心中「咯登」一響,心往下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厲聲道:「不,你說過,你能救她的,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太上被他抓疼,怒道:「我已經盡力了,你還想我怎麼樣?」語聲稍微和緩,道:「本來我可以是救她的,但是,她體內有一種古怪的毒素,我總是驅除不掉,你看我都為此吐血,再給她運功,連我都要送命!」

聽了他的話,方劍明終於明白,明白聖母何以會在臨走前冷笑,因為她早已知道白依怡不會被救活的。

方劍明跪下去,雙掌貼在白依怡的背心,為她輸送內力,喃喃的道:「依怡姐,我要救你,我要救你……」

太上歎了一聲,凝神一聽,臉色一變,道:「我得走了,小子,這次多虧有你,我會記住你的!」

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消失了蹤跡。

雪越下越大,方劍明的心越來越冷,不管他怎麼輸送內力,總是衝不破白依怡體內一股寒氣,在這股寒氣內,還藏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大概就是太上說的毒素。

「哇」白依怡吐了一口鮮血,雙眼張開,痛苦的道:「弟弟,你不要輸了,我好痛好冷!」方劍明聽到她說話,搬過她的身軀,看著她紅艷艷的臉,道:「依怡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又要給她輸送內力,白依怡拉住他的手,淒然一笑,道:「不用了,我體內有毒素,又中了她一掌,不可能救得活,你聽我說,有兩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方劍明的心如刀割,眼淚滾下,顫聲道:「依怡姐,不會的,不會的!」

白依怡強忍寒冷和痛楚,不管方劍明的話,一字一句的道:「第一,你要好好的活著,不可輕生,第二……」朝白依人指去,道:「依人是我的妹妹,她很可憐,我要你替我照顧她,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就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

白依人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話,將頭上的斗笠摘下遠遠扔掉,哭著撲了過來,泣道:「依怡姐,你不要離開我,這個世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走了,我……」早已泣不成聲,眼淚嘩嘩直流。

白依怡拉起她的手,放到方劍明手中,看著方劍明,臉上帶著滿意的笑,道:「弟弟,依人交給你,就算死我也死得瞑目……」劇烈的打了一個哆嗦,望著天空,道:「下雪了,弟弟,來年下雪,我就是哪雪花中的一朵,永遠不會棄你而去……我……我一直有個心願,有一天能……能做你的妻子,但是……我……等不到這一天了……我……」說到這,口中湧出一口血,血中有一半竟是冰塊。

「……好冷,好冷……弟弟,抱緊我……好冷……」白依怡眼神散亂,儘管臉上一片紅艷,但她的身體卻寒冷如冰,呼吸越來越弱。

方劍明大叫一聲,將白依怡抱入懷內,下巴緊緊的抵住伊人的肩頭,用自己身上的熱氣去溫暖她,哪怕只有一點點熱氣,他也要讓白依怡感受他的溫暖。

……

白依人嗚嗚的哭泣,突然悲淒的大叫了一聲,道:「依怡姐!」

方劍明的心往下沉,沉到幾乎沒了思想,眼淚無聲的滾滾而下,他已經知道白依怡離她而去,茫茫大地,何處才是伊人的靈魂所在?

雪花夾在冷風中飄下,三人一動不動,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咦,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死人?」腳步聲響起,一群人向這頭走來。

片刻,腳步聲逼近,幾個聲音異口同聲,驚訝的道:「方少俠,你怎麼會在這裡?」方劍明眼神呆呆的看著遠處,似乎沒有聽見。

這群人打頭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一臉陰沉,雙眼開合,精光外露,在他身後的卻是魔教十二壇使者的四個使者,再後便是三十多個魔教弟子,這些弟子正在翻動著地上的屍體。四個使者分別是朱有笑,姬曉七,楊百勝,苟清全。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剛大戰過一場。

見三人都沒動靜,眾人還以為死了,老頭冷笑道:「你們認識這三個人嗎?」

朱有笑道:「少年是方劍明方少俠,兩個女的卻不知道是什麼人。」

楊百勝眉頭一皺,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攻打魔門總壇的時候,不見聖姑與聖女,難道這兩個女子就是她們?」

苟清全道:「有可能!」

老頭聽了,喝道:「不管是與不是,她們在這裡,必定和魔門有關,先抓起來再說!」

姬曉七忙道:「長老,不可,看情形,她們與方少俠關係非同一般,有一個女子似乎已經死了,我們還是……」

老頭雙眼一翻,道:「姬使者,這裡誰最大?我說抓便抓,管他死活!」

白依人突然站起,抹去臉上的淚水,冷冷的道:「我就是魔門的聖女!」眾人被她的美色驚住,當然除了老頭之外。

老頭長嘯一聲,向她撲去,喝道:「紅顏禍水,老夫今天就為武林除害!」

話聲剛落,蟬兒輕吟,一道電芒劈向老頭,電芒未到,濃烈的刀氣將老頭牢牢鎖住,就一瞬間的功夫,電芒在老頭左右各劈了三下。

老頭那裡還敢往前衝,嚇出了一身冷汗,翻落至地,隨手抓了一把雪花,這些雪花曾被刀氣割開,未化之前還能隱隱看見刀痕。

老頭變色道:「為什麼不殺老夫?」

方劍明的聲音就像是沒有靈魂般道:「我不想再殺人,聖女已經不是魔門的人,你們給我走,遠遠的離開這裡!」

老頭聽後,臉色漲得通紅,四個使者聽了,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方劍明已經不是他們所見的方劍明。

老頭哼了一聲,轉身而去,其他人自然不想在這裡多待,姬曉七臨走前,翻開七殺中死去的兩個臉上的青銅面具,面露驚容,輕輕的叫了一聲:「南海雙刀,想不到他們竟會死在刀下。」

……

人都走了,雪沒有停住的意思,雖然不是很大,卻很持久,似乎要把這個世界的所有罪惡掩蓋。

地上的屍體被雪花蓋住,再也找不到打鬥過的痕跡,遠近一片雪白,一眼望去,就像身處冰宮一般,令人心曠神怡,但誰又知道在白雪的底下藏著多少的骯髒?

黃昏的時候,白依人拿著一包食物來到蝙蝠洞前,驚奇的發現再也找不到方劍明和白依怡的身影,在原來的地方高聳著一堆「積雪」。

白依人心頭一凜,將食物放在地上,雙掌翻飛,將積雪震塌,露出了方劍明和白依怡的臉。她生怕方劍明有什麼不測,伸手在他鼻孔下一探,發現他還有呼吸,鬆了一口氣。

兩人的眼睛都閉著,白依怡是「死」了,方劍明卻是「睡」著了。

天色越來越黑,雪終於停下來,白依人在兩人身前掃開一片空地,燒起一堆大火,坐在一塊石頭上,她打開紙包,但以她此刻的心情又怎麼能吃得下,剛吃了兩口,眼淚流了下來,再也不能下嚥。

看著火堆,無聲的流淚,不知道過了多久,見柴即將燒盡,她抹掉淚水,加了幾根木柴,就在這時,雪地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臉色一變,剛要開口詢問,只聽一人得意的冷笑道:「方劍明,看你這次怎麼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哈哈,『天河寶錄』最終是老夫手中之物!」

第五卷 第四百零五章 你是誰?

白依人臉色一冷,喝道:「誰?」一抓地上的寶劍,挺身躍起,凝神戒備。

藉著熊熊火光向遠處望去,銀亮的雪地上「飄」著一個人,由於相距甚遠,看不清他的長相。

來人陰聲笑道:「嘿嘿,不要管老夫是什麼人,老夫倘若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魔門的聖女!」

白依人冷笑道:「是又怎麼樣?」

來人怪笑道:「可惜我這人不好色,不然……」

話還未說完,白依人身形陡然掠出,一劍向他刺了過去,這一劍去得何等快捷,清淡的月光下,但見一溜白光閃現,然後便是「噹」的一聲震想……

白依人嬌軀後翻,落在地上,將劍一橫,攔在了方劍明前面,火光映在她絕世的容顏上,令人怦然心動,但此刻這張臉上,儘是一片驚駭之色。

她原以為這一劍刺出去後,會讓對方血濺當場,誰知對方只用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劍身,一股強大的內力反透,將她震飛。這份功力,高出她不少。

來人驚訝的叫了一聲「好劍法!」身形向前飄動兩丈,此時可以看見他的相貌。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段淳風。

白依人不認識他,只是試出這人的武功在她之上,不敢大意,冷哼了一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段淳風不理會她,朝沉睡中的方劍明看了一眼,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道:「姓方的小子,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美人在懷,老夫真是佩服你!」

方劍明抱著白依怡,兩人坐在雪地上,紋絲不動,方劍明濃睡時發出的呼吸清晰可聞,白依人已經見慣不驚,段淳風心頭卻是大為驚奇,長袖一揮,道:「方劍明,你不要再裝睡了,跟老夫起來!」

白依人將寶劍一振,挽起六朵劍花,道:「方大哥睡著了,你不要打攪他!」

段淳風一怔,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道:「我看他不是睡著了,而是中了什麼毒。我這般大喊大叫,倘是睡覺,早已醒來。真是天助我也!聖女,快給老夫閃開。」

白依人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碰白大哥和依怡姐!」

段淳風冷笑道:「此地被魔教掃蕩,只剩你一人,你想送死不成?」

白依人道:「閣下的指力雖然驚人,但我絕不會怕你!」

段淳風沉聲道:「你與方劍明是什麼關係,要如此維護他?」

白依人道:「你不要管我和他有什麼關係,總之我不你讓過來,你就不能過來。」

段淳風臉色一沉,喝道:「臭丫頭,老夫絕不是憐香惜玉的人,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閃開!」

雖說他武功絕頂,但白依人的武功也不差,他要在不受傷的情況下制住白依人的話,不是三招兩式可以辦到的,而且一個人拼起命來,是最令人可怕的。段淳風這人,一向小心慣了,才會對白依人說出這種話。換成脾氣暴躁的人,看見方劍明這個樣子,早就同白依人打起來了。

白依人將劍一封,冷冰冰的道:「想要動方大哥,就先贏了我這一把劍!」

段淳風見她不肯閃開,冷笑一聲,朝她一步步走了過來,白依人將內力貫注劍身,劍芒吞吐,宛如星光。

眼看兩人的距離只有一丈,段淳風身形一飄,向白依人撲了過來,喝道:「撤手!」彈出十道指風。

白依人心神一沉,寶劍轉動,直到指風即將臨身之際,長劍突然往下一壓,十道指風在劍氣的引導之下,打入了劍身,寶劍光華流動,顯得詭異無比,而這時,段淳風的身形已到了白依人身前,伸出一指,朝她的眉心點去,空氣在這一指之下,不安的流轉起來。

指風破空,激起白依人的秀髮,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她寶劍一翻,竟不顧對方的手指,寶劍前挺,刺向了對方的胸口。

段淳風萬沒料不到她會如此不要命,嚇了一身冷汗,身形暴退,劍氣只差半寸就射進了他的胸膛之中,但他手指上透出的指風在白依人的眉心留下一個紅色的圓點,鮮血隱隱滲出。

段淳風落地,怒道:「臭丫頭,你想和老夫同歸於盡?!」

白依怡的嘴角溢出一股鮮血,冷聲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讓你好看!」

段淳風大怒,長嘯一聲,身形疾如狂風,右手食中二指一併,點向白依人,這一指沒有指風,但是手指突破空氣,發出怪異之聲。

白依人心頭大震,感到這一指的威力比剛才強大了十倍不止,急將全身的功力運起,朝前踏出一步,劍光疾閃,劍尖同對方的手指撞在了一塊,氣流猛烈的旋轉起來,發出異響。

火光在勁風吹動之下,忽大忽小,極為怪異,看看就要熄滅,火苗突然向上竄起一丈來高,就如一跳小火龍。

「轟」的一聲巨響後,段淳風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白依怡慘叫一聲,人離地飛起,遠遠的落在了雪地上,落地發出「啪」的一聲後,人便沒了動靜,不知死活。

段淳風「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冷笑道:「這臭丫頭的武功果然了得,難怪江湖百曉生會說江湖八美的武功高深莫測,天下年輕的女子中,恐怕也就數她們八個最厲害了!」

調元了一下,舉步朝方劍明走去,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眼看走到了方劍明身前五尺之處,倏地,一個嬌脆的聲音在耳邊笑道:「格格,綠袍老怪,你最好別動,再往前走一步,就不要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

段淳風面露吃驚之色,身形加快,朝方劍明一撲而到,就在這時,本來已經死去的白依怡眼中閃過一道綠光,一股無形的怪氣將段淳風震飛出去。

段淳風心中驚駭,失聲喝道:「你是人還是鬼?」

嬌脆的聲音在耳邊笑道:「不是人也不是鬼!」

段淳風四下打量,將氣勁放了出去,方圓百丈之內,別說人影,雪地上就算有一隻爬動的螞蟻,他也能發覺。

但是奇怪了,四周根本就沒有人。沒有人的話,這笑聲又是從那裡傳來的?他本來懷疑是白依怡在搞鬼,但她眼中閃過一道綠光之後,就沒有任何的動靜。這笑聲只在耳邊響起,也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白依怡既然已經死了,眼中怎麼會發出可怕的綠光,難道是借屍還魂不成?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嬌脆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道:「綠袍老怪,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段淳風不知「她」身在何處,心中驚疑不定,道:「姑娘又是什麼人?可否出來一見?」

嬌脆的聲音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段淳風不知她到底想幹什麼,沉聲道:「姑娘,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姑娘何必多管閒事?」

嬌脆的聲音道:「你是井水還是河水?」

段淳風一怔,笑道:「姑娘乃世外高人,在下怎麼能和姑娘相比,自然是井水了。」

嬌脆的聲音道:「井水大還是河水大?」

段淳風忍耐性極強,道:「當然是河水大!」

嬌脆的聲音道:「我是河水,你是井水,河水比井水大,我自然就比你大,所以呢,我現在要你離開這裡,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竟是詢問的口氣。

段淳風更是驚奇了,此人的「武功」,想來不會遜色自己,料不到會用這種口氣說話,居心何在?

「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好說,好說,只要姑娘現身,露兩手給我看看,我覺得姑娘是高人的話,自然就會離去,不然……」

「不然怎樣?」

「不然……我想姑娘明白我的意思。」

嬌脆的聲音大概是要存心氣死段淳風,道:「明白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到底走不走?」

段淳風火冒三丈,沉聲道:「姑娘,我敬你一分,你就拿我開刷嗎?」

嬌脆的聲音突然大怒起來,道:「本姑娘叫你走,你怎麼還不走?我數三聲,你再不走的話,本姑娘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段淳風冷笑道:「姑娘有這個本事,儘管現身,老夫領教高招便是!」

「嗤……」的一聲嘲笑,嬌脆的聲音道:「你真是一個大笨蛋,我就在你前面,你還沒看見我嗎?」

段淳風心下大驚,後退五尺,眼神凝聚,射出清幽幽的冷芒,前面那裡有人?

他正要開口,臉色陡然大變,帶著一股驚駭的神色看著前面,只見被方劍明緊緊摟在懷中的白依怡動了一下,把方劍明推開,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呵欠,道:「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啊!」

說完,站起來,看了驚恐的段淳風一眼,笑盈盈的道:「現在你該看見我了吧?」

段淳風指著她,驚疑的道:「你不是死了嗎?」

白依怡圓眼一瞪,道:「你才死了呢!」

聽她這語氣,性格與之前的白依怡截然不同,分明就是兩種不同的性格。段淳風沒見過白依怡,不知道她以前的性格怎樣,他只是驚疑對方怎麼會活轉過來。

眼珠一轉,自以為想通了此中關節,「嘿嘿」冷笑,道:「好啊,原來你剛才是在裝死!」

白依怡怒道:「你胡說什麼?」

眼光一轉,眸子內突然冒出一道綠光,朝段淳風射來。

段淳風嚇得七魂丟了六魂,失聲叫道:「魔眼!」身形拔起,閃電一般逃走。

白依怡「格格」一笑,道:「什麼魔眼,真是一個大笨蛋!」

這一招對於她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深知武林掌故的武林中人來說,這「魔眼」卻是失傳數百年的魔功,修煉到最高境界,一個眼神,就能將人殺死與無形之中。

白依怡見段淳風走後,向躺在遠處的白依人走去,嘴裡道:「好奇怪啊,這個小妹妹好像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能讓她死,要問問她我究竟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來到白依人身邊,將她扶起,眼中射出一道綠光,打在白依人的身上,片刻之後,白依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白依怡抱起她,走到火堆邊,將她放在空地上,鼻中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見火堆前放著一個大紙包,臉上大喜,道:「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香,我要吃吃!」

說完,也不顧雅觀與否,伸手抓了一把食物,放在嘴裡大嚼,邊吃邊道:「啊,原來這麼好吃,我要多吃一點!」放開肚子大吃起來。

白依人從朦朦朧朧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空地上,一旁坐著個身穿白衣的姑娘,看身形,與依怡姐極為相像,心中一驚,虛弱的道:「你……你是什麼人?」

白依怡轉過臉來,笑盈盈的道:「小姑娘,你醒來了,感覺好點了嗎?」

白依人見了她的相貌,就像是見了鬼一般,驚恐的看著她。

白依怡從紙包中拿起一個包子,遞給她,道:「這是你的東西嗎?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你要不要來一點。」

白依人怔了一下,淒然一笑,道:「依怡姐,這裡就是地府嗎?老天對你太無情了,不僅讓你丟了性命,到了地府,你的性格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白依怡一愣,道:「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我們都好端端的,怎麼會在地府?」

白依人呆住了,不相信的道:「你說我沒有死?」

白依怡笑道:「當然沒有死,有我在這裡,你想死都死不了!」

白依人聽後,非但高興不起來,心中更加驚懼,顫聲道:「你……你不是依怡姐,你是誰?」

白依怡笑盈盈的道:「小姑娘,你別怕,我正要問你呢,我感覺好像在那裡見過你,但就是想不起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第五卷 第四百零六章 如若做夢

白依人徹底的呆住了,見她笑容滿面,小嘴嚼著食物,長的雖然和白依怡一模一樣,但是只要認識白依怡的人,都知道她絕不會是白依怡,她既然不是白依怡,她又是誰?

倏地,衣袂破空聲傳來,段淳風去而復返,冷笑道:「老夫險些上了你的大當,就算你真的會『魔眼』功夫,老夫豈會怕你?」隨著話聲,段淳風自雪地上疾如輕風般向火堆處衝了過來。

白依怡見他仍然不肯死心,心中大怒,站起來,臉上一片冰冷,眸子內陡然冒出一股綠光,一股奇怪的力量向段淳風打了上去。

段淳風喝道:「彫蟲小技!」

伸指快速的彈動,瞬息之間射出九道指風,將這股奇怪的力量打得煙消雲散,仰天大笑道:「原來也不過如此!」

白依怡心中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破得了我的功夫?」

段淳風笑道:「丫頭,你不過是生具異能,在我這種頂尖高手面前,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哈哈,剛才老夫一時不察,看走了眼!」

白依怡臉一沉,道:「好,我倒要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說完,雙眼一閉,一股奇怪的力量自她身上傳開,這股力量並不是真氣,但它的威力似乎還在內力之上。

段淳風長嘯一聲,向她撲了過來,伸手一抓,五指凌厲,眼看就要抓到白依怡的頭頂,白依人見了,失聲喊道:「小心!」

話聲未了,白依怡雙眼一張,眸子內滾動著綠光,段淳風只覺一股強大無比的怪力堵在身前,怎麼也前進不了半步,五指就落在白依怡頭頂兩寸之地。

段淳風冷哼一聲,道:「好厲害的妖術!」身形往後疾退,退了三丈,猛地往前衝去,右手二指一併,將全身功力運於指尖,一指點出。

這一退一進,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在剎那之間,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向後翻飛,沒有攻破白依怡發出的氣強,但他並不死心,再次向白依怡掠去……

直到段淳風第二十次無功而退的時候,身形一折,向方劍明撲了過去,白依人想起身阻攔,白依怡的身體微微一轉,眸子內綠光大盛,雪地上突然飛起十數塊大石,撞向段淳風。這些石塊來得好快,段淳風也不知道它們怎麼會突然飛起撞向自己,雙掌一翻,轉眼打出六丈,將石塊擊得粉碎,身形受阻,落到了方劍明身前五尺,正待往前……

白依怡突然盤膝而坐,雙掌在胸前一合,眸子內的綠光亮到極點,段淳風的身形一轉,向五丈外的一塊巨大的石頭撲去,口中陰笑道:「方劍明,拿命來!」強大的真氣罩向巨石,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巨石被真氣震碎,散落一地。

白依人看到這,莫名其妙,段淳風明明有機會抓住方劍明,怎麼會突然間把巨石當作方劍明。

段淳風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臉色一變,單掌在胸前一豎,額頭上流出冷汗,怪聲喝道:「丫頭,這是什麼妖術?」運起功力全力相抗,穩住心神,心神雖然穩住了,但眼前總是閃現方劍明的身影,他知這些都是幻想,不敢輕舉妄動。

片刻之後,段淳風大叫一聲,沖天飛起,直上十丈高下,凌空盤旋,宛如大雕,強烈的勁風將火堆吹息。

白依人躺在空地上,身上略覺寒冷,還沒有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段淳風落地後,一指向外點出,一道無形的劍氣遠遠射出,進入了蝙蝠洞中,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蝙蝠洞都搖晃起來,棲身在洞裡的蝙蝠尖聲叫著,黑壓壓的飛了出來。

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方劍明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段淳風打出這一指後,才擺脫了白依怡帶給他的壓力,冷哼一聲,正要上前,發覺方劍明即將醒來,心頭大吃一驚。

方劍明的聲音傳來,低低的喊道:「依怡姐!」段淳風權衡形勢,眼珠一轉,向外掠去,剛出了六丈,本來坐在地上的白依怡突然消失了蹤影,幾乎是毫無徵兆的,白依怡的人陡然出現在段淳風身後,一掌落在了段淳風背心。

段淳風悶哼一聲,厲聲叫道:「臭丫頭,找死!」內力反震,將白依怡彈飛出去,但他受了白依怡一掌,這一掌雖然沒有一絲內力,但奇怪的是卻破了他的護體真氣,加上是擊中背心,讓他受了重傷。不敢久留,奮力逃走。

這時,方劍明似乎是有所發覺,從雪地上一躍而起,怒道:「段淳風,又是你!」

躍起的時候隨手抓起了一旁的天蟬刀,來不及追上段淳風,對著段淳風即將消失的背影遙遙一劈,一股強大的刀氣向前衝去。

這不過是方劍明在大怒之下發出的一刀,雖然沒有擊中段淳風,卻將段淳風身後三丈的一棵大樹劈為兩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方劍明劈出這一刀後,身形一轉,向即將摔到雪地上的白依怡撲去,一把將她抱住,叫道:「姑娘,你……」

看清對方的長相,又驚又喜,丟了天蟬刀,將白依怡緊緊的抱著懷中,生怕她還會離開自己,激動得眼淚流了下來,叫道:「依怡姐,原來你沒死,謝天謝地。我以後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發誓!」

白依怡「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心中又氣又急,加上內傷不輕,想推開他怎麼也推不動,張嘴一咬,在他肩頭狠狠的咬了一口。

方劍明吃痛,「哎喲」叫了一聲,將她推開,捂著肩頭,肩頭處鮮血直冒,很快染紅了整個肩頭。

方劍明吃驚的看著白依怡,也不管肩頭的傷勢,道:「依怡姐,你為什麼咬我?」繼而便是痛苦,大叫道:「不……這不可能,依怡姐絕不會這樣對我的!」

白依怡坐下來,眼睛圓瞪,道:「你別過來,再過來的話,本姑娘就給你好看,我根本不是你的依怡姐!」

說完,閉上雙眼,做出打坐的樣子。

方劍明臉色一悲,向後一步步的退走,白依人看看方劍明,看看白依怡,不知該說些什麼。

方劍明搖著腦袋,嘴裡喃喃的道:「依怡姐已經死了,你不是依怡姐,你不是的!」轉過身軀,向外飛奔而去,遠遠傳來他悲傷的叫聲。

這叫聲忽而在前,忽而在後,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顯然是方劍明不知不覺的施展絕頂輕功,在四處奔走,後來,才漸漸的消失,再也聽不到他的叫聲。

白依人心中一陣憂傷,始終搞不明白,這個「白依怡」到底是不是真的白依怡,但她也知道如今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在方劍明遠去之後,她坐起來盤膝運功,白依怡只是將她從鬼門關來出來,她的內力並沒有恢復。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從調元中張開眼時,火堆重新熊熊的燒著,白依怡盤膝坐在火堆前,不知是被大火烤的,還是想到了什麼害羞的事,臉上紅彤彤的,宛如晚霞一般。

白依人站起來,白依怡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醒來了?」

白依人點了點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依怡一怔,道:「我也不知道啊。你們好像認識我,但是又發現我不是你們認識的人,你能給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白依人見她一片天真,不像是在說假話,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白依怡聽了,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個方劍明真可憐,這麼說來,我就是你說的白依怡了?」

白依人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白依怡笑道:「既然你們都說我是白依怡,我就算是她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跟你說實話,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討厭的綠袍老怪向我走過來,之前的事一點也不記得,彷彿我剛剛出世一般!」

白依人吃驚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跑到依怡姐身上,也不知道你以前的種種?」

白依怡道:「格格,你真聰明,我的意思就是這樣。不過,我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很好,我也不想回到過去。」

白依人看著她,一時竟不知道這是不是在現實中。

這一切,實在不是她所能理解的,眼前的這個白依怡會異能(妖術),她還能接受,但令她無法理解的是,明明是白依怡的身體,卻換了一個人,兩人的性格又是如此的不同,難道世上真有鬼神之說?

白依怡突然有些害羞的道:「對了,方劍明呢,他到那裡去了?」

白依人歎了一聲,心中說不出的惆悵,道:「他心中實在太痛苦了,這一刻也不知道去了那裡,想不到他會對依怡姐如此情深!」口中這麼說著,心頭卻浮現出八年前在元江城中,初次遇到方劍明的情景。

當時,她與方劍明雖然只是僅僅是匆匆見了一面,但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卻烙下了幼年方劍明的純厚。想不到長大後的方劍明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難道隨著人的長大,煩惱就會越來越多?感情就會越來越複雜?

白依人聽了她的歎氣,有些不滿的道:「好啊,他不是答應依怡姐要照顧你的嗎?想不到依怡姐剛走不久,他就丟下你一個人走,真是的,一點信用也沒有!」

「誰說我沒有信用?」方劍明冷冷的聲音道,隨著話聲,他踏雪而來。白依人驚喜的站了起來,道:「方……方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方劍明走上來,拾起雪地上的天蟬刀,插入鞘內,一字一句的道:「我答應過依怡姐,要好好的照顧你,我絕不會食言!」

白依人低聲道:「你可以不必如此的,我能照顧自己。」

方劍明冷聲道:「不管你怎麼想,今後我就把你當我的親妹妹看待,誰對你不利,就是跟我過不去,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白依怡「嗤」的一笑,道:「還說呢,剛才要不是我,她早就沒命了,還有你!」

方劍明看了她一眼,心情複雜之極,道:「你的身體雖然是依怡姐的,但靈魂卻不是她的,你究竟是誰?」

他突然想起夢中的仙子姐姐,有些懷疑眼前的人是仙子姐姐,除了她,還會是誰?但這也說不通,如果她真是仙子姐姐,她怎麼不認識自己?怎麼不把其中的蹊蹺告訴自己?

他記得抱著白依怡的身體,坐在風雪中,不知過了多久,困意上來,逐漸睡去。到了夢中的神秘谷,他沒有去找誰,一個人坐在小河邊,看著河水暗自傷心,眼淚不住的流,耳邊隱隱聽到有人在叫他,他雖然聽出是仙子姐姐,木頭叔叔,還有長生童子的聲音,但他不想說話,沒有搭理他們。

他知道這樣不對,但生命中沒有了依怡姐,感覺一切都是空。誰都不能幫他,他只想這麼永遠的待著,一個人享受這說不清的憂傷,不受任何人的打擾!

後來……後來他就醒來了……

白依怡聽了他的話,笑道:「你對我這麼凶幹嘛?不管我是誰,總之,我不會害你們的。」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相信不久我就會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翌日,雪又紛紛揚揚下起來,三人冒著風雪,離開了秦嶺,來到一個小鎮上,白依怡說天氣寒冷,白依人到鎮上一家裁縫店現買了三件大衣,三人披上大衣後,白依怡笑道:「啊,現在暖和多啦,我肚子餓了,要吃東西。」

方劍明曾經試探過她,發覺她的體內竟沒有半點內力,武功等於全廢,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知道她經受不起風雪,看著她被凍得通紅卻又笑盈盈的臉,想起了白依怡,怔怔的看著她。

白依人見他臉上突然露出悲傷之色,知道他想起了依怡姐,拉起白依怡,道:「我肚子也餓了,前面有一家酒店,我們到那裡吃好吃的!」二人向酒店行去,方劍明靜靜的跟在二人身後。

三人進了酒店,本來喧鬧無比的酒店立時鴉雀無聲,很多人都呆呆看著白依怡和白依人,為二人的美色呆住了。白依人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吩咐小二上菜。眾人見白依人和方劍明都有兵器,知道他們是武林中人,也不敢多看,不一會,酒店喧鬧起來。

方劍明只吃了幾筷菜,酒卻喝了幾大碗,白依怡試著喝了一小口,便吐了出來,直叫「不好喝,不好喝。」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眾人豎起耳朵靜聽,馬蹄聲如雷,踏在雪地上,動人心魄,轉眼來到酒店外,馬蹄聲說頓就頓。

聽馬蹄聲,馬匹顯然不少,想不到停得如此一致,可見訓練有素。方劍明心中驚疑的道:「會是什麼人?」

門簾掀開,刮進幾許風雪,三個人走了進來,內中一人喝道:「小二,將你們店裡最好的酒菜拿上來!」

第五卷 第四百零七章 四面危機

說話之人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但他的穿著打扮卻不普通,竟是錦衣衛中的人。瞧他的氣派,在錦衣衛中的地位不低,再瞧與他同來的兩個人,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驚。這兩人的打扮其實很普通,但是他們相貌實在太出眾了,又加上腰間所掛的那枚「金龍令」,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是朝廷新近設立的「金龍會」武將。

當下,不少人起身離座而去,有的徑向內院,這家酒店兼作客棧的營生,有的冒著風雪離開,其中不凡武林中人。

方劍明見了這兩個人,微微一怔,暗道:「金龍會的人怎麼和錦衣衛聯袂到這裡來了,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不成?」

小二見是錦衣衛,戰戰兢兢的,急忙上來迎接。

三人落座之後,兩個金龍武將的目光將酒店掃了一眼,見到方劍明時,都是怔了一怔。左首那位三十上下的青衫男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多看了方劍明身邊的兩女一眼。

方劍明早就從別人那裡打聽到這兩人的姓名,這青衫男子是來自逍遙派的葉開懷,至於這逍遙派是個什麼派,江湖中還沒有人知道,另外一人是飛葉齋的賈飛羽。這兩人都是武林大會上比武產生的十大高手中人。二人一同出來辦事,可見他們要辦的事非同小可。

那中年人坐下後,大聲叫道:「小二,外面還有不少人,端些酒菜出去。」

小二道討好的道:「官爺,店裡還有空位,外面風雪很大,不如……」

中年人眼睛一瞪,道:「你懂些什麼?我們還要趕路,動作麻利點!」

小二自討沒趣,那裡還敢多嘴,應了一聲「是!」匆匆下去弄酒菜去了。

須臾,酒菜上齊,小二跑了幾趟,將大碗大碗的酒菜端到了店外。

方劍明見了,心頭暗奇,想道:「官府的人一向耀武揚威,不知道外面的是錦衣衛還是金龍武士,他們居然沒有進來躲避風雪,實在有夠希罕的!」

但這不關他的事,他也懶得理會,喝了幾口酒後,對兩女道:「我們也該上路了。」

白依怡笑盈盈的道:「急什麼啊,我還沒有吃飽呢,我保證你能趕得上泰山武林大會的。」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

白依人瞧她吃得不亦樂乎,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似的,心中無端的生出一種愛護,對方劍明道:「方大哥,就讓她再吃一會吧。」

白依怡道:「這才是我的好姐妹!」

說完,朝方劍明扮了一個鬼臉,十分得意。既然有白依人為她說話,方劍明無話可說,只好陪著她們用餐。

就在這時,門簾突然掀開,飄進不少雪花,走進三個人來。這風雪非但沒有減弱,還越來越猛烈。

方劍明從腳步聲中聽出這三個人是身懷武功之人,其中兩個,尤為深厚,抬頭看去,怔了一怔。這三個人來的未免太奇怪了吧。

走在前面的兩位一身布衣,都上了年紀,後面一個,是一位青年,肩頭掛著一個包袱。兩個布衣老者竟是錦衣衛的四大副統領中的於東海和孔伯端,後面的青年是於東海的侄子於問荊。他們雖然沒有穿官服,但方劍明曾經見過他們,想不認出也很難。

於東海眼光直視,並不打量店中的情形,對小二道:「夥計,給我們開兩間客房,將酒菜端到客房裡來!」

小二道:「好的,三位請跟小的來!」帶著三人到後院去了。

三人從一出現,直至離開都沒有朝中年人那一座看去。中年人見是他們三人,神色呆了一呆,似乎沒有料到會在這裡碰見他們,待見他們沒有朝這邊看來,知道他們是在迴避,本來想起身打招呼的,只好作罷。

只見他低聲對兩位金龍武將說了些什麼,起身離座,到後院去了。過了一會,他才走了出來,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大筷菜,同兩個金龍武將匆匆出了酒店。

馬蹄聲響,響徹街頭,猶如雷動,也不知他們趕著去辦什麼事,如此匆忙。馬蹄聲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風雪之中。

方劍明早已得知於東海被撤銷了錦衣衛統領之職,於問荊也被革出了武官的身份,但是沒想到孔伯端居然也不是錦衣衛的副統領了,不然的話,那中年人見了他,萬沒有不上來行禮的道理。

白依怡吃飽之後,白依人結了帳,三人就要上路。

方劍明剛打開大門,一陣寒風吹來,飄進無數雪花,白依怡趕緊把門關上,小臉藏在頭套中,紅通通的,道:「好大的風雪,我們暫時不要趕路了,這麼大的風雪,沒有馬車,叫人怎麼行走?」三人退了回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便開了客房,本打算等風雪停止或者小了之後再走,誰知這場大雪一直下到黃昏才停,三人只好住宿在鎮上。

夜晚,方劍明躺在床上,只想盡快的入睡。他有許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要到夢中詢問木頭叔叔。

不幸的是,不管他怎麼睡也沒有睡著,腦中總是白依怡臨死前的情景。想起她臨終的遺言,要他照顧白依人,這付擔子顯然不輕。不知怎麼回事,他對如今的白依怡有一種奇怪的排斥。他想把此時的白依怡當做夢裡的綠衣仙子,但綠衣仙子雖然調皮活潑,但心性並不是像小孩子那般,無論他怎麼假設,也無法讓自己相信。

至於白依怡,那就更不可能了。

雪雖然停了,但寒風仍然狂刮,呼嘯著在院中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隱隱聽到衣袂破空之聲,寒風聲雖大,但此時方劍明的武功已非昔日,堪堪聽到了衣袂破空聲。

正在他猜想這些人是何方神聖的時候,倏地,狂烈而又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馬蹄聲中,傳來兩聲驚天的長嘯。

群馬來得好快,轉眼就將小鎮包圍,好像早就埋伏在小鎮的四周,只聽一個漢子的聲音高聲喝道:「將這家酒店給我圍起來!」聽這聲音,竟是午間在錦衣衛中任職的那位中年人的嗓門。

方劍明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拿了天蟬刀,打開房門,只見對面不遠的一間屋子上,如標槍一般站著一個人,相隔這人不遠的屋頂上也同樣站著一個人。

方劍明凝目望去,依稀認得這兩人正是賈飛羽和葉開懷。

這時,有人走出來,嘴裡不乾淨的罵道:「你們是些什麼東西,深更半夜還要不要人睡覺?知不知道老子……」話未說完,一道冷風撲面,想躲那裡還能來得及,嘴上狠狠的挨了一把掌,掉了兩顆牙齒,殺豬般大叫。

一人冷冷的道:「不想死的就給我閉嘴,再給我哼一聲,我再給你一巴掌!」此人正是葉開懷。那人儘管疼痛難當,卻是再也不敢出聲。

房門打開,不少人都走了出來,這一次沒人敢出聲。

方劍明走到隔壁,剛敲了兩下門,白依怡和白依人就走了出來,大概是得了白依人的囑咐,白依怡沒有大驚小怪,只是睜大了眼睛,好奇而又興奮的瞧著。

就在這時,一群錦衣衛走到了一間客房外,一個錦衣衛喝道:「裡面的人出來!」

話剛一落,「轟」的一聲巨響,屋頂瓦片紛飛,從屋中衝起九條人影,向四面八方掠去,站在屋頂上的賈飛羽與葉開懷焉能讓這些人逃走,齊聲長嘯,閃電般撲出,施展絕技,出手如風,不要十招就將九個人逼落。

九人落地後,手中長劍展動,劍光映著地上的白雪,人影走動,竟組成了一個陣勢,劍氣縱橫,將葉開懷和賈飛羽攔在了圈外。

就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午間出現的那個中年人帶著一群錦衣衛闖進院中,將場中團團圍住,刀劍齊出,殺氣騰騰。

這九個人一律黑布包頭,臉上只露一對眼睛,看體態竟是女子。院中打鬥激烈,一間客房內相對而坐,正是於東海和孔伯端。

於問荊站在窗邊,向外探看。

於東海的聲音道:「荊兒,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朝廷的人啦,你千萬不要多管閒事!」

孔伯端笑道:「我就怕你還當自己是朝廷的人,不然這九個人就要倒霉了。」

於東海重重的歎了一聲,道:「我雖然愚忠,但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認清自己,認清朝廷。孔兄,其實……」

孔伯端打斷他的話,道:「我在宮中做事多年,早就看慣了官場的伎倆,倘不是因為當年的一句承諾,早就不幹了,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脫身。這次回到老家之後,我們就做一個閒雲野鶴,何不自在?」

只聽於問荊的聲音傳來,道:「叔叔,孔伯伯,這九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個個如此了得,尤其是為首的那位,武功之高,似乎還在我之上!」

於東海道:「荊兒,不要多問,看看就是了。」

於問荊眼光一轉,突然看到了方劍明,失聲叫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孔伯端聽他說的奇怪,問道:「是誰?」

於問荊還沒回答,場中的激鬥到了最後關頭,只聽三聲「轟轟轟」的巨響,葉開懷與賈飛羽全力施為之下,將九個黑衣蒙面女子震傷,自己也被對方的劍氣逼出了圈外。

那中年人臉上一喜,叫道:「將她們拿下!」

葉開懷和賈飛羽剛退,對方的劍氣正消,二十個錦衣衛向九人撲了過去。九個蒙面中的一個尖聲長嘯,長劍一振,劍氣向四下排開,陡然飛身躍起,向西南面的屋頂飛撲而去。看樣子是想逃跑。

眾錦衣衛縱身躍起,正要相攔,誰知八個蒙面人騰身躍起,將他們攔住,兵器碰撞之聲,不斷入耳,雙方展開一場廝殺,慘叫聲隨之而起,頃刻間倒下了十數人,內中便有兩個蒙面女子。

那蒙面女子要走,葉開懷和賈飛羽怎可罷休,隨後跟上,眼看就要追上了那蒙面女子,卻聽「嗤」的一聲輕笑傳來,兩人臉色一變,長嘯一聲,朝地面一伏,就這一伏的功夫,那蒙面女子掠出了酒店外,長劍一舞,所向披靡,刺死三個錦衣衛,起落之間,如飛而去。

葉開懷和賈飛羽騰身躍起,朝後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麼異常,心中狐疑,向蒙面女子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蒙面女子在雪地上飛馳,恨不得一步趕到目的地。自己雖然找到了「東西」,但是也被朝廷的人發現了,一路追殺,從京師一直逃到這裡,幾次死裡逃生,這次好不容易有人來接應,誰知卻被錦衣衛與金龍會設計,險些一網打盡。

想起為她殿後的八個姐妹,她心中大痛。

寒風割得肌膚生疼,她不怕,她只怕前面還有敵人。她盼望還有人來接應,但是又不希望如此。萬一這又是錦衣衛和金龍會設下的圈套,豈不是自投羅網?

倏地,一股不祥的氣息從前方傳來,她心頭一跳,身形一轉,朝左面踏雪疾飛,還沒衝出十丈,一股強大怪異的氣勁向她打了過來。

她運起全身功力,長劍一劈,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掀起大塊的雪土,她只覺虎口生疼,長劍險些脫手飛出,心中驚駭,落地後長劍一橫,護在胸前,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芒喝道:「什麼人?」

這時,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發現自己闖入了狼窩之中,狼雖然沒有現身,但一定隱伏在黑暗中。

怪笑響起,一條人影向她走了上來,怪聲怪氣的道:「小丫頭,快把東西交出來,咱家可以免你一死!」

她心中一凜,厲聲道:「你們是東廠的人!」來人逐漸逼近,看他的穿著打扮,竟是一個太監。

太監露齒一笑,鬢髮雖然斑白,年歲不小,但牙齒白得亮人,宛如狼的利牙,怪聲笑道:「小丫頭,把東西拿出來,不然咱家就要讓你灰飛煙滅!」

她冷笑一聲,道:「有本事的話自己來拿!」

太監怪笑一聲,陡然飛身躍起,向她撲了過去。她長劍舞動,在身前布下一道劍網,讓對方攻不進來。太監攻不進去,眼中閃過一道駭人的光芒,右手五指一張,根根如鐵,使出「大內陰爪手」,抓向劍影。

只聽「噹」的一聲,太監的手指碰著了劍身,正要扣住,誰知對方劍法古怪,竟然沒有扣住,心中吃了一驚。對方那裡肯放過這個機會,一劍向太監刺去,太監朝後到翻,身形宛如鬼魅,轉眼消失在黑暗中。

她一劍不中,陡然聽見左首有衣袂破空之聲,只當是敵人,一劍刺出。

來人叫道:「是我!」長袖一捲,將長劍盪開,她退了兩步,來人的身形晃了一晃。

就在這時,場中閃電一般落下兩條人影,同接了她一劍的人站成三角形,將她圍在中間,內中一人喝道:「我們一起離開,看誰能擋得住我們?」

話聲剛落,怪笑傳來,七條人影向場中撲到,將四人緊緊圍住,這七個人都是太監,內中一位正是剛才退走的那位。

先前那名太監冷笑道:「嘿嘿,終於釣到大魚了。說,你們是什麼人?」

前來迎接她的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長相都很普通,長髮梳得齊整,但顏色卻詭異得很,一個是紅色,一個是綠色,一個是藍色。大概是因為修煉了什麼古怪的武功才會將頭髮變成這樣。

「東廠的走狗,沒有什麼了不起!」紅色老者冷笑。

一個太監聽得火起,翻腕一掌拍出,勁風狂掃,一股陰柔之氣向紅髮老者打去。紅髮老者長袖一豎,向外一卷,只聽「砰」的一聲。那太監向後退了一步,紅髮老者的身形晃了一晃,仰天大笑一聲,道:「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第五卷 第四百零八章 最後贏家

那太監臉上一紅,厲聲叫道:「廢話少說,今晚這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話聲一落,七人施展詭異的身法,飛快的繞著四人轉動起來,四面八方都是人的影子,陰風陣陣,怪笑聲不斷,方圓十丈之內好像變成了閻羅殿。

藍發老者見了這個陣式,臉色一變,大吼一聲,道:「衝出去!」

四人腳下疾如飄風,向西面衝去。誰知剛一接招,就被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擋回,四人調轉方向,向東攻擊,依然遭受了同樣的情形。

就在片刻之間,四人連番向四面沖了十數次,每一次均被一股怪力震回,那裡能夠闖出去?

四人心頭驚駭。

四人身形頓住,藍發老者老臉陰沉,道:「我們上了他們的大當,看來他們早就料到會有人來接應你!」

先前那名太監的聲音陰笑道:「想不到的還在後面呢,乖乖的把東西留下,留你們一個全屍!」

蒙面女子伸手入懷,道:「大長老,東西在這裡,屬下不辱使命,終於拿到了聖物,讓屬下來為你們開路!」

藍發老者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掏出東西,沉聲道:「你有多大的道行,能闖得出去?還是讓我們來,好不容易找到了聖物,萬萬不能再丟,聖教的復興全在它!」

說完,將全身的功力貫注雙臂,其他兩個老者也在同時將渾身的功力注入了雙臂,將她圍在中央,向西南方向一步步走去。

她眼中含淚,叫道:「三位長老,我……」

紅髮老者喝道:「不要再多說了!記住,就算死,聖物也不能再丟,這關係到聖教的復興!」

距離人影不過兩丈,三人長嘯一聲,拔身而起,向人影撲了過去,三人六掌全力一擊,一道恐怖的罡氣撞向了人影。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幾聲慘叫過後,一道劍光穿出人影,向外飛掠,誰知半路陡然出現兩道人影,分左右夾擊,蒙面女子逼落。

蒙面女子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合力一擊,強大的真氣將她震得氣血沸騰,「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強忍內傷,回身一劍刺出,雖然擋住了左首之人的掌力,但人卻被震退了五步,內傷更重。

眼前人影一花,一隻細長蒼白的手向自己頭頂抓來,眼看就要抓著,一道奇怪的嘯聲傳到,向自己撲來的太監慘叫一聲,向後翻飛,遠遠的摔了出去。

就在這名太監突然中擊的剎那,一道人影鬼魅般向場中撲下,這條人影剛出現,從雪地裡猛然飛出一道人影,撞向了落下之人。

兩人在半空相碰,發出一聲巨響,兩股可怕的真氣向外排開,掀起了無數雪快,一道龍捲風憑空產生,掃蕩著半空的雪塊,灑下一陣雨水。

從雪地中飛出的人悶哼一聲,向後飛出十丈外,腳尖在一塊大石上輕輕一點,翻落上前,眸子內射出一股殺氣,喝道:「尊駕是什麼人?所習武功似乎不是中原武學!」

對方冷冷的哼了一聲,凌空一吸,將蒙面女子吸到身前,道:「還不快運功療傷!」

蒙面女子張口欲言,來人將手一舉,道:「不要說了,我既然來了,聖物就不會讓他們拿回去!」

她看了看三個正在運功療傷的長老,鬆了一口氣,坐下來運功療傷。

從雪地中飛出來的人是一個太監,兩鬢斑白,雙眼開合之間,精光外露,內力可見極為深厚。

只見這個太監朝躺在地上的五個太監看了一眼,道:「想不到這三個老傢伙的掌力如此厲害,被困在陣中,聯手一擊,竟然殺了咱家的五個得力助手,佩服!佩服!」

來人是一個穿著奇異的漢子,下巴留著花白的鬍鬚,參差不齊,肩頭隨隨便便的搭著兩片灰布,腰間紮著一根布條,布條上插著一把劍。

他身上有不少奇異的地方,但最奇異的還是這把劍,因為這把劍是用石頭做成的,看起來並不鋒利,但見了這把石劍,那太監的臉色微微一變,眉頭輕輕一皺,道:「尊駕可是來自古樓蘭?」

來人冷冷一笑,並不回答。他的眼神很冷淡,冷淡的就像是一個死人。

原先有七個太監,在三個老者拚命一擊之下,死了五個,剩下兩個。在蒙面女子逃出陣勢,半路上又殺出兩個太監,後到的這兩個太監中的一個在轉眼之間被人隔空震死。

所以,加上從雪地中飛出的太監,現在還活著的只有四個。這些太監中,又以從雪地中飛出來的太監為首。

見奇異漢子不回答,先前那個太監陰笑一聲,道:「難怪你們會知道宮中有這件東西,原來你們是來自大漠!」

聽到「大漠」二字,奇異漢子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痛苦神色,一股無形的劍氣從他身上傳了出來。

四個太監發覺,心中微微一驚。

為首太監雙掌緩緩的抬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陰沉沉的道:「聽說西域有五大高手,咱家只見過西域老虎一面,想不到今日能夠領教其他高手的絕招!」

三個太監正要運功,為首太監陰笑道:「不要著急,待會有你們表現的時候,咱家想看看樓蘭石劍客的劍法如何?」

說著話,右手凌空朝前微微一探,一股寂寞的真氣緩緩推出,令人駭然。

奇異漢子聽他道出自己的身份,眼神陡然一厲,人化作一道電光向對方撲了過去,腰間的石劍早已拿在手中。

他的身法已經夠快的了,但他的劍法更快,人未到,劍氣沖天。

劍快過了閃電,看起來並不鋒利的石劍削下了為首太監的一縷頭髮,幸虧為首太監及時將最拿手的「寂滅手」打出來,擋了對方一下,才沒有被砍下腦袋。

奇異漢子的武功如此高強,其他三個太監尖聲長嘯,向奇異漢子撲了過去,如山的真氣向對方掃去。

奇異漢子石劍在手,凌空一揮,一股可怕的劍氣衝出,同三人聯手打出的真氣相撞,發出驚天巨響,奇異漢子的身形晃了一晃,三個太監悶哼一聲,心中驚駭。

這傢伙的武功當真高得可怕,果然不愧為西域五大高手之一。

為首太監被奇異漢子削下一縷頭髮,臉上一紅,接著升起一股強烈的殺氣,喝道:「殺了他!」身上發出一股寂寞的真氣,向奇異漢子撲去,瞬息之間攻出了十八掌。

奇異漢子被逼得退了三步,還沒有來得及還招,三個太監使出看家本領,連番向他發動攻擊,當真就如暴風一般,讓他沒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奇異漢子在四人聯手攻擊之下,步步向後退走,落了下風。

不過,奇異漢子的劍法確實恐怖,雖處下風,但不管四人如何加緊攻勢,依然奈何不了他。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奇異漢子仍然沒有落敗。看情形,似乎還有將下風轉為上風之勢,為首的太監突然厲聲長嘯,人沖天飛起。

奇異漢子將功力貫注石劍之內,身形極快的轉動,宛如陀螺,無數道劍氣向外飛射,只聽三聲慘叫傳出,三個太監被劍氣割成數百塊,血水亂濺。

就在奇異漢子殺了三個太監的時候,為首太監陰沉沉一笑,雙掌向奇異漢子印下,一股強大寂寞的力量鋪天蓋地的罩向了對方。

奇異漢子及時的將石劍朝頭頂一舉,只聽「砰」的一聲,為首太監翻飛而起,隨後夾著比先前更強的力量撲下。

奇異漢子臉色不變,再次舉劍,又是「砰」的一聲……

說來緩慢,其實這幾下不過是轉眼之間,為首太監身形如雷電,一次次的轟向地上的奇異漢子。

奇異漢子殺了三個太監後,內力耗損大半,再經為首太監連番狂攻,臉上終於露出了痛苦之色,嘴角開始流血,就在為首太監第十八次下擊完畢之後,奇異漢子「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向後飛出,滾到了正在運功療傷的三老中央。

為首太監翻身落地,「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痰,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一改陰柔的口氣,道:「石劍客,謝謝你替我殺了他們!」

奇異漢子強忍內傷,搖晃著站起來,指著他冷聲道:「什麼意思?」

為首太監狂笑道:「想不到吧?哈哈,實話告訴你,我們藏在宮中多年,就是為了能找到那件東西,沒想到會被你們的人捷足先登。寶物只能一個人擁有,多謝你為我殺了這三個對我最有威脅的老傢伙!」

說完,朝盤膝運功療傷的蒙面女子走去,臉上帶著獰笑,道:「只要我拿到了那件東西,練成上面的神功,天下還有誰會是我的對手!」

奇異漢子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芒,正要拼了性命,同為首太監同歸於盡。

倏地,一聲冷笑傳來,一條人影翩翩如飛鴻般落在十丈外的一塊大石上,背著雙手,說不出的瀟灑。

為首太監心中一驚,撲向了蒙面女子,人還沒撲到,一股強大的氣勁向他打來,將他震出了三丈外。

站在大石上的人凌空一掠,落到了蒙面女子身前,仰天大笑三聲,也不知他在笑些什麼。

為首太監心中驚駭,看不出這人武功的深淺,喝道:「你是什麼人?」

月光下,只見此人一身青衫,三十出頭,長相俊朗,嘴角總是掛著一種若有若無的微笑,他不回答為首太監的問話,而是扭頭看向奇異漢子,笑道:「石劍客前輩,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奇異漢子心中驚疑不定。眼前這青衫男子的武功,高深莫測,自己都摸不清他的底子,他要是為了那件東西來,憑他的武功,在這個時候,絕對能拿得到。

「商量什麼?」奇異漢子深吸了一口氣。

青衫男子淡淡一笑,道:「不要誤會,我絕不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我只想見貴宮宮主一面。」

奇異漢子臉色一變,喝道:「你知道我們的來歷?」

青衫男子道:「我確實知道。」

奇異漢子臉色一沉,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給我殺了這個老太監!」

青衫男子「哈哈」一笑,轉過頭來,臉上的笑意突然全無,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可怕的殺氣,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為首太監心頭一虛,開始往後退走,青衫男子並不追他,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盯著對方,張口緩緩的問道:「知道你為什麼該死嗎?」

為首太監冷笑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青衫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件東西,為首太監見了那件東西,臉上露出不信和驚恐之意,失聲叫道:「不……這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種死亡的來臨,他要離開這裡。

不及多想,飛身躍起,閃電一般向外就逃,青衫男子將那件東西揣進懷內,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奇異漢子眼見為首太監逃走,不見蹤影,眉頭皺了一皺,但這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黑暗中突然傳來為首太監驚懼的叫聲道:「原來是你們……」話未說完,換成了「砰」的一聲響,之後便是一片寂然。

青衫男子冷冷一笑,道:「殺你只會侮了我的手!」

轉過身來,對奇異漢子笑道:「他已經被我的人殺了,前輩需要我幫忙嗎?」

奇異漢子冷聲道:「不需要!」

青衫男子輕輕一笑,身形一掠,落到了十丈外的大石上,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月亮,道:「啊,多美的月兒,前輩儘管放心療傷,只要我在這裡,不管是誰,都不會踏進你們十丈之內!」

奇異漢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雙眼一閉,吸了一口真氣,運功療傷。

青衫男子站在大石上,似乎真的再賞月,突然,只見他嘴角露出一絲迷人的笑意,道:「兩位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三條人影陡然出現在遠處,內中一人調皮的笑道:「啊,你說錯了,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

青衫男子臉上雖然帶著笑,心頭卻是萬分震驚。他明明只感覺到兩人的氣息,怎麼會出現三個人?

三人走近大石,青衫男子居高臨下,看清三人的相貌,眸子內閃過一道驚艷,笑道:「方少俠好艷福,有這麼兩位絕代佳人相陪伴,不枉此生矣!」

這三人正是方劍明,白依怡,白依人。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閣下休要取笑,我們好像見過面?」

青衫男子道:「不是見過面,而是方少俠曾經聽過我的嗓音。怎麼?少俠難道忘了武林大會前夕在宮中那晚假山內的艷遇?」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你,那晚你早就知道我藏在假山之內,你到底是什麼人?」

青衫男子飛身落下大石,道:「少俠猜猜看。」

白依怡聽了,道:「我猜我猜。」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朝兩女一拱手,道:「不知兩位佳人尊姓芳名?」

第五卷 第四百零九章 多情劍客

白依怡道:「我叫白依怡,她是我的妹妹,名叫白依人。」

青衫男子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白依怡竟會說了出來,他心頭暗自驚疑,面上卻是不變,笑道:「我猜得不錯的話,兩位便是魔門的聖姑與聖女了。」

白依怡道:「這你就錯了,現在的我們不是魔門的人,也不是什麼聖姑和聖女。有一件事我很奇怪,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青衫男子道:「白小姐何事奇怪?」

白依怡伸手朝遠處一指,道:「林中的那兩個人是你的屬下嗎?」

青衫男子一怔,道:「可以這麼說!」

白依怡道:「他們當真是朝廷的人?」

此話一出,不光是青衫男子,連白依人與方劍明都是吃了一驚。

白依人和方劍明聽力極佳,只發覺那太監逃去之後,中途便被兩人所殺,聽那太監的口氣,似乎和他們認識,但他們是什麼人,卻不清楚。

莫非白依怡知道他們是誰?

青衫男子眉頭一皺,道:「白小姐並沒有見過他們,何敢斷言他們是朝廷的人?」

白依怡道:「誰說我沒有見過他們?方才在酒店裡面,他們兩個圍攻九個蒙面女子,有一個逃到了這裡來,這兩個人追到半途突然消失了蹤跡,後來又悄悄的摸近。如此行徑,當真是奇怪得很!」

方劍明和白依怡聽了,更加驚奇。

他們三人是跟著那兩個金龍武將出來的,跟到半途的時候,兩個金龍武將不知何故,突然調轉方向,竟不再去追那蒙面女子。

方劍明心中「惦記」那蒙面女子,帶著兩女追了下來,不久發覺前面有一股不祥的氣息,知道黑暗中隱伏著厲害的高手。

三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這個時候剛好是蒙面女子遇襲。

後來,方劍明隱隱感覺到遠處的一片樹林中有人摸近,具體是多少人他不知道,但來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在兩人動手殺死太監之後,他才知道是兩個人。

如今經白依怡點破,他才恍然大悟,若真是那兩個金龍武將,那太監和他們相識,驟然見到他們,還以為他們是追上來的,沒有提防。兩人突然下手,那太監的武功再高,一招之下,當然是命歸黃泉。

青衫男子聽了白依怡的話,心頭儘管震動,面上依然帶著微笑,拍手讚道:「白小姐果然厲害,他們雖然極力掩藏,仍然逃不過白小姐的法眼。他們確實是朝廷的人,金龍會中的金龍武將,相信方少俠對他們並不陌生。」

方劍明道:「是不是他們,與我並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適逢其會而已。」

白依怡皺眉道:「我不知道金龍會是什麼,但他們既然是朝廷的人,先前還在追殺這個蒙面女子,他們本該相助那逃走的人才是,為什麼要殺掉他呢?他們既然是你的屬下,這麼說來,你也是朝廷的人了。既然是朝廷的人,為什麼不追殺這蒙面女子的同黨,反而要相助他們?」

方劍明和白依人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對她的認識不僅多了幾分。想不到她除了調皮活潑之外,心思還如此慎密。

青衫男子「哈哈」一聲大笑,道:「白小姐,我現在不是朝廷的人,將來或許會是。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目的,不過這是我的一些小秘密,暫且無法奉告。月色雖美,奈何氣候不佳,三位若沒有其他的事,請回去吧。」

方劍明向那蒙面女子看了一眼,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兄台儘管放心,今晚的事,我們不會隨便亂說,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白依人自然是跟上。白依怡看了青衫男子一眼,笑盈盈的道:「我本來要猜猜你是誰的,但是他要走,我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再見!」

方劍明聽了,冷冷的道:「你要在這裡待下去的話,沒有人會拉你走。」

白依人想不到方劍明會發脾氣,心中一怔,還怕白依怡會著怒,誰知白依怡並不生氣,臉上帶著一種神秘的微笑,道:「你想要我離開你,我偏不離開你,我就喜歡看你冷冰冰的樣子!」

說完,一跳一跳的跟了上去。

青衫男子的眉頭皺了起來,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猛然道:「我知道了三位的高姓大名,三位卻不知道我叫什麼,豈不是有失公平?在下林秀林。江湖雖大,但只要有緣,相信他日必能相見!」

方劍明聽了,想起一件事,頭也不回,問道:「閣下便是『多情劍客』?」

林秀林淡淡一笑,道:「可是『虎門武館』的陸館主告訴少俠的?」

方劍明道:「不錯。」

林秀林道:「大家都這麼認為,我想不承認也不行啦。」說完,大笑了三聲。笑聲古怪,隱隱藏著一種說不清的苦澀之味。

經此一鬧,回到客房後,方劍明無心再睡,眼看不久就要天亮,他便盤膝坐在床上打坐。

入定之後,他發現內力有了很大的增進,就是「大睡神功」和「醒神經」也有了不小的進步。

「大睡神功」雖然沒有進入第三重,但是已經是第二重的精純境界,相信再過不久,就能進入第三重。不過,有一個麻煩之處,自從上次強行快速調動「大睡神功」,現在想調動它,比以前更加的困難。大概要進入第三重之後,才能運轉自如。如果想讓「大睡神功」能隨時為自己所用,恐怕要得到進入第四重境界。

但是,有一失必有一得,腳底的「醒神經」不知不覺間擴大了不少,以前只是佔據腳底,現在已經延伸到小腿處,調動比以前快了不少。

而且,他發現一旦運起「醒神經」,精神就十足的充沛,只覺體內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有些遺憾的是,他雖然感覺到這股強大的力量的存在,但總是不能捕捉到它,往往是這樣,當他有一種捕捉到的感覺時,那股力量卻不是感覺中的那股力量,因為這股力量的大小,遠遠比不上感覺中的那股力量。

雖然如此,以他目前所掌握的力量來說,當今武林,除了有限的一些人外,恐怕沒有人打敗他。

他真有些不敢相信,如果那全部的力量是父親當年留下的力量的話,那麼,父親當年的武功豈不是稱得上是天下第一?難怪母親沉睡後,父親想自殺都自殺不了,最後只能靠服下一瓶的「一睡三百年」令自己入睡,才能如願以償。

他本來是在運功調息的,誰知一想到「一睡三百年」,不由想到了一個人來,這人就是藥仙。

聖母雖然沒有親口說「一睡三百年」是藥仙煉製的,但從她的口氣中,無疑表明「一睡三百年」就是藥仙煉製,因為當今天下,除了藥仙,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以那日在華山上的情形來看,藥仙和聖母是認識的,而且有過不少交往。

他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父母和藥仙是否也認識呢?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個秘。如果早知道的話,那日在華山上,他就要向藥仙問個明白。他不是沒有想過再去一趟華山,但是藥仙帶著風鈴,行蹤不定,此時說不定離開了華山,不知何往,去了恐怕也找不到他們。

想著想著,心頭突然一跳,氣機有一絲錯亂,知道犯了運功時的大忌,急忙屏出雜念,一心一意的運功。好在他天生是一個怪才,身負奇學,又及時屏出了雜念,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換成別人,在運功的時候,胡思亂想,一旦氣機錯亂,重則走火入魔,武功全廢,輕則身體也要受到一定的傷害,需要幾日來恢復。

……

天色大亮之後,方劍明正在屋中梳洗,只聽院中傳來白依怡的聲音道:「喂,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想偷東西嗎?」

一個男子的聲音急道:「姑娘請不要誤會,我是來找方少俠的。」

方劍明聽了這個男子的聲音,打開大門,走了出去,道:「於大人,請進來說話。」院中站著兩人,一個是白依怡,一個卻是於問荊。

白依怡道:「原來你們認識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進了自己的客房。

兩人進了屋,於問荊顯得很高興,笑道:「方少俠,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真是好極了!」

方劍明聽他話裡有話,道:「於大人,你……」

於問荊歎道:「唉,現在的我不是什麼於大人了,方少俠直呼我的姓名便是,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今天來拜訪你,其實是為了一個人。」

方劍明一怔,道:「為誰?」

於問荊道:「丁世傑!」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驚,口中卻是平靜的問道:「於兄與丁大哥的關係很好嗎?」

於問荊道:「我沒有罷官之前,同他打過一架,之後便彼此相惜。我視他為我的一大好友,只因身在朝廷,始終不能同他一般笑傲江湖。現在好了,我是無官一身輕,可以去找他了。」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於兄怎知我和於大哥的關係?」

於問荊道:「去年年末,他經過京城的時候,帶著唐門的唐肥唐大姐來找過我一次,並在我家中住過一晚,他將和你交好的事,都告訴了我。」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於大哥和唐姐姐好大的膽子,朝廷的人不是在抓他們嗎?想不到丁大哥回鄉之前,竟然還跑去見你一面。」

於問荊道:「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丁大哥要不是如此大膽,又怎麼會被稱作『黑盜』呢?唐大姐要不是有這般膽色,又怎麼配得上丁大哥?丁大哥在我家留宿的那一晚,曾對我說過一句話,那句話的意思是,倘若有一天我不是官家的人,就可以去找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快!」

方劍明道:「於兄不知丁大哥的住址?」

於問荊道:「那時我還是朝廷的人,為了彼此著想,不讓他說。但是,他曾經說過,我要是想找他的話,可以來問你,因為你是他的好朋友!」

方劍明道:「你知道丁大哥的真正身份?」

於問荊聽了,正色道:「我交朋友只認人,不認身份。」

方劍明道:「好!我確實知道丁大哥的住址。但是,你和你叔叔,還有孔統領路過這裡,似乎要到什麼地方去,難道你不怕他們不讓你去嗎?」

於問荊道:「不瞞你說,我和叔叔被罷官之後,孔伯伯便辭了統領之職,打算一起歸隱。但是,我一個年輕人,跟在兩老身邊,他們也不願意讓我常伴青山一生,曾多次勸我。我本想將兩老安頓好之後,便出來找你,誰料我們會在這裡相見,也省得我以後再花時間去找你。」

方劍明和他雖然不熟,但知道他為人方正,也曾目睹他與丁世傑交往的經過,他要是對丁世傑有歹意,那日也不會將丁世傑放走了。

當下,方劍明把丁世傑的詳細住址告訴了於問荊,本想邀他到前廳用餐,於問荊說他早就用過了,現在要趕去見叔叔。

原來他們一大早就起來了,而且還要趕路,於問荊讓兩老先行,他隨後就來,現在兩老恐怕也在十里開外了。

送走於問荊後,方劍明收拾了一下,帶著兩女到前廳用了一些早餐,便即上路。那些錦衣衛昨晚早就走了,此行雖然殺了八個蒙面女子,卻損失了近三十個錦衣衛衛士,可謂損失慘重。

三人腳程奇快,雖天寒地凍,路也難走,但是到下午的時候,已經遠離了秦嶺的範圍,來到了一個頗為繁盛的大鎮,正遇上趕集,方劍明到馬市買了三匹駿馬。

有了坐騎,不知方便了多少,速度也快了不少,沿著官道走了數十里,天氣居然開始暖和起來,極目望去,雪也越來越少。

三人讓駿馬飛奔了一會,然後讓馬不快不慢的行走,方劍明想著一些事,白依怡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說過不停,白依人偶爾說上幾句,大多的時候在聽她說。

眼看夕陽西沉,已近黃昏,前後不見人煙,連個投宿的地方都沒有,三人加緊前行了二十多里,還是不見人家。

正飛奔間,前方隱隱傳來打鬥之聲,三人心中暗自奇怪。

片刻之後,三人轉過一個山角,抬頭望去,只見官道上正有一批人打得正歡,將整個官道都攔住了。

走到二十丈外時,三人才發現是一個壯碩的老頭在和一群人相鬥。

那老頭身材高大,鬚髮都白了,長得就像是一頭獅子似的,動起手來,更加像一隻發怒的猛獅,隨隨便便發一拳或踢一腿,就能將數把砍來的大刀震出三尺外,誰也進不了他身前五尺。

看場中的情形,好像是老頭在戲耍他們一般。

在這群人左首的空地上,放著幾個不小的紅木抬架,上面放著大堆裹著著紅步的東西,看光景是彩禮。

八個頭戴小帽的漢子渾身顫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三人來到五丈開外時,突聽那老頭「哈哈」大笑一聲,道:「老夫想殺你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回去告訴情人山莊的老老爺,『七彩玲瓏珠』被老夫『借』去了,他想要回來的話,七日之內,就來五台山找老夫。期限一過,老夫就要把『七彩玲瓏珠』送人啦!」

話聲一了,施展絕世輕功,在人群中來往奔突,宛如起了一陣狂風。

一片哀嚎聲中,眾人都飛了出去,大多人都是一屁股落地,只有四個中年人落地後,退了幾大步,才拿住腳跟,卻已是嚇得呆了。

那老頭朝馬上三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雙手一背,像個趕著要回家的老大爺,大搖大擺的走了,誰也不敢去追。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章 長白雄獅

那老頭去得好快,暮色下,儘管是走,但見他身行如風,點塵不驚,很快消失了蹤影。三人看了這場打鬥,倍感有趣。

方劍明飛身下馬,問一個中年人道:「你們是情人山莊的人?」

那中年人打量了三人一眼,心中吃驚,口中道:「你們又是什麼人?」

方劍明笑道:「我們只是路過的武林中人而已。」

那中年人定了定神,道:「不錯,我們正是情人山莊的人。剛才你也看到了,那老頭欺人太甚,我們情人山莊絕不會繞了他。」

白依怡對那老頭生出不少興趣,問道:「他是什麼人?武功這麼好,他幹嗎要搶你們的東西?」

那中年人有些生氣的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我們正走著,就被他攔住了去路。看他的行為不是打劫,他好像跟我們山莊的老莊主有什麼過節,故意搶走聘禮,逼老莊主到五台山去會他。」

方劍明心中驚奇,問道:「貴莊有喜事嗎?不知是哪一位?要和哪一家聯姻?」

那中年人剛要說話,另外一個中年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這件喜事,很多武林中人都知道,難道你沒有聽說?」

方劍明道:「我們確實不知。」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山莊的少莊主,與夏侯世家的女兒情同意和,本來是下個月成婚,而且發出了不少請帖。這次聘禮突然被劫,婚期看來要推遲一段時間了。總之,三位既然是武林同道,今日之事,請不要外傳。」

方劍明心中冷笑,面上卻若無其事,道:「你放心,貴莊的喜酒在下是喝定了,我們不會隨便亂說的。」

說完,飛身上馬,帶著兩女揚長而去。

情人山莊的聘禮中丟了最珍貴的「七彩玲瓏珠」,自然是送不出去了,一群人往回走,自不必說。

三人快馬加鞭,本想在前面找個落腳的地方,誰知飛馳了三十多里,依然荒無人煙。

此時,一輪明月升上天空,清輝灑落,如水銀匝地,將三騎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時而拉長,時而變短,十分詭異。

不久,前面不遠的道路旁出現了一座廟宇。

三人心中一喜,縱馬來到廟宇前,聽到廟裡有輕微的響動之聲,還道廟中有廟祝。

不料,下馬之後,走到大門前,卻有些失望和奇怪。

大門破敗不堪,是虛掩著的,圍牆殘舊多年,可見此廟許久不曾有人住過。既然沒有人住過,裡面的動響又是什麼?

方劍明暗中戒備,輕輕的推開大門。三人放眼望去,不禁呆了一呆。

原來廟中的大堂內,生著一堆大火,火光洶洶,一個老頭坐在大火邊,手裡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棒,那木棒上插著一直肥大的山雞。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搶了情人山莊聘禮的老頭。

方劍明見是他,心中驚道:「這老頭的速度好快,我們是快馬加鞭,他靠兩隻腳,不僅趕在了我們的前頭,還弄了一隻山雞,這份能耐著實不小。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那老頭雖然看到了三人,但就當他們不存在一般,兀自烤著山雞。廟中瀰漫著一股肉香味,十分饞人。

三人走進廟宇,白依人朝老頭一抱拳,道:「前輩,打擾了!」

那老頭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不要說打擾,這座破廟又不是老夫的,誰都可以進來。」

白依怡見有火烤,十分高興,湊到大火邊,將一對玉手靠近大火,笑道:「好大的火。前輩,你不介意我烤你生的火吧?」

那老頭聽她問得有趣,溫和的道:「小姑娘,你想烤就烤,不要在乎我這個老頭子。」

白依怡笑吟吟的道:「你老真是一個好人。」

那老頭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好人?」

白依怡天真的道:「你要是再給我一些吃的,你就是一個大好人了!」

那老頭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十分快活,道:「老夫都活了一百多歲,從來沒有見到像你這麼有趣的人。好!小姑娘,就衝你這句逗人開心的話,待會烤熟了,這只山雞的大腿就是你的。」

看了一眼坐下來閉目養神的方劍明,對白依怡道:「他是你什麼人?是不是你的相公?」

白依怡的大眼睛眨了一眨,道:「不是,我們同路而已。」

那老頭道:「那這位小姑娘呢?」

白依怡道:「她是我的妹妹。」

那老頭道:「哦,原來如此。」口氣一轉,道:「和你同路的這位朋友,面帶煞氣,他心中一定有什麼心事。」

白依怡道:「你老真厲害!」

那老頭突然苦笑了一聲,道:「我要是真厲害的話,也就不至於坐在這裡了。」

白依怡詫道:「你老也有心事嗎?」

那老頭歎道:「我看天下間除了你之外,想找出沒有心事的人,實在很困難。」

方劍明本來打算閉目養神,聽了這話,雙眼一睜,道:「請恕在下多嘴,前輩好像與情人山莊的老老爺有很大的過節,不然的話,也不會劫去聘禮。」

那老頭「嘿嘿」一笑,道:「不是我和他有過節,而是我的徒弟與他有過節。」

方劍明當然不方便問他的徒弟以及與老老爺有什麼過節,改口問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那老頭道:「一個山野匹夫。你們呢?」

白依怡搶在方劍明之前,道:「我名叫白依怡,我妹妹名叫白依人,他的名字叫方劍明,他來頭可不小。」

方劍明瞪了她一眼,她若無其事,視而不見。

那老頭臉上怔了一怔,道:「哪個方劍明?」

白依人道:「前輩,武林之中名叫方劍明只有一個。」

那老頭道:「莫不是奪得『天河寶錄』,在京城武林大會上取得十大高手稱號的哪個方劍明?」

白依人點頭道:「正是。」

那老頭面色一喜,笑哈哈的道:「這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會在這裡碰見你。」

方劍明聽他說得奇怪,問道:「前輩,我與你老素不相識,這話怎麼說?」

那老頭道:「我雖然和你不相識,但是我的徒弟和你認識。他把你當作朋友,不知道你是否也把他當作朋友?」

方劍明驚疑的道:「前輩的高足究竟是哪一位?」

那老頭道:「既然你就是方劍明,我再隱瞞下去就顯得小器了。我徒弟就是武林中小有名氣的盲俠花自流。」

方劍明聽了大喜,起身向他行禮,道:「前輩原來是花大哥的尊師,晚輩真是失禮之至。自從上次石壁上那次相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花大哥,聽說他去找你老人家了,不知他近來可好?」

聽了這話,那老頭面色黯然,歎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很不好。」

方劍明道:「花大哥怎麼了?」

那老頭道:「他找到了仇人,可是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卻報不了仇,換作是你,心情又怎麼會好?」

方劍明的心事被觸動,心中一陣絞痛,口中卻道:「花大哥的仇人就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

那老頭沉聲道:「不錯,大概是三十年前,西門野用殘忍的手段殺害了自流一家。這個血海深仇,他一直想報,但很多年來,他找不到任何線索。去年終於找到了線索,但是西門野武功高強,情人山莊高手眾多,所以就算知道了仇人是誰,直到如今還未能報仇。」

方劍明道:「前輩這次搶走情人山莊的聘禮,難道是想為花大哥報仇?」

那老頭苦笑了一聲,道:「我的武功不如西門野,我找過他兩次,都打不過他,好在我逃跑的功夫了得,才沒有丟下老命。」

白依怡聽了,道:「前輩既然都不是這個西門野的對手,這次搶了他家的聘禮,約他在五台山見面,難道想出了什麼好辦法可以對付他?」

那老頭道:「這也是逼不得已的辦法。上次我和他交手,發現他的內力比第一次減弱了不少,本想與他同歸於盡,卻被司徒狂破壞了。若不乘這個時候報仇,等他內力恢復,想報仇就很困難了。」

方劍明道:「前輩,你放心,司徒狂這個人會有人對付他!」

那老頭道:「誰?」

方劍明道:「我的義父刀神。我義父很早就想找他算帳了,只是因為……」說到這,冷笑道:「其實,想找情人山莊算帳的人不少。」

那老頭似乎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人,道:「但是我們只想找西門野一人報仇,其他人並不是兇手。」

方劍明沉吟道:「前輩加上花大哥,相信一定鬥得過西門野。但是情人山莊有很多高手,他們不會坐視不理。」

那老頭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地方。所以這次搶走『七彩玲瓏珠』,約西門野單獨在五台山見面。他為了保住名聲,應該會一人前來赴會。」

方劍明冷笑道:「但願他是如此,就怕他暗中搞鬼。」口氣一轉,道:「前輩有這麼好的武功,想來絕不會是無名之輩,如果方便的話,請賜告大名。」

那老頭道:「現在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我姓衛,叫衛天國。」

方劍明心中念道:「衛天國?這名字有些耳熟。」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驚道:「衛前輩莫不是地榜上的高手,當年人稱『長白雄獅』?」

那老頭笑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想不到你還知道我。」

說到這,眼見山雞烤得差不多,撕下一條大腿,遞給白依怡,對方劍明和白依人道:「你們要不要吃?」

方劍明和白依人都搖了搖頭。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問道:「前輩知道有人在找你老嗎?」

衛天國道:「我知道。是天都聖人吧?幾十年前的事了,想不到血手門會死灰復燃。」

方劍明道:「我也不清楚血手門當年的事,但是現在它想獨霸武林,剷除異己,這對武林絕不會帶來什麼好處。前輩有什麼打算?」

衛天國道:「我現在已經老了,除魔衛道的事應該交給你們,我現在只想替自流報了血海深仇。倘若我還活著的話,自然會為武林盡一分力,但是就怕……」說到這,歎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方劍明道:「前輩怕活不到哪一天?」

衛天國正要說什麼,廟外傳來一聲陰沉沉的冷笑,有人道:「衛天國,你看這是什麼?」話聲剛落,三個球狀樣的東西從牆外飛了進來,落到破廟的大院中。

四人定睛看去,白依怡嚇得驚叫一聲,花容失色。

原來那是四顆人頭,其中一顆正是先前同方劍明搭腔的情人山莊的那個中年人的頭顱,想來其他三顆是另外三人的頭顱。四顆頭顱剛被割下不久,還流著鮮血。四人面目恐懼,死前十分痛苦。

衛天國怒火直衝胸膛,挺身站起,喝道:「辣手屠夫,你好狠毒的心腸,老夫今晚非除掉你不可!」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未知之路

「衛天國,你最好別動,你要殺我的話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就走。

話鋒一轉,冷笑道:「衛天國,叫你的朋友老實一點,我還有話說。誰敢出來,我立刻就走,別的本事我沒有,逃走的本領,我自信絕不在你之下,桀桀!」說完之後,甚是得意,陰笑了幾聲。

衛天國向三人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三人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沉聲道:「辣手屠夫,你究竟想怎麼樣?」

辣手屠夫冷笑道:「我想怎麼樣?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殺了我的師弟,我豈能放過於你?」

衛天國怒道:「你師弟作惡多端,比你凶殘十倍,官府治不了他,老夫殺他是為民除害!」

辣手屠夫道:「放屁!江湖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你殺了我的師弟,我當然要為他報仇。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想給你搗亂卻很容易,你知道我何以要殺這四個人嗎?」

衛天國冷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想嫁禍於我。」

辣手屠夫「哈哈」一笑,道:「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我割下他們腦袋的時候,叫沒有死的人回去通報,就說我是衛天國的朋友,殺他們是為了幫助衛天國。我幫了你這個大忙,你該怎麼感謝我?」

衛天國厲聲道:「我要找的人是西門野,其他人都是無辜的,你何以濫殺無辜!」

辣手屠夫不斷的陰笑,道:「衛天國,你一天不死,我就會陰魂不散的跟你搗亂,我們下次……」

底下的話還未說完,衛天國身形如電,突然掠過牆頭,飛了出去,接下來便是「啪」的一聲,然後便是人的悶哼聲傳來,辣手屠夫聲音淒厲的道:「衛天國,你想殺我,沒那麼容易!」

這時,方劍明三人跟著出了破廟。月光下,只見一條人影正在十數丈外飛奔,衛天國落後那人五丈。

這人的武功雖然不如衛天國,但輕功高深,竟不在衛天國之下。方劍明正想追去,心神陡然一跳,一種神奇的力量從左首傳來過來,剛轉過首去,身邊的白依怡突然消失了蹤影,然後便聽見辣手屠夫慘叫一聲,飛奔的身軀摔了出去。

就像是魔術一般,白依怡的身形陡然出現在辣手屠夫丈外,轉過身來,對飛身趕到的衛天國笑道:「你請我吃雞腿,我就幫你抓住他,這下兩不相欠。」

衛天國心中驚駭。他根本就不知道白依怡是怎麼將辣手屠夫打倒的,他只隱隱感覺氣流有些異常,然後便看到辣手屠夫飛了出去,白依怡的人就出現在了前面。

衛天國轉過身,見方劍明和白依人站在近二十丈外的廟牆外,心驚道:「從廟牆到辣手屠夫的距離至少也有二十丈,她是怎麼趕到我前頭去的?就算陸地神仙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難道她根本就不是人,一時之間,驚疑不定,看著白依怡。

白依怡見他怔神,雙手一攤,笑道:「衛前輩,你看著我幹什麼?你不是要抓他嗎,快上去將他抓起來吧,免得他突然有了力氣,又要逃走。」

衛天國定了定神,道:「小姑娘,多謝你了!」

說完,走上前去,眼看就要來到辣手屠夫身邊,辣手屠夫陡然掠起,右手一揚,十數枚黑點向衛天國飛出。

兩人相距不過八尺,黑點眨眼即到,好個衛天國,就在黑點出現的那一瞬息,他的人猛然一轉,十數枚黑點貼著衣服擦過。

辣手屠夫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的冷笑道:「衛天國,你的這個朋友根本就不是人!」這話說完之後,人已經逃到了十多丈。

白依怡「咦」了一聲,道:「中了我一掌,還能逃跑?原來你剛才是假裝倒地不起。好,這次我非得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正要施展神通,衛天國心神突然一跳,道:「小姑娘,用不著麻煩你啦,你看!」說著,伸手向遠處一指。

只見辣手屠夫逃走的方向,遠遠的,突然出現一條模糊的人影,那人一出現,就緩緩的升了起來。

辣手屠夫正往前沒命的飛奔,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抬頭一看,前面六丈外的地上升起一條人影,映襯著身後的一輪明月,彷彿是騰入雲端的神龍!

他心中一陣狂跳,感覺這人比衛天國更加可怕,這人的武功或許並不比衛天國高,但是從此人身上發出的一股怪異氣勁卻將他牢牢鎖住,就算他逃到天邊,此人也能找得到他。

身形一折,打算從側面逃走,誰知剛出得兩丈,那人雙手一圈,向外一放。辣手屠夫臉色大變,長嘯一聲,雙掌連環劈空打出,只聽「砰」的一聲沉響,辣手屠夫悶哼一聲,向後跌了出去。

落地後,正要逃走,那人的雙手又是一圈一放,辣手屠夫不得不隔空劈掌,這次比上次更慘,慘叫一聲,向後跌出。

當他第三次要逃,被那人震得噴了一口鮮血,跌出去後,再也爬不起來,只能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那人凌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在辣手屠夫身前兩丈,這時的他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這時,衛天國四人趕了上來。方劍明見了來人,心中微微一驚,脫口而出,叫道:「方前輩,怎麼會是你?」

來人正是方劍明在京城中見過一面的地榜高手「如雲神龍」方白羽,同時,方劍明也懷疑他就是那日來找惠塵師太的那個人,兩人的身形確實很像。

方白羽看了他一眼,道:「方小友,我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向他身後的遠處看了一下,方白羽那裡會不知道他想看些什麼,道:「我沒有和『龍先生』在一起,方小友想見『龍先生』的話,不久就可以見到。」

說完,目光看定衛天國,道:「衛大哥,這是我們第六次見面了!」

衛天國道:「想不到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方白羽道:「也算是老朋友了。」

衛天國道:「你的來意是不是和天都聖人一樣?」

方白羽道:「衛大哥,我知道你幫高足報仇心切,但是這次血手門……」

衛天國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武林存亡之類的話。方老弟,我老了,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幫徒弟報血海深仇,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會管!」

方白羽改變「戰法」,道:「衛大哥,你放過血手門,可知血手門總會有一天要找你報仇。」

衛天國「哈哈」大笑起來,道:「到那個時候,我或許早就離開了人世!」

方白羽臉色微微一變,沉吟道:「應該可以有個好的辦法解決!」

衛天國道:「有嗎?情人山莊在武林中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你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來對付想獨霸武林的血手門,會捨得放過他們嗎?」

這話把方白羽問住了,沉默了一會,方白羽輕輕的歎了一聲,道:「雙劍合璧的威力雖然強大,但不一定能報仇!」

衛天國道:「陰陽相印的劍法是這個世上最強大劍法,因為它暗含天地之玄妙。我的兩個徒兒吃虧在內力不足,只要他們的內功增強,劍法就能達到天衣無縫的境界,三個西門野也不是對手!」

頓了一頓,燦然一笑,道:「我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我根本就不能再有心力應付血手門!」

方白羽見他如此「固執」,沉思了一會,緩緩的道:「我也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了,我來找你看來是多此一舉。」

衛天國道:「不能這麼說,至少你幫了我一個忙,我要感謝你。」

方白羽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辣手屠夫,冷聲道:「這種凶殘之人早就該殺!」

衛天國向辣手屠夫走去,口中道:「辣手屠夫,你害我,我至多廢你的武功,但是你殺了無辜的人,我就不得殺你了!」

倏地,本來半死不活的辣手屠夫猛然躍起,速度之快,宛如電光,向白依人撲了過去。原來他乘這段時間,恢復了體力,選中他認為最弱的一環白依人下手,打算一擊務中,抓住白依人作為人質。

可惜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快得連白依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就在他的手指距離白依人身軀一尺的時候,半空中有一道刀光閃現,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群飛舞的蟬兒,但蟬兒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他只能把它們當作了虛幻的存在。

腰間驟感一麻,竟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這就是死亡嗎?如果死亡真的不會有痛苦,他但願再死一次!

方劍明眼中射出一股殺氣,看著倒下去的辣手屠夫,一字一句的道:「你攻擊我,我或許不會殺你,但是你要對她不敬,就非死不可!」

方劍明的這一刀,可謂是來去無影,就連站在一旁的衛天國和方白羽都沒有看清這一刀的軌跡。

兩人心中震驚,彷彿是看到了第二個刀神!而且這個「刀神」並刀神更加的冷酷。

方白羽眉頭皺了起來,有些奇怪的看了方劍明一眼。衛天國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搖了搖頭。

空氣一霎時顯得有些沉悶,好在方白羽打破了沉寂,道:「我該走了!」

方劍明道:「方前輩,我送送你。」

方白羽沉吟了一下,才迸出一個字,道:「好。」

兩人走了大約兩里,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方白羽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靜靜的道:「你變了!」

方劍明道:「這個世界充滿了許多未知,所以沒有不變的人,我想你老能夠明白我的話!」方白羽點點頭,道:「我明白。」

方劍明沉聲道:「那晚的人是不是你?」

方白羽看了他一眼,道:「答案很明顯。」

方劍明道:「仙人谷的力量真的很大?」

方白羽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武功還算可以。」

方劍明冷笑道:「你怕他們,所以你不敢說仙人谷三個字。」

方白羽淡淡一笑,道:「說了又能怎樣?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說到這,猛然收住了口。

方劍明眼中射出一股濃烈的煞氣,看著遠方,道:「我不管仙人谷有多麼大的力量,我只希望他們不要亂來。誰對我的『親人』不利,我絕不會放過他。」

方白羽道:「你剛才已經證實了,不過……」身形一起,向前掠出,話聲傳來,道:「有的時候,有的事情,空有武力,也不能解決!」

這話說完以後,人已經出了好遠。

方劍明目送他遠去,不由想起了父母。不錯,父親的武功算得上是絕代高手,但是他依然留不住母親。

還有自己,如果自己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他能扭轉聖母迫害依怡姐嗎?他能改變依怡姐的身世?

他心中酸痛,開始往回走,走了里許,眉頭微微一皺,道:「跟了在下這麼久,還不出來嗎?」

話聲剛落,身後道旁的黑暗中掠出四條人影。方劍明見了四人,臉色一沉,道:「是你們?!」

一個頭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好像不喜歡我們?」

方劍明道:「你們出現難道會帶來好事?」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考慮得怎麼樣了?」

方劍明冷笑道:「你們看起來很心急,我還沒有考慮清楚,其實……我根本就不打算考慮。」

四人臉色都變了一變。戴斗笠的農夫突然古怪的笑了一笑,道:「這次少谷主非得仔細的考慮清楚了!」

方劍明道:「你很有信心。」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想不想見惠塵師太?」

方劍明心中大驚,厲聲道:「你們把老師太怎麼了?」目射殺氣,大有拚命之意。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不要誤會,惠塵師太受了重傷,此刻在谷中療傷。」

方劍明心中焦急,道:「老師太是被誰打傷的?」

戴斗笠的農夫道:「惠塵師太找上血手門,誰知被人家打傷,險些丟了性命,幸好我們的人去得及時,才救回她的性命。」說到這,語氣一轉,道:「惠塵師太出賣本谷,她要死也要死在本谷的治罪之下。語氣再轉,道:「不過,少谷主請放心,她暫時不會有事。從今天算起,半年之內,少谷主請務必到本谷一趟,過期後,我想少谷主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說完,四人轉頭就走,走出幾丈外,戴斗笠的農夫道:「還有一個人在本谷,此人自稱白眉神君,他本是趕去相助惠塵師太的。他命好,沒有受到什麼傷害,我想這個人少谷主也想見他吧。」

方劍明吃驚的道:「什麼?白叔叔!」厲聲道:「說,到時候怎麼聯繫你們?」

戴斗笠的農夫道:「少谷主想通了,就來『桃花源』找一個姓趙的老頭。」

方劍明大驚道:「『桃花源』!」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真愛永存

神秘谷。

方劍明徑直來到了山洞中,他要向木頭叔叔問個明白。當他踏進山洞的時候,見到了一幅哭笑不得的畫面。

木頭叔叔斜躺在地上,長生童子盤腿坐在他身側,擂起兩個粉白的小拳頭,有模有樣的為他捶著肩頭。木頭叔叔的面無表情,但只要是個人,都能猜得出他很受用。神仙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啊。

「木頭叔叔,你這是幹什麼?竟如此虐待長生,你還有沒有一點道德?」

木頭叔叔早就知道他來了,也知道他的來意,順著他的話道:「你來了正好,俗話說:尊老愛幼。這種事應該由你來做,長生,你的差事完了,現在你也要享享清福,讓這小子為我們服按摩一下。」

長生童子雖然是個孩子的模樣,但他玲瓏心思,早已看出方劍明心中有一肚子火。一般來說,暴風雨之前都是風平浪靜的啊。

他有些膽怯的瞟了方劍明一眼,低低的道:「大哥哥,你心中有很大的火氣。」

方劍明向他看了一眼,不忍朝他發脾氣,冷冷的對木頭叔叔道:「你不要再裝了,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頭叔叔貌似在裝傻,道:「什麼怎麼回事?你說的是那回事?」

方劍明氣呼呼的道:「你還在跟我裝蒜,我問你,我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仙子姐姐?她到那裡去了?依怡姐明明已經死了,怎麼會活轉過來?為什麼她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木頭叔叔吃驚的道:「怎麼?她真的變了?」

方劍明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自己明白!」

木頭叔叔挺身站起,在山洞中來回走了幾圈,最後來到方劍明身邊,道:「小子,你不要生氣,我……」

方劍明不看他,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沉默了一會,木頭叔叔緩緩的道:「小子,都怪我不好,我本來想施展『借屍還魂』的神通,讓你的依怡姐能活過來,誰知道……」

方劍明道:「所以,你就讓仙子姐姐進入了依怡姐的身體?」

木頭叔叔道:「是的。」

方劍明終於明白了,大聲道:「你知不知道,人死了就不能復生?你這麼做,會害了仙子姐姐。現在出了問題,那個白依怡既不是依怡姐,又不是仙子姐姐。你既然給我希望,為什麼還要給我很大的失望,你知不知道,我面對那個白依怡的時候,會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因為她誰也不是!如今連仙子姐姐都沒有了,為什麼要這樣?……」說到後來,痛苦的淚水順著雙頰留了下來。

木頭叔叔喃喃的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方劍明大吼道:「為什麼?你既然知道會出問題,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木頭叔叔道:「我見你傷心欲絕,所以就……」

方劍明道:「這根本不是理由!我知道,你這麼做,是想讓我重新振作起來,這樣我就可以用心的練功,不休師父回來了,你就不會受到挨罵。」

木頭叔叔似乎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靜靜的站在他身邊,半響沒有說話。

「不,大哥哥,你誤會了木頭叔叔,事實不是這樣的。」長生童子再也看不下去了。

「長生,你什麼都不要說,這不關你的事。」木頭叔叔道。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這件事我也有份。大哥哥,我想不到你會這般對木頭叔叔,他如此關心你,你竟說這種話來傷害他!」

方劍明心中一凜,道:「長生,這……」

長生童子道:「不錯,是木頭叔叔施的神通,但沒有仙子姐姐,你以為他會這麼做嗎?木頭叔叔不止一次對仙子姐姐說過,因為是第一次施展這種神通,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多次勸阻仙子姐姐不要這麼做。但仙子姐姐見你一直在傷心,怎麼勸你都不聽,她就不顧後果的要這麼做。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我也施展神通相助了木頭叔叔。」

方劍明呆了,緩緩抬起頭來,眼淚掛在腮邊,木木的看著木頭叔叔。

木頭叔叔走過去,將長生童子拉起,道:「長生,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長生童子撅著小嘴,道:「他對你這樣,你還……」

木頭叔叔道:「長生,別說了!」拉著長生童子,如風一般出了山洞。

茂密的樹林中,少了仙子姐姐的笑聲和蹤影,連空氣似乎也變得有些乾燥。木頭叔叔斜躺在草地上,長生童子坐在一根樹枝上,小腿一晃一晃的,道:「木頭叔叔,依你的神通,怎麼會出錯呢?況且還有我在一旁相助你。」

木頭叔叔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人生老病死,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白依怡中了聖母斃命一掌,加上她體內藏著劇毒,兩下交攻,她就是有十條命,也非死不可。

但因為她修煉的是『玄陰神功』,本質之上與聖母是一脈,雖中了聖母一掌,心臟的部位卻沒有受凍,不然的話,就是主人在這裡,也無法施展『借屍還魂』。

正因為白依怡死而未死,我們才能讓她活過來,但你要知道,她的軀體是白依怡的,魂魄卻是綠衣仙子的。我從來沒有試過這種法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我一直擔心會出問題,想不到真的會有問題。這大概是兩者相衝突,起了很大的變化,才會讓她變了一個人,既不是白依怡,又不是綠衣仙子。」

長生童子點了點頭,道:「看來是這樣,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解救的辦法?」

木頭叔叔道:「我不知道,或許有,但目前我還找不出來。」

說到這,見長生童子撅著小嘴,臉上顯得有些憤憤,微微一怔,身後傳來方劍明誠懇的聲音顫抖道:「對不起,木頭叔叔,我錯了!」

木頭叔叔呆了一呆,突然挺身站起轉過身來,笑著道:「小子,你現在的輕功已經達到了神出鬼沒的境界,連我也瞞過去了,值得慶賀。」

方劍明表情很不自然,道:「木頭叔叔,你罵我吧。」

木頭叔叔呵呵笑道:「我為什麼要罵你?」

方劍明道:「你不生我的氣嗎?」

木頭叔叔道:「我會生你的氣?小子,你可要看清了,我可是一個木頭人。木頭人會生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劍明心中一陣感動。他真恨自己,為什麼要說那些話來傷害木頭叔叔。

抬頭去望長生童子,低聲道:「長生,你還在怪我嗎?你要是怪我的話,任憑你處罰。」

長生童子本來不想如此輕易的放過他,但見他的神態實在太誠懇了,心一軟,從樹上一躍而下,道:「木頭叔叔都不怪你了,我小小的人兒那裡會有這麼大的氣?我的心胸可寬闊得很呢。」

誤會在一陣笑聲中冰釋了,三人之間又其樂融融。雖然少了綠衣仙子,但三人的感情確實增進了不少。

……

方劍明的眼光穿過樹林,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眼角看到了綠衣仙子俏生生的立在林中,她的臉上綻開如花的歡笑,看著他們,在她的臉上,除了快樂,還是快樂,她這一輩子似乎從來沒有如此快樂過。

方劍明眨了眨眼,定定神,林中又不見了綠衣仙子。

心中有些失望,他知道這只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樹林幽深,時而傳來一聲鳥鳴,林木依然,伊人卻已不在,方劍明心中暗道:「仙子姐姐,再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為了你,為了依怡姐,為了希望我活下去的人!」

離別衛天國後,三人曉行夜宿,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知不覺進了山東境內,這一日來到了一個頗為繁華的城鎮,進了城門之後,感覺氣氛有些異常。

方劍明只道是泰山武林大會展開在即,這裡路過不少武林中人,所以才會有這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白依怡這一路上,見識了不少新鮮的東西,馬背上掛著不少她買來的東西,花樣繁多,希奇古怪,有些方劍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時,三人轉到了一條大街上,迎面望去,最醒目的便是一塊金子招牌,上書:興泰酒樓。

白依怡見了,高興的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我想你們肚子也餓了,我們就到這家酒樓用膳吧。」

方劍明也覺肚餓,白依人自然沒有異議。

這家酒樓可真不小,算是此地最大的酒樓,雖還沒有到午飯時間,但上下兩層已經有了六層的客人,熱鬧非凡。

三人在一樓選了個臨窗的位置,要了幾個這家酒樓出名的小菜,方劍明格外要了一壺女兒紅。

三人正吃著,突聽大街東頭傳來急促紛亂的腳步聲。方劍明聽了,微微一驚,暗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難道是官兵不成?」

就在這時,一群官兵殺氣騰騰的出現在街頭。街上的行人見了,很多人都大驚失色,紛紛走避,只有一些武林中人閃到一旁,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些官兵。

很快,這群官兵來到酒樓大門外,將大門團團圍住,不讓人進出。隨後,只見六個人在一群官兵的簇擁下來到酒樓大門外。

當先一個是位身穿官服,腰肥臉大,年約五十的老者,其他五人分別是一個公子哥兒樣的青年和四個身穿勁裝的中年人,手中都拿著兵器。

剛到大門外,一個福態的員外郎樣的中年人滿臉堆滿了笑容,疾步而出,道:「大人,不知……」

那公子哥兒樣的青年飛身向前,伸手一推,將對方推開,怒道:「滾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窩藏欽犯,當心抄你全家!」

六人帶著一群官兵進了酒樓,公子哥兒樣的青年眼光一掃,喝道:「我懷疑這裡有朝廷欽犯,不管是誰,都不許動,誰動就抓誰!」

酒樓內頓時一片靜寂,其中不凡武林中人,暗中握緊了隨身兵刃。

那身穿官服的老者道:「軍兒,人呢?人在什麼地方?」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道:「爹,他們不在一樓,我想一定在樓上。」

話剛一落,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出現在樓梯口。他突然出現,風采奕奕,樓下眾人都被他神采吸引住了。

方劍明抬頭看見,心中一怔,暗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白衣少年臉上帶著微笑,掃了一眼官兵,聲音清脆的道:「朗朗乾坤,你們想幹什麼?」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喝道:「大膽,你這個欽犯的同黨,竟敢還大搖大擺的出來。爹,就是這小子,前天打……為難孩兒!」

官府老者哼了一聲,道:「還不把他給我拿下。」

不待眾官兵動手,白衣少年盈盈一笑,雙手背著身後,人如鴻雁,從樓上躍下,輕輕落足,道:「慢來,慢來,小生究竟犯了什麼罪,要勞動眾位大張旗鼓的前來動武?」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三章 懲治惡賊

官服老者摸了摸頜下鬍鬚,眼睛一翻,顯得極為威嚴,喝道:「大膽,見了本大人,還敢如此說話,你知道本官是誰嗎?」

白衣少年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請教。」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見白衣少年如此說話,還道他怕了,得意的接口道:「告訴你,我爹是總兵大人,官居都指揮同知,你見了他,還不趕快下跪求饒?」

白衣少年「嗤」的笑了一聲,道:「原來是總兵大人,真是失敬之至,未知總兵大人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來?」

總兵大人極為神氣,慢條斯理的道:「本官聽說這裡有朝廷的欽犯,特來捉拿,軍兒說了,你曾幫欽犯為難他,可有這事?」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我並沒有看到什麼欽犯,只看到了一群衣冠禽獸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名女,小生怎會看下去,只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聽了,氣得滿臉通紅,四個勁裝中年人的三個氣得拳頭緊握,眼珠圓瞪,其中一個暴喝道:「臭小子,別以為有那兩個老傢伙為你撐腰,你就很了不起,我大哥來了,快叫他們出來授首。」

沒有生氣的中年人是一個眉毛又黑又長的長臉人,一對眸子幽深,似乎修煉過什麼邪功,渾身透出一股陰森之氣,太陽穴高高的鼓起,可見內力極為深厚。

方劍明見了這人,心中暗道:「真看不出來,地方上的官兵內還有這等高手!」

白衣少年看了看長臉人,眉頭微微一皺,道:「你是誰?官居何職?」

長臉人露齒陰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大爺名叫馮崇光,江湖人稱鎮山東,無官無職,是季大人府上的武教頭。」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轉頭對總兵大人笑道:「是季總兵吧?你這次帶著這麼多人來,是想按朝廷的章法辦事,還是按江湖規矩。」

季總兵吹鬍子瞪眼,道:「胡鬧,當然是按朝廷的章法辦事。」

白衣少年指著公子哥兒樣的青年道:「這個人說我的朋友是朝廷欽犯,請問他有什麼證據,朝廷可有通告?如果什麼都沒有,豈不是在誣告我的朋友?」

季總兵怒道:「他是我的兒子,他會誣陷你們嗎?」

白衣少年「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就是季總兵的犬子,失敬,失敬,這我就奇怪了,難道總兵大人的犬子說什麼都是對的嗎?總兵大人身為朝廷大臣,鎮守一方,應該造福於民,但是我卻看不到你的功績何在,我只見到當地百姓對你咬牙切齒,似乎都有很大的不滿,還有……」

頓了一頓,道:「貴犬子素行不善,前天我還親眼見到他為非作歹,試問這樣的人,誰會相信他所說的話,我想在座的人,沒人會認為這裡有欽犯吧?」

一個人的聲音怪叫道:「當然,當然,我非但沒有看到什麼欽犯,我只看到了幾隻凶神惡煞的吃人護家犬。」

這個聲音飄忽,也不知道他躲在那裡說話,馮崇光臉色一沉,道:「是那位朋友,請出來說話。」

那人卻不理會他了。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聽了白衣少年的話,氣得哇哇大叫,喝道:「好大膽的小子,給我把他拿下!」

話聲一落,立時搶出五個官兵,白衣少年臉色一板,冷冷的道:「來得好!」施展絕妙的身法,腳尖輕點地面,繞著五個官兵走了一圈。五人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被打倒的。

季總兵見了,喝道:「好啊,你還說你不是欽犯的同黨,你敢拘捕,分明是做賊心虛,將他給我拿下。」

眾官兵正要圍上,馮崇光越眾而出,道:「季大人,把他交給我。」對白衣少年道:「小子,報名。」

白衣少年笑道:「到頭來還是要按照江湖規矩來,何不早就如此呢?小生一介無名,無需報名。」

馮崇光冷笑道:「好,打了小的,我就不信老的不出來。」話聲中,身形暴走,向白衣少年一晃而到,右手五指硬如鋼爪,掌心有一個黑點,抓向白衣少年頭頂。

白衣少年臉色一變,喝道:「陰陽鬼手!」身軀一翻,落在丈外的一張空桌上。

馮崇光冷聲道:「現在才知道不嫌得晚了嗎?」雙爪齊出,宛如鬼手,追著白衣少年打了十數招。

兩人一動手,大部分食客都避到了四角去,只有少許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酒樓雖大,但擺著不少桌椅,兩人動手,有時碰到了桌椅,桌椅立時粉碎,掉落一地的杯盤酒菜。

眼看過了三十多招,馮崇光兀自沒有拿著白衣少年。突聽馮崇光長嘯一聲,招式一變,雙爪在胸前一交,眸子內閃過一道黑光,雙爪往前一探,掌心吐出兩股無形的黑氣。白衣少年身形閃電縱起,牢牢的「粘」在了樓頂上,黑氣沒有打中白衣少年,卻將一方大桌化為灰燼。眾人見了,臉色驚駭。

馮崇光一擊不中,身形掠起……

「放肆!」隨著一句怒喝,一道人影從樓上如魚躍龍門一般撲下,同馮崇光撞在了一起,只聽「砰」的一聲,兩人一合即分。

馮崇光雙腳剛落地,便膝蓋微曲,紮穩了下盤,運起全身功力,雙爪前探,兩股黑氣罩向對方。

對方大吼一聲,如猛虎下山,雙掌一搓,雙掌前伸,兩道白氣湧向黑氣,黑氣白氣接觸,三張大桌頃刻化為灰燼,正座酒樓為之晃動。

好在這只是霎時的功夫,白氣勇往直前,勢如破竹。馮崇光自知不敵,臉色大變,急忙收手,卻被內力反震,向後跌出,摔破了一張大桌。

對方將雙掌在胸前一劃,沉聲道:「陰陽鬼手,也不過如此!」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見馮崇光都不是人家的對手,臉色一變,拉起季總兵,叫道:「拿下他們!」人卻往官兵中鑽去。

只聽有人冷笑一聲,道:「想走,得問問老夫肯不肯答應。」一條人影從樓上躍下,簡直是電閃流星,落到了大門正中,雙袖前後一舞,真氣向大門內外排開,將門內門外的官兵掃開。

眾官兵見他有這等神通,誰還敢動?

季總兵氣得鬍子亂抖,道:「造反,你們這是造反,罪不可赦!」

「死到臨頭,還敢在這裡嘴硬!」

話聲中,一道白影從樓上躍下,落在了白衣少年身旁。這人也是一身白衣少年,同樣的俊美不凡,最動人的是他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天下再也找不出這麼一對迷人的眼睛了!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見了這個白衣人,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季總兵好歹是一方大員,聽了這話,走出人群,道:「你們誰敢動手的話,本官就當他造反,抄他全家!」

此話一出,果然起了一個用處,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白衣少年的面色陡然一沉,喝道:「季總兵,你可知罪?」

季總兵怒道:「本官何罪之有?」

白衣少年道:「你危害一方,作威作福,弄得民怨四起,你貪贓枉法,包庇江洋大盜,以致百姓遭殃,還有……」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來,喝道:「季總兵,你可認識這枚令牌?」季總兵定睛看了這枚令牌一眼,就如看到了閻王令一樣,臉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磕頭如蒜,道:「下官不知公主駕臨,請公主殿下饒命。」

他一下跪,眾官兵都跪了下來。白衣少年臉色一板,道:「你結交江湖敗類,竟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禮,這又是一大罪狀。光憑以上這些罪狀,足以抄你全家。」

公子哥兒樣的青年臉色蒼白,喃喃道:「不,你怎麼會是公主?你騙人!」

季總兵喝道:「混帳,你有幾個腦袋,還不快給公主殿下下跪?!」

卻聽那馮崇光冷哼了一聲,道:「你們說季總兵犯了大罪,證據何在?我們事前不知公主駕臨,抱著為朝廷效力,前來捉拿欽犯,至多是犯了無心冒犯公主之罪。公主所定的罪,未免令人難以信服。」

季總兵聽了,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道:「是呀,公主要治罪,要抄家,也要給下官一個合理的說法。」

白衣少年氣得臉色發白,咬了咬嘴唇,突然冷笑一聲,道:「好,季總兵,我暫時辦不了你,但這個江湖敗類要殺我,我當然有權力拿下他。」說完,喝道:「遙老,拿下他。」

馮崇光臉色一變,身形掠起,向一個窗戶撲了過去。這傢伙詭計多端,搶在遙老之前出了酒樓。

遙老正要穿窗去追,只聽街頭傳來一聲巨響。眾人一怔,馮崇光灰頭蓋臉的從窗外飛了進來。

遙老大吼一聲,道:「那裡逃?」雙掌一翻,掌風如山,印向對方。

馮崇光逼不得已同他對了一掌,內傷更重,噴了一口鮮血,遙老往前踏上一步,出招如風,霎時扣住他的雙肩。

狠狠一捏,「卡嚓」一聲,肩胛骨斷裂,提著他的身子飛身落到白衣少年身前,右腿一掃,正中他腿彎。馮崇光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一條人影恰在此時穿過窗戶,落到酒樓中,身形十分瀟灑的一轉,手中一把長槍往地上一頓,向白衣少年施禮道:「慕容平參見公主殿下!」

方劍明見了這人,怔了一怔。這人正是比武大會上的十大高手之一的慕容平,清風樓的人,同時又是金龍會的金龍武將。

白衣少年瞟了他腰間的金龍令一眼,道:「原來是二哥的人,果然不愧為金龍武將,一槍就讓狂徒逼得無路可逃!」

慕容平道:「公主殿下過獎了,下官職責所在,不敢懈怠!」

話聲剛落,身形飛起,一把長槍如水龍出海,槍影幻化,僅僅用了三槍,便將打算逃走的另外三個勁裝中年人打得吐血,筋骨斷裂,趴在地上動彈不了。

眾人見了,倒吸一口冷氣。他所施展的槍法當真得到槍法的要訣,手法穩重,力道沉猛之中暗藏著靈動之氣。

慕容平冷冷的看著季總兵父子,從懷中拿出一個長卷,喝道:「季總兵,聖上聽聞你罪狀纍纍,特意派我來查訪,我花了三天時間,終於查出你所犯下的種種罪狀,你不是要證據嗎?你要不要看清楚?」

季總兵心驚膽戰,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說不出半句話。

慕容平喝道:「將季家父子與這四個惡徒拿下!」眾官兵雖知他是金龍武將,手抄地方官員的生殺大權,但要讓他們把去拿住季總兵,卻有些不敢。

慕容平道:「幸虧我來的時候,同尹副總兵一起來,尹副總兵,煩你的屬下將他們拿下!」大門外走進一個官員,先是向白衣少年施禮,然後叫人把季家父子和四個半死不活的中年人綁了下去。

慕容平轉過身來,對白衣少年道:「公主殿下,請恕下官身負重責,不敢久留,告退!」說完,將手一揮,帶著一群官兵出了酒樓。

白衣少年早就見到了方劍明,此事處理完畢之後,同那白衣人走了上來。那白衣人神色古怪,既是驚喜,又是膽怯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見了他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方少俠,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白衣少年對方劍明道。

方劍明起身,道:「公主仗義出手,為民除害,在下佩服之至。」看了白衣人一眼,奇怪的道:「公主,你這位朋友是……」

白衣少年四下看了一眼,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位請跟我來。」讓逍遙老兒處理善後之事,帶著方劍明等人進了城中一家頗為古樸的客棧。

在客棧中的客房落座之後,白衣少年帶著驚艷的眼神看了看白依怡和白依人,道:「未知兩位小姐尊姓?」

白依怡笑瞇瞇的道:「我叫白依怡,她叫白依人,公主妹妹,你這身衣服真好看,借我穿穿怎麼樣?」

巾幗公主(白衣少年)愕然,道:「你也想女扮男裝?」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落魂坡

白依怡笑道:「女扮男裝?哦,原來這就是女扮男裝。好呀好呀,你們都女扮男裝,我也要女扮男裝。」

聽了這話,白衣人臉色微微一變,瞟了方劍明一眼,見方劍明的表情並沒有異常,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

白衣人向前朝方劍明拜倒,道:「方大哥,小弟這廂有禮了。」

方劍明皺眉道:「你是?」

白衣人道:「我……我是紀小黑。」□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你是紀小弟?開玩笑,這怎麼可能?你的眼神雖然像他,但你……」

紀小黑道:「以前我故意將自己的臉龐摸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現在我……我不怕了。」

方劍明本來就有些懷疑他就是紀小黑,只是因為他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聽他這麼說,才肯相信,哈哈一笑,道:「真的是紀小弟,你騙得我好苦,我還以為……」

紀小黑低聲道:「你是不是以為我長的很難看,所以當初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同我師父一起回少林寺了嗎?難道我師父他們已經來了?」

紀小黑低著腦袋,沒有吭聲。

方劍明見他神色怪異,詫道:「紀小弟,你這是怎麼了?」

紀小黑低聲道:「方大哥,我……我並沒有和大師回少林寺。」

方劍明奇道:「你沒有去少林寺?那你去了什麼地方?你一個人單身行走江湖,萬一又遇到那個黑袍老怪,你怎麼對付?」

紀小黑怔了一下,突然十分傷心的哭泣起來,淚水流個不停。

巾幗公主歎了一聲,道:「方少俠,紀……紀兄身中劇毒,不知你能不能解除?」

「什麼?你中了毒?」方劍明一把抓住紀小黑的手臂,伸指探了探他的脈象,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道:「好奇怪的毒,公主,他中了什麼毒?是誰下的?」

巾幗公主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遇到他的時候,他體內的毒素發作,被季總兵的兒子幾人圍攻,我讓遙老替他解了圍,找了當地幾個名醫,為他把脈,都診斷不出中了什麼毒。他也沒有說清是誰下的毒,逍遙老兒輪流用內力壓制他體內的劇毒,現在好了不少,但要想徹底解除體內劇毒,除非拿到解藥。」

紀小黑平靜了一下心情,冷聲道:「要不是當時因為劇毒發作,那幾個人哪裡會是我的對手,我恨不得一劍殺了他們。」

方劍明埋怨的道:「如果你聽我的話,同我師父一起到少林寺,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風波了,你真是的!」

紀小黑眼淚又留了下來,道:「我不想去少林寺,我只想跟著你,你卻要丟下我不管。我本來是想去追你的,誰知在路上碰到了黑袍老怪,我費盡心思,才逃出了他的毒手,但中了他的下的毒。我知道我活不了多少時候了,我想在臨死之前見到兩個人,一個就是你,一個是我師父!」

方劍明並沒注意到他後面說些什麼,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摸了摸他的頭,道:「紀小弟,有大哥在這裡,你就不會死,就算找不到黑袍老怪拿到解藥,我也會請人替你解去體內的劇毒。」

紀小黑破涕為笑,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眉頭皺了起來。

方劍明知道他心中藏著一些事,他不說,逼他也沒有辦法。

白依怡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表情,看了看紀小黑,又看看方劍明。紀小黑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轉頭對白依人道:「你就是八美之一的白依人白姑娘?」

白依人道:「小妹見過記大哥。」

紀小黑怔了一下,方知失態,道:「這些天不見,想不到大哥身邊又多了兩個紅顏知己,大哥好艷福。」

方劍明臉一板,道:「胡說!」接著笑道:「你羨慕我,改天我給你找一個。」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看了看紀小黑,又看了看白依人,心中突然起了一個想法。

巾幗公主吩咐客棧夥計,上了一桌酒菜,逍遙二老辦事回來,喝了幾杯後,便回房去了。酒桌上,方劍明為上次的事向他們敬酒道歉。

二老知紀小黑底細,見方劍明身邊換了「女人」,心中都有些不屑,但看在巾幗公主的面子上,才沒有給他黑臉色。

方劍明見了二老的神態,心中冷哼道:「你們以為我是個花花公子嗎?清者自清,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

閒聊中,方劍明知道了巾幗公主朱祁嫣為什麼會救了紀小黑的經過。她離開皇宮,打發了跟班,身邊只留下逍遙老兒,到處遊玩,聽說泰山要展開武林大會,朱祁嫣一時興起,便要來看熱鬧,二老自然緊隨不捨,誰知進了山東境內後,就遇到了紀小黑被圍攻之事,順手將他救下。

朱祁嫣聽到季家父子在當地的所作所為,憤怒無比,決定懲治這兩父子,故意在興泰酒樓喝酒,引他們前來。

不料,季家父子早被金龍會的人盯上了。金龍會建立不久,就幹了這麼一件大事,給百姓一個好的印象,這也為日後朱祁鈺在土木堡之變後順利登上皇位起了一定作用。

遇到了巾幗公主,方劍明也不好意思急著要去泰山。

翌日,白依怡換了男裝,活脫脫的就是一個絕美風流公子哥。白依人見只有自己一人女兒裝,在白依怡的慫恿下,也換了男裝。

這一來,一行七人,除了兩個糟老頭子外,其他五人都是俊俏的少年郎。從表面上看去,方劍明相貌並沒有達到足以驚人的地步,但不知怎麼回事,他走在四人身旁,大概是其他四人實在太出眾了,他反而是路人關注的焦點。

逍遙二老風光不再,自然不會厚著老臉同五人走在一起,故意落後十步遠近。

離泰山越近,武林人士越多。這一日來到一處地界,人煙稀少,經過這裡的人,均是恨不得背生雙翼,一飛而過。

逍遙二老在宮中多年,不清楚這裡的底細,朱祁嫣更不清楚,方劍明等人雖然聽過這個地方的名字,但不知道就在這裡。

原來這裡便是武林幾大凶地之一的「落魂坡」。名之為坡,但範圍極大,是幾大凶地中最大的地方,最凶險的地方卻是「桃花源」。當年,方劍明初出少林寺,得到天蟬刀的地方蒼龍谷,便是凶地之一。

他們所走的道路雖是落魂坡的外圍,但知道落魂坡凶險的人,寧願走夜路,也不想在這裡待上片刻,偏偏這幾個人都有些大條,貪看風景,走到這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想找個住宿的地方,那裡能找到。

「落魂坡」的名雖嚇人,但這裡的風景確實人間難得。月光下,遠山、林木、奇石、山泉,組成了一副奇異的景色,逍遙二老這等看慣了人間奇景的人,也禁不住起了興趣。

他們不知道這裡就是「落魂坡」,見天黑了,藝高人大膽,往落魂坡深處走,逍遙二老暗中記下來路,回去的時候也好有個走法。

走了五六里,地形一變,比之先前陡峭了十數倍,到了這裡,白依人有些擔心,道:「我們還是在這裡找個地方休息吧,我總覺得前面有什麼不對。」

白依怡興致很濃,道:「妹妹,你的膽子太小了,我想只要越過這些山嶺,前面的月景一定更美。」

朱祁嫣道:「我也想過去看看,為了保險起見,我們越過這些山嶺,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紀小黑道:「公主說的極是,畢竟我們不是來遊玩的。」

七人施展輕功,在山中不快不慢的騰躍,翻過了幾坐山嶺,前面出現了一片草地,白依怡飛身落地草地上,往前跑了十來步,突然就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似的,叫道:「啊,這個月亮會跟著我跑呢!」說著,向前飛跑,樂不可支。

白依人喊道:「姐姐,小心一點。」追了上去,剛出十來步,驚喜的在草地上放足飛跑。

方劍明不知出了什麼事,怕她們有個閃失,飛身而上,不料剛出五丈左右,總感覺有個東西跟著自己,側頭一看,只見遠山頂上的一輪明月似乎就在自己身旁,正追逐著自己,心頭禁不住起了一種神往,踏草而跑。

這一來,七人前後追逐的在草地上飛跑。

倏地,跑在最前的白依怡身形一伏,貼到草地上,側耳傾聽。白依人見了,落到她身旁,後面幾人不知她發現了什麼,也伏下來傾聽。

方劍明凝神一聽,心中一驚,暗道:「幸虧是她走在最前,不然我們這般往前衝去,非得被人發現不可。」原來他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這裡竟會有人?

七人心中大奇,悄悄摸近,只見二十丈外站著五個身背大刀的勁裝漢子,五人身後有一片竹林。

五人低聲交談,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白依怡見了這五個人,小嘴一撅,眼珠突然一轉,眸子內射出綠芒,白依人在旁看了,知道她在搞鬼。

片刻,那五個勁裝漢子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中了邪,伸指在自己的暈穴上點了一下,翻身倒下。

白依怡立起身來,笑嘻嘻的道:「竟敢阻攔本小姐的去路,讓你們好看!」朝竹林走去。方劍明同她相處多日,知道她施展了異靈術。逍遙二老,朱祁嫣,紀小黑不知道白依怡有這個本事,心中狐疑,但此時此地,又不便相問。

七人輕輕的摸近竹林,竹林內隱隱傳來人語聲,眾人凝神靜聽,只聽一個人的聲音陰笑道:「……的基業,你非這麼做不可……辦法……圓性師太,你不要……」

方劍明發覺身旁的紀小黑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眉頭一皺,暗道:「紀小弟怎麼了?圓性師太?啊,難道是峨嵋派的掌門?!」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五章 竹林之變

這片竹林不是很濃密,但都是毛竹,生得粗壯,最低的也有五丈。進入竹林後,好像就如進了林海一般。

七人屏住呼吸,如鬼魅一般向前移動了二十多丈,月光下,竹林深處凸起一塊巨石,巨石之後有一棵高大得離譜的毛竹。說它是這片竹林的竹王也未嘗不可,高達近九丈,屹立在群竹中,顯得卓爾不群,威武不凡。

巨石下,人影幢幢的分佈著許多人,這麼多人在竹林內,卻只有兩個人在說話,準確的說,是坐在巨石上的兩個人在交談。

七人不敢靠得太近,看不清是些什麼人,只能聽得見兩人的交談。這時,恰好聽到一個老女人的聲音道:「……你們不要逼人太甚!」

先前那個人的聲音冷笑道:「逼人太甚?圓性師太,你很清楚,本門對你們峨嵋派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老實說,這幾個月來,本門並沒有讓峨嵋派做過一件像樣的事,如今只要你做了這一件事,本門不僅放人,更重要的是,峨嵋派的基業將永存下去。這個條件對你們只有莫大的好處。」

圓性師太沉聲道:「你要我這麼做,無非是想一網打盡正派人士。我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就成了武林的千古罪人。」

那人「哈哈」大笑一聲,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圓性師太,你不這麼做的話,峨嵋派將從武林中永遠的消失掉,我想你不會懷疑我們的能力!」

圓性師太冷冷的道:「你們敢亂來的話,大不了同歸於盡。」

那人冷笑道:「峨嵋派的實力有多強,我們調查得清清楚楚,幾個老傢伙被我們制住,師太這一代的除了師太和圓真,圓澄外,其他人能有什麼作為?說什麼同歸於盡,師太不覺得好笑嗎!」

圓性師太氣得聲音略微顫抖,道:「峨嵋派自從開派以來,歷代掌門從未做過有辱門風的事情。我這麼做的話,就算峨嵋不滅,今後我又何以面對歷代祖師?」

那人「嘿嘿」冷笑道:「比起峨嵋派的興衰來說,個人的榮辱根本算不了什麼。圓性師太,你是一個明白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沉默了一會,圓性師太的聲音道:「你們的計劃的確周密,但是你們別忘了天,地榜上的高手,還有武林萬事通和江湖百曉生師徒這些人。」

那人道:「這些人自然會有人去對付他們,不勞你關心。」

林中靜了一會,圓性師太突然問道:「你們沒有對我的徒兒怎麼樣吧?」

那人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對她下毒手的,但是為了讓她保密,有時候嚇唬她是必要的,我想你可以理解。」

圓性師太冷聲道:「只要你們不是真的傷害她,我就放心了,倘若讓我知道她有傷害,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人道:「這麼說,師太是答應我們了。」

圓性師太剛要說話,倏地,一聲尖利的長嘯遠遠傳來,同她交談的那人沉聲道:「不好,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從巨石上躍起,向眾人藏身之處撲來。

就在這一瞬間,竹林中人影移動,十數人向方劍明等人藏身之地撲了過來。

紀小黑已經忍了很久,這時大叫一聲,向前衝了過去,喊道:「師父,你不要相信他們的話,他們都是無恥之徒,卑鄙小人!」

方劍明見她衝出去,臉色大變,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

同圓性師太交談的那人武功高深,來勢如電,當先趕到,一爪向紀小黑抓了過去,四周的空氣急速流動起來。

紀小黑只覺呼吸困難,臉帶驚駭。這一抓,別說此刻的他,就是沒有中毒的他,也難以躲避。

方劍明雙眼射出一道憤怒的光芒,長嘯一聲,身軀一晃,半空頓時出現八個方劍明的身形,天蟬刀陡然出鞘,刀聲輕吟,竹林中就如閃電一般劃過一道刀光。那刀光之中,隱隱見到蟬兒飛舞。

很多人見了這道刀光,心中都是驚駭。這一刀若劈向自己,自己能躲開嗎?

紀小黑眼前一花,似乎見到了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從身旁錯身飛過,呆了一呆,發現自己還活著,飛一般的撲到了趕來的圓性師太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方劍明雙足落地,被對方強悍的力量震得身軀晃了一晃,轉身看著對方,見是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人,冷笑道:「血手門!」

藍衣中年人眉頭一皺,道:「你是什麼人?」兩人交手一招,他發覺對手是一個極為厲害的角色,自己的武功或許比他高,但對方那種人刀合一的氣勢幾乎是無懈可擊。

就在此時,竹林外躍進一條黑影,冷聲道:「不要放走任何一個人!」雙掌一翻,往下拍去。

遙老飛身躍起,雙掌往前遞出,掌風將方圓三丈的空氣掀動,詭異的旋轉起來,竹子搖擺,黑影喝道:「找死!」雙掌霎時變得黝黑。

逍老變色道:「二弟,他掌上有毒,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一道狂風捲過,無數棵竹子一陣搖晃,黑影「嘿嘿」一聲冷笑,翻身落地。

遙老凌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頭上長髮飛舞,狀若瘋狂,雙腿往下陷了一尺。

逍老趕到他旁邊,關心的道:「二弟,你沒事吧?」

遙老拔腿出土,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聲道:「好厲害的毒,幸好我及時屏住了呼吸,不然就沒命了。」

這時,血手門的人已經把他們包圍了起來,能否走出這片竹林,就要看他們的本事有多大了。

藍衣中年人不知他們底細,將手一揮,阻止了自己人的進攻,朝黑影看了一下,沉聲道:「你怎麼來了?你沒有完成任務?」

黑影是一個黑袍老者,道:「這傢伙詭計多端,雖然中了我下的毒,但是讓她逃了。我一路追蹤,誰知她遇到了貴人,我不便下手,正尋找機會出手的時候,又多了方劍明這些人,實在難以得手。」

藍衣中年人道:「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你不會阻攔他們嗎?」

黑袍老者冷笑道:「這裡是落魂坡,我本以為他們不會在此地逗留,那裡料到他們並不知道這裡就是落魂坡,待我追上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們闖入這裡。我倒要問你,你所派的人怎麼如此膿包,被人不聲不響的就點了穴道。」

藍衣中年人臉色一變,沉聲道:「不可能,他們五個的武功雖然不是很高,但向來機警,加上那片草地的地形平坦,無論是誰,只要一出現就會被看見,他們一旦發現人,都能有時間示警。」

黑袍老者冷笑道:「事實就擺在眼前,你不相信也得相信,他們的人都闖到這裡來了。」

藍衣中年人道:「好了,不必說了,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還是先把當前的事解決了再說!」

他向幾人打量了幾眼,目光最後注視在方劍明身上,冷聲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不錯,你又是誰?」

藍衣中年人道:「血手門的藍衣邪神。」

方劍明心中微微吃驚,空中冷聲道:「難怪你的武功會這麼高,原來是血手門的七大邪神之一!」

藍衣邪神道:「方劍明,現在你們深陷重圍,想逃出去,難如登天,還是盡早歸降的好。」

白依怡聽了,歪著腦袋道:「我們為什麼要歸降?你們給我們什麼好處?」

藍衣邪神哼了一聲,道:「你們不得不歸降,不然的話,非死不可。」

這時,圓性師太拉著紀小黑走上來,跟著她的有二十名峨嵋女弟子,每人均身背長劍,立在她身後,年紀在四十上下。

圓性師太把過了紀小黑的脈象,對藍衣邪神厲聲道:「好啊,原來你們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們,現在我再也不會聽你們的指揮了。」

藍衣邪神眼神一寒,道:「圓性師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邪神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現在就叫人解除你徒弟的毒,你完成我所說的事情,峨嵋派就不會有任何傷害,否則,峨嵋派很快就會從武林中消失。」

圓性師太怒極反笑,道:「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們的話嗎?你們答應過不會傷害我的徒弟,最後卻要對她下毒,我為你們做了這一件事,那時候,峨嵋派還不是難逃你們的毒手?峨嵋派就算滅亡,也不會與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藍衣邪神聽了,一陣陰笑,道:「圓性,看來峨嵋派的基業要毀在你的手裡,你就等著做峨嵋的罪人吧!」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朱祁嫣喝道:「慢著!」

藍衣邪神眼神一冷,道:「你是什麼人?」

朱祁嫣道:「你別管我是什麼人,你們要殺我們,也得給我們一個理由。」

藍衣邪神沉聲道:「笑話,要殺你們,何須理由,殺了他們!」

話聲一落,兩邊的人在竹林內展開了一場廝殺。

藍衣邪神身形一晃,目標直取方劍明,施展擒拿手法,想拿下方劍明,方劍明大吼一聲,焉能讓他拿住,天蟬刀一揮,將對方逼退,藍衣邪神豈是好對付的角色,雙掌一翻,赤紅如血,罩向方劍明,方劍明將天蟬刀法施展出來,同他大戰起來。

黑袍老者眼珠一轉,怪笑一聲,道:「老小子,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呢,讓爺爺送上你西天吧。」

遙老聽了,狂怒,長嘯一聲,雙掌夾著深厚的內家真氣,撲向了對方,黑袍老者身形飄動,一雙手黑如墨汁,同黑袍老怪交戰與一處。遙老忌憚他的毒掌,不久落了下風。黑袍老者陰笑不斷,加緊了攻勢。

藍衣邪神帶來的人,一共有四十來個,內中十個是天罡地煞上的高手,其餘也是一流好手。

一個身穿紫色勁裝的中年人「桀桀」一笑,自身後取下一雙鋼鑭,對逍老道:「老小子,你聽好了,老子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罡星,免得你死了都不知道死在誰的手裡。」

逍老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怎麼殺我?」說完,以一雙肉掌對上了天罡星的一對鋼鑭。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落魂霧妖

這紫衣中年人天罡星曾經同方劍明交過手,一對鋼鑭極為了得,武功雖然有些不如逍老,但他自忖修煉過「青冥掌」,緊要關頭使出來,定能給對方致命一擊。逍老看出了端倪,未盡全力,一時半會分不出高下。

兩個長得有些相似的勁裝中年人面帶冷笑,朝圓性師太走了上去,左首的道:「圓性師太,你既然活得不耐煩了,就讓我天貴星送你一程吧!」

右首的道:「哥哥,把她交給我,我天富星定叫她粉身碎骨!」

天貴星道:「還是讓我來吧。」

兩人爭著要出手,不約而同的手掌一翻,勁風四起,罩向了圓性師太。

圓性師太罵道:「卑鄙!」拔劍出鞘,使出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頓時,劍芒吞吐,劍氣縱橫,每刺一劍,劍光纏繞,宛如朵朵盛開的鮮花。兩兄弟儘管武功高強,聯手對付她,但她不愧為一代掌門,一把寶劍在手,雖處下風,但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一個黑臉中年人躍向朱祁嫣,喝道:「小娃娃,別忘了在閻王那裡告我一狀,就說是天孤星送你來的!」

朱祁嫣臉一沉,怒道:「你殺得了本少爺嗎?」同對方對了一掌,退了一步,天孤星的身軀晃了一晃,「咦」了一聲,道:「看不出你細皮嫩肉的,倒還有些本事!」使出真功夫,與朱祁嫣激鬥起來。

一個塌鼻子中年人滿臉不愉快,朝白依人一步步走近,全身骨節辟啪作響,地面留下一串深達寸許的足印,眸子內暴射寒芒,聲如鬼哭一般的道:「天傷星領教閣下高招!」

白依人見他這副神態,知道這一擊必是石破天驚,不敢大意,拔劍出鞘,身軀挺直,長劍斜下,心神一沉,雙眼注視著劍身,彷彿已經忘記了對方的存在,瞬息之間,她整個人似乎同長劍合為一體。

天傷星見了,心中大吃一驚,腳步頓住,兩人相距一丈,成了膠著狀態,誰都不敢貿然出手。若有人相助的話,對兩人都不利,除非這個人的武功足夠的高。

一個耳朵尖尖的中年人陰笑著走向紀小黑,道:「可惜啊可惜,想不到我天異星要做這種辣手摧花的事情。」

紀小黑臉上一紅,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使出峨嵋派出名的「玉女拳法」,同天異星相鬥在一起。

白依怡是最輕鬆的一個,雖說圍攻她的人最多,但她仗著異靈術的神奇,不管是誰,都接近不了她身前兩尺,除非她自願靠上去。

一個相貌兇惡的地煞當先向她撲去,誰知眼前突然消失了對方的蹤跡,肩頭立時中了一掌,疼得大叫一聲,轉過身去抓白依怡,那裡能抓得到,肩頭又中了一掌。轉眼之間,身上中了六掌。

這一來,他心中膽寒,還以為見了鬼,大喊大叫起來,其他三個地煞見了,立刻上來幫忙,凡見到白依怡的蹤影,就向她撲去,奈何白依怡的異靈術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忙得團團直轉,始終拿不著白依怡。

白依怡體內沒有內功,打出的掌力不會要人性命,但足以讓人痛苦不堪,因為她將異靈的力量也放在了手掌上。

峨嵋派的二十名女弟子組成劍陣,將三十來個血手門的漢子牽制住,頓時,刀光劍影不斷閃現,兵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片刻之後,峨嵋派的弟子先後有人死於刀下,聽到慘叫之聲,白依怡轉頭正好瞧見一個女弟子被一名大漢一刀砍倒,臉色一變,叫道:「不要!」雙眼泛出綠光,頓時,一股神奇而又強大的力量從她身上排開,竹林中的毛竹感受到她的力量,紛紛搖晃起來。

白依怡盤膝坐下,眸子內的綠光急速的翻滾著。峨嵋派的眾弟子和血手門的眾手下忽覺渾身無力,心神一鬆,竟然都坐了下來,狀若癡呆。

一個地煞大叫一聲,喝道:「妖女,看老子怎麼除掉你!」身形一起,手中一把長劍化作電芒,刺向白依怡。

眼看劍尖就要落在白依怡身上,白依怡臉上掠過一絲惱怒,眸子內的綠光射出,那名地煞連閃躲的時間都沒有,慘叫一聲,翻到在地,沒了呼吸,只聽一個地煞失聲驚叫道:「魔眼!魔眼!」

他正驚惶的大叫,一聲長嘯響起,嘯聲如刀劈出去的響聲,震人心魄,這人來得未免太快,嘯聲剛落,人已經來到了竹林深處。

立足未穩,雙掌一合,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傳了過來,一種怪異的刀氣從他身上發出,高大的身形一轉,陡然躍起,人化作一把無堅不摧的「大刀」,轟向了藍衣邪神。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連眨眨眼皮的時間都不到。

方劍明聽見來人的嘯聲,心中大喜,躍身退開,身法如風,閃電砍出兩刀,便將紀小黑和朱祁嫣的對手逼退。

就在這時,來人重重的同藍衣邪神一對血紅的大手響碰撞,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方圓八丈的毛竹棵棵從中裂開,藍衣邪神臉色一白,悶哼一聲,人如流星一般飛退,撞斷了幾顆毛竹。竹子韌性極強,能撞斷它可見速度之快。

來人身形快如閃電,擊退藍衣邪神後,掉轉方向,刀氣四溢,轉眼之間,就將還在打鬥的人分開了。

眾人見了他強悍的力量,都不再動手,朝他望去。

來人落地後,雙目顧盼生風,不怒自威,臉上卻罩著一種寶相,令人忍不住要向他膜拜。

方劍明大聲叫道:「義父!」

來人「哈哈」一笑,道:「總算來得及時,小子,原來你也在這裡,你的刀法進步得很快啊!」

方劍明剛要說什麼,紀小黑「哇」的一聲,吐了一口烏血,身形搖搖欲墜。圓性師太飛身上來將他抱住。

黑袍老者知道不妙,身形後移,猛然向竹林外掠去,方劍明早已留意他,道:「義父,幫我攔住他!」

刀神暴雷一般喝道:「誰都不許走!」身形一起,化作一道光影,飛身落到了竹林外,一身上發出一股強大氣勁,將黑袍老者牢牢鎖住。

黑袍老者不敢亂動,面色一沉,喝道:「刀神,如今還不是本門與你們決戰的時候,你想以大欺小嗎?」

刀神冷聲問道:「看你的打扮,難道你就是毒神的徒弟譚暮橋?」

黑袍老者道:「是又怎麼樣?」

此時,方劍明趕到紀小黑身旁,抓住他的右手,向他體內輸送功力,壓製毒藥的發作。紀小黑臉上一片烏黑,躺在圓性師太懷中,張張嘴要說什麼,卻說不出聲來。

刀神眼睛一瞪,道:「譚暮橋,快把解藥拿出來!」

譚暮橋正在遲疑,刀神的眉頭突然一皺,眉宇露出一絲不安,藍衣邪神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臉色微微一變,叫道:「不想死的就趕快離開這裡!」

說完,施展絕頂輕功,向竹林外掠去。

眾人一怔,耳中突然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白依怡眼中綠芒消退,一臉的驚異,起身道:「不好啦,我們快離開這裡,有怪物來了。」

她一起來,受她異靈術影響的人都站了起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要開戰,卻見從竹林的另一頭如洪水一般湧來一大片紅色的霧狀東西,這紅色的霧狀東西來勢好快,眼看就要來到近前,正是落魂坡令人膽寒的「霧妖」。

刀神臉色大變,道:「今天並不是霧妖出來的時期,怎麼會出現?」

不少人都聽說過落魂坡的凶險,沒想到當真會讓他們遇到「霧妖」,嚇得面無人色,逃命一般朝竹林外飛奔。

方劍明一手抱起紀小黑,一手拉起白依人,運起醒神經的力量,精神一振,只覺體內有使不完的力量,輕輕一躍,就是三四丈,他心頭突然想起一人,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所看的人正是白依怡。

白依怡見他望來,心頭一甜,知道他並不是對自己不關心,笑道:「放心吧,我的速度不比你慢!」施展異靈術,人突然消失,之後便出現在方劍明身後丈外。

刀神顧不了許多,對圓性師太道:「師太,老朽扶你一把!」兩指一夾,將圓性師太的長袖夾住,眼見朱祁嫣落後一步,逍遙二老正要轉身去幫她,道:「你們兩個快走,她就交給老夫了!」

說著,身形一晃,到了朱祁嫣身邊,雙指一夾,夾住了她的衣袖,帶著兩人很快趕上了逍遙二老。

圓性師太惦念門下弟子,回頭一望,見門下眾弟子遠遠落在後面,那「霧妖」距離她們不過數丈,同她們跑在一起的,還有血手門的門下。

圓性師太自知她們劫數難逃,心中悲痛,口中念道:「都是我害了你們,我不應該帶你們出來,」

刀神歎了一聲,道:「師太,你傷心也是於事無補,落魂坡的霧妖你又不是沒有聽說過它的可怕。」

眾人狂奔,霧妖緊追。出了草地,藍衣邪神跑在最前,身形猛然一頓,抬眼四望了一下,縱起身形,朝十丈外的一座山峰躍去。

刀神見了,心中一動,大叫道:「霧妖來勢兇猛,大家快上山峰!」

這時,那「霧妖」已經把落在最後的幾個人吞沒,眾人知道就算往前飛奔,最後還得被霧妖吞沒,只好奮力往山峰最高處攀登。

這是一座孤峰,是方圓數十里最高的一座山,高高的聳立著,直插天宇,性命交關的時候,眾人都把自己的潛能發揮出來,那「霧妖」愣是詭異,沿著山峰爬了上來,速度雖然減弱了,但人往高處飛躍,速度也會減弱,相形之下,依然凶險,那「霧妖」越來越逼近他們。

爬到半山,刀神回頭一望,正好看到「霧妖」將幾個人吞沒,大驚道:「他奶奶的,這霧妖真是恐怖,竟會爬山,倘若爬到山頂,我們又要往那裡跑?」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逼上峰頂

圓性師太不忍去看門下弟子被「霧妖」吞沒,歎道:「大自然的力量又豈是人力所能抗衡的,阿彌佗佛!」

刀神心中充滿了疑惑,自言自語的道:「我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霧妖,但江湖傳言,它的出現都是有時間的,今天好像不是它出現的時期。」

圓性師太道:「大概是例外吧!」

眾人的輕功非同小可,片刻之後,藍衣邪神率先趕到了峰頂,方劍明體內的「醒神經」快速運轉,精神充沛,儘管手中帶著兩人,仍然搶在譚暮橋之前,幾乎是與藍衣邪神同一時間落到了峰頂。

藍衣邪神和譚暮橋見方劍明眼中流動著一種怪異的光芒,從他身上透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心中都是駭然,他們的精神似乎也受到了方劍明力量的感染,略感興奮,兩人就算心懷不軌,也有些「不敢」。當此之極,也不適宜動武。

隨後,白依怡第四個趕到了峰頂,一上來,便拍著胸口,花容失色的道:「不得了,好可怕的怪物啊。」

她宛如山間的幽靈一般,出現不定,這刻還在這裡,下刻就到了那裡,人家還不是把她當作了怪物?

最後,刀神帶著圓性師太和朱祁嫣趕了上來。

朱祁嫣沒有看見逍遙二老,擔心他們的安危,凝目朝山下看去。此時,「霧妖」已將整個山峰圍住,以極快的速度上升,山間正往這裡跳躍著十數條人影,逍遙二老趕在最前面。

朱祁嫣略微寬心,但見「霧妖」緊追不捨,心又提了起來,大聲喊道:「逍老,遙老,快啊!」轉身看了刀神一眼,張口欲言。

刀神向下望了一眼,道:「不用了,他們不會有事的,你看。」

話聲剛落,逍遙二老齊聲長嘯,相對而立,雙掌一貼,兩人的速度頓時了快了一倍,猶如比翼雙飛的大鳥一般,三個起落,就到了峰頂。

逍老驚聲道:「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般可怕?」

眾人朝下望去,兩個地煞身形緩了一緩,便被「霧妖」吞掉半個身軀,掙扎了一下,瞬時被「霧妖」吞沒,藍衣邪神和譚暮橋見了,臉上除了震驚之外,並沒有一絲擔心之意。

跟著便見先前聯手對付圓性師太的天貴星,天富星兩兄弟被吞沒,山間傳來兩人驚恐的聲音道:「不要!」

這時,只剩下四個天罡在山中狂奔,那「霧妖」緊隨不捨,越來越逼近,突然,天異星腳下一滑,身形一滯,大叫了一聲,「霧妖」將他瞬息吞沒,天罡星聽到他的慘叫,心頭一震,叫道:「老鄧!」

三個天罡長嘯一聲,將全身功力運起,朝峰頂躍來,誰知那「霧妖」大概是想做最後的衝刺,速度猛然加快,立時將三人的下身吞沒。

三人運功雙手,深深的插入了石壁中,回頭一看,除了紅色的霧氣外,什麼都看不見。「霧妖」繞著三人腰身流動,沒有再上升,三人剛鬆了一口氣,「霧妖」內突然傳來一股詭異的力量將三人往下拉。

這股力量好強,三人的手指儘管插在石壁中,依然沒有辦法阻擋,割開石壁,被怪力拉著往下滑,速度卻減緩了許多。

三人也算是當代高手了,在這個時候,嚇得臉色發白,彷彿看到了死亡的來臨,天孤星和天傷星嚇得失聲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快救我,求求你們快救我!」

天罡星心頭狂跳,嘴上卻硬充好漢,道:「叫什麼叫,死就死,怕什麼?」

刀神見了,心中不忍,歎了一聲,正要下去救人。

方劍明一把拉住他,道:「義父,你別去!」

刀神道:「明兒,雖說他們是血手門的人,但這個時候,救人要緊。」

方劍明朝他遞了一個眼色,道:「義父,這裡就交給你了,救人的事交給我!」

刀神看了一眼藍衣邪神和譚暮橋,「嘿嘿」一笑,道:「好,你去吧,要小心,這裡就交給義父。」

方劍明施展輕功,朝山下躍去,看好立足之處落下,雙手一分,抓住天孤星和天異星的手腕,兩人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的稻草,反手一扣,將方劍明手臂緊緊抓住。

方劍明運起內力,喝道:「起!」

力量過處,只覺一股怪力正同自己的內力相抗,竟沒有拉動兩人。兩人牢牢抓著他的手,他想脫身,除非砍掉他們的手。

方劍明深深吸了一口真氣,運起「醒神經」,眸子內暴射精芒,雙臂猶如神助,吐氣開聲,頓時把兩人拉出,往山峰上一扔,兩人脫離了霧妖的控制,鬆開方劍明的手,落在了峰頂。

方劍明躍到天罡星身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他卻不要方劍明救他,冷冷的道:「方劍明,難道你忘了上次我們相鬥的事?」

方劍明道:「當然記得!」

天罡星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我死了不是更好!」

方劍明冷笑道:「你以為我是真心救你嗎?我恨不得讓霧妖吞掉你。上次我們不是沒有分出勝負嗎?你死了,永遠別想打敗我。」

這時,「霧妖」拉著天罡星下滑到只剩下他一個腦袋。

天罡星眼中閃過一道猶豫,冷聲道:「好,你救我一次,我會報答你的!」

方劍明道:「我不希罕你的報答!」

抓著他的手臂,「醒神經」的力量在體內運轉,略一用力,把他拉出「霧妖」,將他仍上了峰頂。

方劍明的腳尖一點石壁,人如飛鳥一般,躍上了峰頂。

天罡星上了峰頂之後,就一直盤膝閉目坐著,天孤星和天異星上前道謝,方劍明不理會他們,眼光一轉,瞪向譚暮橋。二人討了個沒趣,坐下來運功調息。

譚暮橋見方劍明眼中射出一種可怕的光芒,心頭沒來由的一寒,道:「方劍明,打劫當前,你想幹什麼?」

方劍明道:「幹什麼?解藥!」

譚暮橋道:「我沒有解藥。」

方劍明冷聲道:「大家雖然還處於險境,我想你也不願意早先丟了性命,就算險境過去,你不交出解藥,我也不會放你走!」

譚暮橋心中暗道:「刀神這老傢伙武功高強,我與藍衣邪神聯手,都未必討得了好處,再加上他,還有那個古怪的丫頭,即使沒有這場解難,也逃不出去。」

眼珠一轉,道:「好,我給你解藥,但是險境一去,我要走的話,你們都不能為難我。」

方劍明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我只要抓住你,還怕搜不出解藥?」

譚暮橋「哈哈」一笑,道:「你來搜吧,我身上都是毒,我看你怎麼搜?實話告訴你,我身上有十三個藥瓶,你知道哪一瓶是解藥?」

方劍明一怔,道:「我會拿你做試驗。」

刀神道:「不用如此麻煩了,我答應你,只要你交出解藥,險境過後就放你走。」

方劍明正要說什麼,刀神道:「明兒,他是毒神的弟子,體內養著毒蟲,讓他試毒,白廢功夫。」

譚暮橋伸手如懷,突然頓住,道:「你們也要放過藍衣邪神。」

刀神眼睛一瞪,喝道:「你再說一句,老夫連你都宰了,大不了等險境一過,我去找藥仙,天下會有他解不了的毒藥?」

譚暮橋想了一想,看樣子是在計算什麼,最後只得拿出了解藥。藍衣邪神坐得遠遠的,對他們的話似乎沒有聽見。

紀小黑服下解藥後,烏黑的臉色逐漸好轉,只是身體虛弱,圓性師太給她推拿了一會,她已經可以說話了,抱著圓性師太哭道:「師父,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圓性師太拍著她的肩頭,道:「傻孩子,你又說孩子話了,師父不會讓你死的,有刀神前輩在這裡,你想死都死不了。」

紀小黑掙扎著起身,對著刀神下拜,道:「刀神老前輩,謝謝你老的救命大恩。」

刀神「哈哈」一笑,道:「你要謝就謝我的義子吧,這全是他的功勞。」

紀小黑抬頭朝方劍明看去,低聲道:「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方劍明心中充滿疑問,眉頭一皺,道:「紀小弟,你真是師太的弟子?」

紀小黑輕輕的「嗯」了一聲,方劍明奇道:「峨嵋派從來不收男弟子,你怎麼會?」

圓性師太看出微妙,道:「方少俠,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瞞你了,我這個小徒弟其實是一個女兒家。」

方劍明儘管起了疑心,聞言不免吃了一驚,道:「你說……他是女的?」

圓性師太笑道:「她是我最小的弟子,也就是江湖八美中的紀芙蓉。」

方劍明臉上一呆,道:「什麼?這……」想起以前的種種,俊臉不禁通紅起來。

白依怡笑道:「我第一眼就看出她是女的了,只有你,相處了這麼久,居然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方劍明更加尷尬,道:「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朱祁嫣見他難堪,為他解除困窘,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東西,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退走。」

刀神緩緩的道:「這個地方叫做落魂坡,武林中幾大凶地之一。平時,竹林以外,都沒有什麼凶險,竹林另一頭是落魂坡的核心地帶,終年籠罩著霧妖,任憑你武功多高,只要被它纏上,都難以逃出它的魔掌,令人不解的是,這霧妖能將動物吞得屍骨無存,但對於植物卻不傷半分。所以,這一代植物茂盛,林木常青,卻不見動物的蹤影,不要說人家了每個月的十五和二十七這兩天,霧妖就會出來,將這一代吞沒,誰料到它今天會破裂出來,真是奇怪。至於它什麼時候退,我就不清楚了。」說完,朝白依怡狐疑的看了一眼。

譚暮橋聽了,突然「嘿嘿」冷笑起來。

刀神雙眼一瞪,道:「你笑什麼?」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刀神解說

譚暮橋道:「我笑你真是神通廣大,知道這裡是本門的一個基地,並且還及時趕到。」

刀神道「哈哈」一笑,道:「你們真把我們這些老傢伙當作白癡了,正面交鋒,要看誰的武力強,想來陰的,豈會讓你們得逞?」

譚暮橋眉頭一皺,道:「這麼說來,你們知道本門控制了峨嵋派?」

刀神道:「實話說,早就知道了,你們派人跟蹤本門的行蹤,老夫故意出現在你們的眼線之中,讓你們誤以為老夫一直同本門的人在一起,其實,兩天前,老夫就悄悄的離開了本門的人,前來這裡。」

譚暮橋道:「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裡?」

刀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將圓性師太『請』到這裡來,這麼大的事,能將所有人瞞住嗎?就算老夫不來,你們的計劃也成功不了,其他門派不會懷疑圓性師太,我們這些老傢伙在必要的時候會出來的。」

譚暮橋冷笑道:「花了這麼大的心思,沒想到一直在你們的算計之中,早知如此,當時一發狠,將峨嵋派滅了。」

刀神道:「峨嵋一滅,武林中人人自危,只會加速各派結盟,以求自保。」

譚暮橋哼了一聲,道:「說到底,任何事情,最終還得正面交鋒,誰的拳頭大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刀神道:「快了,我料得不錯的話,一年之內,血戰不可避免,再讓血手門壯大的話,誰也控制不住了。」

頓了一頓,怪怪的笑了一下,道:「泰山武林大會,你們除了這個陰謀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陰謀?」

譚暮橋道:「你說呢?」

刀神笑著道:「你們打算搗亂?還是來一次正面交鋒?」

譚暮橋道:「搗亂也好,正面交鋒也罷,總之,你們還可以多活一些時候,這次絕不會是你們最後一戰,一切盡在鬼神大人的控制之中。」

方劍明聽到這,冷笑道:「鬼神敗在了張大俠的手上,他還敢出來送死?」

譚暮橋傲然一笑,道:「張向風現在還活著嗎?就算他是裝死,鬼神大人……」說到這,頓住了,冷笑個不停。

刀神道:「你是不是想說鬼神在閉關,出關之後,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譚暮橋冷笑道:「刀神,我承認你現在的武功是高,但絕對不是鬼神大人的對手!你們這邊,和你差不多級別的,也就是天都聖人,武林萬事通,華天雲,大概還有一個鍾子丹,天榜、地榜上還活著的其他高手,還算不上是絕代高手。」

刀神道:「你們呢?你們又有多少,除了鬼神和毒神外,最厲害的七個邪神,換在六十年前,老夫對付一個,或許有些吃力,但如今,兩個都不夠老夫打!」

藍衣邪神聽了這話,眉宇顯出憤怒之色,但並沒有發作。

譚暮橋道:「當初我們對你的估計是錯了,短短十年的時間內,你竟然突破了無上境界,就算我師父,也未必能將你奈何。但是,你也不要得意,我也不怕說出來,反正你們也猜得差不多了。舉個例子,不必說鬼神大人,我師父對付你,鍾子丹嗎,天尊會對付,天都聖人呢,我就不相信客卿中,會找不到有人能對付他,至於武林萬事通,嘿嘿,早就有人等著他了,最後只剩下一個華天雲,對付他的人已經在趕來中原的途中。」

刀神似乎知道他說的是誰,臉色凝重起來,緩緩的道:「『西域五座峰,更有兩重山』,你說的是兩重山中的一位?」

譚暮橋眼珠一轉,道:「我知道你們一定聽到了風聲,不錯,只要這人一到,辦事就順利多了。」

刀神道:「大漠之王在塞外稱霸,為何要同你們聯盟?」

譚暮橋「哈哈」一笑,道:「世界上的事,都逃不過名利兩字。」

刀神聽了,默然不語。

白依怡問道:「大漠之王很厲害嗎?五座峰是什麼,兩重山又是什麼?」

刀神看了看她,道:「五座峰是西域的五大高手,他們分別是西域老虎、樓蘭石劍客、沙漠之狐、寒山碧月、斷刀,兩重山是天輪法王與大漠之王,如果說五座峰是西域一代高手,兩重山就是西域的神。」

白依怡道:「大叔,你見過他們嗎?」

刀神一怔,笑了一笑,道:「我只見過西域老虎,其他的人都沒見過。我這一生,只去過西域一次。西域老虎在西域的名氣最廣,因為他喜歡熱鬧,很多人都知道他。斷刀是一個殺手,據說他一年只做兩次買賣,所殺的人都是西域的富人,做殺手能做到宗師級別的,他是第一個了。

沙漠之狐行動於沙漠之中,行蹤詭秘,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

樓蘭石劍客,他的兵器是石頭做的,終年住在古樓蘭的舊址一帶,聽說他最近到了中原,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

西域有一座山峰,當地人叫寒山,在山的最高處住著一個怪客,不知男女,每當圓月十五的時候,山下的人有時可以看見山頂有碧月閃現,看見的人都說那是怪客在修煉一件兵器,所以這個怪客得了寒山碧月的名號。

天輪法王是西藏白教的首領,雖說現在黃教勢力超過了白教,但自宗喀巴死後,天輪法王是當今密宗武學的第一人,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至於大漠之王,是西域最可怕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人。大漠有一座城堡,大漠之王就居住在裡面。據說在大漠,只要你敢說大漠之王一點不是,第二天就會受到懲戒。」

譚暮橋陰笑道:「所以,不管是什麼人,一旦和大漠之王結盟,想做的事便是成功了一半。」

刀神聽了,突然大笑起來,這次,非但譚暮橋,就是藍衣邪神,也感覺他笑得奇怪,睜開了雙眼。

譚暮橋道:「我說得不對嗎?你笑什麼?」

刀神道:「你以為我老夫會怕這些人嗎?不,不管是大漠之王,還是你師父,甚至鬼神,這些都不值得可怕,可怕的是鬼神和你師父暗中制定的一個邪惡計劃。」

藍衣邪神聽了,臉色微微一變。

譚暮橋眉頭一皺,道:「什麼計劃?」

刀神道:「知道這個計劃的人並不多,因為它實在太邪惡了!除了鬼神和你師父外,大概就只有七邪神清楚,天尊或許也聽說了。你是毒神的徒弟,尚且不知道這個計劃,可見這個計劃有多麼的秘密。」

眾人的目光朝藍衣邪神看了過去,藍衣邪神冷笑了一聲,道:「刀神,既然是秘密,你怎麼知道?」

刀神道:「是武林萬事通告訴我的。」

藍衣邪神聽到「武林萬事通」的名字,眼中射出一道厲芒,沉聲道:「他號稱武林萬事通,但他並不是神仙,怎麼知道?」

刀神道:「因為你們暴露得太早了。」

眾人都是不解,刀神祇要讓藍衣邪神理解就行了,緩緩的道:「那一戰,我這一生永遠不會忘記,血與雪交融,至今還清晰的印在腦中。

許多年來,我一直不知道參加那一戰的人都有誰,但現在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也明白了當年的一切。

當時,你們七個邪神明明都死了,但如今卻活得好好的,這便證明你們不是真的死,能讓你們死而復生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前曾服用過一種藥物。

當然,這種藥物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煉製的,就算是藥仙,缺少了一味藥引,也煉製不成功。恰好,當時的鬼神知道了煉製法,花了許多心思,煉製了一些。

鬼神或許知道了我們要去攻打他,所以他早就讓所有的人服下了這種藥物。你們七個邪神的武功直追鬼神,在我們離開後,相繼復活,那些看似死去的人,只要不是頭斷、被分成兩半之類的死法,其實也還活著,只是他們的武功還不能和你們相提並論,一直以一種奇特的生存方式活著。

你們七個事前得到鬼神的指示,醒來後,把這些人藏到了可以保存軀體的地方,而你們呢,由於元氣大傷,躲起來偷偷修煉,過了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長,這個時候,你們自忖有把握聯手對付抓走鬼神的人。

於是,你們找上了這個人,這個人的武功儘管高強,還是被你們七人聯手制住了,你們不僅救走了鬼神,還抓走了這個人,鬼神的武功雖然被廢,但對於他這種絕代梟雄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恢復武功後,鬼神吸取教訓,找到了一個絕對信得過的合作夥伴,這個人就是你的師父毒神。

兩人聯手,再加上你們七個誓死效忠鬼神的邪神,天下的事,有幾件辦不到?

一方面,鬼神找了一個能替代他辦事的人,這人就是天尊令狐松,由令狐松出面,不管是黑道、白道、邪道、魔道,效以利誘,招攬了不少武林高手。

另一方面,他和毒神勤奮的練功,同時,一直計劃著讓那些死去的人復活,可能是時間太久的緣故,那些死去的人雖然有了起色,但始終不能復活。

大概一年前,兩人找到了原因所在,可以讓這些人復活,兩人一方面進行這個計劃,一方面開始蠢蠢欲動,對不聽從命令的人下手。後來,令狐松竟然找上了天都聖人。

這個計劃順利的話,相信不久就會成功,但是鬼神畢竟是鬼神,他發現有人盯上了他,他生怕這個計劃被破壞掉,想法設法,趕在盯上他的人找到這些人存放的地方之前,要死人復活。

很快,他知道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用一種寶物來加速煉製藥物。於是,他便派人去找,現在終於找到了這件寶物,而且還同寶物的主人達成了協議。有了這件寶物,可以提前半年將藥物煉製成功。」

眾人聽後,臉上都是一片驚駭,雖然不清楚多年前的大戰,但聽說有讓許多人復活的辦法,免不了要吃驚……

藍衣邪神哼了一聲,道:「刀神,我真是佩服你,你連這種故事也能說得出來!」

刀神道:「你錯了,我並沒有這麼大的想像力,這個故事是武林萬事通說的。他說的話,一般來說,好像都是正確的。」

藍衣邪神咬牙道:「又是這個老傢伙!」

刀神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我不敢肯定,但是從諸多的跡象看來,武林萬事通的話八九不離十,因為他是武林萬事通,他知道世上有這種藥物,換成另外的人,根本就想不出來。」

藍衣邪神嘲笑道:「就算你說對了,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你們要是夠強的話,也一樣能像當年一樣把他們全部滅掉。」

刀神沉聲道:「問題就出在這裡,這個計劃絕不是這麼簡單,你自然知道,我不想多說下去。」

藍衣邪神道:「知道又怎麼樣?找不到這些人存放的地方,計劃實現的這一天總會到來,到時候看你們怎麼死法。」

刀神正氣凜然的道:「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我們會想一切辦法破壞你們的計劃。另外,我想說的是,不管結果如何,你看不到這一天了!」

藍衣邪神知道刀神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自己,雙眉一揚,道:「好,看來我是走不掉了!霧妖一退,就是我們兩人較量的時候!」說完,閉目運功調息起來,對外界的事再也不理會。

眾人各懷心事,在峰頂挨了一個夜晚。當此之極,誰又能睡得著?

天濛濛亮的時候,「霧妖」開始消散,眾人站起身來觀看,等「霧妖」完全消失之後,眾人方才下山。

三個天罡是第一批下山的,刀神並沒有阻攔他們,只是叫他們今後好自為之。

下山後,藍衣邪神雙臂一振,內家真氣運起,全身骨節辟啪作響,就如炒豆一般,喝道:「刀神,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邪神要讓你知道血手神功的真正威力!」

第五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臨終之托

刀神道:「你知道老夫絕不會放過你,你最好傾盡全力,老夫要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眾人四散,都不敢靠得太近,譚暮橋本來打算一走了之,但他惦記著藍衣邪神的生死,同時又不想錯過這一場激鬥,所以,他站得遠遠的觀看。

藍衣邪神腳下移動,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就在他走到背對紀芙蓉的時候,突然大喝一聲,道:「刀神看掌!」

雙手倏地一揚,快如電光石火,發出數十枚黑黝黝的針狀暗器,暗器脫手的一瞬間,人化作一道驚虹,一個倒翻,向紀芙蓉撲了過去。

這一招實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眾人壓根兒就沒料到藍衣邪神如此怕死,不敢和刀神過招。本來麼,憑他的武功,整個武林之中,幾乎沒有讓他懼怕的人,誰又會想得到他故意裝著要與刀神生死搏鬥,其實早就想好了怎麼脫身。

刀神在他施放暗器的一瞬間,頓時明白了他的意圖,心中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長嘯一聲,身形突破極限,避過暗器,向邪神追了上去。

圓性師太站在記芙蓉右首,眼角見到人影一閃,一股恐怖的氣勁向這裡衝了過來,心知不妙,想也不想便橫身攔在了紀芙蓉身前。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快到了極點。藍衣邪神知道刀神武功精湛,他只要稍慢一剎那,詭計就不會得逞,所以這一手他是傾盡了全力,誰知圓性師太護徒之心,世間少有,在危機關頭,擋在了記芙蓉身前。不過,他雖然沒有拿住紀芙蓉,卻將圓性師太扣住了,厲聲喝道:「都給我退後,否則我就殺了她!」

刀神僅差五寸就追上了藍衣邪神,聞言只好將身軀硬生生的頓住,向後飄出數丈,沉聲道:「藍衣邪神,想不到你生為七大邪神之一,竟會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藍衣邪神背心被刀神強烈的刀氣刺得隱隱生疼,更加不會與刀神做生死相搏,索性小人做到底,大笑道:「七個邪神中,就數我最卑鄙,這又怎麼樣?圓性在我手中,誰只要敢阻攔我的去路,我會在第一時間讓她變做一團肉泥,都給我退後!」

以他的武功,誰都不會懷疑他說的話,他想殺死圓性師太,根本就不給人考慮的時間,沒有退後的兩個人只得退下,這兩個人其實就是方劍明和白依怡。兩人本想出手救人的,但連刀神都棋差一著,何況兩人呢?

紀芙蓉見圓性師太落在了這藍衣邪神手中,嚇得臉色發白,幾乎是哭著喊道:「師父,都是我沒用,害了你老人家。」

圓性師太雖被封住了麻穴,但啞穴沒有被封,生死掌握在藍衣邪神手中,依然面不改色,平靜的道:「芙蓉,這不關你的事,他早就計劃好了這一手,誰也難以預料。你放心,他不敢殺我的。」

+文+藍衣邪神一手扣住圓性師太的手臂,一手按在她的穴道上,快步走到譚暮橋身邊,道:「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人+譚暮橋「哈哈」一聲大笑,道:「真有你的,好,我在前面等你!」飛身而去。

+書+藍衣邪神眼光轉動,突然暴喝一聲,道:「小姑娘,收起你的鬼把戲,不然我立刻殺了她!」

+屋+白依怡被他看破心思,忙道:「你別殺她,我不救她就是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卻偷偷的運起了異靈術。她知道藍衣邪神不是一般的人,所以盡量的多運氣,務必一招擊中,叫他避無可避。

眾人見藍衣邪神要逃,正要追上,藍衣邪神以圓性師太的性命做要挾,叫眾人都站在原地不動。

他帶著圓性師太退了數十丈,覺得到了安全之地,這麼遠的距離,刀神輕功再好,也不可能追得上他。

他想起圓性師太剛才說他不敢殺她,心中惱恨,暗運內家真力,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圓性師太背心,圓性師太慘叫一聲,全身經脈碎裂,張嘴狂噴鮮血,飛了出去。

紀芙蓉見了,心膽俱裂,失聲叫道:「師父……」

藍衣邪神一掌打在圓性師太背心後,電閃逃離,誰知剛出了三丈,白依怡的身軀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眼中綠光閃現。

藍衣邪神呆了一呆,身形頓住了,但這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隨後便見他臉上升起一種狂怒,一掌轟向白依怡,恨不得要白依怡神魂俱滅。

白依怡耗盡最後一絲神力,消失在藍衣邪神的血手神功勢力的範圍內,陡然出現在六丈外,人剛出現,就「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突變一起,刀神施展絕頂輕功,身軀化作一把威力無匹的「大刀」砍向了藍衣邪神。

藍衣邪神被白依怡阻攔了一下,心知再也逃不出刀神的手心,乾脆與他拚命,雙手一翻,本來已經血紅的手霎時紅得妖艷,紅得驚心,接下了刀神的第一刀。

兩人硬碰了一記,藍衣邪神祇覺雙臂疼痛難當,胸口就如有人被刀狠狠的砍了一下,禁不住向後退了一丈。他的橫練功夫已經修煉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除了神兵利器能傷他外,世上幾乎沒有人打傷他。刀神沒有刀,他的人就是一把刀,卻將藍衣邪神打傷,刀神的修為當真可以比擬神兵了。

刀神焉能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片刻之間,向對方發動了二十次狂如暴風般的攻擊,兩人的身形整整撞擊了二十下,地面塌陷,轟聲快如連珠炮彈,眾人那裡看得清二人的交手,被一股龐大的真氣擋在了十丈外。

藍衣邪神被刀神逼退了二十丈,長髮散亂,嘴角掛著絲絲血跡,上身衣服碎裂,胸口顯出一道長長的刀痕,隱隱滲出鮮血,只見他雙眼一翻,兩隻血紅的手臂一振,頭頂衝起一股紅色的氣體,身軀似乎增大了不少,像野獸一般吼道:「刀神,你要殺我,除非有神兵利器在手,不然就是妄想,哈哈哈……」

刀神雙眼微微一亮,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神聖之氣,臉龐籠罩一圈有如實質的光暈,寶相莊嚴,聲音低沉的道:「好,看我怎麼殺你!」

話聲一落,整個人似乎已經變成了一把刀,一把魔性與神性並存的刀,朝藍衣邪神狠狠的衝了上去。

同一時間,藍衣邪神將內力全部運起,迎向了刀神。兩人在半空相撞,「轟」的發出一聲巨響。

人影翻飛,刀神飄然落地,氣勢如龍,從他身上發出陣陣的刀氣。藍衣邪神痛苦的大叫了一聲,如鐵球一般重重的砸在地上,地面被震得抖了一抖。

藍衣邪神七竅六血,像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獸,他體內再也沒有一根完好的筋骨,強忍著錐心的疼痛,沒有讓自己倒下。

刀神臉色一沉,道:「死了一次的人,果然不是凡人!」

藍衣邪神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冷笑,嘴一張,鮮血如水一般流出,道:「我說過你殺不死我,誰也殺不死我……」

不等他說完,一聲刺耳的長嘯沖天而起,方劍明的聲音冷如寒冰,彷彿可以殺人,道:「藍衣邪神,我要殺了你!」

隨著話聲,一道長長的刀光劃空而過,蟬兒輕吟聲中,刀氣將周圍的空氣絞碎,那刀光彷彿是來自天外的霹靂,根本無法形容這一刀的速度,看似無聲無息,卻又充滿了力量,刀光落下,將藍衣邪神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藍衣邪神的體內本來已經被刀神震碎,被天蟬刀砍為兩半之後,再經真氣的刺激,頓時化成了一陣血雨,消失在人間,朱祁嫣見了,嚇得臉色蒼白,閉上了眼睛,白依人因為正在為白依怡輸送功力,沒有看到這個場面,記芙蓉只顧抱著不知死活的圓性師太大聲痛哭,那裡還有心思注意到這些。

這一幕恰好被回轉的譚暮橋看見了,他等不來藍衣邪神,後來聽到巨響聲,知道藍衣邪神要糟,自忖他們不會為難自己,想來看個究竟,老天果然厚待他,讓目睹了方劍明怒斬藍衣邪神的場面。頓時,他身上驚出了一股冷汗,再也不敢多待,轉身飛奔而去,自此以後,將方劍明當作了魔鬼,比見到任何人都要可怕。

原來方劍明見圓性師太被藍衣邪神下毒手後,飛身接住圓性師太的身軀,他只想救圓性師太,當下運起「醒神經」,為圓性師太療傷。其實,不要說是圓性師太,就是天、地榜上的高手,挨了藍衣邪神致命一掌,根本喘不了三口氣。但是,一來圓性師太有許多未了之事,放心不下,在這種強烈的求生意念之下,她竟然沒有瞬息斃命,二來「醒神經」的神力不能以常情論之,圓性師太在「醒神經」的刺激下,吐了一口烏血後,還留著一口氣。不過,無論方劍明怎麼救她,都不能挽回她的死。

這個時候,方劍明聽到藍衣邪神說誰也殺不死他,眼前不由泛現依怡姐被聖母擊中的那一刻,心神受到強烈的刺激,才會導致他向藍衣邪神出刀。

刀神從來沒有看到過方劍明有如此強烈的殺意,心中為他擔憂,道:「明兒,你心中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方劍明殺了藍衣邪神後,神智清醒過來,定定神,道:「義父,現在不是談這些的時候,還是去看看能否救師太。」

說完,躍到紀芙蓉身前,拉住她道:「紀……紀姑娘,令師還有一口氣,哭也無用,還是……」

紀芙蓉悲痛的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師父……」

刀神來到近前,彎下腰身,探了一下圓性師太的脈搏,面色一黯,歎了一聲,道:「小姑娘,你要保重身體,你師父恐怕不行了。」

紀芙蓉打了一個哆嗦,突然朝刀神雙膝跪倒,磕頭道:「老前輩,你武功高強,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師父,我求求你救救她老人家,我求求你……」

突然,圓性師太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雙眼微微張開,低低的道:「芙蓉,芙蓉……」

紀芙蓉聽了,臉色大喜,抓住圓性師太的雙手,喊道:「師父,我在這,我在這。」

刀神和方劍明知道圓性師太有話要對紀芙蓉說,悄悄的退了下去。

方劍明來到白依人近前,白依人為白依怡輸送內力後,白依怡的臉色好了許多,張開雙眼,見方劍明站在眼前,心頭一甜,笑道:「你放心吧,我死了一次,今後就不會再死了,除非你要我死。」

方劍明呆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把她當作誰好,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耳中傳來紀芙蓉的哭聲:「方大哥,你快來,我師父有話要對你說。」

方劍明抬頭一看,卻見刀神,朱祁嫣,逍遙二老站在紀芙蓉身邊,圓性師太臉色蒼白,朝他這裡看來,急忙跑了上去,道:「師太,你有什麼未了之事,只要我辦得到,一定為你辦妥。」

圓性師太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對記芙蓉道:「芙蓉,從師父懷中拿出本門的令牌來。」

紀芙蓉從她懷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銀白色令牌來,一面寫著「峨嵋令」,一面卻雕刻著一座山峰。

圓性師太道:「方少俠,我知道你是芙蓉的好朋友,她還認你做了大哥,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兩件事,一是芙蓉的安全,二是峨嵋的存亡。我知道我活不過了多少時間,在我臨終之前,我求你代我照顧芙蓉,你能答應嗎?」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見圓性師太充滿期盼的臉色,心中不忍,道:「師太,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她的,我會像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她。」

圓性師太強自笑了一笑,道:「本來,你能照顧芙蓉,我已經感激不盡了,可是,我始終放心不下峨嵋派,我……我想……」刀神立刻為她輸送內力。

圓性師太緩了一口氣,道:「……將本門的令牌交由你來保管。今後,你就是峨嵋派的代掌門,我希望……」

方劍明變色道:「師太,這樣做不妥。」

圓性師太道:「不錯,峨嵋派從來沒有男弟子,讓你做代掌門,不僅是一件重任,還讓你很為難。但是,事關峨嵋的存亡,我只是不想讓峨嵋毀在我的手中,如果你……」說到這,又吐了一口血。

方劍明忙道:「師太,你別激動,什麼事都可以商量。」雖然如此說,但仍然沒有答應圓性師太。

紀芙蓉突然想起了在京城遇到的那個算命先生,心中一震,才明白了那四句話的含義,看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她抬起頭來,懇求道:「方大哥,我知道你還有許多事要做,我和師父都不應該再麻煩你,但峨嵋派的存亡是我師父心頭最大的未了之事,我求你能答應。」說著,向方劍明暗使眼色。

方劍明懂得她的意思,他也想先答應圓性師太,讓她去得安心,但他這人向來遵守承諾,不願意欺騙人,一旦答應對方,勢必做到不可。

他還在遲疑,圓性師太痛聲道:「方少俠,血手門想獨霸武林,絕不會放過峨嵋派,難道你要看著峨嵋派的眾弟子死在這些邪魔的手中嗎?我死不足惜,但是我……」說到這,激動起來,傷勢更重。

方劍明一咬牙,接過紀芙蓉遞來的「峨嵋令」,道:「師太,我答應你!但是,在血手門滅亡之後,我會將掌門之位交給峨嵋派的人!」

圓性師太聽了,臉上擠出了一絲寬心的笑容,道:「謝謝你,這樣我……我就死得安心了,萬一有人……有人懷疑方少俠的身份,我希望今天在場的人能為方少俠做一個證人。」

頓了一頓,淒然一笑,道:「想不到我這一次出門,不要說回去,竟連泰山也沒有到,真是劫數,劫數……」聲音越來越小,終至無聲。風吹過,山中飄來紀芙蓉悲痛的哭聲,哀人之至。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章 重陽遇害

泰山古稱「岱山」,又叫「岱宗」,春秋時始稱「泰山」,俗稱東嶽,居於「五嶽獨尊」的地位。

泰山腳下有一座山莊,名叫「連雲山莊」,一聽這個名字,就可以想像得出這座山莊有多大的氣派。其實,「連雲山莊」的老莊主也是武林中人,他不僅是武林中人,而且還是一個極為好客、當得上當今孟嘗的武林前輩。

這位老莊主姓秦,名叫秦仲,五十年前,此老闖蕩江湖的時候,因為他來自泰山,江湖人都叫他「泰山一劍」,家傳劍法獨步武林,罕逢對手。

不過,此老在三十年前封劍歸隱,不問世事了。他膝下有三個兒子,也就是「連雲山莊」的主秦懷遠、二莊主秦懷山、三莊主秦懷水。

秦仲封劍之後,莊中的事務基本上交由三個兒子料理。「連雲山莊」的名氣在江湖中不算什麼響亮,但在山東一代卻是大名鼎鼎,一說起它,無人不翹起大拇指。

秦仲雖然封劍了,但他一向好客,只要有江湖朋友來到,他都極力款待,除了武林中事,他都能讓來人滿意而歸。但是,這一次卻出現了例外。

武林大會要在泰山召開,「連雲山莊」頓時成了許多人爭相交談的話題。凡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鮮有不到「連雲山莊」的。本來,這種事屬於武林中事,但秦仲似乎是有出山之意,親自招待各門各派的掌門和首領,還有在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時間截至四月初三早晨,除了少數人還沒來到外,大部分人已經到了。方劍明一行在四月初一的時候,已經趕到了泰山腳下,併入住「連雲山莊」。

連日以來,「連雲山莊」除了熱鬧還是熱鬧,根本就沒有什麼事發生,但就在四月初三這一天,莊內發生了一件可怕的慘事,在每個人心頭罩上了一種陰影。

莊內的一間大堂內,聚集著聞訊趕來的各派高手,大堂正中,一張蓆子上,放著一具屍體,死者是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雙頰消瘦的老頭。

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九大門派中黃山派的掌門重陽老人!

當方劍明聽到重陽老人被殺的消息後,不由想起了這個高傲的老頭來,他現在的身份,是峨嵋派的代掌門,所以是第一時間被請到了大堂中來。

大家都在猜測,重陽老人的武功極高,是什麼人竟會在不驚動莊中眾多高手的情況下殺害了他?

重陽老人的四個弟子,跪在師父的屍體旁,暗自垂淚。十大公子之一的「飛雲鶴」熊白祥立在一旁,臉上一片沉痛。

大弟子「狂雨劍」任佟哭過之後,突然立身站起,手握劍柄,冷聲道:「一定是血手門的人殺害了師父!」

秦仲道:「任大俠何以斷定兇手一定是血手門的人?」

任佟道:「除了血手門,還會有誰會暗算家師?我們在泰山召開武林大會,打算結盟聯手對付血手門,血手門的人當然不想看到,所以他們想破壞,派出門中的頂尖高手,刺殺了家師。」

秦仲道:「是有這個可能。但是本莊戒備森嚴,凡是可疑的人物都不能進入莊內,再說了,莊上的諸位朋友都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這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害重陽掌門。此人的武功,未免強得有些可怕!」

刀神道:「重陽掌人的武功不低,想殺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死得未免有些離奇,還是聽聽百曉生怎麼說。」

江湖百曉生換了一身打扮,不再是算命先生的樣子,在重陽老人的屍首被抬進大堂之後,他就一直蹲著身子,仔細的檢查著重陽老人的身體。

刀神的話剛說完,江湖百曉生站起身來,道:「奇怪,重陽掌門竟是死在失傳多年的『赤煞掌』之下。」

熊白祥問道:「前輩可否知道當今武林誰會這種掌法?」

江湖百曉生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道:「『赤煞掌』出現江湖,最近的一次也在一百多年前,隨著會這種掌法的人死後,武林中再也沒有看到這種掌法的出現,沒想到一百多年後,這種掌法又會重現人間。」

頓了一頓,道:「兇手的『赤煞掌』修煉到了相當的火候,一招之間,就殺害了重陽掌門。」

刀神道:「百曉生,重陽掌門大約死於什麼時辰?」

江湖百曉生道:「大概死於昨晚子時。」

刀神朝熊白祥看了一眼,道:「昨晚有誰來找過你師兄嗎?」

不等熊白祥說話,任佟道:「昨晚我在家師門外守候,知道什麼人找過家師。第一個來找家師的人,是白陀山的宇文莊主,第二個是華山派的魏掌門,第三個是衡山派的錢掌門,第四個是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飛虹真人走後,我進屋問候家師,家師說他很疲勞,要歇息,我就走了出來,將守夜的任務交給了三師弟王林,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聽到了家師不幸被暗算的事!」

重陽老人的第三個弟子王林接道:「我接替大師兄守夜,根本沒有聽到家師屋中有什麼打鬥的響聲。家師一向早起練功,今早過了時辰,卻一直未起,我擔心師父出了事,破門而入,誰知道家師真的會被奸賊殺害了。」說時,聲音沉痛,眼淚留了下來。想來他對重陽老人的感情極深。

大方禪師道:「阿彌陀佛,重陽老人一代掌門,想不到竟會遭此毒手,實在令人痛惜。任施主,在你守夜的時候,是否聽到什麼異常。」

這話說完之後,飛虹真人的臉色變了一變,似乎有話要說。任佟抬起頭來,看了飛虹真人一眼,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飛虹真人。

任佟道:「當飛虹真人在屋中與家師交談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們起了爭吵,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正要進去時,師父叫我不要進來。過了不久,飛虹真人臉色不怎麼好的走出來,說了一句『你會後悔的』話,匆匆而去!」

飛霜道長聽了,怒道:「任佟,你不要胡說八道!」

任佟冷笑道:「任某說的句句屬實,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質問飛虹真人!」

此事關聯飛虹真人的聲譽,間接是武當派的名聲,大方作為飛虹真人最好的朋友,最為關心,回頭對飛虹真人道:「真有此事?」

飛虹真人歎了一聲,道:「不錯,昨晚貧道確實和重陽掌門發生了一些爭執,的確說過『你會後悔的』這句話。」

王林跳起來,大怒道:「難怪我師父會被人無聲無息的殺害,原來是『熟人』干的,血手門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進來將師父暗害,原來是……」

說到這裡,拔劍出鞘,向飛虹真人刺了過去,劍氣斯斯作響。

半途有人伸出雙指一夾,將劍身牢牢夾住,沉聲道:「不要胡來,就算飛虹道長和你師父爭吵過,這也不一定代表殺害他的人就是飛虹道長?」

能用手指夾住王林憤怒中一劍的人,不會有很多,眾人朝這人看去,卻見這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威武老者,認得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祁連山武林世家家主,當年地榜高手之一的仇天忍。

王林無論怎麼用力,非但拔不出寶劍,竟連對方的身形也撼不動一分,心中驚駭。他不認識仇天忍,就算知道夾劍的人是地榜高手,他報仇心切,也照樣憤恨,怒道:「你是什麼人,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仇天忍道:「有話好說,何必動劍?」

任佟知道此老是仇天忍,急忙拉住王林,道:「三師弟,不可胡來,站在你面前的是祁連山仇天忍仇老前輩,你有多高的武功,想冒犯仇老前輩?」明著是勸王林,暗中是不滿仇天忍這麼做。

仇天忍冷哼了一聲,將王林震退,道:「老夫絕沒有袒護誰,只是就事論事,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怎敢斷定誰是兇手?」

熊白祥出來說話,道:「不錯,飛虹真人一代掌門,為人正派,我相信師兄的死跟他沒有關係,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重陽老人的第四個弟子谷應泰在黃山派中向來以慎重出名,儘管心悲師父遭人暗害,但明白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道:「在下也相信飛虹真人不是這種人。不過,我想請問昨晚的四位,怎麼會突然來找家師,家師這些年來,極少外出,與四位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

宇文修嵐第一個站出來,道:「這個是應該的,對於重陽掌門的死,在下深感痛心,在下與重陽真人雖然剛認識,但彼此仰慕已久,去年犬子宇文堅曾經冒犯過重陽掌門,在下來找重陽掌門,就是為了向重陽掌門來賠禮的,重陽掌門寬宏大量,卻是早已忘了這件事。」

白陀山莊在武林中的名聲一向不好,到了宇文修嵐這一代,他為人雖然邪氣,但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大家對於他的話,有很多人是相信的。再說了,憑宇文修嵐的武功,想在一招之內暗算重陽老人,有些不可能。

華山派的掌門魏中平出來,道:「九大門派雖不是一個聯盟,但向來都有些交情,我與重陽掌門喜歡棋道,昨晚我來找他下棋,下了兩盤,看出他心中有事,但又不便相問,只好走了。依我看來,他的被害可能和心事有極大的關聯。」

任佟道:「魏掌門來下棋的事我可以做證。」

衡山派掌門錢得勝道:「兩位既然都說出了實話,在下要是有所隱瞞的話,就未免太對不起被害的重陽掌門。昨晚我去找重陽掌門,其實是為了想和他打好關係。這種事情說出來有些難聽,我想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飛虹真人,飛虹真人沉默了一會,方才緩緩的道:「武當派與黃山派的摩擦,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家師當年和重陽掌門的師父比劍,僥倖勝了一招,沒想到會讓兩家結下了莫名其妙的梁子。好在大家都是九大門派中人,就算有摩擦,卻也沒有大的干戈,上次在京城,貧道曾找過重陽掌門,但是他不肯見我。這次泰山武林大會,一旦結盟,大家要一起共事,兩家若冷淡下去,結盟又有何用?是以,這次貧道無論如何都要來找重陽掌門,希望兩家修好。貧道說了不少的好話,不知為何,重陽掌門始終不為所動,不肯兩家修好,最後,他還說……」

說到這裡,頓住了,歎了一聲。

熊白祥道:「真人,家師兄究竟說了什麼?」

飛虹真人道:「到了這個時候,貧道為脫嫌疑,不得不說了。重陽真人說想要兩家修好,除非讓貧道在黃山派祖師的牌位前認輸。貧道聽了,一時氣憤難當,拂袖而去,出門前,才會說下那句話。貧道可以對天發誓,重陽掌門絕不會是貧道暗算的,重陽掌門死於赤煞掌,這種掌法,貧道也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更不要說修煉了!」

眾人一想也對,想殺死重陽老人,赤煞掌力必定深厚,能在一招內殺死重陽老人而又不驚動旁人,兇手的武功豈是一般的高強?別說飛虹真人,就是天、地榜上的高手,也沒有這種能力。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重陽掌門對這個兇手根本沒有什麼防備,才會死在對方的偷襲之下。話又說回來,讓重陽老人沒有戒備的人,應該是他的門下。他的門下又怎麼會幹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其實,最關鍵的地方,便是兇手擅長赤煞掌。

江湖百曉生沉思了一下,道:「任大俠,你問候重陽掌門是在什麼時候?」

任佟道:「接近子時。」

江湖百曉生道:「然後你就去找王林,叫他來接替你守夜,是不是?」

任佟道:「是的。」

江湖百曉生沉聲道:「這就是了!當你離開重陽掌人,叫王林來守夜的這段時間內,就是令師被害的時辰。」

任佟變色道:「短短一會兒,兇手就暗算了家師,然後順利逃走,這個人的武功未免太可怕了!」

江湖百曉生道:「血手門高手如雲,說句不好聽的話,能在一招之內致令師的於死命人,血手門中不下於三個人。」

眾人聽了,暗自心驚,不清楚血手門底細的人,更加感到不可思議。

刀神眉頭微皺,疑惑的道:「這個人難道是鬼神,或者是毒神?不然他來了,我竟連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秦仲歎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兇手就是血手門的高手,他們想破壞結盟,才會選擇了對重陽掌門下毒手」自責的道:「重陽掌門在本莊被害,我要負很大的責任,我……」話剛說到這,一個管家樣的中年人匆匆走進來,來到他身旁,正要低聲說話。

秦仲眉頭一皺,道:「何事如此驚慌?這裡的人都不是外人,秦管家,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吧。」

萬管家道:「老爺,有幾個無賴在屋外,大喊大叫的指名要見你,還……還……」正在想怎麼說才好,「連雲山莊」的二莊主秦懷山疾步入堂,道:「爹爹,門外出事了,你老人家出去看看。」

秦仲聽後,吃了一驚,究竟是什麼事,會要讓親自出面才能解決?

秦懷山掃了一眼堂中眾人,道:「大家不嫌麻煩的話,可以出去看看,來人實在太無禮了!」

眾人聽後,心知事情絕不會簡單,留下幾個人,其他人都跟著秦家父子走過幾座大院,來到大門外。

此時,「連雲山莊」的大門外,向兩排展開,站著十個背劍的勁裝大漢,三莊主秦懷水和他的侄兒,也就是他大哥秦懷遠的兒子秦勇正在和一個瘦小的漢子爭吵著,準確的說,是秦勇和這個漢子在吵。

秦懷水見老父出來,拉著秦勇迎上,道:「爹,你可來了!」

秦仲出門後,臉上禁不住露出了一絲怒氣,眾人眼見大門前十丈外,放著一副棺材,很多人都是驚怒不已。

這副棺材是四個粗布衣裳的漢子抬來的,另外還有一個年約三十的瘦小漢子同來,這瘦小漢子正是先前和秦勇爭吵的那位。

瘦小漢子小眼亂掃,嚷道:「誰是秦仲,秦仲在那裡,快出來說話!」

「連雲山莊」的人聽了,都想暴打他一頓,但看他的樣子,一點功夫也沒有,那四個抬棺材的人,力氣雖不小,但也不像是有武功的人,打他們未免令人恥笑。

秦仲涵養甚深,走上來,雙手抱拳,道:「老朽正是秦仲,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瘦小漢子道:「人家都叫我阿三,你也叫我阿三吧。秦老爺子,有人說貴府死了一個武林高手,特地叫我們送來一副棺材。」

秦仲皺眉道:「阿三,是什麼人叫你這麼做的?」

阿三道:「我不認識他,這個人相貌平平,給了我們兩百兩的定金,叫我們送來這副棺材,並且還有一些話代他說。」

秦仲道:「什麼話?」

阿三道:「這個人交代過,要我們當著九大門派和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各幫各派的人說,不然還有兩百兩銀子他不會給我們。」

秦仲沉聲道:「我身後的這些人都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各派高手,那個人要你說什麼話?」

阿三清了清嗓子,道:「你們聽好了,本門橫掃武林,指日可待。你們不要學那擋車的螳螂,召開什麼武林大會對付本門,這是自尋死路。」

秦勇聽了,氣得雙眼一瞪,喝道:「你找死!」拔劍出鞘,就要上來打他,秦懷水拉住他,道:「勇兒,要沉住氣!」

阿三見無數雙眼睛瞪著自己,嚇得臉色蒼白,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那個人叫我這麼說的,我要是不這麼說的話,他就要殺了我。」

那四個抬棺材的大漢本來還想粗聲粗氣的說來,見了這個場面,只得低聲代血手門的人傳話。

一個道:「若能參加本門者,無不優待。」

一個道:「凡參加結盟的人,一律殺無赦。」

一個道:「重陽老人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最後一個道:「你們若不離去,從今天開始,每一晚就會有人喪命!」

說完之後,五人轉身離開,秦勇本想扣住他們問個清楚,秦仲道:「不必了,打死他們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這五人沒有武功,要是扣留他們,豈不是讓血手門的人恥笑!」

那副棺材平放在地上,棍子和繩子都被五人拿走了,眾人看著這副棺材,生怕內中有什麼陰謀,都沒有靠近。

秦仲道:「老二,你上去看看,這副棺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秦懷遠正要走上,刀神笑道:「血手門只會用這種伎倆來嚇唬人,還是讓我來看看這副棺材有什麼古怪。」

說著,大踏步走上去,眼看就要接近棺材,遠去的那五個人突然慘叫一聲,向前撲到,便沒了動靜。

眾人一怔的瞬間,棺材突然離地飛起,夾著勁風,向刀神撞來。

刀神冷哼一聲,一掌拍在棺材上,本以為這一掌定能讓棺材粉碎,誰知棺材中有一股強大的真氣護住棺材,和自己的內力相抗衡,心中微微一驚,正要發動攻勢,只聽棺材中傳來一聲長笑,一人舉著棺蓋從棺材中沖天飛起。

仇天忍長嘯一聲,騰空躍起,右手一甩,琵琶手功夫打向了對方。對方將棺蓋一扔,單掌一豎,左右一晃,向前拍出,一股怪異的叫聲響起,聽在眾人的耳中,似乎是一隻怒獅在咆哮。

兩人強大的內家真氣一接,只聽「轟」的一聲,真氣四射,方圓十丈之內狂風橫掃,有些人被逼得連連退後。

兩人身形閃電一般落下,來人「哈哈」一笑,道:「琵琶手果然名震天下,在下甘拜下風!」說完,在臉上抹了一下,頓時變了一個人。

方劍明見了他,心中驚喜,暗道:「原來是西門師父,他怎麼會在棺材裡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除惡

從棺材中飛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許久沒見的西門先生。

方劍明飛步而上,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傷了和氣。」

西門先生與仇天忍同時「哈哈」大笑一聲,顯得非常開心。仇天忍開心,那是因為他已經很少遇到勁敵,西門先生開心,卻自有他的一番用意。

刀神將西門先生從棺材中逼出來後,眉頭皺了一皺,道:「搞什麼鬼?」說著,單手一舉,竟將一副巨大的棺材輕若無物的舉了起來。棺材在他手中,宛如一副玩具一般,凌空轉了一圈,一道黑影突然從棺材內落了下來。

刀神輕輕的踢出一腳,將這道黑影踢得如同陀螺般旋轉,西門先生笑聲未畢,急忙道:「刀老哥稍示懲戒便可,千萬不要殺了他。」

刀神道:「血手門的人,不殺他也要廢了他的武功。」

話雖如此說,那道黑影並沒有傷到何處,而是輕飄飄的翻落在地。不過,因為穴道被點,渾身動彈不得,面部朝地,吃了不少灰塵。

眾人見了刀神的腿法,不僅駭然,踢人能踢成這樣的,天下之間,又有幾個?

江湖百曉生心中猜到了幾分,道:「西門前輩一到,便立了一個大功,可喜可賀!」

西門先生先是向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然後道:「區區小事,何足言功?倒是笑老兒這次立了一個大功,大功就賞給他吧!」

方劍明聽到「笑老兒」三字,心中一怔,四處看了一眼,就在這時,突聽一聲大笑傳來,笑聲剛起,本來還在遠處,轉眼便來到近前。眾人一望,見了對方的尊榮,心頭暗笑。

來人正是笑老頭。他脅下夾著一個人,那人一身灰袍,是一個老者,他被笑老頭如此夾住,老臉早已通紅,苦於開不了口。

笑老頭身形一頓,將灰袍老者往地上一扔,道:「這人就交給你們了,秦莊主,酒菜可有準備?」

秦仲似乎已經知道他是誰,向他一抱拳,道:「笑前輩,莊內早已預備酒菜,你老裡面請!」

笑老頭和西門先生「哈哈」大笑,拉著方劍明,問長問短,旁若無人的進了莊內。

眾人將兩個俘虜押到大堂,重陽老人的屍體已經搬下去了。方劍明一邊回答二老的問話,一邊去看兩個俘虜,眼見這兩個人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這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相貌普通,少的卻生得周正,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壞人。

刀神屈指一彈,射出兩道指風,將二人的啞穴解了。

灰袍老者能開口說話,憤怒的道:「要殺要剮,趕快動手。」

西門先生走上去,二人還道他要動手,臉色都是變了一變。

那少年又驚又怒,喝道:「你敢殺我的話?今後你就不要想在江湖中混了。」

西門先生眼睛一瞪,道:「你少拿雷家來嚇唬老夫,你爺爺見了我,還要叫我一聲前輩,何況是你?」說著,從他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方劍明見了這個東西,臉色大驚,失聲叫道:「霹靂風火統!」

西門先生一怔,道:「小子,你認識這東西嗎?我只知道這東西很厲害,卻不知道叫做什麼。」

方劍明走過去,從他手中拿過那件東西,仔細看了幾眼,臉色又是變了一變,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很快便弄下了四顆又小又圓的鐵珠子樣的物事。

眾人聽說是火統,都睜大了眼睛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那被捉少年見方劍明對這東西如此熟悉,心頭不僅起了一絲恐懼,顫聲道:「你是……什麼人?」

方劍明向他瞄了一眼,再一看他身邊做吃驚狀的灰袍老者,猛然記起了他們是誰,冷笑一聲,道:「上次我教訓了你們,你們還不知悔改嗎?」

灰袍老者眼珠一轉,變色道:「你……你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哈哈,原來你還記得我!」

那少年沉聲道:「你怎麼懂得我家的火器?」

方劍明道:「這個你別管,雷家竟然出了你這麼一個敗類,實在有辱門風!」

那少年聽了,臉色通紅,突然厲聲道:「不錯,我是雷家的人,這又怎麼樣?你們誰敢殺我?」

眾人聽他承認自己是雷家的人,心中均是震驚。雷家的實力,那可是天下皆知的,加上雷家與朝廷的關係,江湖之大,恐怕沒有一個門派敢與雷家作對。

江湖百曉生緩緩的道:「我們當然不會殺你,如果把你交給雷風,我想你應該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少年聽了,突然打了一個寒噤,顫聲道:「不要!」

雷風就是方劍明在雷家遇到的那個總管,人稱「活閻王」,在場的人有不少知道他的作風。

笑老頭「嘻嘻」的笑聲傳來,道:「不把你交給活閻王也可以,但是你要將事情的經過說清楚。」

那少年道:「好,反正你們也猜得差不多了。」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雷奇,他叫柯無情。」

有人驚道:「『傘下無情』柯無情?!」

柯無情聽了,神色略為得意,心中想道:「老子的名氣果然有些震撼力。」得意的神色焉能逃得了笑老頭的眼光。

笑老頭罵道:「屁的傘下無情,那把破傘早被我仍了!」

柯無情臉色一怒,道:「有種的話就快把老子殺了!」

江湖百曉生自然聽過他的惡名,沉聲道:「待會自然會有人取你的性命!」問道:「你們在血手門是什麼身份?」

雷奇道:「我是七十二地煞中的人,他是三十六天罡中的人。」

江湖百曉生沉吟道:「你藏在棺材裡面,當有人來打開棺材時,你就會用『霹靂風火統』對付這個人?」

雷奇道:。」

江湖百曉生道:「就算你能殺人,但是自己也逃不出去,這樣子做值得嗎?」

雷奇道:「我是雷家的人,諒你們也不敢殺我!」

幾聲冷哼傳來,顯然對他的話非常感冒。

江湖百曉生道:「雷家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加入了血手門?」

雷奇眼珠一轉,道:「沒有人了!」他回答得如此乾脆,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謊。

王林喝道:「你不說的話,我們就把你交給活閻王,讓他來處置你。還有,是什麼人殺害了我師父?」

雷奇哼了一聲,道:「你師父是死是活,不管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是誰殺的。我說了,雷家除了我,沒有人加入血手門。」

方劍明心中暗道:「分明就是在撒謊,霹靂風火統一共只有六把,憑你身份,能拿得到一把嗎?還在彈珠裡加了特製的火藥,會這種手法的人,算起來,絕不會超過六個人!」

他也不點破,因為點破,只能增加眾人對雷家的惡意,就算點破,雷風連活閻王都不怕了,還會怕死?

江湖百曉生也看出他是撒謊,但知道再怎麼逼問,恐怕也逼問不出,道:「你把整件事詳細的說出來。」

雷奇道:「說起來再簡單不過,我們是奉命來辦這件事的。我們特製好棺材後,我就藏在棺材中,柯無情花錢雇了一些人抬著棺材到『連雲山莊』,誰知走到半途,棺材突然停下來了,接著我就聽到『老柯』的聲音叫我打開棺蓋,我打開棺蓋,看到是老柯,心中沒有防備,誰知這個老柯是……」望向西門先生,道:「……是他易容的,一不小心,就被他封了穴道,後來的事你們也能猜到了。」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真是殘忍,竟然在銀子上下毒。」

柯無情冷笑道:「殺人滅口,這本來就是道上的家常便飯。」

西門先生哼了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頓了一頓,道:「有些事還需要我來補充,我和笑老兒打算來看看武林大會,誰知在半路上,一不留神,讓我們看出他們兩人的可疑來。他們又是特製棺材,又是出手闊綽的,我和笑老頭就想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他們一切準備好後,我便易容成柯無情,半路上截住抬棺材的人。他見了我,還真以為我是老柯,至於笑老兒嗎,他自然去追柯無情了。」

笑老頭接道:「我根本就沒什麼可說的,追上他之後,三下五除二就將這傢伙給逮住了。」不知道他底細的人,聽他說得如此輕鬆,半信半疑。

江湖百曉生沉思了一下,突然問道:「難道你們不知道黃山派的掌門被殺害了嗎?」

柯無情聽了,「嘿嘿」冷笑起來,道:「死得好,死得好。本門高手如雲,能在『連雲山莊』內殺掉一派掌門,看來你們的末日就要不遠了!」這話說得大家都很沒面子,尤其是秦仲和黃山派的人。

王林大怒起來,拔劍出鞘,道:「你敢侮辱亡師,我先殺了你!」正要挺劍刺出,卻被熊百祥拉住。

柯無情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就憑你這小子也能殺我?實話告訴你,八年前,黃山派的一個長老,多管閒事,被老子殺了,丟在深山中,想報仇的話儘管一起上來。」

黃山派的人聽了,憤怒起來,紛紛拔劍要宰掉他。黃山派確實有一個長老在八年前無故失蹤,沒想到會被柯無情殺,突聽任佟沉聲道:「大家不要妄動,我們若這樣殺他,就叫他人小看了我黃山派。」

熊百語聲出奇的冷靜,道:「不錯,這樣殺他,只會侮辱我黃山派。」向笑老頭一抱拳,道:「前輩,請你老將他的穴道解開。」

笑老頭讚道:「好,這樣殺他才顯出黃山派的真本事!」屈指一彈,將柯無情的穴道解開。

任佟一拉熊百祥,道:「小師叔,還是讓我來吧。」

熊百祥道:「不,我來,我要殺了他,為青鳴師兄報仇。」說完,向前走了兩步。

柯無情眼睛一翻,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想來送死嗎?」

熊百祥冷聲道:「姓柯的,你聽好了,我叫熊百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柯無情心中一凜,陰笑了一聲,道:「原來是黃山飛雲鶴,有資格跟老夫較量。」

二人飛身躍到院中,相對而立。

柯無情眼珠一轉,冷笑道:「老子的兵器不在手上,不然就要……」

熊百祥仰天「哈哈」一聲大笑,道:「姓柯的,你聽好了,我要是用我的成名功夫,我便任你一掌打死!」

柯無情陰沉沉一笑,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老子!」話聲未了,人已飛身撲來,雙掌拍向熊百祥,掌風如雷,吹得四下獵獵作響。

熊百祥喝道:「看我三招取你性命!」身形一轉,雙掌翻飛,一上一下,同柯無情閃電般過了一招,兩人的位置剛好交換。

柯無情飛快轉身,雙掌拍向熊百祥的後心,眼看就要擊個正著,熊百祥冷笑道:「第二招!」側身錯步,間不容髮之際閃過,同柯無情又交了一招,位置又換了回來。

柯無情怪笑道:「老子看你三招怎麼取我性命?」將全身功力運起,不等熊百祥身形站穩,身形快如奔雷,雙掌轟出……

「轟」的一聲巨響,不少人都還以為熊百祥遭了毒手,誰知兩人的身形突然頓住了,柯無情的雙掌略下沉,看上去似乎已經打在了熊百祥身上。

其實,熊百祥早已算好柯無情的掌位,自己的雙掌微微一動,立刻同對方的雙掌沾上。柯無情想抽掌,誰知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吸力將手掌緊緊吸住,同時有一股內力猛如海濤般傳了過來。

柯無情面色一變,厲聲道:「姓熊的,你既然要跟老子比拚內力,老子就成全你!」

兩人竟在場中比起了內力,但是這場內力比拚很快便見分曉,突見柯無情臉色漲紅,眼中露出恐懼之色。熊百祥大喝一聲,內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爆發,柯無情被震飛出去,眼看就要撞上西面的院牆,誰知柯無情的人剛好貼到牆壁,便不再向後退,雙眼圓瞪,似乎是不能相信。

「撲通」一聲,柯無情嘴角流血,翻到在地,沒了呼吸。

眾人見識熊百祥這一手功夫,大為震驚,想不到他的內力會如此的深厚,果然不愧為十大公子之一。

任佟看著熊百祥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沉思,顯得怪怪的。

一間密室內,坐著五個人,一個是江湖百曉生,一個是秦仲,一個是刀神,一個是仇天忍,一個是大方。

江湖百曉生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道:「在下讓秦莊主請各位前來,因為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要相告。」

大方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難道有了什麼發現?」

江湖百曉生看了他一眼,道:「大師果然慧眼如珠,在下確實發現了一件很可疑的事情,此事非同尋常,所以不敢多叫人來。」

刀神皺眉道:「什麼事情?」

江湖百曉生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來,這件東西卻是一顆小小的白色珠子。

秦仲詫道:「這顆珠子是幹什麼用的?」

江湖百曉生道:「這是腰帶上的飾物。」頓了一頓,緩緩的道:「這顆珠子是我悄悄從重陽掌門手中拿到的。」

刀神聽了,笑道:「你不僅會看相,還會空空兒手段。」

江湖百曉生道:「前輩取笑我了,只是當時大家都在想重陽掌門是怎麼死的,誰又會注在意在下的一些小動作?」

仇天忍想了一想,道:「莫非這顆珠子是重陽掌門從兇手身上拿下來的?」

江湖百曉生道:「不錯,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他手中好像拿著什麼東西,於是便發現了這顆珠子。重陽掌門臨死之前,明明有時間呼叫,他為什麼不呼叫,反倒從兇手身上拿下了這顆珠子,他應該是想告訴我們一些什麼。」

刀神冷笑道:「因為他和這個人很熟悉,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個人會殺他,但他又不願意看到這個人再繼續為惡,所以就留下了這條線索。」

仇天忍道:「刀老哥懷疑誰?」

刀神道:「重陽掌門死得離奇,我一早就懷疑黃山派出了內奸。」

江湖百曉生道:「現在整個黃山派中,最沒有嫌疑的人只有一人。」

刀神道:「是誰?」

江湖百曉生神秘的一笑,道:「待會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今晚我們一定要這個兇手現行!」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顯形

深夜,連雲山莊籠罩在夜色下,儘管有燈光,戒備也很森嚴,但不管燈光多亮,總有它照不到的地方,戒備再怎麼森嚴,總有疏漏的時刻。

任佟坐在椅子上,燈光射在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其實,他的年紀不是很大,今年也就四十七而已。

但是,從他臉上的神情看來,總會讓人誤以為他已經快六十了。

十年前,重陽老人將派中大小事務交給他處理之後,他儼然是黃山派的掌門人了,也得到師弟們的敬重,不少武林後生,可以沒有聽說過重陽老人的名字,當提到黃山派時,卻不得不提到他的名號。細數整個黃山派,能有他這般名氣的,除了飛雲鶴熊白祥外,其他人都要落後他們一大截。

這十年來,他的擔子確實越來越重,但是,他心中有一種苦澀,一種不為外人所知,只有他最明白是什麼滋味的苦澀。

一年前,重陽老人在一次閉關後,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開始管理派中事務來,這讓他有些不適應。

他不怕麻煩,不怕重擔,他就怕沒有大事做,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閒不住的人。

重陽老人遇害,是黃山派一件重大的事,同時也是一件轟動武林的事,相繼趕到連雲山莊的各路武林人士,到了連雲山莊,都趕來拜祭重陽老人。這些人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得知了重陽老人遇害的消息。

任佟臉上帶著沉思,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也不知想了多久,他張口輕輕的歎了一聲,歎聲過後,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嘴角揚起了一種得意的表情。

倏地,他的眉頭皺了一皺,走到燈前,將燈光調到最小,有人輕輕的敲門,那敲門的節奏很奇怪,是一高三低,一共敲了三次。

任佟一提身形,到了門邊,將門打開之後,他的身形就如幽靈一般向後飛退,一直退到了椅子旁。

一道人影閃進屋中,光線極為黯淡的屋中,來人的相貌非但看不清,就是身材也顯得極為模糊。不過,就算燈再亮,你也無法看到他的相貌,因為他臉上戴著面罩。

「你終於來了!」任佟的口氣很冷淡。

蒙面人將聲音壓得很低,道:「你幹得不錯!」

任佟似乎不想跟他多說,面無表情的道:「下一個目標是誰?」

蒙面人陰沉沉的一笑,道:「我們認識也快三年了,沒想到友情非但沒有增進,你對我的脾氣絲毫沒有改變。」

任佟沉聲道:「三年啦,我們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我最近也才知道你是血手門的人,換成其他的人,我想一定好不到那裡去。」

蒙面人怪笑道:「其實我們不見面更好,見了面,大家更不好說話。」

任佟眼珠一轉,道:「我們見過面?」

蒙面人怪笑一聲,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緩緩的道:「重陽老人一死,黃山派掌門的位置,非你莫屬。」

聽了這話,任佟眼中射出一種狂熱,道:「這個位置,我是勢在必得!」說到這,臉上露出隱隱憂色,道:「直到今天,我才確信一件事是真的。」

蒙面人問道:「什麼事情?」

任佟道:「我黃山派真的有一種不為外人所知的神功,就算是我,也被蒙在鼓裡。」

蒙面人道:「哦,你說的這門功夫可是同熊白祥有關?」

任佟道:「不錯,正是和他有關。他一直在修煉這門功夫,我最擔心他會出來同我爭奪掌門之位。」

蒙面人陰笑道:「想要他不跟你爭奪掌門,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掉他!」

任佟心中一驚,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的目標是熊白祥?」

蒙面人冷笑道:「你不是很想除掉他嗎?這是一個好機會,重陽老人剛死,他心中一定很悲痛,這個時候去殺他,豈不是最容易得手的時候?」

任佟遲疑了一下,道:「可是,他的武功絕不在我之下。」

蒙面人發出一聲陰笑,道:「你師父的武功那麼高,還不是一樣被你神鬼不知的殺了。」

任佟的身軀輕輕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他恢復了平靜,冷冷的道:「我的這個『小師叔』和……和他不一樣。」

蒙面人道:「你修煉的赤煞掌,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難道還會怕熊白祥?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同樣不是你的對手。更關鍵的是,他對你根本沒有防備。」

任佟沉思了一會,臉上露出一絲狠色,道:「好!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蒙面人道:「什麼條件?」

任佟道:「我殺了熊白祥之後,你要把那件秘方告訴我。」

蒙面人陰沉沉一笑,道:「只要你殺了熊白祥,我一定把秘方告訴你。」

說完之後,身形一晃,輕輕的退出了門外。

蒙面人出了大門,輕飄飄的剛出三個院落,他的身形突然頓住了,一回頭,冷笑道:「朋友,請出來吧!」

夜色下,從一顆大樹後走出一條人影,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施主好高明的聽覺。」

蒙面人怪笑一聲,道:「原來是大方禪師,大師過獎了!」

大方道:「施主認識貧僧?」

蒙面人道:「少林掌門,誰個不知?」

大方打量了對方一眼,緩緩的道:「貧僧有一件事不明白。」

蒙面人道:「請說。」

大方道:「依照施主行進的路線,似乎對連雲山莊很熟悉,施主究竟是什麼人?」

蒙面人當然不會回答,怪笑道:「大師的眼力果然厲害。」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蒙面人已經想了不下十種脫身的辦法,但大方是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無形的真氣從二人身上發出,空氣一時就像被凍住了,十丈之內,感覺不到半點氣流的波動。

大方步步逼近蒙面人,雙手始終合十,當他的雙手張開的時候,也正是他動手的時候。

蒙面人道:「照如今的情勢看來,任佟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不然的話,大師也不會守在任佟的門外。」

大方道:「阿彌陀佛,施主何不把面罩拿下來,彼此也好說話。」

蒙面人怪笑道:「大師有本事的話,儘管來拿,在下絕不會讓大師失望。」頓了一頓,道:「你們怎麼會懷疑到任佟頭上來,他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

大方道:「任施主並沒有露出馬腳,揭破真相的人是重陽掌門。」

蒙面人吃驚的道:「重陽不是死了嗎?他怎麼能告訴你們真相?」

大方道:「有時候,就算是死人,同樣也可以告訴世人真相。」

蒙面人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了。」腳下輕輕的移動一步。

大方低聲道:「施主就想這樣走了嗎?」

蒙面人陰沉沉一笑,道:「在下知道大師武功高強,但是想攔住在下的去路,未免……」話未說完,身形一掠,向外就逃。

大方身法如電,後來居上,攔住了來人的去路,雙手一開,伸手去抓對方臉上的面罩,出手快到極點。

誰知,蒙面人怪笑一聲,人影一晃,人突然到了左面的丈外。大方身軀移動,飛快的攔在了對方身前,但就在這瞬息之間,蒙面人陡然施展出一種驚人的身法,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也不知他要從那個方向逃走。

大方見了這種身法,臉色大變,低聲喝道:「化影大法!」深吸一口內氣,電光石火間將平生最得意的輕功施展出來。

眨眼之間三丈之內都是人的影子,眼看大方就要攔住了對方的去路,不料對方的身法實在過於詭異,突然加快了三分,將大方的身軀拉遠了一丈。

大方心知不妙,不等身軀落地,半空之中運起功力,雙手做了一個手印,隔空朝對方的背影一舞,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手中猛然發出,六丈之內,盡在這股力量籠罩的範圍之內。

蒙面人感覺到這股神奇的力量,心中大驚,憑空將身軀一轉,見了大方所做的手勢,失聲驚道:「大慈大悲手!?」

運起全身功力,一股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在他的四周布下了三重嚴密的罡氣,雙手朝前一揮……

毫無任何動響,兩人的身法突然頓在了半空,但這一頓僅僅是眨眼的功夫,蒙面人悶哼一聲,顯然受內傷,身軀一翻,拼著受了內傷,一個「流光飛逝」,轉過十丈外的一個拐角。當大方追到拐角時,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大方駐足望著夜色,臉上升起一種疑惑的神色,低低的道:「這人會是誰?怎麼對連雲山莊的地形如此熟悉,轉眼之間,竟逃的無影無蹤。」

蒙面人走後,任佟正要把屋中的燈光調亮,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他剛把手收回去,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有人敲門,敲門的手法是一高三低,一共是三次,同蒙面人來時所敲的手法毫無二致。

任佟心中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走上去,將門打開,飛快的後退。

這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有人進來,正在他詫異的時候,一個好像是發自地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陰森森的道:「我死得好慘啊,我死得好慘啊!」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門外「飛」了進來,不錯,這人是真的「飛」進來的,因為他的雙足根本就沒有著地。

黑影進屋後,大門突然關上,黑影飄近任佟,任佟將腰間的劍柄一握,喝道:「你是什麼人?」

黑影道:「我死得好慘啊,我死得好慘啊!」飄進任佟八尺左右。

任佟運功凝目望去,嚇得臉色大變,冷汗都出來了,驚恐的道:「師父!」

黑影語氣一變,厲聲道:「佟兒,師父自認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殺我?你為什麼要殺我?」

任佟不是一般的人,回過神來,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在任某面前裝神弄鬼?」閃電拔劍出鞘,劍光一閃,向對方刺去。

劍光穿過黑影,黑影就像是真的鬼一樣,被劍刺中了,根本就沒有什麼事。

任佟大吃一驚,手腕一抖,手中利劍幻起千重劍影,急如狂雨。

黑影身在空中,飄來飄去,宛如海浪中的小舟,任劍氣,劍光怎麼寒人,都粘不到他的身上。

任佟果然不愧為「狂雨劍」,片刻之間,在不算太大的屋中,施展二十種身法,每一種身法之內,都能刺出十六劍,整間屋子均籠罩在劍氣之下。

他不錯,黑影也不賴,身法高到極點,總能在劍尖快要臨身之前飄開。

任佟一口氣刺出三百二十劍後,第三百二十一劍猛然加快,點到了黑影罩在身上的黑袍上,任佟厲聲道:「去死!」寶劍往前一推,劍氣四溢,屋中的擺設本來已經經受不住刺激,霎時碎裂。

黑影大笑三聲,第一聲大笑,護體真氣將劍氣阻了一阻,第二聲大笑,一拳轟出,正中劍身,任佟手中利劍片片斷裂,第三聲大笑,黑影的拳頭擊向了任佟,怪異的力量令任佟起了一種寒意。

性命交關之際,任佟顧不了許多,右手一翻,整隻手掌陡然大了三分,掌心顯出一圈黑點,迎向了黑影的拳頭。拳掌相接,屋中所有物件盡數毀掉,無形的真氣將整間屋宇撼動,任佟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奪人心魄。

黑影「哈哈」一笑,道:「赤煞掌果然厲害,領教了!」向後一退,撞破大門,凌空一翻,落地後,吐了一口氣,道:「這口真氣可把我憋壞了,早知道這麼難受,我說什麼都不要假扮重陽。」

任佟心頭一沉,舉步去追黑影,剛踏出大門半步,身形頓住,身形不僅頓住了,臉上還露出從未有過的震驚,身軀微微一抖,一步步向後退,一直退到先前他所坐的那張椅子旁,他想坐下來冷靜的思考,但椅子已破碎。

將任佟「逼」進屋的人,是一個臉上帶著失望,憤怒的青年,這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熊白祥!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世事難料

熊白祥的臉色因為憤怒、不信、痛苦這許多種情緒顯得十分誇張,本來一張祥和的臉,在惹上這些情緒後,竟會如此的駭人,如此的驚心,他的步子就如踏在任佟的心房,一路踏進了屋中,可怕的目光直視任佟。

此時的任佟,臉色如死灰,片刻之間,彷彿已經蒼老了十歲。熊白祥既然在這種時候出現,他所做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他知道,無論他有多大的本事,將難以逃脫殺師的懲罰,熊白祥不殺他,門中的長老也繞不了他。

「為什麼?」熊白祥恢復了冷靜。

任佟嘴角露出一絲慘笑,沉默不語。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幹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掌門師兄對你親如愛子,沒想到你會如此心狠手辣,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熊白祥見任佟不答,語氣加重了三分,幾乎是在喊。

任佟突然大笑了三聲,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至少在笑過之後,他能正視這種局面了,冷冷的道:「不要問這麼多啦,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我是殺人兇手,為什麼還不上來與我一絕生死?」

熊白祥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們怎麼會懷疑你?你為什麼會變?」

任佟道:「我一直沒有變!」頓了一頓,輕聲問道:「這件事我自認做的天衣無縫,是誰懷疑我?」

熊白祥道:「你看看那你的腰帶。」

任佟低頭去看腰帶,一臉狐疑,腰帶除了做裝飾用的白色珠子外,別無他物,熊白祥見他還沒有發覺,雙指夾著那粒白色珠子,放到耳旁,道:「就是這顆珠子出賣了你,掌門師兄臨死的時候,在你身上取下來,你不會不承認這顆珠子不是你的吧?」

任佟仔細一看,才發覺腰帶上的珠子確實少了一顆,臉色頓時大變。

熊白祥隨手一揮,手中珠子脫手飛出,悄無聲息的沒入了牆壁,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帶著一種失望和痛苦,搖了搖頭,好似要將這些情緒甩開,緩緩的道:「我一直認為,本門中最正直的人就是你,我雖然是你的小師叔,但我是你看著長大的,我一直將你當作我的大哥看待,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的這位大哥會變得如此的快,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任佟聽了這話,良心有所發現,臉上不禁略顯羞愧之色。

頓了一頓,熊白祥道:「我明白,你是怕掌門師兄退位之後,將掌門的位置傳給我,所以你就先殺了掌門師兄,是不是?」

任佟似乎已經被他猜中了心事,臉色一冷,道:「是又怎麼樣?」

熊白祥看著他的臉色,彷彿在尋找著什麼,道:「不,我不相信這是你真正的理由。十年前,掌門師兄閉關修煉,將派中大小事交由你處理,掌門師兄如此信任你,可見下一任掌門非你莫屬。江湖上的朋友,很多都是這樣認為的。難道你連這麼明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

任佟冷笑道:「我當然看得出來,可惜他老來發昏,一年前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開始不再信任我。」

熊白祥皺眉道:「掌門師兄絕不會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他的理由,除非……除非是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任佟聽了,心中一凜,想了一想,猛然出了一股冷汗。

熊白祥見他臉色蒼白,歎了一聲,道:「其實,整個黃山派,就算是一個武功淺微的弟子來做掌門,也輪不到我來做掌門。」

任佟大吃一驚,脫口問道:「為什麼?」

熊白祥看了他一眼,道:「此中情由,事關我派的秘密,世上也只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

任佟聽了,冷笑道:「我身為掌門大弟子,尚且不清楚這件事,何況其他弟子,難怪我黃山派的威名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熊白祥苦笑了一下,道:「每一個門派都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甚至本派中的大部分人,一生都不知道派中的某些秘密。一派掌門,天下又有幾個人不想做呢?但是無論我的武功如何高,我都不可能做掌門!」

任佟沉思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道:「難道這跟你修煉的本門不為外人所知的武功有關?」

熊白祥點了點頭,道:「到了現在我想你也看得出來。」

任佟道:「難怪你的武功會如此的出眾!我進門早你近二十年,如果不是你被……師公收為關門弟子,如果不是你修煉本派最高深的武功,你的武功焉能會進步得如此迅速?哈哈,想不到我黃山派,竟然會有這樣的臭規矩。」

熊白祥正色道:「倘若讓你用一派掌門之位來換取一門武功,你可以做得到嗎?」

任佟呆了一呆,臉色一黯,淡淡的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你本來不應該將這件事告訴我的。」

熊白祥道:「不錯,我這麼做,違背了師父的遺訓。依照師父的遺言,這件事只有繼承這門武功的人和做掌門的人才能知道。」

任佟心頭沒來由的一跳,道:「那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熊白祥突然笑了起來,比哭還難聽,道:「因為掌門師兄被暗害之後,我就把你視作本派的掌門人,沒想到……」喉頭梗住,怎麼也說不出去。

這一刻,任佟被蒙蔽的良心終於被喚發,只見他全身顫抖,滿臉痛苦,道:「沒想到殺人兇手就是我,連我也無法相信我會向師父下手!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我就會越感到對不起師父。我一直以為自己這麼做,做得很對,事到如今方知我所走的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是一條不歸路!」

突然抬起頭來,目射火光,瞪著熊白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為什麼不上來殺了我?」

熊白祥看著他發狂的樣子,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但他極力忍住,道:「我六歲那年,在山中修煉輕功,一不小心摔傷了左腿,一直哭個不停,是你找遍了黃山,最後才找到了治傷的草藥,治好我的腿傷……」

任佟呆了一呆,喃喃的道:「那不過是師父吩咐我這麼做的,你不必記在心上。」

熊白祥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說下去:「……我記得你在跟我敷藥的時候,說過一些話,至今記憶憂新。你說男子漢大丈夫留血不流淚,決不能像個娘兒們哭哭啼啼,你還說人可能事事順風,在那裡顛倒就要在那裡爬起來。我這一輩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教誨。」

這些話把任佟聽得徹底的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一件小事,會被熊白祥如此的記掛在心上。

他喃喃的道:「但是我這次顛得很深,再也無法爬起來,也無從爬起,只有死才能彌補我的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能彌補殺師的罪孽。」

熊白祥還想說什麼,任佟已經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來,平靜的道:「幫我拿一些紙張和筆墨來。」

熊白祥當然知道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看了看他,轉身走出了大門。

過了一會,熊白祥將紙筆拿來,任佟當即寫了三封信,遞給熊白祥,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事到如今也只能做這些事來彌補。一封你看了就會知道我這些年來……的痛苦,一封是交給幾位長老,一封是這十年來,我暗中在本門中為血手門培植的弟子名單,該怎麼做,就由你和幾位長老處理。」

他說完這些話以後,面色略顯輕鬆,好像年輕了幾歲,頭上卻多了十數根白髮,非常奇怪。

熊白祥將三封信放進懷裡,剛想開口說什麼,任佟道:「此事關係本派的名聲,我希望……」

熊白祥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任佟道:「這就好。」

熊白祥道:「剛才那人是誰?此人在血手門中,是何身份?」

任佟苦笑道:「這些年來,他總在深夜裡,以這種方式和我見面,我除了知道他是血手門的人外,其他一無所知。」

抬起頭來,道:「關於這些事,在我給你的信中,都有記載。我們到外面去吧。」

熊白祥心中一跳,他最怕的就是聽到最後這句話,道:「我們當真無法避免一戰?」

任佟道:「換成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說完,大步出了屋子。

兩人來到院中,先前假扮重陽老人的西門先生與大方禪師早已經把四周佈置好了,兩人就算動手,也不會有人前來打擾。

這些事本來就在江湖百曉生的意料之中,也是他這麼安排的。任佟殺師一事,若被更多的人知道,黃山派的名聲可以說要完了,就算被任佟的幾個師弟知道,那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

任佟轉過身來,道:「我雖然以劍成名,但自知在劍法上,難以勝你,所以就修煉了赤赤煞掌,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打敗你。」

熊白祥要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任佟道:「今晚,我希望你能用本派的最高武學,一掌將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打死,也算是清理門戶。」

話聲一落,大喝一聲,雙掌一搓,掌風呼呼,向熊白祥攻了過來。

熊白祥身形如電飄動,退了一丈,道:「這一丈是我報答這些年來你對我的教誨,一丈過後,我就要為本門懲治罪人。」

任佟眼中射出一股炙熱的光芒,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道:「說得好,黃山派有你這樣的弟子,我死也死的安心了!」

話聲中,兩人使出絕招,激鬥在一處。一個是黃山派的掌門大弟子,江湖人稱「狂雨劍」;一個是黃山派出類拔萃的角色,十大公子之一的「黃山飛雲鶴」。本屬同門中人,卻捨命相搏;捨去成名功夫,在拳腳上見真章。

兩人鬥了近百招,兀自沒有分出勝負,陡聽任佟沉聲一喝,身形極快後翻,早已算準好的腳尖在一根柱子上一點,反撲熊白祥,雙掌霎時變大,掌心有一圈黑點,頓時整個院子,籠罩在一種陰陰的罡風之下。

熊白祥雙腳紮穩,臉色陡然變白,宛如白玉,雙掌霎時白如雲朵,他的人雖然站在地上,但隱隱有一種漂移的感覺,他彷彿變成了一朵飄逸的飛雲,雙掌緩緩推出,迎向了任佟的雙掌。

本來以兩人的功力,全力施為之下,雙掌之間必定會充滿了真氣,想碰在一處的可能性極小,誰知二人剛一發動,任佟的身法猛然加快了一分,熊白祥的身形終於「飄」了出去,兩人在半空相遇,雙掌緊緊的吸在一處,翻滾著落下地來。

兩人臉色一黑一白,頭上冒出陣陣氣體,內力相接,便勢成水火,任他大羅神仙,也無法分開,兩人心中大驚。

就在相持不下的功夫,任佟臉色突然一黯,悶哼了一聲,就在這霎時,熊白祥如山般的勁力打入了他的體內,熊白祥大吃一驚,想收回內力,竟是毫無辦法。

任佟全身經脈寸斷,那種痛苦,實在不堪言說,他的五官鮮血流出,身形劇烈一振,就如身上被被炸藥炸了一般,朝後就倒。

熊白祥好不容易收回內力,及時抱住了任佟的身軀,叫道:「任大哥,我本來不想……」任佟但覺死亡是如此的近,似乎已經看見了死神的降臨,勉強張口一笑,卻是鮮血狂湧,微弱的道:「沒有用,我非死不可。原來我們的武功所走的路子截然相反,所以我們的掌力才會相吸相拼,直到一人身死方休。這就是命!告訴我,這門神功叫什麼名字。」

熊白祥道:「雲海神功!」

任佟道:「雲海神功?原來是取黃山四絕的『雲海』。死在本門武功之下,我也死得值了!這對於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種贖罪。小師叔,黃山派的未來就靠你了,我……走了!」說完,頭一歪,氣絕身亡。

熊白祥抱著任佟的屍體,眼前彷彿看到了六歲那年任佟為他找草藥的身影。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推選盟主

四月初五,泰山武林大會召開首日。

天剛亮,陸陸續續有人來到指定的大會舉行地--山中一片極為寬闊的長草坪。

巳時,草坪上所站的人數已不下千數,然草坪之大,宛如巨型廣場,如許多的人身處期間,從半空中看去,也不過是綠草上的點綴。

人多,話語聲當然不會少,但這些人絕並不是亂站。

總的來說,草坪上共分作四處,以東,南,西,北劃分。東面是各大門派的人,西面是武林中的閒散之輩,北面人數少得可憐,但都是些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南面則是黑道、綠林道上的人。

草坪中央,有一塊大石,高出草坪丈五開外,人站在上面說話,四方的人都可以聽得見。

隨著一聲炮響,鬧嚷嚷的草坪上開始小聲起來,一個人越上了大石。

眾人見有人躍上大石,都閉口不言,朝大石上看去,躍上大石的是「泰山一劍」秦仲。

秦仲算是本次大會的半個主持人,當然有資格而且必須由他開場白。

只見他向四方抱了抱拳,聲若洪鐘的道:「今次的武林大會,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秦某能為大會做出一些貢獻,不勝榮幸。多餘的話,秦某就不必說了,大家想必都已清楚這次武林大會展開的目的。」

有人道:「不就是為了對付血手門嗎?」

秦仲道:「這位朋友說地正是,但不知道大家對血手門瞭解多少?何以需要大家聯合起來對付?」

有人道:「聽說血手門想稱霸武林,先後攻擊了武當,少林,丐幫,勢力很大,至於有大到何等程度,就不清楚啦。」

秦仲沉聲道:「秦某可以用人頭擔保,血手門的勢力,絕非一門一派可以抵擋,血手門主招徠許多高手為他所用,門下眾人,個個武功高強,有些甚至還是現在武林中名聲響亮的人……據秦某所知,早在七十多年前,血手門就有稱霸武林的野心……」

有人插口道:「秦老莊主,血手門一名,在下還是第一次聽聞。六十年前,在下尚未出生,但在下對百年來的武林事多少有些耳聞,為何沒有聽前輩高人說起,請問其中可有蹊蹺?」

秦仲道:「問得好。秦某首先要說的就是這事。為了節省時間,秦某長話短說。

距今大約七十年前,有一個人,姑且稱做魔頭,也就是當今血手門的門主,他野心勃勃,為了達到稱霸武林的目的,訓練了一批近乎死士的武林高手,內中七個武功之高,直追魔頭。

這事本來做得很隱秘,卻被一個有心的人發覺,這個人就是魔頭的師兄。為了不讓魔頭危害武林,魔頭的師兄只能先下手為強,約集了當時武林中一批武功絕高人士,與魔頭展開了一場生死決戰。

最終,魔頭被廢,那批死士盡數被滅。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血手門會死灰復燃,實力之強,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的雖不多,但眾人還是聽出了一些輪廓,當然還有疑問。

有人問道:「恕在下多嘴,依照秦莊主所說,血手門已然被滅,事過多年,又何以會死灰復燃?難道當年留下了禍根?」

秦仲向說話的人看了一眼,道:「秦某前面說過,魔頭只是被廢,按理來說,不會是他作祟,但世上的事,往往出人意料,血手門再次出現,從近來種種跡象表明,正是他在暗中指示。」

「魔頭被廢,又怎麼可能有能力招徠高手?」

「這也正是我等困惑的原因。」

「嘿嘿,當年為何不把魔頭殺了,豈不是省事?」

前面提問的人,口氣多少含有尊敬的意思,這句話從南面傳來,冷冰冰的,完全不把秦仲放在眼裡。

眾人看去,發話的人是個約胖的老者,南面前排九人中的一位,不少人知道他就是十三連環寨的寨主「追魂刀」宋一雄。

秦仲看了看他,語氣很好,緩緩的道:「宋寨主說得不無道理。但是,抓住魔頭與發起滅魔計劃的讓人都是魔頭的師兄,此老雖然痛恨魔頭的所作作為,卻不忍心將他這個魔頭師弟殺掉,只將對方的雙腿斬斷,嚴加看管,決不會讓魔頭再出來危害武林。

可以這樣說,倘若沒有此老,就不會有人知曉血手門,血手門氣候一旦大成,整個武林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武林界。

當此老提出不殺魔頭時,當時在場的人誰也不好反對,此老武功比魔頭還高,由他看管,自然是再好不過。」

宋一雄冷笑道:「真是『婦人之仁』!宋莊主的消息當真靈通,何以對這些事知曉得如此清楚?」

「家父正是當年參與滅魔大戰中的一位,他老人家不幸戰死,但雖死猶榮。」秦仲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湧出一股自豪。

「秦老爺子果然了得。但宋某覺得有些話必須要說,但又怕得罪了人,是以不知當說不當說?」

眾人聽了,大為奇怪,這宋一雄作為一寨之主,武功高強,一向傲氣十足,突然說出這種話來,與先前的語氣頗為不同,有很大的顧忌。

秦仲眉頭一皺,剛要說話,一條人影躍上大石,眾人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相士打扮的中年人。

這相士正是江湖百曉生。招魂幡一直沒有離手。

百曉生微微一笑,道:「宋寨主,有什麼話,旦說無妨。」

宋一雄見是他,心頭微微一動,看了看北面一眼,一咬牙,道:「不是宋某怕事,咱們只是就事論事。不管血手門當年有沒有稱霸武林的野心,似乎跟我們這些人沒有什麼相干,當年參與滅魔計劃的人,如果還有人活著的話,至少也在百歲開外,那魔頭的年紀多半也不在百歲之下,他想要報復的話,也只是找當年參與計劃的人……或者這些人的後代,我們又何必去犯他?」

話剛一落,武當掌門飛虹真人從東面人群中走出來,沉聲道:「武當派之事,宋寨主想必也聽說過吧?」

宋一雄道:「聽是聽過,但並未親眼所見。」

飛虹真人道:「貧道可以當著天下群雄的面承認此事,本派自建立以來,還沒有遇到過如此重創。當年,本派並無一人參與滅魔計劃。血手門何以要找本派的麻煩?試問這不是凶殘,欲圖稱霸武林的體現?」

話剛一落,數十個人聲憤憤的大嚷起來,卻不是武當派的弟子,而是丐幫的數十名門下。

丐幫為首的卻不是幫主華天雲,而是一個背著八個袋子的老叫化。此人乃丐幫的長老「長臂丐」查繼游。

丐幫的七位長老中,以這位長老為首,他亦是丐幫污衣門的龍頭老大。華天雲見了他,也不敢端幫主的架子。其實,這是句廢話。華天雲的口碑在丐幫上下一向很好,別說長老,就是普通弟子,他也從來沒拿過架子。

方劍明之前打聽過,華天雲、吳世明等人因中途有事耽擱,要稍微一點才能達到,查繼游與丐幫的兩位長老則是如期趕到了。

同查繼游一起來的兩個長老,分別是執法長老「鐵丐」苗若浦,淨衣門的龍頭老大「瘦丐」盧定岷。

丐幫污衣、淨衣向來有些爭執,七長老雖以身為污衣門龍頭老大的查繼游為首,但同為長老,並沒有高下之分,所以根本消除不了爭執。幫主與龍頭老大只能約束門下,卻無法消除污、淨衣兩門的成見。

不料,三個大長老被殺害,促成了兩門拋棄爭執。這也是血手門的人所始料不及的。

查繼游長臂一舉,丐幫門下頓時停止叫嚷。

「丐幫與血手門一無瓜葛,二無怨仇,為何要殺害本門的大長老?分明就是稱霸武林的一步。此等大仇,只能以鮮血來償還,不滅血手門,丐幫誓不罷休。就算流盡丐幫最後一名弟子的鮮血,也要將元兇剷除!」

宋一雄怔了一怔,辨道:「武當與丐幫,在武林中名聲赫赫,所謂樹大招風,血手門……」

「宋寨主,你這話不對,你怕死的話,老夫勸你立刻帶著自家兄弟回山寨去。」

聽了這話,宋一雄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顯得有些惶恐,道:「泰老,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站在南面前排九人中,正好是中間的那位一臉陰沉的老頭腦袋一偏,看向了排在左二的宋一雄,冷冷的道:「老夫委實不明白,宋寨主如不想參加的話,又何必千里迢迢趕來此地?」

宋一雄聽了,臉色一紅,張張嘴卻說不出道理來。

此老是何人?竟敢用這種口氣對宋一雄說話。

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此老雖然站在九人之中,但的身軀稍微上前一些,這個不太明顯的區別,卻將他和其他八人的身份劃分開了。

要知能排在南面前一排的,無不是當今黑道與綠林道上響噹噹的人物,內中便有北五省的綠林瓢把子「鐵膽追魂」柳南星。

此老能令宋一雄不敢高聲說話,絕非一般人物,不是黑道上的巨擘,就是多年不現身的黑道高手。

百曉生見這人開口了,笑了一笑,道:「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尊駕便是司空泰司空前輩。」

老者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讚道:「不愧為武林萬事通的弟子,不愧為江湖百曉生,眼光果然高人一等!」

司空泰?司空泰是誰?

有人在心中吃驚,尤其是黑道上的高手。剛才還有人嘀咕這位「爺」憑什麼資格站在前一排,如今聽說是他,非但要舉雙手贊成,而且還覺得他不應該站在南面,應該站到北面去。沒聽過此老的人,趕緊向其他人低聲打聽。

六十年前,黑道上有六個以「魔」成名的高手,這六個人獨來獨往,沒有手下,卻是當時黑道成名人物中武功最高的六位,其中一個便是地榜高手,現今魔門的天羅護法「拳罡魔君」。

司空泰這名字雖不怎麼出名,但提起「赤腳魔」其人,當時在黑道上卻是無人不知,這倒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出道以來,就沒人看見他穿過鞋子,一雙鐵腳著實殺了不少人。

據傳,五十年前,因為不滿同他齊名的一位黑道老魔的行事,找上門去,約戰荒山。那一戰,情形如何,不得而知,最後,傳出兩人同歸於盡。

想不到這個本應死去多年的黑道巨擘並沒有死,還活在世上。

看他的打扮,也不再有當年的風采。「赤腳魔」成了穿鞋子的普通人。

人看似普通,大名一出,卻驚了不少人。

百曉生聽了司空泰的話,道:「未知司空前輩有何高論?」

這正是百曉生的聰明之處,誰都看得出來,有不少黑道上的人聽了宋一雄的話後,多少有些心動,如果此老能說出一些「教訓」來,對於聯盟對抗血手門來說,無異是莫大的好處。

司空泰道:「高論不敢當。五十年前,司空某做了一件後悔終生的事,後來雖大難不死,但一直隱居深山,本想老死在山中,誰知半年前,被人找上門來,要司空某加入他們,並委以一等客卿之位。司空某沒有答應,他們便要對司空某不利,司空某拚力廝殺,才得以逃脫--」

頓了頓,冷笑道:「這些人自稱是血手門的人,揚言要稱霸武林。嘿嘿,司空某雖然出身黑道,但所殺的人絕沒有一個不會武功之人,作為一個江湖中人,如果有這種稱霸武林的野心,勢必要殺許多人,殺人並不可怕,因為這就是江湖,但所殺的人中,有了不會武功的人,就是一種恥辱。司空某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這種人。

血手門要稱霸武林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們連我這種隱居多年的人都不會放過,還會放過其他武林中人?想不濫殺無辜,絕無此理。依司空某看來,對血手門來說,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敵人,一是朋友。」

說到這,語聲一變,道:「出來混江湖的,就絕不是怕死的人,不然當初就不要選擇這一條路。身為血手門的敵人,幹不過,大不了一死,但作為血手門的朋友,嘿嘿,說白了,是一種控制與被控制的關係,除了門主之外,誰都要受到控制,正如官場一樣。一旦大事成功,就不是控制與被控制了,而是剷除與被剷除,幸運的話,還有命留著,但這種命不要也罷。」

話剛一落,有人拍了三聲巴掌,巴掌聲從北面傳來,眾人望去,見是一個中年大漢。

北面幾乎是清一色的老人,唯獨這麼一位中年人,顯得極為扎眼。北面人數不是很多,至多十數位。但無形中,北面的氣勢卻是最怕人的。

其他三面的人數加起來,也絕不會有北面的人氣勢大。這不是二等於一加一的算法,而是一大於幾十加幾十這種說法……甚至更多。

中年人拍完後,讚道:「說得好!」

司空泰到了草坪後,早將北面的人打量了多時,猜出一些人的身份,他本可以前去的,但他生性倔強,而且北面的人看起來多是「正派」人士,他猶豫了一下,仍然留在了南面。

「不知閣下尊姓?」

「刀神!」

司空泰臉上微微一驚,道:「久仰,久仰。」轉頭對大石上兩人道:「司空某有個提議,不知兩位可否做得了主?」

百曉生笑道:「這裡由大家做主,如果司空前輩的話在理,我想大家都會贊同。」

司空泰道:「聯盟之事倘若成功,消滅了血手門,如無必要,司空某希望聯盟解散才是正理。」

眾人聽了,很多人想不到他會有這麼一個提議,都不僅愣住了。

石上二人聽了,沒有說話,顯出思考的表情,這可不是他們所能做主的事,聯盟成功,盟主勢必產生,現在盟主還沒有產生,就要說解散的事,未免有些掃興。

站在東面人群中的方劍明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位黑道巨擘看得很遠。血手門是一個組織,想稱霸武林,武林聯盟難道不是一個組織,消滅血手門,不解散的話,難保不會變成第二個血手門?誰能保證選出來的盟主在權力的誘惑下不會犯錯?

聽了司空泰的話,他對黑道上的人又有了一些改觀。早先有酒肉僧等人的例子,如今加上司空泰的一番肺腑之言,方劍明簡直想罵說黑道人物都是邪魔歪道的所謂「正派人士。」

草坪上頓時沉靜了下來,山間的風吹來,吹起衣袂,吹來花香,卻吹不開一些人心頭想法,更吹不走武林中的紛爭廝殺,人間的悲歡離合。

司空泰的提議看來是難住了不少人。這時,能站出來說些話的人,一定要有身份。不然,就是鬧笑話了。

不少人開始在低聲談論,北面的人也沒有例外。

方劍明代表的是峨嵋派。

按他的性格,本來是不想以掌門的身份出場的,但在百曉生以及刀神的勸說以及大方等人的默許下,才代表了峨嵋派出場,饒是如此,峨嵋派的人也沒有幾個。

說實話,就一個紀小黑。

峨嵋派的少部分弟子在途中,不是被血手門的人殺了,就是被落魂坡的霧妖吞沒。大部分弟子,都在峨嵋山的道觀中,還讓血手門控制著。

紀小黑換回了女裝,果然不愧為江湖八美之一,最漂亮的莫過於一雙明媚清澈的眼睛,如此一對眼睛,生為女人看了也要妒忌。

方劍明自從知道她是女兒身後,舉止上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隨便,打從他心底,將「紀小弟」改變成「紀小妹」,「真正」的小妹,同時,肩上還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如果不是武林大會展開在即,他勢必帶紀小黑去峨嵋山一趟,將血手門的人趕出峨嵋派。他不問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他只問自己做沒有去做。想是一回事,做卻又是另一回事。

白依怡和白依人也換回了女裝,白依人倒沒有什麼,白依怡覺得很好玩,換來換去,一會做男子,一會做女子,難道不好玩?

讓方劍明吃驚的是,一向做公子打扮的朱祈嫣首次在方劍明面前穿上女裝,她的姿色雖然稍有不如三女,但身上的那種英氣,卻是三女所沒有的。如果要交一個異性朋友的話,方劍明第一個選擇的絕對會是朱祈嫣。

四女站在方劍明身邊,讓他多少有些尷尬。

至於寸步不離朱祈嫣的逍遙二老,在朱祈嫣的命令下,混跡在西面的人群中,就算朱祈嫣不讓他們離開,他們也不會同五人待在一處。堂堂的逍遙二老,會是峨嵋派的門下?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不少人將四女都當作峨嵋派的門下,驚為天人,對方劍明的身份卻是捉摸不透,有認識方劍明的,也不好過問。

方劍明的心思並不全在司空泰的提議上,如果他不是以峨嵋代理掌門的身份出場,這刻,他已經跑到了慈航軒的人所站之地。

他並沒有看到龍碧芸,也沒有看到龍月,慈航軒來的人中,為首的是當代軒主,也就是龍碧芸的師父龍紫吟,他想去打聽龍碧芸的近況,也想知道麒麟鼠給慈航軒搗過什麼亂子沒有。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兒,北面人群走出來一個人,定睛看去,正是天都聖人。

天都聖人道:「我們商量過了,覺得你的提議很好,應該實行。」

這些老家們都同意了,還有誰敢不同意?

秦仲見群雄都有了聯盟的打算和興致,知道自己的事算完成了,感激的看了一眼百曉生,跳下大石。大石上只剩下百曉生。

百曉生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沒有異議,在下就開始說正題了。」

「俗話說:蛇無頭不行。眾位既然聯盟,就必須有一個領頭的人,領頭的人自然就是盟主。在下覺得,盟主至少有三位,一個正,兩個副,一來可以互相約束,二來也好分派任務。至於怎樣選出來,我想大家一定猜想得出,那就是比武,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其他好辦法。各位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

一聽有比武可看,很多人都很興奮,誰還反對?紛紛叫道:「這個主意不錯,不知如何比法?」

百曉生沉吟道:「這個簡單,每個人可以推舉一人,當然,每一個人都可以被推舉。」

聽起來簡單,其實並不簡單,甚至很難。

換成是你,你推舉誰?如果沒有八分的把握,你推舉出來的人,一上場就被人打趴下了,別說你臉上不好看,被推舉的人也多半要罵你多管閒事。

當然,被推舉的人可以棄權,不過有點本事的,真要棄權,面子上未免有些過不去。

如此一來,場面靜了下來。

百曉生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淡淡一笑,道:「不如由在下獻醜,先推出一個人來。在下要推舉的人便是少林寺掌門大方禪師!」

大方聽了,想不到百曉生會給他來這一手,有些吃驚,道了一聲:「阿彌佗佛」,道:「貧僧有何德何能,敢擔當此重任?論武功,貧僧遠遠不如前輩高人,論資歷,更是無法可比。依貧僧看,不如就在眾前輩中選出一位,也比貧僧強上許多。」

百曉生道:「眾前輩已經事先表明,不參與選舉。禪師,在下推舉你,有在下的理由。第一,禪師乃少林寺掌門。我想,就這個身份,武林之中,便沒有幾個可以及得上。第二,少林武學,博大精深,禪師身為掌門,武功之高,可想而知。第三,禪師在當下的武林,有很高的威望。在下推舉你,就是基於這三點。請禪師萬勿推遲。」

大方剛要說什麼,很多人叫道:「不錯,禪師德高望重,正是盟主的人選之一。」

有這麼多人支持,大方想推遲也難以開口,再推遲,非但不近人情,更顯得造作了,只有默認了。

這時,又有人推舉出一個人來,卻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同大方一樣,獨孤九天謙虛了幾下,在很多人的支持下,也成了盟主人選之一。

就在這時,南面有人大聲嚷道:「你們都不推舉,就讓洒家來推舉!」

眾人看去,卻是一個大和尚,方劍明認得是酒肉僧。

百曉生笑問道:「推舉何人?」

酒肉僧神奇十足的道:「說起這個人,那是沒得說。論武功,一百個洒家,也遠遠不是她的對手,論人品,更是千里挑一,論機智,當世少有。只可惜她今天沒有到場,唉,可惜,可惜!」

眾人聽了,只覺好笑,人既然沒有在場,怎麼推舉?說了這麼多,卻沒有說出這個人是誰來。

就在這時,西面傳來吵鬧聲,接著,便是一片驚叫,再接著,便是人動手的聲音。

有人幸災樂禍的道:「有人打起來了。」

「砰」的一聲撞擊響過後,人群一陣騷動,有人怒道:「你小子當真想找死不成?」

另一人道:「你才是想找死?老子不是已經道過謙了,你橫什麼橫?你要和我打架,等老子辦完事再來打過。」

先前的人喝道:「你是誰的老子?」

後者道:「老子要找人,你閃開,不要跟老子糾纏。」

那人一聽他仍然還稱老子,火氣上竄,撲了上去,一拳打出,道:「你找誰?」

後者一聽,呆了一呆,身形一慢,險些被拳頭打中,罵道:「老子要找誰與你何干?」

眼看兩人即將大打出手,人群中走出一個偏高的中年大漢,伸手一拍說要找人的那位仁兄的肩頭,竟將對方的身形拉住,嘿嘿一笑,道:「夥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前來鬧事,也不看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不是血手門派你來的?」

那位仁兄是一個矮胖漢子,聽了偏高漢子的話,拳頭握得「格格」響,狠狠的「呸」了一聲,雙眼射出仇恨的眼神,幾乎是在發誓似的道:「老子與血手門勢不兩立!」

眾人怔住了。

偏高漢子看了看他,道:「你當真是來找人?」

矮胖漢子道:「老……我真的是來找人。」

偏高漢子問道:「你找誰?」

矮胖漢子脫口而出,道:「我找方劍明。」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方戰九天

話聲不是很大,但由於場中寂靜,眾人俱在靜聽,儘管方劍明身在遠處,仍然一字不漏的聽在耳中,聞言一怔。

他看不見此人長得什麼樣子,只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來。

「閣下何人,找方某有何事?」方劍明放聲朝西面問道。

矮胖漢子聽到了方劍明的聲音,臉上一喜,但不知怎麼回事,卻又露出了一種尷尬的表情。

偏高漢子「哈哈」一笑,道:「剛才多有得罪,請吧!」閃到了一邊去。

這時,人群自動讓開,矮胖漢子道了一聲「多謝」,很快走到了前面。

方劍明見了來人,不禁呆住了。

他實在想不到這個人會來找他?說起這個人來,也算認識的人,彼此還有些「過節」呢。

矮胖漢子眼光掃了一掃,看到了方劍明,想起以往之事,臉上紅了一紅,搓搓手,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劍明揚聲道:「魯兄找在下何事?」

矮胖漢子咬了咬牙,心道:「救命恩人的托付,我一定要辦到。」

走上前去,向方劍明深深的彎腰,道:「方少俠,魯達以前無知,曾冒犯過少俠,還請少俠恕罪。」

方劍明一臉吃驚,不知他在搞什麼,張望了幾下,不見可疑的人,低聲道:「魯兄,這是為何?令師呢?」

魯達一聽,眼眶一熱,神情大悲,顫聲道:「家師……被人殺害了!」

方劍明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殺害西域老虎?

大方走過來,把魯達拉進人群中,一臉凝重,問道:「令師可是西域老虎虞施主?」

魯達與師兄路逸曾鬧過少林寺,算起來,彼此還有些過節,見大方對師父如此關心,心中湧出一種感激,道:「正是,有勞禪師關心。」

大方歎了一聲,道:「阿彌陀佛,想不到匆匆京城一別,竟成永訣。虞施主既登極樂世界,魯施主還請節哀順便。」

聽到他們交談的人,都想問魯達,是誰殺了西域老虎,但礙於場面,不好動問。

方劍明想起與西域老虎比武的事,心中感歎,同時充滿了很多疑問。

誰殺了西域老虎?

魯達為什麼來找他?

路逸怎麼不與魯達在一塊?

正要開口詢問,大方搶在前面,道:「魯施主,你找方掌門之事,且等大會召開過後,再談不遲,可好?」

魯達想道:「反正已經找到了他,也不急在這一刻。」口裡道:「好的,就依禪師之言。」

這時,百曉生轉頭看向了台下的酒肉僧,道:「大師還想不想推舉?」

酒肉僧道:「當然要推舉,雖然洒家想推舉的人不在,但洒家仍然要推舉,因為都一樣,洒家要推舉的人,就是慈航軒軒主。」

此話一出,幾乎在同時,無數的人都大呼道:「不錯,我們願意推舉慈航軒軒主。」

聲音之高,比之先前,強了不少,顯見慈航軒的地位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有多高的份量。西面人群叫得最凶,讓司空泰大為詫異。

這當然不是毫無理由,慈航軒歷來是武林道正義的化身,白道支持,理所當然,但是,由於龍碧芸出道以後,對黑道上的人,實行教化,不歧視,黑道對慈航軒心服口服。酒肉僧與莫不同這等人對慈航軒尤為佩服。

北五省的綠林瓢把子,外號叫「鐵膽追魂」的柳南星高聲道:「柳某代表北五省的綠林同道,衷心推舉慈航軒軒主。」

前次,慈航軒遭到血手門的攻擊,柳南星率眾來相助,龍紫吟對黑道與綠林道上人物多少心存感激,如今得到他們的推舉,更為感動,雖則他們都是看在龍碧芸的面子上,但她作為龍碧芸的師父,也感到無上的光榮。

龍紫吟道:「多謝各位的推舉,只是紫吟武功低微,難當此大任。」

柳南星道:「選武林盟主,武功高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要有高品德,我等深信龍軒主的品德。再說了,如果三位武林盟主都是男兒,未免顯得陽勝陰衰。在場的女中豪傑恐怕要不答應!」

這話博得了在場女子的叫好,龍紫吟推卻不得,想了一想,道:「紫吟有個建議,眾位可否通融?」

百曉生笑道:「龍軒主儘管說來。」

龍紫吟沉思道:「紫吟許久沒有走動江湖,自知無力擔當武林盟主重任,但既然有人推舉出來,只好出來獻醜。紫吟有自知之明,大家想推舉的人,卻是徒兒碧芸。我這徒兒,武功、人品皆可,唯一缺的就是地位,紫吟早已決定,待她出關後,即將軒主之位傳給她。紫吟倘若僥倖,她就可以以本軒的軒主身份當此大任。紫吟向各位保證,我這個徒兒樣樣強於我。」

這個建議看似有些難度,卻難不倒人,因為這根本不成問題。

「龍軒主,不滿你說,我們真正要推舉的是慈航軒。慈航軒屹立武林數百年,如果沒有過人的實力,怎會直到如今?只要龍軒主當選,我們就承認慈航軒的軒主可以當盟主。」

眾人當然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龍紫吟當真選上,一旦將軒主之位傳給龍碧芸,龍碧芸就是名副其實的軒主,她當盟主,可以說是順理成章。

此事敲定之後,只聽有人朗聲道:「現在有了三位人選,一正兩副盟主之位恰好,在下本不應多事。不過,在下必須推舉一人。」

眾人抬頭看去,見此人站在西面前排,年紀不大,不會超過三十歲,白衣寶劍,端的是風度翩翩。

方劍明認得是白馬公子蘇星浪。聽他口氣,要推舉的人定是一個了不得人物。白馬公子在年輕一輩中,本來就是個了不得人物,經他推選出來的人,豈不是更了不得?

「在下要推舉的人,便是丐幫幫主華天雲!」

方劍明聽了,心中大叫一聲。

「妙啊,我怎麼沒想到華大哥?天下間,如果連華大哥都當不得盟主,恐怕沒有幾個人能當此重任。」

這倒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願去想。大方已經成了人選之一,如果他去選華天雲,就算最後只選出三個人來,這三個人還是要為了爭正盟主動手。

不管是大方,或者是華天雲輸了,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場上一片沉靜,接著爆發一陣贊同聲。這贊同聲不見得比前面三位的響亮,但在一陣沉靜過後,聽起來格外震撼。

一個經常被人提起的人,一旦被人推選,大家想也不想,基本上就會贊同。華天雲不然,他行事低調,很多人都沒見過他,被推舉出來,眾人就要去想他所做過的事。

這些人越想越覺得華天雲的有很多好處。認真說起來,華天雲所做過的有利於武林的事,絕對在前面三位之上。他們要選的就是能辦事的人。

有武功怎麼樣?有品德怎麼樣?有威望怎麼樣?不辦事還不是等於零。

蘇星浪繼續道:「華幫主不在現場,但據在下所知,他正在來此的途中,相信不久便趕到。如果華幫主不到,這裡還有丐幫的『長臂丐』查長老,身為污衣門的龍頭老大,查長老武功絕高,七十二路通臂拳法罕逢對手。由他代表華幫主,也未嘗不可。」

龍紫吟開了先例,可以代徒參選,查繼游當然也可以代幫主參選。

這倒不是說誰都可以代選,代選的人一定要有資格。如龍紫吟、查繼游完全有資格,換成一般人,便沒有了這種資格。

選出來的四個人的背景,無不是當今武林中影響很大的門派。少林寺,根本不用說,丐幫也不用說,魔教是天下第一教,慈航軒乃武林正義的化身,其歷史悠長,次於少林寺,與丐幫相若。

也有人再想推選一些人,但見到有了這四人,難以推選,只得放棄。

如此一來,因為只有三名盟主的名額,現在推選出四個人,勢必有一個落選。

方劍明最當心落選的人是龍紫吟,換成龍碧芸的話,他絕對相信她不會落選,以現今龍碧芸的武功來說,絕不在天、地榜大部分高手之下。

第二個擔心的人是查繼游,他不清楚查繼游的武功如何,但想來絕不會比獨孤九天高,與龍紫吟大概在伯仲之間。

換成華天雲呢?這還用考慮?

這四方面,方劍明都不願意看到有人落選,他與四人的身份都有一定的關係。

他想了一想,暗道一聲「僥倖。」

原來,他想到如果龍碧芸和華天雲趕到的話,這兩個人無疑是三個盟主名額中兩名,剩下的就是大方和獨孤九天。一個是師祖伯,一個是獨孤伯伯,在他心中,當然最不希望落選的是大方。

他雖知道這些日子來,大方將「大慈大悲手」學了不少,越發精妙。武功比當初,提升了一個檔次不止。

但獨孤九天呢?他看不透。

對獨孤九天,他有一種奇怪的心情,有些想親近他,想多知道些父親的事情,但又有些「怕」他,這種「怕」恰好來自他對獨孤九天的看不透。

總之,獨孤九天給他的感覺,只能用一種高深莫測來說明。

你永遠不知道這種人心中想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對你怎麼樣。

基於這種想法,他認為就算獨孤九天和大方的武功差不多,或者大方的武功要高出一些,但最後勝出的可能是獨孤九天。

世上的事本就如此,勝利者往往都不是最強者,項羽當年是如何的勇猛,還不是落得個自刎烏江。

抽籤過後,大方的對手是獨孤九天,龍紫吟的對手是查繼游。

第一場是大方與獨孤九天,就在兩人跳上大石互相問訊的時候,方劍明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先是一喜,接著便是一驚。

她老人家怎麼來了?

「她老人家」也看到了他,臉上微微一喜,手中拄著一根枴杖,悄悄饒了過來。

方劍明迎過去,道:「孫婆婆,你老怎麼來了?」

來人是孫大娘。

孫大娘恨聲道:「我怎麼不能來?我來找司馬俟報仇。」

情人山莊儘管也來了人,但都不是些重要的角色,司馬俟不在其中。只要司馬俟不在,方劍明當然不會怕孫大娘胡來。

心頭剛定,疑雲又起,問道:「京城之後,你老不是在丐幫某分舵納福嗎?怎麼會想到來參加武林大會?」

孫大娘道:「這些日子,老身都快被憋壞了,出來透透氣,難道不行?你們不要把老身當作小孩子似的。」

方劍明察言觀色,知道她說的根本不是實話,疑心更重,追問道:「你老不是說要報仇嗎?誰告訴你老司馬俟在這裡?是不是丐幫的門下?」

孫大娘一怔,道:「不是丐幫門下。」

「那是誰?」

「劍明,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當然要問,我怕這人不懷好意。」

孫大娘遲疑了一下,道:「是一個老僧。」

「老僧?」

方劍明一呆,念頭一轉,問道:「這老僧是何誰?」

孫大娘詫道:「不是你們少林寺的人嗎?」

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如果這個老僧是少林寺的人,我何以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大方等人不應該瞞著他啊。

「這老僧生得如何模樣?」

「不高不矮,身材約為消瘦,啊……對了,這老僧下巴生著一顆奇大的黑痣,怪怪的。」

「你老是偷偷跑出來的?」

孫大娘不高興了。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人看著?

方劍明見她不回答,苦笑了一下。

「這個老僧是誰?他為何要叫孫婆婆來這裡?司馬俟根本就不在,他居心何在?」

他雖然懷疑這個老僧的來歷,但司馬俟不在場,想想,又省卻了一番擔心。難道是他多疑了?

他知道孫大娘的脾氣,一旦看到司馬俟在這裡,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她報仇,她才不管什麼武林大會呢。

這時,大石上的兩人敘禮完畢,各自退了三步,站到了大石邊緣,場上頓時寂靜了下來。

大石呈圓形,兩丈開外。

兩人相對而視,半響沒有動靜。

獨孤九天突然沉聲道:「少林七絕天下聞名,請教禪師的大慈大悲手!」

說完,心神一沉,雙肩下垂,狀若老猿,朝大方走去。

方雙手合十,道:「天羅策堪稱武林寶典,獨孤教主賜教!」雙眉低垂,眼睛微閉,看似睡著,緩緩向前走去。

兩人走得不快,可以用龜步來形容,但再慢的速度也有相會的時候。

一丈五、一丈二、一丈、八尺、五尺、四尺。

兩人頓住了,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有人按耐不住了。

獨孤九天雙臂猛然一振,身軀一挺,筆直如山,如濤勁力爆發,轟向了大方。

大方要的就是這個機會,雙目忽然一張,精光外洩,使出了「大慈大悲手」中新近練成的一招,雙手一推,獨孤九天只覺眼前一花,無數對掌影朝自己拍來,勁力不是很強,但想在這麼多的掌影中,找到真正的掌影,根本是毫無可能。

獨孤九天心頭吃驚,暗道不好,身形猛退,看在外人眼中,卻覺奇怪之極,好端端的幹嗎要退?

這一退,雖然退出了掌影的籠罩之下,人卻已經退出了大石三尺外。有人暗道了一聲可惜,只道獨孤九天就要落敗。

獨孤九天果然不愧為魔教教主,不等身形下落,於半空卷作一團,恰是燕子抄水般朝大方撲了過去,「大天羅神功」的內勁暗中發出。

大方料到對方會被自己逼出大石外,卻料不到對方的身法會如此詭異,方纔他乘勝追擊的話,不難將獨孤九天逼下大石,至少也能將對方逼得遠離大石。但他心存仁厚,沒有如此做。

這樣一來,他險些被獨孤九天震下大石。

「好厲害的大天羅神功!」大方只覺週身似有一股無形真氣牢牢捆住自己,奮力一掙,才掙脫,身軀卻離開了大石。

不知為何,獨孤九天並不乘勝追擊,反而向後退出丈外。

大方左袖在大石上一拂,身形急起,落在大石上。

獨孤九天道:「禪師先前不願乘勝追擊,存慈悲之心,獨孤某效仿禪師,見笑,見笑。」

大方雙手合十,道:「慚愧,慚愧。」

獨孤九天道:「比起禪師的大慈大悲來,獨孤某不過是東施效顰。獨孤某想與禪師痛快一戰,以慰平生,望禪師放開手段,讓獨孤某得償夙願。你我若不拿不出點真本事出來,未免對不起『武林盟主』的名號。」

大方道:「獨孤教主既然這麼說,就恕貧僧無禮了。」

說完,兩人在兩丈左右的大石上相鬥起來,當真是一場龍爭虎鬥。這一交手,便可看出兩人的性情和招法來。

大方功少守多,獨孤九天攻多守少。這倒不是說大方的武功不如獨孤九天,大方修煉的「大慈大悲手」,走的本來就是「守」,所謂「最強的攻擊的就是防守」。獨孤九天修煉的「大天羅神功」,講究攻擊,所謂「最佳的防守就是攻擊」。

攻擊與防守本相反,但彼此卻有相通之處,武學高明之士,都是攻擊和防守皆備的人。該攻擊時就攻擊,該防守時就防守。至於什麼時候攻擊,什麼時候該防守,卻要應人而用。正所謂「運用至妙,存乎一心」。

在場有不少大家,眼見兩人在石上交手,看到妙處,大聲叫好。

方劍明看了半會,心下稍定。大方的武功並不在獨孤九天之下,兩人要分出個勝負,至少在數百招開外。

半柱香過去,兀自不見兩人分出勝負。

兩人在大石上的動作越來越快,幾乎是勁風到處,人亦同時到達,到了最後,竟不見兩人的身軀,只見大石上人影追逐來往,強烈的勁氣從石上傳來,五丈之內的長草根根直立,看上去怪異萬分。

有人見了,心中歎服。這等武功,自己再修煉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到達,一派之尊果然是名不虛傳。

突然,西面人群一陣騷動,有人低聲道:「那不是丐幫幫主華天雲嗎?華幫主來了!」

有人低聲道:「咦,這一行人是誰?」

有人答道:「他們是情人山莊的人,我說呢,情人山莊怎麼只會來這麼點人,原來主力在後面呢。」

就在人群議論紛紛的時候,大石上的兩人終於分出了勝負。

一道人影沖天而起,接著猶如大雕般撲下,週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真氣,有人失聲道:「先天罡氣!」

站在大石的大方一動不動,雙手合十,週身浮起一層光暈,看上去寶相莊嚴,宛如活佛。這下更讓人吃驚,失聲道:「無相罡氣!」

眼見「先天罡氣」和「無相罡氣」相觸,氣流斯斯作響,隱隱有悶雷之聲,空氣似已凝固了一般,叫人難以呼吸。

獨孤九天長嘯一聲,似乎把全身勁力用上了。大方大吼一聲,震耳欲聾,雙掌一翻,卻不是出掌,雙袖一捲,頓時撞擊在對方的罡氣上。

一聲驚天巨響過後,獨孤九天身形翻滾,竟把持不住,遠離大石,再也無力使出剛才那種詭異的身法,落在草地上,轉過身來,對著石上的大方拱手道:「『大慈大悲手』果然不愧為武林絕學,獨孤某自愧不如,不知禪師方纔這一手何名?」

大方臉上呆了一呆,道:「此乃大慈大悲手中的一招『慈佛渡航』。」

獨孤九天笑道:「有勞禪師相渡。」退了下去。

大方心中暗道:「奇怪,他怎麼會如此輕易被我擊下去?這一招固然厲害,諒也不至於讓他下落敗。而且,他下去的時候,毫無反震之力,難道他是真力不濟?」

琢磨不透獨孤九天的用心,眼光一轉,看到了一行人,心中一驚,面色微微一白,躍下大石,匆匆趕回原位。

眾人只道他是受了獨孤九天的反震之力,才會出現這種狀況,誰也料不到其中的關鍵,只有獨孤九天心中「明白」。

他「明白」的也不是「真明白」,他當然知道大方並沒有受到他的反震之力,他下石時根本就沒有發出反震之力,大方何以會有這種像受了傷的神情,他也猜不透,他也懶得去猜,現在還是養足了精神再說。

第五卷 第四百二六章 搗鬼之人

就在兩人各出最後一招的時候,一行人出現在西面人群中,走在最前的是華天雲,他已經改回了真面目。吳世明、楊柳月、王賓三人走在他的身後,餘下的則是丐幫門下一行人繞到了東面來,與丐幫的人回合。

恰在這時,也有一行人出現在西面的另一方,走在最前卻是一個長相威嚴的老者。此時,他臉上帶著一種怒氣,雙手背負,一聲不響的大步走著。這老者卻是情人山莊的老爺西門多子。

兩個兒子,生著長鬍子的西門強與老頭樣的西門威走在他之後,西門強做出沉思裝,似在思考什麼大事,西門威雙眉打結,喃喃的道:「小俟子,你跑那裡去了?你娘親都被你急壞了身子。」

在兩兄弟之後,卻是一對中年美婦,走在一起,甚是相配。男的貌比潘安,風流瀟灑,女的風采卓越,姿色上佳。二人正是情人山莊的大少司馬正平和他的愛妻,有瘋癲病的西門玉音。

司馬玉音滿臉擔憂,四處張望著,從懷中掏出手絹,輕輕的擦拭臉上的淚痕。司馬正平低聲寬慰。

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孫大娘見了這些人,一臉激動,在人群中尋找著要找的人,可惜找了半天,並不見到要找的人,手中枴杖一緊,老臉一沉,便待走出喝問。

方劍明心知要遭,趕緊拉住她,道:「孫婆婆,元兇司馬俟不在此地,我們要找的人是司馬俟,並不是他的家人,你老犯不著與他們先起衝突。再說了,此刻在召開武林大會,也不是解決私仇的地方,望你老三思。」

孫大娘被他拉住,不能向前,冷冷的哼了一聲,沉聲道:「婆婆聽你的話,但是,司馬俟如果出現,誰也休想攔住老身報仇,就算你們怕事不幫老身的忙,老身拼了老命,也要找司馬小畜生算帳。」

白依怡不知就裡,笑著問道:「老婆婆,你老要找誰報仇?這個人是不是壞人?要不要我幫忙,我最喜歡捉弄壞人了。」

這本是一句好話,但孫婆婆心情不好,加上她見方劍明身邊突然多了四個從來沒見過的漂亮的孩,想到吳世明對孫女苦兒的情深,用教訓的口吻對方劍明道:「不是婆婆說你,做人一定要厚道,似你這般,到處留情,將來收不了場,到時……」

方劍明滿臉通紅,道:「不,婆婆,你誤會了,她們都是我的朋友,並不是你老想的那樣。」

孫婆婆那裡肯聽。

白依怡討了個沒趣,心頭悶悶不樂。

這時,龍紫吟躍上了大石,朝下含笑道:「華幫主來得正是時候,請上台賜教。」

華天雲還沒有弄明白,查繼游急忙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華天雲聽後,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由華某向龍軒主討教,大家點到為止。」身形一挺,躍上大石。

龍紫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華幫主果然不愧為一幫之主,你我還未動手,在你面前,紫吟似已落了下風。」

華天雲大笑道:「軒主謙虛了。」

龍紫吟思考了一下,沉吟道:「華幫主,紫吟打算以四招為限。由紫吟向你連功四招,華幫主倘若能一一接下,紫吟便認輸。」

眾人皆驚。

華天雲道:「軒主說的是那裡話,華某武功平平,怎麼會是軒主的對手?」

龍紫吟下定了決心,道:「這四招乃本軒春夏秋冬笈中的招式,如果奈何不了華幫主,再打下去也是枉然,華幫主不需推卻。就這麼說定了。請!」

華天雲無奈,只好一手背負,一手在前,道了一聲:「請」,端的是大家架勢。

很多人都沒見過慈航軒的真實功夫,張大了眼睛看著,想看看四大聖書中的春夏秋冬笈究竟有多神奇。難道真如傳說中的一樣,暗含四季變化?

龍紫吟身形一動,左掌一引,右掌閃電穿出,直取華天雲。這一招快則快矣,卻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華天雲卻眉頭一皺,向後退了一步,身形一轉,用了一招普通的招式「彎弓射鵰」,兩人錯身而過,就在這剎那間,空氣中似著了火一般,站得稍近的人感覺出來,驚道:「春夏秋冬笈中的夏!」

龍紫吟道:「正是!」

說話間,反身彈出,快如閃電,向華天雲打出了連環三招,一招快過一招,霎時間,離得近的人但覺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剛覺炎熱,突然涼意,接著寒冷,最後清新。這種感覺,實在無法形容。

華天雲沉著應付,始終搶在龍紫吟攻來之前避開,僅差毫釐。要知大石不過兩丈,這等高手比武,一人的掌力籠罩,小的不下丈外,大的遠達數丈,甚至更多。龍紫吟的掌力已經將大石籠罩,按理說,人若不反擊,只是閃避,萬難不會退出石外,但華天雲卻做到了,這份身手,放眼江湖,確實難有幾人比肩。

北面的眾位老前輩不禁變色,雖早已得知他的武功不在他們之下,卻沒料到會如此高強。

四招一過,龍紫吟果然不再進攻,臉上絲毫沒有落敗時的神色,含笑道:「華幫主的武功高深莫測,紫吟輸得心服口服。」

就要下台,突然,一聲刺耳、怪異的尖嘯傳來,卻是發自西面人群中。眾人正不知出了何事。

一道黑影從人群中躍起,如同幽靈,抬手摘下戴在頭上的一頂斗笠,甩手打出,發出呼嘯之聲,破空直取華天雲。

華天雲冷笑一聲,身手一抓,將斗笠抓在手裡,隨手一扔,竟將斗笠插進入大石中。

怪異的尖嘯再次響起,同時,一條人影朝山下急如電光般掠去,北面躍出一人,正是笑老頭,怪笑道:「好朋友,既然敢來,何必匆匆而去。」追了下去,兩人輕功絕頂,沒幾下,便消失了蹤影。

就在笑老頭去追人的時候,向華天雲打出斗笠的人在第二聲尖嘯的刺激下,如野獸一般怒吼一聲,潛力激發,向華天雲當頭撲下,雙掌一翻,推出一排白骨影子。

「俟兒--」

「華幫主手下留情!」

「司馬俟?!」

好幾個人叫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華天雲運起「破天錄」神功,虎目一瞪,射出強人的精芒,雙袖恰似水銀般飛起,將白骨影子卷散。

司馬俟神色一呆,突然目露凶光,身形一折,雙掌朝龍紫吟當頭劈下。這一掌的力道強勁絕倫,比他平時的內力強了一倍不止,換在正常的時候,龍紫吟對司馬俟的掌力也甚為忌憚,何況如今。

危機之間,龍紫吟只得雙掌一翻,迎了上去,眼見兩人手掌就要相撞,華天雲長嘯一聲,虛空一抓,竟將司馬俟的身形抓得頓了一頓,就這一頓的功夫,華天雲趕上,拿住了司馬俟的後心。

龍紫吟渾身出了一股冷汗,這一掌若擊實,自己恐怕要身受重傷,感激的看了華天雲一眼。

「華幫主,小兒受人控制,本是無意冒犯,華幫主大人大量,能否放過小兒?」

司馬正平越眾而出,語氣誠懇。

華天雲哼了一聲,道:「依司馬俟的所作所為,華某本應讓他吃些苦頭。情人山莊和本幫前次交惡,險些水火難熔。倘不是看在大家都來結盟的份上,華某定不會放過他。」

說完,將司馬俟丟給了司馬正平。

司馬正平接過司馬俟,拍開他的穴道。正要退下,卻聽一個老婆子的聲音喝道:「慢著!」

孫大娘拄著枴杖,滿臉憤怒的走了出來,方劍明本想阻攔,但見了她那種可怕的眼神,心中一軟,攔不住她,此老性情之烈,天下無人可比,一旦逼急,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來,卻是不好。

司馬俟穴道被解,頓時恢復了神智,眼見自己在父親手中,四下一掃,怔了一怔,道:「爹,我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正平本待要教訓他幾句,愛妻西門玉音飛步趕上來,拉著司馬俟,道:「俟兒,你可嚇壞娘親了,是誰把你抓走的?」

司馬俟呆了一呆,說不出個所以然。

恰在這時,看到一個老婆子拄著一根枴杖走了上來,怒視著自己,認得是孫大娘。

他不清楚當前的形勢,只當孫大娘要來尋仇,冷笑一聲,道:「孫老婆子,你想報仇嗎?儘管來吧,本少爺定不會讓你失望!」

「住口!」西門玉音呵斥道。

司馬俟呆住了。娘親從未對他這般說話,打小時候起,娘親對他百依百順,別說訓斥,就是輕輕的責備也甚少,此時,她何以用這種口吻說他?

難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讓她生氣了?

司馬正平心知這個兒子的性格,對他這個做父親的或許不怎麼聽話,但是,對於他母親,那是孝順得很。

他當然清楚兒子犯下的事。兒子殺了孫婆婆的孫女,孫婆婆不足為懼,但是孫婆婆有吳世明,孫苦兒是吳世明的愛侶,吳世明會置之不理?

吳世明的身後有兩座大山,一座是少林寺,一座是丐幫。這兩座大山,任意一座都已經夠人頭疼的了。上次為了他的事,與丐幫交惡,如果現在能讓司馬俟改過,或許還可以解救的機會。而唯一能讓司馬俟聽話的人,除了他的娘親,不會有別人。

「娘,為什麼要讓我住口。」司馬俟不解的道。

西門玉音瞪了他一眼,道:「你在外面幹的好事,休想瞞我,你是不是失手殺了人家的孫女?」

司馬俟剛要強辨,西門玉音道:「你不要說沒有?如果沒有做到這等事,人家幾次三番找你算帳,卻又是為何?你的事,我已經打聽了。有我和你父親在這裡,還有你外公以及伯伯們在,自會為你做主,你不要胡來。」

司馬正風平聽到這,不禁汗顏。說實話,論武功,他不及愛妻。正因為愛妻有這般本事,她才會得到丈人的格外疼愛,才會讓司馬俟在莊中處處高人一等,養成了驕縱的脾性。

西門玉音訓斥了司馬俟,回頭看了一眼父親,西門多子揮了揮手,讓她解決。

她轉過頭來,對孫大娘道:「孫大娘,我兒失手殺了你的孫女,本應以死償還。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我兒少有管教,才會讓他如此胡作非為,事已經成事實,你老要殺他,不是讓我們做父母的傷心?你老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來,情人山莊定不會讓你老失望。」

說完,朝司馬俟喝道:「俟兒,還不快向孫婆婆跪下謝罪。」

司馬俟一聽,冷笑道:「娘,你何苦對人家示弱,武林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情人山莊何必怕別人?就算兒子下跪賠禮道歉,人家未必會領情。」

孫大娘聽了這話,氣得舉起了枴杖,渾身發抖,道:「你--!」

恰在這時,有人狂笑三聲,大步走到孫大娘身邊,寒著面孔道:「司馬俟,你殺了苦兒,還敢這麼振振有詞?你道不道歉?」

司馬俟冷哼一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日子來,本少爺的日子受夠了,今日就在這裡做個了斷!」

孫大娘正欲動手,耳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孫大娘,你現在不報仇還等幾時?」

聽了,竟鬼使神差的舉起枴杖朝司馬俟撲去,喝道:「司馬俟,老身與你拼了!」

中途卻被一人擋住,正是百曉生,手中的招魂幡壓住對方的枴杖,道:「孫大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今日乃武林大會,前來的都是客人,請你老以大局為重。」

孫大娘呆了一呆,眾人只道她想通了,誰知她老臉一沉,用堅決而又恐怖的語氣的道:「老身在這裡放下話來,誰要阻攔老身報仇,就是老身的仇敵。老身打不過你,總有拚命的機會,拚命就算沒有,自絕的機會總該有。到了閻王殿上,必告你一狀,讓你全家死絕!」

此話一出,眾人不寒而慄,這老太婆瘋了!

別說其他人,就是吳世明,也想不到她會如此說,這無疑是陷於了一種瘋狂。

北面有人看出蹊蹺,刀神與天都聖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暗中運起氣勁,探查搗鬼之人。

孫大娘可不管有沒有人搞鬼,話畢,繞過百曉生,撲向司馬俟。這下,誰也不敢阻攔她。

西門玉音飛身上前,雙掌一翻,將孫大娘的枴杖引到一旁,正色道:「孫大娘,你就算要報仇,也不能選在這個時候,你要報仇,他日來情人山莊便是。」

孫大娘想不到對方的內功會比自己深厚得多,立刻被震偏三尺,大怒道:「說得好聽,一旦結盟,情人山莊便是聯盟中人,老身想要報仇,就是與整個聯盟為敵。」與西門玉音激鬥起來。

華天雲在旁勸道:「孫婆婆,請你老看在華某的面上,今日暫且拋開怨仇,他日華某一定為你討還一個公道。」

堂堂丐幫幫主說出這種話,無疑打算幫助孫大娘。按理來說,孫大娘如果正常的話,當不會堅持己見。誰知,孫大娘失心瘋般的笑了起來,道:「華幫主,多謝你的仗義,老身有自知之明,活著也是一條累贅,不如拼了老命。就算到了地府,也能向孩子他娘他爹有個交代,總強過活在這個世上。」

說話的功夫,同西門玉音過了二十多招,她本來就不是西門玉音的對手,加上說話分心,更加不濟,好在西門玉音不願傷她,沒有使出殺招。

突然,孫大娘合身撲向中西門玉音,道:「老身與你拼了!」這一招,完全是不要命的殺招,除非西門玉音將她打傷。

西門玉音不忍傷她,身形一轉,避開,剛避開,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喝道:「俟兒,不可傷她!」

司馬俟見孫大娘撲來,眼中殺光一現,暗道:「你這老婆子真是不知死活,本少爺要殺你,易如反掌,你既然存心找死,小爺便送你上西天!」

運起全身功力,傾力反擊。就在這時,一條人影縱起,朝兩人之間插去,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料,西面人群中急射出一條人影,冷笑一聲,喝道:「放屁!」雙掌一翻,朝大方後心打去。

這一變故,當真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大方但覺身後之人掌力強勁萬分,根本就是想致他於死地,運起護體神功,週身旋轉一層光華,雙肩下沉,硬受這一掌。

來人化掌為指,刺破護體罡氣,點在大方雙肩。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

方劍明見了,失聲叫道:「金剛指!」

大方悶哼一聲,將到口的鮮血嚥下,右手將孫大娘拉開,左袖一翻,接下了司馬俟的這一重擊。

孫大娘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不去感謝大方,反而怪他,怒道:「老和尚,誰要你來管老身的事。」掙脫他的手掌,舉起枴杖,劈向司馬俟。

大方受了重擊,焉能受她一掙,內傷更重,身形搖搖欲墜。

「轟」的一聲,司馬俟與孫大娘身形一合一分,孫大娘手中枴杖斷為數截,人如掉了線的風箏,遠遠橫飛出去。

就在這時,方劍明和吳世明已經衝到了大方身前,吳世明身形未穩,再起彈起,一躍三丈,抓住孫大娘即將落地的身軀,喊道:「婆婆,婆婆……」

方劍明怒視著偷襲大方的人。陪同大方來的大能長老和大玄長老飛身而出,大能指著對方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使我少林寺的金剛指?」

這是一個戴著遮面斗笠的人,身材不高不矮,約為消瘦。似這種不願讓人看到面目的,場中不下十數個。事前沒有聲明,總不至於不准人家前來吧?武林中人,多半古怪,人家不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人家的理由,誰也管不著。

「嘿嘿,大能,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大能吃了一驚,道:「你……你是誰?」

來人怪笑道:「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也罷。」

方劍明怒道:「原來是你在暗中搗鬼,孫婆婆完全是受了你的蠱惑才會陷入瘋狂的。」

來人喝道:「小子,你閃開,這是我跟大方之間的事,不管你事!」

方劍明指著他道:「你好卑鄙,偷襲師祖伯,算什麼英雄好漢?」

來人大笑一聲,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漢,閃開!」

方劍明正待要說什麼,大方突然將他拉開,上下打量著來人的身形,眉頭一皺,問道:「施主何人?」

來人冷笑道:「大方,你也有今天!?」

聽了這話,大方如同鍾撞,身軀一震,冷汗直流,腦中想起一個人來,不相信的道:「你……師弟?」

來人一把摘下斗笠,打向大方,陰沉沉的道:「師兄,虧你還記得我!我等這一天整整花了二十多年,現在該是你償還我的時候了!」

方劍明踏前一步,將斗笠抓在手中,暗運真氣,倒吐而出,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來人雙袖一捲,將斗笠捲飛,身軀卻輕輕的震了一下,冷笑道:「師兄,你教的好徒孫啊!一個比一個厲害,師弟領教了。」

他摘下斗笠,露出了相貌,卻是一個下巴生著黑痣的老僧。

見了這個老僧,大方吃驚不在話下,大能和大玄也像是看到鬼一樣,指著老僧:「你……你不是大成師兄嗎?」

老僧「哈哈」一笑,道:「虧兩位師弟還記得我,師兄無以為謝,送個見面禮給你們。」

一手成拳,隔空打出,七道拳影如流星般飛出,一手半藏於衣袖中,一股無形勁氣破空打出。一招兩式,向二人攻出。

「波羅密手!」

「偏花七星拳!」

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正是他們擅長的少林武學。

對方竟然用他們的武功來對付他們,用意何在,其心自明。兩人使出絕學,堪堪才將老僧的攻擊化去。

老僧得意的哈哈長笑,道:「怎麼樣?比起你們來,師兄的武功如何?應該不會比你們差吧?」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要報仇

大能與大玄驚得說不出話來。

大方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資質的確在我之上,這麼多年過去,你的武功越發精進了。」

大成(老僧)冷笑道:「我本不想偷襲你,誰叫你要出面。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大方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西門玉音皺眉道:「俟兒可是你抓走的?叫我們來參與武林大會的也是你?」

大成道:「不錯,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西門玉音一怔,道:「情人山莊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麼做?」

大成陰笑道:「待會你就知道了,說不定還要感謝我呢。」

話剛一落,長長的淒厲的大叫劃破空氣,令人心驚。

「婆婆--」

孫大娘話沒說得幾句,便鮮血狂湧,倒在了吳世明懷中。她的雙眼大睜,怒瞪著天空,像是在指控,像是在咒罵,不親眼看到司馬俟死,她是死不瞑目。

吳世明心中又悔又痛,恨不得在自己臉上狠狠的抽一巴掌。

為什麼?為什麼愛我的人都要一個個離我而去?蒼天啊,你要對付我就朝我來吧!

想到孫苦兒,一股怨氣充滿胸膛,無處發洩,仰天長嘯,嘯聲震天,如猿啼虎悲,無人不為之驚駭。

「婆婆,你安心的去吧,你的心願,我一定會為你辦到。苦兒,大哥對你不住,沒有照顧好婆婆,大哥就提司馬俟的項上人頭來謝罪!」

他也不管孫大娘的鮮血沾了自己一身,手臂輕輕的抬起,用手掌為孫大娘合上了睜大的雙眼,擦乾她嘴邊的血漬,將她輕輕的橫放在草地上,這一切都是平靜的,但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所有的平靜將不復存在。

大方見了,深深的歎了一下,他寧願受大成一擊去救孫大娘,為的就是不想看到這種場面。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孫大娘還是難逃此劫,吳世明依然受到了刺激。

其實,孫大娘先前倘若「不得罪」白依怡,憑白依怡的異能,決定能救回孫大娘一條老命。

這也不是說白依怡不想救孫大娘,她在孫大娘那裡討了個沒趣,後來見她要不自量力的去殺司馬俟,想讓她吃些苦頭,無意中發現有人在暗中指示孫大娘,感覺事有蹊蹺,急於找出這人。

待發覺孫大娘狀如瘋子般撲向司馬俟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出手時不免一緩,那裡還得來得及。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大方眼見悲劇已經無法避免,而這一切,正是大成加速促成,不由痛心的道:「師弟,想不到事隔多年,你對我的成見依然這麼深。」

大成道:「有些事情,一輩子都忘不掉。」

大方輕歎一聲,道:「當初,你我本是同鄉,一起學藝,情如手足。如今,你這麼做,目的何在?你要算帳,儘管衝我來,何必將後輩牽扯進去。」

大成不斷冷笑,道:「師兄,你我之間的賬是要算,但不是現在,現在就讓我們來瞧瞧,下面會有什麼精彩的好戲上演。」

「你可是加入了血手門?」

「哼哼,血手門算什麼?師兄未免太低估了我了。」

百曉生等人一心防備血手門的人前來搗亂,壓根兒沒想過會出現大方的師弟大成。

從司馬俟的出場,到孫大娘的被殺,這一切分明就是連在一起的,處在某人的算計之中。無疑,算計的人正是大成。笑老頭去追的人,與他乃是同黨。既然不是血手門的人。難道只為私仇而來?若只為私仇,犯不著這樣處心積慮吧?

大成為什麼要千方百計讓孫大娘死在司馬俟手中?莫非只是為了刺激吳世明?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他與大方有什麼仇恨?

何以會將情人山莊拉進去?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聖人也不例外啊。

所以,眾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不是誰想管就能管的。

每個有每個人的想法,北面的眾前輩本來可以出來說兩句的,但有些不屑說,有些是心存顧忌,有些懶得說,有些則是抱著這樣一種想法:不如先讓私仇解決了,結盟之後,才不至於出現這等事。

大家都處於觀望的狀態,自然就是順其發展。有心的人,如方劍明、華天雲這等人,是想管但不知道從何處入手,只有靜靜的看著,希望悲劇不再上演。

吳世明雙眼充血,殺氣騰騰的走向司馬俟。司馬俟冷汗直流,心驚膽戰,連連後退。

司馬正平夫婦愛子心切,當然不會任吳世明亂來,攔在了司馬俟身前。西門多子帶著兩個寶貝兒子,又擋在了司馬正平夫婦身前。

「閃開!」吳世明冷冰冰的道。

西門多子老臉一紅,冷笑道:「我等好意來參加武林大會,沒想到這是人家的一個大陰謀。吳世明,你不去找使陰謀的人,卻來找我們的麻煩。你究竟想幹什麼?」

吳世明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殺人!」腳步並沒有因此停下。

殺人?他要殺的人除了司馬俟,還會有誰?

西門多子怒極反笑,道:「就憑你?」

「有我一個就夠了!」

華天雲正在沉思,聞言道:「世明,來之前,大哥跟你說過什麼?」

吳世明終於停下了腳步,掉頭對華天雲道:「華大哥,婆婆倘若未死,我可以聽你的話。但是現在,請恕小弟無法辦到!」

「難道你不清楚這是有心人設計的圈套?」

吳世明朝大成狠狠的看了一眼,道:「婆婆之死,和你這個老匹夫也脫不了干係。等我殺了司馬俟,第二個就找你算帳!」

大成口中冷笑,卻沒有說話。

吳世明繼續上前,根本就不把西門多子等人放在眼裡。華天雲知道再勸無意,只好作罷。

吳世明與孫婆婆在這一點上,的確有相近的地方,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他不是這種性格,恐怕也不會成為孫大娘眼中的最佳孫女婿。

大方從沉思中醒來,若有若悟,禁不住出了一股冷汗,臉色蒼白如雪,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失態了。

方劍明瞧了,暗道奇怪,心中生起了一股疑問,隱隱感覺此事絕非報仇那麼簡單。

大方顫聲道:「覺顛!」

吳世明心頭大震,腳下一頓。

好啊,你終於對我開口了。我不想出家,你偏要我出家;我想報仇,你現在也來干涉。為什麼只要是我的事,你都要管?

「覺顛,我以掌門的身份命令你不得在這時候尋仇!」

吳世明胸頭怨氣更甚,雙拳緊握,格格直響,身軀劇烈的戰抖起來,心情之複雜可想而知。

「撲通」一聲,面朝大方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道:「弟子不肖,甘願受罰也絕不放過司馬小賊!」

大方聽了,氣得渾身戰抖,眼中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這種表情絕不是掌門師祖伯所能表現出來的,那是一種「你為什麼不懂我的良苦用心」的表情,世上大概只有親人才能有。

吳世明一躍而起,冷聲道:「我要找的人是司馬俟,誰要攔在我前面,休怪我對他不客氣!」

西門多子雙掌一張,道:「這個路,老夫是攔定了!」

吳世明喝道:「你這是找死!」身形一起,夾著一股勁風,一掌劈向西門多子。西門多子雙眉一掀,一掌迎上。雙掌相撞,各退三步。

西門多子道:「也不過如此。」

吳世明道:「好,再試一掌!」翻腕就是一掌,毫無出奇之處。華天雲看了,眉頭一皺。西門多子看不出蹊蹺,冷笑道:「怕你不成?」

兩人雙掌相碰,狂風四起,悶雷聲大作,氣流旋轉,西門強與西門威都被迫退開。吳世明向後退了一步,反觀西門多子,卻是狼狽之極,竟被震得橫飛出去,口吐鮮血。

吳世明冰冷的面龐不見一絲得意,踏上一步,正待撲上,西門強與西門威見他這等厲害,將父親打傷,長嘯一聲,聯手攻上。

吳世明喝道:「滾!」內力一吐,真氣如山打出,同兩人的掌力於半途相撞,吳世明的長髮無風自動,西門強和西門威則被震滾到草地上。

西門威嘴裡大喊大叫的道:「小俟子,二伯打不過他,救不了你了,你好自為之,你不應該殺了那個老太婆。」

吳世明眼神一厲,看向躲在司馬正平夫婦身後的司馬俟。

「誰也救不了你!」

西門玉音上前阻攔,面孔一沉,道:「你叫什麼名字?」眼角卻看著大方,神色古怪。大方臉色更顯得蒼白。

吳世明聽了他話,再看了她一眼,心中沒來由的一震,道:「我不和女子動手,你走開!」

西門玉音喝道:「大膽。你要殺我兒,難道要我任由你胡來?」

吳世明聽得火冒三丈,道:「你兒子是人,孫婆婆就不是人?苦兒就不是人?天下之大,總要講理,你走開,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

西門玉音臉上一紅,呆住了。吳世明想繞過她,人影一晃,一人站在了身前,並伸手抓來。

他看清來人,禁不住怒道:「掌門,你為何要這樣做?」閃了開去。

大方喝道:「不許胡鬧,跟我回去。」

吳世明道:「什麼叫做胡鬧?我報仇乃天經地義,掌門難道容許殺人者胡作非為。」

大方道:「你報的什麼仇?」

吳世明一怔,突然笑了起來,就如哭一般,道:「好一個『報的什麼仇』!我本以為你是一個恩怨分明的長者,誰知你卻如此……自逃下山來,孫家婆孫待我極好,我與苦兒情同愛侶,早已將孫婆婆視作自己的親外婆,她們皆被司馬俟殺害,試問除了我,誰還會來報仇?在少林寺的時候,眾位長輩,常常教誨,身為一個武林人,除了要恩怨分明之外,更要有一顆打抱不平的心,依司馬俟的所作所為,本當該死。難道他就殺不得?」

說著說著,竟留下淚來,顯見心中之痛。

大方硬要相攔,他只怕自己不敢對大方出手,他對大方除了有了一種尊敬之外,還有一種「怕」。對華天雲,他只有尊敬,但對於大方,心中的這種「怕」卻是源自一種小時候的情愫。

小的時候,他曾經天真的問過大方,別人都有父母,他為什麼沒有父母,他的父母在那裡?為什麼要將他送上少林寺?

大方嚴厲的告訴他,他的父母早已死了,但問起父母是什麼人時,大方不說,還罰他面壁。

從此以後,他不再問有關父母的事,既然大方說死了,他就把他們當作死人,不再去想,也不願去想,就算有一天奇跡出現,有人說父母還在世上,並告訴他在何處,他也不會去找,因為他們不配。

所以,他將大方當作了自己爺爺來看待,凡是大方要求的,他無不去完成。但是,隨著他漸漸長大,他有了叛逆,覺得大方對他管得太多了,大方又不是他的爺爺,為什麼要逼他出家?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但是,大方不給。

大方越這樣,他越痛苦。

聽了吳世明的話,大方半響沒有說話,草坪上一陣寂靜,眾人都靜靜看著場中。

「司馬俟當然該死,但唯獨你不能殺他!」大方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吳世明一呆,喊道:「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殺他?」

西門玉音皺起眉頭,在吳世明臉上多看了幾眼,突然身軀一振,問道:「你是不是康兒?」

大方聽了,痛苦更甚,雙眼閉上了。

吳世明愕然道:「什麼康兒?」

西門玉音見大方沒有表示,心中越發懷疑,大聲道:「你腿上是不是有一塊四方形的胎記?」語聲非常激動。

吳世明大吃一驚,方劍明也吃了一驚。吳世明大腿上有四方形胎記的事,方劍明知道,那是在河邊洗澡的時候看到的。當時,他們還戲稱這塊胎記說不定是什麼東西咬的。

吳世明非但驚住了,臉上還出現了惶恐。大腿上有胎記的事,她是如何得知的?她不是司馬俟的娘嗎?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成的報復

「嘿嘿,師兄,事到如今,你還想再隱瞞?」大成陰笑不斷。

大方嘴唇輕顫,沒有吭聲。

西門玉音激動萬分,驚喜之極,張開雙手,便要去抱吳世明,道:「康兒,康兒,你就是康兒。」

吳世明腦中一片空白。

康兒?不,我不是康兒!我是我,誰也不是!

伸手一推,頓將西門玉音推開,她沒有任何防備,踉蹌著後退,臉色蒼白。

司馬俟對母情深,見狀跳將出來,喝道:「吳世明,你要殺的人是我,何必拿我娘親出氣!」

吳世明一見他,眼前便浮現苦兒可愛的臉盤與孫婆婆鮮血狂吐的畫面。

「司馬俟,拿命來!」一掌飛出。

大方無聲無息的擋在了前面,幸虧吳世明沒有徹底散失理智,一掌及時收回,掌風卻擊中了大方。

大方悶哼一聲,嘴角流出鮮血。

「你……」吳世明驚慌道。

「師祖伯,世明哥。」方劍明吃驚的道。

「掌門師兄。」大能和大玄不約而同的道。

大方緩緩睜開雙眼,向大成看去,見他嘴角掛著得意的、陰沉沉的冷笑,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來。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負氣出走的師弟在和他分別時的情景。

……

快要掉光樹葉的大樹下,大成一拳擊中樹身,也是用這種冷笑看著他,眼中充滿了不滿,說出的話令他心寒而心痛。

「……你憑什麼做掌門?還不是師父對我有偏見。你救過我一次,二十年後,我若不死,便要來找討個公道。」

……

「你不能殺他,因為你們是親兄弟!」

大方痛苦而又沉重的歎道。

這話說過之後,他突然覺得一種輕鬆。二十多年的苦心隱瞞,到了最後,還是瞞不住人。

眾人驚住了。

方劍明雖早有疑心,聽了仍然呆住了。上次,他正要殺司馬俟的時候,就覺得司馬俟與吳世明長的有些相像。沒想到他們當真是親兄弟。

這怎麼可能?

西門玉音笑了起來,突然又哭了起來,喊道:「你是康兒,你就是康兒,我絕不會看錯。」

司馬俟回過神來,拚命拉住母親,道:「娘,你瘋了!」抬頭對大方怒道:「老和尚,你胡說八道。」

司馬正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惱不堪。

吳世明全身戰抖,沒完的搖頭,顫聲道:「不……這不可能……你不是說我的父母早已死了嗎?我……我怎麼會與他是兄弟。」

大成陰笑道:「師兄沒有騙你。你不姓吳,你姓陳。」

大能和大玄聽了,更覺心驚,因為大方俗家姓名叫陳耀祖。他們不敢深想。

大成看向大方,道:「師兄,你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娃兒,我來告訴你,你父親叫陳志堅,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你母親嗎?嘿嘿,現在可還活著。當今少林寺的掌門,你知道他是你什麼人嗎?他就是你的爺爺!」

「不--」

吳世明哀嚎。

這都是假的,這不可能,這都是謊言。

他想反駁,但無處可反,更無力開口。

大方怎麼可能是他的爺爺?

大方不是少林寺的掌門嗎?少林寺的掌門會有孫子?這個掌門是怎麼當上的?

大能強按心中震驚,怒道:「大成,你不要信口雌黃,我知道你妒忌掌門師兄當上掌門,才會在二十多年前出走。想不到事隔多年,你還耿耿於懷。」

大成冷笑道:「信口雌黃?嘿嘿,信不信,你們問師兄便是?他當年是怎麼把這個娃兒帶上少林寺的?他為什麼要逼迫這娃兒出家?他為什麼不讓這玩娃兒殺了司馬俟?」

問得大能啞口無言,只能看著大方,希望大方能反駁大成。

大方似已想通,輕輕的點了點頭。見他點頭承認,場外一片嘩然。

大方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他現在只想問清一個疑問。

「師弟,你怎麼知道他就是志堅的孩子?」

大成得意的道:「你越想隱瞞,露出的馬腳越大。我們本是同村人,當年一起被師父帶上少林寺,師父不清楚你家中的事,我卻清楚得很。你自幼定有一房媳婦,十八歲那年,你借口回家探親,實是回家圓房。一年後,生下一孩兒,取名志堅。這時,師父捎來口信,讓你回去。師父對你一向偏心,百年之後,掌門之位,非你莫屬。你想當掌門,所以,便隱瞞了這事,回到少林寺。但你時刻擔心這事被外人所知,卻偏偏告訴了我,因為我們當時是最要好的同門。你曾救過我,我感激,所以一直沒有將這事告訴過任何人,逢年過節,都要代你回鄉看望志堅。

同在一個師父門下學藝,你我資質相若,誰也強不過誰,我還學了一門你學不來的本事,武功自認絕不會比你差。

師父年老後,要傳位,我以為你會推遲,並推薦我。誰料,師父對你好不偏心,極力要你做掌門,你卻半句話也不說。

試問,我心中服不服?你當然也看得出我的不服,假惺惺讓我做了羅漢堂長老。只因你救過我,我始終不揭破你的老底,但我實在忍受不了老天對我的不公。

為什麼你能做掌門,我就不能做掌門?一怒之下,遠走他鄉,臨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話,本來就是提醒你不要太得意,我忍了二十多年,算是還清了你的救命之恩。

本道你已知足,該退位讓賢了,誰知你還坐著掌門的位置。

你以為志堅一死,就沒有人知道你的老底了嗎?當年,志堅出事,我便懷疑其中有蹊蹺。志堅年富力強,何以死得這麼早?後來,得知他與一個西門小姐有染,為情所困,鬱鬱而終。

你雖然常常把孤兒帶上少林寺,但是,你對這娃兒與其他娃兒不同。你要安排他,你要他出家,要培養他成為的少林寺的未來掌門人,大概也是不想他重蹈志堅的覆轍。

總之,你處處表現得很嚴厲,這在外人看來,是你對他器重,對於我,卻瞞不過。再說了,這娃兒長得像志堅,我怎麼會看不出?師兄,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大方輕輕的歎了一聲,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要不是對吳世明過於嚴厲,怎麼會把他逼下少林寺?只要他還在少林寺,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所有悲劇。

「對,你說得很對。但是,有一件事,你弄錯了。你以為師父不知道我的事,他卻比誰都清楚。我不知道師父為何對我這麼看重,但是他強烈要求我做掌門,我又能怎麼樣?我在師父面前吐露真情,師父並沒有怪我,我向他老人家推薦你,他老人家卻搖著頭說你當不得掌門,他還要我不得將這些事對你說。我知道,不論我如何推遲,他老人家都不會放過我,除非我在眾人面前,承認有私生子的事。」

大成不信,冷笑道:「你撒謊,師父逝去多年,可以任由你說--」頓了一頓,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就算真有此事,你為什麼不當眾承認?既做得出為何不承認?你怕到時候,休說掌門,就是長老,甚至少林寺的弟子,你也做不得,是不是?」

「是。」

大成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少林寺掌門也會如此利慾熏心!」

大能忍耐不住,怒道:「就算掌門師兄做不了掌門,你連做掌門的資格想都別想!」

大悲仰天大笑,道:「我現在已經不希罕了!」

大玄道:「那你還出來幹什麼?」

大成道:「你們都想我隱避一輩子,我偏要出來,讓你們知道我大成絕不是碌碌無為之輩!」

就在這時,司馬正平大約是想清了一些什麼事,急聲道:「你們說俟兒與姓吳的是親兄弟,他的父母究竟是誰?」他雖然猜到了,但根本就無法相信這是事實,仍然要問。

大成陰笑道:「司馬大少,你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還沒有發覺?」

此話一出,眾人都覺不恥。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來,其人性格之惡,可想而知,難怪無空大師不把掌門之位傳給他。

司馬正平羞怒無比,瞪著西門玉音。

西門玉音張了張口,道:「正平,你聽……」

「我」字還沒說出,司馬正平一掌重重的扇在她臉上,憤怒的道:「賤人!你做的好事!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奇怪,俟兒出世之後的三年中,你以我花心為借口,獨自躲在西院,不讓我碰,原來你是在養漢子!」

西門玉音蒼白的臉上多了一道五指印,嘴角流出鮮血,花容失色的道:「不……不是這樣……我根本……」

司馬俟與吳世明同時抬起頭來。

「姓司馬的,你說什麼?你敢再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司馬俟一掌推開司馬正平,彷彿不是他的父親,冷漠的道:「你憑什麼打娘?要不是你先對不起娘,娘會這麼對你?」

司馬正平被兩個後生教訓,氣得臉上扭曲,本來一張英俊的臉可怕到極點,顫聲道:「俟兒,我是你父親,你竟敢教訓我,你……你反了!」

司馬俟道:「你是我父親又怎麼樣?誰敢打娘就是打我,我就要對他不客氣。」

司馬俟壞則壞矣,對母親一片孝心,確實難得。

司馬正平聽了他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兒子打老子,反了,反了。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冷笑。

「司馬家能有幾個好東西,還不都是些花花公子。」

司馬正平正無處發洩滿肚子怨氣,聞言將矛頭指向說話之人,喝道:「你出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中年婦人飛身躍出,看她剛才所站的地方,竟是飄香宮的人,以她所處的位置來說,在飄香宮中位置應該不低。

飄香宮宮主「冷艷紅煞女」一身紅衣,黑紗蒙面,見中年婦人出去,並沒有阻攔。

「你是什麼人?」

「飄香宮的一名管事。」

司馬正平一怔,道:「飄香宮與我司馬一家向無往來,你剛才說的話,算什麼意思?」

中年婦人冷笑,道:「是嗎?那麼,我問你,司馬正華可是你的哥哥?」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

司馬正華,不就是依怡姐的父親嗎?難道此司馬正華不是彼司馬正華?不,這個司馬正華一定就是依怡姐的父親。聖母曾說過他是這世上最英俊的男子,司馬正平貌比潘安,中年婦人所說的司馬正華應該絕不會弟弟差。如果不是,又為何姓名這麼巧?

司馬正平一呆,道:「你認識我大哥?」

中年婦人冷笑道:「不僅認識,還恨不得將他找出來,一刀劈作兩半。」

司馬正平心頭驚奇,他與這個哥哥近三十年沒有見過面了,不是他不想去見,這麼多年來,他根本就找不到哥哥下落。

「我哥哥與你有仇?」

「我和他沒仇,我家小姐卻和他有著深仇大恨。別看他長得比你還英俊,心腸之花絕對在你之上。他是見一個愛一個,我家小姐愛上他,他卻辜負了我家小姐的一片真心,一去不回,害得小姐……哼,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我發誓一定要找出他來,在他身上銼個三刀六洞,說,司馬正華躲到那裡去了?」

司馬正平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司馬世家雖然落寞了,但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欺負的。」

中年婦人恥笑道:「你想搬出司馬無風出來?誰都知道,一百五十年前,司馬世家因為兄弟不合,彼此為掙脫家產廝殺,家道中落,兩兄弟自此後,不再往來。司馬無風作為另一家的後代,會為你出頭?」

司馬正平雖然沒有此意,但也被問得啞口無言。因為,這正好打在了他司馬世家的瘡疤上。

當年,同族兩家為爭奪勢力,釀成血債,司馬世家名存實亡。司馬無風那一族倒還好一些,他這一族,隨著時光的流失,越來越沒落,到了他這一代,兩兄弟雖然生的一副好相貌,卻沒有半點作用,他入贅西門,便是最好的證明,哥哥司馬正華風流成性,常年在外。

他在入贅西門家後,他的長輩們與南宮世家的人交惡,偏偏哥哥愛上了南宮家的小姐,被兩家族人追殺,不得已逃往遠方,不知所蹤。

這麼多年來,長輩們先後先世,他也懶得回去看一下。想想司馬無風現在的風光,他就覺得愧對先祖。同是司馬世家的後代,差別為何這麼大呢?

他越想越遠,竟忘了身在何處,只顧發呆。

方劍明聽了中年婦人的話,只覺這世界未免太小了,真如他想的那樣的話,司馬俟和白依怡豈不是堂兄妹?

這件事情本來已經夠複雜的了,現在加上一個飄香宮,甚至還有錦衣衛統領司馬無風。再搞下去,誰又料到還會牽涉到那家。

這時,吳世明看似恢復了平靜,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西門玉音一眼,緩緩向司馬俟走去。

第五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替死鬼

司馬俟嚇得退了幾步,本以為他知道了真相,會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放過自己,誰知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

「站住,你沒有耳朵不是?我是你大哥,你敢對大哥無禮?」

吳世明狠狠的的瞪了他一眼,道:「呸!你是什麼東西?有你這種歹毒的大哥,我感到是一種恥辱!」

西門玉音確定吳世明就是她「丟失」多年的「康兒」,見他還還要殺司馬俟,臉色不由一沉,喝道:「康兒,你給娘站住,你想幹什麼?他是的你的大哥。」

吳世明心頭一震,不知該如何稱呼她,是叫她「娘」,還是叫她「你」。一時之間,難以進退。

西門玉音見他被自己勸住,溫和的道:「康兒,不管怎麼說,俟兒都是你的大哥。俟兒對你不起,我可以教訓他,讓他改過。你對大哥無禮就是不肖。娘不會看著你們兄弟自相殘殺。」

吳世明聽了,心中好不苦澀,只想找個地方放聲大哭,將心中的委屈哭出來。

為什麼?

都是你的兒子,你要處處維護他。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他是我大哥,難道就任由他胡來?

為什麼?

你當年要把我丟棄?難道正因為我是一個「野種」?

「不錯,俟兒是殺了你的愛侶,但我想他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愛侶沒有了,還可以再找一個。大哥卻只有一個,沒了以後就永遠沒了。你知道嗎?娘這些年來,一直在找你。我苦命的孩子!」

西門玉音聲淚俱下,想到將會上演骨肉相殘的事,她心中萬分悲痛,簌簌流淚。

吳世明好想反駁,張了張口,但看她如此傷心的樣子,心中一軟,顫聲道:「我……」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叫我一聲娘嗎?我知道,這些年來,苦了你,都是娘的錯。」

「娘--」吳世明再也忍不住,輕輕的叫了一聲,眼角一酸,滴下兩行虎淚來。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一天會叫一個人為娘。娘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親切。娘就好像天上的白雲一般,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懂事以來,他曾暗中發誓要忘掉父母,但事到臨頭,卻又禁不住渴望有這份親情。

現在,大概只有方劍明能體會他此刻的心情。因為他們都是孤兒,都能互相理解。

孤兒只有在夢中的時候才能叫出這個「娘」字來,但對於吳世明來說,這絕不是夢。

西門玉音高興的拉起司馬俟的手,朝吳世明走去,道:「你們兩兄弟以後要好好相處。康兒,快來見過你大哥。」

吳世明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司馬俟,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突然,司馬俟閃電上前,一掌重重的打在吳世明胸膛上,這一掌下去,休說肉身,就是金剛,恐怕也禁受不住。

「啪」的一聲,吳世明悶哼一聲,橫飛出去,落在遠處,一動不動。

司馬俟雙眼射出得意的光芒,冷笑道:「吳世明,你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讓我送你去見孫家婆孫去吧!」

西門玉音萬沒料到他會對吳世明下手,驚呼一聲「康兒」,正要去看吳世明是生是死。司馬俟抓住她的手臂,拉住她,不讓她去。

西門玉音氣急,舉手就要打他,手停在空中半天,始終捨不得落下,再次留下眼淚,傷心的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對康兒下手?」

吳世明被司馬俟偷襲,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卻早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心中還覺得司馬俟這一掌打得「好」。

方劍明本想上去看吳世明,卻被華天雲一把拉住,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管。

伏在草地上的吳世明輕輕一動,雙臂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

眾人驚駭,想不到這小子的身體比金剛還硬,不知是怎麼修煉的。司馬俟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指望這只是吳世明的最後掙扎。

「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嗎?苦兒死了,婆婆死了,知道了身世卻讓爺爺在天下人面前出醜,父親從來沒見過,她對我又真的有『愛』?我活著真的沒有意思。但,我吳世明還要活下去,我還要報仇,要讓人知道,我吳世明之所以叫吳世明,正是因為世上沒有這個名字!」

想著,來到孫大娘屍體旁,重重的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站起來,眼光毅然,朝司馬俟母子走去。

西門玉音臉上一片恐慌,道:「康兒,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胡來?你大哥不是故意的?俟兒,你還不快向弟弟道歉?」

「根本不用道歉,這是我吳世明自找的。」吳世明大笑,比哭難聽,將「吳世明」三字咬得特別重,道:「司馬俟,你打得好,謝謝!」

西門玉音心膽俱裂。這種情形下,憤怒是正常的,大笑就是不正常的。正常的人,你可以規勸,不正常的呢?

她張臂護住司馬俟,喝道:「康兒,你瘋了,你敢不聽娘的話?」

吳世明冷笑,道:「我聽你的話,讓你的寶貝兒子再打我一掌,是不是?」

「放肆!你不聽娘的話,就是不肖。你要殺你大哥,更是大逆不道。大方掌門,你管不管?」

大方雙眼緊閉,似已圓寂,但從他一對眉毛還在顫動來看,他的內心正在經受一場戰爭。

吳世明冷冷的看了一眼西門玉音,問道:「你生我卻沒養我,為什麼?」

西門玉音巴不得他問話,趕緊道:「因為你生下不到半年,就被人盜走。現在想來,這個人便是少林寺掌門大方。」

吳世明忍不住看了大方一眼,本已武裝起來的心輕輕一疼,急忙轉頭,看向遠方。

「如果沒有被盜之事,你會把我怎麼樣?我要聽你的真心話。你要想清楚,我不是一個在任何方面都會上當的人。」

西門玉音呆了一呆,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康兒,你不要怪娘,不是娘對你狠心,娘對你父親根本就沒有感情,他只是我拿來報復司馬正平的工具。沒想到,我們只好了一夜,我便有了你。你父親,他以為我看上了他,我被他糾纏不過,將實話告訴他,他傷心離開,最後,竟鬱鬱而終。他的死,我要負全部的責任。」

「你要悔恨,現在已經晚了。這麼說,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父親?就算我不被盜走,你也不打算撫養我?你同樣會把我送人?」

西門玉音雖然沒有承認,但從她的辯白來說,無疑是這樣。

「但你是無辜的。自你被盜走後,娘擔驚受怕,年年想你,只希望能再看你一眼,只要你還活著,娘就安心了。」

吳世明從她的話中,業已看出了她對自己的「愛」。

那只是「再看你一眼」的悔恨,那只是「只要你還活著,我就安心」的內疚,根本就不是發自心底的疼愛。

她愛司馬正平,當司馬正平背叛她時,她才會用同樣的手段報復;她愛司馬俟,不管司馬俟犯了多大的錯,她都要維護。

對他呢?

他算什麼?大概是可有可無。

他雖然看出了這些,卻想不通。同是你的兒子,差別何以如此之大?

他越想越覺不滿,越不滿,心情越糟,越想發洩,厲聲道:「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拔出腰間的屠龍棍,屠龍棍似已知道他的心情,人棍合一,一股強大的力量四散開來。

大方雙眼一張,道:「孩子--」

吳世明怒道:「誰都不要勸我。」

西門玉音見他動兵器,分明是來真格的了,愛子心切,正色道:「康兒,你再上前一步,休怪為娘!」

吳世明聽而不聞,舉步走上。

西門玉音不禁心慌。她武功雖高,但絕沒有吳世明高。吳世明若硬來,她根本就無法阻攔。

心一橫,冷聲道:「你再上前,我就死在你面前!」

吳世明怒極反笑,道:「好,好,原來你愛的只是他。」

西門玉音似也瘋了,道:「不錯,我壓根兒就沒愛過你,我根本就不喜歡你父親,是你父親自作多情。」

聽了她的話,吳世明反倒沉靜了下來,冷聲道:「看在你生我的份上,我不殺司馬俟,但我非要廢掉司馬俟的一身武功。」

西門玉音剛要說什麼,一股龐大的真力衝來,無力反抗,被真氣推著橫出兩丈,聽了他的話,心中稍定,只要他不殺俟兒,廢掉武功當然也成,反正自己會照顧俟兒的。

司馬俟卻不是這麼想。他這一身武功,花費了很大的心血才學來,豈能讓吳世明廢掉?這還不如一棍殺了他!亡命的飛身後退。只要混進人群,諒吳世明也對付不了他。

吳世明出棍如風,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就算不用屠龍棍,憑吳世明如今的武功,兩個司馬俟都不是他的對手。

屠龍棍如影隨形,眼看就要打在司馬俟的琵琶骨上。

司馬俟嚇得連打出掌力的慾望都沒有。這倒不是說他修煉的「白骨地獄錄」不如屠龍棍。這是一個質與量的問題。

屠龍棍已經完全認吳世明為主,這些日子來,他在苦心琢磨下,領悟了不少新東西。上次發起狠來,尚可以同司徒狂一拼,現在呢,更上一層樓,其實力不言自明。

而司馬俟,三番五次受到驚嚇,「白骨地獄錄」也沒有修煉很高境界,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一個發生了質的變化,一個卻還在量的中間徘徊,試問司馬俟拿什麼和吳世明鬥?

司馬俟寧願死也不想武功被廢掉,危機中,伸手一抓,抓著了一個人,管他是誰,甩足奮力一退,拿這人來做「擋箭牌」。

吳世明沒想到他會卑鄙到拿人來擋,一棍下去,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待發現打錯了人時,卻已經晚了。

那人也奇怪,若硬掙脫司馬俟之手,不是沒有可能,但他此刻心亂如麻,呆在原地,被司馬俟拿來當「替死鬼」,兀自不知,待他發覺死亡的氣息來臨時,臉上因恐懼扭曲起來,只來得及叫了一聲:「俟兒--」胸膛受屠龍棍重重一擊,骨頭全碎,人飛了出去。司馬俟也被他撞飛,兩人滾在一起,那人鮮血如注,灑了他一身。

司馬俟因恐懼而變得六神無主,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根本就不想要去看冤大頭是誰。

「正平--」西門玉音臉如死灰,慘叫一聲,撲了過去。

司馬俟見母親撲來,還想找母親的庇護,迎上去,道:「娘,快救我,孩兒不想……」

「啪」的一聲,西門玉音手掌一翻,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怒道:「你……你竟然拿你父親做你的替死鬼!」留下發呆的司馬俟,撲在司馬正平身上,大哭不止。

司馬正平胸前中了一棍,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吳世明殺錯了人,心中不禁有愧,呆了一呆。

司馬俟明白過來,他用來當作擋箭牌的人正是父親。他瘋狂了,狂吼一聲,道:「吳世明,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嗎?好,老子就與你拼了!」

大喊大叫,手腳並用,帶起一陣狂風,連番攻擊吳世明。這時,吳世明倒不好立即對他出殺招。司馬正平的死,過不在他,但他負有一定的責任。因為懷著一種悔愧之心,才被司馬俟逼得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破空掠至,從天而降,夾著無上力道,凌空一翻,雙掌拍向了吳世明頭頂。

華天雲見了,怒喝一聲,縱身飛起。

兩人在半空相遇、出掌,雙掌一碰,罡氣互相纏繞,發出一聲震天巨響。狂風四起,氣勁倒流。底下之人,均能感受。

兩人抱著同樣的心思各自撲向自己人。華天雲右足虛空一點,拉起吳世明朝後飛退,宛如騰雲駕霧一般。

來人抓住司馬俟的胳膊,雙腳連踢,帶著司馬俟落到了西門多子身前。

兩人都露了一手絕頂輕功,但層次卻不一樣,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誰的層次要高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章 針鋒相對

西門多子見了來人,臉上一驚一喜,道:「父親,你老怎麼也來了?你老不是……」

來人正是情人山莊的老老爺--西門金。

西門金臉一沉,將手一揮,打斷他的話,道:「強兒,威兒,上去把玉音拉起來。哭哭啼啼算個什麼樣子?」

西門強和西門威走上去,好言相勸西門玉音。西門玉音只是啼哭,不肯起來,抱著司馬正平緊緊不放。兩兄弟無奈的看了看西門金。

對於西門金的死,兩人都不怎麼感到難過。因為,在情人山莊,人性的東西實在太少了。這都是西門金傳下來的。這大概也同「白骨地獄錄」有關吧。有時候,練武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西門金見西門玉音不聽話,臉上更不好看,喝道:「玉音,你給我起來,人死不能復生,啼哭無益。」

西門玉音站起來了,卻將西門強與西門威推開,又愛又恨的看了一眼司馬俟。

司馬俟道:「娘--」

西門玉音道:「你好自為之!」

司馬俟聽了,心頭一顫,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不祥。

西門玉音抬起頭來,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孽,怪不得別人,死的人應該是我。大哥、二哥、父親、爺爺,請恕玉音不肖,俟兒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功運手掌,伸手往腦門一拍,倒在了司馬正平身上。誰也攔她不住。與司馬正平做了同命鴛鴦。

她雖然做過對不起司馬正平的事,但對司馬正平如此情深,不願獨自活在世上。司馬正平如果地下有知的話,想必會後悔年輕時,由於自身的沉迷美色,冷漠她,才使她採取非常手段來報復,不然,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風波了。

西門玉音既已存死心,便無活下去的勇氣,誰又能攔得住?

西門威與這個妹妹感情最好,見她自殺,臉上浮起悲容,喃喃的道:「你這又何必呢,又何必呢……」

司馬俟連失雙親,心中之痛可想而知,眼中射出一股仇恨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吳世明臉上盯的時間最長,在大成與方劍明身上停留的時間也比其他人要多。

他恨吳世明與大成,倒情有可原,但恨方劍明,讓方劍明大為詫異。

司馬俟心中暗道:「好,你們都想我死,我偏不死。你們等著,我要報復,我不僅要報復,凡是參與武林大會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娘,孩兒不肖,有一天,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老人家有我這麼一個天下第一的兒子,這便是我最好的回報。」

心中想定,只求立刻走脫,收起悲傷,竟不再理會父母的死。

眾人見他沒有為父母留一滴眼淚,只覺此人心腸之狠,當真是世間少有。西門金吩咐西門強與西門威抱起司馬正平夫婦的遺體,喝道:「走!」

拉著司馬俟的手,正要帶著情人山莊的人離開,卻聽人群中有人冷笑道:「不能放過他們,情人山莊已經投靠了血手門。」

西門金吃了一驚,轉過身去,陰沉沉的道:「藏頭露尾的傢伙,出來讓老夫看看閣下的尊容!」

那人卻沒有回應,好像不在了一般。

眾人雖然未必相信這人的話,但對不無情人山莊懷疑。

西門金冷哼了一聲,突然「嘿嘿」一笑,道:「不錯,老夫已經加入了血手門,列為客卿。誰不想死,儘管上來。」

眾人聽他親口承認,如何肯放行?但要上去和他較量,卻沒有多少人,誰願當這個出頭羊?就憑他剛才與華天雲對的一掌,放眼目前的江湖,沒有幾個敢說能攔住他。

華天雲同他對了一掌,發覺這老兒的內力竟比上次深厚了幾分。

上次,西門金要吸華天雲的內力,卻反被華天雲吸去四層,按理來說,兩人的差距更大,誰知,短短的時日後,西門金不知怎麼修煉的,非但將內力補回,還增進了不少。難怪他敢當場承認加入血手門。

「血手門早晚要消滅,老夫先會會你。」刀神雙肩一晃,掠到場中。

八年前,刀神受過西門金兩次重擊,這些年來,早就想領教對方此時有多大的道行,同時也想看看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西門金,還認得老夫嗎?」

西門金怪笑道:「當然認得,你不是被我打敗過嗎?」

此時的刀神,已不是往昔的刀神,怎會動怒。

「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連這點道理都看不透的話,枉自稱做高手,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較量?看這次是你趴下,還是我趴下?」

刀神的調侃依然那麼充滿了自信。

西門金自然看得出刀神已經不是當年的刀神,微微一哼,不做回答,也沒有交手的意思。

「唔……不敢嗎?還是不屑?」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劃破半空,疾如電光,喝道:「刀神,當年老夫沒有一掌打死你,算你命大。這次,老夫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這種造化!」

刀神聽出來人是誰,冷笑道:「司徒狂,你來得正好,老夫正想找你清算這筆舊帳!」縱身迎上。

兩人在半空相撞,刀氣沖天,死亡的氣息瀰漫開來,兩人連擊三掌,翻騰著落地。

刀神落地後,微微一驚。

華天雲看了兩人交手的情形,也吃了一驚。他最清楚司徒狂的份量。從兩人交手的情形看來,司徒狂的武功比起上次來,似乎提升了一個檔次不止。是什麼原因,讓他在短短的時日內,有這麼大進步?

這個疑問立刻得到了回答,因為司徒狂落地後,伸出雙手來,炫耀般的陰笑道:「嘖嘖,這一雙手套還真是管用,若不是它,此刻我已經敗在你的手上了。刀神,雖然你的武功進入了無上境界,我有了這雙神奇的手套,你想擊敗我,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吧。」

眾人望去,只見他所說的手套不知用什麼布料做成,通體漆黑如墨,樣式與一般的手套沒有什麼分別。就憑這副手套,就能讓他的武功提升一個檔次?百曉生見了這副手套,沉思起來。

司徒狂說完話後,隨手一揮,無聲無息,離他稍近的七八個武林人物在幾眨眼時間之後,突然慘叫一聲,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雙手卡住自己的脖子,似已是難以呼吸,翻到在地,轉眼沒了氣,死狀極殘。

好歹毒而又可怕的手套!

這麼一來,誰都不敢靠近他,紛紛避開。

百曉生抬起頭來,驚道:「幽冥手套!各位不要靠近他,四散開。」

很多人不聽他說完,都遠遠的退開了。

司徒狂「哈哈」大笑,道:「百曉生,原來你是一個識貨的人。令師現在何處?」

說著,走到了西門金身邊。兩人站在一處,各有依仗,強如華天雲、刀神,也不敢輕舉妄動。

百曉生淡淡一笑,道:「家師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聽說貴門門主鬼神已經駕臨泰山,為何不見他現身?」

「嘿嘿--」

一聲冷笑飄來,眾人竟不知道笑聲來自何處。華天雲和刀神皺起了眉頭,卻聽天都聖人笑道:「鬼神聶皇傑,你終於現身了!」

原來血手門門主鬼神的真名叫聶皇傑,如果不是天都聖人道出,外界都不知道。「聶皇傑」三字,的確有一種雄霸之氣。

「本神一直在這裡,何必現身?」一個硬如鋼鐵的聲音傳來,很多人聽了,就如在心口上放了一把鐵錘。

心頭大寒。

眾人朝聲音處看去,這一看,卻又吃了一驚。

西面遠處的一座半山腰上,不知何時站了十數個人,由於相隔太遠,看不清長相,只依稀見得一人在前,其他人一字排在後面。

站在最前的人,恰好立於一塊凸出去的岩石上,大有獨立於世的氣概。

山間的風吹來,吹起他批在身上一件灰色大氅,直如飛人一般,臉上戴著一副鬼面具,看上去,不僅嚇人,而且怪異。

身後站立的十數人,身材高矮瘦胖不一,穿著也不同,但能跟隨他前來「赴會」,其實力,不問可知。

就在眾人驚訝的當兒,北面遠處的一座半山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聶皇傑,你就帶了這麼點人嗎?

你未免太小看天下群雄了!」

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出現在半山。四個人的出現,帶來的震撼雖然不如聶皇傑等人,但卻給群雄一種信心。

這四個人,眾人同樣看不清長相,但場中有人知道這四個人是誰,因為這本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的一招伏棋。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覺得有些耳熟,想了一想,眼前不由浮現起一個人來,接著,又想起了一個人。

他首先想起的是「如雲神龍」方白羽。說話的人不是方白羽,還會有誰?

第二個想起的,卻是在京城時,遇到的那個自稱「龍先生」的白鬍子老頭,這白鬍子老頭,已經被證實便是神龍不見尾首的武林萬事通,百曉生之師。

武林萬事通身邊,會武功的,除了方白羽之外,還有一個八怪之一的「煙槍怪」柯佟安。

那名畫家沈周只是一個文士,卻不會武功,想來絕不會出現這種地方。

出現的四個人排除萬事通、方白羽、柯佟安,還有一個,這第四個人是誰呢?

鬼神聶皇傑突然仰天長嘯起來,嘯聲如鬼哭。

天都聖人臉色一變,喝道:「這是聶皇傑的『逆天魔音』,大家趕快運功護住心神!」

說完,仰天長嘯起來,嘯聲如鶴鳴。

方劍明自然知道「逆天魔音」的厲害,正要護住心神,耳邊傳來白依怡的笑聲道:「有我在,這難聽的聲音傷害不了你。」

果然,當他向其他人看去時,大多數人緊護心神,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再看白依人、紀芙蓉,朱祈嫣時,並沒有什麼不適,知道她們也在白依怡異能的保護之下。

鬼哭聲與鶴鳴聲互相交織,互相攻擊,相距這麼遠,能借聲波較量,兩人功力之深,當在百年以上。

「嘿嘿,天都老兒,想不到你越老越強,這大概便是你從你身邊的哪只白鶴學來的吧?」

「聶皇傑,你太讓人失望了,令師兄孤葉對你百般好處,你卻不知圖報,你把他關在了什麼地方?」

「破壞我的心血,砍斷我的雙腿,這也叫對我好?想知道他的下落,你們得花一番心思。不過,說起來,如今的這雙腿的確適合本神,哈哈哈!」

「想不到你為了達到獨霸武林的目的,做出這等殘忍的事來。」

「五毒不丈夫,成大事者,豈是拘小節的人?」

「這麼說來,你料定所做的事會成功?」

「不遠矣。」

兩人對話的空兒,眾人歇了一口氣,但對話一完,兩人同時再次長嘯,有人經受不住,竟被震昏。

天都聖人臉色微微一白,鬼神聶皇傑厲喝道一聲道:「殺!」

「轟」的一聲,山中一棵大樹無緣無故的炸開。

「萬事通老兒,你不要枉費心機了,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方劍明聽了,念頭一轉,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

白依怡有些驚奇的道:「想不到這個世上也有人會這種功夫。」

方劍明知道她所指的「功夫」是什麼,這「功夫」不是一般人所謂的武功,而是很少人才有的能力,這就是所謂的「精神力」,用白依怡的話說,就是異能。

但是,現在的白依怡是個怪胎,精神力之強,比正常人強了千萬倍不止,就算是擅長這方面的高手,精神質度也遠遠不能和她相比(只是她不太會去發揮)。

其實,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本就非常注重精神的培養,所以,有些人儘管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天賦,但因為武功練到了至高境界,無形中,就會有一種可怕的殺人手段,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意念殺人」,或者之類的恐怖力量。

不過,比起專門修煉精神的人來說,濃度當然不夠,而且,專門修煉的人可以據此控制他人,方劍明收復的黑袍便是這方面的一個高手。

說起來,方劍明也是這方面的怪胎,因為他修煉的「大睡神功」本就與精神同出一源,他同白依怡一樣,不太怎麼去發揮。白依怡是懶得去發揮,他卻是摸不著核心,被逼急了,才發揮出來。

黑袍雖然是這方面的一個高手,但比起他這種怪胎來說,其質,根本無法相比,所以,才會反過來受他影響,心甘情願的認他為主。

「聶皇傑,你沒有把孤葉先生怎麼樣吧?」萬事通的聲音傳來,低低的,要不是有風,還當真聽不清。

聶皇傑陰笑道:「他很好,你們不要太多心了。萬事通,你的這一套,我早有防備,對別人有用,對我,毫無用處,只能圖耗你的精神。」

白依怡低聲對方劍明道:「那個白鬍子老頭好深的精神力,難道他與我一樣,是同一類人?」

方劍明當然說不出個所以然。

其實,萬事通的精神力是天生具備的,自然比一般人強大不少,經過後天的努力後,才會取得了如此成就。

山中大樹之所以會爆炸,便是聶皇傑利用音波將萬事通的精神力引到了樹上。

「當此之時,你作何打算?」萬事通直指問題。

「本想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但本神想了想,暫時放過你們,情人山莊的人我要帶走。」

原來這才是司徒狂和西門金敢前來叫板的原因。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後果將會很嚴重!」

「就憑你們這點人?」

「嘿嘿,本神還嫌這點人太多了,不是本神說大話,有我一個人就足以應付你們!」

好狂傲的口氣,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會說出這等話來。

「司徒狂必須留下!」萬事通稍微改了原先的想法。

「不行!」聶皇傑斷然道。

「那雙方只有手底下見正章了。」

「本神求之不得!」

話聲剛落,東面遠處的一座山頭上傳來一聲驢叫,一個人騎著一隻毛驢出現在山頂。

孤零零的樣子,遠遠看去,極為落泊,卻又好笑。

方劍明眼睛一亮,大喜,興奮的大聲喊道:「看老!」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困獸之鬥

「嘻嘻,正是我老人家,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此老當真無時不滑稽,這種場面,這麼多人,還能幹什麼?虧他還一副天真的語氣。

「召開武林大會。」

「有沒有我老人家參加的份?」

「只要你老願意,當然有。」

方劍明驚喜不已,此老一旦伸手管此事,鬼神想來絕討不了好處。

天都聖人隱隱猜到了「看老」是誰,聞言喜道:「請問前輩可是『無影神俠』徐老前輩?」

眾人聽了,大吃一驚。在當今武林中,天都聖人的身份之高,可以說是第一號的,竟尊這騎驢的人為「前輩」,此人的輩份之高,豈不是要在天都聖人之上?

看唱本「嘻嘻」笑道:「什麼徐老前輩,我老人家叫看唱本。我老人家看你們這個武林大會開得不太像個樣子,死了這麼多人,真是不吉利。啊……是不是有人搗亂?」

前面的話是對天都聖人說的,後面的話,自然是問方劍明瞭,也只有方劍明才能有「資格」回答他,因為除了方劍明,在場的人,都與他沒有交情。有人對方劍明既羨慕又嫉妒。

「是的,血手門主前來搗亂。」

「還有呢?」

「還有什麼?」

「其他人啊。」

方劍明頓悟,朝左看去,「咦」了一聲,道:「這個人已經溜了,他是來找我師祖伯麻煩的。」

眾人先是把注意放在情人山莊和吳世明上,後來又放在了聶皇傑與天都聖人的身上,大成竟借這個機會,偷偷的混入了人群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溜的。他本來是找大方算帳的,難道他認為賬已經算完了?

「哦,原來已經跑了,可惜,可惜」

連說了「可惜」,也不知道他可惜什麼。

似他這種風塵異人,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關注別人,他故意提到大成,難道是另有用心?

就在這時,遠處西面半山上傳來聶皇傑那硬如鋼鐵的聲音。

「師叔,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時候見面,你老身體可好?」

眾人大驚,這人竟還會是鬼神的師叔。他的武功之高,豈不是更加可怕。他們不會是一夥的吧?

看唱本好像才發現他似的,道:「原來血手門門主就是你?你的聲音怎麼變得硬梆梆的。多年不見,看不出你竟有了這般本事。奇怪了,你臉上戴這個玩意幹什麼?」

話聲剛落,一股強烈的殺氣向他撲面而來,他心中微微一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怎麼,你還想對師叔下手?」

殺氣到了看唱本身前五尺,突然消散。

「嘿嘿,師叔,你說的是那裡話,當初是你將我帶進師門的,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敢對你老無禮?」

「算你還有些良心,還記得師叔的好處。」

「這些年來,難道師叔還放不下擔子?」

「哎,難啊,人一旦有了包袱,想丟都不丟不掉,別看我一副遊戲風塵的樣子,其實,我比誰都要苦。」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看唱本如此多愁善感。難道他正是天都聖人所說的什麼「無影神俠」徐前輩?這「無影神俠」又是什麼樣的人?

聶皇傑怪笑了起來,道:「苦?苦算不了什麼--」話鋒陡然一轉,冷冷的道:「師叔,你當真要管這事?」

「不是師叔要管,而是你做得確實不對。」

「對與錯,本來就是世間最無聊的東西,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從來不相信這些。」

看唱本的聲音沉了下來,道:「此時此刻,你若真的亂來,師叔少不得要向你請教了。」

聶皇傑並沒有回答,大概在思考要不要與看唱本硬來。

司徒狂與西門金見他不吭聲,心中不禁有些驚慌,聶皇傑不管他們,他們當真能闖得出去?

但讓他們開口求救,卻是萬難啟口。

此時,聶皇傑心中想道:「這老兒來得真不是時候,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壞我的大事。司徒狂、西門金,你們此時若開口求我,本神拼著與這老兒翻臉,也要把你們帶走,既然你們選擇了當英雄好漢,本神就成全了你們吧。」

自從上次被張向風擊敗後,他口氣雖然還大,但行事比以前要謹慎得多了。與張向風一戰,他才明白要想成為武林霸主,不是單靠強橫的武功就能做到的,還要有理智的頭腦。

他之前所吃的虧就在這方面。

自從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他竟發覺武功竟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更加深信這樣的想法是必須的。

原來,武功與人的心是相輔相成的。

「嘿嘿,師叔,我給你一次面子,算是報答你當年的情義。不過,下次見面,你若再管我的事,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看唱本輕輕的歎了一聲,道:「這又何必?」

聶皇傑「哈哈哈」大笑一聲,帶著十數人一晃消失。看來,他是放棄了司徒狂與西門金這兩枚棋子。

血手門的人剛走,看唱本的身形隨之消失在山頂,方劍明想再向他打招呼,都未及實現。而萬事通四人也相繼消失在半山腰。

司徒狂與西門金見聶皇傑放棄他們,心中都是氣憤,但無可奈何。司徒狂怒罵道:「聶皇傑這無信小兒,早知他會這麼對我們,當初與他拼了算了。」

西門金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司徒兄何必為這種人著怒,目前最迫切的是想辦法出去。」

司徒狂雙拳一握,眼光轉動,最後停留在刀神身上,邪笑道:「刀神,有沒有膽子與我一戰?」

他找刀神,是覺得刀神這一環比較有信心。他曾打敗過刀神,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他兩次敗華天雲方手中,華天雲又有言在先,說再見他,絕不會放過他,他當然不會去找華天雲。

而天都聖人,剛才與聶皇傑較量了一下,不知他受了傷沒有,如果受了傷,他就算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假如沒有受傷呢?這豈不是說明天都聖人的武功高到了可怕的境界。

其他人呢,他又看不上眼,所以就選擇了刀神。

刀神咧嘴一笑,活動活動雙臂,道:「司徒狂,我就知道你會挑我,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若勝我,這裡沒有人攔你,你若敗了,只好到閻王那裡報道了,再留你在人間,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中。」

從這話中,無疑表明了刀神的氣魄來。

司徒狂冷笑道:「刀神,你想要殺我,恐怕沒這麼容易。」

兩人同時騰身躍起,眾人只覺一陣狂風吹來,被逼遠遠退開。

兩人在空中錯身而過,卻沒有過招,互相交換了位置,背對著對方,一動不動。但從二人身上發出的氣勁來看,他們一旦動,便是可怕的一動,驚天動地的一動,更有可能是決定勝負的一動。

這時,吳世明向司馬俟走了過去,西門金攔在了司馬俟之前,道:「小子,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再說。」

華天云「哈哈」一笑,走上來,道:「來來來,上次打得不夠痛快,我們再來打一次。」

西門金不急動手,眼睛一轉,道:「你們要找的人不外是我與司徒兄,你們不會對我的家人為難吧?」

吳世明冷笑道:「司馬俟的武功,我廢定了,至於其他人,我管不著。」

西門金臉色一沉,暴喝一聲,突然射出,撲向了吳世明,雙掌一翻,蓋向了吳世明頭頂。

吳世明長嘯一聲,屠龍棍一揮,打入了對方的掌影之中,屠龍棍響起一種怪異的龍吟聲。

西門金也不比司徒狂笨,叫他去與華天雲交手,肯定幹不過對方,因為他的「白骨地獄錄」在華天雲的「破天錄」面前,似乎沒有什麼用,非但吸不了對方的內力,還有可能被倒吸的可能。

恰好吳世明聲言要廢司馬俟的武功,他藉機出手,只要殺了吳世明,誰也不會找司馬俟的麻煩了。

「多子,快帶俟兒離開,他們不會為難你的。」西門金邊打邊道。

西門多子聽了,就要帶情人山莊的離開,方劍明身形一晃,攔在司馬俟前面。

西門多子見他阻攔,怒道:「小子,你幹什麼?」

方劍明道:「你們可以離開,但司馬俟我要他留下。」

「好小子,你這是找死!」

西門多子一掌朝他劈去,方劍明伸掌一擋。

「啪」的一聲,方劍明站立不動,西門多子被震退好幾步,老臉通紅。

今日,西門多子在掌力上,都輸與了吳世明和方劍明這兩個後生,等於是在眾人面前丟盡面子。

他心中大怒,眼中殺機一閃,運起「白骨地獄錄」魔功,打算在與方劍明對掌時,吸他的內力。

誰知方劍明不與他對掌,伸手一拔,天蟬刀霍然出鞘,西門多子只覺眼前飛舞著無數的蟬兒,還輕輕的吟唱著,一道寒光便在這一刻,降臨他的雙手,急忙縮手,縱身後退,卻是嚇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的手縮得快,這雙手就不被方劍明砍了才怪?

抬頭看去時,方劍明站在原地,天蟬刀不知何時放進了鞘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似乎不曾動過一般。

在場的人,很少有人看得清方劍明這一刀是怎麼砍出去的,司馬俟也在此列,對方劍明越發妒忌起來,暗道:「你小子的福氣真是大,龍碧芸看上了你,身邊還跟著這麼多美人兒,天蟬刀為他所有,還得到了天河寶錄,武功一次比一次高,為什麼這個臭小子就有這麼好的運氣?別人就沒有,我為什麼沒有?」

「外公,你們走吧,不要管我,幫我好生埋葬了爹娘。」司馬俟知道他們留下也不能幫助他。

「俟兒--」

「外公,你們再不走,就走不成了,你們留在這,只會讓我們分心。」

西門多子歎了一聲,帶著情人山莊的人走了,西門威走之前,對方劍明道:「我記得你,你是一個好人,你不要傷害小俟子。」方劍明聽了,苦笑道:「我當然不會和他交手,除非他想跑。」

眾人要對付的是司徒狂和西門金,因為這兩個人留在世上的話,終究是個禍害,自然不會為難其他人。

情人山莊的人剛走不久,西面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兩條人影掠出,向正與吳世明激鬥的西門金走去。

「朋友,請你退下,這老賊與我們仇深似海,還是讓我們來殺他。」左首一個三十上下的白袍青年沉聲道。

他眼神雖散漫,但從中可以看到一種悲憤。

方劍明見了這人,驚喜不已,剛要向他打招呼,突然想起這個時候,實在是不適合說話的時候,便將張開的嘴閉上。

走在青年身邊的是一個非常平凡的女孩,既沒有上佳的姿色,更沒有絕世的身材,一切都是普普通通通的,看年紀,與青年相仿,小嘴緊緊閉著,臉上一片悲憤之色。

兩人手中都拿著寶劍,看他們的樣子,不是兄妹,便是情侶。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行道江湖時,第一個遇到的「朋友」,素有盲俠之稱的花自流。

西門金聽出來人是誰,陰沉沉一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的師父都不是老夫的對手,你們想報仇,只有送死。老夫沒有功夫理你們,走開!」

說話一分心,被吳世明加緊攻勢,頓時落了下風,幾招過後,發起狠來,又扳回來劣勢。

吳世明不敢大意,他要留著命來廢司馬俟的武功,所以,沉著應對,將領悟的屠龍棍法使將出來,越打越覺順手。

到目前為止,他一共領悟了七招屠龍棍法,屠龍棍法雖然總共只有十四招,但千變萬化,每一招暗含天下棍法之變數,一招比一招厲害,他僅學會了六招,就能與西門金對決了半天,倘若學全了,必將成為一代宗師。

花自流「見」吳世明沒有退讓的意思,轉頭對身邊的女子道:「冰兒,你看?」

「冰兒」沒說話,伸出玉手,同花自流的手一握,眼睛眨了幾下,似乎在傳達什麼。

眾人看了,心頭大震。

這被花自流稱做「冰兒」的女子竟是一個啞巴。

一個眼睛看不見,一個說不出話,本來已經是非常痛苦的事來,上天還安排他們在一起,難道上天當真不長眼睛不是?

不是,他們非但不恨上天,還要感謝上天,如果不是它,他們就不會走到一塊,不會如此的心靈相通。

眾人正在歎氣的歎氣,惋惜的惋惜,兩人突然拔劍出鞘,如兩隻蝴蝶一般飛進了吳世明和西門金的戰圈。雙劍一合一分,左右一挑,劍光炸開,恰似兩朵白雲。

吳世明與西門金似有顧忌,臉上浮起驚異,深吸了一口氣,朝後退開,竟不敢去硬接兩劍。

在場的人,不凡劍法大家,見了這等「雙劍合璧」的劍法,不僅驚呆了。這那裡還是什麼劍法,人間絕不會有這種劍法,它或許不是天下最強的劍法,卻是天下最自然的劍法。

西門金臉色非常難看,陰沉沉的道:「你們的內功怎麼會突然增加了這麼多,不然的話,剛才這一劍,絕不會讓我們分開。」

花自流冷冷的道:「西門老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不僅要報你殺我全家的仇,還要報你害死我師父之仇。」

西門金聽了,陰笑起來,道:「原來長白雄獅已經被我殺死了……」臉色一變,道:「原來他把內功傳給你們,這……這根本不可能!」

花自流冷笑道:「你認為不可能的事,偏偏是真的,老賊,拿命來!」

說完,與「冰兒」縱身躍起,雙劍一抖,如靈蛇一般刺向西門金。

西門金長嘯一聲,雙掌一挫,打出兩道白骨影子,卻被雙雙劍刺穿。

西門金見白骨對他們無用,始信衛天國將內功傳給了他們,換在以前,他們劍上的力道萬難做到這般境界。

他根本沒有什麼考慮的餘地,將功力運到極致,招招都是可怕的殺手鑭,比與吳世明相鬥時,更加瘋狂。

他在「陰陽相印」的劍法下吃過大虧,知道這種劍法的可怕之處,當時幸好兩人功力不足,才被他打退,現在兩人的內力充足,劍法再也找不出半點破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劍下逃生。

三人在草坪上這一大戰,頓時看得人眼花繚亂。

其實,「陰陽相印」的劍法非常普通,但因為是由心靈互通的瞎子和啞巴一起使來,便成了天衣無縫的劍法。

這套劍法是二人所創,後得劍法大家指點,更加完備,兩人自小相處,情投意合,彼此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言語,都可以知道對方的心意。

吳世明看了一會,為之歎服,眼角看見司馬俟東張西望的,像是要逃的意思,醒悟過來,冷笑一聲,朝司馬俟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道:「阿彌佗佛,大成,原來你當真在這裡,快把東西還給老衲!」

大成的聲音響起,冷笑道:「老和尚,誰偷了你的東西?」

「好你個大成,到了現在還不承認?拿來。」

只聽「轟」的一聲,大成的身影被震飛,從人群頭頂掠過,陰笑聲中,朝山下逃去,一個高瘦的老和尚雙袖一拂,東晃西晃,在人群中,就如水中游魚一般,追了下去。

這老和尚是誰?竟能將大成嚇跑。

經此一鬧,人群一陣慌亂,就在這時,三方面同時有了結果。

在一動不動良久之後,刀神與司徒狂終於動了,幾乎看不清兩人是如何動的,一股刀氣沖天而起,一股死亡的氣息瀰漫,場中的那塊巨石真是不巧,在兩股強大的真氣擠壓之下,轟然粉碎。

刀神的身影就在原地輕輕的動了一下,司徒狂「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急退。

刀神喝道:「司徒狂,那裡走?」

吳世明一棍向司馬俟打過去,司馬俟情急拚命,雙掌攻上,誰料吳世明突然收棍,飛起一腳,這一腳好不快捷,勢必閃電,司馬俟來不及防備,琵琶骨上一疼,慘叫一聲,人被踢飛出去。

西門金在「陰陽相印」劍法的緊功下,漸敢不敵,以身中兩劍的代價,將花自流與「冰兒」逼退。

二人知他修煉的「白骨地獄錄」,能吸人的內功,所以不敢過於逼近他。

西門金中的兩劍雖不是死穴,但也是大穴之一,疼痛難當,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大叫一聲「司徒兄!」。

司徒狂領會,兩人合在一處,雙掌齊出,方圓二十掌之內狂風大起,刀神剛好追上,雙掌一翻,用手代刀使出了「傾城一刀」。

「轟」的一聲巨響中,掀起了大塊大塊的草皮,場面為之大亂。

司徒狂與西門金悶哼一聲,以閃電般的速度後退,抓起滾到地上的司馬俟,乘著人群的慌亂,風馳電摯般逃向西面。

兩人借刀神無上的力道加快速度,華天雲想出手阻攔也是不及。

刀神大吼一聲,追了下去。

吳世明長嘯一聲,也追了下去。

花自流與「冰兒」雙手一握,如比翼的大鳥般縱起,緊追不捨。

方劍明生怕他們有什麼不不測,撒腿跟了上去。

場面本來夠亂的了,一個追一個,更加添亂。好半天之後,場面才在華天雲、百曉生、孤獨九天、龍紫吟的維持下,安定下來。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因果報應

司徒狂與西門金架著司馬俟如電一般在山中飛馳,身後五十丈開外,刀神緊跟,距離越拉越近。兩人身受重傷,司馬俟更是昏迷不醒,刀神氣勢正盛,不被拉近才怪。

司徒狂突然道:「西門老弟,我本來可以獨自離去,但是為了你我結拜之情義,才捨命相陪,救下俟兒。我對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西門金聽出他話裡有話,忙道:「司徒兄,這好說,只要你我逃過此劫,回轉情人山莊,莊主所有東西,你盡可以享用。」

司徒狂冷笑道:「我才不希罕那些俗物。我知道你的密室之內,藏有大量的武學秘笈,內中有一本署名逍遙子的『眾生咒』,是不是?」

西門金一怔,道:「不錯,確實有這麼一本書。但這本書,不過寫著些些修身養性的秘方,司徒兄要來何用?」

司徒狂道:「這你不用管,你答應送給我嗎?」

西門金想了一想,道:「好,只要你幫我救出俟兒,這本書就是司徒兄的。」

「此話當真?」

「我幾時欺瞞過司徒兄?」

司徒狂心中大喜,將內力全部運起,加快了步法,刀神見前方三人的速度突然加快,心中一怒,喝道:「司徒狂,你還想往那裡逃?」

司徒狂回頭大笑,道:「刀神,山中路多,你可要跟緊了,小心跟丟,哈哈哈……」

一陣笑聲中,與西門金架著司馬俟轉過了一個山角,當刀神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失去了三人的蹤影。

眼前有三條路可走,心中震怒,這司徒狂當真不好對付,想了一想,選擇了中間的路段。

當吳世明趕到這裡時候,稍作停頓,選擇了左邊的路段。

花自流與「冰兒」趕到時,遲疑了一下,選擇了右邊的路段。

方劍明最後趕到,看著三條路,不知該朝那個方向追去,十分作難,沉思了一下,選擇了右首的大路。

司徒狂與西門金走的正是右首大路,飛奔了十數里,兩人感覺累了,司徒狂不敢確定是否還有人追在身後,施展龜息法,籠罩三丈之內,與西門金帶著司馬俟藏在了長草中。

過了一會,花自流與「冰兒」如風一般掠過,沒有多做停留。

西門金見是他們,知道刀神已經追丟了,正要出去,司徒狂傳音道:「慢著,再等等看!」

話聲剛落,一條人影從三人頭頂如電一般掠過,正是方劍明。

司徒狂見是他,心中冷笑道:「臭小子,原來你也追下來了,哼哼。」

西門金暗道:「這小子當年也不是被誰附了體,打得老夫無還手之力,還是少惹他微妙。」站起身來,道:「司徒兄,此地不易久留,我們還是遠離此地,在做其他打算。」

司徒狂道:「好,他們追不著人,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搜尋。我們找個隱避的地方休息一下。」

兩人架起司馬俟,不走大道,專撿林深之處走,走了數里,來到了一條小溪旁,兩人喝了幾口水,坐在溪便歇息,藉機調元。

兩人的內傷雖不致命,但想要完全恢復功力,三日之內,也難以辦到。

兩人同時睜開雙眼,司徒狂歎了一聲,道:「沒想到刀神的武功會如此高深,我就算戴了『幽冥手套』也不是他的對手。」

西門金聽了,暗中哼了一聲,心道:「你那裡知道他搶了我的『洗髓經』,你能打贏他才怪!」

當年,他得到「洗髓經」之後,因為不是專門修煉它,只是在修煉「白骨地獄錄」時,遇到瓶頸,才會去翻閱「洗髓經」,往往都能得到解答。

所以,他雖然極為珍藏,卻懶得把全篇內容背下來。再說了,經書大段大段的都是天智神僧說的話,西門金好大喜狂,雖覺得他的話有理,但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

這也是他跟「洗髓經」沒有緣分,雖藏著多年,也只領悟了少部分,將當作輔助之用,不一心專研,難有進展。

刀神自從得到「洗髓經」後,拋開一切,一心研究,才取得了如此的成就,可以說是他與「洗髓經」有緣,也可以說是他勤奮使然。

司徒狂見西門金不言語,看了一眼司馬俟,見他兀自沒醒,只道西門金在擔心司馬俟,才沒有理會自己的話。

「西門老弟,吉人自有天象,你……」

西門金打斷他的話,誠懇的道:「司徒兄,俟兒琵琶骨被踢斷,武功難保。但是我知道,只要有你相助,我們救得及時,他的武功定能保住,不知司徒兄是否肯出手相救?」

司徒狂作難了,他又不是喜歡幫助別人的人,似這種運功救人,一弄不好,自己也要受到波及,但他心中惦記著「眾生咒」的好處,終於在貪心之下,答應了西門金。

「俟兒算是我的徒兒,他出了這等事,我怎麼可能不救他?但你我要保存內功應付意外。以一株香為限,救的了他是萬幸,救不了他,你我都要收手。不然被刀神追來,大家都要玩完。」

西門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道:「依司徒兄便是。」

兩人找了塊空地,盤膝坐在司馬俟前後,西門金坐在前,司徒狂坐在後,兩人伸出雙掌,掌心緊貼著司馬俟身上大穴,朝他體內灌輸真氣。

按理來說,人的琵琶骨斷了,武功就等於廢了,但這只是針對一般的人,對武功高深的人來說,只要救得及時,也能保住武功。

這兩人雖然受了傷,但內功是何等深厚,不一會,兩人的頭頂生起一股白氣,將三人籠罩。

……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就要到了一株香時間,司馬俟蒼白的臉上露出紅暈,輕輕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

見西門金坐在身前,剛要說話,卻被以眼色阻止。

司馬俟呆了一呆,便知兩人正在為他運功療傷,又驚又喜。他的武功是可以保住的。

就在這時,西門金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向他擠眉弄眼,做著怪異的神色,司馬俟不明白,正要相問,西門金臉上大驚。

司徒狂看不見兩人的表情,只道司馬俟醒來後,不專心,喝道:「俟兒,不要亂想。在過片刻,你一身武功就能保住了。」

司馬俟聽是聽到了司徒狂的話,但卻因為明白了西門金的意思而大駭。

西門金竟想在這個時候,要司馬俟幫他吸司徒狂的內力。西門金選擇這種時候動手,不僅心狠,而且歹毒。

眼看兩人即將收功,司徒狂心中一陣狂喜,兀不知死亡的腳步越來越近。

他還天真的想著,只要救下司馬俟,回到情人山莊,拿到那本「眾生咒」。找個地方,嘿嘿……

心中正在得意的時候,突然發覺不妙,內力有倒吸之狀,臉色大變,驚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兩人沒有反應,猛然明白過來,驚怒、恐懼、憤恨……

「你……原來是你們在搞鬼,西門老兒,你……你好卑鄙無恥!」

西門金陰沉沉的笑道:「司徒狂,你不要怪我,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這麼貪心。你放心,等你登西方極樂世界後,我看在咱們一場交情的份上,會為你風光大葬的。」

司徒狂拚命的想收回內力,罵道:「西門金,天下最卑鄙,最無恥的人莫過於你,枉我當你是兄弟,幫你救人,你竟為了一本秘笈就想致我於死地,你不得好死!」

西門金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有關「眾生咒」的事,喝道:「住口!死到臨頭還要亂嚼舌根。」

司徒狂怒極反笑,道:「不就是一本『眾生咒」嗎,你拿著也沒用,不如送給老子,沒想到你……」

西門金打斷他的話,道:「俟兒,這老兒要反抗,我們聯合起來,將他的內力吸過來。」

司徒狂大驚,道:「俟兒,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師父,你竟想暗害我?你忘了我剛才正在救你?」

司馬俟猶豫了一下,一狠心,想道:「你是我師父不錯,但西門金是我的外太公,與我關係比你更親。你救我,我感激,但是,只好對你不起了。」

心中打定注意,聯合西門金,倒吸司徒狂的內力。

司徒狂發現內力已經開始在減弱,驚駭無比,任他如何拚命,內力被吸之勢,難以挽回。

他心中悔恨不已,想道自己縱橫江湖百年,最後竟是這樣死法,大叫道:「報應啊!」早知如此,不如死在刀神之手,遠勝這種死法。

說完之後,一心求死,別無他求。

隨著時間的流逝,司徒狂的氣勢越來越弱。盞茶過後,面皮開始鬆弛,臉上浮現深深的皺紋,頭髮也根根脫落,眼中的憤怒之色也不再有,剩下的只是空洞,無盡的空洞。

或許在這空洞之後,還有無邊的悔恨與震怒。

司徒狂人雖壞,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但這種死法,未免太不值了,太不光彩了。

西門金通過司馬俟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吸收司徒狂的內力,直到把司徒狂最後一絲內力吸完,才收回放在司馬俟胸前的一雙手,頭頂白氣逐漸轉濃,到了最後,竟變成了灰色,人離地一尺,飄在空中。

司馬俟行功周天後,躍身站起,琵琶骨上的傷勢奇跡般的好轉,武功算是保住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司徒狂,見對方死狀可憐,輕歎一聲,道:「師父,你殺人如麻,落得這種下場,也算你罪有應得。」

走到溪邊,俯下身去,喝了幾口溪水,從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禁呆住了。

往昔的風采不在,頭髮散亂,臉上骯髒,活像一個叫化子,那裡還像一個公子的樣。

心中又悲又苦又怒,他今日落得這種下場,是誰之過?

是吳世明,是大成,是方劍明,是華天雲,是……

他越想越不解氣,一腳踢飛溪邊的一塊石頭,石頭打在對溪的一棵樹上,大樹搖晃了一下,卻沒有倒下。

「媽的!連一棵大樹都打不到,我憑什麼報仇?還怎麼報仇?」

回頭看了一眼西門金,見他運功正到緊要之處,一個可怕而又興奮的念頭浮起,心中突然狂跳。

按住心中的激動,緩緩的走到了西門金身後,抬頭看了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臉上忽而怨恨,忽而驚惶,忽而冷笑,忽而皺眉,各種表情在臉上均是一閃而過,臉由此扭曲起來,說不出的恐怖。

就在西門金即將收功的時候,司馬俟臉上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孔,眼中殺氣一現,伸手抓向了西門金頭頂……

西門金心中正自狂喜,只要收功完畢,依他吸收了司徒狂的內力,回莊花十天半月,將內功化為己用,到時候,別說刀神,華天雲,就是聶皇傑,他也絕不會怕他們,要一個個的收拾。

突然,他只覺脊樑有些冰涼,一股不祥襲來,身上出了一股冷汗,一隻手掌無聲無息的扣住了他的頭頂,冷汗頓時被嚇干,險些暈倒。

這個時候,在他身後的人會是誰,除了司馬俟還有他人的可能?

三魂立時嚇走三魂,七魄只剩一魄,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司馬俟正是看準了這正是西門金最弱的時候,才下手的。不然,早了則會被對方的內力反震,晚了就會被他發覺,及時阻攔。

「上天啊!為什麼會這樣?俟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可是你的外太公!」

西門金心中大喊道,但司馬俟聽不見,就算聽見了,他會收回手掌?笑話,司馬俟只要打定注意,便無收手的可能。

就這樣,西門金剛從司徒狂那裡吸來的內力頓時被司馬吸走,西門金心中還存有僥倖,只希望他吸走司徒狂的內力便是,不要吸他的。

司馬俟既然下定決心要殺毀滅他,自然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吸走司徒狂的內力之後,開始吸西門金的內力。

西門金心中一陣悲憤與無助,恨不得將司馬俟大卸八塊。

他也不想想,他是如何吸西門金的內力的,他吸司徒狂內力的時候,怎麼又不想想呢?

他沒有死在花自流手中,沒有死在刀神手中,卻死在了自己親手栽培的外玄孫手中,這正是報應啊。司徒狂死之前,尚且發出了悔恨之音,他呢?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西門金的年紀雖然沒有司徒狂大,但也早過了一百多歲,自身內力被點點吸走,童顏開始變化,皺眉遍佈臉上,老得不像樣子,難看到極點,身材也瘦了半圈,腦袋漸漸低垂,呼吸愈來愈弱。

……

司馬俟吸了兩人的功力後,體內的經脈立時粗大了一倍不止,肚皮一點點的漲大,竟如孕婦一般,到了最後,幾乎有爆炸的趨勢。

他心中似乎燃燒著一團烈火,萬分難受,他想狠狠的發洩,眼中精光一閃,射出一道白光,打在對溪的一棵樹上,大樹被擊中,轟然倒下。

隨後,雙掌朝前一拍,恐怖的掌力如海般湧出,左手是白骨影子,右手是一片死亡的氣息。

「轟」的一聲,溪中流水竟被炸開,化成氣體不見,溝中至少有十丈出現了斷流。

好可怕的功力!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仇得報

「哈哈哈,從此以後,誰還會是我的對手?」司馬俟又驚又喜。發洩完畢,通體舒服。

這一番動響,立時引來了有心人。司馬俟察覺,臉上閃過一道殺氣,正想大開殺戒的時候,肚子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冷汗直流。

他的內功遠遠不如西門金,西門金在吸了司徒狂內力後,尚且花了不少時間吸收。他一下子吸了兩人的內力,按理來說,早該爆體而亡了,幸而,他身皆兩家內功底子,再加上幾時得到了發洩,才沒有爆體。

饒是如此,肚子的疼痛只是一個小小懲罰以後,接下來將有很大的痛苦,一旦與人交手,時間一長,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反正絕不會是好結果。

他心中冷哼一聲,道:「吳世明、方劍明、大成,你們三個給本少爺記住,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本少爺一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哈哈蛤--」

忍住肚子之痛,騰空而起,如飛而去。

剛走不久,兩條人影趕到,從天而降,花自流的聲音喝道:「西門老賊,拿命來!」

與「冰兒」雙劍合璧,雙劍夾著無上力道,從西門金身後穿過,在胸前穿出,露出劍尖。

二人感覺奇怪,西門金何以會一動不動的任他們來殺?

兩人拔出劍,「冰兒」臉露狐疑之色,將場中情形打量了一下,看了看西門金與司徒狂。

花自流問道:「冰兒,老賊死了沒有?你發現了什麼?」

「冰兒」拉住他的手,將劍收回,用手指在掌心寫起來。

花自流大奇,暗道:「司馬俟不是被他們架走了嗎?怎麼這裡有兩人的屍體,司馬俟人呢?」

兩人雖然驚詫,但見西門金死了,雖然不是死在他們手中,但也被他們用劍穿了兩個窟窿,算是報了大仇。

兩人面對西方跪下,花自流留著眼淚,大喊道:「爹、娘、孩兒不肖,直到現在才為你們報了仇,希望你們的英魂得到安寧。」

又道:「師父,你老也安息吧。你的大恩大德,我與冰兒永生不忘,我們聽從你的勸告,再也不出來行走江湖。我與冰兒決定,將來生的第一個男孩,要他姓衛,算是我們對你老的報答。」

兩人抱頭大哭,既感悲傷,又覺快活。大仇得報,其他的都不足以為患,就算要他們現在死,他們也要死在一起。

這時,一道人影如飛而至,兩人發覺,不知是敵是友,拔劍出鞘,嚴陣以待。

「花大哥,是我,小弟方劍明。」方劍明一躍落地,趕緊表明身份。

花自流聽了,喜道:「原來是方小弟,你怎麼也來了?」

方劍明道:「我放心不下你們,跟了上來,沒想到會與你們跟對了道路。」掃了一眼場中,道:「哎呀,花大哥,你終於報了大仇。」

花自流搖了搖頭,道:「我們來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是被誰殺死的?」

方劍明聽了,再去看兩人,發覺不對,走過去,摸了摸二人的身體,心中大驚,道:「他們的內功沒有了,這是怎麼回事?司馬俟人呢?」

花自流苦笑道:「我們也不知道。」

方劍明思量了一下,突然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得出的結論讓他心中一跳。按照當前的情景看來,這種猜測不無道理。

司徒狂與西門金的內力被吸乾,誰幹的?

場中不見司馬俟的人影,難道是司馬俟把兩人的內力吸去?

司馬俟不是武功廢了嗎?他怎麼可能辦到?兩人會讓他吸?

他雖然想不出其中的關鍵,卻猜到了一定是司馬俟運用了詭計,不然就憑司馬俟,想吸兩人的武功,根本沒可能。

「冰兒」一直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這時,用手指在花自流掌心寫了些什麼,臉上微微一紅。

花自流恍然大悟,道:「方小弟,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水如冰水姑娘。」

方劍明朝「冰兒」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水姑娘。」

水如冰臉上出現淡淡的紅暈,用手比劃著,表示友好。

方劍明心中老大的疑問,問道:「花大哥,衛老前輩當真仙逝了嗎?你們怎麼知道西門金會來泰山?」

聽方劍明提到師父,花自流臉上一陣悲傷,沉痛的道:「師父搶了情人山莊的彩禮,西門金果然前來赴約。這老賊的內功,不知怎麼回事,增加了不少,師父與他大戰數百招後,被他擊傷,帶傷回來,一直悶悶不樂,愁眉不展,我勸他不要著急,他只是搖頭。

到了晚間,我們住在五台山大孚靈鷲寺,由玄通大師招待,這玄通大師乃家師好友。

誰知到了半夜,師父與玄通大師叫我們到禪房來,師父竟然要施展灌頂大法,將畢生功力分別傳給我們。我們聽了,當然不會答應,就算報不了仇,也不能讓師父這麼做。

師父似已知道我們不會同意,竟把我們的穴道點了,強行傳功,讓玄通大師在旁護法。灌頂大法雖然可以將一個人的功力傳給另外一個人,但凶險萬端,據說還沒有出現過分別傳給兩人的先例。

師父所施展的灌頂大法來自玄通大師師門,比通常的灌頂大法更為奇妙。師父將內功傳給我們後,第二天就仙逝了。

我們依照師父臨終遺言,將他火化,剛做完一場法事,來了一個自稱看唱本的老前輩,說西門金去了泰山,要我們前來報仇,遲了就要被別人捷足先登,我們匆匆收拾,就趕了過來。

這看唱本老前輩確實是一個奇人,玄通大師十多年來,在找一個叫大成的和尚,他說這人也會在武林大會上出現。是以,玄通大師也跟我們一塊來了。沒想到這人當真在此。」

方劍明前次遇到衛天國,在他與方白羽的對話中,就聽出了他有成全徒兒的意思,沒想到,這竟成了事實,不禁暗自歎息。

「衛前輩如此做,確實令人感歎。莫非,先前去追大成的那個老僧就是你所說玄通大師?」

「正是。」

「他與大成有何過節?」

「聽玄通大師說,這大成與他本來是好友,玄通大師雖長對方幾十歲,但兩人每年都要聚在五台山談經論道。那料,大成別有用心,十三年前,竟偷了玄通大師的一件東西,逃之夭夭。」

方劍明怒道:「這大成好不可惡,壞事做絕。」

想起一件事來,也不知之間是否真有關係,隨口問道:「花大哥,玄通大師的尊師是那位?」

花自流愕然,道:「玄通大師的尊師仙逝多年,你怎麼?」

方劍明苦笑道:「我見玄通大師武功高強,他的師父一定是一個絕代高僧,所以才相問。」

這個理由很勉強,但花自流沒有追問下去,也不覺的回答這問題是一種冒失,道:「你既然動問,我就告訴你吧。聽家師說,玄通大師的師父法號叫做神音。」

方劍明聽了,心中一陣激動,緊接著問道:「玄通大師是不是還有一個師兄?」

花自流道:「聽家師說,神音大師生前有兩個弟子,大弟子後來好像是天榜中人,叫什麼,我就清楚了。」

方劍明心中好不高興,只要聽到有關家人的事,他都有一種嚮往與興奮。當年,他落下懸崖時,在美和尚文若望的書房內,得知祖父的師父正是五台山一座寺院的主持,法號叫神音。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神音也是玄通的師父,兩個神音就是同一個人。

想不到祖父還有一個師弟,這真是太好了。

花自流見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不便打擾。

方劍明回過神來,赧然一笑,問道:「花大哥,你現在報了仇,有何打算?」

花自流歎道:「我在江湖中浪蕩了十數年,為的就是尋找仇人,如今大仇得報,我便要與冰兒一同歸隱山泉,不再問江湖之事。」

方劍明道:「這樣最好,江湖是非太多,恩怨沒完沒了,根本就不是一個長久之地。」

花自流道:「方小弟,你我雖然見面不多,但你給我的印象很好,我已將你引為我生平最好的朋友,你不嫌棄的話,咱們就在這裡結拜如何?」

方劍明大喜,道:「花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花自流將他拉起,方劍明朝水如冰喊了一聲「花大嫂」,水如冰羞得滿臉通紅,用手比劃了幾下,花自流笑道:「我們就住在長白山中,你幾時有空,就來找我們。」

方劍明道:「希望我去的時候,我可以聽到有人叫我叔叔。」

水如冰聽了,大羞。這姑娘似乎非常害羞。不過,你別說,她羞起來的樣子,的確比一般的人好看。

花自流看了一眼水如冰,深情的道:「冰兒,自此以後,我們就可以過太平的日子了。」

水如冰握住了他的手,她不能用語言表達,但行動,無疑是比言語更有力的表達。

花自流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方弟,大哥與你大嫂要走了,你要是遇到了玄通大師,代我向他說一聲,就說我們在大孚靈鷲寺等他。」

方劍明道了一聲「好的」,與兩人揮手道別。

兩人走後,方劍明不忍心見司徒狂與西門金暴屍在外,挖了一個坑,將兩人埋了。兩人若地下有知,不知該做如何想法。

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往回走,走了不到數里,右首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孩子,快到我這裡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這聲音非常微弱,分明就是受了內傷,而這個人的嗓音,正是看唱本的。

誰能擊傷看唱本?難道是聶皇傑?

方劍明驚呼道:「看老,你受了傷,是誰把你打傷的?」

說著,縱身朝聲音的方向掠去,過了百丈,不見看唱本的蹤影,著急起來,喊道:「看老,你身在何處?」

「你抬頭看左上方,便會看到一棵樹,你跳上樹上後,再往右看,還是一棵樹,跳上這棵樹後,你就知道我在那裡了。」

方劍明抬頭左望,果然看到了一棵大樹,飛身落到樹上,右看時,果然又看到了一顆大樹,躍上大樹後,東張西望,突然在東面山坡上隱隱看到一個山洞的輪廓,明白看唱本就在洞中。

施展身法,落到了洞口,探身進入洞內,進得洞來,見看唱本倒在地上,一攤血跡,心中大駭,急忙趕上去,將看唱本扶起。

「看老,看老……」

看唱本張開雙眼,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想笑,嘴一張,卻笑出了血。

「我沒事,你不要驚慌。」聲音沙啞。

方劍明見了,更覺心痛,道:「看老,我來為你療傷。」

「不用了,我……」

方劍明不等他說完,將他扶正,盤膝坐在身後,運起真氣,輸入對方體內,為他療傷。看唱本苦笑了一聲,任由他。

他先是調動少林寺的正宗內功,誰知沒有多大的效果,後來調動天蟬真氣,非但沒有效果,還讓看唱本疼的大叫了一聲。

心中一急,便調動了「大睡神功」的內力,這下算是找對了路子,看唱本只覺傷勢有所好轉,心中驚奇。

他所中的傷,按理來說,天下沒有什麼內功可以治療的,沒想到方劍明的內力能有些效果。

不過,他所中的傷,極其嚴重,而且被他強自壓了多日,就算大羅神仙再世,也無法使他痊癒。

方劍明一心想救看唱本,便不顧自身的能力有限,運足功力,拚命施為。他的「大睡神功」只修練到第三層。

能有如此成效,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若再想進一步,卻是千難萬難。

一滴一滴的汗水從額頭滾下,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但是他兀自不肯放棄,張大雙眼,拚命的要治好看唱本的內傷。

「咳……」看唱本受不了他的真氣,呻吟了一身,吐出一口鮮血,有一半呈黑色。

方劍明鬆開雙手,驚慌道:「看老,我……你的傷……都是我不好。」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同悲

看唱本吐出黑血之後,呼吸漸強,笑嘻嘻的道:「不要責怪自己,現在我感覺好多了。」

到了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無非是不想讓方劍明難過,方劍明心中卻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他心中清楚不過,這話是在安慰他,看唱本的內傷已經深入心臟,要不是他仗內功精深,早已一命嗚呼。

「不!看老,你老武功蓋世,不會死的,我要救你。」

就要再次為他運功療傷,看唱本拉住他的手,道:「別傻了,孩子,人怎麼可能不會死?武功蓋世又如何?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天。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早該知足了。」

方劍明心中一酸,道:「但是--」

「孩子,你坐下來,聽我說。我現在真的感覺好多了,要不是你,我恐怕說不了幾句話就見閻王爺去了。得你運功療傷,我大概還能活幾個時辰,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方劍明聽他只有幾個時辰,就要離開人世,別過頭去,不忍看他,暗自傷心。一聲悲傷的驢叫傳來,那只瘦骨嶙峋的毛驢從旁走過來,眼中閃著淚光,用腦袋親密的摩擦著看唱本的手臂,就如一個孩子一般。

看唱本苦笑道:「你也來惹我傷心嗎?」

毛驢長長的叫了一聲,猶如人的哭聲,看唱本狠心將它拍開,轉過頭來,道:「孩子,你聽我說,我有一些事說給你聽,還要請你幫我一件事。」

方劍明自知無法救他,低著頭,道:「看老,你說吧。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也會為你辦到。」

看唱本從懷中掏出三個錦囊與一塊令牌,交給方劍明,道:「這三個錦囊,煩你將來交給京城八大勢力中的飛葉齋齋主慕容傑與無影門門主善無畏,前兩個錦囊交給前者,後一個錦囊交給後者。」

方劍明聽了,微感吃驚,想不到他竟會與這兩個勢力有關係。

「這塊令牌作何用處?」方劍明藏起錦囊,反覆的看著令牌,一面刻著一片金色的樹葉,一面看著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心中暗驚。

「這塊令牌,我留著一直沒用,現在就把它傳給你。這塊令牌的用處很大,將來遇到慕容傑或者善無畏時,你自然就知道它的來歷,你千萬不要丟了。」

「你老放心,晚輩絕不會讓它丟失。」

「你是不是在想我究竟是什麼人?」

終於說到了核心,他自稱看唱本,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假名,隱藏在背後的,或許就是一個極大的秘密。

方劍明道:「晚輩不管你老是誰,也不知道你老以前做過什麼事,我只知道你就是我認識的看老,一個風趣的老好人。」

看唱本十分欣慰,點點頭,道:「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我要是瞞著你,就是我不夠朋友了。」

頓了一頓,臉上浮現回憶的表情,緩緩的道:「俞天都說的不錯,我早年的外號就叫『無影神俠』,原名叫徐嵐。其實,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有一個兄弟,你當不曾聽說,但我有一個侄兒,你當聽說,他便是明朝開國第一功臣徐達。」

方劍明聽了,暗自吃驚。

看唱本苦笑了一下,道:「正是因為有了層關係,只要我活在這個世上一天,便不能拋開皇家的事不管。達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從我這裡學了些功夫,便出去闖天下,我也沒料到他會闖出那麼大的名聲。他有一個女兒,名叫妙雲,最得我疼愛,討我喜歡,後來嫁給了燕王朱棣。可惜她命薄,活了不到五十歲。她臨終的時候,擔心朱允文以及他的後代奪回天下,求我暗中保護她的子孫。沒想到,這個擔子我整整承擔了四十多年。現在我就要死了,感到輕鬆多了。」

徐達乃明朝開國第一功臣,這是天下周知的,當年,他為朱元璋打天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朱元璋與他聯姻,徐達長女徐妙雲嫁給了燕王朱棣,便是後來的燕王妃。

後來,燕王朱棣發動「靖難之役」,從侄兒建文帝手中奪去天下,建文帝下落不明,朝廷說燒死了,民間卻有許多有關他的傳說。

朱棣之後,便是仁宗,在位不到一年,便病死,之後,便是宣宗,宣宗在位十年,最後,就到了當今天子朱祁鎮。

仁宗是徐妃的兒子,論起關係來,看唱本是皇親國戚,難怪他關係朝提比關心武林多得多。

方劍明歎道:「看老,你老與張大俠是同輩人,如此年紀,還在操心家國大事,你老真是……」

「不,我關心的是人。我一直希望天下太平,人人不再廝殺,不再有戰爭,但是我又……」想起什麼事來,臉上突然浮現悲痛與悔恨之色。

方劍明不便插口,看唱本平靜了一下心情,道:「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做過一件錯事,唯獨有一件事讓我後悔終身。」

方劍明靜靜的聽著,他知道人在臨終前,所說的話是世上最真誠的話。

「我自小離家,跟一個道人學藝,那道人有兩樣絕學,一門傳給了我,一門傳給了我師兄,就是血手門門主的師父。

我這個師兄為人孤僻,不太與人來往,他本來有一個徒弟,叫做趙孤葉,他帶著孤葉在山中修行,不與外界往來。

有一天,我抱著一個孩子找上去,要他收留這個孩子。他死活不肯,說這個孩子將來要危害武林,我可憐孩子自小便無父無母,整整求了他三天三夜,他才肯收做門下。

我當時年不過三十,嚮往著闖江湖的日子,嚮往著行俠仗義的快活,一心要在事業上與張向風比個高下。

誰知,過了幾年,張向風便因為情孽閉關,我頓覺世事無常,連張向風這樣的人都難免做錯事,何況我呢?

去找師兄時,他已經帶著兩個徒弟不知所蹤,我只好回到了家鄉。

當年若不是我年少氣盛,那孩子就不可能成為如今的鬼神。這孩子是我一個朋友的兒子,我答應過這位朋友,要一生照看好他的兒子。

但是,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叔叔的責任,在這孩子最需要溫情的時候,將他給了孤僻的師兄,這便是我一生中,所做的一件最大的錯事。

我與張向風一樣,他背著「負心郎」過了一百多年,我背著「不信不義」也過了一百多年。

只因我對這孩子心中有愧疚,對朋友的不信,所以才會任他任性妄為。

有時候,我一想起這事,就會心如刀絞。」

看唱本一向是嘻嘻哈哈的樣子,想不到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這麼多的苦,這麼豐富的內心世界。

方劍明聽了,感慨萬千,終於明白了看唱本何以知道了鬼神聶皇傑在暗中危害江湖,卻無法去管的原因。

看來,這鬼神聶皇傑的身世也極為悲慘。小時,就沒了父母,被一個不喜歡他的人帶在身邊,一定受過許多責罵。長大了,才會有這麼大野心以及報復。這雖然不能說是最大的原因,但卻是重要原因之一。

也難怪他會看在看唱本的面子上走人。

張向風一死,他鬼神還怕誰?自然是心中還記著看唱本的好處。

「原來鬼神的身世是這樣的,那麼,你老的內傷又是被誰打傷的呢?誰還能打傷你老?」

看唱本道:「你還記得李慕華身邊那四個人嗎?」

「啊!原來是他們。」

「不是,他們想打傷我,還不夠資格。不過,他們也有功勞。真正打傷我的是『魔琵琶』!」

方劍明一呆,問道:「魔琵琶是誰?」

看唱本苦笑道:「魔琵琶不是一個人,它是一件武器,有著神奇的力量。這個世上,除了你們少林寺的天蟬刀、屠龍棍、阿難劍外,還有許多神奇的兵器,魔琵琶便是其中的一件。

李慕華敗給張向風,答應在他有生之年,瓦刺不會進攻朝廷,可是,李慕華眼看就要死了,難保不會出亂。我掛心朝廷的事,特地走了一趟瓦刺。

這一去,險些把命擱在瓦刺,不過,卻探聽到了一些消息。

大方的師弟,大成和尚,多年前就投靠了瓦刺,魔琵琶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才會出世的。

十多年前,他從玄通那裡偷去『通天鏡』,經過多年的研究,不久前,打開了瓦刺魔山的石壁,讓瓦刺大天師得到了魔琵琶,他則得到了『迷魂咒』,這迷魂咒能控制人的心神,非常厲害,以後你要小心。」

方劍明聽大成投靠了瓦刺,咬了咬牙,他倒不是怪大成投靠誰,他惱恨大成不懷好意的算計師祖伯,現在,他既然是瓦刺的人了,他這麼做,難道就只是報私仇?

想了一想,道:「這麼說來,他如此苦心算計我師祖伯,會不會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

看唱本提醒他道:「少林武僧名震天下,唐與宋均有借助之處,如果打擊了少林掌門,結果不問而知。」

方劍明心頭一凜,想了想,便想起了司馬俟,恍然大悟的道:「難怪司馬俟在武林大會上的前後表現判若兩人,原來他是中了『迷魂咒』。」

看唱本道:「我探聽到了這些秘密,行蹤卻被瓦刺的大天師發現,聯合那四個高手將我攔住,最後竟動用了魔琵琶,要不我是命大,早就死在了他們手中。」

方劍明驚異的問道:「瓦刺大天師是誰?」

「就是上次來京城參加大會的黃發怪人的師兄。這人的武功不在刀神之下,加上有了魔琵琶,世上難有幾人匹敵,要想對付他,就先得對付魔琵琶。也不知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克制它。哎,如果不出我的預料之外的話,這場戰爭將會在七月打起來,到時候又要生靈塗炭。」

「什麼?戰爭?」方劍明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

「沒有,朝中奸臣當道,小皇帝被蒙蔽,蒙古人一直不死心,這些年來,邊防摩擦越來越大,遲早會這麼一天。」

想了一想,正色道:「你以後要小心兩個人。」

方劍明問道:「誰?」

「一個是自稱周風的女孩子,一個是煙雨樓樓主楊柳月。」

方劍明大驚,道:「為什麼?」

心中暗道:「他怎麼知道我認識周風?楊大姐有什麼可懷疑的?」

「不好說,以後你就會明白,她們或許對你是真的好,但是……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你尤其要提醒華天雲,叫他要提防楊柳月。」

方劍明沉思了半會,不禁懷疑起來,他早就覺對周風的身份有問題。她自稱楊柳月的表弟,楊柳月並沒有否認,還和她關係極好。周風有問題,楊柳月呢?她可能沒有問題嗎?

但是,他又實在不敢也不願意去亂猜測,因為楊柳月是華天雲的愛侶,要華天雲提防楊大姐,對華天雲來說,比受到什麼打擊都要大。

見他沒說話,看唱本自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想再讓這個孩子受更多的打擊。人只要在親身經歷之後,才會變得堅強。

看唱本燦然一笑,站起身來,道:「我這一生,雖然做錯了事,但總算沒有白活。只是這一身武功,隨我一起入土,未免太可惜。我也看開了,就在你面前施展,你能記得多少便是多少,將來對你或許還有些幫助。」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看老,這恐怕不便。」

「沒有什麼不便,你不要顧忌,就把我當成你的老友。」

說完,在洞中施展出一套武功來。

這套武功分步法與掌法,步法叫「無影步」,掌法的名字卻很粗俗,叫做「打牛掌」。

看唱本一邊講解,一邊演練,興致頗高。方劍明在旁仔細觀看,認真記下每一步每一招。

洞不大,但看唱本出掌、走動、跳躍、都顯得游刃有餘,越打越快,到了最後,方劍明運足了目力,才勉強看清。

看唱本來來回回演練了三遍,至最後一步時,身形突然消失,方劍明四下搜尋,不見其人,心中大奇,眼光轉回遠處,看唱本卻立在原地,就如沒有動過一樣。「無影步」果然名不虛傳。

方劍明見他一動不動,眼睛緊閉,臉上一派沉靜,似已睡著。

心中輕輕一震,知道看老已經家駕鶴仙去,忍不住悲從中來,留下眼淚。

只見那頭毛驢走上去,圍著看唱本轉了三圈,仰起腦袋,似要把看唱本看清,隨後走了出去,洞外聲聲悲叫傳來,令人心酸。

想不到這只毛驢對看唱本如此情深。

方劍明面對看唱本磕了三個頭,將他盤膝坐好,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突然看見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洞眼,湊近一看,驚奇萬分。

原來這些洞眼都是看唱本的掌力隔空打出來的,他本來已經受了重傷,想不到內力還會如此深厚。

就在這時,洞外毛驢的叫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淒慘,狀如哭聲,幾欲滴血,說不出的悲涼。

方劍明暗自傷神,禁不住走了出去。

毛驢站在洞口,高昂著頭,朝天悲叫,似在向天邊乞求什麼,眼角掛著淚水。好一隻義驢!

方劍明朝下一看,嚇了一大跳,不知何時,下面立滿了一大群動物,圍成一個巨型圓圈。

見他出來,齊聲悲叫,同毛驢淒慘的叫聲應和,一時在山中迴盪。場面之悲壯,難以言表。

大約叫了二十多聲後,毛驢回頭掃了一眼方劍明,走回洞中,方劍明被外面的場景驚呆了,當他回過神來時候,身後一聲悲壯的驢叫響起,然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

方劍明急忙轉過身去,原來洞內正在塌方,泥土碎石急速的落下,毛驢站在看唱本身邊,高昂著腦袋,就如一個士兵。

淚水模糊了方劍明的雙眼。泥土越落越多,越落越快,最後,再也瞧不見看唱本與毛驢。

一代宗師,一代義驢,自此長埋深山。

洞剛被封住,下面的動物逐漸走散,方劍明面向洞口,拜了一拜,暗自將此地記下。身形一抖,飛身落下。

當他趕到武林大會召開的地方時,人一個也沒有,猜想大會已經召開完了,只好回轉連雲山莊。

剛進所住院子的客廳,白依怡一跳一跳的來到身前,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有人找你呢。」

方劍明隨口問道:「誰找我?」

白依怡眨眨眼,道:「一個自稱關山月的漢子。」

「關山月?」方劍明心中一驚,才想起和他相約比武之事,問道:「他幾時來的,走了沒有?」

「我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莊中等你了。剛走不久。這個關山月冷冰冰的,不喜歡說話。他要你明天去玉皇頂上會他。」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絕頂論刀

玉皇頂,乃泰山絕頂,又名天柱峰。關山月約他在絕頂相見,不問而知,是想與他在那裡比刀。

「哦,我知道了。世明哥與義父回來了沒有?」

方劍明沒有心情思量比武的事,他覺得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是比武,而是自己的親人。

白依怡道:「義父已經回來了,世明哥還沒有回來,不知道他有沒有事?義父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她跟隨方劍明稱刀神為義父,方劍明早就默許,但是沒想到她稱吳世明為世明哥。聽吳世明沒有回來,他心中一陣擔心。

白依怡顯得很高興,小鳥一般嘰嘰喳喳的道:「你走後,武林盟主的名單已經定下來了。你猜結果如何?」

「怎麼樣?」

「華大哥當了正盟主,獨孤大伯與龍阿姨分別當了副盟主。」

這早在方劍明的預料之中。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他走了不到一天,白依怡就與這些人打得火熱。華大哥的、獨孤大伯的、龍阿姨的叫,也不知她是怎麼拉上的關係?

白依怡道:「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獨孤大伯根本就沒有和華大哥比武,他自動讓出,華大哥還推遲了半天。」

她沒有提到大方,不知是沒有想到,還是不想說起,怕引起方劍明的傷懷。

但這也恰是方劍明最關心的。

就在這時,魯達從外面走了進來,道:「方少俠,我……」他也不是個傻子,當然看得出情形有些不對。

方劍明見了,暗自希罕。以往,這個魯達,非常冒失,現在怎麼學得這麼懂事了,想起他說有事要找自己,暫時把煩惱拋到一邊,問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嗎?什麼事?」

魯達搓搓手,突然握成拳頭,怒聲道:「血手門要我師父加入他們,師父不肯,還罵他們,他們就合起來殺了我的師父。我師兄他已經叛變,投靠了血手門,師父的死,有一半原因也是因為他。他要我加入血手門,我不肯,他便要殺我,幸好藥仙前輩路過,把我救下,還要讓我來找你。」

方劍明聽了,雖然知道了西域老虎的死因,但還是不明白西域老虎的死跟魯達來找他有何關係。還是藥仙要魯達來找他的。

「令師的胸襟的確令人敬佩,不愧一代宗師,只是……」

魯達似已知道了他想問什麼,道:「其實,這都不關方少俠的事,但是,我師兄為人陰險,現在師父一死,他就可以回去跟師伯撒謊,說……」

「說什麼?」

「說師父是在比武中,被你殺的,師伯聽信了他的讒言,一怒之下,就會到中原找你。這都是藥仙前輩說給我聽的,他叫我來,就是要我跟在你身邊,如果師伯找上你,我就能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

方劍明心頭一驚,問道:「令師伯是那一位?」

魯達道:「他老人家是白教的教主,武功比師父還高,門下弟子眾多。」

方劍明追問道:「莫非就是『西域五座峰,更有兩重山』中的天輪法王?」

魯達道:「是的。」

方劍明歎了一聲,後悔與西域老虎比武,現在事情已經夠多,夠麻煩的了,倘若再加上這麼一個「天輪法王」,他只覺好累。

「不用了,令師伯如果真來找我,我會與路逸當面對質。」

「不行啊,藥仙前輩說了,我要是不向師伯說清楚,他是不會相信你的。本來我可以回去先告訴師伯真相,但是,我現在終於知道我的武功在中原,連一流高手都算不上,只怕我還沒有見到師伯的面,就被師兄殺了。」

方劍明一想也對,但要讓他跟著自己,未免有些不便,揮了揮手,道:「讓我考慮考慮吧,我現在腦子裡一團糟,實在……」

魯達道:「我知道方少俠一定是在傷心大方禪師的事。」

這話簡直就是衝口而出,白依怡阻攔不住,杏眼一瞪,向他噘了噘嘴。

魯達見方劍明臉上隱隱有悲傷之意,急忙道:「在下先出去了,不打擾你們。」飛也似的逃了。

白依人走上來,溫柔的道:「大哥,你……」

方劍明不等她說完,輕聲問道:「師祖伯怎麼樣了?」

白依人臉上露出愁容,遲疑的道:「他……」

「他怎麼了?」

白依怡替白依人答道:「你不要如此緊張,他老人家只是回少林寺去了而已。」

方劍明心下稍定,想起種種往事,不禁悲傷起來。

白依怡道:「他臨走前,叫我給你說,要你聽華大哥的話,為武林正義貢獻一份力量。要是將來路過一個名叫吉祥村的地方,也許可以從那裡打聽到你的身世。」

方劍明心中一震,淚水止不住留下,他不好意思讓白依怡和白依人看見,飛快的跑出客廳,躲回自己的客房獨自傷心。

師祖伯對他的好,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但是,當師祖伯受到傷害的時候,他卻不能減去師祖伯的一分痛苦。臨走前,他還如此關心自己的身世。師祖伯這一去,或許,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一定回寺去接受「戒律院」的處罰。從此,將面壁思過。

當晚,吳世明沒有回來,誰也不知道去了何處。秦仲聽刀神說起,派出不少人四下去打探。丐幫弟子更是整夜尋找。

刀神與華天雲知道方劍明心情不好,特意來到他的房間,陪他說了大半夜的話,才離去。

兩人剛走,來了一個人,方劍明一見他,抱著來人失聲痛哭。

來人除了他的師父清成,誰還會讓他像個小孩子似的?

清成見他哭,心中亦是悲痛,但是做為長輩,他不能讓方劍明太過傷心,好言安慰。

方劍明也知道自己這樣,只會讓他們擔心,情緒穩定之後,便擦乾了眼淚,忽然記起關山月相約之事,告訴了清成。清成要他好好養神,走了。

翌日,方劍明伴隨著朝陽,來到玉皇頂絕頂。

遠遠望去,雲層漂浮,山峰起伏,初生的紅日令人振奮,似要將每一個人心中的所有不快掃光。

一個漢子迎著紅日,立在懸崖邊,腰下跨著一把大刀。

方劍明走近的聲音驚動了他,緩緩轉過身來,笑道:「大自然的魅力確實令人震驚,這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法可比的,不知你以為……」笑容陡然一收,眉頭皺了一皺,冷冷的道:「你有心事?」

「你不是要找我比刀嗎?我來了,咱們開始吧。請!」

方劍明不想多說。

關山月「哼」了一聲,道:「不比了!」說完,雙手一背,看也不看方劍明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去。

方劍明一呆,喝道:「為什麼?」

「你不配與我動手!」關山月冷笑,並沒有停下腳步。

「我那裡不配?」方劍明漲紅了臉。

「我關山月的對手都是些大丈夫。大丈夫處事,就如快刀斬亂麻,一刀了之,痛快淋漓,似你這般,哼哼,就算關某擊敗了你,關某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

眼看就要消失在前面,方劍明俊臉一沉,冷冷的道:「關山月,你給我站住。焉知不是我擊敗你?」

語氣與先前相較,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關山月終於停下了腳步,但沒回頭,冷笑道:「我三歲練刀,今年二十八歲,一共練了二十五年,一天都沒有間斷。有時候,為了一個動作,從早練到晚,一直練到滿意為止。你憑什麼打敗我?」

方劍明回敬他,冷笑道:「刀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若被死的拘限,焉能達到刀術的最高峰?我練刀的時日雖然沒有你長,但又焉知我對刀的感情不在你之下?」

關山月笑了。

「刀與人是不同的,我雖然對刀有情,但絕不會戀刀,糊塗的刀客只能淪為刀奴,清醒的刀客永遠要與刀劃清距離!」

方劍明也笑了。

「刀是有『感情』的,你對它好,它便能為你所用。反之,連一個合格的刀客都不配!」

關山月緩緩轉過身來,道:「你想怎樣?」

「關兄,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待我解決了峨嵋派的事,一定與你痛痛快快的大戰一場。」

關山月「哈哈」一聲大笑,道:「好!你的事就是關某的事。峨嵋一行,關某會隨時出現,代你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大笑著,不選擇山路,直接跳了下去。

方劍明連「多謝」兩字都還未說出,身形一掠,飄身至崖邊,見他的身影如彈丸般縱躍。沒幾下,便到了山下。

這份膽識,世上當真難找。

方劍明剛要離開,突然看見一個人出現在另一邊的懸崖上。關山月跳下的懸崖,不是非常高,但這人所站之處,卻是萬丈深淵。

人若不是為了尋死,怎麼會站得這麼近?

「兄台不可……啊,世明哥!」

方劍明大驚,猛撲過去。

「劍明,不要靠近我。」

方劍明聽了,急將身形墜落,喊道:「世明哥,你瘋了?」

吳世明盯著遠山上的雲層與紅日,似在思考。他滿臉的鬍渣子,屠龍棍胡亂插在腰帶上。剛過一夜,想不到他竟然會變得如此憔悴。

兩人就在這麼定住了,過了一會,才聽吳世明緩緩的問道:「劍明,你說我這一跳,會不會就什麼感覺都沒了?」

方劍明知他性子,這時對他不應該來軟的,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儘管跳吧,我絕不會攔你,就當我沒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我的朋友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吳世明淒然一笑,道:「連你也不認我是你的朋友了。」

方劍明道:「你此刻不是的朋友。」

吳世明身軀微微一抖,臉上扭曲。

方劍明接道:「在之前,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兄弟,我覺得我的這個兄弟拿得起,放的下。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自暴自棄。誰知,當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他竟想逃避,他想尋死。我看錯了人,沒想到自己會把這種人當作兄弟。現在看來,別說兄弟,他做我的朋友,也不夠資格!」

吳世明身軀微微一顫,別過頭來,道:「你沒有看不起我?」

方劍明狂笑三聲,冷聲道:「沒有誰看不起你,這是你心裡作怪。你若這樣認為,你就跳吧,算我白當你是兄弟了!」

說完,轉身就走,他雖然硬下心來轉身,但心中還是一痛。

走了十步,不見吳世明有什麼反應,心中更痛。

「劍明……」吳世明顫聲喚他。

他終於舒了一口氣,心情就想一個孩子找回了自己心愛的玩具一般,但他仍要裝出愛理不理的樣子,沒有回頭,腳步卻停下了。

「幹什麼?」

「對不起!」

這句話雖然平淡,但是出自吳世明口中,非同尋常,聽入方劍明耳中,禁不住熱淚盈眶。

他盡量保持這種低調,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不應該懷疑我們的友情。當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我曾抱怨過。不知道身世的時候,我還可以想像。我可以想像父母都是頂天立地的俠客,至少也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但是,上天跟我開了一個大玩笑,我竟是一個私生兒。我娘不愛我爹,她也不愛我。我爹不管我。愛我的是我的爺爺,但我總是傷害他,我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我好恨!好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意氣用事,就不會害得爺爺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我追不到司馬俟,不敢回來,因為我怕面對爺爺,面對你們。我在山中走了一夜,見有人來找我,就躲起來。

我走啊,想啊想,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就死了算了。

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我還可以活下去,因為有你,有華大哥,有我的兄弟,有你們給我的關懷。謝謝你,劍明。」

方劍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為吳世明能這麼想感到欣慰。他知道一個人若把什麼事都放在心中,早晚要出事,只要將它說出來,才會得到釋放,至少讓心胸開闊了。

一個人,在外人眼裡,看起來一直是堅強的,你根本看不出他有什麼事會想不開,但是這種人往往也是最脆弱的。

如果有一件事擊中了他,他堅強的心立刻瓦解,吳世明就是這種人。這種人,世上還會少嗎?

緩緩轉過身來,方劍明已經淚光隱現,道:「世明哥,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你不用感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想起一件事來,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司馬俟並沒有死,我猜測他的武功並沒有被你廢掉。」

吳世明聽了,大吃一驚,飛身上來,道:「我明明已經踢斷了他的琵琶骨,他的武功怎麼還可能還能保得住?」

方劍明立刻將昨日的發現說給他聽,然後把自己的猜測分析出來。

吳世明沉思了一會,道:「很有這個可能,我們不可大意,真是如此的話,他的武功可能已經不在我們之下,甚至要高過我們。不過,我們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司馬俟的武功平平,他一下子吸收了兩大高手的內力,根本就不能迅速化為己用。我估計,他最少要花半年的時間,才能消化掉。這半年之內,焉知我們的武功不在進步之中?只要我們努力,到那時候,他就算來找我們算帳,我們也不怕他。」

話是如此說,但兩人一想到他有可能吸收了兩大高手的功力,內力之強,可以說是當今第一人,心中不禁有些後怕。

「婆婆的後事怎麼樣了?」吳世明問道。

「秦前輩請來法師,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只是……」

「我知道,她老人家走了,沒有人送終,我要是不去,就沒有人了。」

方劍明沉吟道:「其實……」

吳世明道:「這種事,只有我才能做,因為我已經發誓今生不會再喜歡另外的女子。我就是婆婆的親孫子。」

方劍明想問什麼,但一直不敢問,吳世明看出了他要問什麼,指著天邊的紅日,道:「每一天都是新的。昨天的就讓他隨風而去。她不愛我,我卻不能不孝。我不會連給她燒香的孝心也沒有的。走吧,我們下山去。」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六章 兩大勢力

吳世明解開了心結,同方劍明一起下山。

回到連雲山莊,華天雲見吳世明安然回來,免不了要安慰他幾句,並要他立刻到孫婆婆靈前叩頭。吳世明見眾人並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更加不會想不開了。

方劍明將司馬俟的事悄悄告訴了華天雲,要華天雲告知其他人。他想起看唱本臨終前交待的事,躊躇起來,華天雲見他似有話說,等著他。但是,方劍明想了一想,終究沒有說出來。

他想的是,就算楊柳月對華天雲真的有「不懷好意」,她也不會「殺害」華天雲的,反倒覺得說出來後,是在離間華天雲和楊柳月,華天雲未必會怪他,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好。

因為現在的華天雲已經是武林盟主,事務繁多,剛有空閒來見他們,不久,百曉生進來,將華天雲拉去開會了。

選舉武林盟主的大會雖然只開了一天,但善後之事,開了三天會也沒開完。會中,還選出了四大分盟。

第一分盟是八大門派(崆峒派並沒有來參加)的人。

因為大方自動退出選舉,並辭退了少林掌門一位,所以就以武當掌門飛虹真人為負責人,其他各派的掌門或者負責人協助飛虹真人。

第二分盟由黑道與綠林道組成,負責人是赤腳魔,由柳南星這等有勢力的的魁首協助他。這樣的人物,一共有八個,正是武林大會當日,站在南面前排的那些人。

第三分盟由百曉生負責,下面都是些閒散人物。百曉生挑選了一些在武林中很有名氣的人物來協助他,內中便有白馬公子。

第四分盟由秦仲負責,是除了九大門派之外的其他勢力。四大隱門中,由於龍紫吟是副盟主,慈航軒專屬她,並不受秦仲管;銀片門近年來,與朝廷走得很近,並沒有來參加大會,將它排除。剩下的魔刀門與劍谷,都在此列。

但魔刀門比較特殊,門主刀神是聯盟的客卿,他不受秦仲管,就由魔刀門的兩個副門主代表門主協助秦仲。

不過,最讓人奇怪的是魔門。拳罡魔君朱笑白本來是魔門的天羅護法,做為地榜高手之一,也參加了大會,並榮登客卿,但是魔門並沒有來參加大會。

魔門總壇先是被方劍明大鬧,後來被魔教橫掃一片,朱笑白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好像並不在乎,似乎已經脫離了魔門,見了孤獨九天的面,說說笑笑的,根本不把對方當作仇敵。

方劍明同他碰過一次面,他還非常大方的告訴了方劍明一件事,他說真的太上已經去找老友司馬無風,並帶人找假的太上算帳了,如今,魔門一分為二,正在搶奪地盤。

方劍明不知他為什麼要將這些告訴他,但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懷好意的地方,也就不再多問了。

至於地、地榜上還活著的人,都成為了客卿,唯獨兩個人除外,這兩個人就是「白眉神君」與「如意神劍」方瀅瀅。方劍明自然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但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的必要。

他遲早要去見他的外婆,方瀅瀅被外婆軟禁著,正是想讓自己去見她。

當然,客卿也不僅僅是這些人,還有一部分前輩高手,如西門先生,笑老頭之類。

方劍明特別注意一個人,這人是天都聖人請來的高手,聽說普陀山,與天都聖人交情極深。

這人穿著很隨便,就像一個普通的老頭,但他帶著一把奇怪的劍,長度同一般的劍差不多,寬度卻不及一般劍的二分之一,十分怪異。

正因為這樣一把劍,引起了方劍明的特別注意,他暗中估量,這老頭的劍法極高,他無法去評價這個老頭,正如他看到張向風時,就知道張向風是一個絕代高手,但無法去評價。

這老頭的劍法或許不如張向風,但絕對是一個難得的劍客,看到他,方劍明就會想起了一個青年來,這個青年就是護衛于謙的那個青年,阿難劍的獲得者--冷慕雲。

兩人都有一個特點,似乎都是為了劍而生存。

所列出的客卿名單,有些人不在場,如天山派老掌門鍾子丹、藥仙等,讓方劍明吃驚的時,名單中竟然還有長眉頭陀。

能看到這份名單的人都是各盟的負責人以及協助人,方劍明是峨嵋派代掌門,屬於協助人,自然有一份名單。

有些人看到這份名單後,又驚又喜。這個聯盟,可謂武林有史以來最強的陣勢,反過來說,恰好說明了血手門的勢力不是一般的大,興奮讓很多人開始在摩拳擦掌。

大會還沒有結束,方劍明就已經離開了泰山,這當然得到了華天雲的准許,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是峨嵋山,他要去將峨嵋派的弟子解救出來,這是他應該去做的。

華天雲本來要派一些人跟他去,但他以人多口雜為由,拒絕了。

方劍明要去峨嵋山,第一個要跟去的是紀芙蓉,方劍明沒有反對。第二個、第三個要跟去的是白依人與白依怡,方劍明強烈反對,卻以一票反對,兩票贊成沒有成功。那兩票?白依怡與白依人。

魯達也要跟去。魯達更了不起,全部反對他也要跟著。誰也那拿他沒折。

朱祈嫣帶著逍遙二老也跟了上來,方劍明只當同路而已。

過了一天,方劍明見朱祈嫣沒有與他分開行的意思,問道:「朱姑娘,你與二老打算去何方?」

朱祈嫣似已看透他的心思,反問道:「方兄呢?」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方劍明老老實實的道:「我們要到四川峨嵋山。」

朱祈嫣笑道:「聽說峨嵋山乃佛教四大名山,山水秀靈,我還沒有去過,正想去去見識。」

方劍明無奈,不好意思不讓她跟著。

又過了一天,方劍明的臉上突然帶著心事重重的表情。他想起了雷家的事。以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對雷家陌生,現在知道奶奶就是雷家當年的大小姐,他便有了一份責任。

雷家有人加入血手門,說明雷家有危險,如果讓血手門控制了雷家,對武林,甚至對朝廷,都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他很想去看看,幫幫忙,但是苦於分身無術,他知道朱祈嫣與雷家關係極好,加上是公主的身份,如果……

「方兄,你是不是在想雷家的事?」

朱祈嫣一語道破,讓方劍明大吃一驚,她怎麼知道我的心事?

「朱姑娘,你從何得知?」

「我猜的。」

這樣一猜就對的,恐怕就只有朱祈嫣了。

方劍明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追問下去,點點頭,道:「正是--」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朱祈嫣好像知道他要說的話,道:「你們江湖中有句話叫,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方兄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幫的,一定出力。」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朱姑娘如此仗義,在下就直言了。我與雷家有些淵源,如今得知雷家出了事情,本想前去一看,但無法分身,如果朱姑娘方便的話,在下請你代我走一趟。」

「方兄何必用請?你不說,我也會到江南雷家一趟,既然方兄如此心急雷家的事,在下就走一趟吧。」

方劍明十分感激,向她抱拳,道:「朱姑娘,有勞了。」當下,互相告辭,方劍明帶著三女、魯達先走了。

看著四騎遠去,直至消失,朱祈嫣突然輕輕的問道:「二老,你們覺得他如何?」

逍老笑道:「武功高,人品好,是一個很不錯的小伙子。」

遙老道:「大哥,你盡說好話,我來給他抹抹黑。這小子,雖然心腸好,但不懂得拒絕,武功高,卻用在小處,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臭小子。」

逍老大笑,道:「老二,不用把他的壞處說得如此嚴重吧?」

遙老哼了一聲,道:「等著吧,他沾惹上這麼多的女孩子,又害怕傷害,不懂得拒絕,早晚會吃到苦果。」

逍老看了朱祈嫣一眼,道:「這都是那些女孩子不夠理智,有一些人,就不會這樣。」

遙老不以為然,道:「依我看,理智是一方面,情感卻是另一方面,再糾纏下去,早晚要掉進去。」

兩人話中有話,朱祈嫣當然聽得出來,輕輕歎了一聲,忽又淡淡一笑,道:「你們少在我面前指桑罵槐,你們的話中之意,我當真聽不出來嗎?」

遙老道:「公主既然明白,何不就此不再相見?」

朱祈嫣道:「佛家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果執著於空,又焉能成空?你們知道我的性情。凡事要講究因緣,該來的總會要來,沒有的再如何強求也是枉然。」

這話說得當然沒錯,但說出這話,也從一個方面說明了朱祈嫣確實已經陷進去了。

遙老扯開話題,問道:「公主,你怎麼知道他心中想著雷家的事?」

朱祈嫣笑道:「這很好猜。第一,當他發現雷奇有『霹靂風火統』的時候,你們或許看不出來,只當他是震驚,但是,我看出在這震驚背後,卻藏著一種關心,因為我比你們多知道一些雷家的事。他為何如此關心雷家?難道僅因為他曾住過雷家,這不太可能。第二,在雷家的時候,鍾濤每次談到他時,總是一副惺惺相惜的樣子,就想把他當作了一位義兄。反過來,他也會把鍾濤當作很好的朋友,當他猜到雷家有事,而雷家與天山派有聯姻關係,他也會忍不住要關心。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現在天山派已經有人去了雷家,我們必須快馬加鞭,爭取早一日趕到雷家。」

說完,三人一扯韁繩,三騎飛一般的朝另外一條道上奔去。

隱隱傳來遙老的聲音道:「公主,你如何斷定姓方的會如此義氣?」

朱祈嫣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爽朗的笑聲飄來,異常好聽。如果連這點她都看不出,她枉自叫做「巾幗公主」了。

方劍明五人以馬代步,曉行夜宿,不一日,進入了四川境內,恰好是四月底。

這時,整個江湖中,談論的都是有關武林聯盟的事。聯盟在泰山高舉義旗,建立總盟,號召武林同道共伐血手門。

同樣,血手門也不在暗中行動,公然在祁連山成立,氣焰囂張,向武林聯盟發出挑戰的信號。

這時的江湖,誰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不是站在血手門這邊,就是站在聯盟那頭,以人數來說,聯盟自然是站了優勢,但血手門的勢力,竟然擴大到西域。西域兩大神一般存在的人物,都成了座上賓。

這兩個神一般的人物,門下弟子眾多,白教教主自不必說,雖然在朝廷的眼裡,從第一淪落到了第二,但在武林中,卻是一大勢力。

而沙漠之王更是可怕,他在沙漠中建立城堡,四周的勢力都要依附於他,座下高手甚多,雄居沙漠數十年。這個時候,他加盟血手門,大概是想在中原地區分一杯羹。

這些都是血手門放出來的風聲,目的在於威嚇對手,也在於安定自己人的人心。

不過,在局部地方,卻還有一些人置身事外,鬧得最凶的是魔門。

魔門一分為二,在湖廣一帶爭奪地盤,由於有司馬無風的介入,形勢一下子就變了,好像是朝廷在幫魔門清理門戶。

朝廷得知兩大勢力的對抗,發出警告,要他們不得相擾黎民,只能用武林手段解決,如果哪一方面敢公然殺害黎民,朝廷必將派大軍鎮壓。

說是這樣說,只要不鬧得太過分,他們也不會真的興師動眾去剿武林人士。朝廷對此,很矛盾,既希望越鬧越凶,最好是兩方的人物拚個你死我亡,又怕鬧下去,會對統治不利。

皇帝朱祁鈺採納了王振的建議,任他們胡鬧下去,雖有部分人反對,以于謙為首。但是,王振一手遮天,于謙等人再怎麼建議,都沒有被朱祁鈺採納。

這正是一個風雲變化的時代,武林中兩大勢力如兩座高山對持,廝殺只在早晚。而朝廷與瓦刺的摩擦越來越大,瓦刺不滿朝廷的言而無信,本來說要嫁公主,現在卻要反悔,朝廷對此,不做任何表示,因為朱祁鈺壓根兒就不清楚瓦刺早就對他的江山不滿了。他以為,經過幾位先祖的出征,蒙古人早已經被打怕了,那裡還敢來肇事?就算不滿,也只是表現在口頭上而已。

瓦刺在邊塞蠢蠢欲動,經地方上報朝廷,卻被王振壓了下來,沒有告訴朱祁鈺,朱祁鈺兀自不曉,有些人開始舉家外避,但這一切都是秘密中的,還有大部分官員,以為江山永存,過著歌舞昇平的快活日子。

于謙多次上書,都被王振擋下,于謙忍無可忍,擋御駕分析情勢,卻險些丟官,幸好朝中有忠臣在,朱祁鈺念他是四朝元老,加上有眾親王,尤其是得成王朱祁鎮力保,才得以倖免。

如此一來,于謙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密切關注瓦刺動向,並做了一定的防備,防備雖有限,但總比沒有防備好。

五月天,天氣已經轉熱,尤其是蜀地,自古以來,就是中國比較熱的地方之一。這一日,五人來到了離峨嵋山兩百多里的地界。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三女結成了姐妹,論年紀,白依怡最大,白依怡次之,紀芙蓉最小,白依怡當之無愧為大姐,但她這個大姐做得實在不像個大姐的樣子,活像個孩子。

不過,如此一來,紀芙蓉本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也被她這個開心果逗樂了,就是方劍明,也覺得這不失為一種放鬆的方式,任由她胡鬧。

魯達跟他們在一起,只覺受累,白依怡常常捉弄他,不過,雖然受累,卻覺得很開心,因為他從來沒有與人這般相處過。以前,他與師兄算是要好,但這個師兄喜怒無常,尤其是在害死師父之後,反過來要殺他,他與路逸的交情算是完了。

現在,他能與方劍明這些人相交,只覺得中原人比起他們來,視野的確要開闊許多,也和氣許多。

一路上,並沒有受到什麼阻礙,關山月偶爾在同一個酒樓裡現身,也沒跟他們打招呼。

方劍明猜測就算有人來找麻煩,多半也被他打發了。

五人騎著馬,馬兒已經跑得累了,五人只好讓馬兒慢慢走動。

眼見路邊不遠處有一條河,馬兒見有流水,歡快的嘶叫,五人知道馬要飲水,他們也要洗去疲勞,於是,五人跳下馬背,牽著馬走到了河邊草地上。

五匹馬飛快的跑到下游,咕嘟咕嘟的喝水。

五人在上游洗了一下臉,坐在草地上歇息。魯達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天氣熱,要到下游滾一下身子,方劍明叫他快去快回,魯達遠遠跑開不見,躲在暗處洗澡。

這時,白依人對紀芙蓉道:「三妹,你號稱『神女劍』,劍法一定了得,不如乘這個當兒,耍幾手得意的招式讓我們見識一下。」

白依怡拍手同意,方劍明自然沒有異議。

紀芙蓉想了一想,道:「小妹有一把寶劍,藏在峨嵋,如果用它使出,定能大放異彩,現在,權且用手中之劍,獻醜一番。」

說完,起身來,繞場一周,在場中使出一套劍法來,正是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使到急出,只見劍光,難見人影,突見劍光一凝,劍尖斜指河面,河水汩汩作響,猛然衝起一股水柱,水柱一分為二,散開,落入河中,端的是好看之極。

突然,方劍明隱隱聽到了魯達的叫聲,怕他有事,讓三女待會再過去,自己則是急忙趕了過去。

轉過一處,遠遠便見魯達只露一個腦袋在河中央,氣急敗壞的吼叫著,河邊站在一對男女,背插寶劍,背對著自己。

魯達見方劍明來到,大聲道:「快來,快來,這兩個人好不討厭,竟在此戲弄於我,少俠來得正好,幫我打發他們走掉。不然,我就上不來了。」

那女子並不回頭,「格格」嬌笑道:「一個大老爺們,還有什麼可害羞的?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似乎對戲弄魯達非常感興趣。

魯達惱羞成怒,喝道:「要不是看你是一個女人,老子早就上來與你拚命了。」

女子大笑道:「看不出你還是一個會家子,那你怎麼不上來?」

魯達臉上一紅,道:「我光著身子,怎麼上來?你把我的衣服還我,走到一邊去,我就上來。」

女子剛要說什麼,男子勸道:「算了,師妹,不要再捉弄他了,把衣服還給他,我們還是回去吧。」

說完,轉過身來,見方劍明正向他們走來,定睛一看,大吃一驚,拉起女子就跑,女子被他拉得險些摔了一腳,一把掙脫他的手,嬌嗔道:「慌裡慌張的,你見了鬼不成?」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棄暗投明

「他……已經來了。」

男子臉色很難看,似乎很怕方劍明。

「瞧你這個熊樣,誰來了?」女子一邊轉身,一邊問道。

「方……方劍明!」男子終於說出來了。

方劍明聽了,微微一呆。他怎麼認識我?

女子身軀輕輕一顫,抬眼望去,卻不是方劍明是誰?方劍明看了看兩人,眉頭一皺。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只是想不起來。

「兩位認識在下?」

女子又恨又惱,道:「姓方的小子,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算帳,你害得我好苦,我要殺了你!」

說完,合身撲上,拔劍出鞘,一劍刺來。

方劍明眼疾手快,伸手一夾,腦袋一偏,頓時將對方的劍尖夾住,沉聲道:「姑娘與在下無冤無仇,為何要致在下於死地?」

女子罵道:「好你個小子,你不得記得我們,我們可記得你。」

想抽回寶劍,無論怎麼發力,即使漲紅了臉,也萬難抽回,心中吃驚,暗道:不到一年的功夫,這小子的武功竟然進步到了這等境界!

方劍明松指一推,將她震退,仔細的打量了兩人一眼,突然億起是誰來。這兩個人不就是要捉他獻給他們師父做藥引的一對男女嗎?

後來,自己還碰上了他們的師父,被打成重傷。

他一想起來,冷笑一聲,道:「哦,原來是兩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幸會,幸會。」

那女子的名叫沈曼鶯,那男子的叫范一飛。

兩人怎麼會在此出現,卻另有一番來歷。方劍明不知道他們加入了血手門,更不可能知道他們在這裡出現,就是跟他有關。

圓性師太死了,血手門便佔了峨嵋派的地方,將峨嵋弟子關起來,嚴加看管。他們知道方劍明會帶人來找麻煩,所以早就加派了人手,沿途上打探方劍明的消息,卻被關山月傷了十幾個,不敢再冒險。

於是,便在峨嵋山附近安排了人手,這對師兄妹正是奉命前來的。說是奉命,卻又不太是。

兩人自從跟隨師父加入血手門以來,過的日子並不比以前好,反而處處受到大師姐的刁難。

在崑崙山峰頂,隨師父找到了大師伯。回來後,師父一直閉關修煉,在外以大師姐陶翩翩為大,兩人備受她的欺負。

這時,正好遇到血手門加派人手的事,沈曼鶯便自告奮勇的前來,范一飛一直暗戀這個小師妹,也跟著她一起來了。

兩人還不算是壞人,在師門中,沈曼鶯一直守身如玉,范一飛沒有壞過一個女兒家的名節,也不知道他們的師父是怎麼打算的,並不強求兩人。

到了峨嵋派後,沈曼鶯以為自己脫離了牢籠。想不到,四大天王中的「財天王」隨後跟著來了,且還是駐守峨嵋的領頭人之一。

這「財天王」名叫崔百睢,好色如命,五十年前,也不知道壞過多人女子的名節,後來被正派武林人士打殺,躲了起來,去年復出,惡性不該,自當上財天王之後,更是假借權勢,犯下不少淫行。

他早就對沈曼鶯不懷好意,一來沈曼鶯長得漂亮,二來她還是處女。他最喜歡玩弄這種女子。

但是,沈曼鶯的師父--「勾魂羅剎」曹艷秋有功於血手門,又得到了天尊的賞識,封為散人,雖然沒有什麼權力,但是,地位不在四大天王之下。再來,色天王--「淫狐」霍弄蝶是曹艷秋的師姐,算是沈曼鶯的師伯,他雖然有心,但看在這兩人的面上,不敢亂來。

不過,過過手癮卻是經常的,自從來到峨嵋之後,沈曼鶯不時受到老色鬼的騷擾,只好虛與委蛇,幸虧有范一飛在旁提醒財天王,不然,這老色鬼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

沈曼鶯一氣之下,便請命到這裡來打探方劍明的行蹤。一來為公,一來為私,財天王阻攔不得。

范一飛自然跟著她來了,兩人帶領二十多個屬下,買下附近的一座莊院,日夜察看過往行人。

這一天,兩人倍感無聊,不由往前多行了幾里,恰好遇到了魯達在河中洗澡,沈曼鶯連日受氣,便將滿肚子怨氣出在魯達身上,魯達被他捉弄得不敢出水,她心中的氣也消了不少,但是一看到方劍明,怨氣又上來。

要不是這個冤家,她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她見方劍明的武功比從前不知高了好幾倍,又驚又怒,正要再次撲上,卻被范一飛一把拉住,道:「小師妹,我們鬥不過他,還是走吧。」說著,朝她一個勁的眨眼。

沈曼鶯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一見方劍明,便亂了心房,猛然推開范一飛,嗔道:「我的事你別怪,你回去,這裡交給我。」

范一飛苦笑道:「你不走,我又怎會獨自離開?」

沈曼鶯瞪眼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快走。」

方劍明在二人對話的當兒,將魯達的衣服褲子拋到了河邊,轉過身來,面色一沉,道:「我與兩位雖然有些過節,但還算不上深仇大恨,兩位要走,我絕不阻攔。不過,在下要是見了令師,不定會向她討教一二。」

沈曼鶯怒道:「你先打敗了我再說。」

「唰唰唰」連出三劍,劍光如電,方劍明身形飄動,換了三個方位,讓開三劍。

沈曼鶯刺不著他,越發大怒,發瘋似的朝他連刺數十劍。

方劍明只是一味的閃避,並沒有還手,待見魯達迅速上岸,穿好衣服褲子後,冷笑一聲,道:「姑娘,你幾次找我的麻煩,我都沒有找你算帳,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沈曼鶯又氣又恨,道:「你殺了我吧。」

方劍明一呆,想道:「我和你又沒有深仇大恨,幹什麼要殺你?」

正要出手點住她的穴道,卻聽紀芙蓉的聲音怒道:「好啊,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血手門的人?」

只見一道人影向范一飛撲去,正是紀芙蓉。

范一飛的武功本就在沈曼鶯之下,怎會是盛怒之中的紀芙蓉的對手,不到兩個回合,長劍被紀芙蓉挑飛,「哎喲」一聲大叫,身上中了三劍,摔了出去,落在地上,臉色蒼白。

「不要殺他。」方劍明叫道。

紀芙蓉一劍飛出,聞言一偏,點住了對方的穴道。

范一飛正待閉目等死,卻發現穴道被封,暗道一聲「僥倖」,心中擔心師妹,睜眼求道:「方少俠,這不關我師妹的事,你們要殺就殺我吧。」

紀芙蓉冷笑道:「好一個多情種子!」

范一飛被他說中心事,臉上一紅,他喜歡沈曼鶯,是藏在心底的,一直沒有告訴師妹。他也不知道師妹究竟知道不知道,有時候發現她好像知道了,但她的樣子又像是在開他的玩笑。所以,這麼多年來,無論師妹要他做什麼,他拼了命也要去辦。

范一飛剛被點住,方劍明展開「麒麟八變」身法,繞到身滿飲身後,一指飛出,彈開沈曼鶯向後刺來的劍。

沈曼鶯手腕一痛,險些將劍脫手,正在吃驚,方劍明出手如風,不給她出劍的機會,點住了她的肩井穴。

魯達握緊拳頭走上來,怒沖沖的道:「你這個小女人,剛才捉弄我好苦,現在看我怎麼收拾你。」

方劍明勸道:「魯兄,他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教訓,能否看在下一點薄面,放過他們。」

魯達只是說說而已,要他去教訓一個被點住穴道的女人,他才不會幹出這種「窩囊」的事來,道:「既然有方少俠替你們求情,我便饒了你們。」

白依怡在旁壞笑道:「魯達,她是怎麼捉弄你的?」

魯達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

沈曼鶯見方劍明身邊有三個絕世美女跟著,一時心灰意冷,難怪他會看不上自己,原來他身邊的女人比自己不知要漂亮多少倍。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心灰意冷,恨不得立刻就死在方劍明手中,也好過有一天被老色鬼糟蹋。

她眼睛一閉,冷冷的道:「方劍明,你殺了我吧。」

方劍明一呆,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沈曼鶯道:「你們不是要去峨嵋派嗎?」

方劍明點頭,道:「不錯。但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沈曼鶯冷笑道:「當然有關係了。」

范一飛臉色一變,道:「師妹,不要……」

沈曼鶯喝道:「想不到你如此膽小,你怕死不敢說,枉自是我的師兄。」

范一飛歎了一聲,他哪裡是怕死,他是怕沈曼鶯說出來後,方劍明就不會放過他們。他死了無所謂,沈曼鶯有什麼不測,他都不希望看到。

「我們在這裡出現,就是等你來自投羅網來的。」沈曼鶯冷笑道。

方劍明一想,便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令師加入了血手門。」

紀芙蓉本就懷疑他們的來歷,聽沈曼鶯竟然有膽親口說出,想起師門不知生死的長輩來,怒氣一湧,將劍一振,嗡嗡作響,就要給她一點苦頭吃。

方劍明拉住她,道:「他們兩個只是小角色,犯不著和他們動怒。再說了,我們前去峨嵋,為的就是解救峨嵋眾人,現在向他們下手,非但毫無用處,而且顯得我們太沒有風度了。」

紀芙蓉道:「不殺他們,他們回去,必會通知其他人,我們想要救人,豈不是難上加難?」

方劍明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笑道:「即便殺了他們,血手門一樣知道我們會來,還不如放他們回去,讓他們疑神疑鬼的。」頓了一頓,補充了一句:「我們實在沒有必要殺他們。」

說完,彈出兩道指風,解開了兩人的穴道,沉聲道:「今日不殺兩位,是因為你們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血手門危害武林,殘殺無辜,早晚會瓦解。我希望你們不要誤入歧途,越陷越深。望你們好自為之,你們走吧。」

兩人呆了一呆,都沒想到方劍明會這麼輕易的放走他們。

對方明明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卻還要放過他們,這份胸襟,確實難見,只是勸他們改邪歸正的話未免顯得太老套了。

沈曼鶯心中羞惱之極,跺了跺腳,銀牙暗咬,道:「方劍明,你……你不用如此好心。師兄,我們走。」

說完,轉身離開,走了十來步,不見范一飛跟上,轉身道:「師兄,你怎麼了?」卻見范一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已呆住了,心下一奇,突見范一飛向方劍明跪了下去,方劍明急忙跳開,卻聽范一飛大聲道:「方少俠,你是好人,請你救救我們吧!」

沈曼鶯怒不可抑,道:「師兄,你也太窩囊了!他放了我們,你也用不著如此感激。」

范一飛充耳不聞,自顧自的道:「方少俠,以前,在下與師妹對你不起,是我們的錯。我范一飛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們,在下只覺羞愧,求你救救我和師妹。」

沈曼鶯又驚又怒,指著他道:「師兄,你……」

范一飛回頭道:「師妹,難道你還想回去受老色鬼的騷擾?我們的氣已經受夠了!方少俠不幫我們,我們便沒有出路。你比我懂事,我想這些事情,你比我更明白。」

沈曼鶯沒想到這個一向百依百順的師兄竟會這麼對她說話,並還說到她的羞處,不禁呆住了。

范一飛繼續道:「我與你侍候師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師父是怎麼對我們的?她傳授一流功夫給其他師姐妹,她知道我們早晚會和她分道揚鑣,所以只教了我們一些粗淺的武功。大師姐欺負我們,她至多說說而已,你幾時見她真的動過手?自進了血手門,師父當上散人,我們八個弟子當上了勾魂使者,位置理應同等,但大師姐橫行慣了,又攀上了高枝,老是挑你我的毛病,常常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不是男人。她雖然是我的大師姐,但絕不可以這樣說我,有時,我一想起所受的侮辱,就恨不得將這娘們殺了!」

沈曼鶯聽了他的訴苦,想到自己的經歷,不禁悲哀起來。

方劍明見范一飛還跪在地上,走過去,要把他扶起,道:「范兄,你還是請起來吧。」

范一飛不起,道:「求方少俠救救我們。」

方劍明苦笑,道:「你這麼跪著,彼此不好說話,你先起來。你若不起來,我就要走了。」

范一飛只好站了起來。魯達上去拍拍他的肩頭,笑道:「你捉弄過我,但我現在敬你是一條漢子。」

兩人互通了姓名,魯達幫他包紮傷口。

這時,沈曼鶯慢慢的走了上來,不知改如何面他們,也不知說什麼好。

白依人拉起她的手,道:「姐姐叫什麼名字?」

沈曼鶯見她如此和氣,說了姓名。

白依人道:「只要你們肯改邪歸正,你們就是我們的朋友。」

沈曼鶯想起所受的委屈,禁不住留下了眼淚。

方劍明向范一飛打聽峨嵋派此刻的情形,范一飛道:「現在的峨嵋派,上下人等都被他們控制,關在了地牢中,幾個老師太被下了毒,誰都不敢反抗。血手門派了四個地煞,三個天罡,還有財天王以及三個客卿守在峨嵋山,只等少俠前去。我與師妹受不了他們的氣,帶著屬下到這裡打前陣,為的就是不想與這些人混在一起。」

方劍明四下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不見你們的屬下呢?」

范一飛道:「他們在三里外,我與師妹是出來散心的。」

方劍明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道:「你們既然願意脫離血手門,我們就必須聯合起來。你們要是不回去,你們的屬下難保不會懷疑。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咱們必須先拔掉他們,有些地方還需借助兩位。」

范一飛道:「這很好辦,等我們先制住了看守路道的人,再將那十幾個屬下制住,就不會洩漏消息啦。」

方劍明本來已經想好了計策對付血手門,但是,遇上了范一飛與沈曼鶯的棄暗投明,他只好把計劃改變了一下,這樣更容易對付血手門。

當下,沈曼鶯和范一飛走在前,四人騎著馬跟在後面,相距很遠。

走了大約三里路,范一飛突然打了一個口哨,只見路邊的草叢中跳出兩個人來,向二人一躬身,口稱「使者」。

左首漢子奇道:「范使者,聽說你們出去散心去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范一飛做出無奈的樣子,道:「哎,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個地方,有什麼好瞧的,兩位辛苦了。」

兩人有些受寵若驚,連道「不敢」。

范、沈突然出手,兩人壓根兒沒有防備,頓時被擊昏。

這時,後面四人飛馬趕上,方劍明點了兩人的穴道,將二人拖進草叢中。

范一飛問道:「方少俠,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對付其他人?」

方劍明眼珠一轉,壞壞的笑道:「呵呵,瞧我的。」

施展絕妙的易容術,不需多少時間,便將自己和魯達扮成兩個漢子的模樣,套上二人的衣服以後,根本看不出是假扮的。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八章 色鬼天王

見了這等奇妙的易容術,范、沈二人暗自稱奇,對方劍明越發敬佩。

難怪血手門對他如此看重,想方設法都要抓住他。這種人若被血手門人所用,豈不是如虎添翼。反過來說,也會成為最大的障礙。

當下,范、沈二人帶領方劍明與魯達前去駐守的莊院,三女則是遠遠的跟著。

行不多時,便看見了一座古舊的莊園,來到近前,把守莊園門戶的是兩個帶刀漢子,見了范、沈二人,躬身口稱「使者」,見了方、魯,都是微微一怔。

左首大漢詫道:「老趙,老韋,你們不去看著點子,回來做什麼?」

方劍明學著老趙的嗓音,壓低聲音道:「特來看看你們。」

雙手往前一探,動作如風,隔空封住了兩人的穴道,兩人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相信老趙的武功會這麼高,竟會向他們動手。

將兩人輕輕的靠在門柱上,四人進了大門,聽到正屋裡傳來吵鬧的吆喝聲。

范一飛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方劍明點點頭。

范一飛進了正屋,叫出兩個漢子,兩人剛一出來,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被方劍明放到了。

就這樣,范一飛連續使用這招,讓方劍明一共放到了十六個大漢,正屋中還剩下四個,這次不勞動范一飛,方劍明一把推開大門,大步走進去。

四人本就有些懷疑其中有些蹊蹺,只是不敢懷疑范使者,突然見到「老趙」,臉上均是一愣。

方劍明朝四人一抱拳,「哈哈」笑道:「四位好興致,牌打得如何?」

四人剛說了一個「你」字,就被方劍明點到。

這些大漢都是小角色,便是一百個也不是方劍明的對手。對付他們,簡直就跟玩兒似的。

四人將點到的人都搬到了偏房裡去,二十多個漢子擠在一處,那難受,真他媽不是人受的。方劍明的點穴手法非常精妙,既讓他們動不得,也說不出話。十二個時辰之後,穴道才會自動解開。

幹完這一切後,方劍明才把三女叫來。

眼見天色慾黑,七人將就著用過了晚餐,點亮蠟燭,將正屋的牌桌推到一邊,各找位置座下,商量著接下來的事。

方劍明先問了有關「血手門」的事,兩人毫不隱瞞,互相補充,將自己所知道的事都說了。

兩人雖然身為「勾魂使者」,但對「血手門」的事,比外人知道的也不太多。特別告訴了方劍明,他們的師伯,一個被稱做「鹿老怪」的人加入了血手門,並說這「鹿老怪」武功高深莫測,時刻舉著一個萬斤余重的火爐,也不知道在煉什麼藥物。

當時四大天王找上這「鹿老怪」時,先說好話,沒有請動,後來,四人用強,也奈何不了他,色天王霍弄蝶還被他打傷,要不是及時趕去了鬼谷子與兩位邪神,四人回得來與回不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也不知道鬼谷子跟「鹿老怪」說了些什麼,「鹿老怪」答應下山,只是不接受血手門的客卿名號。至於到了祁連山中後,「鹿老怪」去了何處,別說兩人,就是四大天王也一無所知。

只聽說鬼神親自接見了「鹿老怪」,對此老極為看重。

五人聽說這「鹿老怪」能舉起萬餘斤的火爐,不僅駭然。這老頭的神力,未免太可怕了,就算霸王復生,也比他不上。

這等人再多他幾個,天下豈不是要成他們的了?

方劍明問得很細,但也問不出這「鹿老怪」的來歷,單知道他是霍弄蝶與曹艷秋的大師兄,兩人的武功,大半還是「鹿老怪」代師傳授。至於那火爐有什麼用,為什麼這麼重,誰也不知道了。

方劍明對這「鹿老怪」做了一個粗約估計,其身手必在大部分天、地榜高手之上,逼近天都聖人與刀神,但是,如果那火爐還是一種武器的話,實力之強,當不在兩人之下。

再問起血手門還有什麼特別的高手,兩人說了不少除了方劍明知道的外(大漠之王加盟的事也得到了證實),另外還多了三個人。

一個外號叫「不倒翁」,看上去,百歲上下,名叫張大幹。

一個外號叫「瀟湘漁婆」,老氣橫秋的樣子,名叫溫九娘。

最後一位,叫拚命十三,年紀不到四十,武功卻高深莫測,竟與前兩位老人物平起平坐。

對於這三個人,方劍明不知底細,但知道總比知道的好。

正在交談,白依怡突然皺眉道:「不好,有人正向這邊過來,怎麼辦?」

方劍明凝神一聽,果然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臉色微微一變,道:「這人的身手很高,大家做好準備。」

范一飛與沈曼鶯臉色大變。

范一飛道:「這麼晚了,會有誰來?」說著,有意無意的朝沈曼鶯看了一眼。

沈曼鶯咬了咬牙,罵道:「一定是『財天王』這廝,上次這廝離去的時候,說過還會再來。」

說時,眼中閃過一道既害怕又仇恨的眼神。

范一飛有些著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廝武功極高,倘若發現情況有異,叫他逃走,我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

沈曼鶯冷笑一聲,道:「這倒未必,讓我先出去應付他一下。」似乎想好了對付之法,起身來,走到了外間。幾人躲在暗中察看。

沈曼鶯武功雖不是很高,江湖經驗確實不少,她走到院外,裝出心事重重的樣子,走來走去,時而抬頭看天。

不久,一道人影出現,凌空一翻,落地後,淫笑道:「哈哈,我的寶貝,想死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夜要來,特在這裡等候?」

說著,張開雙臂去摟她。這人是個老者,頭帶一頂高帽,模樣不好不壞,正是「財天王」崔百睢。

沈曼鶯「哼」了一聲,推開他。

崔百睢見美人生氣,心裡癢癢的,道:「我的小寶貝,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說出來,本王替你出氣。」

說完,抬腳就要進院。

沈曼鶯一把拉住他,泣道:「你還說,都是你不好。」

崔百睢一怔,道:「我怎麼了?」

沈曼鶯顯出非常委屈的樣子,道:「你明知道我受了大師姐的氣,卻始終不肯為我出氣,你這便是對我好嗎?」

崔百睢雙眼冒光,道:「這小妮子來過?」

沈曼鶯道:「她倒沒來過,我只是想起來,便覺傷心。不知道將來的日子怎麼過下去,恨不得就現在去死了算了。」

崔百睢心疼的道:「我的小寶貝,你可不能去死。你要是死了,叫我還怎麼活?」頓了一頓,皺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妮子現在攀上了『邪秀才』這老兒,狐假虎威的,連我也不放在眼裡。我幫你出氣,『邪秀才』定要找我的麻煩。到時候,我倆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麼說來,你還是怕星公!」

崔百睢冷笑了一聲,道:「怕?這倒未必,別看他位在我之上,但真要幹起來,老夫絕不會遜色於他,他有……」下面的話卻不說,陪笑道:「好啦,好啊,下次那小妮子再敢找你麻煩,我找個機會,好好教訓她一頓,為你解氣,這該成了吧?」

說完,就要進院,沈曼鶯拉住他不放,媚笑道:「我就知道你對我好。你看今晚明月當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日子。你且到那邊山頭下等我,我去弄些酒菜過來,我陪你老喝幾杯。那些屬下要是知道你來了,又要在暗中笑話我了。」

崔百睢一瞪眼,道:「誰敢笑話,我立刻殺了他」

但被沈曼鶯的迷魂湯灌得不知東南西北,恨不得當場將沈曼鶯摟住,親個夠。

他伸手捏了捏沈曼鶯那如玉般的粉頰,色瞇瞇的道:「你可要快點啊,本王等著你!」哼著小調去了。

沈曼鶯回來後,將心中計劃三言兩語說給其他人聽,弄了一些下酒菜,端到山頭下。

崔百睢盤膝坐在草地上,用勁的嗅了嗅,十分受用的道:「還是小寶貝會體貼人,我趕了這麼遠的路,肚子正在飢餓。」

放下菜盤之後,沈曼鶯為他倒上滿滿一杯,道:「你老難得來一次,今晚要多喝幾杯。」

崔百睢見她今天特別熱情,欣喜若狂,只當她想通了,而且,自己又保證會為她出氣,她是決定要跟著自己了。

他連喝了五杯,正要去摟沈曼鶯,沈曼鶯借給他倒酒避開了,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道:「曼鶯以前對你老有些誤會,現在誤會消除,曼鶯自願罰酒一杯,望你老成全。」

崔百睢更加得意。

奶奶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只要你對她甜言蜜語,還不對你死心塌地。小妮子喝酒了,就是表示她願意肯跟我了,如果喝醉了,豈不是……

「哈哈,小寶貝敬的酒,我怎麼敢不喝?別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以後誰敢欺負你,不管是誰,我都讓他不好看。」

沈曼鶯再勸酒八杯,自己陪著喝了三杯,臉上開始發燒起來。

崔百睢酒量再好,也經不起她的勸酒,一下子喝高了,色迷心竅,突然一把摟住沈曼鶯,就要去親嘴。

沈曼鶯不讓他親,幽幽的道:「其實,你老說這些,都是安慰我的。」

崔百睢酒勁上來,眼睛一瞪,道:「不,我可不是在安慰你。實話告訴你吧,邪秀才是天尊那邊的人,我卻是毒神大人那邊的人,他要是敢動我,毒神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沈曼鶯聽了,大吃一驚,躲在暗處的方劍明聽了,也微微驚訝,想不到血手門內部也是如此的拉幫結派,勾心鬥角。

「這不可能吧?鬼神大人立下門規,有一條便是不許拉幫結派,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等事?」沈曼鶯故意問道。

「嘿嘿,你就不懂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鬼神大人雖然立下這種規矩,但真正實行的沒有幾個。我猜想鬼神大人也知道一點,只要我們沒有破壞他的計劃,他就不會為難我們。」

沈曼鶯漫不經心的道:「鬼神大人有什麼計劃,還不是稱霸武林嗎?」

崔百睢怪笑道:「稱霸武林算什麼?老夫招兵買馬的話,一樣可以稱霸武林。當今天下,誰最大?」

沈曼鶯沉吟道:「自然是當今天子。」

崔百睢道:「這就對了。鬼神大人要做武林皇帝。凡是武林中人,都要聽他的號令。到時候,我等就是武林中的一方之主,要風得鳳,要雨得雨,何樂而不為?」

沈曼鶯吃驚的道:「鬼神大人的確是千年來的第一人物。只是要當武林皇帝,說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崔百睢冷笑道:「你等著瞧吧,武林聯盟那幫人只是烏合之眾。現在,他們是勢大,但我們已經有人打入了他們內部,而且還參與了比較大的決策。」

沈曼鶯不由問道:「是誰?」

崔百睢眉頭一皺,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沈曼鶯心中一驚,解釋道:「這當然要問清楚,萬一打起來,又不知道是自己人,豈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崔百睢「哈哈」大笑,道:「放心吧,這兩個人不會與我們打起來的,決戰的時候,兩人臨陣倒戈,定會讓那幫老頭子吃些苦頭。」

沈曼鶯見他守口如瓶,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來,假裝再去要酒,崔百睢拉住她,淫笑道:「不用去了,我們不如……」

話還未說完,沈曼鶯運起全身功力,猛然一掌推去,怒道:「老賊,你的死期到了!」崔百睢「哈哈」一笑,道:「想暗算本王,你太嫩了一點。」單掌一起,接住她的掌勁,如山推出。

沈曼鶯「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摔了出去,崔百睢縱身掠起,要待去拿沈曼鶯,突然,他只覺得一股危險向他襲來,心知不妙,正想「逃跑」。

躲在暗處的方劍明長嘯一聲,及時躍出,一把接住沈曼鶯,於半空中截住崔百睢。兩人掌力一接,「啪」的一聲,崔百睢竟被震落,心頭驚疑,不敢輕敵。

方劍明翻身落地,發現沈曼鶯沒有性命之憂,將她交給了趕來的范一飛,轉身面對崔百睢,臉上帶著一種邪笑,道:「財天王,我們又見面了,還認得我嗎?」

第五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誅殺色鬼

崔百睢定睛看去,認出是方劍明,心下一驚,臉色一變,轉過身去,臉上帶著濃烈的殺氣,厲聲對沈曼鶯道:「好個賤人!你竟敢背叛本門,本王要讓你知道背叛的後果有多嚴重!」

沈曼鶯推開范一飛,身形搖晃,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冷笑道:「老賊,你少在我面前抖威風,你還是想想該怎麼逃出去吧?」

崔百睢雙眼一轉,立刻將當前的形勢看清了。

一邊是方劍明,一邊是白依人,一邊是白依怡,一邊是紀芙蓉,他完全陷入了包圍之中。

他不認識三女,但是,看她們均能獨當一面,武功一定不錯,不然,也就不會出來了。

他雖中了沈曼鶯的「詭計」,但他不愧為老江湖,強自鎮定,「嘿嘿」陰笑一聲,道:「就憑你們這些娘子軍,也想攔住老夫的去路?」

方劍明臉色一沉,冷冷的道:「財天王,你知道我最痛恨什麼人嗎?」

崔百睢一愣,問道:「老夫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你痛恨什麼人?」

方劍明咬牙道:「告訴你,我最痛恨江湖淫賊,什麼人都可以放過,唯獨這種人不可能放過!」

言下之意,是不給崔百睢任何逃命的機會了。

江湖中有三大戒,不管白道,還是黑道,通常都不敢輕易去犯,一個是不義,一個是淫行,一個是甘當朝廷鷹犬陷害忠良。三戒之中,又以淫行最讓人痛恨。

方劍明最痛恨淫行,也是很多人最痛恨的。

崔百睢心頭一凜,面上卻怪笑道:「方劍明,你以為你有天蟬刀,老夫就怕了你嗎?」

方劍明仰天大笑,一字一句的道:「不用天蟬刀,我一樣可以把你拿下!」

崔百睢心頭一喜,口中冷笑道:「這是你自己找死,上次讓你逃掉,這次正好把你捉回去領功。」

紀芙蓉聽了,恥笑道:「大言不慚,不需方大哥動手,就我一個,就可以殺了你。」

崔百睢的眼光在她身上轉了幾下,眼露色光,淫笑道:「小美人,你又是那位?」

紀芙蓉大怒,暴喝一聲,道:「你姑奶奶就是峨嵋派的弟子,今日就先拿你開劍!」

嬌軀一擰,人隨聲到,寶劍一抖,幻化出一片劍光,正是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

崔百睢怪笑一聲,道:「原來是八美之一的『神女劍』紀小美人!」

立著不動,雙掌往前一推,強勁的掌力打過去。方劍明正要上前幫忙,紀芙蓉道:「方大哥,讓小妹來收拾這個老賊!」

說著,踏中宮,一劍刺出,崔百睢伸指去彈劍身,紀芙蓉只覺虎口微微有些生疼,崔百睢的手指卻紅了,知道這小妮子的內力極為深厚,不敢再去彈劍。

當下,兩人在場中相鬥起來。

一個是峨嵋的後起之秀,一個是血手門四天王之一。一個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一個是老傢伙內力精深。

有人覺得,紀芙蓉的武功不怎麼樣,其實,這只是一種錯覺。毒神的徒弟譚暮橋,一路追拿她,在武功上都沒能拿住他,後來只好打算下毒毒倒她。她的武功可見一斑。

紀芙蓉從小嬌生慣養,沒有吃過什麼苦頭,峨嵋派突然遭此橫變,她小小年紀,便流浪江湖,後來,到了京城,本想投靠京城的親戚,誰料到,這些親戚得到血手門的警告,都不敢收留她,有些甚至想害她,但都被她機智的逃掉。這些苦頭,都讓她變得堅毅起來。

她外號叫「神女劍」,其實,關鍵在這個「劍」上,後文自有說明。

她現在使用的寶劍雖然也稱手,但並不適於使出她最擅長的劍法。她要是有「劍」在手,早就想嘗試單人一劍搭救師門的人。

饒是如此,崔百睢與她鬥了五六十招,兀自無法擊退她。一來,紀芙蓉厭惡崔百睢這種人,恨不得在他身上刺個窟窿。二來,崔百睢不能盡全力,他還要留著氣力來對付自認的場中唯一勁敵方劍明。

眼看就要到了百招,崔百睢不得不發難,他發現再這樣打下去,也是一種失策。一聲長嘯,雙掌一翻,湧出兩團黑霧,纏住了對方的劍身,內力如潮水一般爆發出去。

紀芙蓉頓時被他震退了好幾步,不等她再次出劍,崔百睢騰空躍起,朝白依人撲了過去。白依人站著不動,手捏劍訣,鳳目微閉,眼看崔百睢就要從她左邊掠過。

劍氣陡然驚現,一道劍光劃破天空,直取崔百睢雙腳,劍氣未至,冷氣已臨。好快的劍法!

崔百睢大吃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白依人的劍法似乎還在紀芙蓉之上,人在空中連換了六個方位,才沒有被劍刺中。

剛落地,白依人如影隨形般跟到,玉掌打出,掌心綠芒若隱若現,正是「碧玉神功」。

崔百睢不及多想,單掌一起,掌心黑芒如墨,只聽「轟」的一聲,沙飛石走,狂風勁吹,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崔百睢暗驚道:「這娘們好深的內力,竟不在老夫之下!」不敢與她硬拚,腳尖一點地,朝白依怡撲了過去。

白依怡等得心急,見狀「嘻嘻」一笑,道:「終於輪到我了。」

盯著對方,眼中閃過一道綠光,崔百睢只覺頭昏,險些昏倒,咬破嘴唇,令自己清醒,不敢再闖,驚惶之中,還以為對方的武功已經練到了傳說中的「魔眼」境界。

他正要向范、沈、魯三人的方位撲去時,方劍明怒喝一聲,道:「財天王,看招!」

一拳打出,拳風凌厲,拳影飄忽,正是「夢逍遙拳」。

崔百睢料不到他的拳法這般怪異,只得打起十二分精深,厲嘯一聲,喝道:「來得好,老夫就與你小子鬥鬥!」

兩人施展絕頂輕功,各展絕學,在場中激鬥起來。

一個使的是「夢逍遙拳」,一個使的是「開碑手」。場內勁風激盪,難以立足。「開碑手」每一擊,均是力達萬鈞,周圍三丈之內,都處於掌力籠罩的範圍之內。

方劍明人如醉漢,在對方驚濤駭浪般的掌風之中,歪歪倒倒,忽而在東,忽而在西,忽而斜躺,忽而飛起,令人防不勝防,姿勢奇特,破綻百出,看上去,那裡是在與人決戰,簡直是在耍猴。

這時候的方劍明已不是初出茅廬的方劍明,當初的「夢逍遙拳」如果還算青澀的話,現在的火候就只能用「爐火純青」來說明,打得崔百睢叫苦連天,打得崔百睢汗水直淌。

「媽的,這小子怎麼如此厲害!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找上他。」崔百睢後悔不已。

半響,崔百睢感覺有些支持不住,大叫一聲,喊道:「慢著!」

兩人掌力一接,崔百睢被震退好幾步。

方劍明以一個貌似「金雞獨立」的姿勢罷手,冷笑道:「財天王,你還有何遺言要交待?」

崔百睢眼珠一轉,道:「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什麼商量?」

「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放了我。」

「哼哼,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沈曼鶯誤以為方劍明會放過對方,她現在已經知道方劍明是一個軟心腸的人,叫道:「方少俠,千萬不要放過這個老賊,他不知道壞了多少女孩子的名節,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替天下女子報仇!」

方劍明看了她一眼,再去看紀芙蓉。

紀芙蓉恨聲道:「他是血手門的天王,不能放過他。」

方劍明點點頭,轉頭看向崔百睢,突然笑了一笑,道:「我要問的,你一定不知道。」

崔百睢哼了一聲,道:「方劍明,你也太小看本王了,有關血手門的一切,我要是不知道,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好,我問你,那些『活死人』放在什麼地方?大約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崔百睢一呆,道:「什麼『活死人』?」

「你連『活死人』都不知道,還敢談什麼條件?」

崔百睢急道:「除了『活死人』之外,你還可以隨便問。」

「不必了。你知道的也未必比我多多少?我方劍明雖然討厭殺人,但在自衛時,或者遇到大奸大惡之徒時,絕不會手軟。不過,你還可以選擇自廢武功,你準備好了嗎?」

方劍明冷著一張面孔,活像一個老江湖。

崔百睢自知無法逃走,狂笑一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方劍明,你敢接老夫三掌嗎?」

方劍明傲然一笑,道:「接你百掌又待奈何?」

崔百睢陰沉沉一笑,眼露殺氣,道:「那你就看好了!」

說完,雙肩一沉,雙手一揚,一股陰風捲向方劍明,方劍明料到陰風中有古怪,屏住呼吸,接下第一掌。「彭」的一聲中,方劍明退了一步,崔百睢退了兩步。

崔百睢第二掌再起,陰風更甚,方劍明一掌劈出,兩人掌力一接,身形都晃了一晃。方劍明心中暗覺希奇,這老傢伙的內力怎麼突然增強了不少。

崔百睢一聲怪笑,凌空騰起,雙手縮入袖內,待雙手出來時,卻打出了兩股黑砂,身形一轉,斜翅裡逃走。

方劍明以為對方的第三掌必是絕招,誰料對方老奸巨猾,故意讓他這麼認為,才能有機會逃命。

方劍明上了崔百睢的大當,大怒,連環七掌,掌風將黑砂震落,轉身看去時,崔百睢已經逃出了十丈開外,心中一急,不由使出了看唱本傳授給他的「打牛掌」。

這些日子以來,他在夢中修煉多遍,這次還是首次使用,身形一飄,腳下一歪,一掌隔空一拍,打在空氣中。

換在以往,這一掌頂多能打出三丈外,屬於隔空掌力,但看唱本的「打牛掌」走的雖然是「隔空掌」路子,但效果比一般的「隔空掌」強了許多倍,也微妙了許多。

崔百睢正在逃命,突覺一股吸力來臨,竟不知道產生何處,要待掙扎,心口卻是一疼,張嘴吐血,渾身勁力全消,一聲慘叫,從半空栽倒下來。

紀芙蓉與沈曼鶯先後趕來,先是紀芙蓉一劍結果了老賊性命,沈曼鶯不解氣,一劍狠狠的刺在老賊身上,飛起一腳,將老賊踢入草叢中。

打發了崔百睢,七人轉回莊院正屋,商議明早的行動。

最後的結果是,由方劍明化裝成崔百睢,將白依怡、紀芙蓉、白依人化裝成相貌還看得過去的女子,魯達則是化裝成一個陌生的男子,當作「崔百睢」的跟班,天蟬刀也交給他保管,因為崔百睢從來不用刀。

沒人知道范一飛和沈曼鶯已經「叛變」,當然還可以用原來的身份。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崔百睢經常帶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回去,這在「血手門」中已經不是秘密,自從到了峨嵋山,老賊更是明目張膽,把「峨嵋派」這個佛門靜地搞得烏煙瘴氣。因此,老賊還與所來三個客卿中的兩位鬧了些不快。

這兩個客卿,聽沈曼鶯說,是一對夫妻。男的身材偉岸,宛如巨人,女的身材嬌小,宛如娃娃。

方劍明想起血手門圍攻少林寺時,有兩個客卿正是一對夫妻,沒有錯的話,正是他們。他曾從大方那裡得知,這對夫妻威震西北,號稱「鐵金剛,俏羅剎」,行事邪氣,卻不算大奸大惡之徒。兩夫妻能把無名三僧中的棍僧纏住,武功之高,絕非等閒。

翌日,天還沒亮,七人就出發了,那些被點住穴道漢子,又一一被方劍明加重了手法,沒有兩天,是不可能動彈的。不過,餓肚子總比沒命的好,他們應該感到慶幸。

七人中午稍做休息,下午時分,便趕到了峨嵋山下。

峨嵋山,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位於今天四川的中南部,四川盆地西南邊緣的峨眉境內。

山高水秀、巍峨媚麗、奇秀清雅,有「峨眉天下秀」之美稱,山中多猴子,愛戲弄路人。

峨嵋派就建立在山中。

紀芙蓉從小在峨嵋山中長大,對這裡的很多地方都很熟悉,如今回來,但覺物是人非,禁不住傷懷。

她本是圓性師太的親戚,因為拜在圓性師太門下,成了小徒弟。所以,派中比她年長的,許多都要尊她一聲小師叔,與紀芙蓉同輩,年紀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

峨嵋派同少林寺一楊,既有俗家弟子,又有佛門弟子,峨嵋派的俗家弟子,更是不忌婚嫁。

猴子在山中不時現身,但都不敢過來相擾,朝他們指指點點,有生氣的,有大叫的。甚至有猴子向方劍明仍石頭的。

方劍明苦笑不得,知道定是崔百睢得罪過這些猴子。

七人路過一處時,只見路邊有一個水池,池後是一座涼亭。亭中本有幾隻猴子在玩耍,見他們來到,吱吱叫著,作鳥獸散。池畔立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峨嵋解劍池」。

紀芙蓉想起峨嵋派往昔的風光來,再對照眼前的慘象,不勝悲傷。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武當有個『解劍巖』,峨嵋有個『解劍池』,我早已聞名已久,想不到我來這裡的時候,解劍池已不再解劍。可惜,可歎,可恨。」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章 冒牌天王

魯達道:「血手門真不是東西,佛門靜地也要侵擾!」

范一飛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峨嵋派乃九大門派之一,自然成了血手門的眼中釘。」

七人順著石階往前走了一會,樹林掩映間,一座相當宏偉的殿宇出現在不遠處。

守在山門邊的是六個勁裝漢子,山門左首建了一座涼亭,有石桌與石凳,想來是給前來拜山的客人留坐的。

見「天王」回來,六個大漢躬身行禮。方劍明心中暗笑,大搖大擺的領著其他人走了過去。他已經得到了范、沈的指點,知道該怎麼做以及該怎麼說。

一路之上,碰到了不少人,大多是些勁裝漢子。

突然,迎面走來一個白袍中年人。古銅臉色,身材魁梧,方劍明依稀認得此人,正是當初血手門圍攻武當派時,一掌劈開大門的那個天罡。現在,方劍明已經知道此人便是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勇星」,名叫梁冠傑,很不錯的名字。

范一飛給方劍明描述過梁冠傑的相貌,但也怕他認錯,趕上去,恭敬的道:「梁前輩。」沈曼鶯也上前見禮。

「天勇星」梁冠傑見了兩人,眉頭一皺,問道:「兩位使者,你們怎麼回來了?」

方劍明插嘴道:「是本王讓他們回來的。」

梁冠傑道:「崔兄這是何意?」

方劍明冷笑道:「哼,姓方的小子已經朝峨嵋山趕過來了,不叫他們回來,難道讓他各個擊破不成?」

「哦,想不到這小子來得這般快。其他人呢?」

「還在原地,姓方的小子若是出現,他們就會飛鴿傳書。相信明天就會有消息。」

梁冠傑問道:「崔兄,你到那裡去了?怎麼知道姓方的小子快要到了?」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本王要去那裡,何須你這個天勇星動問?沒有什麼事,本王要下去休息去了。」

梁冠傑掃了一眼他身後三女,想道:「這老色鬼把附近有些姿色的女子都玩過了,難怪要跑到遠處去找娘們,看這三人的姿色也不咋樣,老色鬼當真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了。」

面上卻不敢笑,道:「崔兄一向消息靈通,姓方小子的行蹤,自然瞞不過崔兄。他既然快到了,省得我們再等下去。崔兄,要不要我去叫大家來?我想戰前開個會是必要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好吧,你去叫他們。不過,你們先開,我待會就來。大戰前夕,老夫可不能虧了。」

梁冠傑皺了皺眉頭,面有難色,道:「崔兄,我看你還是趕緊過來吧,不然,鐵金剛夫婦又要借此刁難你。」

方劍明冷笑道:「他們不是第一次刁難我了?我還會怕他們?他們看不慣本王,本王還瞧不起他們呢。」

這正是崔百睢的脾氣,有些狂傲。而且,這些天來,他與鐵金剛夫婦鬧得甚是不愉快。

梁冠傑不敢多勸,只得下去叫人,並要范一飛和沈曼鶯幫他去叫人。

因為范一飛已經給方劍明說出了崔百睢的住所,由紀芙蓉暗中指點,方劍明很快找對了住所。

崔百睢從山下抓了兩個丫頭來侍候,方劍明將兩個丫頭支開,交待三女一些事之後,帶著魯達,慢騰騰的來到峨嵋派的正殿上來,現在已改成會議廳。

所有大角色都到齊了,只差他一個。方劍明讓魯達在外等候,眾人只當這個漢子是崔百睢新收的心腹。血手門門下眾多,他們又那裡認得出誰是誰?方劍明裝作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這樣一來,有人想找他說話,也得要看他的臉色,偏偏鐵金剛不識抬舉,很不高興道:「崔百睢,你既然知道了方劍明即將到來,這種時候,本應以大局為重,你辦事卻如此拖拉,是何道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鐵金剛,我可沒說姓方的已經來了,我只說他在來此的途中。就算真的來了,他也不可能有膽子在大白天上山救人。」

俏羅剎看了看他,猛然笑問道:「財天王,方纔還快活嗎?」

方劍明心中一怔,突然領悟她指的是什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俏羅剎見他生氣,更加以為自己的猜想是對的,笑道:「你既然已經快活過了,我們就開會吧,不知眾位有何高見?」

見「崔百睢」滿臉不樂,算是給丈夫報了仇。

一個絡腮鬍子的漢子叫道:「依我說,我們就在這裡等這小子來,他不敢上來便罷了,他敢上來,老子要讓他嘗嘗我一對鐵拳的滋味。」按范一飛的描述,這漢子是天損星。

一個矮小漢子道:「這樣的話,就需日夜防備,不是上上之策。」這人是地慧星。

一個相貌醜陋的老頭操著濃濃的四川口音,道:「格老子,不如這樣吧,我們分出一部分人手在山下,姓方的小子一來,我們就衝下山去,將來人圍住,叫他們插翅難逃。」這人是天哭星。

方劍明聽了三人的話,將想好的打算說出來,道:「這些都不是很好的辦法,萬一敵人暗中偷入,救走了峨嵋派的人怎麼辦?依我說,我們先要看緊地牢裡的人,可以派少數人在山下看守,大部分人則是留在這裡。

大家互相呼應,便不怕姓方的小子前來鬧事。還有,這幾日,每晚都要有守夜的人,輪流來,今晚就由我來,明晚的到時再說,如何?」

場中,雖然是以四個人為首,即財天王崔百睢、鐵金剛、俏羅剎和一個叫耿道人的客卿,但真正的實權首領卻還是崔百睢。

這裡若出了事,第一個要負責的就是崔百睢,下來是天罡與地煞,然後才會輪到客卿。

既然「崔百睢」想出了這個辦法,真要出事,也要由他負責。所以,大家也懶得去想,同意了他的意見。

散會後,方劍明帶著魯達回到了住所。開會的時候,他雖然表現得很自然,但因為怕露馬腳,心中未免有些緊張,一回來,立時鬆了一口氣。

他暗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開這種無聊的會,今晚我必須想方設法把峨嵋派的人救出來。」

當晚,方劍明領著魯達開始巡視,兩人先把峨嵋派的地形熟悉了一下。雖然范、沈、紀三人把地形互相補充的給他說了,但這等於是紙上談兵,若不實地考察一番,一旦動手,難免會吃虧。

峨嵋派的大建築,除了正殿之外,還有三座院。

第一院是眾門徒居住之處,離這院不遠,有一片練武場,是峨嵋派門下平時習武練劍的地方。

第二院是客房與食堂,左面客房,右面食堂,之間有一堵院牆隔著,有一道圓門供進出。

第三院分為東院和西院,東院就是掌門與眾長老居住之所,西院則是藏經閣。

現在,除了藏經閣,都成了血手門居住之地。

峨嵋派還有一些單獨的屋宇,都是用來存放雜物的,在第二院與第三院之間,本來有一個地下室,現在卻被血手門改成了地牢,峨嵋派眾門下均被關在下面。

地牢外,日夜守著二十名勁裝漢子,地牢內的外間,每隔兩丈都有兩個漢子把守,內裡卻是關押人的房間。加起來,看守的一共有三十來號人。

方劍明將所有應該巡視的地方走了一此後,來到了地牢外。一干漢子見到他前來巡夜,每當他路過,都躬身為禮,口稱「天王」。方劍明一邊點頭,一邊打量著四周。

來到大門外,見大門用一把大鎖鎖著,眉頭一皺,道:「這是誰鎖的?」

靠前的一個漢子道:「稟天王,大門是地傑星大人鎖的。」

方劍明皺眉道:「今夜由本王值夜,難道還怕有人救走她們不成?快給本王打開,本王要進去看看,若是跑了人,你們有幾個腦袋?」

那漢子嚇得冷汗直流,道:「稟天王,鑰匙不在小的身上,一直放在地傑星大人那裡。」

「那你就快去地傑星那裡把鑰匙拿來,給本王打開,我要審問犯人。」

那漢子戰戰兢兢的去了。

過了一會,地傑星與漢子來到。地傑星是一個滿臉邪氣的青年。

「崔老,你老真是勤快,這麼晚了,還要審問犯人。」

方劍明板著面孔,道:「你懂些什麼,本王是要進去看看你下的毒管不管用,若是讓那幾個老尼姑恢復了內功,扭斷鐵欄,跑了出來,誰擔當得起?」

地傑星笑道:「崔老,你老放心。我下的毒絕對有效,沒有我的解藥,她們休想恢復內力。」

方劍明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我進去看看。本王生了一對火眼金睛,她們體內的消解了沒有,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地傑星暗道:「這老色鬼怎麼這般小心?莫非是聽說方劍明就要來了,他才這樣的?」

上次,他與氣天王去暗害胡不回,被方劍明追上,氣天王要他先走,他雖然沒有親眼瞧見氣天王是怎麼應付方劍明的,但是,後來聽說三王聯手,奈何不了方劍明,讓他逃了。

「難道這老色鬼曾經吃過方劍明的大虧,才會如此謹慎?」

正在遲疑,只聽有人笑道:「財天王,不是都說好了嗎?今晚由你守夜,你怎麼把地傑星拉了一塊來?」

方劍明不用回頭,就知道說話的人是俏羅剎。

這娘們當真難纏,午間無緣無故的問他那句話,險些讓他露出馬腳,現在又來找茬,莫非她已經看出了崔百睢是假冒的?「俏羅剎,你為什麼不好好歇息,跑出來幹什麼?」方劍明沒好氣的道。

「我心中煩悶,出來賞月不行嗎?」

「你要賞月,大可到山頂去,這裡有個屁月可賞?」

俏羅剎笑了一笑,道:「只因看見你在為難地傑星,才過來一探究竟。」

方劍明臉一沉,道:「俏羅剎,這裡是關押犯人的重地,我身為天王,有權也有職責進去查看。」

俏羅剎的臉色突然變的很不好看,冷冷的反問道:「恐怕財天王並不僅僅是查看這麼簡單吧?」

方劍明嚇了一跳,暗中防備,問道:「俏羅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俏羅剎臉一寒,道:「誰都知道你這個老鬼好色如命,早就想打她們的主意。你名為進去查看,難道就不想幹點別的?」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娘們是懷疑他要對峨嵋派的女弟子欲圖不軌,臉上卻是冷冰冰的,道:「俏羅剎,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大敵當前,本王那裡還有心情想這些。」

俏羅剎「哈哈」笑了一聲,道:「老色鬼,你這是欲蓋彌彰。午間,你根本就沒有快活過,聽說那三個女子姿色平平,我想你是越看越沒有胃口,才放過她們。沈曼鶯不給你甜頭吃,你慾火焚心,才會提出第一個守夜的屁事來。你說老娘說得對不對?」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自己沒有快活過,但聽她這麼認為,心中歡喜極了。對方越這樣懷疑他,就越把他當成真正的財天王。

他做出很生氣的樣子,道:「俏羅剎,就算被你看出來又怎麼樣?你管得了老夫?」

俏羅剎冷笑道:「我夫妻若不是與你一起共事,按你的所作所為,早就把你宰了。」

方劍明做出大怒的樣子,並將拳頭握緊,大有一觸即發的架勢。

地傑星在旁看了,急忙出來打圓場,道:「兩位,請聽在下一言,彼此共事,何必鬧成這樣?俏大姐,大敵當前,我想崔天王不會胡來的。你若不放心,就由在下陪他一起下去。」

俏羅剎雙眼一翻,道:「他會聽你的勸告?」

地傑星看了看方劍明,方劍明「哼」了一聲,道:「本王不動她們,但是問問話,總該可以吧?」

俏羅剎知道這麼一鬧,這老色鬼心中的慾火一定大減,又有地傑星陪著,想來不會鬧出什麼事來,道:「財天王好好查看,切莫辜負了一飽眼福的良機,恕不奉陪。」嘲笑著走了。方劍明氣得跳腳。

地傑星勸道:「崔老,她也是為你好,你老就消消火吧。」說完,將大門打開,請方劍明先進。

方劍明恨聲道:「這娘們好不氣人,老夫早晚要讓她知道本王的厲害!」

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都在偷笑。老色鬼的厲害是什麼?鬼都知道。

方劍明讓魯達留在外面,和地傑星進了地牢。走下十個石階,便是兩丈大小的石室,擺著一張桌子,四根條凳,想是給累了的人預備的。

往左走,一路行去,均有看守之人,來到裡間,兩排都是牢房,粗如嬰兒手臂的鐵攔,將她們困住。七個老尼關左首第一間,左首第二間,卻是一群中年尼姑。

見二人來到,七位老尼眼睛也懶得睜開。方劍明瞧她們臉上暗黑,知道中了劇毒。一群中年尼姑雖也有睜開眼看的,但都沒吭聲。

往裡走,既有年輕的尼姑,也有俗家弟子,內中有好幾個,姿色上佳。難怪俏羅剎會懷疑「崔百睢」到地牢裡來是為了她們。這幾個弟子,的確值得一個色鬼來。

方劍明心中思忖著,剛往回走,只聽有人怒罵道:「你們這些惡毒賊子,快放我們出去。」

地傑星聽了,喝道:「找死,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方劍明見罵人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美貌女子,見她這般大膽,指著她問地傑星道:「她是誰?竟敢辱罵本天王。」

地傑星道:「她是圓性老尼的大徒孫,名叫苗秀英,有個名號,好像叫做『玉女劍』。」

方劍明故意做出興趣很濃的樣子,在對方臉上打量起來,地傑星見這老色鬼毛病又犯了,趕緊道:「崔老,我們還是走吧,看也看過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方劍明道:「不慌,不慌,我還有話問她們。」臉一沉,道:「玉女劍,你對本王無禮,本王本待要教訓你,但是,本王念你年起輕輕,不為己甚。你不如順了本王,本王保你無事。」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苗秀英一揚眉,「呸」了一聲,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寧願死,也不會順從你這個老賊。有朝一日,我們會將你們這些賊子趕出峨嵋。」

方劍明聽了,心中為峨嵋派有這種弟子而高興,「哈哈」大笑起來。

地傑星也跟著大笑起來,道:「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連自己能活多長都不清楚,還敢在這裡說什麼狂言。」

苗秀英冷哼道:「要殺便殺,我們絕不會投降的!」

地傑星陰笑道:「要殺你們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殺了你們,峨嵋派就此在江湖中除名。將來鬼神大人統一了武林,怎麼可以少峨嵋派?嘿嘿,等到那一天,整個武林都是本門的,峨嵋派也不例外。」

苗秀英嘲笑道:「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

地傑星氣極,正想給她一點厲害看看,方劍明攔住他,道:「男人要有大氣量,跟她生什麼氣。」

苗秀英怒道:「滾!」

聽了她的話,好幾個峨嵋門下走到鐵欄邊,指著兩人大罵著,要二人快滾。可見她們心中是多麼的憤怒。

方劍明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們既然如此的不識抬舉,就不要怪本王不會憐香惜玉了,早晚要把你們一個個……」

說到這,化為一陣陰笑,帶著地傑星出去了。

到了外間,方劍明裝出很苦惱的樣子,道:「這些小娘們,一比一個性烈,真是不好對付啊。」

地傑星獻媚的笑道:「崔老何必為她們生氣?天下女子多的是,比她們好的,不知有多少。只要崔老願意,改天在下就給你老獻上幾個。」

方劍明心中冷笑一聲,決定要動他的腦子了,面上卻顯出一些激動的神色,道:「此話當真?」

地傑星心中大喜,道:「在下有幾個膽子,敢欺騙你老?以後,還望你老多多栽培。」

方劍明暗道:「原來這小子是另有所求,難怪口氣會這麼好。」面上卻是很享受的樣子,拍著胸脯道:「你能有這番心思,不枉老夫對你好。本王若不栽培你,還會去栽培誰?你說是不是?」

地傑星聽了,猛點頭,心頭狂喜。

他原先是跟著氣天王的,氣天王對他不冷不熱。他心中早就不滿。他喜好弄毒,一直想拜在毒神門下,就算是拜在譚暮橋之下,他的地位也會隨之升高。但一直沒有機會。

他知道財天王是毒神的人,如果得到了崔百睢的賞識,只要他在毒神或者譚木瞧面前,為自己美言幾句,以後的路子就寬多了。

所以,他才想盡一切辦法來討好崔百睢,如今,得到了「崔百睢」的肯定,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兩人出來的時候,顯得非常的親熱,就如哥們一樣,看守的人瞧在眼裡,記在了心上。

出了此地,方劍明說要送地傑星,地傑星連道不敢,方劍明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親熱到極點,非要送他不可。地傑星雖覺此老未免熱情過度,但也沒懷疑什麼。崔百睢若真對他不懷好意,一句話,就能讓他在血手門中混不下去,何須這麼麻煩。

方劍明朝魯達暗中使了一個眼色,拉著地傑星走到暗處。地傑星心中一奇,問道:「崔老,你這是何意?」

方劍明低聲笑道:「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地傑星心中一動,暗想:「這老色鬼難道還不死心?非要動峨嵋女弟子的腦筋?」

口中卻道:「崔老有事,儘管吩咐,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方劍明怪異的笑了一笑,令地傑星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那好,你把鑰匙和解藥交給我,我就饒了你。」

地傑星一呆,真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不敢肯定的道:「崔老,你說什麼?」

方劍明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叫你把鑰匙和解藥拿給我。」

地傑星大驚,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大叫,就被方劍明點住了啞穴,一隻手按在他的死穴上,恢復了自己的嗓音,冷笑道:「識相的,就給我乖乖聽話,你若敢大叫一聲,我手指一按,你知道結果會如何!」

地傑星拚命的眨眼,求對方不要殺他,他什麼都願意交待。

方劍明冷冷道:「你不要想妄圖逃跑,我這根手指別說你區區肉體,就是石頭,也得給洞穿」

說完,並起另一隻手的食中二指,輕輕的插入了石壁內,那石壁就像豆腐一般柔軟。石壁當然不會是豆腐,指頭卻是能要人性命的利劍。

地傑星見了,嚇得冷汗直流。這等本事,就算是天王,也未必有,除非三公或者三公以上才能具有。

方劍明先從他的懷內掏出鑰匙,肘子一幢,解開對方的啞穴,另一隻手仍然按在他的死穴上。

「告訴我,解藥放在何處?」

地傑星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低低的道:「在……我的口袋裡。」

方劍明正要去口袋裡拿,見地傑星臉上有些詭秘,低聲喝道:「你敢騙我,我立刻把你宰了。」

地傑星心頭一驚,慌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你老只要輕輕一按,小的就死了。小的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方劍明道:「你知道就好。」

從他的口袋裡果然摸出來東西,卻是兩個瓷瓶,一皺眉,問道:「那一個是解藥?」

地傑星道:「左邊哪個。」

方劍明眼珠一轉,冷笑道:「為了以防萬一,對不起你老兄,在下要先讓你嘗嘗。」

見地傑星臉上毫不害怕,信了他三分,但他不敢粗心,還是彈開了瓶蓋。

瓶蓋剛出,一股異味從瓶口飄了出來,方劍明嗅了一嗅,暗道:「這解藥的味道怎麼這麼香?」

抬頭用詢問的眼光去看地傑星,對方似乎是看見了鬼似的,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呆了一呆,不由懷疑起來。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這解藥的味道如此香甜,會不會是假的?或者是毒藥?

輕輕在對方死穴上一按,地傑星吃痛,本來是屏住呼吸的,禁不住張了張口,吸了一口氣,只覺天旋地轉,呼吸難受,臉色轉黑,軟綿綿的倒在了方劍明身上。

方劍明微微一驚,將他的頭抬起,見他滿臉烏黑,呼吸微弱,分明是中了劇毒。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地傑星的身體彈了一下,便沒有了呼吸,臉如黑炭,好不難看。

方劍明心中暗道:「奇怪,他是怎麼中的毒,中了什麼毒?」轉念一想,臉色一變,出了一身冷汗,趕緊將打開的瓶子仍入草叢中。

「好個陰險的傢伙,竟然想害我!這瓶原來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如果這瓶真是毒藥,他為何沒事呢?他明明聞到了氣味啊。

他那裡知道,當初在懸崖下時,他吃的那些果子雖然不能百毒不侵,但對毒藥有抵消之用,後來,隨著「大睡神功」的步步提高,又稀里糊塗的將文天賜的「醒神經」精華吸入了體內。那「醒神經」,被文天賜修練到大成,天下根本沒有一樣毒物能傷害他,最後還是靠藥仙妙想天開的花了很大心血,煉製成的「一睡三百年」才讓他睡下,而且,還是一下子將滿瓶吞了,若吞少了,說不定還睡不下去。

單是有「醒神經」的精華在他體內,世上就沒有任何毒物能傷他,地傑星煉製的區區毒藥焉能傷得了他?

不過,這種毒藥對付其他人,卻是厲害無比。地傑星就是榜樣。

方劍明雖不清楚自己為何沒事,但是,卻弄明白了還在手中的這瓶才是真的解藥。

他將地傑星的屍體藏好之後,走出來,簡單的跟魯達說了一下剛才的經過,帶著魯達又回到了地牢外。

眾人見他回轉,心中偷笑,見他拿出鑰匙來開門,更是料定他和地傑星說好了。方劍明出來的時候,與地傑星親密本來就是做給他們看的。

誰也沒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反正出了事,負責人的是地傑星。

方劍明板著老臉,好像要辦正事似的,進了地牢,仍然讓魯達在石室等候,一個人進了去,來到裡間,六位峨嵋長老聽到動響,睜開雙眼,見他一個人進來,心中都是一驚。一個老尼指著他,厲聲喝道:「財天王,你回來想幹什麼?你若是敢碰她們一下,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方劍明「噓」了一聲,用自己的聲音道:「師太請不要誤會,我是假的財天王,真的財天王已經被我們殺了。」

七個老尼聽他嗓音變了,大奇,在他臉上端詳起來,卻看不出任何破綻,半信半疑。

方劍明見她們不肯相信,低聲道:「你們若不相信我,我便證明給你們看。」說完,面色一沉,走出去,用崔百睢的嗓門喝道:「你們都給本天王進來,你看你們幹的好事!」

十個看守大漢聽了,糊里糊塗,不知這老色鬼發的什麼脾氣,但又不敢不聽,挨個走了進來,看看沒有什麼異常,正想問天王出了什麼事。

方劍明施展看唱本傳給他的「無影步法」,快如鬼魅,閃電出手,十人只覺眼前一花,暈穴一麻,倒了一地。

這「無影步法」,方劍明只是在夢中練習了一段時間,想不到竟會有這麼大的威力。若修煉到了看唱本那般境界,豈不是想點多少人就點多少人?

十人一倒,七位老尼信了他八分,方劍明走到《。文》鐵欄前,雙手握《。人》住鐵欄,暗運《。書》真氣,用勁往《。屋》兩面一拉,鐵欄當即被他拉開,七個老尼見他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又驚又喜。

「請問施主尊姓大名?」

一個老尼站起來,滿臉驚疑的問道。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先下手為強

「在下方劍明。現在不是詳談的時候,這是我從地傑星那裡得來的解藥,七位師太先服下,待會我再來看你們。」

將瓷瓶遞給了其中一個老尼,迅速退出牢房,以最快的速度拉開了其他牢房的鐵欄。

眾人脫困,紛紛感謝。除了七個長老外,其他人都沒有中毒。

「玉女劍」苗秀英想起剛才對他的無禮,臉上有些發燒,想給他賠禮,卻不好意思。

方劍明當然不會看到苗秀英臉紅,這個時候,他飛快的回到關押七個老尼的牢房,見七人盤膝坐在地上,正在運功,擔心會有變故,向七人傳音道:「在下助七位師太一臂之力。」

試著去運足底的「醒神經」內力,這次,卻是隨心所欲,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將「它」運到掌心,輕輕的放在一位老尼肩頭,老尼但覺一股神奇的力量進入體內,解藥的效力還沒有發揮,毒藥就被這股神奇的力道除盡,功力不僅恢復了,似乎比以往還要深厚一些,心中驚喜。

如此這般,要不了多時,七個老尼臉上暗黑之色褪去,一臉精神,像換了個人似的。

方劍明臉上,不見一絲疲憊之色,比之剛才,更有精神。

眾人見了,暗自叫奇,不知道他修煉的是什麼功夫,居然有這般神奇的效果。

七位老尼恢復內力,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罪,正要與眾門徒衝出去與血手門的人廝殺,方劍明攔住她們,道:「各位,請聽在下一言。血手門人多勢眾,你們剛恢復自由身,不宜動手,待在下先把為首的幾個高手偷襲制住,你們再聽我長嘯三聲為號,一併衝出來,將血手門殺出峨嵋山。」

眾人聽了,覺得此法甚好,便留在地牢中養精蓄銳。

一個老尼姑雙手合十,道:「阿彌佗佛,施主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貧尼想跟施主打聽一個人?」

「師太請說。」

「此人便是被江湖百曉生評為江湖八美之一的『神女劍』紀芙蓉,她是貧尼的師侄。」

「師太法號是?」

「貧尼元真。」

「哦,原來是峨嵋派的大長老。」

峨嵋有七個長老,為首的就是元真,武功之高,僅次於圓性。

方劍明為了使她們安心,答道:「師太,你老放心吧,與在下同來的人中,有一個正是令師侄。」

元真聽了大喜,但是臉上很快黯然起來,歎道:「掌門師姐被害,峨嵋元氣大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過來。」

方劍明道:「峨嵋派會好起來的,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一定能恢復原先的名望。」

眾人不知他為何如此關心峨嵋,但又不便相問。

方劍明交待了幾句後,告辭出了牢房,把魯達從石室叫進石室與裡間之間的通道,低聲密語幾句,魯達點點頭。

兩人回到石室,魯達留在了石室中,方劍明一個人走出來,對眾大漢道:「你們給本王聽清了,為了防止有人來救峨嵋派的人,本王特地讓親隨留在這裡守著。你們都要聽他的指揮,誰敢不聽,就是跟本天王過不去,明白嗎?」

眾大漢哪敢不聽,都道「是」,方劍明揚長而去,魯達坐在石室中的一張凳子上,雙手往胸前一抱,靠在石壁上假寐。眾人害怕財天王,不敢管他,任由大門開著。

方劍明一路走,一路心想:「鐵金剛與俏羅剎對崔老色鬼不滿,我若是貿然前去,他們必定懷疑,想暗算他們的可能性不大,耿老道看似半死不活的樣子,但能當上客卿,武功一定極好,要暗算他,只怕也是不可能。看來,我只能在天王與地煞身上打主意。」

想了想,便將目標鎖定在了三位天罡上。

他從范一飛那裡知道了天罡所住的院落,逕直來到他們居住之地,只見院外守著四個勁轉漢子,腰下掛著劍。

這四個漢子氣勢不凡,一看就知道絕非等閒之輩。

他剛要進去,一個漢子伸手一攔,問道:「崔老,你有要事嗎?」

方劍明臉色一沉,道:「當然有事,不然本王來這裡做什麼?」

那漢子笑道:「請天王稍等,屬下這去請三位天罡大人。」

方劍明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不讓本王進去?給我閃開,本王自己進去就行。」

四個人見他發怒,微微一怔,還是那個漢子,不解的道:「崔老,難道你老忘了規矩?」

方劍明心中暗暗吃驚,問道:「什麼規矩?」

四個漢子心中不由懷疑起來。這規矩,血手門上下,人人都知道,何況天王?他們雖然懷疑,但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天王是西貝貨,只是認為財天王一時忘了。至於為何忘了,他們可不敢胡思亂想。

「地煞、天罡、三公,雖然有等級之分,但彼此之間的來往,尤其是在辦公期間,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同意之前,是不能擅自去見該主人的。」

方劍明心中一驚。大意之下,居然險些露了馬腳。這等規矩,他那裡知道,范一飛也不能將全部要注意的都告訴他。

「實在是事情太重要,一下就給忘了。好吧,我就在這裡等著,你進去通報。」<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那漢子去了,過了一會,三個天罡都走了出來,其中兩個十分親熱,請方劍明進屋,另一個卻十分冷淡,還一臉狐疑的在方劍明臉上仔細的看著,這個天罡正是梁冠傑。

方劍明看出不妙,知道對方開始對他起疑,做出很不高興的樣子,道:「天勇星,你似乎在怪本王打擾了你的好夢。」

梁冠傑瞧不出破綻,道:「不敢,不敢。」

四人進了正屋,其他兩個天罡坐得離他很近,梁冠傑卻是坐得遠遠的。

天損星皺眉道:「天勇星,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歡迎天王駕到?」

梁冠傑道:「豈敢,豈敢,在下突覺身子不適,生怕傳給天王,只好坐在這裡。天王有什麼事,還請說來。」

方劍明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梁冠傑,你是不是對本王不滿?」

梁冠傑道:「不敢,不敢,天王乃毒神大人前面的大紅人,誰敢對你老兄不滿?只是你老兄竟連規矩都忘干了,未免太對不起毒神大人的栽培了。」

方劍明雖然聽出他是話裡有話,但他又不是真的崔百睢,根本不知道所指。另外兩個天罡卻聽出來了。

天哭星道:「好你個天勇星,誰不知道你近來跟日公走得很近?日公乃天尊大人座下第一號人物,哪個不知?你挑天王的刺,難道是想挑撥天尊大人與毒神大人的關係?」

原來,天哭星和天損星是三公中月公的親信,而月公則是毒神的人,兩人與財天王是一個陣營的,當然要幫「崔百睢」說話。

梁冠傑聽了對方的話,也生氣起來,一拍桌子,道:「老子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三位,恕在下身子不適,要回去休息,不奉陪!」

方劍明可不能放他走,起身賠笑道:「梁老弟,你這又何必呢?大家雖然不是一脈,但都在鬼神大人統領之下共舉大事,你老弟且息怒火,我給你道個歉,你看怎麼樣?」

說著,做出低身彎腰的架勢,頭剛一低,身形陡然撲上,出指如風,點向對方胸前大穴。

梁冠傑本有防備之心,但他的速度也快不過方劍明的出手,危機之間,向左移動,方劍明的手指點在了他的肩頭。

梁冠傑張嘴吐血,一道血箭射出,將方劍明身形阻了一阻,然後,猛地撞破了大門,逃出屋子。

天損星與天哭星呆了一呆,方劍明身形一轉,如狂風一般捲向兩人,雙掌印出。兩人壓根兒就想不到「財天王」會朝他們下手,待發現不妙時,已經來不及了,手臂剛抬起,內功未及遠足,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兩人竟被方劍明深厚的內力震斷雙臂,兩人帶椅的飛起,砸在牆上,落地後,痛昏過去。

方劍明飛身出了屋子,只見兩個漢子扶著梁冠傑,一個漢子大喊大叫的跑去報訊,剩下的一個漢子拔劍出鞘,不自量力,朝方劍明刺來,劍上力道十足,看來劍法不錯。

方劍明「哈哈」一笑,身形飄忽,到了漢子身後,漢子不見了方劍明的蹤影,知道不妙,頭也不回的反手就是連環三劍。

方劍明讓他三劍使完,輕笑一聲,道:「好劍。」

話聲剛落,漢子只覺手腕一麻,寶劍脫手,眼前劍光如電如虹,竟忘了躲閃,待他清醒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掛著數十根布條。

方劍明雖然不擅長劍法,但出手極快,用劍氣挑爛了他的衣服。

將對方鎮住之後,方劍明仰天長嘯三聲,嘯聲遠遠傳出,在山中迴盪。那漢子距離得近,剛清醒過來,立刻被震昏了過去。好倒霉的漢子。

方劍明啞然失笑,兩個漢子見他如此了得,架起梁冠傑,轉身撒腿就跑。

方劍明喝道:「那裡跑?」疾步追去。

就在這時,東南方向傳來沖天喊殺聲,原來是峨嵋派的人同魯達衝出地牢,與血手門的人打殺起來。

恰在此時,西南面傳來數聲長嘯,數條人影朝這裡掠來,半途,卻被一個人飛身截住,那人手中揮舞著一把閃著青光的寶劍,劍芒吞吐,令人膽寒。被截下的幾個人,是耿道人與三位地煞。

此時的耿道人,可不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緊盯著截下他們的人手中的寶劍,沉聲道:「三位,你們過去,這個丫頭交給老夫來收拾。」截下他們的是紀芙蓉。

一聲嬌叱,紀芙蓉連人帶劍,衝向了耿道人,耿道人左手一動,寶劍出鞘,陰氣森森,與紀芙蓉激鬥起來。三位地煞剛要走,卻被白依人,白依怡攔住,剛動手,來了一群血手門的屬下,范一飛與沈曼鶯及時出現,殺了個措手不及,不過,緊接著,又跑來一群大漢,將他們包圍。一個地煞得空,帶著十來個漢子,跑去別處支援去了。

方劍明知道雙方的人都打了起來,心中一振,幾個起落,眼看就要趕上了梁冠傑三人,卻聽一男一女同時喝道:「站住!」

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天而降,兩道如山掌力擊向方劍明。

方劍明移開身軀,被迫落下,雙掌斜上一推,內力吐出,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

方劍明的上身晃了一晃,心驚道:「這對夫妻果然厲害!」

鐵金剛那巨人般的身軀一落地,指著方劍明,怒喝道:「財天王,你混蛋,竟敢造反!」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頓時變回原來的相貌,道:「鐵金剛,你認錯人了,少爺可不是老色鬼。不過,財天王那老色鬼確實已經變成了鬼。來來來,少爺與你們夫妻較量較量。」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峨嵋血戰

鐵金剛一呆,道:「崔老色鬼被你殺了?」

方劍明道:「雖然不是我親手所殺,但也跟我有關。怎麼,你們想為他報仇嗎?」

鐵金剛大笑起來,道:「殺得好,老子早就想把這傢伙宰了!」

方劍明笑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同仇敵愾,咱們就不用比試了。兩位,請讓讓路。」

兩人聽了他調侃的話,氣極。

俏羅剎早就懷疑這個「財天王」有鬼,但只是想到他是「色鬼」,沒想到他是「假鬼」。

俏羅剎比丈夫鎮定許多,一氣之後,冷笑道:「看閣下的相貌,想來就是近來風頭正健的方劍明。」

方劍明見梁冠傑在兩個漢子的護衛之下,就要消失在前方,道了一聲「不錯!」縱身躍起,暴喝一聲:「擋我者死!」

兩夫妻焉能讓他過去,同時縱身出掌阻攔,三人在半空如神龍一般硬拚了數招,「轟」一聲,方劍明非但擺脫不了兩人,還被兩人逼落,心神一沉,正要全力施為,卻聽左首有人冷冷的道:「把他們交給我來對付,你去辦事。」

方劍明轉過頭去,只見左首的一間屋頂上站在一個人,正是關山月。

方劍明大喜,縱身躍起,面向關山月雙手一抱,道:「有勞關兄!」凌空一翻,幾個起落,便即不見。

鐵金剛與俏羅剎為何不去阻攔方劍明?因為他們都被一股可怕的刀氣鎖住了,這個能用刀氣鎖住他們的人,竟是一個不到三十的男子。

關山月一手按在刀柄上,一手則是搭在前手之上,立於房上。鐵金剛與俏羅剎均是一臉凝重,雙腿未彎。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強烈的火藥味。

三人突然動了,一道刀光劃破天空,破空劈向鐵金剛與俏羅剎。兩人身形凌空翻滾,出掌飛快,深厚的掌力將刀光逼在丈外。

關山月一刀砍出,便從房上躍下,朝兩人撲來。鐵金剛大吼一聲,一拳轟出,拳風如暴風一般衝出。

關山月喝道:「來得好!」虛空一劈,刀氣與拳氣相撞,兩人的身形都是晃了一晃。鐵金剛再出一拳,關山月還是剛才那一刀,鐵金剛不由被震退了一步,關山月則只是上身晃了一晃。

兩夫妻大驚,這漢子的刀法未免太詭異了,竟是越戰越強。

俏羅剎身形一起,鐵金剛知道她的用意,雙手一操,將俏羅剎「拿」在手中,猛地掄起妻子,當作兵器,疾如狂風暴雨般砸向關山月。

關山月從沒有見過這種打法,微微一怔,還是砍出了剛才那一刀,眼看大刀就要砍在俏羅剎身上,俏羅剎靈如猴子的一轉,雙掌一夾,頓時將對方的大刀夾住,內力貫注刀身,頓時將關山月震飛。

雖將關山月打退了,但她的耳角卻被關山月的刀氣輕輕的劃了一下,隱隱有血絲。俏羅剎心頭大駭,他們夫妻與人交手數十年,還沒有一人能讓他們吃過這等苦頭,就是當初在少林寺,對付無字輩高僧時,也沒有此刻凶險。

關山月心中也是一驚,他這一刀,自出道以來,無人可破,沒想到竟會被這對夫妻破了,還將他震退。

兩方都不敢大意,稍作歇息之後,便在場中大戰起來,當真是一場空前的激鬥。

方劍明加快身法,沒幾下,便看到梁冠傑在兩漢子的護衛下,朝北面狂奔而去。這時,已經有血手門的人趕來,叫喊者,打算圍攻方劍明。

方劍明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打算的機會,施展「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從眾漢子中闖過,出手如電,眾漢子不是被真氣震到,就是被方劍明點倒,倒了一大片。

其他人見他這等神勇,臉色大變,紛紛退開,只是吶喊著,卻無人上來。

方劍明長嘯一聲,運足功力一躍,頓時射出十丈,伸手朝梁冠傑後領抓去,梁冠傑發覺身後有異,暗道不好,知道方劍明已經撲來,正要轉身迎戰,恰好那兩個漢子回身對敵,他眼珠一轉,轉身順勢在兩人身上一推,兩個漢子呼嘯著飛向了方劍明。

梁冠傑也顧不得結果如何,拔起身形,翻過了一道院牆。方劍明被兩個漢子的身軀阻了一阻,將兩人打翻在地後,躍出院牆外時,卻早已不見了梁冠傑的蹤影。知道他沒有跑遠,但是心中惦記峨嵋眾人,不敢去追。翻回牆來,朝廝殺之處如飛奔去。

他剛趕到正殿上,便見東南方向一大群人廝殺著,朝正殿外的大院中靠近,外圍是峨嵋諸人與魯達,圈裡卻是一個地煞帶著近百名漢子奮力廝殺,不時見到人倒下,但倒下的沒有一個峨嵋弟子,儘是大漢。因為七位長老做了前鋒,七人聯手簡直是銳不可當。

西南方向,也有一群人朝正殿過來,卻是一大群人被趕過來的。趕人的是誰?正是白依怡五人,趕得最凶的要數紀芙蓉。

紀芙蓉一臉殺氣,手中一把泛著青光的寶劍無人可當。先前與她對敵的耿道人已不知去向,大概是不敵她,撒腿溜了,現在與她對戰的是兩個地煞,兩個地煞被她追殺得汗流浹背,恨不得逃離這裡。

白依怡、白依人、范一飛、沈曼鶯一旁策應,幫著紀芙蓉將血手門一干屬下往正殿前趕。

血手門雖然人多,但儘是些武功低微之輩,被追殺得雙腿發軟,被追殺得亡命逃跑。

沒有殺過人的是白依怡和白依人。白依人是心中善良,她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白依怡則只是感覺好玩。兩人見紀芙蓉殺傷了不少人,心生不忍,出聲勸她。紀芙蓉那裡肯聽,想起師父被殺的事,想起自己流落江湖,想起峨嵋所遭受的災難,心中滴血,恨不得將在場的血手門人通通殺光。

范一飛和沈曼鶯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地煞,但對付那些下屬,卻是綽綽有餘,也殺傷了好些。

魯達的武功實不在地煞之下,與他對戰的正是一位地煞--地慧星。

但是,魯達總覺得手腳有些不方便,因為他手中拿著天蟬刀,他不是使刀的好手,動起手來,感覺極為彆扭,與地慧星僅僅戰了個平手。

血手門眾人被對方如此強大的陣容殺得膽戰心驚,又不見一個天王出現,客卿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有人想逃,卻已經遲了,剛有人溜出來,方劍明將身一躍,施展隔空點穴,頓時倒了好幾個,其他人見他這麼厲害,出手就跟神仙似的,誰也不敢逃跑。

到現在,峨嵋派上下,竟沒有一人死亡,只有十來個負傷。

要不是先前方劍明把兩個天王廢掉,擊傷一個天王,峨嵋弟子絕不會打得這麼輕鬆。

方劍明眼覷魯達打得有些彆扭,心頭明白,身形掠起,恰如燕子戲水一般,笑道:「魯達,把刀給我吧。」

魯達右掌一拍,將地慧星迫退,左手一揚,將刀仍向方劍明。

方劍明從高空滑過,隨手一操,把天蟬刀拿在手中,雙腿一分,將兩個漢子踢翻,滾出好遠。

魯達將倒仍出後,大吼一聲,雙掌轟出,立時將地慧星震退。

他殺紅了眼,眼中透出仇恨的光芒,道:「血手門的人殺了我師父,老子要殺你們報仇。」

連環三掌轟向地慧星,地慧星避不開,只能運起全身功力,和他硬碰掌力。

三聲巨響過後,地慧星口吐鮮血,身形搖搖晃晃,指了指魯達,道:「你……你瘋子!」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魯達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前濕透,渾身是汗,被兩名峨嵋弟子飛快的拉下去了。

這時,兩面的人在正殿前會合。方劍明轉頭看去,臉色變了一變。原來紀芙蓉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臉上殺氣騰騰,眼中含煞,寶劍一揮,劍芒大漲,劍氣斯斯作響。

她一劍劈了一個漢子之後,不知是第幾次找上了兩個地煞,兩個地煞被她殺得軟了,最怕與她對敵,現在又給她找上,剛接了幾招,兩人便岌岌可危,小命不保,正要下跪投降,紀芙蓉手起劍落,青色的劍光將兩人斬殺。

兩人若奮起抵抗的話,還能擋下十來招,死得真冤。

紀芙蓉殺了兩個地煞,頓覺渾身無力,臉色一片蒼白,眼前天旋地轉,她強自撐著。

突然,只見她仰天哭叫道:「師父,身為佛門俗家弟子,徒兒本不應多造殺孽。可是,徒兒為了給你報仇,願意接受死後進入地獄的懲罰。師父,你在天有靈的話,請不要怪徒兒!」

說完,虛脫而倒,被白依人及時抱住,那把泛著青色光芒的劍依然緊握手中,令人心驚。

兩個地煞一死,正是樹倒猢猻散,血手門很多門下立刻丟了兵器,下跪求饒。

方劍明不願再看下去,運起功力,大聲道:「大家都住手!」

眾人只覺耳鼓作響,都同時停了手,忽聽「咕咚」「咕咚」兩聲,兩個人倒地不起。

眾人看去,卻是兩個與元真師太大戰的中年漢子。這兩個中年漢子雖然不是地煞,卻是兩個頭目,武功之高,僅次於地煞,兩人聯手,更是在地煞之上。方劍明這一大叫,恰巧救了他們一命。

若不有方劍明的大叫,兩人不是力盡而亡,就是被元真師太斬殺。

還站著不肯投降的的血手門門下見兩個頭目都昏了過去,只覺無力回天,還是保命要緊,趕緊扔掉兵器,下跪求饒。

眾峨嵋門下有的說不能饒了他們,有的說至少要廢掉他們的武功。七個長老勸不住。

方劍明見場面亂作一團,心中一急,從懷中掏出了「峨嵋令」,躍上一個台階,舉著令符,沉聲道:「前掌門圓性師太臨終前,將『峨嵋令』交給在下代管,現在我以代理掌門的身份發令,誰都不得對不反抗者施一指之力。違者以門規處之。」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四章 風波未平

見他拿出「峨嵋令」,峨嵋諸人吃驚,掌門令符怎麼倒了一個男子手中?圓真師太確定「峨嵋令」沒有假,問道:「代掌門是?」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諸人朝他臉上看了看,不敢確定,但聲音的確就是先前救他們的「冒牌天王」的聲音。

魯達走出人群,道:「他正是方少俠,他不僅救了你們,還是你們的掌門,你們見了掌門,還不快上前拜見。」

七個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圓真師太苦笑了一下,率領諸人就要參見「代掌門」。

方劍明搖搖手,道:「現在還不是見禮的時候,有勞各位長老,先把他們看住,待在下先打發了血手門的客卿再說。」

躍下台階,轉身飛奔而去。圓真長老將事情交給圓澄處理,從白依人手中抱過紀芙蓉,見她完全是另一個人的相貌,怔一怔,霍然醒悟,知道她也易了容,不禁暗讚方劍明易容術之奇妙。

方劍明很快趕到了關山月和鐵金剛夫妻相鬥之處,隨後,白依怡與白依人趕來過了,最後,則是魯達,范一飛,沈曼鶯。

這時,場上三人的打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關山月一臉寒冷,看不出絲毫表情。鐵金剛揮舞俏羅剎的速度越來越慢,但所產生的氣流卻越來越凝重,幾乎要將空氣抽空。關山月每劈出一刀,似乎顯得非常的吃力,彷彿刀上有數萬斤中的東西壓著。

方劍明見三人開始再比拚內力,心中吃了一驚。他擔心關山月。關山月的刀法雖然可怕,但是他的內力怎麼樣呢?方劍明不清楚。

眼看過了盞茶時間,兀自不分勝負。就在這時,俏羅剎粉臉帶著汗珠,回頭望了一眼鐵金剛,道:「天哥,跟他拼了!」

鐵金剛一點頭,大吼一聲,突然把俏羅剎瘋狂的舞動起來,俏羅剎在手中,就如風車一般。舞的人臂力強悍,被舞的的人也不覺眼花。這種打法確實為武林罕見。

關山月嘴角掛突然泛起一絲笑容,用刀尖輕輕的一點地面,人隨著飛起,連環踢出狂風般的十二腿,與俏羅剎的手掌硬碰硬。眾人雖然站得遠,但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勁風。

撞擊過後,俏羅剎感覺手疼痛難耐,關山月感覺小腿幾乎麻木。關山月「哈哈」一聲大笑,將刀抬起,作勢欲發。

方劍明看出不妙,臉色一變,喊道:「關兄,請住手,如何?」

關山月本來想再出一刀的,聽了他的話話,收刀一退,淡淡的道:「有何話說?」

方劍明抱拳道:「多謝關兄。」

關山月想了一想,突然還刀入鞘,道:「何須言謝?關某只是跟他們玩玩而已。」

鐵金剛和俏羅剎聽了,氣得臉色發白。兩人打到現在,都感覺有些累,但是,關山月就如一個鐵人一般,有使不完的力量。知道若再打下去,他們早晚會敗在對方手中。雖然生氣,卻不再進攻。

俏羅剎冷哼了一聲,道:「方劍明,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能耐,請來了一個本事很大的朋友幫忙。我料得不錯的話,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的人,死的死,逃得逃,降的降。我父親算認栽了,你打算把我夫妻怎麼辦?」

她有自知之明,兩人連關山月都鬥不過,若再加上一個武功高深莫測的方劍明,兩人還有勝出的機會?他們絕不會逃命,更不會投降認輸。

方劍明臉色一正,道:「我知道兩位內力消耗了不少,如果現在向你們動手,就顯得我姓方的是乘人之危之輩。但是,要讓我如此的輕易放過你們,卻是不可能。我考慮再三,想出了一個辦法。兩位若能接住在下七層內力的一刀,在下便放你們走。兩位若接不下,大概也想到了後果會如何。」

兩人本來已經打算戰死,聽方劍明竟然給出這麼「好」的條件,禁不住有些感動。

鐵金剛道:「你我本是敵人,在如此情勢之下,我夫妻萬難逃出去,你卻給了我們一個很公平的機會。若不是敵對立場,我必交你這個朋友。」

方劍明道:「動手之前,在下有幾句話要說。」

「什麼話?」

「多行不義必自斃。兩位是成名多年的武林異人,當知道這個千古不變的道理。血手門野心勃勃,妄圖在武林中稱王。正如有人說過,武林不是一個人的武林,是江湖人的武林。我不知道鬼神許諾什麼條件給兩位,讓你們如此賣命於他。但是,我還是要勸兩位不要再跟著鬼神危害武林。當然,前提是兩位能逃過今晚的這一刀。」

鐵金剛與俏羅剎互相看了一眼。

俏羅剎歎道:「世間之事,難逃名利兩字。我夫妻不是為名,卻是為利。利,利害也,威脅也,鬼神親自出面請我夫妻,我夫妻自知遠遠不是他的對手,為了保命,只有跟著他。」

方劍明聽了,仰天大笑起來,諸人不知他為何發笑。

笑聲一頓,方劍明緩緩的道:「我承認鬼神武功很高。但是,他要稱天下第一,簡直就是狂妄自大。有人……哼,有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令他氣喘,你們又何須怕他?」

他本來要說有人武功不在他之下,但發現血手門有不少人正是因為害怕鬼神那可怕的武功,迫於淫威,才會甘心為他賣命。若不狠狠的打擊鬼神,這些人是不會醒悟的。所以就想到了木頭叔叔,甚至不休師父。

不休可以不提,但木頭叔叔的實力,他清楚不過。一百五十年前,縱橫江湖的殺神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何況鬼神?

不過,前提是,木頭叔叔出來,或者鬼神進入神秘谷。

兩人聽了方劍明的話,驚得啞口無言,難以置信。

方劍明冷笑道:「兩位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話,但在下在這方面,從來不撒謊。」面色一沉,道:「兩位,準備好了嗎?」

兩人回過神來,鐵金剛將飛身跳起的俏羅剎「拿」在手中,凝目注視方劍明,喝道:「來吧!」

方劍明心神一沉,手摸到了天蟬刀刀柄。天蟬刀受到他的刺激,不安的歡叫起來。眾人見了,暗自叫奇。

關山月睜大眼睛,一目不瞬的看著。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運起七成內力,縱身一躍,拔刀出鞘,只見蟬兒陡然出現,飛舞著捲向了鐵金剛。

同時,鐵金剛猛然騰身躍起,將俏羅剎一轉,從背後打出,俏羅剎雙掌一翻,掌風激盪,真氣如浪濤一般蓋向了蟬兒。

蟬兒狂吟,圍繞著半空中的三人轉了一圈。然後,蟬兒回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方劍明落地,朝後退了一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鐵金剛與俏羅剎卻沒有那麼幸運,被對方的刀氣震得吐血,落地後,一臉蒼白,身形搖搖欲墜。

外人看不出來,鐵金剛夫婦卻很清楚,方劍明對他們放了水。他們不知道方劍明為什麼會放過他們,但他們卻很感激方劍明。

兩人強撐內傷,向方劍明抱拳,俏羅剎道:「方少俠,你大人大量,我夫妻銘記於心,就此脫離血手門,算是報答少俠的不殺之恩。少俠他日有事的話,可以到西北鐵家莊找我夫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夫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說完,與鐵金剛互相攙扶著下山而去。

等他們離去之後,關山月看了一眼方劍明,露齒一笑,道:「想不到你還會如此收買人心。」

方劍明道:「關兄說笑了。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非要他們的性命。如果江湖上的邪惡之輩都能改邪歸正,江湖豈不就是太平了?」

關山月道:「只可惜有些人惡性不該,任你饒他多次,他也不會知恩圖報,反倒對你越來越恨。」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這種人是有,但畢竟是極少數。」

關山月揮了揮手,道:「不跟你說這些了,我跟你來峨嵋,是找你比刀的。你什麼時候將峨嵋派的事處理好,就來峰頂找我。」

說完,跳上房頂,晃身消失不見。

白依怡走出來,道:「這關山月倒驕傲得緊。」

方劍明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他有驕傲的資格。」

六人回到正殿前,紀芙蓉已經醒來了,正在與圓真長老說著什麼。

眾峨嵋門下見他來了,突然朝他一起跪下,高聲宣道:「弟子參加掌門。」

方劍明大吃一驚,知道是紀芙蓉搞的鬼,忙道:「各位請起,在下受不起如此大禮。」

紀芙蓉道:「我師父臨終前的話,難道你忘了嗎?你要是覺得掌門之位委屈了你,你走便是了。」

說著,眼圈一紅,流下淚來。

方劍明最頭疼女人流眼淚,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方劍明知道說不過她,對諸人道:「快快請起。」

苗秀英跪在人群中,道:「掌門,你這是以什麼身份跟我們說話?」

方劍明越發著急,道:「掌門之位,在下愧不敢受。圓真師太乃峨嵋派大長老,掌門之位應有她老人家擔當。」

圓真合十道:「阿彌陀佛,掌門師姐臨終有言,將峨嵋派托付給少俠,並把令符傳給了少俠,少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峨嵋解散嗎?」

諸人又高呼了三聲「掌門」,方劍明見她們如此強烈要自己承認掌門之位,想推是推不掉,只好做出讓步,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暫時當任峨嵋掌門一職。待峨嵋安定之後,就由大家選出一個合格的掌門來。在下決計是當不了峨嵋掌門的,希望大家能明白。」

武林中,人人都知道峨嵋派的掌門一直是女的,而且還是尼姑,如果有男子,而且還是一個少年,當上了峨嵋掌門,豈不是惹別人笑話?

峨嵋諸人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對方劍明的讓步也只好表示同意了。

諸人起身後,圓真師太道:「掌門,你看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原來,投降的血手門眾人均被趕到了角落,蹲在地上不敢吭聲,內中便有那兩名頭目。

方劍明走上去,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真心的放下了屠刀。但是,既然你們做了不抵抗的表示,我姓方的說話算話,可以放你們走。我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好好思量,還要不要跟著鬼神迫害武林同道?下次若是被抓,就絕非這麼簡單了。」

眾漢子聽了,稱謝不已。方劍明叫峨嵋諸人放行。眾人生怕方劍明突然反悔,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飛也似地跑下山。

這裡的人剛走完,就有峨嵋弟子推著兩個被捆住的斷臂男子走了上來。兩人一臉死灰,正是被方劍明震斷雙臂的兩個天罡。

方劍明叫人給二人鬆綁,臉一沉,道:「你們的武功算是廢了,再也不能為惡,血手門也不會要你們加入。我要是殺了你們,只會污了我的手,你們滾吧!」

兩人撿回一條老命,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眾人大戰了一夜,精神困頓。但見滿地狼藉,只有打起精神來清掃現場,忙到清早,才清理乾淨。方劍明從草叢中找出地傑星的屍體,將他和其他屍首埋在了一塊。

很多人都去睡覺了,方劍明卻沒有睡。他說身為掌門,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一個人坐在山門外的涼亭中,等有人養足精神後再來替換他。他雖然沒有睡,卻暗中在調息。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進入夢中的神秘谷,他都要將所會的武功練習一遍,有長生童子幫他,速度之快,幾乎是以前的一倍,但也有例外,就是「大睡神功」和「醒神經」。

「大睡神功」不說,它本來就是慢性子,怎麼鞭策也長進不起來。「醒神經」一直佔據著腳底,經他的努力,終於到了膝蓋,但是任他如何努力,也難以再上去,除非他逼迫。

他現在就處於這種奇異的狀態中:頭部有「大睡神功」,雙臂有天蟬刀的內力,胸前後背有「天河寶錄」,丹田有少林寺正宗內力,膝蓋以下是「醒神經」。

幸虧他沒有修煉從黑袍那裡得來的一卷「洗髓經」,不然又把它往那裡擱?

精神有所恢復之後,他想到了身上的寶貝實在太多,能不能放棄一樣呢?

天蟬刀?暫時不可能。

子長生瓶?天,他若敢,長生童子非要把他罵死不可。

天河寶錄?廢話,能丟嗎?能丟早就丟了。

伸手入懷,摸到了看唱本交給他的那枚奇怪令牌和三個錦囊,這幾樣可是萬萬不能丟的。他不由想到了「醒神經」和「洗髓經」。

這兩樣東西,他一直想交給大方。但是,在他身上的「洗髓經」只有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在義父那裡,還有三分之一,不知下落,他想找齊了,一塊兒交給大方。

「醒神經」呢,聽辛老婆婆說,怪怪的,當今天下沒人看得懂,不建議他交給少林寺。他雖然手抄了一本給魔後,但是原本還在他的身上。

他夢想著這麼有一天:「天河寶錄」的秘密解開,從身上脫落。長生童子與他的媽媽回到了大海,天蟬刀給了信得過的人,秘笈交給少林寺,令牌啊,令符啊,交給應該交的人。他手中只有一根藍潮簫。一個人,或者與自己喜歡的人,在山間,或者在海邊,不管在那,沒有紛爭、沒有廝殺,他吹起好聽的曲子,看小鳥從半空飛過,該是一見多麼美妙的事啊。

想著想著,不由從懷中拿出了藍潮簫,低低的吹起來,簫聲傳出,悠揚悅耳,不多時,竟引來一群飛鳥圍著涼亭歡叫應和。

他見了,心中暢快,吹得更歡。

一曲吹畢,剛想換首曲子,群鳥「呼」的一聲,全都飛走了。

他眉頭微微一皺,只聽有人拍手讚道:「好曲,好曲。」

方劍明轉頭望去,微微一怔。他只覺來人有些面善。

來人是一個身批黑色風衣的漢子,身材很高。突然,來人立在亭外,朝他躬身,語氣極為恭敬的道:「孔雀壇壇主林正生拜見少主!」

方劍明猛然想起他是誰來,大喜,跑出去,道:「原來是林大叔,你怎麼來了?」

林正生道:「華盟主給少主派人,少主不要。門主擔心少主有事,特派我等前來相助少主。」

方劍明笑道:「你們來晚了,血手門的人已經讓我們打跑了。」

林正生搖了搖頭,道:「少主,血手門如果這樣輕易被趕跑,就不是血手門了。」

就在這時,方劍明聽到了山下傳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竟似來了不少人,而且,他還聽出內中有不少可以稱得上是高手。

他的臉色變了一變,兩道人影從附近的林中飛出,落在林正生兩旁,卻是一男一女,向方劍明一躬身,道:「鳳凰壇壇主風四娘(鶴壇壇主余立本)拜見少主。」

方劍明聽出林中還藏有不少人,不由問道:「你們究竟來了多少人?」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疑神疑鬼

林正生笑道:「少主,請恕我賣個關子。我們的這一招叫『虛實相合』,定會讓血手門的人捉摸不透,不敢一擁而上。待會他們來到,請先交給我等來處理,少主看著就是啦。」

風四娘補充道:「我們若是不行,少主再出場也不遲。」

方劍明知道接下來的一場戰鬥不會輕鬆,伸了伸個懶腰,走回亭中,坐在石上,笑道:「昨晚打了一場,這一場就交給三位壇主了。」

正說著,只見山腳處,轉出一群人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中年漢子,身穿紫衫,看年紀五十上下,一臉的冰冷。

在他身後,跟著日公、氣天王兩人,然後是三個長相奇特的老者與五個蒙著面紗的人。這五個蒙著面紗的人中便有兩個便是專門搞偷襲的兩個。

再往後,則是曾出現過的天罡中人。計有天滿星「一拐奪命」韋三絕、天速星「馬臉修羅」金大同、天威星百里飯、天暴星百里酒、天煞星--一個矮胖老叟,外加一個氣色並不怎麼好看的天勇星梁冠傑。

這六位天罡,均出現過武當山。是以,方劍明都依稀認得,只是不知道天煞星的名字。

六位天罡之後,竟有十三位地煞。個個相貌兇惡,氣勢如虎。十三個地煞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大群勁裝漢子,內中有十來個一律青衣短打,看似一群勁裝漢子的頭目。

方劍明一眼望去,對方的來勢果然是銳不可當,不僅倒吸一口涼氣,暗自擔心。他不清楚魔刀門究竟來了多少人,不過來了總比沒來的好,不然,如果沒有魔刀門人,現在的峨嵋派恐怕只有拱手讓與血手門。

很快,血手門諸人走到了山門前五丈,三個壇主攔路站在了大道上。

氣天王抬眼望去,見方劍明一人坐在涼亭內,一副很高深的樣子,看也看他們。

氣天王心中想道:「這小子是不是另有埋伏?我們來了這麼多人,他好像一點也不緊張。」

日公看了看亭中的方劍明,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林正生搶在他的前頭,打破了沉靜,「哈哈」一笑,道:「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我家少主知道各位要來,特在此地等候。見了我家少主,還不快上前見禮?」

聽了這話,血手門諸人心中都是大怒,氣天王沉不住氣,指著林正生暴喝道:「大膽!見了本門紫衣邪神大人,還有你放肆的地方嗎?爾等識相的話,立刻歸降,不然就踏平峨嵋。」

風四娘看了看他,突然嬌笑一聲,道:「在下料得不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當年人稱『劍鬼』的馬占山吧?」

氣天王一呆,道:「你是何人?」

風四娘道:「魔刀門鳳凰壇壇主風四娘。」

氣天王一聽「魔刀門」三個字,心中就有一股怨氣,厲聲道:「刀神在那裡?叫他出來!」

聽了這話,三人都大笑了起來。

余立本笑容陡然一斂,面色一沉,道:「馬占山,四十多年前,你濫殺無辜,引起江湖公憤,我家門主出手將你懲戒了一番。想不到多年後,你惡性不改,竟想跟著血手門興風作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

氣天王一聽,臉上氣得通紅。四十年前,刀神還沒有進蒼龍谷,專門找上他,教訓過他一頓,並在他臉上永遠留下了恥辱的一刀。

這是他的瘡疤,是他的恥辱,是他最忌諱的一件事。他這次出來,為的就是想找刀神報一刀之仇。

但是,隨著事態的發展,他想親自報仇,已經毫無可能,因為現在刀神的武功已經進入了無上天道。

他自知今生再也無法親自報仇,便死心塌地的為鬼神聶皇傑賣命,希望有朝一日,借聶皇傑的恐怖實力將刀神除掉。

他正想上去稱稱余立本有多少斤兩,卻被日公攔住了。

日公轉過頭來,突然「嘿嘿」一笑,道:「風壇主業已通名,兩位也報個名,彼此也好說話。」

林正生與余立本分別說出姓名,聽口氣,似乎並不把對方放在眼裡。日公朝涼亭中的方劍明看了看,見對方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越發懷疑,淡淡一笑,掃了一眼樹林子,道:「林中的人,請出來吧。」

林中人不答,林正生道:「該出來的時候自然會出來,不勞尊駕相請。各位駕臨峨嵋,不知是來喝茶,還是來拜山?」

日公雙眉一掀,道:「喝茶也好,拜山也罷,刀神既然不肯出來,你就先嘗嘗本公一掌。」

說完,立在原地不動,一掌緩緩推出,隔空掌力如海浪一般湧起。這一掌,他用了八成的內力,意欲使他對方出醜。對方不過是一個區區堂主,怎麼能與他三公之首相抗衡?

林正生面上毫無緊張之色,看準來勢,亦是一掌推出,掌風捲起一地的沙石,瞧這氣勢,內力不俗。

兩股掌風相撞,沒有任何聲響,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似的。

過了一會,日公面色一沉,冷冷一笑,不知是褒還是貶的道:「林壇主好功夫!」

林正生雙手一拱,道:「彼此,彼此。承讓了!」

誰都看得出來,兩人的這一掌是半斤八兩。日公的武功,可是能與天榜高手交戰,如今竟然奈何不了魔刀門的一個壇主。

難道魔刀門的一個壇主就有了日公這等高手的實力?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魔刀門的實力未免太可怕了。

紫衫中年人--紫衣邪神終於說話了,伸手一指亭中的方劍明,冷聲道:「姓方的,你出來!」

口氣之大,就像天王老子,方劍明的架子猶在他之上,就如天王老子他老子,微微抬起頭來,瞥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種冷笑,似乎是不屑。

方劍明雖然是為了配合三個壇主行事,但心中一直在思量,這時,突然想起對方是誰來。京城武林大會上,他與「風塵四俠」剛談起血手門的時候,發現有人偷聽,正當逮住兩個蒙面人時,卻被一個高手救走。這個高手還揚言要親手捉住他。眼前的紫衣邪神豈不正是他?

余立本「哈哈」一笑,道:「我家少主武功高強,豈是你一叫就出來的?就算鬼神親至,也未必值得我家少主動手!」

無疑,這是一句大話,一句大得連方劍明都感覺臉紅的話。

血手門從日公以下的人聽了,怔了一怔,似乎已經忘了什麼叫生氣,反倒是紫衣邪神一臉陰沉,冷哼一聲,面上生起殺氣,突然一拳轟出,罡氣破空,空氣似欲爆裂。

余立本打起十二分精神,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前一推,掌風影向罡氣,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余立本臉色蒼白,吐了一口鮮血,人被震退了三步。但是,他的人非但沒有倒下去,反而走回來原位,冷笑道:「紫衣邪神也不過如此,再來!」

血手門諸人見了,大吃一驚。本門的七個紫衣邪神,可都是絕世高手,紫衣邪神含怒出手,完全沒有留情的餘地,這傢伙居然挺了過來,還叫囂著要紫衣邪神再來。難道他是金剛之軀不怕打?

紫衣邪神心中最清楚不過,他這一拳所含的力道,本以為能將對方擊斃,誰知對方受了一擊之後,看上去並沒有受多大的內傷。

這份本事,天王都未必有。

現在,連紫衣邪神也疑神疑鬼起來,生怕林中隱藏著這等不畏死的高手無數個,甚至還有刀神在內。

但他生性高傲,一拳打不死對方,若再出一拳,他邪神之名未免太不值錢了,也讓他在眾手下面前丟臉。

臉一沉,轉身對方劍明喝道:「姓方的小子,你出來。」

方劍明擔心余立本與林正生是不是在強撐,聞言,冷笑道:「為什麼要出來?」

紫衣邪神道:「你竟敢殺了藍衣邪神,本邪神要殺了你為他報仇。」

方劍明眼珠一轉,微微一笑,道:「要與本少主打架不是不行,但是,你們要聽我吹一曲。」

說完,拿起藍潮簫,對著嘴,「嗚嗚」的吹起來。血手門諸人見他在這個時候吹簫,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更加懷疑其中一定有詐。

殊不知,這正是方劍明的聰明之處。他的簫聲中,暗含了「大睡神功」的內力。余立本與林正生聽了簫聲,心頭突然有一種舒坦,本來快要支持不住的身體竟然獲得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內傷不僅有所好轉,精神也好了起來。

其他人卻不是這樣,內功高深的,或覺簫聲好聽,或覺簫聲討厭,內力一般的,不管是覺得好聽的人,還是覺得刺耳的人,大腦都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曲子雖不是吹眠曲,卻因為有了「大睡神功」,具備了吹眠曲的效果。

在場諸人都不清楚其中的蹊蹺,就是方劍明,也沒有看出微妙之處,他只想試著幫助林、余兩人。

氣天王當然沒有興致去聽簫聲,他把梁冠傑叫到身邊,低聲詢問有關「偷襲」的進過。

紫衣邪神等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趕到,卻另有一番原因。

梁冠傑到這裡不久,見崔百睢與鐵金剛夫婦關係不好,擔心會誤事,便飛鴿傳書,向日公請求支援,並把有矛盾的事道明。

日公報知天尊,天尊不能親至,請紫衣邪神出馬,並派了不少親信跟著紫衣邪神同來。

他們若早來一天的話,事情的發展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梁冠傑逃出峨嵋,一路惶恐,半途上遇到了諸人,將有強敵「偷襲」峨嵋的事說了。日公問他來了多少強敵,他為了推托責任,只說來了很多,卻沒有說出有人假冒財天王的事。

現在,情形不太對勁,氣天王不得不問個明白。梁冠傑根本就不清楚,但為了保命,一橫心,就說來了二十多個,人人身手了得,有幾個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氣天王以為是天、地榜中人,將梁冠傑的話悄悄轉告給日公。日公聽了,眉頭緊蹙,走上去在紫衣邪神耳邊低聲說了些話。紫衣邪神臉色一寒,好像要吃人的樣子,喝道:「都是一群飯桶!」

諸人不敢搭腔。

簫聲悠揚,竟引來了一群飛鳥,在半空盤旋,若不是下面有這麼多人,恐怕要下來凝聽簫聲。一群猴子吊在遠處的樹上,「吱吱」歡叫,拍著巴掌,有幾個聽得興起,跳下來,翻觔斗助興。

紫衣邪神似乎沒有什麼音樂細胞,一曲沒有聽完,早已忍耐不住,喝道:「別吹了,你出來,不然,本邪神就用強了!」

簫聲一停,那些昏昏欲睡的人才回過神來,兀自不知怎麼回事。

方劍明吹簫的興致被打斷,冷冷的站了起來。飛鳥飛走了,猴子們往這頭扔了一些石子,卻只能扔到半途,然後,一溜煙似的跑了。

出了涼亭,方劍明用蘭潮簫一指紫衣邪神,道:「你想與我交手?」

紫衣邪神見他如此托大,更為生氣,厲聲道:「不是交手,是殺了你!」

方劍明笑了,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萬一你失手了怎麼辦?」

紫衣邪神雙眼一瞪,眸子內閃著逼人的精芒,一字一句的道:「本邪神從未失手過!」

方劍明嘲笑道:「大言不慚。」

紫衣邪神冷「哼」了一聲,道:「你若擊敗我,本邪神立即帶人離開。」

方劍明輕笑一聲,道:「這才像個人物。你若勝我,我將把峨嵋派的地方拱手相讓。」

紫衣邪神傲然一笑,道:「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出招吧!」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來者是客,焉有主人先出手的道理?你先出招。」

紫衣邪神畢竟不是三歲小孩,這時已經完全平息了心中的暴躁,他知道方劍明說的這些話,是在故意激怒他。自己要是沉不住氣,或許就要失手敗在他手中。

諸人見兩人即將交手,都遠遠的退開。峨嵋派聞訊趕來了不少人,卻被三個壇主攔在了山門內。

日公的眼睛盯著場上兩人,暗中把氣勁探入了林中,甫一入林,就被一股氣勁纏住。

「好傢伙,果然是個高手!」日公心中驚道。

別看他表面上沒有動手,卻已經同林中人暗中較勁起來。

紫衣邪神眼光一聚,突然冷冷的道:「姓方的,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率峨嵋諸人投靠本門,以後,你就是本門的藍衣邪神!」

這種殊榮,可謂空前的了,誰一進血手門,就能當上邪神?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讓本少主佔一個死人的位置,你老兄是在咒我不是?」

紫衣邪神大怒,一拳轟出,罡風沖天。方劍明決定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使出了「打牛掌」。

紫衣邪神剛出拳,突然發覺一股古怪的勁力來臨,竟不知產生何處,心中一驚,身形一晃,讓開勁力,喝道:「這是什麼掌法?」

方劍明笑嘻嘻的道:「打牛掌!」

打牛掌,故意思議,打牛也,誰被打,就是牛。

紫衣邪神卻不這麼想,厲聲追問道:「是不是一個騎著毛驢的老頭子傳給你的?」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一腳定輸贏

方劍明一怔,暗道:「他怎麼知道『打牛掌』是看老的絕學?」口中道:「是又怎麼樣?」

紫衣邪神眼光四下一掃,甚為警惕,道:「莫非他也來了這裡?」

方劍明當然不會跟他說看唱本已經死了,道:「他老人家神龍不見尾首,才不會出來見你們這等牛鬼蛇神。」

紫衣邪神聽了,怪笑一聲,道:「早就聽主人說過,這老頭有一門絕學叫做『打牛掌』,想不到你竟會是他的傳人!不過,這也嚇唬不了我。本邪神早就想會會他,既然你會此拳,本邪神倒要看看這拳是如何厲害法。」

方劍明這才明白他何以知道看老的絕學,道:「恐怕你要失望了,在下武功雜亂得很,打牛掌用來打牛,你又不是牛,怎麼個打法?」

紫衣邪神青筋暴突,怒吼一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人如奔雷,向方劍明撲了過去。

方劍明打起十二分精神,與他在場中激鬥起來。

兩人這一場比鬥,驚險到極點。紫衣邪神每出一拳,每踢一腳,均是帶著罡風,就算你練有鐵布紗、金鐘罩這等橫練功夫,也禁受不起一記。方劍明當然不會蠢到用身體去擋對方的拳腳,他不敢用「打牛掌」,因為他的「打牛掌」還沒有學到家,而且,還怕聶皇傑知道他師叔看唱本這門絕學的不足,告訴了紫衣邪神。

他用的是「夢逍遙拳」,這是他最擅長的拳法,施展開來,如行雲流水,稍沾即走。

兩人在場中,以風馳電摯般的速度相鬥了數十招,紫衣邪神果然強悍無匹,逼得方劍明不時後退,隱隱落了下風。

這倒不是說方劍明的「夢逍遙拳」不如對方的拳法,他的「夢逍遙拳」也算武林一門絕學,只是他的內力不如紫衣邪神,紫衣邪神又有強悍的身軀。有時,他一拳打在紫衣邪神身上,對方根本沒事,就像在跟搔癢一般。相形之下,方劍明吃了不少的虧。

紫衣邪神一掌震退方劍明,冷笑道:「姓方的小子,本邪神勸你還是趕快出絕招吧。不然,你很快就沒有機會了。」

方劍明嘻笑道:「你鬼叫什麼?我若出絕招,你必敗無疑。」

說話一分神,險些被紫衣邪神擊中,不敢再分心。

兩人又纏鬥了十數招,紫衣邪神突然雙掌一搓,手掌變得血紅,印向了方劍明胸膛,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充滿了鮮血的味道。

方劍明見他使出了「血手神功」,怎敢大意,身形急退,閃電拔刀,揉身而上,一刀夾著飛蟬砍出。

「砰」的一聲,血手與飛蟬相撞,方劍明只覺氣血沸騰,被震飛三個觔斗落地。紫衣邪神的身形只是晃了一晃,接著飛撲上來,一手拍出,那只血紅的手掌突然變大了,轉眼間,就如磨盤一般,蓋向方劍明頭頂。

方劍明一臉凝重,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劈出一刀,蟬兒似聚還散,滿空飛舞。

兩股強大的勁力相撞,一層氣浪向四周向激浪一般傳開,刮起無數的沙石,涼亭為之一搖。

兩人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停住了,方劍明雙腳微彎,天蟬刀朝前探出,刀身圍攏著飛舞的蟬兒。紫衣邪神身在半空,一掌相距蟬兒兩尺左右,血紅的手掌怪異的忽大忽小,駭人之極。

諸人見識了「血手神功」的詭異以及天蟬刀的魔力,不僅倒吸一口涼氣,換成自己的話,恐怕早就被打趴下了。

血手門諸人只盼望著紫衣邪神趕快勝出,峨嵋派與魔刀門的三位壇主則是暗中祈禱方劍明將紫衣邪神擊退。

就在這時,看似也在觀看的日公的身形突然向後晃了一晃,胸口微微一喘,臉色一白,一臉陰沉,冷冷的哼了一聲。

魔刀門的三位壇主見了,暗中舒了一口氣。

倏地,紫衣邪神獰笑了起來,另一隻手掌朝方劍明隔空拍出,眾人見他居然還有能力出掌,不僅大駭。

方劍明被掌風打中,悶哼一聲,危機之間,施展「無影步」,避開了。紫衣邪神搶佔了先機,不給對方任何機會,如影隨形,緊追不捨,一雙手掌幾乎是貼著方劍明的後心跟著。

方劍明知道身後有手掌威脅著他的性命,不敢有意思大意,傾盡所能,將「無影步」施展到極致,人如清風般左右走動,有時候因為速度太快了,場外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他是怎麼到到達另外一個地方的。

他步法精妙,紫衣邪神的步法也很古怪,始終緊跟在他身後,沒有落下半分。他的「無影步」還沒有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不然,這時完全有餘地反手出刀,只因兩人的速度不分軒輊,一被紫衣邪神搶佔了先機,他想反手出刀,卻要顧忌到紫衣邪神那雙離他後心米粒遠近的血紅手掌。

他雖然知道自己的身軀抗打擊能力強,但也不敢輕易去受對方一掌。再說了,對方掌風強勁之極,他雖然有護體神功,也覺得後心疼痛,更不敢讓對方打實。

峨嵋派諸人與三位壇主見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充滿了汗水。血手門諸人則是臉露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經看到了方劍明吐血飛出的場面。

這時候,白依怡等五人也趕來了,白依怡見方劍明處於危險之中,正想給紫衣邪神一點顏色看看,白依人拉住了她,向她搖了搖頭,白依怡最聽她的話,只好罷手。

白依人對方劍明有一種信心,她始終覺得方劍明是最強的,儘管處於危險中,但她可以預見方劍明能在關鍵時候反敗為勝。

無論多麼快、多麼精妙的步法,都要靠內力的支撐,兩人在場中奔走了半天,都消耗了些內力。

方劍明漸覺氣喘,知道內力消耗了不少,照這樣下去的話,他非敗不可。

換成其他人,不是認輸,就是拼了受對方一掌,傾力反攻,方劍明卻不是這樣想,他覺得看唱本的「無影步」應該在紫衣邪神的步法之上,只因自己沒有練到家,才會被對方窮追不捨。

既然沒有練到家,能不能有一種可彌補的辦法呢?

他突然想起了「麒麟八變」的身法,一個是身法,一個是步法,能不能二者結合使用?

他腦子裡雖然在思考能否結合的可能,腳下卻按著「無影步」的走法急速的走動,一刻也沒有耽擱。

倏地,他心頭一亮,想起了先前在涼亭中吹簫時,望向遠山時,但見雲層片片,風吹來時,雲層雖然被吹跑,但並沒有散開,最後,還結合成很大的一塊雲層。

一是一,二有時候也是一,只要二結合在一起,不就成了一?

這一頓悟,心神爽快,只覺身輕如燕,天台清明,朗笑一聲。笑聲中,人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繞著紫衣邪神轉動。

以往,他的「麒麟八變」身法只能橫著來,或者豎著來,結合「無影步」後,竟能以圓圈展開。不僅如此,他的人影已經不是八個,而是數十個,就像是憑空多了數十個他。

諸人瞧了,目瞪口呆。

紫衣邪神感受最強烈,他正要得手時,這小子猛然施展出這種駭人聽聞的身法,向他開始反動,四面八方均是對方的影子,難辨真偽。

他也不傻,急忙將雙掌撤回,身形轉動,在四周上下舞動,布下了一道嚴密的防線,宛如千臂羅漢一般。

方劍明每砍出一刀,均能讓他虎口一疼,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後,紫衣邪神的軀體再怎麼強悍,也禁受不起天蟬刀的魔力。虎口流血,頭髮散亂,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紫衣邪神的野性終於被徹底激發,竟不在抵擋天蟬刀,任天蟬刀砍在肩頭,鮮血飛濺,肉一緊,將刀身夾住,一掌印向方劍明的臉。

這一掌若打在方劍明的臉上,是個人都知道結果會如何。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猛然拔起身軀,一偏身子,讓對方的手掌擊中肩頭,「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被震飛出去。

紫衣邪神狂吼一聲,不顧肩頭的刀傷,揮掌直追方劍明,血紅的手掌向方劍明隔空一推,一道充滿血腥味的手掌印破空飛出。

危機之間,方劍明突然想起了扶桑人的刀法來,強忍肩頭的傷痛,雙手一握刀柄,天蟬刀夾著飛蟬自上而下的朝血手印一劈,血手印頓時被劈開,消散在四周。

方劍明被震的高高的彈起,紫衣邪神則是悶哼一聲,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向方劍明落身之處撲去。

方劍明雖然早已知道邪神個個都是強悍之輩,但事到臨頭,總會讓邪神狂性大發。他已無力揮刀,一咬牙,一腳踢出。這一腳,踢得還真漂亮,簡直就是一個倒勾。

他一踢腿,足底的「醒神經」運轉起來。紫衣邪神發了狂,只想盡快把方劍明一掌劈為兩半,根本就不屑對方的這一腳。再說了,這一腳來得極快,他想避也避不開。

「蓬」的一聲,方劍明的腳尖正中他的下巴,將他粗壯的身軀踢飛,在半空轉了無數個圈。

血手門諸人關心他的生死,紛紛抬頭觀看,白依怡等人關心方劍明的傷勢,都向方劍明的落腳方向衝了過去。

一人搶在他們之前,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方劍明落腳之處,雙手往上一接,將方劍明抱個正著,轉過身來,雙眼泛起陣陣綠光,臉上寒氣嚇人,身上傳出怪異的力量。四周的草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力量,無風自動起來。

紫衣邪神落地後,不住的後退,下巴脫臼,滿嘴鮮血,伸手指著方劍明,怪聲怪氣的道:「你……小子……你腳下使詐……」

雙眼一翻,往後就倒,昏了過去。

日公趕上來,將把扶住。這時,白依怡抱著方劍明緩緩向血手門諸人走來,眸子內的綠光越來越盛,似乎即將射出。

日公見了,心頭大駭,掉頭就走,道:「她會『魔眼』,大家先回去,他日在找姓方的算帳!」

大部分人不知道「魔眼」是個什麼東西,但見一向強橫的紫衣邪神都被方劍明擊倒,心中驚駭,轉身飛快的跑了。

他們剛走,林正生和余立本張嘴吐出一口黑血,坐下來運功料傷。他們雖然得了簫聲之助,但只有延緩作用而已。強忍內傷,不吐黑血才怪。

這時,從林中走出一群人來,最前面的是三個人,中間一個老者,被左右兩個漢子扶著。看樣子,老者受了內傷。

方劍明並沒有昏過去,他只是覺得有些累,被白依怡親密的抱著,只覺渾身不自在,掙脫下來,向老者走了上去,關心的道:「俞老,你的傷要不要緊?」

這老者正是魔刀門的三大護法之首俞樂天。他與日公較量,為對方所傷,但日公也受到了一定的內傷。

將俞樂天扶到了客房躺下,再去看望林正生與余立本的傷勢,知道他們沒有性命之後,方劍明的心神才鬆弛下來。

剛走到門邊,一陣頭昏眼花,強烈的睡意襲來,他的身形晃了一晃,伸手扶住門框。但是,僅僅的輕輕一推門框,想站直身子,沒想到,身子竟然不受控制,朝後倒了下去。

「大哥……」

「掌門……」

無數人的驚聲在耳邊響起,迷糊間,也不知道倒在了誰的懷中,只覺對方的懷抱十分溫暖,軟綿綿的,好舒服。

他把這個人當成了母親,他就躺在母親的懷中,他多麼想一直這麼被「母親」抱著,永遠不醒來。

神秘谷。

山洞下,草地上。

方劍明盤膝坐著,雙眼微閉,一動不動,臉上透出一層薄薄的精氣。

長生童子一手托著白乎乎的小腮,粉嘟嘟的臉蛋上顯出很無聊的神態,一對小眼睛四周亂看。

他在神秘谷待了一段時間,早已把這裡的一切熟悉,除了幫方劍明連功之外,他偶爾去找木頭叔叔聊天,但木頭叔叔開口的時候不多,很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在說。木頭叔叔是一個不錯的聽客,但絕不是一個很能說的木頭。

他想念媽媽,並堅信媽媽一定在思念著他。

與媽媽分開了好多年,也不知道媽媽變了沒有?不過,媽媽再怎麼變,都是天下最漂亮的瓶子。

他拔了一根青綠的小草,叼在嘴上。突然,他的眼睛骨碌一轉,小嘴輕輕的嚼動,張嘴一吐,直射出去,繞著方劍明旋轉起來。

方劍明眼睛一張,伸手一抓,將小草抓在手中,笑道:「長生,你又在淘氣了?小心我打你的小屁股。」

長生童子一躍而起,朝他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道:「來啊,來啊,我才不相信你會抓到我呢。」

方劍明板著面孔,道:「好小子,竟敢向我挑釁!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看我怎麼逮住你。」

話聲未了,人如飛鳥一般向長生童子撲去,長生童子的小身子一晃,頓時不見,出現在十丈外,回頭「哈哈」笑道:「向你挑釁又怎麼樣?你就這麼點道行,還想抓我?你做夢吧!」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七章 九天玄女步

話剛說完,突覺身後有勁風來臨,急忙將身一抖,消失不見。這個時候,他出現在一塊巨石後面,向外探頭探腦的。

方劍明一抓不中,不見了對方,做出很生氣的樣子,道:「小無賴,每次都躲起來,也不怕人笑話。你就在這片空草地上,我一定將你逮住。」

長生童子「嘻嘻」一笑,出現在方劍明面前,雙手叉腰,道:「好,你要是抓住我,我就指點指點你的武功。」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就跟小不點似的,還想指點我的武功。看我抓住你後,怎麼懲罰你。」

兩人在草地上追逐起來。長生童子的「輕功」簡直不是蓋的,小腳根本不著地,任意的飛來飛去。

方劍明將「麒麟八變」和「無影步」結合起來,滿場都是他的影子,但是,他想抓到長生,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樣一來,也鍛煉了方劍明新創的「輕功」。

兩人玩累了。方劍明滿身是汗,先到河裡洗了個澡,長生童子也脫光了,如洋娃娃一般,在河中漂浮著。

最後,兩人只穿著褲衩,枕著軟軟的青草地。長生童子的褲衩是幾片樹葉,倒挺別緻的。

「長生,我剛才這套身法怎麼樣?」方劍明看著高而遠的天空,問長生童子。

「哼!著實不怎麼樣,太花哨了。」長生童子小鼻子一皺。

「我覺得很好啊,你說說看,是怎麼個花哨法?」

「那我就不客氣了,依我看來,男不男,女不女的,也只有你這種人才會想得出這種身法。」

方劍明不理會長生童子的譏笑,心頭一動,想起了一個很好的注意,坐起身子,道:「長生,你給我想個法子,將這套身法改造一下,最好是適合女子所用。」

長生童子見他有求於自己,得意的蹺起了二郎腿,道:「辦法不是沒有,就看你怎麼報答我了?」

方劍明笑道:「隨便你說。」

長生童子眼睛一亮,道:「那好,你先給我按摩。」

方劍明以商量的口吻道:「換個法子怎麼樣?」

「不行!」長生童子一口封死。

「好吧。」方劍明滿口同意。

長生童子見他突然答應得這麼快,懷疑他是不是暗藏著什麼陰謀,但他沒有多做他想,因為方劍明已經開始在給按摩。

被按摩的滋味真不錯,渾身的肌肉就如在溫泉中泡了一樣。長生童子想一直這麼被按摩下去。

方劍明很費力的給他按摩,見他很受用的哼著小調,恨不得在他小屁股上打一拳。

按摩終於完了,長生童子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道:「你的手藝不錯,好舒服啊!」

見方劍明捏著拳頭,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呵呵一笑,道:「不要發火嘛,我這就給你想想。」

這次輪到方劍明是大爺了,躺在草地上,道:「給你一株香時間,想不出辦法,結果會很嚴重,知道嗎?」

長生童子這才知道這個差事並不好做,只有歪著小腦袋,冥思苦想起來。

一株香過後,傳來方劍明「呼呼」的呼嚕聲。長生童子聽了,氣得騎到了方劍明身上,撕開方劍明的嘴,惡狠狠的道:「我好心給你想辦法,你卻在我面前睡大覺。我叫你睡,我叫你睡……」

方劍明吃痛,將長生童子掀翻了,長生童子爬起來,感覺身下涼颼颼的,方劍明一呆,突然指著他,哈哈大笑,長生童子知道他在笑什麼,小嘴一撇,重重的「哼」了一聲,光著屁股走了。

笑鬧歸笑鬧,但談論到正題上,兩人卻是卻寸步不讓。

長生童子先在方劍明展現了經過他修改過的「輕功」,方劍明嫌娃娃氣太足,長生童子不服。

兩人一邊談論著,一邊展示著。不知不覺,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最後,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將顯得花哨的部分去掉,讓新創的「輕功」完全講究輕靈與速度。

就這樣,兩人談論累了,便睡大覺。醒來後,又開始談論。兩人反覆琢磨,務求創造出一門絕世輕功來。

正因為兩人的苦苦琢磨,才有了後來峨嵋派輕功天下第一的名號。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頭伏著一個人,他揉揉眼睛,看清了是白依人。她的眼睛雖然閉著,但眼圈微微有些紅腫,似乎哭過。

他不敢驚動她,悄悄下床,輕輕的為她蓋上被子,然後出了房間。

此時,天剛亮不久,陽光照射下,有一種百廢待興的感覺,空氣中飄來一陣撲鼻的花香。

突然,他聽到叫喊聲傳來,循著叫喊聲,他來到了練武場上的一角。

只見偌大的一個練武場,站了百來名峨嵋女弟子,列成隊形,劍光雪亮,正在練劍。

一個美好的背影對著自己,高喊著劍法的招式,這時,她正好喊到了「分花三十六劍」的最後一招「萬花齊放」。

見大家終於在自己的口號下練習了一遍劍法,她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下來,大家先行練習三遍,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再來問我。」

說完,轉過身來,突然看到身後站著一個人,嚇了一跳,見是掌門方劍明,大喜,道:「掌門,你醒來了?」

方劍明認得她,正是曾經罵過他苗秀英。他點了點頭,看著場上練劍諸人。

一見方劍明,苗秀英就會想起罵他的事,她的粉頰紅了一紅,道:「掌門,你用過早膳了嗎?如果沒有,就讓我去弄吧。」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便去認真瞧場中諸人的練劍。

他看了一會,發覺苗秀英仍然站在身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站在這裡,沒有打擾你吧?」

苗秀英忙道:「沒有,沒有。」

方劍明想了想,道:「苗姑娘,本門除了『分花三十六劍』外,還有什麼武功?」

說起這個,苗秀英來了興致,滔滔不絕,恨不得將所有有關峨嵋派的事說給他聽。

原來,峨嵋派創派的時候,奉九天玄女為祖師,是為道教。後來,道教式微,佛教大興,峨嵋派吸收了佛教的東西,再往後,竟完全成了佛教,但祖師還是九天玄女,並有一套「玄女劍法」流傳。但是,不知道是何原因,宋朝末年的時候,這套劍法失傳了不少劍招,「玄女劍」卻留了下來,就是紀芙蓉所使用的泛著青光的那把寶劍。

峨嵋派的武功,除了「分花三十六劍」,還有「玉女拳法」,以及一進門就可以修煉的「桃花劍法」。另外,還有一門內功心法,叫做「玉女心法」。

當然,峨嵋派也有自己的劍陣,但是,說實話,這個劍陣著實不怎麼樣,比起武當、天山的劍陣來,威力遠遠不及。

方劍明聽她敘述完,思考了一下,道:「你先讓她們休息一下,你下去走一趟給我看看。」

苗秀英知道掌門要指點武功,心中大喜,叫眾師妹罷手,散開,自己在場中表演起「分花三十六劍」來,格外的賣力。

方劍明曾經看過紀芙蓉使出這套劍法,大致有些印象,看苗秀英從頭到尾使出兩遍之後,便叫苗秀英罷手,叫道身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苗秀英聽了,欣喜若狂,跑開了。

那些弟子卻並沒有歇下,繼續在場中練劍。

過了一會,一群人跟著苗秀英來了,除了七長老和十來個中年尼姑外,還有三女。三女臉上本來是擔心的,見到他後,各以不同的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似是都在怪他。

方劍明見她們眼圈都有紅腫,微微希罕,自己不過睡了一覺而已,她們何以弄成這副樣子?

他卻不知道,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

白依怡繞著他走了一圈,嬌聲問道:「你好了?你沒事了吧?你怎麼這般好睡?」

方劍明哭笑不得,聳了聳肩,道:「我生性如此。」

白依怡突然打了他一拳,像一隻雌虎般的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了你,擔心死了。二妹整日整夜的守在你身邊,照顧你,你醒來了也不叫她,真是沒良心的。」

這一拳當然不會讓方劍明疼痛,但卻擊在了他的心上。自從原先的白依怡死後,他便在心中決定,今生除了龍碧芸,再也不會愛上其他女子,連指腹為婚的東方天驕,他都怕去想。

但是,他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白依怡要他好好的照顧白依人,便就是讓白依人代替自己來照顧他。

他想過,為白依人找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子,而且,他曾可笑的想把「紀小黑」介紹給白依人,誰知「紀小黑」是個女的。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兩個雪人

兩小聽了他的話,愣愣的看著他,表情可笑。方劍明朝它們比劃了一下,兩小臉色大變,「吱吱」的叫著,跑掉了。

方劍明心中好奇,不知道它們為何突然跑掉,難道它們聽明白了自己的話?它們怕什麼?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也難得去想,只好上山去。

接下來的幾天,方劍明悉心指點七位長老、紀芙蓉、苗秀英的「九天玄女步」,務求將所有心得告訴她們。女子使出這套身法來,就是不一樣,飄飄若仙,比方劍明使出來要好看得多了。

閒暇的時候,他就跟魯達聊天,有關西域方面的見聞增長了不少。有時候,他與魯達切磋武藝,他雖然沒有什麼大進步,魯達卻獲益匪淺。

七長老掌握了「九天玄女步」的一些要領之後,便傳授給徒弟,再由她們的徒弟傳給徒孫。

不過,紀芙蓉和苗秀英在峨嵋中的資質是出類拔萃的,掌握的東西比七長老還要多。兩人有了一些心得,都會彼此交換看法,所以,她們的進展非常迅速,出乎方劍明的意料之外。

五天後,峨嵋派上下,人人都多少會這套「九天玄女步」,再配上「分花三十六劍」,施展開來,威力竟比以前強了一倍不止。倘若個個都修煉得嫻熟的話,峨嵋派的實力豈不是增加了很多?

這正是方劍明想要的效果。峨嵋派的實力越大,他就可以越安心。圓性師太臨終托付他的事,他總算沒有辜負,甚至顯得無比的慷慨。

這晚,皓月當空,夜涼如水,諸人在院子中說些好玩的事。

紀芙蓉拔出「玄女劍」,在月下用輕輕的擦拭著,白依怡就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劍身,道:「三妹,這柄『玄女劍』當真神奇,不僅會泛起青光,摸上去,就如摸在一塊玉石上似的。」

紀芙蓉道:「這把劍是我們峨嵋派的開山祖師傳下來的,年代已不可考。宋末元初,蒙古人佔去我大好河山,峨嵋派也受到波及,『玄女劍法』失傳,派中只有幾頁殘譜。師父得到『玄女劍』後,一直在琢磨劍上的圖案,但一直未能禪透,後來傳給我,還把那幾頁殘缺的劍法相授,此等大恩大德,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只怪我太貪玩了,將『玄女劍』收起來,便滿山的亂跑,有一日回來的時候,發現師父與幾位師叔被血手門的人制住了,師父以死相脅,他們才放過我。沒想到血手門的惡賊瞞著我師父,一直想抓我回去,幸虧遇到了方大哥,不然,別說我,就是峨嵋派,也不復存在了。」

白依人道:「難怪你出去一會,便拿了一把劍回來,原來你早就知道劍放在那裡。」

紀芙蓉道:「師父跟我說過,此劍關係重大,不能讓外人拿去,我劍法沒有大成之前,不敢拿出來現眼,於是,就藏在了火房的密洞之中,不然的話,這把寶劍早就被血手門的拿去了。」

方劍明抬眼看了看「玄女劍」,這時,月光射下,正好罩在劍上,從他的角度看去,似乎看到了一些文字,微微一奇,道:「拿來我看看。」

紀芙蓉將「玄女劍」遞給他,他拿在手中,反覆看了幾眼,只見劍身確實有一些圖案,但看不懂是什麼東西,放在月光下,仔細的看了看,也沒有什麼發現,心中暗自納悶。

「難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他心中想著,把劍還給了紀芙蓉。

白依怡突然說到了猴子,笑道:「三妹,峨嵋山上的猴子很多,但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歡它們。」

紀芙蓉苦笑一聲,道:「我小的時候,被猴子欺負慘了,一見到它們,心中就會有一種害怕,到了現在也揮之不去。」

「要是你也喜歡猴子的話,我倒想抓幾隻來養著,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是放過它們吧。」

紀芙蓉正要說什麼,方劍明想起「胖胖」與「瘦瘦」來,問道:「芙蓉,峨嵋山除了本門的人之外,還有其他的武林人物嗎?」

紀芙蓉一怔,道:「好像沒有吧。我自小到大,還沒有遇到過。遇到的都是路過的武林人物。」

突然想起什麼,道:「不過,有一件事卻很奇怪。去年,我在山中曾見到一隻雪人。」

「雪人?」

「是啊,山下的村民也說看見過。聽說雪人一般生活在雪山的森林中,但從沒有人看見過。我見到的那隻怪物也不知是不是雪人,反正很像傳說中的樣子。」

「雪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還偷偷的瞞著師父去找雪人,找了半個月,一直沒找到,就像是突然失蹤了一般。」

這件事,圓性師太在武林大會上也曾隱約提過,當日,還被崑崙派的掌門令狐雲追問,只是圓性師太言語含糊,沒有詳說。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就算真的有,現在也應該已經回雪山去了吧,應該和雪人沒有關係。」

紀芙蓉聽他話裡有話,正想相問,白依怡眨眨眼,搶先問道:「什麼是雪人?」

紀芙蓉道:「雪人是一種動物,頭髮是紅的,全身長著白毛,智力低下,但是,成年的雪人身材高大,極為勇猛,連老虎豹子都不是它們的對手。」

話剛說到這,「吱吱」聲傳來,兩隻小猴子爬到了對面的屋頂上,見了方劍明,朝他頻頻招手。

紀芙蓉小時候曾受過猴子的欺負,見它們竟敢爬到屋頂上來撒野,就要趕走。方劍明叫住她,仔細的看了看兩隻猴子,猛然想起它們正是「胖胖」和「瘦瘦」。

兩隻小猴子一臉著急,朝方劍明拚命比劃著,一個做出大肚子的樣兒,一個哭喪著臉,來回的走動,心事重重的樣子。

眾人都瞧不明白,不知道它們在玩什麼把戲。方劍明躍上房頂,笑問道:「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兩小猛點頭,翻過了屋脊,飛快的落到了一顆樹上。方劍明回過頭來,對下面的人道:「我去去就來。」

說完,施展「九天玄女步」,腳尖在屋頂上輕輕一點,如飛一般落到了樹上。兩小呆了一呆,驚喜的翻了一個觔斗,跳下大樹,飛也似地在前面帶路。

方劍明只是用腳尖輕點地面,便能毫不落後的跟著兩小身後,兩小不時回頭看,見方劍明沒有跟丟,驚喜起來,大喊大叫的,更加來勁。

就這樣,兩猴一人在山中飛奔起來。山中是猴子的天下,只要它們想得到,便沒有做不到的,峨嵋山更是它們的家,一路奔去,容易之極,方劍明能跟上,顯見「九天玄女步」有多麼的精妙了。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少路程,花草樹木,越來越茂密,就像是進入了原始森林一般。

方劍明心中奇怪。這麼晚了,兩小究竟要帶他去什麼地方?

地勢雖然越來越陡,但這根本難不住方劍明。突然,兩小停下了身子,回頭朝他招手,讓他過去。

方劍明縱身落到兩小身邊,順著「胖胖」所指的方向看去,吃了一驚。

只見遠處有一個山洞,洞外來回走動著一個近丈高的怪物,一頭紅髮,渾身長滿雪白的長毛,四肢極為發達。

「難道這就是雪人?」

方劍明心中暗暗吃驚,正要上去,卻被「瘦瘦」拉住了。

抬頭再向「雪人」看去時,只見對方急促的搓了搓手,心情似乎很煩躁,突然狠狠的敲了敲頭,仰天大吼一聲,伸臂一掃,竟將一棵大樹攔腰折斷,「轟隆」一聲巨響,樹倒在一旁。

方劍明見了,更加驚奇,這「雪人」還是一個武學高手。

兩隻小猴子讓方劍明先躲起來,同時跳了出去,走向「雪人」,「吱吱」的叫著,向對方打招呼。

「雪人」見兩小來了,有些不耐煩,揮手讓它們走開。

兩小「吱吱」一叫,拍著胸膛,也不知對「雪人」說了什麼,「雪人」突然機警的抬起頭來,向方劍明藏身之地看來,呼吸有些急促。

方劍明知道瞞不住雪人,索性走了出來。

「雪人」見兩小竟然帶人闖入它的府邸,大發雷霆,怒吼不已,兩小嚇得臉色發白,急忙逃走,躲在了方劍明身後,「吱吱」的說著什麼,「雪人」吼了幾聲,揮手叫兩小滾開。

方劍明走近後,隱隱聽到洞中傳來痛苦的呻吟聲,猜想洞中還有一個「雪人」,想必是受了什麼傷。

他將當前的形勢稍微細想,恍然大悟。原來,兩小叫他來,是想讓他來幫助它們的朋友「雪人」的,但它們的朋友「雪人」對人有敵視,非但不要人相助,還對兩小發脾氣。

方劍明明白後,朝前走了一步,十分友好的道:「我不是壞人,我是『胖胖』與『瘦瘦』的朋友,我想……」

話聲未了,「雪人」大吼一聲,左臂攔腰一掃,勁風呼嘯。方劍明吃了一驚,急忙縱身而起,躲過兇猛的一掃,落到了一顆樹上,道:「你先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別看「雪人」身材高大笨重,其實,它的速度驚人的快,一看眼前沒了方劍明,幾大步便來到了方劍明停身的大樹,向上躍起,握起雙拳,狠狠的擂向方劍明。

這「雪人」竟還會輕功,真是奇了。

方劍明不想與它對打,掠到另一棵樹上,高聲道:「你聽我說。我不是壞人,你要相信我。我要是對你有歹意,現在就對你不客氣了。」

「雪人」可不管,追著他狂吼出拳,它的輕功雖然不高,但縱起一兩丈高下,卻不是難事。

林中不時倒下大樹,轟然作響,方劍明被追得發火,與對方對了一掌,將對方震退好幾步,自己的掌心卻隱隱發疼。這「雪人」的確是皮厚肉堅,尋常刀劍恐怕也難以傷它。

「雪人」也被他打得疼痛,發起狂來,使出一套「武功」,與方劍明對打。方劍明在對方的拳影之中上下移動,左右飄移,宛如海浪中的一隻小船,心中卻是吃驚,暗道:「這套『拳法』是誰教它的?我若不是練成了『九天玄女步』,恐怕已經傷在它的掌下了。看來,這個雪人是有主人的,而且還是一個絕世高人。」

他一邊閃避,一邊叫道:「朋友,你主人在那裡?」

「雪人」聽了,眼中突然射出強烈的殺氣,進攻得更加猛烈、簡直是在拚命。

方劍明得了空閒,道:「朋友,就算你主人不在,你也不用對我如此不客氣吧?我好心來此,你若有什麼難處,我會幫你。但是,你也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雪人」瘋狂進攻,不搭理他。

方劍明說了不少好話,雪人兀自搶攻不停,他一怒之下,一個轉身,遠遠跳開,抓起看傻了的兩小,轉身就走,道:「沒見過這種不識好歹的,胖胖,瘦瘦,人家既然不相信我們,我們還待在這裡幹什麼?走,我們回去。」

這時,「雪人」悲憤之極的仰天長嘯了一聲,轉身跑進了洞中,不時傳來哀嚎之聲,令人動容。

方劍明不過是說說而已,那裡會一走了之,帶著兩小悄悄的摸到了洞口邊,朝裡一看,吃了一驚。

洞裡果然還有一個「雪人」,這個「雪人」是女的,挺著個大肚子,躺在一片草地上,好像即將臨產的樣子,一臉汗水,痛苦的呻吟著。

方劍明看了看,看出這個女雪人不是臨產的疼痛,而是是中了武林高手的掌力,內傷發作,加上有孕在身,牽動體內的小雪人,痛得死去活來。

方劍明看了看,不僅為之動容,恨不得立刻上去想辦法減輕對方的痛苦。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話,女雪人只有死路一條。

男雪人坐在一邊,豆大般的眼淚滾下,疼愛的看著地上的「妻子」,既想幫忙又顯得無能為力。兩隻小猴子溜了進去,男雪人見它們進來,沒有去趕它們,只是呆呆的看著躺著的「妻子」。

方劍明生怕自己進去後就會惹男雪人發怒,站在洞邊,道:「朋友,我猜得不錯的話,你的妻子中了別人的掌力,一直好不了。現在它有了身孕,發作起來,生不如死,是不是?」

男雪人這次並沒有狂吼,但也沒有理會他。

方劍明繼續道:「有人打傷了你的妻子,你便對人有很大的敵意,也難怪你要追著我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真要對你們不懷好意,我會處處躲避嗎?我圖什麼?『胖胖』和『瘦瘦』把我當作朋友,說明它們信得過我,它們是你的朋友,你也不相信它們?我想你也很明白,我真要打你們的注意,剛才就與你打起來了,你自信能打得過我嗎?」

男雪人只是流淚,方劍明卻知道它也在聽著,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你的妻子。但是,我可以試一試,我盡一切所能。你要是同意的話,就點點頭,你要是還不相信我的話,不管你是沉默,還是對我大怒,我掉頭就走,你看著辦吧。」

第五卷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刀聲入心

兩小在旁為方劍明說好話,「吱吱」的大叫,又指了指躺著的女雪人,躺在地上的女雪人突然張開了雙眼,對男雪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男雪人終於點了點頭。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暗道:「這男雪人還真是強得很,若不是有女雪人勸說,恐怕也不會讓我進來。」

來到近前,蹲下身軀,問道:「你中掌的地方在那裡?」

躺著的女雪人翻過身來,方劍明見了,不僅怒火中燒。只見女雪人的背部有一大片青黑,與雪白的長毛形成鮮明的對比。打傷女雪人的人,掌力非但深厚,而且異常的狠毒,若不是女雪人的體質很好,早就被打死了。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掌傷,想了一想,運起功力,雙掌輕輕的放在了傷處。他所用的內力是「大睡神功」。

多次以來,他都是仗著「大睡神功」治好自己所受的內傷,但是,這次卻不太怎麼管用,只是減輕了女雪人的痛苦,青黑的地方變小了,但並沒有完全消除,也就是說,還沒有達到治本的目的。

女雪人受「大睡神功」的影響,雙眼微瞇,昏昏欲睡。方劍明見了,暗道:「可不能讓它現在就睡了,它想要活命,靠我是不行的,還得要靠它自己。」

想罷,試著運起了「醒神經」,「大睡神功」退回腦中,「醒神經」內力飛速而上,直到手臂。天蟬刀的內力見剛走了一個,又來一個,趕緊讓路,不讓路不行啊,方劍明讓它讓路,它非讓不可。

女雪人雙眼猛然一張,神采奕奕,臉上的汗水消失不見,生命力在體內轉動起來。這一刻,女雪人強烈的感受到一種新生,它要活下去,它還要生下孩子,要回到雪山,重建屬於它們的家園。

就在這時,方劍明體內的「醒神經」泉湧而出,衝入女雪人體內,在對方體內運行了一周,將阻塞或者壞死的血脈治癒。想不到,這「醒神經」居然還有造血的功能。

方劍明生怕還有一些地方沒有經過「醒神經」的治療,又在對方體內運行一周,感覺所有地方都走過後,才收回了「醒神經」。

這一番辛苦,令他出了汗,擦了額頭上的汗,笑道:「現在,應該不會有事了。你先休息一會,若還有什麼地方疼痛,儘管叫我。」

說完,便坐在地上吐納起來。

女雪人試著動了一動,沒有發覺有什麼不適,全身非但沒有疼痛,連疲勞也沒有,臉上露出喜色。男雪人見了,跑到洞外,非常高興的大叫了三聲,跑回洞中,正要與起身來的女雪人向方劍明道謝,卻見方劍明頭頂冒起了一股白氣,驚奇萬分。

兩小見了,也瞪大了眼珠看著。

不久,一股黃氣從方劍明足底湧出,緊接著,一股黑氣從兩掌掌心飄出,黑氣、白氣、黃氣很快相會,交融在一起,將方劍明團團裹住。

過了一會,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了方劍明身上。

正在運功的方劍明隱隱感覺附在身上的「天河寶錄」有了一點點的動靜,好像在轉動,「子長生瓶」也開始向他體內輸入一種古怪的力量。這時,如果他張開眼來看看自己的身體的話,必會為自己身上所發生的怪事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三種氣體由濃轉薄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接著,圍繞他的身體,有一圈圖畫旋轉著,穿在身上的衣衫根本擋不住,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見。

首先,是一個小人打著一趟拳法,拳法平常,但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似乎學會之後,就能讓人長生不老。

其次,是十八副鎧甲,金光閃閃,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打造的,看上去,威猛超凡。

最後,是一張奇怪的地圖,圖上有海有山有島。

兩小與兩雪人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怪的事,不禁嚇呆了,動彈不得。

這時,在方劍明的腦子裡,隱隱出現一些畫面,但這些畫面卻極其迷糊,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小人在打拳,卻看不清打的是什麼拳,然後又依稀看到了一批光芒閃耀的鎧甲,最後看到了一副圖畫,有山有水,還有小島。但這些東西均是在腦中一晃而過,想再去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令他好生苦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氣,道:「奇怪,我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你們剛才看見了什麼沒有?」

卻見兩小與兩雪人呆呆的望著他,似乎在看怪物一般,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好。看了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好啊。

這時,兩個雪人醒悟過來,要向他下跪拜謝,方劍明攔住,道:「使不得,你有孕在身,不要行如此大禮,雖然你的內傷是痊癒了,但還需幾日的調養。你躺下休息吧。」

女雪人雖然躺下了,但是,男雪人代替女雪人向方劍明一共磕了六個頭,方劍明根本就拉不住,只有接受。

兩小興奮起來,向方劍明描繪著剛才它們所看的情形,方劍明瞧得半懂不懂的,只瞧明白他身上曾出現過一些異常。

他出去看了看,見天快要亮了,生怕峨嵋諸人擔心他,道:「我要走了,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們。胖胖,你給我帶路,瘦瘦留在這裡,要好好的照顧你的朋友。」

胖胖聽了,歡喜的拍拍手,扭著紅屁股領著方劍明走了。男雪人送了十多丈,若不是方劍明讓它回去照顧女雪人,恐怕還要送出好遠。

回到峨嵋,胖胖走了。他一夜未回,眾人確實擔心,但見他安然回來,便放下了心。

方劍明感覺諸事辦好,心情暢快,當即寫了一封信,要一名弟子帶去峰頂,找一個姓關的漢子,將這信交給他。

然後,他便向諸人宣佈,要閉關三天。

三天後,他將與關山月進行一場比鬥。他要在三天之內,將所學的武功好好的梳理一下。說是閉關,他的閉關卻跟別人不一樣,他是坐著睡覺。這些日子以來,方劍明一直忙碌著,根本就沒什麼機會與三女好好說話。紀芙蓉倒好,可以借練「九天玄女步」來打發,白依人熬得住寂寞,白依怡卻甚是苦惱,好在她後來找到了一個辦法過日子。

她對峨嵋山中的猴子進行了一次大襲擊,山中猴子可受她的苦了。但是,這些猴子卻寧願受這種苦,因為白依怡捉弄它們過後,就會給它們一些獎賞。因此,從方劍明閉關後,峨嵋派四周總是有一群猴子整日叫喚著,跳躍著,堂堂九大門派之一,眼看快成了猴子窩。

三日後,方劍明出關。一醒來,便聽到猴子聲,出來一打聽,竟是白依怡招惹來的,哭笑不得。

峨嵋山金頂,有一座金殿,乃朱元璋的第二十一子朱模賞賜黃金所建造。關山月就借住在金殿中。

【文】這些天,他也沒有閒著,一直在練刀、練氣、練神。

【人】為了看日出,方劍明五更就出發了。

【書】金頂不是峨嵋的最高峰,最高峰是萬佛頂,當方劍明躍上萬佛頂上時,天還沒亮。

【屋】山頂生著無數冷杉,林下杜鵑、箭竹叢生,看上去,格外的優美。

關山月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麼早上山,在萬佛頂的一片空地上擺了一張桌子。桌上置了一壺酒,兩個酒杯,簡簡單單。

關山月遙遙向他一抱拳,道:「請。」

方劍明毫不客氣,走上來席地而坐。

關山月為他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干了。再倒一杯,關山月高聲道:「把酒臨風,其意自壯。人生之暢快,莫過於此。」

方劍明道:「能與關兄結識一場,小弟甚感榮幸。當今之世,關兄這等人是越來越少了。」

關山月道:「你是在譏笑我還是在讚美我?」

方劍明笑道:「當然是讚美。關兄雖然生性冷淡,但俠義心腸,令人欽佩。武林中正是缺少了關兄這等人,才會永遠充滿了紛爭。」

關山月大笑了一聲,道:「我這種人,也有個不好的地方,總是喜歡找人比武。」

方劍明道:「比武沒有什麼不好,只要大家點到為止,交情仍在,不但可以互相切磋,而且還可以加強彼此間的友誼。」

關山月眼睛一亮,道:「比如你我?」

方劍明笑道:「關兄若有這樣心思,小弟求之不得。」

關山月突然歎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向東方,方劍明也看向了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兩人靜靜的期待著奇景的出現。

只見朦朧的東方,墨紫墨紫,天地一色,群峰高聳的輪廓若隱若現。突然,天邊飄起縷縷紅霞,一抹紫紅出現,照出了群峰的形態。

很快,一輪紅日終於跳出了天際,似乎所有的束縛的都已經解除了,紅日盡情的展示著它的魅力。

萬道金光射向大地,將峨眉山染成了金色,兩人身上也佈滿了金輝,就如兩個下凡的仙人。

看到這,關山月緩緩的道:「世間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我認識一對夫妻,就因為喜歡比武,最後竟鬧到了晚年鮮少來往的地步。」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這兩對夫妻莫非與關兄有莫大的關係?」

關山月一仰首,喝乾了杯中酒,推杯起身,道:「言盡於此,你若有興趣聽的話,他日我再相告。」

方劍明喝盡了杯中酒,起身道:「比武之前,以酒熱身,渾身充滿了動力。多謝關兄的款待。」

關山月冷冷的道:「先別謝我,待會動起手來,你就知道我是怎麼款待你的了。」

這話的意思,方劍明很明白。關山月這種人,在其他方面,或許興趣不大,但對於比武,確實非常熱衷。

一旦與人動手,全副身心都會放在裡面,想必不會留情。

方劍明淡淡的道:「小弟定當竭盡所能,報答關兄的款待。」

這話的意思,關山月懂。就是說,比武中,你對我不客氣,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關山月不由興奮起來,方劍明的武功,他早已見識過,只是看不透對方的潛力究竟有多少。他看到的,僅只是表面。

他苦練刀法,為的就是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但是,武林中,多是些欺世盜名之輩,他找了許多號稱刀法名家的人,誰料,那些人根本不堪一擊,分明是在侮辱刀。

現在,他找到了方劍明這樣的一個對手,他要好好珍惜,不管是他勝了,還是他敗了,他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幸福的定義並不一定是成功,有時候失敗也是一種幸福。失敗的幸福,恐怕要比成功的幸福更令人心動。

兩人立於山頂,立於山風之中,立於金光之下,除了頭髮、衣袂偶爾被風吹動時,就如兩尊石像。

兩人都在用心神捕捉對方的「出手」,兩人還沒有出手,怎麼捕捉?他們捕捉的並不是動作,而是眼神,是氣勁,是心跳,甚至是呼吸。

這一刻,兩人心中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彷彿與空氣,與風,與日光,與大地結合為一體,探尋著對方。

兩人都不願放過這種神奇的感覺,他們知道,這種感覺千載難逢,不是誰都能遇到的。一旦兩人堪破了這一關。兩人的武功就會進入另一種境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飛鳥突然飛來,從峰頂飛過,看了一眼下面的兩人,尖叫一聲,亡命似的飛走了。

就在尖叫聲響起的一刻,兩人同時爆發,幻化成兩抹電光,夾著兩道刀光,一道纏繞著飛舞的蟬兒,一道呼嘯著刀風,在半途相遇。

沒有刀與刀的碰撞之聲,因為兩人的刀在還沒有相碰之前,兩人的身軀同時一翻,向遠處掠去。

兩人再次出刀,但在刀碰撞之前,兩人身形再翻,落向另一面。

因此,只見兩人的身形急遽的翻動,卻沒有刀與刀的碰撞之聲。

片刻之間,兩人的速度超越了極限,在峰頂四處跳躍,根本就看不見他們是怎麼跳出去的,也不知道下一刻將跳向何處。凡是能立足的地方,都有可能是下一次的跳躍之地。

刀氣已經無法形容,因為刀氣已經和山風混合在一起,吹裂了石壁,刮走了數不清的岩石,紛紛落向深不見底的懸崖。兩人交手上百招,卻沒有用刀相碰過一次,可謂比刀中的罕見之舉。既然比刀,卻沒有刀與刀的相擊之聲,的確是夠怪的。

「刀聲」不在耳中,「刀聲」在心中。只有使刀的高手,才能領會出這種奧妙,才會用心去聽那凡夫俗子用耳朵也不可能聽得見的「刀聲」。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章 知心之交

一百招、兩百招、三百招……八百招、九百招,眼看就要到了一千招,兩人兀自沒有分出一個高下,正是旗鼓相當。

這時,到了中午,紅日掛在半空,炙熱的照射著大地,似乎在炫耀它的威力。

但就在這一刻,它突然看到了一種向它挑戰的光芒,光芒令它震怒,誰的光芒敢掩蓋它的光芒?

它一生氣,將光芒放到了最高點。它的光芒或許能蓋過來自峨嵋山絕頂的光芒,但接著發出的一聲震響,卻是它沒有的。它羞愧的藏進了一片雲中,好半天才露出頭來。

一聲金鐵交鳴響起,兩人的刀終於相撞了。這不僅是刀與刀之間的撞擊,還是人與人之間心靈的碰撞。

「轟」的又是一聲巨響,兩人都被對方這傾盡力量的一刀震得全身一抖,兩人所立之處,頓時四分五裂,兩人跟著碎石一塊落下了懸崖。

兩人臉上並沒有一絲驚恐之色,只是繃緊了臉龐。

眼看兩人就要墜入萬丈深淵,就在這時,兩人狂笑一聲,雙刀相交,就如一對親密的朋友,即將落在二人身上的巨石,被二人發生出的真氣震碎,化成粉末。

兩人不向下落,反而沖天而起,竟從懸崖上衝上了半空,就如兩隻大鳥一般,遠遠地落到了一塊大石上。

方劍明手碗一動,天蟬刀收回鞘內,一臉深思。

關山月看著手中的刀,這本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但因為它在關山月手中,便變得不平凡。此刻,這把刀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是被天蟬刀砍的。這把刀應該感到慶幸,因為在天蟬刀之下,還沒有一把普通的刀能不斷。

突然,兩人同時笑了三聲,笑聲爽朗,充滿了豪情。

方劍明雙拳一抱,道:「關兄,不好意思,將你的刀弄壞了。」

關山月伸指彈了彈刀,發出一種悅耳的聲音,唱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唱到「傑」字時,手腕輕震,卡嚓一聲,長刀一分為二。他竟把這把跟隨他多年的刀折斷了。

方劍明阻攔不住,只有歎道:「可惜了一把刀。」

關山月道:「刀已在我心中,它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就讓它隨風而去吧,下輩子千萬不要再做刀。」

雙手一揮,兩片刀遠遠飛出,當真是隨風落下了懸崖。

兩人轉身,看著浩瀚無際的雲海,群峰猶如座座孤島,只露出峰巔,一眼望去,有一種站在天空中的感覺。

隨著風勢,雲層瞬息萬變,神奇莫測,時如游龍戲鳳,時如仙人駕車,時如萬馬奔騰。

關山月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我一直以為,只要戰勝了自己,戰勝了別人,自己就是世上最強的人。但是,我錯了,自己根本無法戰勝,別人也無法戰勝,因為每個人都有一顆心,人心是不能戰勝的。」

方劍明笑道:「我們雖然不能戰勝自己,但是我們可以提升自己。既然我們不能戰勝別人,為什麼就不能幫助別人呢?幫助別人何嘗不是一種自我的提升?」

關山月掃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用你的愛心來提升自己,豈不是落了下乘?」

方劍明一怔,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但是,這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不,我不管是不是落了下乘,我覺得這樣做,才是真的我。我不覺得自己真的就那麼好,我按照我的心願去做了,又不給他人帶來麻煩,自己就不會做惡夢。我喜歡睡覺,喜歡做夢。一個人如果連夢都不做,或者經常做惡夢,豈不是很無趣?」

聽了這句帶有調侃意味的話,關山月笑了,方劍明也跟著笑了。

關山月邊笑邊道:「我與你不同。」

方劍明點頭,表示同意。他們是不同,世上絕沒有一個相同的人。但兩人有一顆真誠的心。

關山月伸開雙臂,大聲叫道:「現在,我要向大自然挑戰,這或許是一條很漫長的路,甚至是沒有盡頭,但總有一線希望。不知為什麼,我喜歡上了這裡,我去過很多名山,但都引不起我的興趣,只有這裡,我才會有一種久違的感覺,這大概就是一種緣分吧。」

方劍明道:「人生本就有不少緣分。峨嵋山的確很美,我若不是還有事,一定在此長久待下去。」

沉默了片刻,關山月道:「我將在這裡結廬居住一段時間,有空的話,歡迎你來。」

方劍明笑道:「一定來叨擾。」

說完,告辭下山,關山月送了一段路。

當方劍明回到峨嵋派時,白依怡抓著兩隻小猴子迎面跑了上來,道:「怎麼樣,是輸了還是贏了?」

方劍明笑道:「誰也沒有敗,我們都贏了。」

白依怡沒有聽懂,但她沒追問原因,揚著兩隻小猴子,道:「這兩隻小猴子又來找你了。」

方劍明見是「胖胖」與「瘦瘦」。兩小哭喪著臉,無論怎麼扭動,都掙脫不掉白依怡的「魔爪」。

方劍明叫白依怡快放下它們,白依怡一瞪眼,道:「這兩個傢伙居然不搭理我,我要好好的收拾它們。」

兩小臉色大變,這「魔女」的手段它們早已打聽到了,急忙向方劍明發出求救的尖叫。

方劍明看它們可憐兮兮的樣子,暗自好笑,道:「算了吧,它們找我,或許真有什麼事。」

他想起了兩個雪人。白依怡「哼」了一聲,將兩小鬆開,兩小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凶殘」的大姑娘,躲到了方劍明身後,「吱吱」的叫著。

胖胖拉了拉方劍明的褲腿,要他跟它們走,方劍明轉身就要離開,白依怡眼珠一轉,喊道:「站住,你要去那裡?」

方劍明為之頭疼,道:「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白依怡道:「你又不會玩失蹤是吧?不行,我也要去。」

方劍明被她纏住,不想要她去吧,撒潑起來,天都要變色,要她去吧,又怕她胡來。

兩小「吱吱」的叫著,不要白依怡去。白依怡心中大怒,突然出現在兩小身後,逮住兩小,道:「要不要我去?」

兩小完全成了刀板上的小魚,不住的點頭,但誰都看得出來,它們是多麼的委屈。

白依怡笑道:「好啦,這才是聽說的好孩子。它們都同意了,你也不會反對吧?」眨巴眼睛,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若說一個「不」字,大有撲上去咬幾口的意思。

方劍明不敢與她對視,道:「你……你去也可以,但是,你得聽我的話。」

白依怡心中一喜,道:「我最聽話的,不信,你問它們。」

兩小為了盡快脫離魔爪,猛點頭,白依怡便放了兩小。

兩小這次可不敢再得罪她,帶著兩人出了山門。方劍明依稀認得路,見它們正是帶他去見兩個雪人。

到了雪人居住的洞穴外,那只男雪人站在洞外,方劍明生怕他誤會,道:「她是我的夥伴,不會傷害你們的。」卻見白依怡雙眼一亮,跟男雪人比劃了起來。男雪人與她交談了一會,大喜,請兩人快進去。

方劍明大奇,問道:「你能和它交流?」

白依怡得意的道:「當然,我可不是一般的人。」

方劍明道:「你們說些什麼?」

白依怡頭一揚,道:「不告訴你。」像一個女將軍似的進了洞。

到了洞中,白依怡立刻與女雪人交流起來,女雪人親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用耳朵貼著對方的大肚子,像是在聽肚子裡的寶寶在幹什麼。

方劍明啼笑皆非,問男雪人道:「你們找我有事嗎?」

男雪人拿出許多洗乾淨的野果,放在方劍明面前,做為招待品,方劍明越發認定它們是有主人的。

他吃了一個果子,男雪人不知從那裡拿來一本小冊子遞給他,方劍明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紫府秘笈。

翻開第一頁,剛看了幾行字,便知道這是一本武學秘笈,不敢翻動,道:「這一定是你們主人的,我不要。」

兩隻雪人急了,拚命的搖頭,突然留下眼淚來。白依怡急忙勸慰它們,並與它們交流起來,方劍明在旁看著。

兩雪人講到動情之處,淚水流下,白依怡也為之傷心落淚,及至聽到最後,白依依聽得咬牙切齒。方劍明不懂,只有坐下來吃水果,兩小就像是到了自己家,毫不客氣的享受了新鮮的果子。

好大一會兒,白依依才和兩雪人交流完畢,再由白依怡將它們的遭遇說給方劍明聽。

原來,這兩個雪人原本住在崑崙山的罕見之處,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有一天,突然發生了雪崩,兩個即將被雪崩掩蓋之極,被一個老人所救,這個老人自號「太瘦生」,意指自己身材很瘦。

兩個感激「太瘦生」的救命之恩,自此就跟在他的身邊。「太瘦生」沒有徒弟,也沒有兒孫,將它們當作了自己的孩子,教會了它們許多東西,兩個還學了一些武功。

但是,過了十多年後,崑崙山來了一個「壞人」,手中整日舉著一個大火爐,不時的來騷擾「太瘦生」。

有一晚,「太瘦生」滿腹心事的仰天長歎,最後,從懷中拿出一本秘笈,交給兩個,說這本「紫府秘笈」是他從一個隱秘的地方找到的,沒想到被舉火爐的「壞人」知道了,向他索取,他生怕不敵,本想燒燬,但又覺可惜,只有交給兩個保管,絕不能讓「壞人」搶去。

兩個將秘笈藏起來,太瘦生要它們將來交給可以值得交付的人。

第二天,舉火爐的老怪果然來了,這次,他不再客氣,和「太瘦生」激鬥起來。「太瘦生」的武功並不在對方之下,但因為近年來感到年老體衰,苦鬥數百招後,被對方打傷。兩個上前幫忙,也無濟於事,女雪人還被打傷,要不是「太瘦生」捨命讓它們逃走,不然,它們也會步「太瘦生」的後塵。

兩個怕老怪來找它們要秘笈,挖出秘笈之後,便逃離了崑崙山。一路躲藏,走走停停,便來到了峨嵋山。因為不習慣氣候,兩人病倒了好幾次,但兩個因為受過「太瘦生」的指點,挖草藥吃,很快病癒。

後來,兩個就逐漸習慣了這裡炎熱的氣候,還發現這裡的確適於隱藏,便躲在山中。「胖胖」和「瘦瘦」,正是在山中結識的。兩個雪人教了兩小一些東西,是以,兩小多少也能聽懂人話。紀芙蓉所看得兩個雪人,正是它們。

方劍明聽完白依依的轉述之後,心中一怒,暗道:「這舉火爐老怪一定就是鹿老怪,想不到他這麼壞,難怪會加入血手門。」

白依怡道:「你救了它們,它們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要把這本秘笈送給你,它們希望你不要推遲。」

方劍明堅決的道:「這是老前輩捨命都要保住的秘笈,我怎麼可以如此輕易拿到?不行,我不能拿。」

兩個雪人急得團團之轉,白依怡突然笑了起來,道:「這樣好了,讓我來為他保管。」

兩個雪人大喜,點了點頭。方劍明剛要說什麼,白依怡道:「你就不要再推遲了,這麼一來,成全它們的一片心意,它們也好安心。」

方劍明無奈,只好接受了。白依怡毫不客氣的從他手裡拿過「紫府秘笈」,放入懷中,道:「放心吧,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方劍明抬頭問道:「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

白依怡跟它們交流了一下,兩個突然朝方劍明跪下,磕了三個頭,方劍明要跳開,卻被白依怡拉住。

白依怡道:「它們說,這裡不適合生下小寶寶,要回崑崙山生下小寶寶,就要走了。」

方劍明沉吟道:「這樣也好,你告訴它們,就說那舉火爐的老怪已經離開了崑崙山。」

白依怡將這話告訴了兩個,兩個大喜,大叫了三聲。

「胖胖」和「瘦瘦」得知它們的朋友要走,十分捨不得,在洞中發起脾氣來,摔這摔那的。

兩個雪人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安慰它們。終於,「胖胖」和「瘦瘦」不難過了,要送兩個朋友。

男雪人抱起兩小,放在左右兩肩,牽著妻子的手出了洞。方劍明和白依怡也出了洞。

半路分手,兩個雪人朝兩人揮手道別,兩人也揮手致意。「胖胖」和「瘦瘦」感覺有趣,拚命的揮手,險些掉下來。

看著它們遠去的身影,方劍明心中充滿了一種溫暖。白依怡流著感動的淚水,「哇」的哭了起來。

方劍明哭笑不得,道:「你哭什麼?」

白依怡小嘴一撅,抬起眼淚花花的臉龐,哼了一聲,道:「誰像你一樣,如此鐵石心腸!」

拉起方劍明的衣角,擦了擦眼淚,弄得濕漉漉的,然後,就像不關她什麼事的走了。

方劍明拿她沒有辦法,只有自認倒霉。

時光飛逝,方劍明在峨嵋派又住了三日,見眾女的武功多有進展,「九天玄女步法」各有進步,不禁有了離去的想法。

這一晚,他獨自一人來到了萬佛頂,只見關山月已經搭建了一座茅廬,此刻,關山月正在廬外飲酒,見他來了,起身笑道:「你來得正好,與我喝酒。」

方劍明盤膝坐下,由衷的道:「關兄的逍遙自在真是令人羨慕。」

關山月抬頭看著夜空,吟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方劍明接著吟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兩人連喝了三杯,自覺未有的痛快。

關山月用手指轉動著酒杯,緩緩的道:「想聽我的故事嗎?」方劍明正襟危坐,道:「小弟洗耳恭聽。」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一章 淒涼下場

關山月淡然一笑,仰首將杯中酒喝乾,道:「我的故事很普通,就像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一樣。我生長在一個還算幸福的家庭,祖孫三代,共有六口人。三歲那年,家鄉得了瘟疫,全家只剩下我一個。我站在家門口,充滿了絕望。當時的我,還不懂得什麼叫做痛苦,但是,眼見親人一個個的離開,我有一種驚恐。幸好,我的大師父路過,將我抱回了山中。

我不懂得什麼叫做享受,因為我從上山的第二天,大師父就開始教我練刀。他的訓練方法很嚴殘酷,簡直就是不拿我當人,每天我都是累倒在練刀的地方。

我曾埋怨過大師父,為什麼我要這麼辛苦的練刀?但是,我不敢去問大師父。

我與大師父住在雁蕩山的一座高山上,大師父不喜歡說話,整天的修行,我能看見的除了飛鳥外,就是走獸。我知道山下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但不敢私自下山,每月的十五才能下山到市集中去,那便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不記得是那一天,我走遠了,爬到了對面的一座山上,看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她問我是不是卓凌風的徒弟,卓天風是我師父的名諱,我說是,她狂笑了三聲,突然砍了我一刀,我嚇傻了,完全不知道閃避。

她沒有砍中我,只是在試探我。她見我不動,居然稱讚我是一個可造之才,硬要收我為徒。

我不答應,她不管,在我面前,舞了一套刀法,才將我放走,警告我要是敢把這事告訴了大師父,就會把我偷看她練刀的事告訴大師父,要大師父逐我出師門。

當時,我不知道大師父與二師父的關係,害怕得緊,回去後,一直不敢告訴大師父。就這樣,只要有空,我就會跑到對面的山頭上去,二師父不僅傳授我刀法,還教會了我許多不懂的東西,我在二師父那兒,有一種安全的感覺。

待我長大一點後,竟發現他們傳授我的刀法截然相反,這並不是說陰柔與陽剛的區別,而是招式上完全背道而馳,既能互相克制,又能互為補充。

這時,大師父開始懷疑我來,最後,他終於發現了二師父傳授我刀法的事,大怒之下,就要把我趕下山去。

二師父突然出現,對大師父道:「卓凌風,你的肚量一直這麼小,難怪你一直不是我的對手。』大師父聽了,冷笑道:「谷亞男,誰說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一直讓著你。』

兩人一言不合,大吵大鬧,一個說對方搶了他的徒弟,一個說對方氣量狹窄,容不下人。

後來,兩個人打了起來,我無法勸阻,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刀法,至今還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腦中。

大師父和二師父年輕的時候,本來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因為兩人都是使刀的好手,又十分好勝,談論刀法,從不相讓,便有了分歧。最後,竟年年都要比武。不管是誰輸了,輸的那一個從來不會服氣,下一年必會反敗為勝。

兩人雖然沒有仇恨,卻有了隔閡,終於分手。

多年後,兩人到了雁蕩山居住,一個住南峰,一個住北峰,兩峰遙遙相對,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但是,我知道,他們之間並不是真的無情,只是他們都不願意向對方認輸,不承認對方的刀法是最強的刀法。

我過了二十歲,知道了他們的事,曾勸過二老和好。他們都很固執,不肯放下心中的驕傲。

三年前,他們最後一次比武,也是兩人今生的最後一次,我做了見證人。兩位師父刀毀人亡。臨終前,終於向對方說出了心意,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他們生前雖然有分歧,但在臨死的哪一刻,他們都同意了對方的觀點。

刀有無數種練法,如果僅限於一家,就不能算是刀法名家。我將二老合葬之後,便離開了雁蕩山,四處遊蕩,希望找一個對手,看看自己的刀法練的怎麼樣。

但是,很多人都是虛有其名,都算不上真正的刀客,一直到武林大會上遇見你,我才知道你是我這一生中,最想找的對手。」

方劍明長歎了一聲,道:「兩位前輩本來可以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無奈上天總愛捉弄人。」

頓了一頓,道:「無怪關兄的刀法如此精湛,原來身皆兩家之長,我雖然不知二老的名聲,但對他們的事甚感惋惜。」

關山月道:「兩位師父雖然常在我們面前說對方的壞話,但我聽得出這是一種關心。」

方劍明道:「愛恨本來就在一線之間。」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月兔西沉,東方發白。

這時,兩人都聽到了腳步聲向這裡走來,向遠處看去,只見一條人影躍上來了。

方劍明定睛一看,驚喜不已,起身離座,飛奔了上去,歡聲道:「世明哥,你怎麼來了峨嵋山?」來人竟是吳世明。

吳世明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個人前來救峨嵋門下。我要去貴州,所以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吳世明與關山月自然認識,只是沒有什麼交情,兩人都是那種狂人,雖然性情相近,但卻談不來。

方劍明見吳世明似乎有什麼事要跟他說,便向關山月告辭了。

回到峨嵋派,方劍明領他進了客房,並讓人上茶。

吳世明四下看了看,笑道:「劍明,現在你是峨嵋派的掌門人,我見了你,要不要行個禮?」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不管我成了什麼人,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師兄,當作我的大哥。」問道:「剛才世明哥說要去貴州,不知有什麼事?有沒有我效勞的地方?」

吳世明道:「我要到貴州,是大哥派我去的,同我一塊去的,還有丐幫的三個長老。我們已經得到消息,貴州有人想謀反。」

方劍明吃了一驚,他曾在貴州待過一段時間,知道那裡的民情,大多數人純樸善良,問道:「不知是什麼人?」

吳世明道:「目前還查不出來。我們這一去,正是收集證據。你也知道,大哥一向關心這些事。現在,血手門與武林盟對抗,他分不開身,就派我來了。其實,我們也不想管這擋子事,但是,據說幕後還有黑手,我們懷疑是瓦刺在暗中搗鬼。」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若是瓦刺人在背後使陰謀,那就另當別論了。」他想起了看唱本告訴過他的事,瓦刺要發動戰爭,這個時候,貴州一亂,朝廷難以兼顧,瓦刺的進攻豈不是比平時容易?

他心中一動,突然問道:「楊大姐也在華大哥身邊嗎?」

吳世明聽他問得希奇,道:「楊大姐一直在大哥身邊啊。劍明,你這句話問得可不夠高明。」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吳世明見他似乎有話說,問道:「你看你,還跟我客氣,有什麼話儘管說。」

方劍明道:「世明哥,華大哥與楊大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怎麼認識的?」吳世明笑道:「原來你想打聽他們的事,是不是在關心他們的將來?」

突然,「啊」了一聲,道:「我差點忘了,我來的時候,大哥叫我跟你說,清心石的作用很大,他感覺現在好多了,下次再見你的時候,會還給你。」

方劍明搖手道:「不急,不急。」

吳世明道:「大哥與楊大姐的結識,是在十多年前。當時,為了追擊一個瓦刺密探,兩人不打不相識,彼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便轉化為戀情。」

方劍明道:「最近,楊大姐是否有什麼與以往不同的地方。」

「好像沒有,不過,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楊大姐擔心大哥的身體有些神經質,經常莫名其妙的問大哥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有一晚,我還聽見她躲在房中一個人哭泣,這不像她一貫的作風,她好像在怕什麼。」

方劍明沒有告訴華天雲看唱本的警告,卻可以把這事告訴吳世明。

吳世明聽了方劍明轉述看唱本的話,一拍桌子,十分生氣的道:「不可能,劍明,這老頭子分明在胡說。楊大姐若對大哥不懷好意的話,就不會十數年如一日的愛著大哥,她若想傷害大哥,大哥有十條命,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因為大哥根本就不會防備楊大姐。」

方劍明見他生氣,忙道:「我也怕之間有誤會,所以沒敢告訴華大哥。不過,看老乃當世高人,我告訴你,只是要你注意一下,你是經常在華大哥身邊的。」

吳世明道:「我雖然不相信這個老前輩的話,但我會注意的,注意是否有人想暗害大哥。不過,大哥身邊有王大哥在,他比我老道,做的一定比我好。」頓了一頓,道:「近來,你沒有什麼緊要事吧?」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是不是想拉我和你一塊去貴州?」

吳世明笑道:「不錯。」

方劍明為難起來,吳世明不知道他在惦記雷家的事,以為他捨不得離開這裡,道:「我之所以到峨嵋來,還有一個原因,我還要去一趟情人山莊,一來是為了拜祭……我娘。二來,我怕司馬俟躲在情人山莊。三來,仇老前輩托我帶個口信給一個人。」

「仇老前輩?」

「就是地榜高手仇天忍仇老前輩。」

「哦,他老人家叫你帶口信給誰?」

「情人山莊的三大少,也就是仇老前輩的孫子仇楓。」

「啊,原來是他,這人我見過兩次。現在,仇老前輩是不是打算收拾他了?」

「仇老前輩雖把他逐出了家門,但放心不下他,要我再去勸他一回,他若不肯聽的話,今後成了敵對的人,仇老前輩絕不會輕饒他。」

方劍明聽他要去找司馬俟,心中動了一動,他擔心司馬俟的武功已經在他們之上,讓吳世明一個人前去,未免有些危險。所以,滿口答應。

只要辦好了貴州的事,他便立刻趕去江南。

在峨嵋用過了午餐,方劍明將派中事務交給了圓真師太,帶著魯達與吳世明出了峨嵋。

三女本來要與他同去的,但是,他有理由不讓她們去。紀芙蓉要在峨嵋練劍,白依人也要勤練劍法,最不好對付的白依怡也被他搞定了。因為有了那本「紫府秘笈」。白依怡無意中看了那本秘笈上的內容,居然喜歡上了上面的武功,方劍明得知後,鼓勵她修煉。

白依怡雖然想跟她一塊去,但是,又捨不得丟下修煉的好機會,經過兩女的勸說,她只好暫時留在了峨嵋派中。

吳世明先帶方劍明和魯達去見丐幫的三個長老,分別是「長臂丐」查繼游,「鐵丐」苗若浦,「瘦丐」盧定岷。

為了不引人注意,方劍明與吳世明走一路,魯達與苗若浦、盧定岷走一路,查繼游帶著幾個弟子走一路,其餘的丐幫弟子分散,三五成群,這樣便不會惹人懷疑。

方劍明換了一身很普通的衣服,天蟬刀也用布抱著,臉上約做易容,認識他的人不注意看,是看不出他的身份的。

先前說過,四川有五個武林勢力,峨嵋是其一,唐門是其二,其他三個,卻都是新勢力。現在,情人山莊式微,恐怕要在武林中除名,還剩飛鷹堡和飄香宮。

方劍明問起唐門的事,吳世明也不怎麼清楚。這幾個月來,唐門似乎銷聲匿跡了似的。本來,唐門與血手門有仇,泰山大會上,是應該到場的,但竟沒有一個代表參加。

相反,與血手門沒有仇恨的飄香宮和飛鷹堡都來加盟,飄香宮宮主親到,飛鷹堡派了一個副堡主,這個副堡主不是方劍明見過的鄭可莊,而是另外一個。

難道唐門的人不想報仇了?

從峨嵋往貴州的方向走,沿途要經過情人山莊。

這一日,眾人來到了情人山莊。方劍明重回故地,依稀有些影子,只是這一次,早已物是人非。

清明節雖然早過了,但吳世明買了一些香燭與紙錢,在方劍明的陪同下,來到情人山莊附近的一座墳地裡。

這裡埋葬著他的親生母親??西門玉音,旁邊卻是一個對於他來說,十分陌生的司馬正平。

吳世明簡單的祭祀過後,正要與方劍明到情人山莊走一趟。

突然,小徑那頭傳來了腳步聲,兩人急忙躲了起來。過了一會,只見一個老頭模樣的人走上來,手中拿著香燭與紙錢。兩人認得他,正是西門威。這些日子不見,他似乎已經老得不行了。

只見他在墳前燒了香,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念道:「三妹,二哥來看你了。他們都不來看你,只有二哥來看你,因為只有你,才不會把二哥當作傻瓜看。」

他突然發現這裡好像剛有人來過,四下看了一看,不見人影,別不再管,燒了一沓紙錢,道:「大哥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暗算父親,他以為我是傻子,我才不是真的傻,我早晚要殺了這個畜牲,還有那幾個該死的!」

兩人聽了,吃了一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西門威道:「小俟子啊小俟子,這都是你惹出來的禍端。你娘生前對你多好,這麼久了,你也不到墳前來看她一眼。」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不耐煩的喊道:「死老頭,好了沒有,你他媽的快些,不要讓我們好等。」

西門威低聲罵了句粗話,起身來,慢慢的走了。

方劍明與吳世明從藏身之處躍出來,方劍明皺眉道:「想不到西門金一死,情人山莊居然會落到這般天地。」

吳世明道:「西門強竟然暗算了西門多子,這事有些微妙。」

方劍明道:「今晚我們就去一趟情人山莊,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到了晚上,兩人悄悄的來到情人山莊的圍牆外,翻過院牆,一路走去,竟不見半個人影。有些地方,佈滿了灰塵與蛛網,似乎很久沒有人打掃過了。

兩人轉了半天,來到一處,才見到有人。

這裡,好像是一個地牢,外間燈火通明,守著十數個漢子,兩人隱伏在離此不遠的一片竹林內。不一會兒,只見對面走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一身華服,打扮得威風凜凜,正是仇楓。

同他並排走的,是兩個男子,一個是西門強,一個是位中年漢子。

三人之後,卻是兩個中年女子,再往後,卻是一群壯漢。到了大門前,三男兩女進了大門,留著一群人在外面。

吳世明與方劍明商量了一下,吳世明扔一顆石子出去,發出響動,引起眾漢子的注意,有一半的人向這頭呵斥著趕過來。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悄悄的繞到了對面。

走向吳世明的那群大漢剛見到吳世明冷笑著現身,便被吳世明撿來的一根木棒打昏,他出手極快,這些人的武功跟他比起來,實在無法比。

他解決了這群漢子,那頭,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法」,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眾漢子統統點倒。

吳世明走出來,向他伸了大拇指,方劍明伸指朝大門指了指。

兩人進了大門,這裡果然是一個地牢,一路進去有漢子把守,但兩人的武功是何等厲害,不給對方發聲的機會,不是被點倒,就是被一棒打暈。

最後,來到了一座地下室外,隱隱聽見裡面有人聲狂吼,就像野獸一般。兩人悄悄的摸進去,裡面的人壓根兒就沒想到有人會來,加上兩人輕功絕高,沒有人發覺他們進來。

只聽一個人的聲音憤怒的罵道:「悔不該生下你這個畜牲,你乾脆殺了你老子吧!你老子絕不會告訴你這個畜生的。」正是西門多子的聲音。聽了這話,兩人禁不住苦笑。他罵兒子為畜生,他豈不是畜生他老子。

「哼哼,你想死,沒有那麼容易。怎麼樣?這種滋味不好受吧?你要是固執的不肯說,就讓你再嘗嘗它的滋味!」一個男子冷酷的說。方劍明聽出是仇楓的聲音,不由想起他那張虛偽的臉來。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二章 報應不爽

「姓仇的王八蛋,你有種就殺了你爺爺!」西門多子怒罵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在老子面前逞能,我要讓你知道不說的下場!」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之後,便是西門多子的一聲慘叫傳來,一陣臭味飄入兩人的鼻中。

兩人偷偷的往裡看了一眼,臉色不禁變了一變,只見兩個赤裸著上身的人被吊在空中,身上滿是傷疤,仇楓手中拿著一塊燒紅了的烙鐵,站在其中一人之下,旁邊站著兩個勁裝漢子。

在仇楓的身後,卻是西門強與那兩女一男。

「給我狠狠的潑水!」仇楓向兩個勁裝漢子下命令道。

兩個勁裝漢子向西門多子潑了兩桶水,西門多子劇痛之下,受到冷水一激,頓時又醒過來,張開微弱的雙眼。

仇楓惡狠狠的道:「老雜毛,你說是不說?」

旁邊哪個被吊的人突然怒罵道:「你們都是一群畜牲!」

仇楓聽了,轉頭看向他,冷笑一聲,道:「杜川,你盡情的罵吧,我會慢慢的將你折磨,直到你死,或者我們知道了藏寶庫,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杜川眼射鄙視的目光,「呸」了一聲,道:「姓仇的,老子死都不怕,還怕你的折磨?」抬起頭來,道:「西門強,難道你當真是喪盡了天良?你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老父親被人折磨,你就不說一句話?」

西門強聽了,心中有愧,但他利慾熏心,對西門多子道:「爹,你就把藏寶庫的地方說出來吧,你的武功雖然被廢了,只要你說出藏寶庫的所在,我們會像以前那樣侍候你老人家。」

西門多子眼睛大張,「呸」了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咬牙罵道:「畜牲,若不是你,我會被這兩個小子暗算?老子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杜川又向那兩個女的道:「你們兩個,要是還有一點良心的話,就把你們的父親放下來。」

其中一個稍胖的女人心中生出一種不忍,對仇楓道:「楓哥,我看我們還是算了吧。」

仇楓道:「玉芳,你難道忘了我們的抱負,我們的誓言?只要拿到了藏寶庫中的武學秘笈,我們重建情人山莊,豈不是更好?」

另外一個女的有些心虛的道:「但是,他終究是我們的父親,這樣對他,我們心中也感到不安。」

西門多子聽了,怒道:「你們兩個不要這樣假惺惺的作態,我的一群女兒中,我現在只認玉音一個,你們是什麼東西,不配做西門家的人。」

那中年男子冷笑著道:「玉蓮,聽見了吧,他都不認你了,你還念著什麼親情?他只認他的大兒女,你們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原來這兩個女的是西門多子的二女兒和三女兒,稍胖的是三女兒西門玉芳,二女兒叫做西門玉蓮,這中年男子是二大少,也就是西門玉蓮的丈夫,早年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人物,名叫麥輝。

情人山莊自從司馬俟出事後,便開始有人外逃。後來,西門金與司徒狂在武林大會上被人揭破身份,不知生死,西門多子越發控制不住家人出逃,很多女兒都跟丈夫捲著部分家產跑了。

司馬正平的那幾房小老婆在司馬正平下葬後的第二天,帶著子女遠走高飛了。這樣一來,偌大的一個情人山莊空蕩蕩的,十分淒涼。

仇楓之所以甘在情人山莊這麼多年,就是等這一天。他少年的時候,因為強jian了家鄉的一個少女,爺爺大怒之下,就要他與那女子結為夫妻,他呢,只是玩玩而已,想不到爺爺會當真,害怕之下,便逃出祁連山,最後,就入贅了情人山莊。

他早就有心奪取情人山莊,趁此良機,連同二大少麥輝威脅加利誘的勸說西門強。西門強一時鬼迷心竅,竟與他們聯手起來害自己的老父親。

西門玉蓮與西門玉芳嫁給兩人多年,父親對他們又不好,自然是幫著丈夫。但是,不管是西門強,還是西門玉蓮和西門玉芳,都沒有料到仇楓與麥輝的手段會如此的殘忍,不僅廢了父親的武功,還把他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每天都要逼他說出藏寶庫的所在。

西門多子不說,就要吃燒紅的烙鐵,飽受折磨。

那名叫的杜川漢子,是情人山莊的家僕,對西門多子忠心耿耿,不願與他們為伍,也被抓來拷打。

西門玉蓮聽了麥輝的話,沉默了,不再勸說。

仇楓「嘿嘿」冷笑了一聲,道:「無毒不丈夫,做大事的就要做到六親不認。老雜毛,你雖然嘴硬,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乖乖說出藏寶庫的所在!」

西門多子道:「你做夢吧!」

仇楓聽了,大怒,五指一扣,將西門多子的小腿抓住,運勁一拉,竟硬生生的撕下一片血肉來。

西門多子冷汗直流,但沒有吭聲,只是以冷冷的眼神看著對方。

方劍明與吳世明想不到情人山莊竟會有這樣的無恥的「叛徒」,心中不忍,決定要管。

一聲冷笑,吳世明率先現身,方劍明隨後出現,聽到冷笑,幾人心頭一跳,回頭一看。

見了兩人,西門強嚇得魂飛天外,指著兩人,驚恐的道:「你……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方劍明道:「走進來的。」

西門強冷汗都出來了,道:「不可能,外面有許多人守著。」

吳世明冷笑道:「那些人都進入了夢想。西門強,算起來,你還是我的舅舅,想不到,我竟會有你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舅舅。」

西門強臉色一沉,道:「你們想幹什麼?」

吳世明見他還不知悔改,心中大怒,一掌拍出,西門強舉掌一封,竟被震飛出去,摔在角落裡,半天爬不起來。

「幹什麼?恨不得殺了你們這些衣冠禽獸。」

西門玉蓮與西門玉芳見大哥被打倒,跑過去扶起西門強,西門玉芳回頭喝道:「你就是吳世明?」

吳世明道:「正是。」

西門玉芳沉聲道:「你既然是大姐的私生子,我便是你的三姑,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犯上。」

吳世明仰天大笑一聲,道:「放你媽的狗屁!我連司馬俟都不放過,何況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你們將老父親吊在這裡拷打,所犯下的罪惡,老天都不會放過你們!」

兩女聽了,又羞愧又生氣,飛身撲上,打算教訓了吳世明再說。

西門家的女兒,武功都不在女婿之下,甚至有些還比女婿還高。但是,吳世明的武功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她們,西門玉芳與西門玉蓮的聯手,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十招不到,便被吳世明一一打倒在地。

麥輝見了,嚇得臉色變了,他的武功還在妻子之下,怎敢與吳世明動手?「撲通」一聲,跪下來求饒,道:「我該死,我該死,請兩位少俠饒命。」

這時,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兩股指風,割斷了兩個被吊人的繩子,兩人軟倒在地。那兩個勁裝漢子都已經嚇呆了,不敢動彈,仇楓一臉陰沉,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突然,一條人影從室外衝進來,狂聲道:「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一見麥輝,大叫一聲,向他撲了過去。

麥輝大驚,躍起來,與對方激鬥,僅僅打了八個照面,麥輝便被對方一掌劈中肩頭,身形踉蹌,西門玉蓮看了,一臉蒼白,還沒有來得及叫出「住手」,來人重拳擊出,正中麥輝的臉。頓時,血流如注,麥輝的一張臉完全不像樣子,仰天栽倒,那裡還有命在?來人是西門威。

西門威似乎已經發了狂,殺了麥輝後,朝仇楓撲去,仇楓提掌一封,「蓬」的一聲,兩人都被震退了半步,西門還待上前,吳世明身形一晃,點住了西門威的昏睡穴,道:「他是該死,但也不是你所殺,自然會有人懲治他。」

仇楓臉色大變,驚恐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我爺爺讓你們來的?」

吳世明冷笑道:「你還有臉提起仇老前輩,若不是仇老前輩對我有交代,按照你的所為,我今晚非廢了你不可。」

仇楓跪下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該死,我再也不敢了,我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你們不信的話,我立刻就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

兩人想不到他會如此的「下賤」,只覺打他一掌,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滾吧!」吳世明沉聲道。

仇楓起身就往外跑,西門玉芳一把抓住他,道:「還有我呢?你為什麼不帶我一塊走,不是說好的,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嗎?」

仇楓一腳把她踢開,道:「你滾開,我根本就沒有愛過你。這麼多年來,你跟我生過一個孩子沒有?我受夠了!」飛也似地的跑了。

這時,那兩個勁裝漢子也嚇得跪下求饒,方劍明放他們走了。

仇楓走後,西門玉芳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喃喃的道:「說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的時候,卻棄我而去。罷了,罷了,你既然如此無情,我也無顏活在這個痛苦的世上。」竟咬舌自盡了。

西門玉蓮見她自殺,看了看麥輝的屍首,狂笑三聲,道:「報應啊,報應啊,這都是報應……」話聲未了,咬舌自盡,步上了黃泉路。

西門強雙眼無神,呆呆的看著地面,似乎已經不會動,不會說了。

方劍明搖頭歎息,走過去幫杜川運功療傷,吳世明也上去跟西門多子療傷。西門多子緩和了一口氣,便不再讓吳世明為他療傷,冷笑道:「姓吳的,用不著你的好心,我爹死了沒有?」

吳世明起身來,冷聲道:「我的心腸才不會這麼好,我只是可憐你,可憐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會遭受如此悲慘的下場!」

西門多子怒吼道:「我不要你的可憐,你滾!」

依照吳世明往日的性格,聽了這句話,不定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但他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對方。現在的西門多子,完全是一個老人,一個讓人恨不下心來哪怕只是輕輕責備的老人。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三章 罪有應得

方劍明感覺杜川的傷勢好了一些,站起身來,道:「西門前輩,算起來,你還是世明哥的外公,他救你是應該的。」

西門多子聽了這話,身軀輕顫,臉上閃過一道黯然之色,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我只想知道我爹到那裡去了,是否還活在世上。」

方劍明不隱瞞他,將西門金與司徒狂的死告訴了他。

西門多子聽了,呆了一呆,忽然「哈哈」大笑,道:「一定是小俟子干的。這娃兒從小到大,什麼事都敢做,為了報仇,他誰都可以殺,哈哈……」笑著笑著,竟然哭了起來。

方劍明歎了一聲,對杜川道:「這裡就就交給你了,我看這裡不適合居住,你還是帶著他們離開吧。」

杜川向兩人一抱拳,道:「多謝兩位相救,在下感激不盡。情人山莊已經是名存實亡,我會帶著三位主人離去的。」

吳世明指了指躺在地方的西門威,道:「他只是被我點了昏睡穴,六個時辰後,自會醒來。」

兩人看了看傻呆呆的西門強,均是搖頭長歎,離開了此地。

兩人走後,杜川勸西門多子,西門多子不聽,他又去勸西門強,西門強突然揪住他,傻傻的問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杜川一呆,道:「大爺,你怎麼了?」

西門強一臉癡呆,一把推開他,道:「我是誰?我是誰?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一隻鳥,一隻會飛的鳥……飛呀飛呀……」

做飛鳥狀,跑出了地下室,看樣子是瘋了。

杜川攔他不住,只能歎了一聲,道:「既知幾日,何必當初。」

西門多子突然冷冷的道:「走了,都走了,好,好,你們也走吧。」

杜川道:「老爺!」

西門多子道:「帶起威兒走,我們情人山莊,只有威兒還有點良心,杜川,答應我,要好好照顧威兒,現在家中的所有金銀珠寶,你想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只是不要再回來了。」

杜川心中一震,道:「老爺,我不走,我要……」

西門多子斷然喝道:「你走!你快走。你若不走,我現在就殺了你。記住,從此以後,不要再來江湖。」

杜川心中一酸,強忍淚水,向他磕了三個頭,抱起西門威,轉身出了地下室。

地牢中,倒著三具屍體,地上坐著西門多子這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誰突然來到這裡,必定會嚇一大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人影一晃,一個人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獰笑,道:「西門多子,想不到我會回來吧?」

西門多子抬頭一看,見是仇楓。他似乎早就預料仇楓會回來,淡淡的道:「你終於來了。」

仇楓見他沒有被嚇住,心中火起,一把抓住他,喝道:「快告訴我,藏寶庫究竟在那裡,不然,我殺了你。」

西門多子道:「你殺了我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仇楓冷笑道:「老雜毛,你想死,我偏偏不讓你死。」伸手在對方穴道上一按。西門多子冷汗直流,但沒有吭聲。

仇楓一張凶殘的臉上說不出的可怕,陰森森的道:「你不說,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出去找了一把刀來,照對方的手指砍去,刀光一閃,跺下一隻手指,西門多子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已經麻木了。

仇楓氣得一刀砍下,將他的一隻手臂砍下,鮮血飛濺,西門多子流出了豆大般的汗珠,咬著牙齒,哼了一哼,沒多久便昏死了過去。

仇楓似乎也發了瘋,不停的道:「你別跟老子裝死,老子逼不出藏寶庫的下落就不姓仇,我一定要讓你告訴我,我一定要讓你告訴我,我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我要……」

正要去打水來潑醒西門多子,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心頭微微一驚,轉過身去,還沒看清是什麼人,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對方出手很慢,但他在這人面前,他使不出半分力道。

「司馬……」仇楓雙眼睜大,臉上一片恐懼,就像看見了閻王似的,剛說了兩個字,便再也不能說下去。

對方的手一緊,仇楓只覺呼吸困難,難受之極,青筋暴突,血氣阻塞,一張臉就如死魚那般難看。

漸漸的,他的臉上升起一股青氣,對方的手猛然一緊,「卡嚓」一聲,仇楓的脖子竟被活生生的掐斷了。

仇楓雙眼暴睜,當真是死不瞑目。

西門多子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一張椅子上,他感覺身上少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自己只剩下了左臂,才想是仇楓一刀砍斷了他的手臂,當時,人已經麻木了,沒有感覺,現在想來,卻有一種後怕。

在他對面,站著一對男女,男的是司馬俟,女的卻是親家夏侯世家的夏侯真真。

夏侯真真見他醒來,喜笑道:「外公,你終於醒來了。」

西門多子笑了一笑,點點頭,就如看到了自己的外孫女。不知怎麼回事,這一剎那,他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這可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過的。

夏侯真真道:「你老放心吧,今後再也不會有人對你無禮,那個該死的仇楓已經得道了應得到的下場。」

西門多子看了看司馬俟,道:「是你殺了他?」

司馬俟傲然一笑,道:「這種角色,再來一百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西門多子聽了,心中一歎。經歷了這麼多慘變,司馬俟還是以前的性子。看來,他與吳世明的仇恨只能以死亡來解決。

「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初的你,還回來幹什麼呢?難道僅僅只是來祭拜你娘?」

司馬俟道:「祭拜我娘當然少不了,但是,我來此的真正目的,是……」從懷中拿出一個冊子,在西門多子眼前一晃,「眾生咒」三字異常醒目,道:「……為了這個!」

西門多子眉頭一皺,道:「這不過是一本普通不過的養生之書,值得你來了嗎?」

司馬俟「哈哈」大笑一生,道:「錯!這不是一本普通的養生書,司徒狂騙了你們。這本書倘若與『鬼息大fa』結合修煉,武功就會一日千里,雖不能是天下第一,但一定會讓我獲得空前的進步。」

西門多子聽了,卻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來,沉默了一下,輕輕的問道:「他們都是被你吸乾了內力而亡?」

司馬俟冷笑道:「他們都是快要死的老頭子了,是他們自願讓我吸的。」

西門多子想說你撒謊,但看了看他身邊的夏侯真真,笑了一笑,道:「好,很好。」

夏侯真真道:「外公,這裡你不能待了,府上一個人也沒有,你還是跟我們到我家去吧。你到我家住,我想我爺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西門多子淒然一笑,道:「我都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可以值得留念的?謝謝你的一片好意,我那裡都不去,我只想在這裡,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你們走吧,這裡的確不適合年輕人居住,這裡的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夏侯真真還要勸他,司馬俟拉起她就走,頭也不回的道:「你要是想通了,就來夏侯世家。」

兩人走後不久,西門多子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從夢中醒來,彷彿看見了年輕的時候,父親強逼他娶媳婦的場景。

他的妻子,他一個也不喜歡,但仍然要與她們生活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傀儡,一個做了六十多年的傀儡,沒有自由的生活,所有的東西都要父親來安排。他麻木的看著妻子們一個個先他死去,沒有一點悲哀,就像死的人只是一隻小青蛙或者別的什麼。

突然,他笑了。因為現在他得道了解放。但是,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

他找來火把,弄了半天,才用火折子點著,看著火把熊熊燃燒,他似乎看到自己獲得了永生。

他點燃一切能燒著的東西,然後把火把仍進了大廳中,他就站在廳內,任熊熊烈火在身邊燒燬一切,連同他在內。

他臨死之前沒有叫過一聲,因為在大火燒還沒燒到他身體的時候,他的心已經死了。

明朝永樂十一年,朱棣設立了貴州承宣佈政使司,管理一省的行政。另外,還有提刑按察使司主管司法,都指揮使司主管軍事。這三者加起來,就是所謂的明朝三司。

但是,貴州乃少數民族之區,朝廷為了方便管理,又允許大量的土司存在,這些土司,也被叫做洞主。能當上洞主的,都是該部族的首領。

貴州多苗族,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所以,苗寨就成為了貴州的一大亮點。

方劍明雖然在貴州住過一段時間,但是,他所去的地方有限,又經常在山中練功,只是偶爾下山來買些貨物。

不過,他對貴州的一些風土人情也有一些瞭解,甚至還能聽懂一些苗語。

當他走入貴州的地界時,想起與義父在貴州所住的歡快歲月,禁不住感慨萬千。

吳世明全然不懂這些,三個長老雖然也常走南闖北,但對苗家人也不甚瞭解,魯達呢,也不懂。

幸虧他們有嚮導,嚮導就是丐幫設立在貴州的分舵舵主,一個叫艾孟海的中年人。

在丐幫分舵的一間大廳中內座下後,查繼游將來意簡單的說了一下,艾孟海不僅感到有些頭疼。

各洞主之間每年都有一些摩擦,但都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械鬥,如果真有人圖謀造反的話,這裡必將不得安寧。

吳世明道:「我們也只是聽說而已。好像是瓦刺暗中支持苗寨的某個洞主搞獨立,如果獨立成功的話,就有可能成為瓦刺的傀儡。西南邊疆一直都是朝廷的心頭大患。若有人造反,朝廷必定興兵。這時,瓦刺若是突然發動進攻,朝廷那幫昏庸無能的將官一定陣腳大亂,何談抵抗?華大哥正是想得周遠,才會讓我們前來探聽的。」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四章 飛歌風波

艾孟海想了一想,道:「我想大家也聽說了,這些苗人不好管,大小洞主,個個就像土皇帝一樣,互相常有摩擦,但都是為了爭奪獵物,糧食,想查出那個洞主不軌,還真不好辦。」

方劍明笑道:「艾舵主,這些洞主中,應該有一些比較出名的吧,你把比較出名的都說來聽聽。」

艾孟海道:「據我所知,苗家人最有勢力的洞主,有四個。一個是保哈綽洞主,一個是沙林洞主,這兩個洞主不怎麼鬧事,沙林洞主與朝廷還走得極近。另外兩個洞主,卻大大有名,一個叫安都洞主,一個叫朗達洞主,兩人年輕的時候,本是結拜兄弟,後來,兩人當上了各部的土司之後,關係惡化,經常為一些小事情發生爭吵。五年前,還出現過一次小規模的械鬥,朝廷只好派兵規勸,並讓雙方簽訂了什麼協議,當著上天發誓不再搶奪對方的獵物和糧食。這幾年來,倒是相安無事。如果真有人想造反的話,這兩個洞主的嫌疑最大,當然,這也不能排除另外兩個洞主的可能,因為,能當上洞主的,無一不是厲害的角色。」

眾人商討了一會,便分派了任務。

艾孟海帶領分舵弟子與魯達到保哈綽洞主的苗寨探聽消息。查繼游帶領跟來的大部分弟子到沙林洞主的苗寨。苗若浦與盧定岷帶領少部分弟子到朗達洞主的苗寨。方劍明和吳世明則是到安都洞主的寨。

說定五日之內,不管有沒有消息,都要趕回來,在分舵聚會。

翌日,四路人各自出發了。

方劍明與吳世明換了服裝,打扮成普通苗人男子的樣兒,向山中進發。

貴州一向有「地無三里平」之稱,何況那時候交通極不發達,走的儘是些山路,好在兩人不是尋常人物,一路走來,沒有過不去的地方。

爬上一座山嶺,遠遠望去,有樹有花,卻不見一絲人煙,兩人下了山坡,繼續往前走。

突然,左面的山坡上傳來一陣甜美的歌聲,兩人停步凝聽。

吳世明詫聲問道:「這算怎麼一回事?」

方劍明笑道:「我們來得正巧,這裡快要舉行歌會了。」

拉起吳世明,找個地方藏了起來,偷偷的向外觀看。

兩人剛藏好,只見左面山頭出現了一群人,都是些青春男女,放聲歌唱的是站在最前的一個苗家姑娘,頗有姿色,一身苗衣,落落大方,唱完一首,眾人鼓掌叫好,並紛紛叫喊起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好像在慫恿什麼人似的。

就在這時,對面的山頭傳來一陣男子的歌聲,一群青年男女出現在右面山頭,放聲歌唱的是一個穿著打扮都很普通的苗家青年男子,模樣雖然不是很英俊,但是自有一股勇猛的氣質。

方劍明低聲道:「這就是苗家人的對歌,也有叫飛歌的,一男一女對唱,如果心中滿意對方的話,還會一直唱下去,若是沒有意思的話,就會換成另外一個人唱。」

那名苗家青年的歌喉很好,歌詞又充滿了生活氣息,連吳世明這種門外漢聽了,也覺得極為動聽。

苗家青年唱完後,獲得了一片掌聲,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穿著很出眾的青年用手碰了碰他的腰,臉上有一種促狹的笑容。那苗家青年臉上一紅,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那穿著很出眾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是讓他放心的樣子。

大家都急盼著兩人對下去,有人開始叫喊。那苗家姑娘滿臉通紅,看了看對面山頭一眼,她身後一個穿著出眾的美麗姑娘伸手推了推她,將她推得向前一步。眾人見了,拍手鼓勵。

那苗家姑娘正要放聲歌唱,突然,傳來了一陣令人討厭的笑聲,一群人出現在右面山頭,與那苗家青年所在人群的地方約有五十丈。

這群人一出現,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那穿著出眾的青年跳出來,喝道:「朗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這麼多人來我們苗寨,你究竟想幹什麼?」

只見一個穿著華貴的苗家青年走出來,臉上還保留著一種令人討厭的笑意,道:「安烏,論起關係來,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哥,你對我說話客氣點。我聽說你們在這裡飛歌,也想來湊湊熱鬧。」

穿著出眾的青年冷冷的道:「我們這裡不歡迎任何不懷好意的人,你帶著你的人趕快走吧,免得引起誤會。」

只見一個管事打扮的尖嘴漢子走出來,怒聲道:「安烏,你竟敢說我家少爺的不是,我要你立刻向我家少爺道歉。」

安烏「哼」了一聲,道:「道歉?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這裡人人都知道你家少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朗拉,我不想給你難堪,你快帶著你的人離開我們的家園。不然,就不要怪我們對你們不客氣。」

尖嘴漢子指著對方喝道:「好你個安烏,我家少爺不辭辛苦前來參加你們的歌會,是看得起你們,你竟敢要趕我們走。」

話聲剛落,左面山頭的那位穿著出眾的美麗姑娘嬌叱道:「朗拉,你沒用聽清我大哥的話嗎?我們並沒有請你們來,你們也不是我們的客人。你們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是不是存心搞破壞?」

朗拉正要說什麼,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人,怪笑一聲,道:「這位想必就是安都洞主的千斤安妮小姐吧?」

美麗姑娘瞪眼道:「是又怎麼樣?」

蒙面人笑道:「聽說安妮小姐拉得一手好弓,乃苗寨中的第一女豪傑。不如,就在今日讓我等開開眼界。」

安妮冷笑道:「你想和我比試?」

蒙面人道:「那裡,那裡。」

安妮聽了,更加生氣,喝道:「拿我的弓箭來。」

只見山坡後走出兩個武士,一個拿著把彎弓,一個拿著一個箭囊。

安妮抽出兩隻箭來,搭弓拉弦,瞄準山下一處,手一鬆,兩隻箭疾如閃電,「奪奪」兩響,插入了一棵樹上。

安妮道:「我這兩箭,分別射中了兩片樹葉,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下去看看。」眾人見安妮的箭法這般了得,紛紛鼓起掌來。

蒙面人道:「在下相信安妮小姐的箭法是百發百中,用不著下去看了。」

說完,從身後一個武士手中接過弓箭,拉弓搭箭,手一鬆,隨後,又飛快的搭上一支箭,開弓射出。

前箭去勢不快,後箭來勢甚快,不久便追上前箭,兩箭同時打中了安妮射出去的兩箭箭尾,將它們推出樹身,插入了地底。

安妮是又驚又怒,驚他箭上勁力奇大,怒他竟敢把自己射出的箭打出樹身,正要開口指責,蒙面人再次搭箭射出,這一箭去勢甚快,而且暗藏內家真氣,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棵大樹頓時被一支小箭射斷,倒在地上。

朗拉以及他帶來的一干手下立時開口叫好,安烏和安妮,以及他們族人的人卻是一陣震驚。

這蒙面人的箭法或許不如安妮,但勁力之強,絕非安妮可比。兩兄妹怎麼也想不到朗拉身邊竟會有這樣的高手。

朗拉見兩兄妹都沒有吭聲,以為他們低頭認輸了,笑道:「安烏,安妮,這下你們該服輸了吧,我……」

話沒說完,只聽山下有人氣急敗壞的大聲嚷道:「我的天啊,是哪個小子將我家的樹給弄斷了?是不是嫉妒我家的大樹生得好看。」

隨著話聲,方劍明從藏身之處飛跑了出來。眾人見山下居然有人,都是吃了一驚。只見方劍明跑到大樹倒下的大樹旁,看了看,突然撲在大樹上,大哭起來,邊哭邊道:「我可憐的樹啊,你為什麼這麼早就死了,你一死,叫我怎麼活下去啊,讓我也跟著你一起被射死吧。」

眾人聽了,哭笑不得。原來這人是個瘋子。

就在眾人在心中笑話方劍明的時候,方劍明猛地跳起來,擦了擦眼淚,一路指著三面的人,道:「是不是你射斷了我家的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指到了蒙面人那頭,怒道:「剛才哪一箭就是從你這裡射出來的,一定是你這個見不得人的傢伙射的,你賠我的樹來,不然,你也連我一塊射死。」

眾人聽了,不禁暗自驚奇。這瘋子雖然瘋言瘋語的,但是眼力倒還滿不錯的。

蒙面人看不出方劍明身懷武功,但見他模樣不算難看,年紀不到二十,就算真有武功,也很有限,怪笑了一聲,道:「你要我怎麼個賠法?」

不等方劍明回答,安妮笑罵道:「你這個瘋子來湊什麼熱鬧。你快走開,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你要樹的話,改天我賠給你就是。」

方劍明道:「樹又不是你射倒的,為什麼要你陪?我就要哪個見不得人的傢伙賠。」

蒙面人聽了大怒,先前一句小子,之後的兩個見不得人的傢伙,分明就是存心找茬。

蒙面人搭箭開弓,陰沉沉的道:「小子,你不是想跟你的樹一塊兒去死嗎,我成全你便是。」

放箭出去,直取方劍明的心口。

安妮見了,雖然還在為方劍明的不識好歹生氣,但也不願見到他就此死在蒙面人箭下,飛快的射出一箭,將蒙面人的箭撞偏,嬌叱道:「瘋子,還不快走,難道你是在等著送死嗎?」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五章 裝瘋賣傻

方劍明道:「你才是瘋子呢。你剛才在我家的樹上兩箭,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居然說我是瘋子。」

安妮聽了,氣急,道:「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我幫你擋了一箭,你非但不感謝我,還說我的不是。真是氣死我了!」

方劍明學著她的口音道:「真是氣死我了,你為什麼要幫我擋箭,我沒有叫你這麼做啊,真是氣死我了。」

眾人聽他學得惟妙惟肖,有人不禁笑了,安妮一咬銀牙,跺了跺腳,道:「你要送死就讓你死了算了!」

方劍明嘻嘻笑道:「我活得好好的,幹嗎要送死?」

蒙面人聽了,心中吃驚,暗道:「這小子好像是在裝瘋賣傻,不知道是何來路?」冷笑了一聲,道:「安妮小姐,這種瘋子跟他理會什麼,還是讓我一箭讓他閉嘴吧。」

說完,一連射出了三箭,安妮連射三箭,將他的箭擋開,喝道:「這是我們的家園,不許你殺人。」

蒙面人見了,心頭大怒,喝道:「安妮小姐,我敬你是安都洞主的千斤,你可不要壞了老夫的興致!」

說著,開弓就是一箭射出,安妮急忙射出一箭,卻沒有將對方的箭震偏,知道對方這箭萬分強勁,臉上一急,喊道:「瘋子,快躲!」

方劍明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利箭即將臨身,「哎喲」一聲,方劍明翻了個觔斗,滾到一邊去,躺在地上不動了,身上插著那只箭。

蒙面人陰笑道:「臭小子,我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

話剛說完,方劍明突然從地上躍了起來,大叫道:「這是什麼箭,怎麼沒有箭頭?還給你,再射我一支。」

說完,隨手一抖,從身上拿下的利箭從原路打回,去勢之快,如同閃電,蒙面人嚇了一跳,來不及射箭撞擊,頭一低,利箭從頭頂一寸之處飛過,只聽「哎喲」一聲慘叫,那尖嘴漢子的一顆門牙頓時被射斷,滿嘴鮮血,疼得喊爹叫娘。

幸虧方劍明沒有使出多大的力量,不然,別說一顆門牙,就是一個腦袋,也得要被射穿。

蒙面人見了,大吃一驚,知道對方是一個高手,但他沒有怕對方之意,喝道:「原來閣下是在裝瘋賣傻。好!再吃老夫幾箭。」

一連射出了六箭,六箭連環,呼嘯著向方劍明飛去。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撿起地上的石子,迅速仍出,嘴裡笑嘻嘻的道:「射不著,射不著……」

眼看五箭均被石子擊落,第六顆石子似乎仍歪了,最後一隻箭電閃般射到方劍明頭部。

方劍明的腦袋猛地一歪,翻了個跟頭,眾人見了,發出驚呼,不少女孩子發出尖叫,不敢再看。安妮更是粉拳緊握,一臉緊張。

突然,方劍明一個魚躍跳起,轉過臉來,嘴上刁著那只利箭,張嘴一吐,笑道:「你請我吃箭嗎?現在我已經吃了,只是這箭不合口味,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請你吃石子。」

屈指一彈,夾在指間的一塊小石子飛出。蒙面人想不到方劍明的身手竟會這般敏捷,出手又是這般的快,一不留神,險些被石子打傷,臉上的面罩被石子帶起的勁風,掀開了一半,卻被他及時拉下,冷哼了一聲,道:「臭小子,咱們的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轉身道:「朗拉公子,人家有高手相助,我們還是走吧。」

朗拉見他吃了虧,知道今日再難以搗亂下去,只得狠狠的瞪了先前唱山歌的哪個苗家青年一眼,帶著一干手下走了。

眾人見他們被方劍明嚇走,跑下山來感謝。

安妮拉著先前唱歌的苗家姑娘跑在最前頭,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家的樣兒。方劍明見他們如此熱情,心中嚇了一跳。

安妮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問道:「瘋子,你是那裡的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你的武功真是棒極了!」

方劍明笑呵呵的道:「你又是那裡的人?我怎麼沒有看見過你?」

有人喝道:「大膽,你知道安妮小姐是什麼人嗎?」原來是一個苗兵。

方劍明聳聳肩,道:「她是誰不管我的事,我只知道我的樹被你們弄斷了,我要你們賠來。」

眾人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若是真傻,怎麼會有這般好的身手,若是假傻,說話一點也不正經。

安烏與那個唱歌的苗家青年並排走上來,將他仔細的看了一下,都不認得方劍明,安烏道:「多謝壯士幫我們打跑了朗拉這個混蛋。」

方劍明道:「我沒有打他們,腳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想去那裡,是他們的事。對了,你們是什麼人呀?」

安妮搶著回答道:「我叫安妮,這是我的好朋友羅莎,他是我的哥哥安烏,他是我的好朋友孟基,其他人都是我的族人。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心中暗道:「我的名字現在可不能告訴你。」口中道:「啊,原來是你們。我的名字,你剛才不是說對了嗎?我就叫瘋子,瘋子就是我。」

安妮氣得跺了跺腳,道:「哪有叫瘋子的,真是氣死我了!」

方劍明一本正經的道:「真是氣死我了,我為什麼就不能叫瘋子?瘋子有什麼不好?」

安妮在族人中,一向都是以女中豪傑自稱,現在,被方劍明的一頓瘋話搶白,恨不得上去撕拉他的嘴。

安烏從沒有見過妹妹這麼吃憋過,心頭暗笑,拉了一下妹妹,朝方劍明道:「壯士,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幫了我們,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還有事情,不打擾你了。你哪天天有空的話,可以來我們苗寨作客。還有,一會兒我就叫人賠你一棵樹。」

方劍明道:「這還差不多,記得要一模一樣的樹,不然,我不會要的。」

安烏暗道:「天下那裡有一模一樣的樹,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口中道:「好,我盡量找就是了。」

說完,拉著安妮轉身就走,安妮掙脫不得,回頭喊道:「瘋子,你的武功不錯,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叫阿爸讓你當他的侍衛。」

方劍明嘻嘻笑道:「什麼叫做侍衛?好不好玩?」

安妮險些氣得暈倒,不再理他。

一大群人走了,身後跟著近百名苗兵。跟安家兄妹一塊來的除了他們的手下外,還有一些是苗寨中的族人,都是他們兄妹拉來熱鬧的。本來大家都想撮合羅莎與孟基的好事,誰知被朗拉破壞了,走的時候,都在談論「瘋子」,暫時把兩人的事放在了一邊。兩人心中好不苦惱。

他們一走,吳世明便從隱身之處走出來,拍手笑道:「劍明,想不到你演起戲來還真有一手。剛才的哪幾滴眼淚,是真的嗎?」

方劍明沒好氣的道:「當然是真的了。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我讓你上,你偏不上。」

吳世明大笑,道:「這可不是餿主意,你沒聽見嗎?這一對兄妹正是我們要找的安都洞主的兒女。你出去英雄救美,不正好能親近他們嗎?」

方劍明道:「可惜人家有戒備,根本不打算帶我們前去。」

吳世明道:「放心吧,只要你在他們心中留下印象,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見到洞主。」

兩人繼續前行,黃昏的時候,來到了一個村莊。一打聽,這個村子是安都洞主管轄的村莊之一,離安都洞主所住的大苗寨還有三十多里。

兩人見天色已晚,便在村中的一戶苗家借住。

當晚,村子裡的廣場上燒起篝火,兩人坐在苗人堆中,看苗家女孩繞著火堆跳舞。

突然,只見一個苗家青年朝他們的地方走了上來,方劍明定睛看去,見來人孟基,心中微微一喜。

孟基走上來,他立刻起身。

孟基道:「想不到壯士來到了我們村,我家就在前面不遠,壯士要是不嫌棄的話,請到我家吃酒。」

方劍明道:「我還有一位朋友,不知方不方便?」吳世明站了起來,朝孟基微微一笑。

孟基道:「我們苗家人不是小氣的人,兩位能到我家作客,是孟基的榮幸。」我阿爸和阿媽一定會歡迎你們的。」領著兩出了廣場。

見他如真誠,方劍明和吳世明也不隱瞞,將姓名告訴了他。

孟基聽了,對方劍明笑道:「我就知道到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方劍明赧然道:「先前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而已,還望孟兄不要見怪。」

孟基道:「我倒沒有什麼,只是,若讓安妮知道你是在裝瘋,我就不敢擔保她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說著,已來到孟基家門外。孟基家的屋子雖然不是村中最大的,卻也不小,看他穿著樸素,相信他們一家都是勤勞的人。

進了正屋,只見一個苗家老汗坐在屋中抽旱煙,孟基忙給他們介紹。原來這老汗就是孟基的阿爸,是這個村莊的首領。難怪孟基會與安家兄妹是好朋友,原來孟基的阿爸是安都洞主的手下之一。

賓主落座之後,老漢叫來孟基他娘,一位樸實的大媽,叫她要用最好的酒菜招待客人。

孟基將先前的事說給阿爸聽了,老漢看了看兩人,皺眉問道:「你們雖是苗人裝束,但我看得出你們並不是真的苗家人。」

方劍明趕緊向他解釋,老漢笑了一笑,道:「老漢我開通的很,不管你們是漢人,還是苗人,你幫過孟基,就是我們家的客人。我只是有些奇怪,你們到我們苗寨來做什麼?」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方劍明低聲道:「老伯,不瞞你說,我們是前來打聽一件事的。」

「什麼事?」

「聽人傳言有洞主要謀反。」

老漢聽了,臉色一變,問道:「看你們的樣子,不像是朝廷的人,幹什麼要打聽這種事?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六章 拜山神

吳世明道:「正因為我們不是朝廷的人,所以才來打聽。朝廷對你們苗家人施加高壓,致使一些人反抗,我們是同情的。但是,這次,同以往不一樣,卻是有外人指使。我們怕苗人受了別人的欺騙,特來一趟。不然,我們又何苦跑這麼遠來管這擋子閒事。大伯有什麼風聲的話,希望你能告訴我們。」

兩人之所以把來意說明,一來可以試探對方對此有何反應,二來是一種表明誠意。如果是安都洞主有反意,他們也不怕洩漏出去,正要把他們來到的消息傳到安都洞主那裡,他若心虛,派人來捉拿他們,豈不是不打自招?若給他們來陰的,他們也會奉陪。不過,兩人的期望不大,按照安家兄妹的表現來看,安都洞主絕不會是一個愚蠢到受人指示的人。

老漢聽了他們的話,沉默不語。

孟基沉聲道:「我們的洞主,絕不會幹出這種事來,現在我們還算過得可以,根本沒有必要和朝廷作對。」

方劍明笑道:「我們從你們的身上看出了安都洞主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才會將來意說出來。」

這時,孟基他娘端上一座酒菜,其中一盤菜,儘是雞頭。

方劍明見了,知道這是以尊貴的身份來招待他們,叫吳世明快吃、多吃。吳世明不懂這些禮節,只好憋著吃了。

他還是喜歡喝酒,苗家人釀造的酒雖然不太合他的口味,但是,他也喝了幾大盅。他從苗家人的酒中,竟然喝出了一種野勁,比中原的酒不知道要濃烈多少。

當晚,兩人就在孟基家歇下,一夜無話。

翌日,兩人剛起來,在門外洗臉時,便見很多苗人向村中的廣場方向跑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吳世明問孟基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如此熱鬧。」

孟基面上露出一絲淒容,道:「今天是我們村的災難日,輪到我們村向山神進獻食物了。」

兩人心下一奇,面面相覷。什麼山神?進獻食物有什麼可悲傷的?怎麼說成了災難日?

待要再問,孟基道:「我呀去了,兩位今天最好不要出去,免得引起族人的誤會。今天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除了家中婦孺之外,成年人都要去拜山神。」

方劍明道:「我知道你們苗家人有很多祭祀活動,但這種整個苗寨集體參加的活動,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拜的是什麼山啊?這神又是誰?你看上去怎麼……」

孟基臉色一變,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道:「方少俠,這種話下次千萬不要說了,要是讓我的族人知道了,他們會把你趕出去的。」

兩人聽了,甚是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可說的。

孟基跟著老漢走了,家中只剩下大媽。大媽坐在屋中縫補衣服,見兩人進來,放下夥計,要給他們端上早餐。

兩人說自己來就行,不要麻煩她。

草草用過早餐,吳世明迫不及待的問道:「大媽,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外面怎麼吵吵鬧鬧的?」

大媽聽了,面色微微一變,道:「兩位小哥,你們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孟基告訴了你們。」

方劍明笑道:「孟大哥沒有告訴我們,他好像很怕我們知道,不敢告訴我們真相。」

大媽詫道:「這孩子一向好客,這種事想來絕不會瞞著你們。啊……我知道了,這孩子!」

頓了一頓,道:「我聽孟基說,你們都是有些本事的人,從大地方來。」

方劍明謙虛的道:「本事倒沒有多大,只是會些武功而已。」

大媽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他不告訴你們,是擔心你們聽了後會打抱不平。」

兩人心中一怔,同時問道:「什麼打抱不平?」

大媽歎了一聲,停下手上的活計,道:「我們這裡有一座山,名叫黑霧山,這黑霧山原本是我們族人的神山,山頂有黑霧籠罩,非常奇特。我小的時候,還遠遠看見過山頂的黑霧中有金光閃爍,尤其是夜晚的時候,更加奪目。

可是,十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一隻……怪獸,自從這怪獸來了後,將黑霧山佔據,時常下山來吃人,將我們苗寨弄得人心惶惶。安都洞主多次帶人捕殺它,反倒讓它了傷害不少人。

後來,就有人建議把它供奉起來,每月選擇一個時候,給它送些食物,這怪獸也怪,知道每月有食物之後,便不在下山騷擾。這些年來,倒也平靜無事,只是誰也不敢走近黑霧山,成了我們族的禁地。」

剛說到這,外面響起了「嗚嗚」的聲音,大媽道:「你們聽,他們已經啟程去見安都洞主了,安都洞主要帶整個苗寨的人去拜怪獸。」

孟基說是去拜「山神」,大媽卻說是去拜「怪獸」,可見,大媽對這種行為不支持,還挺反感。

吳世明想了一想,臉色猛然一沉,道:「大媽,你老實告訴我,你們給這個怪獸送的到底是什麼食物?」

大媽想不到他這麼快會懷疑,心中一虛,低聲道:「你們聽了,可不要真的跑去破壞。」

兩人更加吃驚。他們為什麼會怕自己去破壞呢?

方劍明道:「到底是什麼食物?大媽,你說出來吧,我們不亂來就是了。」

大媽歎了一聲,道:「這怪獸的口味古怪得很,什麼都不吃,專吃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兩人大驚,接著大怒。

吳世明道:「難道你們當真向這怪獸送十五歲的女孩子?」

大媽老淚留下來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怪獸不是我們這些平凡的人所能趕走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正是青春年華。當父母的,誰又捨得將她讓被怪獸吃了?所以,有些女孩子想逃跑,生怕有一天霉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但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去,不是被族人捉回來,就是被打死在山中,好不可憐。」

兩人聽了,怒火中燒,站起身來,往外就走。

吳世明道:「真是豈有此理,不能再讓他們愚昧下去了,怪獸一旦成了氣候,便說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你們整個族人都要受到傷害。」

大媽嚇了一跳,喊道:「兩位小哥,你們可不要亂來,殺了怪獸倒也罷了,只怕兩位也不是它的對手,你們要是有什麼傷害,我豈不是把你們往火坑裡推,你們……」

方劍明回頭安慰道:「大媽,你放心吧,我們會小心行事的。就算不能殺掉怪獸,我們也不會讓它把我們吃的。」

大媽道:「黑霧山在西南面。」

兩人聽了,想不到大媽比其他人要開通得多了。至少,她心中是渴望將危害族人的怪獸殺死,不像有些人,寧願坑害女孩子,也不願反抗。

兩人到了廣場,卻不見一個成年人,只有幾個苗家小孩子在廣場玩耍。

只見一個小女孩雙手反被,做出被綁住的樣子,其他小孩推著她,繞著廣場走動,似是要把押送到什麼地方去,小女孩小臉蒼白,感到有些害怕,嗚嗚哭了起來,其他小孩呵呵笑了起來。

接著,又換成了另外一個小孩。這種遊戲讓他們既覺得好玩,又覺得可怕。但是,小孩子就這樣,在找尋刺激的時候卻又有些害怕。

其實,世人何嘗不是這樣。比如,有人想去爬高山,但又怕摔下來,最後又忍不住要去爬。

兩人見了,只覺悲哀,同時,也激起了他們斬殺怪獸的決心。

兩人往西南方向施展輕功,如飛過去。翻過幾座山嶺,遠處有一座高插雲天的山峰出現在眼前。

山峰山頭,漂浮著黑霧,看來這就是黑霧山了。

飛奔了一會,兩人發覺前面有人,便繞到了左首山坡上去,只見把守在外,的是數百個手拿長矛的苗兵。

兩人沿著山坡間的小道,隱藏著前行,很快便繞過了這些苗兵。

不一會,兩人便摸到黑霧山斜對面的一座小山上,伏在草地上,往下一看,只見下面人山人海,站著數不清的人。

一陣蘆笙響起,只聽有人高聲宣道:「拜山神大禮現在開始。」

兩人定睛一看,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古怪的漢子,看他的打扮,好像是一個巫師,相貌甚是醜陋,兩人一見之下,心生厭惡,倒不是嫌他長得醜,而是對方身上有一種讓他們討厭的東西。

別看下面站滿了人,但都是井然有序,最前的是一個高大的老者,在他身後,一字站著十多個苗人,想來都是副洞主的身份,然後才是各村莊的首領,孟基的阿爸赫然在列。

在老者的率領之下,眾人跪下,頭低得低低的,幾乎要伏在地上。

這時,只見一群穿著怪異的苗人跑到前台,跳起一種奇怪的舞來。刺耳的蘆笙響起。

方劍明聽過蘆笙,也看過蘆笙舞,但從來沒有聽過、見過這麼萬分壓抑的蘆笙與舞蹈,想來是專門為怪獸特別安排的。

好大一會,才將舞跳完之後,台上舞者呼喊著跑下去了。

只聽那巫師樣的醜陋漢子有些宣道:「三拜獻禮!」

在高大老者的率領下,眾人朝黑霧山磕了三個頭。然後,便見六個赤膊大漢抬著三個被綁在竹床上的女孩子走到前台上來,三個女孩子嘴上塞著布團,眼淚已經流乾。

兩人見了,恨不得下去救人,但他們知道這麼做,只會與族人產生嚴重的衝突。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將女孩子放在台上後,那醜陋漢子宣道:「起身。」

眾人起來,伴隨著怪異的鼓聲,花了不少時間,這麼多人才退出了黑霧山下,只剩三個苦命的女孩子放在台上。

兩人確定下面沒人之後,才往山下走去。

突然,兩人有所察覺,身形一晃,藏入了一塊巨石之後,抬頭看去,只見一群人向這頭跑來。

兩人心中納罕,來的是什麼人?來幹什麼?

漸漸的,這群人走近了,兩人定睛看去,見來人竟有兩個是他們認識的,走在最前的兩人正是安烏與安妮,兩兄妹後面,跟去一群苗兵。每個人刀、弓、箭具備,裝束也是一身勁裝。

一群人來到台下,烏妮憤怒道:「真是氣死我了!這麼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姐妹被這怪獸吃了,今天我們要替我們的姐妹報仇。」

安烏四下看了看,道:「妹妹,我們當真要這麼做嗎?」

安妮一瞪眼,道:「你是不是怕死?」

安烏哼了一聲,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會怕死?」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我只是想起昨天遇到的哪個壯士,要是他也在這裡的話,無疑是一個很的好幫手。」

安妮眼睛一亮,口中卻嗔道:「都是你不好,非要拉著我走,現在可好,他成了孟基的客人,真是氣死我了!」

安烏道:「我不是怕他是別人派來刺探我們苗寨的人嗎?我要是知道他們是好人,早就拉他去見阿爸了。」

「哼,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不,還不晚,他現在就在孟基家中,不如,我們去……」

「哥哥,你也太沒有出息了,難道我們就沒有本事斬殺怪獸?」

回頭對眾苗兵問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眾苗兵大聲道:「斬殺怪獸!」

「為什麼要斬殺它?」

「它吃了我們的姐妹,是我們的仇敵,我們要剝它的皮,喝它的血。」

「好!你們有信心戰勝怪獸嗎?」

「有!」

眾苗兵眼中射出視死如歸的光芒,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正在同怪獸做生死搏鬥。

「哥哥,你快去救人。」

安烏帶了兩個苗兵上台去,將三個女孩子救下,三個女孩子獲救後,害怕得大哭了起來。

安烏臉色一變,要她們不要哭泣,趕快離開這裡。三個女孩連謝都來不及,飛快的跑了。

安妮看著山頂,一對鳳目充滿了自信和堅定,將手中的苗刀朝天一舉,嬌叱道:「出發!」率先向山頂進發。

烏安見妹妹這般勇氣,不甘落後,第二個上山。眾苗兵均是苗寨中勇猛的漢子,怎肯落後,跟在兩兄妹後面上山。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龐然大物

見兩兄妹帶著苗兵上山,方劍明和吳世明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著他們後面。

吳世明傳音道:「看不出來這個安妮倒是挺豪氣的,比他的哥哥的膽子要大多了。」

方劍明傳音笑道:「外界的人都說苗人野蠻無禮。其實,那是他們根本不瞭解苗人,才會以訛傳訛。」

「以前我也不瞭解,所以才會認為他們都是一群蠻人,現在才發現他們不僅好客,而且有一些人頗懂禮節,這對安氏兄妹更是苗人中的龍鳳。」

「正因為還有許多苗人純樸,所以才會被人利用。我們來此的目的,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讓他們造反的人根本不是為他們好。」

「聽你的話,似乎已經看出了些什麼?你有什麼線索嗎?」

「世明哥,憑心而論,你覺得這兩兄妹怎麼樣?」

「當然好了,絕不是無知的人。」

「你認為他們會是那種被人利用的人嗎?」

「你的意思是?」

「從種種跡象來看,我可以斷定,想造反的不是安都洞主,最大的可能是朗達洞主。昨天,那蒙面人分明是個漢人,朗達招攬武功高強的漢人幹什麼用?難道僅僅是用來保護他?那蒙面人讓我想起一件事來。我初出少林,到蒼龍谷的時候,瓦刺的黃發老怪身邊曾有九個蒙面人,個個身手了得,不在一派掌門之下,其中一個,後來被我打聽到,竟是華山派的一個元老。我懷疑那蒙面人正是九個蒙面人中的一個。拋開這些不談,只看朗拉的那副德行,想來他的父親也強不到那裡去,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輕易的被人利用,甘當別人的傀儡。」

吳世明心頭一喜,道:「是啊,還是你想得深遠。這麼說來,我們就不用在這裡耽擱下去了。」

方劍明道:「也不是,我現在非常擔心。」

吳世明一怔,詫道:「擔心什麼?」

方劍明道:「擔心安家兄妹。這個怪獸要是真那麼好對付的話,也不會霸佔黑霧山十多年。連安都洞主都拿這怪獸沒有辦法,他們兄妹帶這點人來,能斬殺或者趕走怪獸?他們一定是凶多吉少。」

吳世明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行為可嘉,但是行動未免失之冒失?」

方劍明道:「我有一種預感,這怪獸若不是龐然大物,就是異常兇猛的上古異獸。」

他心中突然想起了在蒼龍谷中遇到的「銀角獸」。

西南一帶,山高林密,多野獸,有很多地方還都是荒蕪之地,有成了精的怪物也不是沒有不可能的事。

「倘若真的被你說中,就憑安家兄妹和那些苗兵,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我們必須跟下去,必要的時候出去解救。」

吳世明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不能讓他們被怪獸吃了,如果我們救了他們,又殺了怪獸,我們就成了他們的朋友。到時候,想不見安都洞主都不行。」

方劍明道:「這也正是我想的。」

兩人想得很周到,但是,他們偏偏忽略了一點,這怪獸究竟有多厲害?他們真的能對付?

黑霧山不僅高,而且難爬,但對於他們這等武林高手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困難,倒是前面的人,走走停停,半個時辰後,才到了半山。

兩人見前面的人坐下來休息,急忙隱藏了起來。

一個苗兵問道:「這怪獸究竟住在那裡,為什麼還不見它出來?」

安烏也感覺奇怪,道:「今天是向它獻禮的日子,它應該知道,怎麼現在還不下來?難道要讓我們爬到山頂不成?妹妹,你想想是怎麼回事?」

安妮喘了一口氣,道:「我又沒有見過這怪獸,怎麼知道它現在在那裡,在幹些什麼。」

一個苗兵道:「我聽說這個怪獸是一條巨蟒。」

另一個苗兵道:「不是,我聽說是一隻巨熊。」

接下來,有人說是「巨大的蜈蚣」,甚至有人說是「巨大的蚯蚓」,雖然眾口不一,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這怪獸都很巨大。至於有多居大,眾人也想像不出。

安妮聽了他們聽來的傳言,道:「不管這怪獸是什麼東西,這次我們一定要讓它死在我們的刀下。」

休息了一會,繼續上路。

越往上,路越難走,好在他們都是爬慣高山的人,身手又矯健,前行了大約百丈,地形突然平坦起來,但是,山風卻愈發強烈,「呼呼」作響,不時見到黑霧漂浮,眾人知道快要接近山頂了。

安妮道:「大家小心一點,這怪獸又可能就在前方。」

眾人立刻戒備起來,安妮從箭囊中拿出一隻利箭,開弓射出,射入了黑霧中,大聲嬌叱道:「惡魔,快出來受死。」

方劍明與吳世明摸到他們身後十丈外的大樹後躲了起來,見她連三箭,箭箭夾著呼嘯聲,力道不小,卻始終不見怪獸出來。

安烏有些開玩笑的道:「莫非這怪獸知道我們要來,怕了我們,在我們來找它之前,已經立刻了黑霧山?」

話聲剛落,突然,一陣陰風吹來,安烏等人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躲在樹後的兩人臉色一變,鼻中嗅到了一股怪味,同時,也發現黑霧中有一個龐大的東西向這頭「走」過來。

安妮等人也嗅到了怪味,卻沒有發現怪物已經來了。

眾人正四下察看,倏的,黑霧中噴出一股黑煙,安妮等人只覺頭昏目眩,知道不好,趕緊退出幾丈外,抽出箭來,搭在強弓上,只待怪獸一現身,就給它一頓「箭雨」。

黑煙捲過,便見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黑霧中緩緩的爬出,眾人見了「它」,驚得目瞪口呆,吳世明和方劍明也不例外。

這是什麼怪獸?怎麼如此恐怖!

只見這怪獸是一隻形如巨蟒的大傢伙,頭上生著一個雞冠樣的肉球,兩隻眼睛呈三角形,宛如兩扇巨門,眨動間,足以讓人膽戰心驚。一張大嘴雖然沒有張開,但是,以它的口形來看,足以吞下一頭水牛。

它的腦袋直如一座巨大的房屋,粗長的身軀,活如千年老樹的的軀幹,上面還長了十多對尖利的腳。

這僅只是它半個身軀的形狀,還有後半部隱在黑霧中。

方劍明之前見過最大的怪物要數蒼龍谷中的「銀角獸」,但「銀角獸」好歹可以讓人接受,這怪獸簡直讓人無法想像,它的巨大完全超出了意料之外,「銀角獸」在它面前,就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安妮率先回過神來,嬌顏一沉,喝道:「好個怪獸,還我姐妹的命來。」

開弓射箭,其他人見了,回過神來,向怪獸射箭,頓時,箭如暴雨,朝怪獸飛去。

這些苗兵都是族人中一等一弓箭手,這麼多箭射出去,落到了怪獸身上,對方卻好像沒有被射中一樣,倒像是在給它搔癢。

很快,箭囊中箭就要射完了,怪獸兀自沒事,兩對大眼緩緩轉動著,似乎還在猜測這些人究竟要幹什麼。

安妮一咬牙,將最後五隻箭一起射出,擊中了怪獸的眼睛,怪獸大概感到有些疼痛,巨嘴一張,露出尖利的長牙,一股濃煙從嘴裡噴出,就如刮來一陣烈風,掀翻了眾苗兵,只有安妮和安烏搖搖晃晃的沒有倒下。

安烏大吼一聲,拔出苗刀,向對方衝了過去,剛出得兩丈,便被一個人抓住衣領,將他扔了出去,落地後,嚇得呆了。

安妮正要上去,卻聽身後有人道:「安妮小姐,你們遠遠的退開,把它交給我們吧!」

回過身去,見了說話之人,又驚又喜,不由喊道:「瘋子,原來是你!」

方劍明站在她身後,一臉微笑,點了點頭。

這時,吳世明一把將都烏仍出去後,掠到了怪物身前六丈,指著對方,厲聲喝道:「好個劣畜,你不在山中修行,卻跑到這裡來吃人,罪大惡極。今天,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說完,一掌拍出,掌風如雷,捲向了對方。

他出手極快,怪獸閃避不開,被打個正著,但它只是輕輕的晃了一晃,繼而,雙眼射出凶狠的光芒,大吼一聲,張嘴吐出一股煙霧,一股狂風捲出。

吳世明心中一驚,急忙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但依然沒用,人還是被狂風吹出了好幾丈,更加吃驚,雙眼泛起一道精芒,仰天長嘯起來,他內力精深,嘯聲中暗含內力,專門用來對付怪獸。

嘯聲一起,地面刮起了一層勁風,無形的真氣襲向怪獸。

怪獸雙眼呆了一呆,被真氣打中,感覺很不舒服,張嘴大吼,隱藏在黑霧中的大尾巴帶著烈風猛然掃出。

吳世明還沒有被掃中,就覺身形難立,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要把自己摔出去,心神一沉,腳尖一點,騰身躍起,沖天怕不有五丈高下,人剛立地,只覺底下就如捲過一道海浪。

他怎敢大意,拔出腰間的屠龍棍,使出屠龍棍法,向對方發動了強大的攻擊。

方劍明在旁觀看,只看得心驚肉跳。屠龍棍對這個大傢伙,似乎沒有致命的傷害,雖然也讓它吃痛,但越發激起對方的凶性。

有幾次,吳世明的屠龍棍明明擊中了它的身子,但是,對方僅僅痛得大吼了一聲,震的地動山腰,但都沒有使它倒下。

相反,吳世明非但沒有擊倒它,還被它掃中了兩下,遠遠的飛出去,饒他護體真氣嚴實,也感覺疼痛無比,再多來幾下的話,他的命恐怕也到了盡頭。

方劍明知道這隻怪獸已經成了精,單憑吳世明一個人對付不了,便在一旁協助。

他施展「九天玄女步」,繞著怪獸一連串的使出「打牛掌」。

怪獸身軀龐大不靈活,根本躲不開,每中一掌,都會痛得大叫一聲。

不一會兒,怪獸身上中了數百掌,除了在脆弱的地方留下一些淡淡的掌印外,也不能讓它受到重創。

怪獸被方劍明打得再也禁受不住,對他早已恨之入骨,捨去吳世明,猛然撲向方劍明,張開大嘴,尖森的長牙帶著腥風,要把對方一口吞下,方解心頭之恨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誤吞內丹

方劍明見它來勢兇猛,不敢硬拚,急將身形一抖,掠到了怪獸頭頂,雙掌齊出,正中怪獸頭上的雞冠樣的肉球。

這肉球好像是怪獸的弱點之一,它吃痛不住,仰天大叫,順勢被方劍明強大的掌力震出了七八丈,大尾巴卻是一卷,想把方劍明圈住。

方劍明嚇了一跳,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極限,堪堪逃過了一劫,落地後,背上出了一股冷汗。

怪獸一撲不中,反而被方劍明打中,愈發惱怒,龐大的身軀一轉,張開大嘴,巨大的眼睛射出憤怒的目光,看著兩人。

吳世明將屠龍棍一舞,盤出一個棍花,道:「劍明,我們一起上!」

方劍明道:「好!」

兩人施展輕功,繞著怪獸旋轉,棍影翻飛,掌風如雷,怪獸在兩人一陣猛烈的襲擊中,只覺身上疼痛萬分,它想吃掉兩人,卻是難上加難。

方劍明一口氣打了數十掌,突然發覺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每當他打到怪獸腹下兩個白色的東西上時,對方就會疼痛無比,好像那兩個白點也是他的弱點所在。

方劍明心中一動,加快速度,陡然在兩個白點上連打了三掌,怪獸突然狂吼一聲,跳了起來,向方劍明撲來。方劍明剛一閃開,對方便將地上砸了一個大坑。

隨後,大尾巴一掃,掃斷十樹棵大樹,安妮等人站得遠遠的觀看,嚇得臉都白了。

怪獸掃斷大樹之後,尾巴一點地,居然站了起來,宛如巨人一般。二十六對尖利的腳凌空舞動,張開大門般的血口,長牙森森,鼻孔中開始噴出兩股黑如墨汁的氣體。

方劍明見這股黑氣與先前的黑煙不同,知道有劇毒,喊道:「霧中有毒,世明哥,小心!」轉過頭去,叫道:「你們快下山去,不要在這裡,否則會被毒氣傷害。」

話剛說完,怪獸口中噴出一道黑氣,滾向兩人,兩人不敢大意,屏住呼吸,騰身躍起,斜斜的落在了六丈外。

黑氣雖然沒有打中兩人,卻慢慢的蔓延開來,凡是被黑氣掃過的花草樹木瞬時間枯萎變軟。

安妮還待要看,卻被安烏一把拉起,向山下跑去,眾苗兵緊跟著跑下山頂。下到半山,安妮一把掙脫安烏的手,氣道:「瘋子為了救我們,與怪獸生死相搏,我們怎麼可以丟下他不管!」

說著,就要上山,安烏攔住她,道:「妹妹,我何嘗不想幫他們?但是,我們武功低微,上去只能幫倒忙,讓他們擔心,難道你要讓他們為我們分心嗎?」

苗兵們勸道:「是啊,這兩個勇士武功高強,我們上去除了添亂,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小姐還是不要上去了。」

安妮聽了,心想也是,但他擔心方劍明的安危,心情浮躁,一刀一刀的砍著大樹,借此打發心中的不安。

怪獸顯然已經徹底被兩人激怒了,不顧一切的使出絕招,讓兩人知道它的厲害,黑氣不斷的從它口中湧出,兩人不敢過於靠近,隔空出招。

「砰砰……」之聲不絕,吳世明每揮出一棍,便會從屠龍棍從衝出一道龍影,擊在怪物身上,加上方劍明的「打牛掌」,怪獸的氣焰頓時又被壓制下去。

過了一會,兩人都感覺有些疲勞,內功消耗了不少,但是,怪獸依然沒有倒下。

方劍明叫道:「世明哥,這樣打下去,對我們不利。它腹下有兩個白點,好像是它的弱點所在,你我各攻一個,務必一擊之下,將白點打破!」

吳世明看了看怪獸腹下,果然看見兩個磨盤大的白點,道:「好的,你攻左邊的,我攻右邊的。」

兩人屏住呼吸,立在黑氣中,雙眼閃著精芒,一人手中舉著屠龍棍,一個拔出了天蟬刀。

怪獸似乎預感到了不妙,對屠龍棍與天蟬刀的聯合有所忌憚,想把腹下的兩個白點藏起來,不讓他們看見。

這一來,兩人更加確定兩個白點是它的弱點,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長嘯一聲,嘯聲傳出,震得地動山腰,怪獸竟被兩人的嘯聲震得退了好幾丈。

兩人離地飛起,如離弦之箭,射向怪獸的腹下。

怪獸想躲開卻來不及了,只能再次吐出一股黑氣,這股黑氣乃是它最厲害的一招,別說是人,石頭都會被黑氣熔化掉。

兩人屏住呼吸,加上有護體神功,週身佈滿罡氣,料想已經不怕任何打擊,誰知一碰上怪獸的最後一口黑氣,罡氣頓時被擊破,而兩人眼看就要攻到了白點。

吳世明只覺頭昏眼花,渾身疼痛,肌膚欲裂,身形停在了空中。這口「黑氣」當真歹毒,竟能從皮膚滲入。

方劍明渾若無事,連人帶刀的穿進了左邊白點中。

怪獸想不到方劍明不怕它的黑氣,白點被天蟬刀穿破,慘叫一聲,黑氣的威力頓時大減。

就在這剎那,吳世明清醒過來,一咬牙,雙腿凌空連環踢出,連人帶棍的插入了右面白點中。

怪獸發出一聲驚天慘叫,在地上打起滾來。

兩人的半個身子進入白點,就好像進了漿糊中一般,一股噁心的氣味傳來,令人作嘔。

兩人掙扎了一下,怪獸痛得更加厲害,高高彈起。

突然,兩人感覺有什麼東西滑到了嘴邊,一張嘴,一顆圓滾滾的東西被吞進了喉嚨,兩人想吐卻吐不出來。

怪獸的疼痛似乎已經到了極點,身軀一震,竟將兩人從半點中震飛出去,遠遠的撞在一片石壁上。

兩人落下地來,只覺渾身脹痛,小腹似乎有一股烈火在燃燒,雙眼赤紅。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發出陣陣刺眼的光芒,棍身的飛龍大概飛出去的意向。

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狂吟著飛蟬,每一隻飛蟬就好像披著一件充滿光芒的綵衣,奪人心魄。

他們吞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竟會讓他們以及手中的兵器發生這般變化?

原來,這兩個圓滾滾的東西正是怪獸修行多年的內丹,平常人吃人,內力就會暴曾數十年,幸好兩人的內功都不在一甲子之下,吞下內丹之後,只覺胸腹如火燒。不然,早就爆體而亡。

按理來說,內丹不在了,任何怪獸就不能在逞兇,但是,這隻怪獸邪門得緊,氣勢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比以前更加猛烈了十數倍,尾巴一甩,砸向地面,頓時,砸出一個巨坑,兩人都被氣浪震的高高彈起。任憑如何發力,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這才知道這才是怪獸真正的實力。

兩人大駭,若它剛才就使出這招,要不了幾下,兩人早已成了它的口中之物。這傢伙既然受了重創,難道沒有一點事情?

怪獸的雙眼射出道道金光,猛地一揚頭,頭部與身子相接的地方有一個金色的圓球在轉動。

兩人見了,驚得目瞪口呆。他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但猜想必定是什麼厲害的東西。

若是藥仙在此的話,必定會欣喜若狂,因為這怪獸已經練成了金丹。一個怪獸,只要苦修,可以練成內丹,但要練成金丹,卻是困難無比。金丹的威力比內丹的威力不知要厲害多少倍。

這隻怪獸不僅有兩個內丹,還有一個金丹,可以算是萬古難尋了。

怪獸運起金丹,正要將兩人一網打盡,就在這時,山頂突然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怪獸見了,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飛快的向山頂爬去,轉眼消失了蹤影。兩人呆了一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道金色的光芒是什麼東西?竟然能令怪獸丟開他們。

兩人都不是笨蛋,轉念一想,面色陡然一變,朝峰頂躍了上去。

兩人吞了內丹,雖不能立時化為己用,但也覺內功增加了一些,渾身充滿了力量,心中驚喜。

十數個起落之後,兩人落在了峰巔,只見峰巔有一個巨大的山洞,那道金色的光芒正是從山洞中發出來的。

此時,那隻怪獸盤著身子,趴在地上,仰起腦袋,貪婪的看著洞內一株小樹樣的植物,準確的說,是緊盯著植物頂端生著的一朵金光閃耀的花兒。這花只有三片葉子,卻金芒四射,彷彿天地之間的靈氣已經被它所吸收了。

兩人傻呆呆的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倏地,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不要讓它吞下『金蠶花』!」

兩人大驚。這人的內功太駭人了,說第一個字的時候,人還在數里外,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人已經來到近前。須知黑霧山難爬,就算輕功再高,沒有一會兒功夫,也爬不到山巔。沒想到這人就跟飛人似的。

兩人聽了,猛然驚醒,飛身向山洞電閃般撲去。怪獸怒吼一聲,鼻孔噴出兩股黑氣,然後,張嘴一咬,將整株花吞入了口中。

兩人被黑氣所阻,落下地來,剛落地,只覺一道人影從身邊飛過,射向怪獸。

「劣畜,把金蠶花吐出來!」來人喝道。

然後便是「轟」的一聲巨響,兩人都被一股強大到極點的真氣震出好遠,那怪獸竟被來人一掌震起,撞破了山洞。

但是,怪獸已經把「金蠶花」完全吞下,疼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全身發出耀眼的金芒,大尾巴一點地,立了起來,一對大眼睛,有些忌憚的看著一掌將它震起的人。

來人身形頓住,緊盯著立起來的怪物,一臉凝重,對它也頗為忌憚。

兩人定睛看去,見來人是個身穿道袍的老頭。這老頭滿頭白髮,身體微微有些發福,臉如滿月,看上去,有些可愛。

這白髮老頭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般大的神通。須知現在的方劍明和吳世明的武功都已經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兩人聯手,使出了少林寺的兩大絕技,都沒能奈何這怪獸,這白髮老頭一來,一掌就能將怪獸震得撞破山洞,力道之大,怕不有數十萬斤。光從這一手來看,武林中有名的超級高手,在他這等高人面前,也只能算是二三流而已。

方劍明立時想到了辛二娘,暗道:「細數整個天下,恐怕只有辛老婆婆才能與這個白髮老頭鬥上一鬥了。」

白髮老頭並沒有朝他們多看一眼,心神一沉,氣機如蛛網一般散開,業已把怪獸鎖住了,而怪獸運起金丹,頭頂雞冠般的肉球在金丹的刺激下,射出一股金芒,與對方的氣機纏在一起,試圖擺脫對方氣機的控制。這樣一來,一人一獸就這麼僵持住了。

兩人本想上去幫忙,但剛走了幾步,只覺前面似有一堵無形的氣牆擋著,難以上前一步。

兩人若強行上前,也不是難事,但這麼一來,無疑要給白髮老頭帶來極大的麻煩。因此,兩人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靜靜的看著。

第五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力鬥怪獸

白髮老頭與怪獸對恃良久,兀自沒有結果。突然,怪獸的尾部閃過一道金芒,一股無形力量以它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排開。眨眼之間,山頭都被籠罩在這股力量之下。方劍明和吳世明暗自運起內力,與這股奇怪的力量對抗著。

倏地,白髮老頭終於出招了,雙膝微微一彎,雙掌在身前劃起圓來,每一個動作,恰如行雲流水,宗師風度盡顯無遺。

最神奇的是,隨著他慢騰騰的招式,山頭上立時多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與怪獸發出的力量相抗衡。

兩人但覺心頭一鬆,壓力頓減。

方劍明看了一會,感覺這白髮老頭打出的招式似曾相識,就在他思量的當兒,白髮老頭「哈哈」一聲長笑,一個漂亮的轉身,雙掌軟如棉花般的輕輕隔空一拍,一股排山倒海的真氣罩向怪獸。

怪獸見了,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大尾巴一甩,強大的力量猛然爆發,一股狂風沖天而起。

白髮老頭腳下滑動,雙掌凌空一吸,怪獸竟身不由己的跟著對方上前。

兩人見了,猛吃一驚,這老頭竟能運用內力將這龐然大物吸動,實在太恐怖了!

怪獸掙扎一會,眼中突然暴射一道金光,向白髮老頭射來,白髮老頭向後退了一步,雙掌往前一推,跟著身形一轉,竟將金光化為無形,隨著金光的消散,空氣中卻傳來一股強大氣流,將兩人逼退了好幾步。

怪獸見金光對白髮老頭起不了作用,仰天大吼一聲,奮力一躍,掙脫對方的控制,朝白髮老頭撲來,張嘴就吐,一股金色的光團打向白髮老頭。

白髮老頭面色約顯凝重,身軀快速的後翻,光團追著他出了數丈,眼看即將打中白髮老頭,白髮老頭突然停住身形,雙手在身前劃圓,光團竟在他手中轉動起來。

怪獸見了,呆了一呆,卻見白髮老頭雙手旋轉著光團,陡然將光團扔了回來,急忙張嘴一吐,一個光團飛出。

「轟」的一聲巨響,兩個光團在半空相撞,頓時,半個天空似乎都為之變成金色。

兩人只覺這等神通已經超出了武功的範疇,驚歎不已。

白髮老頭一不小心,讓金光燒著了白髮,手忙腳亂的拍滅了剛燃起的一撮白髮,怪獸更慘,被震翻了一個跟頭,身上被燒了青紫一大塊。

白髮老頭不敢再讓怪獸吐出這玩意兒,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怪獸後面。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是怎麼落到怪獸後面的。

只見他雙手一起,使出了剛才的那一套武功來,慢騰騰的,就如散步一樣,方劍明腦中猛然閃過一道亮光,失聲驚叫:「這……不是……太……極拳……嗎,你……你是……」

怪獸見白髮老頭沒有攻擊它,呆了一呆,見對方表演似的打拳,嘲笑的怒吼了一聲,尾巴一掃,撞向對方。

這時,白髮老頭正好右腳往前踏上一步,隨手一甩,正中怪獸尾巴,「轟」的一聲,怪獸大叫一聲,竟被震退好幾丈。白髮老頭也不乘勝追擊,自顧自的打拳,雙拳一上一下在空中畫著圓圈。

怪獸不甘心,向他連撲了幾次,均被打退。看上去白髮老頭沒用多少力氣,但是怪獸只要一碰上他的手掌,就好像撞上了一堵堅不可破的氣牆,將它反彈出去。

白髮老頭老頭越打越快,打得興起,腳步倏地一滑,人便到了怪獸身後,一掌拍在它的身上。怪獸吃不住,高高的彈了起來,白髮老頭不等它落地,人掠起,一掌拍出,正中怪獸。

怪獸大叫一聲,凌空翻了一個觔斗。白髮老頭「哈哈」一聲大笑,不等怪獸落地,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盤空舞動起來,那怪獸就如一個球般在他手中轉動著。

白髮老頭的身形也跟著舞動,一隻手舉著怪獸,一隻手不停的擊打著怪獸的尾巴部分。怪獸屢次要待掙脫,但是一被對方掌力擊中尾巴,只覺渾身無力。如此一來,白髮老頭舉著怪獸在場中拍打起來。

這怪獸的重量少說也有數萬斤重,白髮老頭單手舉著,簡直就是天神一般,兩人看得呆了。

擊打了數百下怪獸的尾巴後,白髮老頭感覺差不多了,也覺得累了,大笑一聲,喝道:「劣畜,滾!」將怪獸仍向了高空。

怪獸落下時,產生的力道令整個黑霧山為之一晃。這一落,任這怪獸多麼的皮堅肉厚,也只覺從頭到尾疼痛不堪。很多大石頭滾向了山下。

三人以為怪獸這下該沒氣了。誰知,過了一會,那怪獸的身體突然發生了異變,從尾巴處開始蛻皮,皮一旦蛻掉,立刻便會就如春蠶吐絲似的冒出了一道道的蠶絲,將蛻皮的地方包裹起來。方劍明與吳世明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過這種異變。

白髮老頭臉色驚變,失聲道:「不好,金蠶花已經在它體內起了功效,這下可怎麼辦?」

心神一沉,臉色霎時變得深紫,雙掌往前推出,一道深紫的光圈射出,將怪獸團團罩住。

這一手正是武當派的「紫氣神功」,而且還是最高層次的「紫氣神功」,因為傳說中,「紫氣神功」修煉到最高境界,臉上的神色就會變成深紫。

兩人都嚇了一大跳,方劍明顫聲問道:「老前輩是不是武當開山祖師張真人張老前輩?」

吳世明驚歎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武當『紫氣神功』!」

白髮老頭急叫道:「兩個小娃娃不要忙著評頭論足。拿出你們所有的本事,快向它用勁的打。」

說這話的時候,一張深紫色的臉上隱隱流出汗水,可見他已經將內力運到了極致。

兩人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再也不敢大意,都暗自將全身功力運起。

吳世明大吼一聲,屠龍棍如電一般打向怪獸的身子,棍身上竄出一條龍影,再也分不出虛實。這一棍正是吳世明全部功力所在,威力勢不可擋,誰知碰上怪怪獸後,一股奇怪的力量竟將吳世明震飛。

吳世明落地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怪獸被屠龍棍上發出的龍影纏住,只覺週身欲烈,蛻皮更快,蠶絲吐得更多,真是痛並興奮中。而且,在它的尾巴體內開始出現一朵金光閃耀的花,透過蠶絲的包裹,竟能看得清清楚楚,正是「金蠶花」。

難怪白髮老頭要擊打它的尾巴,原來是想把「金蠶花」打出來或者打散。「金蠶花」一出現,怪獸的金丹也隨之轉動起來,發出光亮,與「金蠶花」呼應著。

受了金丹的影響,「金蠶花」開始向金丹移動,白髮老頭雖然用「紫氣神功」將怪獸控制中,卻不能阻止「金蠶花」的移動,眼看「金蠶花」每移動一分,怪獸的皮就會蛻一分,蠶絲冒出,將那一分包裹住。

白髮老頭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喝道:「不能讓它將金蠶花與金丹合在一起,一旦讓它得逞,就會禍害天下,世間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制住它。」

方劍明向坐在地上運功調元的吳世明看了一眼。現在,只有自己可以幫助白髮老頭了,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傾盡全力。

他深吸一口氣,心神、氣機、天蟬刀,合三為一。頓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人騰空躍起,頭下腳上的落向怪獸,天蟬刀朝底下一揮,蟬兒飛舞,刀風四飛,形成一股龍捲風。這正是天蟬刀法的前三式。

天蟬刀狠狠的劈在了怪獸身上,怪獸慘叫一聲,一蓬鮮血飛濺。

方劍明本以為這一刀就算不能將它斬為兩截,也能將它砍成重傷,誰知僅僅在它身上砍出了一個臉盆大的傷口。而且,因為它體內有「金蠶花」,傷口又迅速的癒合。

這傢伙練成了金丹,加上有「金蠶花」護身,竟然連天蟬刀這等寶刃都難以斬斷。

方劍明急了,見白髮老頭滿臉汗水,似乎快要控制不住了怪獸,一咬牙,身形跳動,閃電般的向怪獸連砍了數十刀。

刀刀見血,傷口卻很快癒合,任他砍多少刀都不能將怪獸砍斷。

不過,怪獸吃痛,狂吼不住,若不是白髮老頭運用功力將它制住,恐怕方劍明要被它的力量震飛出去。

方劍明轉念一想,飛身而起,朝「金蠶花」處重重的砍了一刀,飛蟬與金蠶相遇,「金蠶花」頓了一頓,又慢慢的向金丹處移動,方劍明卻被震得暈頭轉向,坐在地上喘氣。

「天啊,蠶絲包裹的地方竟連天蟬刀也傷不到它。」

定了定神,抬頭看見怪獸頭上的雞冠樣的肉球,暗道:「這傢伙既然不怕天蟬刀砍,我就試試醒神經的力量。」

想罷,站起身來,積聚了最後的力量,運起足底的「醒神經」,精神大振,被他吞進肚中的內丹終於被他完全吸收。

頓時,方劍明渾身充滿了力量,雙眼眨動,金芒閃動,沖天而起,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向了怪獸頭上的肉球。

「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高高的彈起,怪獸發出驚破雲層一般的慘嚎,被踢出了十數丈外。

白髮老頭收回雙手,長吐了一口氣,剛想歇一口氣,臉色突然一變,喝道:「不好,這傢伙還沒死!」

怪獸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猛然立起,搖搖晃晃,金丹的光芒越來越弱,「金蠶花」卻還在向金丹緩緩移動,兩者相距不過八尺。

方劍明踢出一腳後,只覺渾身被抽空了一般,落下來時,被白髮老頭一把接住,向他體內輸入一股真氣。

眼看怪獸即將站穩身軀,閉目調元的吳世明雙眼猛然一張,精光閃動。這一刻,他終於將體內的內丹化為己用,同時,屠龍棍在受到強烈的刺激下,向他腦中輸入了屠龍棍的第八招棍法心訣。

他一開眼,便見怪獸就要站穩,厲喝一聲,連人帶棍的飛出,疾如閃電,一棍擊在怪獸右眼。怪獸的右眼竟被屠龍棍打稀巴爛,鮮血狂流,一聲慘叫後,「轟」的一聲響,終於撲到在地,再也站不起來,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怪獸雖然已經氣咽息息了,但「金蠶花」卻依然閃著金光,向金丹的部位移動,只是速度慢了許多,照此下去,終有到達的時候。

三人站在怪獸身邊,白髮老頭一臉沉思,琢磨著該怎麼辦。

吳世明驚聲問道:「這怪獸究竟是什麼東西,怎地如此難對付?」

他本想讓白髮老頭回答他,但是白髮老頭的心思壓根兒不在這上面,正在苦思怎樣才能不讓「金蠶花」移動,甚至將「金蠶花」從怪獸體內取出來。

就在這時,方劍明感覺足底一熱,他根本沒有運起「醒神經」,怎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熱度越來強烈,比先前的吞下的內丹更滾燙,他一臉通紅,不安的走動起來,這樣才好過一些,嘴裡喃喃的道:「奇怪,我的腳底怎麼這般熱?是不是剛才因為踢到了那玩意。」

白髮老頭聽了,仔細的看了看怪獸的肉球,再看看金丹的部位,然後,眨了眨眼睛,端詳了方劍明幾眼,雙眉猛的一揚,驚喜的拍手道:「妙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小娃娃,你足下的這種功夫老道雖然還不太清楚,但現在你已經把這劣畜的金丹精氣吸收了,等於是金丹跑到你腳底。快,你趕快在往金蠶花的部位踢一腳。」

說完,將怪獸抓起,高高舉了起來,喊道:「來來來,照金蠶花的地方死勁踢,不要怕。」

方劍明還沒有弄清是什麼事,見白髮老頭這般催他,只好遠遠的退開,一個助跑,距離怪獸七丈的時候,身形飛起,甩退就是一腳,正中「金蠶花」的部位。

「金蠶花」受到金丹精氣的刺激,金芒一閃,穿破怪獸肉體,湧入了方劍明足底。

「啊……」

方劍明一聲尖叫,臉上冷汗直流,痛得生不如死,就在他感覺就要死的時候,白髮老頭面色一沉,臉色變得深紫,手腕一震,內力狂湧,竟將怪獸的腦袋與身體震得分家。

就在怪獸的腦袋飛出去的剎那,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斷頭處飛出,白髮老頭仍了手中的怪獸,離地躍起,伸手一抓,將金色的光芒抓在手中。

人落地後,掏出一個特製的瓶子,將那金色的光芒放了進去,蓋上瓶塞,搖了一搖瓶子,滿臉喜色,道:「雖然只是金蠶花的一根小莖,但已經足夠讓人起死回生了。」

寶貝似的將瓶子放進懷內,看了看方劍明,見他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並沒有什麼傷害,心頭一寬。

「兩個小娃娃,今天多虧你們出手,否則,老道也收拾不了這劣畜。老道還要趕回去,不奉陪了!」

說完,大笑著下山而去,兩人追他不及,只能叫道:「前輩且請留步,我等有話要相詢。」

希望他能多留下片刻,誰知,白髮老頭去意已絕,笑聲傳來,竟是到了山腳。

兩人面面相覷,吳世明一臉驚駭,道:「這老頭當真是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張真人?」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章 苗寨貴客

方劍明沉吟道:「除了他老人家之外,恐怕也不會有別人了。想不到他也還活在世上。」

吳世明一怔,詫道:「這個『也』字從何說起?」

方劍明笑道:「我認識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聽她說,她與張真人是一個時代的,還與他有一些瓜葛。」

吳世明咋舌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長壽的人,張真人到現在怕不有兩百多歲?」

「是啊!」

吳世明吐吐舌頭,道:「我的天啊,我本以為張向風張老前輩是當今最老的人了,沒想到他的祖師爺武當開山祖師還活在人間。」

方劍明本想說:「這有什麼希奇的,我還見過幾百年,甚至近千年的呢。」但是轉念一想,不敢說出來嚇吳世明。

吳世明關心的道:「你的身體沒什麼事了吧?」

方劍明皺眉道:「說來也奇怪,先前還痛得要命,自從『金蠶花』跑入我的足底後,我倒沒有事了。」

吳世明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劍明,你的福緣可謂千年難有,我先前吞了這怪獸腹內一個圓滾滾的玩意,好像就是所謂的『內丹』,自覺內功增加了不少,還道自己福份很大,沒想到,你居然把這傢伙的『金丹』以及『金蠶花』吸入體內,比起你來,我的福份小的多了。」

方劍明赧然道:「剛才我也吞了一個內丹。」

吳世明呆了一呆,突然爆笑起來,道:「我的老天啊,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讓你趕上了,你趕快運功看看,別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

方劍明依他所言,盤膝坐下運功。

不大功夫,只見方劍明滿面紅光,鼻孔吐出兩道紅色的氣體。吳世明見了,暗自叫奇。

一般來說,人打通了「任督二脈」,過天地之橋,就算是修煉到了「三花聚頂」的境界,運功時,頭頂就會出現不同顏色的氣體。現在,方劍明鼻孔吐氣,算是很特別的了。

運功一周天後,方劍明張開眼來,笑道:「現在應該沒有事來!」

說完,就想站起身來,誰知,卻覺得有什麼東西纏住了自己的大腿,伸手一摸,感覺軟軟的,粘粘的,仔細一看,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吳世明蹲下身去,伸手抓了抓粘在他腿上的幾縷白色絲線樣的東西,驚道:「這不是蠶絲嗎?壞了,肯定是『金蠶花』在作怪。」

方劍明道:「那我該怎麼辦?」

吳世明眼珠一轉,笑道:「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以後盡量不要運功到大腿以下就行了。」頓了一頓,道:「說不定這以後就是你的法寶。」

方劍明聽了,苦笑不已。

吳世明幫忙著將他兩大腿上的蠶絲撕掉,兩人站了起來。這時,兩人都聽到了腳步聲。

方劍明道:「會是誰來了?」

吳世明笑道:「我猜得不錯的話,定是安妮找你來了!」

方劍明臉上一紅,正要說什麼,只聽安妮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喊道:「瘋子,瘋子,你在那裡?你還活著嗎?」

兩人一聽,啼笑皆非。

方劍明大聲叫道:「你咒我死呢?我好端端的在這裡,你們過來吧,怪獸已經被我們打死了。你們的族人以後就不會再受它的迫害了。」

片刻,只見安妮和安烏帶著那群苗兵爬了上來,來到近前,見怪獸已經斷成兩截,偌大的一個腦袋就如一座房子一般,驚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就憑他們兩個能把這龐然大物斬殺。

眾人回過神來,歡呼一聲,向他們跑了過來。

倏地,只聽有人尖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把山神打死。來人,把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

隨著話聲,只見一大群苗兵湧上山來,將兩人團團包圍,手中拿著長矛。

吳世明一聽這個聲音,眼前便浮現一張令人討厭的臉來,施展輕功,穿過人群,一把抓住說話的人,飛一般的回到原位。

眾人只見人影一晃,巫師便被他抓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圍住兩人的苗兵只怕他輕輕的一動,自己的小命便不報,紛紛後退。

吳世明見他們被自己嚇退,「哈哈」大笑了一聲,道:「你們怕什麼,我又不是怪獸!」

將手中的人丟在地上,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的,你是這裡的洞主嗎?」

這人正是先前宣讀拜祭山神口令的那個苗家漢子,他被吳世明迅捷而又粗暴的手段嚇了一跳,但是自忖吳世明絕不敢對他亂來,雖然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嘴裡卻非常傲慢的道:「我雖然不是洞主,卻是這裡的巫師,你快把我放了。否則,你就是對神靈的不敬,要遭到神靈的懲罰。」

這時,只見安都洞主在一群苗兵的簇擁上,走到了前面,眾苗兵閃開一條道。

安妮跑到安都洞主身邊,不滿的道:「阿爸,要不是他們兩個殺了這個怪獸,我們的族人也不知道要受它迫害到什麼時候,他們應該是我族的大恩人。」

安都洞主臉一沉,道:「你還敢開口,你把『獻禮』私自放走,膽大包天。回去後,我自會跟你算帳。」

安烏見他生氣,急忙跪下,道:「阿爸,這一切都是孩兒的注意,不管小妹的事,你要懲罰就懲罰孩兒吧。」

他剛跪下,跟他們一起來殺怪的一干苗兵也跪了下去,道:「不管少爺和小姐的事,是我們該死,輕洞主責罰。」

安妮見了,氣得跺腳,道:「你們也太……我沒有做錯,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

安都洞主見「她」這麼固執,正待說她,被吳世明抓住的巫師急聲道:「洞主,救我。」

安烏洞主瞪了安妮一眼,向吳世明一躬身,道:「壯士好功夫,他是我族的巫師,還請壯士寬宏大量,放了巫師。」

吳世明道:「你們族中,是巫師大,還是洞主大?如果是洞主大的話,這個巫師剛才的言行好像並沒有將洞主放在眼裡啊。」

那巫師聽了,臉色大變,心頭惴惴不安。

安都洞主心中甚是不快。他雖然早就對這個巫師不滿,而且最近感覺他瞞著自己正在密謀一件事。但是,吳世明當著他的族人問這個事,無疑是給他難堪。哼了一聲,道:「自然是本洞主大。」

吳世明道了一聲:「好,在下就聽洞主的。」

這話讓安都洞主滿意極了,對他非但沒有了惡感,還有一些好感。

吳世明說完之後,解開巫師的穴道,隨手將他扔了出去,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竟把對方仍到了怪獸的腦袋旁邊,把巫師嚇了個半死。

吳世明嘲笑道:「你不是巫師嗎?連死了的怪獸都怕,還當什麼巫師?」

巫師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道:「誰……誰說我怕它了?」說完,為了發洩吳世明對他的侮辱,用腳狠狠的踩了踩怪獸的獨眼。

吳世明面色一板,道:「你不是說它是山神嗎?你竟敢如此作踐山神,拉出去砍了。」

有人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突然,巫師慘叫一聲,吳世明道:「你鬼叫什麼,我……咦……不好,這怪獸還有氣!」與方劍明同時暗運內力,小心戒備。其他人則是驚恐的後退不迭。

只見怪獸一口咬住了巫師的腰身,巨嘴張了張,便不再動了,誰也不敢上去查看。過了一會,兩人確定怪獸確實死了,才舒了一口氣。

原來那怪獸不是凡物,被巫師踩了幾腳,最後一絲靈氣緩過來,一口將巫師咬死了,最後一口氣也終於斷了。

吳世明苦笑道:「我沒想過要你的命,你要是不踩它幾腳,或許就不會被它反咬一口了。」但人畢竟是他仍過去的,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安妮哼了一聲,道:「這老烏龜早該死了,他坑害了那麼多女孩子,我早就想把他一刀宰了,活該!」

安都洞主喝道:「放肆。」心中卻為巫師的死感到高興。

這些年來,巫師對他這個洞主的位置越拉越感興趣,他雖然知道有不少族人投靠了巫師,卻不敢指責巫師的不是,每逢節慶的日子,他這個洞主也要聽巫師的。

他雖然也惋惜法師的死,因為巫師畢竟是一個人才,但比起領導族人這等大事來說,他更在乎後者。

安都洞主歎了一聲,道:「來人,把巫師的屍體抬下去,要好生安葬。」

幾個苗兵壯著膽子上去,從怪獸口中扯下巫師的身子,抬下山去了。

這時,安都洞主才面向兩人,身子一躬,道:「兩位壯士為我族斬殺了山怪,就是我族最尊貴的客人。我族將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兩位,請兩位壯士不要推遲。」

吳世明「哈哈」笑道:「我們正要叨擾洞主幾天呢。」

安都洞主道:「休說幾天,就是一年半載也無妨。」

方劍明道:「洞主,這怪獸雖然死了,但請們的族人半年之內,最好不要上到這裡來,以免出現事故。」。

安都洞主讚道:「壯士不僅勇猛過人,而且慈悲心腸,本洞主深感敬佩。我會約束族人的。兩位,請!」

兩人當仁不讓,與安都洞主並排走下山去。

安妮走在三人身後,睜大了一雙妙目,不時的朝方劍明的背影看去,臉上隱隱露出一片紅暈。

安烏還是第一次見到妹妹露出這種小女家態,詫道:「妹妹,無緣無故的,你臉紅什麼?是不是生病了?」

安妮一瞪眼,哼了一聲,道:「你才生病了,要你管!」

安都雖然被稱做洞主,但並不是住在洞中。這只是因為古代苗疆落後,苗人常以洞穴居住。進過多年的發展,苗家人也早有了自己建的屋子,稍大的村落就叫做苗寨,而安都洞主所在的苗寨正是方圓百里最大的苗寨。

兩人一路走來,頗受苗家人禮遇。進了苗寨,來到寨中最大的建築物??洞主家,也是苗人商議大事的地方。

稍微有點身份的苗人都前來招待問候兩位「壯士」,眾人才剛按位置落座,只聽腳步聲甚急,一名苗將大步走進來,場面頓時靜了下來。

安都洞主喝道:「莫扎撻,什麼事這般緊急,也不怕在客人面前失了禮數!」

莫扎撻跪下道:「屬下按照洞主的指示,暗中注意木圖副洞主的動向。果然不出洞主所料,木圖副洞主早有不軌之心,聽說巫師死後,帶著部分族人想謀反,現在已經被我壓制了。只是屬下無能,未能將木圖副洞主截住,讓他帶著部分族人逃跑了。」

聽了這話,很多人大吃一驚,臉上露出惶恐之色,安都洞主卻顯得異常的鎮定,冷聲道:「巫師果然早就竄通了我的那個義弟,他這一死,投靠他的木圖當然會藉機生事,你做的很好,下去我會獎賞你的。傳我命令下去,不要去追木圖等人,讓他們去吧。」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撕破臉面

莫扎撻遲疑了一下,道:「洞主,木圖倘若與朗達聯合起來,實力大增,我們豈不是……」

安都洞主截住他的話,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我們即便能追上木圖,將他攔住,一旦動起手來,受損傷的都是我的族人,我的那個義弟只會暗中稱快,我絕不會讓他的奸計得逞。」

只見坐在他下首的一個副洞主道:「洞主果然是明察秋毫,只要洞主施行寬容的政策,我想那些逃跑的族人不久就會知道洞主的好出來。只有洞主,才會給他們更好的日子。他們到了朗達那裡,除了替他賣命之外,根本就不會得到什麼好處。」

安都洞主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不置可否,轉過頭來,道:「兩位壯士,讓你們見笑了。」

吳世明道:「安都洞主,都怪在下魯莽。巫師的死,在下也有責任,不然的話,他的手下也就不會反叛了,給你族帶來莫大的災難。」

安都洞主正色道:「吳壯士,此話差矣,巫師是罪有應得。我早就懷疑他暗通外人,想借他人的實力推翻本洞主,謀取洞主之位,他的反叛只在早晚,我還要多謝壯士呢。」

當下,安都洞主擺下豐盛的酒宴,從村長至洞主,各大首領都來參加,無非是感謝方劍明和吳世明斬殺了怪獸,讓苗寨過上了太平日子,今後也用不著向怪獸「獻禮」了。

兩人從未有吃過這等豐盛的菜,不禁放開肚子,與眾人暢飲。

這場酒宴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宴罷,安都洞主正要拉他們去觀賞附近的山水,方劍明道:「洞主如此熱忱,令我兩有賓至如歸之感。觀賞山水,明天亦可。現在,我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向洞主打聽。」

安都洞主聽後,讓眾人各自散了,領著兩人到了一件密室裡來,屏退左右,密室中只有三人。

安都洞主道:「我知道兩位壯士不會無緣無故的前來我苗疆,你們有這等本事,前來辦理的事情一定是重大之極。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兩位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兩人聽了,都覺安都洞主果然不愧為一洞之主。不能說他老奸巨滑,但也當得上深謀遠慮。

吳世明打了一個哈哈,道:「洞主當真是心細如髮,那我們就開門見山了……」頓了一頓,道:「洞主覺得當今朝廷對你們苗家人如何?」

安都洞主眉頭一皺,道:「兩位莫非是朝廷的密使?」

吳世明道:「非也,非也,朝廷還請不起我們這種人。」

安都洞主沉吟道:「朝廷對我們苗家人自然是皇恩浩蕩。」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洞主,何謂『皇恩浩蕩』?」

安都洞主面有難色,道:「這……」

吳世明沉聲道:「據在下所知,朝廷的一些官員在苗疆四處胡作非為,朝廷雖有明令禁止,但是,一些地方官欺壓百姓之事,時有發生。別說苗疆,就是中原繁華地區,普通百姓亦是備受欺凌。依我看,苗疆地處偏遠,雖然也有受欺凌的時候,但我想絕不會比中原百姓來得苦吧。」

安都洞主聽了,歎道:「正如吳壯士所說,因為這裡地處偏遠,所以,才會少受朝廷的苛捐雜稅,我自覺我的族人還可以活下去。」

吳世明雙眼睜大,問道:「若被朝廷逼得無處可活,可反抗嗎?」

安都洞主瞧了兩人一眼,沉聲道:「外界都說我苗家人野蠻無禮,未免誇大其詞。但是,若真的把我的族人們逼得無路可活,我們的族人會奮起反抗到底,爭取到我們生存的權力。」

吳世明讚道:「好!」語鋒一轉,道:「若有人慫恿洞主造朝廷的反,洞主會如何處理?」

安都洞主心頭一動,大笑起來,道:「兩位也太小看我了,我雖然不怎麼懂中原禮節,但也看過一些中原書籍。我的族人活得好好的,沒有必要這麼做。」

吳世明道:「但是,一些人並不是這麼想。」

洞主心中一驚,道:「怎麼?」

吳世明道:「不瞞洞主,我們乃武林人士,受我家大哥丐幫幫主之命前來探聽消息。據丐幫弟子稱,有洞主想在苗疆造反,而這並不是所謂的官逼民反,乃是有人在暗中指使,這個想造反的洞主也只是一個傀儡而已,洞主不知可有聽聞?」

安都洞主吃驚的道:「先前就有人向我提起兩位壯士的來意,如今聽到兩位親口說出,實在令我倍感驚訝。」

吳世明冷笑了一聲,道:「洞主莫非以為我在挑撥離間?」

安都洞主聽了,臉色顯得有些難看,沉默了一下,道:「我族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一帶,若想開拓領土的話,早就開始了,也不必等到現在。兩位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

吳世明道:「千真萬確。」

安都洞主道:「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我可以向兩位保證,我的族人絕不會幹出這種事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不騷擾我的族人,我是不會用生家性命來賭一把的。」

吳世明道:「洞主見多識廣,對其他洞主也應該熟悉,不知那位洞主有此跡象。」

安都洞主不說了。

方劍明道:「安都洞主,我知道這很令你為難,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一家人。不過,洞主請想想,若這個洞主一時被外人蒙蔽,當了別人的棋子,當真起來造反的話,苗疆必不得安寧,洞主的族人恐怕也不能置身事外,勢必捲入其中。與其到時刀兵相見,不如現在就查出此人來,勸之導之,尚有平息戰爭的機會。」

安都洞主聽了他的勸告,有些心動,但要他說出這人來,卻十分為難。

吳世明「哈哈」笑了一聲,道:「其實,洞主不說,我們也猜出了一些。朗達洞主是你的義弟,他好像對你一直不服氣,你的族人比他多,他一直想與你合併,你沒有答應,雙方還因此打了幾次仗。後來,還是朝廷出面調停,才得以平息。朗達洞主的為人,我想你比我們清楚。昨日,他的兒子前來搗亂你族人的歌會,並有一漢人跟隨。朗達洞主身邊什麼時候多了這等武功高手?他請這些武林高手來幹什麼?我想洞主應該比我們清楚得多了。」

安都洞主聽兩人分析得頭頭是道,長長的歎了一聲,道:「我這個義弟的野心的確很大,他買通巫師,就是為了想吞併我。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做出這種事來,這可是要殺頭,甚至滅族的。」

正說到這,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走到密室外,高聲道:「稟洞主,朗達洞主派使者前來求見。」

方劍明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朗達派使者來,跟我們所談的事有很大的關係。」

安都洞主起身道:「兩位壯士,請稍坐一會,我去去就來。」說完,走了出去。

兩人在密室坐了好大一會,安都洞主才一臉不快的走了近來,他坐下後,似乎已經忍無可忍,伸手一拍身邊的一張桌子,震得桌上茶水翻到,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他終於撕破了臉,要與我開戰!」

方劍明道:「洞主,請消消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都洞主道:「果然不出兩位壯士所料,我這個義弟確實有不軌的跡象。一個月前,據我的探子密報,我義弟身邊多了一批來歷不明的神秘人物,為首的一群個個都是高手。同時,我又發現了巫師暗中與他暗通書信,知道他想指使巫師推翻我的位置。巫師在我族頗有聲望,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我不好動他,天幸,兩位壯士一來,便斬殺了怪物,並讓巫師自食其果。我族有人叛變,不足為懼。我最擔心的是我這個義弟要與我刀兵相見,現在,他居然派使者來要我和他盡快合併一處,還要……」

「還要什麼?」

「他還想讓我把兩位壯士抓起來,交給他處理,這分明就是在命令我,試想,這不是逼我和他開戰嗎?」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他真是大言不慚,洞主,他這麼做,難道不怕你率先發難嗎?」

安都洞主苦笑道:「一來,我和他之間有協議。二來,他身邊有武林高手相助,為他出謀劃策。三來,他……他現在竟把保哈綽說動,加入了他的陣營。」

方劍明皺眉道:「這個保哈綽莫非就是四大洞主中一個?」

安都洞主道:「正是。如今兩人聯手,實力猶在我之上,他們若要對我發難,我必敗無疑。」

方劍明道:「這倒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對了,不是還有一個叫沙林的洞主嗎?」

安都洞主道:「沒有用的。這兩個洞主一向安分守己,別說跟朝廷作對,就是與其他小洞主發生了摩擦,也恨不得息事寧人。現在看來,他們都是裝出來的,保哈綽見有機可乘,便跟著朗達一起造反。至於沙林,就算沒有加入朗達的陣營,我想他也只是抱著觀望的態度,我們想拉他加入我們,很難。而且,他的苗寨離這裡太遠,來返一趟就要半個月。」

冷哼了一聲,又道:「既然他如此無義,就不要怪我這個做大哥無情了。這幾年來,我一直對他忍讓,我的族人早就對我這個當洞主的有些不滿。現在,他既然向我這般挑釁,我也不會再讓他一步,當真打起來,我相信我的族人會為了保衛領土,與他們抗爭到底。」

方劍明勸道:「一旦打起來,受害的只能是你們苗人,這只是不得已的法子。現在也不是不能避免,只要有人能讓朗達看清事態,不受外人的蒙蔽,我想他不會如此糊塗的。不知他派來的使者走了沒有?」

安都洞主道:「還沒有,我讓人正招待著。」

方劍明道:「這就好,還請洞主休書一封,陳明厲害,讓使者帶回去。如果你的這個義弟還念兄弟之情,族人之誼,我想他不會不考慮你的勸告的。」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拒絕

吳世明冷笑了一聲,道:「只怕他利慾熏心,被眼前的利益沖昏了頭腦,誰也勸他不住。」

話雖這麼說,但戰爭都不是人人都想看到的。他們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阻止戰爭的嗎。

當下,安都洞主便寫了一封長信,道明厲害,勸朗達不要將苗家人拉進戰爭中,當犧牲者,還要朗達盡快將身邊的那些所謂「高人」趕出苗家人的地方。苗家人只歡迎朋友,從來不歡迎帶給他們災難的豺狼。

當晚,山寨中,燃起幾處大篝火,苗家人慶祝怪獸被殺,我們的勇士??方劍明和吳世明成為了今晚的主角。

苗家人不僅是勤勞的,而且是好客的,只要你對他們好,他們便將你當作真誠的朋友。方、吳兩人替他們除去了大害,在他們心目中,早已把兩人當成英雄看待,尤其是那些未出閣的苗家女孩子,頻頻的向他們敬酒。

兩人喝多了,感覺不勝酒力,滿面通紅,安烏見兩人的確是不能再喝下去了,便不再讓人敬酒,將一些苗家人的傳說妙趣橫生的說給兩人聽。安妮敬了他們一杯後,就不知道跑那裡去了。

這時,只聽蘆笙緩緩的響起,一對漂亮的苗家女孩伴隨著蘆笙,搖動著鈴兒,扭動著款款的腰身,跳到篝火邊。

接著,便是一列苗家小伙子吹著蘆笙,圍著女孩子們邊吹邊跳,場面非常的歡快。

有人唱起了苗家歌,歌聲嘹亮,他們讚美大地,讚美山水,還不忘讚美令人嚮往的愛情。

安烏笑道:「蘆笙是我們苗家人的吉祥物,在苗語中,它被稱做『究給』,所有的苗家小伙都要學它,因為我們苗家的女孩對能吹出好聽的蘆笙的小伙格外青睞。」

吳世明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這可說不一定啊。」

安烏道:「有關蘆笙舞,在我們苗人中流傳著這麼一個傳說,相傳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大地一片荒涼,我們苗人的祖先靠狩獵飛禽走獸為生,為了解決捕獲鳥獸的困難,一個心靈手巧的苗家小伙子,在林中砍下了樹木和竹子,做了一隻蘆笙,模仿鳥獸的鳴叫和動作,引來各類鳥獸。之後,我們的祖先在此基礎上,創造了許多動聽的曲調以及舞蹈。」

方劍明道:「我們應該感謝古人給我們留下了這麼豐富的東西。」

安烏道:「不錯。因此,我們一直把蘆笙當作我們苗人的吉祥物,只要還有蘆笙,就一定有我們苗人!」

方劍明剛要要說什麼,場上突然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三人抬眼看去。

安烏大喜,笑道:「你看,我妹妹終於出場了,她可是我們族跳舞跳得最棒的女孩子,我平時想看都看不到,若不是你們兩個來到,我還看不到呢。」

吳世明怪笑道:「安烏老弟,你這話說錯了,你應該說是我的這位劍明小弟,我們都是沾了他的光。」

安烏有些不懂,但他素來不愛追根問底,笑了一笑。

方劍明的臉更加通紅,道:「世明哥,你不要笑話我了,說不定是我們沾了你的光。」

吳世明道:「你不信?我們就拭目以待吧,看是沾誰的光。」

安妮今晚打扮得特別漂亮,就如一朵花似的,飽滿、奔放、熱烈,露著一截雪白的小腿在外,雙手套著一串銀鈴,頭插金釵,一對耳環隨著的嬌軀的扭動,不停的晃動。

她已經完全是今晚的主角,在所有姑娘中,她最為引人注目。

她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歡笑,不時的朝三人這頭看來,吳世明輕輕的撞了方劍明一下,低聲道:「看見沒有,她在看你呢。」

方劍明道:「別亂說,讓安烏聽見了,怪不好意思的。」

安烏轉頭道:「你們在談什麼?」

方劍明忙道:「沒什麼,我們在說安妮的舞跳得很好。」

吳世明聽了,大笑起來。他覺得這樣逗方劍明,十分好玩,他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方劍明雖讓吳世明「別亂說」,但他心中確實有些心虛,生怕被吳世明說中。他身邊的女孩子已經夠多的了,若再加上安妮,豈不是更大的麻煩。他不希望還有女孩子纏上他,他怕自己辜負了對方的一片真情。

歡樂漸進高潮,很多人都加入了跳舞的行列,安妮邊跳邊向這裡走來。突然伸手向方劍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安烏見了,大為驚異,呆了一呆。

方劍明恨不得離開這裡,吳世明推著他道:「你看人家都請了,你怎麼也不請?」

方劍明沒有動,臉上十分難看。

安妮見他沒有出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再次向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方劍明不敢跟她「請」,他知道苗家人的禮節,自己若貿然受她的「請」,無疑是在她的族人面前表示接受了她的情義。這雖然不能完全代表是愛情,但絕對是一個開始,何況安妮是洞主的女兒,她選擇郎君,其實很隨便的?方劍明既不想令安妮傷心,又不想多犯桃花,急得站了起來,囁嚅道:「安妮小姐,在下……」

安妮見他不肯接受她的「請」,芳心輕輕一痛,但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轉念一想,苗家女孩子要拿得起放得下,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安妮避開他的目光,跳回去了,過了一會,場上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吳世明埋怨道:「劍明,你怎麼能這樣?不就是跳個舞,你何必掃安妮小姐的面子。」

方劍明看了看安烏,低聲對吳世明道:「世明哥,你不懂的。」

這時,高潮已經來臨,就算沒有人來請你,很多人都起身跑到場中跳起來。

安烏道:「吳兄,方兄,讓我們跳吧。」當先跑到了場中。

吳世明興起,也跑上去跳著,他的舞姿雖然笨拙,但因為他是學武之人,偶爾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便引來一陣叫喊,漸漸的,他成了場上的一個焦點,很多人圍著他歡快的跳著,他越發賣力。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快樂極了,一種從來沒有的快樂。他這一次是來對了。在這裡,至少在這個夜晚,是沒有紛爭,沒有恩怨,沒有廝殺的,一切都是熱烈而且友好的。

方劍明並沒有上去參加狂歡,他悄悄的離開了篝火,漫無目的走著,也不知道該去那裡。

走了一會,聽到了河水聲。不久,淡淡的月光下,一條大河出現在眼前,波光粼粼,夜色下,別有一番風情。

但是,在河水的流動聲中,卻夾著陣陣輕輕的哭泣聲。他心中一奇,循聲找去,便見一個人背對著他坐在河邊,定睛一看,正是安妮。

他心頭一凜,知道這個多情的苗家姑娘已經被他深深的傷害了。他真的不想傷害她,但是,他又不能接納他,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只好辜負她的一片深情了。

呆了一會,他走了上去,只聽安妮邊哭邊道:「我有什麼不好的?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跳舞?」

方劍明還以為她知道自己來了,正要說話,安妮接著道:「平時的時候,阿爸都要順著我的性子,你卻掃了我的面子,難道是因為我長得不夠漂亮?嗯,一定是你嫌我不漂亮。我知道自己不算漂亮,但是,我真的是好喜歡你。瘋子,我就喜歡叫你瘋子,我倒希望你是真的瘋子,你為什麼不再瘋一次給我看看?」

說完,伸手拔了一棵青草,往河中扔去,輕輕的唱起了一首古老的苗歌。她唱的是一個苗家女人在苗寨等她的丈夫回家,丈夫卻在狩獵中死了,族人們都不敢告訴她真相,她就一直等下去,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丈夫回來。

歌聲憂傷,方劍明禁不住動容。

在她身後靜靜的立了一會,待她唱完後,方劍明才走到她的左首,緩緩坐下。

安妮嚇了一跳,見是他,擦掉淚水,瞪了他一眼,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去和他們一起歡樂。」

方劍明真誠的道:「對不起,安妮小姐,讓你傷心了。」

安妮「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傷了我的心,說句對不起就能讓我好過嗎?」

方劍明道:「你是一個好姑娘,誰要是娶了你,一定很幸福。」

安妮聽了,臉上滑過一道羞色,抬頭看著他,道:「那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你不喜歡我?」

方劍明道:「我喜歡你。」

安妮心中一喜,低聲道:「你既然喜歡我,為何還要當著我哥哥的面拒絕我?我那裡做的不好,我以後可以改。」

「安妮,我喜歡你的率性,喜歡你的大方,喜歡你的豪氣,也喜歡你的柔情,但是喜歡並不等於愛。現在的你,就像山中即將開放的花兒。你天上是一片廣闊的天空,你還有許多選擇的機會。你可以選擇開放給小鳥,也可以選擇開放給雄鷹。」

「我已經找到了要開放的對象,我不在想等待。」

「不,這僅僅是你的一種衝動,你會發現在這後面,還有許多值得你開放的東西。」

安妮突然又流下淚來,叫道:「我不管後面的東西有多好,我只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其它的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方劍明見她如此執著,呆住了,過了一會,緩緩的道:「我們才剛認識兩天。」

安妮撇嘴道:「認識兩天又怎麼樣?在我們苗家人的傳說中,有很多人都是一見鍾情。」

「傳說是美麗動人的,人卻是現實的。」

「你寧願現實,也不想讓我開心一次?」

方劍明突然激動起來,將雙手搭在她的肩頭,緊盯著對方的雙眼,道:「安妮,你瞭解我多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你就這麼相信一個陌生的人?」

安妮被他的舉動嚇得心慌意亂,幾乎是喊叫著道:「不錯,我就要相信你。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已經喜歡上了你。」

方劍明心頭一凜,冷聲道:「不,安妮,你錯了,你太衝動了。你不知道,我已經有了妻子!」

這句話就像一隻利箭射在了安妮的芳心上。

「不……你騙我的,你年紀輕輕,怎麼會這麼快就有妻子?再說了,你們武林中人,成婚一向都晚。」

「我有妻子。我的第一個妻子,她已經死了,我悲痛欲絕。我的第二個妻子是中原武林道的正義化身,但她現在不在我的身邊。我還有一個未婚妻,還有幾個女孩子需要我照顧,她們對我很好。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她們這麼對我,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們。有人說我花心,但是,我真的不想傷害其中一個。對你,我感到很抱歉,我……」

安妮見他越說越傷心,不禁心疼起來,道:「不要說了。對不起,說到了你的傷心事。」

方劍明抬起頭來,仰望著夜空,道:「沒有什麼,這是我自找的。你看這夜空,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位置,都不會打擾誰。」

安妮不想再刺激他,道:「是啊,它們都很乖。我小的時候,問阿爸,星星是什麼?阿爸說,星星就是每一個人的靈魂,每當世上多了一個人,天上就會多出一顆星星。」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我聽說的正好相反,當一個人死的時候,天上便會多出一顆星,這顆星就是他的靈魂,他可以在天空中看見他的親人,為他們祝福。」

安妮是一個堅強的女孩,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笑了一笑,道:「今晚是一個好日子,你看我們卻在說這些令人煩惱的話,還是讓我們說些開心的事吧。」

想了一想,抬起頭來,道:「你的妻子,她們一定是貌若天仙。」

方劍明臉一紅,道:「這……你怎麼知道呢?」

安妮笑道:「瞧你的樣子,好像怕我搶走她們似的,你放心吧,我這個人最討厭強人所難的事,我們還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就怕你瞧不起我。」

方劍明忙道:「不會的,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好朋友,我非常的高興。」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又見故人

安妮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說完之後,心情頓時舒暢,抬起頭來,笑道:「今晚的夜色很好,我雖然讀過你們中原人的一些詩詞,但所知有些,不如你現在就念幾首有關明月的詩詞給我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

方劍明長這麼大,還沒有人跟他談過這些東西,說起來,他在斷崖下的那些歲月,著實看了不少的書籍,有不錯的功底,聞言,道:「關於明月的詩詞,不得不提李太白的這首靜夜詩。」緩緩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安妮道:「這李太白莫非便是號稱詩酒仙的哪位?」

方劍明含笑道:「正是,李太白之詩乃千古絕唱,唯詩聖杜甫才可以與之相比。」頓了一頓,道:「但是,我覺得最膾炙人口的還是蘇東坡的這首水調歌頭。」念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安妮聽了,但覺甚美,想起自己一廂情願的喜歡上方劍明,而對方沒有接受,本來是一件有些哀傷的事,但最後,兩人終於成了好朋友,不正好與這首詞相合嘛,也跟著念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再也沒有一點芥蒂。隨後,兩人坐在月下河邊,笑笑談談,不知不覺,已過了三更,彼此的情感不僅增加了幾分,但這絕非夾著兒女私情,而是一種男女之間的友情。

有人說男女之間只有愛情,沒有友情,這話對,但也不對。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必定會尊敬對方,這尊敬便含著友情的成分,若是沒有這種尊敬,恐怕就要淪於「獸性之愛」。只顧自己之愛,是一種強權的愛,一種令人討厭的愛。

翌日,方劍明與吳世明剛從客房中出來的時候,便傳來了一個非常振奮的消息。原來,那些逃走的族人,大部分都逃回來了,只有木圖與和他的親信頑固不化,甘當他人的走卒。

這些回來的族人前來向安都洞主請罪,原諒他們的無知,安洞主對他的族人是寬厚的,他非但原諒了他們,還設宴款待他們中的代表。當然,方劍明與吳世明也在筵席上出現。

宴罷,安家兄妹硬拉著兩人到山頭去唱山歌,還給他們介紹了很多苗家的小伙與姑娘,兩人聽都聽不過來。

談得最多還是孟基與羅莎的事,安妮一張小嘴,壓根兒就沒有閒著的時候,將孟基與羅莎結識的經過說了。原來,羅莎是苗寨一位副洞主的獨生女兒,有一天,離開自己的山寨,到另外一座山中遊玩,不慎遇到了一隻豹子,羅莎雖然也習過弓刀,但在兇猛的豹子面前,她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就在這個危急的關頭,孟基出現了,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事跡,一箭射傷豹子,並與豹子展開了激烈的搏鬥。最後,孟基負傷了,但他終於將豹子殺死了。

羅莎見孟基這麼勇猛,一顆芳心便愛上了他。他們不時的約會,感情越來越深,這事瞞不過細心的安妮,她決定要撮合這對有情人。

羅莎擔心自己的阿爸不同意,因為她的阿爸是副洞主,在族人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孟基的父親卻是一個小小的村長,等級懸殊。不過,熱心的安妮拍著胸脯說她會把羅大叔勸服的。

於是,安妮特地安排了一場歌會,要成全兩人。誰料,卻被討厭的朗拉破壞了,朗拉早就對羅莎心懷不軌,安妮和安烏便不給他好臉色看,哪知對方有武林高手,要不是出現了方劍明,歌會的哪天,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嚴重的後果。安妮曾把朗拉比作一隻愚蠢的豺狼,雖然愚蠢,但畢竟是豺狼,不定會做出一些可惡的事來。

在一陣掌聲中,羅莎紅著臉龐開始唱起了苗歌,隨著她的歌聲越來越響亮,她便放開了一切矜持,向她的情郎表達了深情的愛意。

待她唱完後,孟基也出場了,他倒沒有什麼扭捏的,熱烈奔放的唱了一首,當孟基唱完後,羅莎早已做好了決定,大大方方的接著唱下去。

就這樣,兩人開始對歌起來,不時的想起熱烈的掌聲,人人都為他們祝福。

安妮看著兩人隔著山頭深情款款的對歌,心中羨慕極了,她流下了感動淚水,方劍明見了,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歉意。安妮是一個多好的姑娘啊,誰娶了她,誰將會是幸福的。但他不能接受他,因為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在她面前,他是渺小的。

歌會結束,他們吹起了蘆笙,在山谷中歡快的跳起舞來。

歡快的時間總是很短,當他們回到山寨後,安都洞主卻正在展開族會。幾年來,苗寨還是第一次開過這等族會。究竟是發生了事?

散會後,安都回到家中,安妮拉著阿爸問發生了什麼事,安都洞主知道這事不能再隱瞞下去,便把方劍明和吳世明,以及安家兄妹叫到了密室中,說出了召開族會的原因。

原來,朗達洞主收到他的信後,大發雷霆,認為這是在藐視他的智慧,當即修書一封過來,信中指責安都洞主的百般不是,並威脅安都洞主,三日之內若不答應他的要求,便要發兵攻打他們的族人。

安都洞主看了,極為生氣。朗達洞主敢公然違抗協議,斷絕彼此還存在著的一點情義,豈不是跟山中的豺狼一般。

安都洞主召集了大小首領,立即召開了族會,商討此事。各大小大首領聽了,人人都十分震怒,朗達洞主覬覦他們的族土,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這次「合併」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要打就打,誰怕誰,苗家人只有戰死的勇士,絕沒有屈服投降的懦夫。

在安都洞主轄下的苗寨中,有正規苗兵八千多人,不過,苗家人善於爬山,在與惡劣環境的爭鬥中,練就了強健的軀體,人人都是一名合格的苗兵,可以說是全苗皆並,動員起來,至少有三萬人。

大小首領回去後,將朗達洞主的野心以及惡行昭告本部族人,要他們時刻做好打戰的準備,族人們雖然不願意看到戰爭,但當「豺狼」欺負到頭上時,他們絕不會放棄抵抗。一時之間,在安都洞主轄下的所有苗寨內,隨處可以看到苗兵的身影。

吳世明與方劍明與安都洞主商量了一會,決定先回去與丐幫的三個長老會合,看他們有什麼消息。臨走前,兩人給安都洞主出了一些主意,要他利用地形,將險要的地方扼守住,對方要打進來,恐怕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兩人回到丐幫分舵之後,艾孟海與魯達早他們一步回來了,據他們探來的消息,保哈綽確實已經與朗達結盟,並奉朗達為大洞主。他們探聽到這個消息後,不敢久留,趕緊回來。

第二天,三個長老沒有回來。到約定期限的第五天,查繼游風塵僕僕的回來,他探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沙林洞主不在苗寨中,而是赴什麼人的會去了,他的苗寨,一切平靜。

等到當天下午,苗若浦與盧定岷還是不見回來,眾人擔心他們出事了,若不是出事,兩人回不來,總該派個人來報信,現在連報信的人都沒有,只怕他們的身份暴露了。

苗若浦與盧定岷身為丐幫長老,武功極高,身邊還帶著十多個算得上是一把好手的丐幫弟子,若是都被人家制住了,這些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眼看就要天黑了,一向穩重的查繼游也不安起來,五人商議了一下,與其坐著乾等,不如前去查探。

乘著夜色,五人換了一身夜行衣,便出發了,並沒有帶上一個丐幫弟子。五人風馳電摯一般的在山中騰躍,一個時辰過後,便看到了燈火,知道已接近了朗達轄下的苗寨。

五人輕功極好,加上又是夜晚,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守寨苗兵的耳目,通過幾個小村落,終於來到了朗達所在的大苗寨。

五人是有備而來,根本不怕有人能對付他們,稍作休息之後,直逼朗達府上而去,剛來到朗達所住的那幢宏偉的府邸前十丈外時,一聲輕笑傳來,有人用非常禮貌的口氣道:「各位前來,洞主以及周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各位就不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怎麼會是她?她在這裡做什麼?難道她是……」

猛然想起看唱本對他說過的話,身上立時起了一股冷汗,不由想到了華天雲來,心中萬分擔心。

吳世明只覺這個聲音有些刺耳,但是想不起對方是誰來。

既然已經被看破了行蹤,五人乾脆出來,飛身落到了府邸前,見有陌生人凌空落下,守在府外的一群苗兵嚇了一跳,他們雖然有些懼怕這些躍來躍去的「高手」,但回過神來後,便挺著長矛,朝五人圍了上去。

只聽有人大喝道:「都給我退下去。」

眾苗兵一聽是洞主的聲音,急忙退下去了。只見一個身材高大,一臉鬍子的苗家老漢與一個英俊的青年並排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群人,大多是苗人。有五個人臉上蒙著面紗,怪異得很,其中一個,便是那日被方劍明驚走的哪位。

吳世明看了看英俊青年,眉頭皺了一皺,道:「你是……」

英俊青年大笑道:「吳兄莫非記不得在下了?」

吳世明眼珠一轉,猛然想起他是誰來,臉色大變,喝道:「你不是楊大姐的表弟周風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英俊青年」不是別人,正是令方劍明非常頭疼的周風,同時,她也是瓦刺的公主,也先的妹妹。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瓦刺公主

周風淡淡一笑,掃了方劍明一眼,看著吳世明道:「吳兄的記性真好,居然還記得在下。」

吳世明滿臉困惑,周風既然是楊柳月的表弟,怎麼會與瓦刺人走到了一塊,臉色一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周風冷笑了三聲,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脆生生的道:「問得好!我是什麼人,你的好兄弟,姓方的小子最清楚。」

方劍明聽了,臉上通紅,他曾做過對不起周風的事,心中對她一直有一種負罪的感覺。

吳世明聽周風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像女孩子的,更加起疑,轉頭問道:「劍明,他是什麼人?」

方劍明抬頭看了看周風,周風像變戲法似的,手中多了一把折扇,「唰」的打開,輕輕的搖動,仰天大笑了一聲,道:「方少俠,難道你很怕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月色之下,周風風度翩翩的搖著扇子,頓時給人一種迷人的感覺,「他」好像就是下凡來的玉郎。

方劍明低下頭來,不敢與她對視,囁嚅道:「她……她並不是男子,她是一個女的。」

吳世明吃了一驚,失聲道:「什麼?他竟會是女子!?」

上下打量了一眼周風,才看出一些端倪來。不知道周風是女子的人也暗自驚奇。周風本就有男兒氣概,穿上男裝,別人只道她是潘安在世,誰知卻是一個西貝貨。

吳世明想得更多。他想起了方劍明給他說過有關看唱本臨終的警告,心頭一震,暗道:「楊大姐從來沒有欺瞞過我與華大哥,周風明明是個女子,她為何要說是她的表弟?難道……難道正如看唱本所說,楊大姐對華大哥一直以來都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在他心中,早就把楊大姐當成了華大嫂。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由他不懷疑楊柳月的身份來。

他向前踏上一步,厲聲喝道:「說,你和楊大姐到底是什麼關係?」一股強大的氣勢向周風迫去。

周風手搖折扇,似乎不知道危急降臨,嫣然一笑,道:「我與楊大姐是什麼關係,已經來不及讓你們救華天雲一條命了。」

吳世明發出的強大氣勢,頓時消散。

方劍明見了,吃了一驚。他曾領教過周風的武功,知道她的武功猶在自己之上。這些日子,他雖然已經不是往昔的他,但是,從周風剛才這一手無聲無息就破了吳世明強大氣勢的手段來看,她的增進也是飛速的。

吳世明臉色凝重,眼中暴射過一道濃烈的殺機,一掌轟出,吼道:「華大哥若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拿你是問。」

掌風驚濤駭浪般的湧出,飛沙走石,眼看即將擊中周風,突然,「轟」的一聲,地面破開,一條人影從裂開的地面衝出,接下了吳世明這一掌。

「蓬」的一聲,吳世明的身形晃了一晃,吃了一驚。

那人接了吳世明一掌,竟被震得在空中轉了十數個圓圈,虎口疼痛,整隻手臂都麻了,落地後,禁不住退了一步,暗道:「這小子的內功怎麼增加了這麼多?與我們的估計完全不一樣啊。」

他那裡知道,吳世明吃了怪獸的內丹,內功至少增加了三十年以上,儘管他天生的強悍,也禁不起這猛烈的一掌。

接下吳世明這一掌的是一個長相奇特的漢子,頭髮有些捲曲,身材魁梧,肩胛骨一般的人大了幾分,正是周風的兩個貼身護衛之一的塔紹布!

塔紹布踏上一步,頭一揚,喝道:「吳世明,你竟敢我們的公主殿下無禮,真是不知死活!」

「什麼,公主殿下?」

不光是吳世明,這次連方劍明也大吃一驚。

周風竟會是公主殿下!這太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了,尤其是方劍明,他做夢都沒想到。

周風朝方劍明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方少俠,是不是很難讓你接受?」

這話暗含的意思,也只有方劍明聽得出來。

正因為只有他聽得出來,所以更加的驚慌,指著她,顫聲問道:「你……莫非你便是瓦刺的公主?」

周風仰天大笑一聲,道:「不錯,我正是瓦刺的公主,我不叫周風,我的蒙古名字叫娜仁托雅。不過,在中原的這些年月裡,我已經喜歡上了周風這個名字。你們叫我周風也好,叫我娜仁托雅也罷,都不能改變我的身份!」

方劍明心中忐忑不安,張了張口,花了很大的力氣的問道:「你既然是瓦刺的公主,楊大姐呢?她會不會也是……瓦刺人?」

「你說對了,楊姐姐也是我們瓦刺人。」

聽了這話,方劍明暗歎了一聲,吳世明則是感覺被人一拳重重的打在臉上,怒吼道:「不,不會的,你在撒謊!楊大姐絕不會是瓦刺人,絕不會!」

周風冷笑道:「楊姐姐本來就是瓦刺人,你再怎麼否認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吳世明道:「她要是瓦刺人,就絕不會跟華大哥要好,她要是瓦刺人,早就暗害了華大哥。」

周風冷然道:「吳世明,你醒醒吧,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這改變不了華天雲的命運。上次,我還以為他已經被老師殺了,沒想到他竟會活轉過來,武功更加厲害……」

說到這,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方劍明,恨聲道:「都是你這個小子害了我們的大事,你為什麼要和我作對?我那裡對不起你了?」

方劍明儘管有些心虛,但他理直氣壯,道:「你問我為什麼要和你作對,我只能這樣回答,華大哥是我好朋友,他有什麼傷害,我都不希望看到。」

周風正要說什麼,吳世明猛地抬起頭來,冷聲道:「不會的,就算楊大姐真是瓦刺人,她也不會傷害華大哥。」

周風笑了,點著頭道:「不錯,楊姐姐的確深愛著華天雲,不然的話,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楊姐姐要暗殺他,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楊姐姐捨不得這麼做,她要把華天雲說動,與她一起退出武林。但是,這些年來,華天雲一直拖著兩人的事,我一氣之下,又不想讓楊姐姐為難,便請我的老師出山。只要老師肯出山,華天雲武功再高,也不會是他老人家的對手。我花了好大心思才請得動老師,誰知道華天雲竟會死而復生,原來就是因為有一塊小小的玉珮在暗中作怪。」說完,怨恨的看了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避開她的目光,道:「原來雲霧老仙李慕華是你的老師,難怪你的本事這麼大。」

周風哼了一聲,道:「遺憾的是,老師的武功始終棋差張向風一籌,不然,現在的京師早就控制在我瓦刺人的手中了。」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你叫我離開京師,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周風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我猜想得不錯的話,你們早已在京師外埋下伏兵,張大俠若是輸了,你們就會進攻京師。不過,京師固若金湯,兵力不少,你們能在城外佈置多少人,攻得進去?」

周風冷笑道:「用兵之道,貴在神速,若出其不意,就算百萬雄師,也擋不住突然降臨的神兵。」

方劍明轉念一想,道:「你前來苗疆,莫非便是為了你們瓦刺的大計?」

周風臉色一變,道:「我們瓦刺與朗達洞主是友好關係,他想做什麼,我們自然是支持的。」

她這一手果然厲害,不僅將方劍明想說的話封死了,也給了朗達一頂高帽。朗達本就有很大的野心,怎麼又會肯聽他的勸告?

他當然不會白癡到在這時候勸說朗達不要聽瓦刺人的慫恿。

突然,吳世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周風,你自認聰明,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周風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想擒下我,做為交換華天雲性命的條件?」

吳世明冷聲道:「華大哥若是有性命之危,你也活不了,你最好慶幸華大哥沒事,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周風道:「放心吧,華天雲只是中了一種蠱毒,暫時不會有事的。」

艾孟海失聲道:「我們幫主中了哪一種蠱毒?」

周風冷笑道:「一種至今無人可解的蠱毒,你們最好在他的蠱毒發作前找到解藥,否則華天雲必死無疑!」

方劍明道:「楊大姐只是向華大哥下了蠱,可見她仍然念著彼此的情意,只要華大哥近期沒有事,我一定會找到解藥!」

周風笑道:「我也不希望華天雲現在就死,因為我們還需要他來對付血手門。血手門與武林盟對恃,實力正是旗鼓相當,最好是讓你們這些中原武林人士互相殘殺,通通死絕。這樣一來,便不會有人再多管閒事,更利於我瓦刺的大計。」

知道了華天雲還沒有「被害」,吳世明心中稍微安定,道:「據傳瓦刺公主神機妙算,乃瓦刺的一位了不起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位仁兄想必就是公主座下兩大護衛之一的塔紹布吧,還有一個呢,怎麼不見?」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笑道:「吳世明,你好大的口氣,華天雲見了我們,也不敢用這種口氣對我們說話。」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凌空向場中急射而至,並一拳擊向了吳世明。

這一拳的力量強大之極,實不下於血手門七大邪神所擁有的力量,難怪華天雲在邊疆的時候,曾與這兩個瓦刺勇士大戰了許久,並稱讚過他們,兩人果然是技藝不凡。

吳世明焉會怕他,正要看看自己的內功究竟高到了何等境界,立在原地,一掌拍出。

兩股強大的勁風撞在一起,氣流急速的滾動,形成一道氣牆,旁觀的人都被逼退了好幾步。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吳世明滿頭長髮飄舞,腳下所立之處,裂開了一道縫,不等裂縫繼續擴大,他雙腳一沉,亂石滾動,頓時將裂縫補齊。光從這一手來看,他的武功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來人凌空了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登登登」朝後退了三步。

顯然,吳世明的內力在對方之上。不過,吳世明也不是完全沒事,他的手掌與對方的「鐵拳」相碰,感覺有些吃痛,暗驚道:「難怪華大哥會他們兩人如此推崇,出手果然不凡!」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處處領先

抬頭看去,見來人是一個頭髮有些捲曲的異族英俊漢子,道:「尊駕就是塔岱欽?」

異族英俊漢子冷冷的道:「不錯!」

周風見了吳世明的實力,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吳世明,莫非你已把屠龍棍法全部學會了?」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我若是全學會了屠龍棍法,你座下兩護衛之一的嗒岱欽現在恐怕就不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了。」

聽了這話,嗒岱欽並不生氣,與塔紹布走到了周風身後。眾人見兩人對周風這般恭敬聽命,心中禁不住讚歎。

周風詫道:「在我的估計中,你的內功絕不會有這麼深厚,你是怎麼做到的?」

吳世明笑道:「忘了告訴你,我近來剛剛吃過一種神奇的東西,這就是你猜不透的地方。」語氣一轉,冷聲道:「周風,丐幫的兩個長老是不是被你困在了這裡?」

周風聽他終於說到了正題,聞言一笑,道:「不是困在這裡,而是在這裡作客。」

吳世明喝道:「把他們放出來。」

「放是可以放的,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離開苗寨,或者不再插手苗家人之間事。」

「你要我們不插手苗人的事,那你們呢?」

「我們自然也不會插手。」

五人聽後,怔住了。她「扣留」兩個長老做人質,完全有資格談更多的條件,誰知道她僅僅是不要他們插手而已,而她自己呢,卻不會插手。

「你會這麼好心?你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苗家人聽你的嗎?」

「吳世明,你也太小瞧我了,同時,你也太低估了朗達洞主的智慧。苗家人一直是四分五裂,不肯團結,如果他們聯合起來,明朝廷就不會敢再任意欺壓他們。正因為苗家人不團結,才會受明朝廷的欺辱,繳納各種各樣的貢物。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最後一句問的時候,卻是看著方劍明。眾人聽了,難以反駁,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事實。

朗達洞主「哈哈」笑道:「公主說得很有道理,我一直想與我的那位義兄合併一處,然後聯合其他兩位洞主建立一個更加強大的苗寨,看他朝廷,敢不敢來欺負我們苗家人?可是,我的這個義兄不明白我的心思,總以為我要奪他的地盤。迫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向他做出一些小小的威脅了。」

方劍明冷然道:「朗達洞主,聽說你們不是簽訂了什麼協議嗎?你想做個不守信的人?」

朗達洞主道:「一張協議管個屁用,利益才是最大的,為了我族的利益,我可以背負不信的罵名。」

方劍明冷笑了起來,道:「好一個利益就是最大的!你們聯合壯大是好事,你們要反抗朝廷的迫害,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是,你不要忘了,這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下,瓦刺當權者當真會為你撐腰?」

這話沒有惹惱朗達洞主,倒把周風氣得不行,喝道:「方劍明,你……你看不起我瓦刺。」

方劍明心中一歎,道:「在下絕沒有看不起瓦刺的意思,我想瓦刺有許多人是熱愛和平的,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戰爭。你身為公主,難道真的想讓你部落捲入戰爭?」

周風淡淡的道:「我也不喜歡戰爭,但戰爭不得不爆發的時候,我只能將我族人的利益放在最高的位置,我要想一切辦法減少族人的傷亡。」

方劍明正要說什麼,吳世明搶在他之前道:「現在跟她說這些,她也不會聽進去的。瓦刺覬覦我大明良久,任何借口都是戰爭的最好理由。周風,把兩位長老放出來。」

「你們還沒有答應我的條件。」

「只要你們不插手,我們也不會插手,讓苗家人自己解決,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好好解決的。」

「好。」

周風對朗達洞主道:「洞主,請你下令,把他們放出來吧。」

朗達對她十分客氣,下令放人,片刻,只見苗若浦和盧定岷神色委頓的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十來個丐幫弟子,看樣子,他們都被制住了某處穴道。

周風屈指連彈,指風如電,將他們被封住的穴道解開了。

盧定岷穴道一解,一臉的憤恨,正要上前,卻被苗若浦拉住了,低聲道:「稍安毋躁。」

盧定岷冷冷的盯了周風一眼,與盧定岷帶著十數個丐幫弟子與查繼游會合一處。

查繼游沉聲道:「周姑娘,這筆帳,丐幫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不算的。」

周風又開始搖著折扇,笑道:「帳是要算的,但要看怎麼算。貴幫兩位長老以及他們的屬下,這兩日來,在朗達洞主這裡,住好吃好,一切如常,不信的話,可以問兩位長老。」

盧定岷與苗若浦聽了,更覺難堪,盧定岷惱羞成怒,喝道:「你……」

周風不等他說下去,伸手做了一個請字,道:「請吧!」

盧定岷怔道:「做什麼?」

周風道:「你們的吳公子不是要抓在下嗎?此地施展不開手腳,我們到前面去。」

說完,帶著兩個護衛以及那五個蒙面人朝西面走去。

方劍明等人自然不會落後,緊隨而上。朗達洞主並沒有跟他們一塊去,因為這不關他的事,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

到了一處寬闊的山谷中,兩邊的人相對而立。

右邊是方劍明、吳世明、查繼游、苗若浦、盧定、魯達、艾孟海,以及十多個丐幫弟子。

左邊是周風、嗒岱欽、塔紹布,五個蒙面人。

方劍明這邊雖然在人數上佔了上風,但是,那十幾個丐幫弟子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以對方五個蒙面人的實力,隨便一個,恐怕就不在任何一位長老之下。嗒岱欽與塔紹布聯手對付吳世明的話,應該沒有輸掉的道理。

五個蒙面人分出一個來對付魯達,魯達要贏的話,也不容樂觀,至多不相上下。艾孟海呢,說真的,他的武功還沒有魯達好,剩下的一個蒙面人足以能對付他。

如果周風要找方劍明,方劍明會放手與她一鬥?

「我想你們也看到了,以眼下的這種形勢,真打起來的話,你們絕不會勝的。」周風道。

吳世明冷笑道:「就算抓不到你,我也想鬥鬥你座下的兩個護衛,看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周風道:「既然吳兄如此好勝,你們兩個就下去陪吳兄走幾下,千萬不要傷了吳兄。」

兩人聽了,道了一聲「是」,同時向吳世明撲去,吳世明聽了周風的話,萬分惱怒,大吼一聲,與兩人大戰起來。

周風道:「前日,在下約施小計,擒下了兩位長老,兩位長老心中必定將在下恨之入骨。地府魔君,幽靈魔君,閻冥魔君,你們三個下去與三位長老比劃比劃。記住,不要傷了他們。」

只見三個蒙面人道了一聲「是」,飛身躍起,分別撲向三位長老。三個長老禁不住動怒,與三人大戰起來。

魯達不等周風開口,大步走上去,指著一個蒙面人,道:「你出來,我要與你比試一下。」

那蒙面人一聲冷笑,道:「好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本座對你不客氣。」

周風淡淡掃了魯達一眼,道:「鬼魅魔君,這傻小子是狂了一點,但你也不可難為他。」

鬼魅魔君聽了她的話,道了一聲「是」,將身一縱,撲向魯達,魯達大吼一聲,與他激鬥起來。

剩下的一個蒙面人面對著艾孟海和那十數個丐幫弟子,並不急著出手,雙手朝後一背,冷冷的道:「誰敢亂動一下,本座就讓他立刻倒下!」

艾孟海長嘯一聲,閃電般撲出,這蒙面人正是那日被方劍明驚走的哪位仁兄,只見他將身一縱,與艾孟海在空中相撞,「砰」的一聲,艾孟海悶哼一聲,落地後吐了一口鮮血,趕緊坐下來調元。

蒙面人則是被艾孟海的真氣震得落地後晃了一晃。那十數個丐幫弟子見這蒙面人這般厲害,不敢上前,只是圍著艾孟海。

蒙面人見他們不動手,他也懶得動手。

周風看到這裡,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姓方的,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與我到那邊談談。」

方劍明一想,道:「去就去。」

兩人遠離眾人,來到山谷深處。周風站定了,背對著方劍明,看了一會夜空,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你又破壞了我的大事。」

方劍明道:「我也不想這樣,但是誰叫你我立場不同。」

周風緩緩的回過身來,沉聲道:「你還記得你對我的承諾嗎?」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當然記得,不過,那事並不全怪我,你所中的藥並不是我下的。」

周風冷笑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我不管是誰下的,我的清白之軀已被你玷污了,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選擇?」

「第一,你娶我為妻,做我瓦刺人的駙馬。第二,你自殺謝罪。」

方劍明心頭一凜,道:「沒有其他的選擇嗎?」

周風冷聲道:「沒有!」臉色一沉,問道:「難道你還想抓我去救華天雲?」

方劍明冷笑了一聲,道:「我說過,我絕不會向你動手,我今生不會施加一指之力在你身上。」

周風心中湧出一股異樣的感覺,道:「其實,就算你真的抓住了我,華天雲也活不過三個月。」

「我會在這個期限內,找到蠱毒的解藥。」

「剛才我沒有說清楚,現在可以告訴你。本來華天雲的武功高強,蠱毒也未必制得住他,因此,我們還在蠱毒中加了我瓦刺一種獨特的東西,兩者一起使用,便是大羅神仙,也沒有法子解除。」

方劍明心頭大驚,急聲問道:「當真解除不了的話,華大哥的結果會怎麼樣?」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大戰來臨

周風並不立刻回答他,反問道:「華天雲在你們心目中,當真是那麼偉大嗎?」

方劍明道:「我不覺得華大哥偉大,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值得我敬佩的真男兒!」

周風聽了,突然長歎了一聲,道:「好一個真男人,難怪楊姐姐會這般深愛著他。她也真傻,卻傻得情深。她跟隨華天雲這麼長時間,卻只求一吻。現在,她雖然如願以償了,但是,也給華天雲種下了蠱毒。我想當她吻下去的時候,她心中既是痛苦的,又是幸福的。這種蠱毒就叫做『情人吻』,一吻定情,一吻定生死,誰也逃不了,使蠱的人也會因為情人的的死,心痛七七四十九日而死!」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凜,歎道:「楊大姐這又何苦!」

周風道:「楊姐姐說了,她既然選擇了背叛,就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原來楊大姐的心中一直很苦。」

周風輕輕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楊姐姐是很苦,但世上還有許多過得很苦的人,他們的苦又有誰能知道?」

方劍明定了定神,沉聲道:「當真沒有一個解除蠱毒的方法?」

周風斬釘截鐵的道:「沒有!」

方劍明不相信的道:「不,一定有解除的法子,我不相信世上真的沒有東西能破解『情人吻』。」

周風道:「或許有,但是誰都不知道。當你知道後,華天雲與楊姐姐早已經死了。」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風冷笑道:「為什麼?因為華天雲殺過我瓦刺很多人,我瓦刺與他仇深似海,有他在世上一日,我瓦刺便不會有好日子過。」

方劍明道:「這是你的詭辯,若不是你們瓦刺屢次侵犯我大明邊界,亂殺無辜,華大哥也不會率領丐幫弟子與你們作對。」

周風冷冷的看著他,道:「你根本就不瞭解。我瓦刺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有很多人經常沒有飯吃,想到內地來,你們中原人卻不允許,還把我們趕回去。為了生活,我們不得不這樣。」

「你說的或許是事實,但這不能作為你們發動戰爭的理由。」

周風大笑起來,道:「方劍明,你太幼稚了。這本就是一個亂世,打打殺殺本來就是一件正常的事。等全天下真的太平的時候,你這種話,我也會說。正因為你的這種性格,你永遠做不了武林盟主,別看武林盟主可以號令天下,但無一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他不夠狠的話,武林盟主的位置也坐不長。」

方劍明突然想到了龍碧芸,她現在是副盟主,可能還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但是,只要她一聲令下,又有多少人會因此而喪命呢?這難道便是所謂的「心狠手辣」。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控制別人,別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

話鋒一轉,冷冷的道:「我再問你一件事。」

「是不是有關大成和尚的事?」

「是,大成的所作所為,可是你一手操縱的?」

「哼,你也太抬舉我了。我雖然也有這種想法,但決不會使出來,別看我是瓦刺的公主,但是,我的權力也很有限,瓦刺是掌握在我哥哥也先手中。這件事是大成與我大師父想出來的。」

方劍明驚奇的道:「你到底有多少師父?」

周風道:「認真算起來,沒有一個,我只是向他們學習。」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你大師父是不是用『魔琵琶』打傷看老的瓦刺大天師?」

周風奇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劍明冷聲道:「你見到了你的大師父,煩你告訴他,我一定會找他算帳的。」

周風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道:「那老傢伙是不是把什麼都告訴你了?」

方劍明一怔,道:「我只知道你們就要發動戰爭,其他的一概不知。」他沒有把看唱本臨終前交給他東西的事說出來。

周風心頭一寬,道:「你要找我大師父算帳,我看你是去送死。連哪個老傢伙都不是我大師父的對手,你去只有死路一條。」

方劍明仰天大笑,道:「卻也未必,看老若不是因為有李慕華座下四大高手的威脅,我想他老人家也不會重傷在『魔琵琶』之下。」

周風不置可否,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希望你與我大師父對戰,與其看你死在我大師父手中,你不如現在就實現你的承諾吧。」

方劍明已經下定了決心,道:「我還有許多承諾,現在還不能死。等我將這些事辦完之後,定會來找你,任憑你處置。」

周風冷笑道:「原來你是個不守信的人。」

方劍明道:「隨便你怎麼說我,我現在不能死,除非……除非你親自動手。」

周風又恨又氣,她當然不是真想要方劍明死,只要方劍明稍微向她服軟,她也不會再為難方劍明。

方劍明越這樣對她,越讓她恨他。

「我現在就要殺你,你又怎麼樣?」周風冷笑著。

方劍明心頭一涼,歎道:「我已經說了,你親自動手的話,我絕不會逃避,你動手吧!」

周風恨得咬牙切齒,喝道:「方劍明,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你要當英雄好漢,我現在就一劍殺了你!」

方劍明閉上了雙眼,不說話,等著她出劍。

周風心中一震,隨手一甩,手中的折扇飛出,卻不是打向方劍明,而是插入了十丈外的一片石壁中,這一手功夫,的確是驚世駭俗。

「嗆啷」一聲,她伸手拔出了寶劍,劍光一閃,疾如電光,朝方劍明的胸口刺了過去。

方劍明只覺胸口一疼,有利器刺入了肉身,這一剎那,他突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但是,劍尖還沒有刺入心臟,不知是周風的力道已經使盡,還是她改變了注意,寶劍倏地收了回去。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我之間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這一劍就算我報了你侮辱我的仇,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將來,我們若在戰場上相遇,我對你絕不會手下留情。」

她冷如冰霜的的話讓方劍明心頭大震,張開雙眼,只見對方眼中有一種非常複雜的神色。

她似乎怕方劍明發現她什麼似的,冷冷的笑了一笑,道:「你不走,我走!」轉身大步而去,沒有一點遲疑。

方劍明呆呆的目送她消失在夜色裡,始終想不通她為什麼不殺了自己。難道她不想報仇了?自己曾破壞過她的大事,按理來說,她絕沒有放過自己的道理。難道她……

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怎麼會呢?」

許久,一道人影向這頭閃電一般掠來,落到方劍明身邊時,關心的道:「劍明,你沒有什麼事吧?」猛然看見方劍明的胸口有一道劍傷,變色道:「你受傷了!」

正要去看傷口,方劍明道:「不打緊,只是一點小傷而已,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說也奇怪,胸口的這一劍,雖不是恨嚴重,但也不輕,方劍明站了這麼長時間,非但不見血流出,待他想去包紮傷口時,卻發現傷口已經不見了。

吳世明見了,大奇,道:「劍明,你究竟被她刺中了沒有?」

方劍明苦笑道:「刺是刺中了,但是,她好像並不想要我的命。」

吳世明一驚,道:「你也不是她的對手?」

方劍明道:「我也不知道。」

吳世明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本想追問下去,但見方劍明這般神情,不忍再問,溫和的道:「劍明,我發現你變了。現在的你,心中好像藏著許多的事。能不能告訴我呢?」

「世明哥,人總是學會要長大的,有一些事,只有自己才能解決,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與周風很熟悉?」

「我是有點好奇,但是,我們是好兄弟,你要說的事,一件也不會瞞我,你不便說的,我也不怪你。你總勸我要樂觀,我也要把樂觀二字送給你。」

「世明哥,謝謝你,只有你才理解我。」頓了一頓,方劍明道:「其實,抓住了周風也沒有用,我已經問清楚了,華大哥所中的蠱毒至今還沒有解除的方法,就是下蠱的楊大姐,也活不長。」

吳世明神色有些黯然,道:「楊大姐她這又何苦呢,並不是所有的瓦刺人都是壞人,就算她暴露了身份,難道我們會傷害她嗎?」

兩人依然稱呼楊柳月為「楊大姐」,可見他們並不把楊柳月當作是仇敵,只當她做了一件「糊塗」的事而已。

方劍明道:「我們要在三個月之內,找到能破解蠱毒的藥方。」

吳世明道:「想不到我剛離開華大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雖然只是聽說,但比親眼所見更讓我不安。」

方劍明安慰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華大哥不會是一個短命的人。我深信這世上一定會有解藥。啊……對了,如果找到藥仙前輩,他老人家或許有解救的辦法。」

吳世明道:「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趕回丐幫分舵去,讓丐幫所有弟子一起出動,尋找藥仙。」

兩人回到先前激鬥的地方,方劍明見眾人都沒有什麼大礙,心中一寬。原來,方劍明與周風走後,眾人纏鬥了半響,並不曾有人倒下,艾孟海的內傷也好了大半,但也不敢輕易向那蒙面人出手。那蒙面人既不加入其他戰團,也不進攻艾孟海等人。

這時,周風回來,發出了退走的命令,眾人哪裡攔得住他們,吳世明擔心方劍明,不敢去追,就來找方劍明瞭。

眾人回到丐幫分舵,三個長老親自下令,命這裡的丐幫所有門下去尋找藥仙,也就在當晚,三個長老就離開了,他們要回丐幫總舵,與其他長老召開丐幫大會,華天雲中了蠱毒這等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方、吳兩人雖也關心華天雲中蠱毒的事,但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們現在只想找到能解除「情人吻」的藥方。

他們剛睡下不久,便被人喚醒了,丐幫弟子打聽到了一個極不好的消息,朗達洞主與保哈綽洞主合兵一處,向安都洞主的苗寨進發了。

鑒於與周風的約定,他們不敢前去幫忙。其實,就算去了,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這本就是苗家人之間的矛盾。

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卻可以去看看,辭別了艾孟海,方劍明、吳世明、魯達三人施展輕功,朝山中狂奔而去。

最後,他們攀上了一座高山上,朝下一望,見了眼前的情形,吃了一驚。

只見朗達洞主騎著一隻怪獸,與一個騎著怪獸的苗人在隊伍的最前頭,兩人的身後,有大片是騎著各種各樣怪獸的騎兵,之後才是數千步兵。

這種陣勢,三人從來沒見過,暗自為了安都洞主那邊的苗人捏了一把汗。

前方,是一個狹隘的谷口,守在谷口的,除了幾百名苗兵外,還有十幾張大弓,長有八尺的巨箭蓄勢待發。

這時,安都洞主騎著一隻怪獸,帶著一群人從谷中出來,立在弓箭手後面。

安都伸手一指朗達,大聲喝道:「義弟,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要是還有一點情意的話,趕快退兵!」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開戰(上)

朗達大笑道:「義兄,你才令我很失望。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打算與我等合併,難道要等我們攻進你的山寨,你才想通嗎?」

安都心中生氣,道:「你當真要打嗎?」

朗達臉一沉,道:「廢話,不打我來幹什麼?」

安都冷聲道:「你竟敢撕毀協議,向我的族人挑起戰爭,若是讓朝廷知道,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朗達的神情顯得信心十足,道:「朝廷恨不得我們自相殘殺,那裡還有心思管這些事?不信的話,咱們就試試看,我們在這裡殺得人仰獸翻的,朝廷絕不會出面。」

安都怒道:「你既然知道這樣只會減弱我們苗家人的實力,為何要幹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我們應該團結一致!」

朗達喝道:「既然團結一致,你為什麼不與我合併一處?」

安都道:「團結一致與合併是兩碼事,你若有難,我必會相助,這才是團結一致。如果合併一處,誰來領導我們苗家人?是你還是我?」

朗達被他難住了,遲疑的道:「這……誰的本事大就來領導。」

安都「哼」了一聲,道:「說的好聽。朝廷一直就怕我們苗人強大,更不會允許我們合併。我們一旦合併,朝廷定會立刻派大軍前來干涉,到時候,別說是你我,整個苗人部落都要受到牽累。」

朗達「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們苗家人了,這裡是我們的家園,說到打仗,朝廷就算來了百萬雄師,也鬥不過我們,他們要是敢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安都喝道:「放屁,你要造反就造反,不要拉我下水。我只希望我的族人平平安安,任何騷擾我族人的事,我都不允許發生。」

朗達聽了,臉色陰沉沉的,冷冷的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怕朝廷,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答不答應合併的事?」

安都道:「我們鬥了數十年,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為人?我說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就在這時,朗達身邊的那個苗人,也就是四大洞主之一的保哈綽「嘿嘿」一笑,道:「安都大哥,我希望你能看清眼前的形勢,你若再執迷不悟,這只會給你的族人帶來更大的災難。」

安都聽了,指著他罵道:「保哈綽,你這個不講信用的無恥之徒,我記得你曾當著所有苗家部落的首領說過,你不會插手各部落之間的事。現在,你竟與朗達聯合起來侵犯我部落,你該死!」

保哈綽陰笑了幾聲,道:「安都,你太幼稚了。我這麼做,無非是在迷惑你們,你當真以為我是一個無所作為的洞主嗎!」

安都厲聲道:「保哈綽,你果然有一套。廢話少說,你們要進攻就進攻吧,我一定會讓你們知道侵犯我族人的代價。」

說完,催動座下怪獸,帶著那群人進了谷中。

兩人見他這麼不識好歹,心中大怒,商議了一下,決定先派出兩百騎兵試探。

只聽一聲號角令下,兩百名騎著怪獸的苗兵吶喊著,手持長矛,朝谷口衝殺過去,怪獸齊奔,地面轟轟作響,氣勢果然不凡。

誰知,這些騎兵剛衝到谷口三十丈遠近,守在谷口的弓箭手使足了勁,將巨箭射出,「呼呼……」聲不斷,衝在最前的幾個苗兵頓時中箭落下,有幾隻怪獸中了巨箭,慘叫一聲,四肢跪倒,鮮血狂流,半響站不起來。

谷口前的地方本來就不是很大,有怪獸倒下,便會阻擋後面的怪獸,隨著更多的怪獸被射倒,後面的怪獸受到驚嚇,再也不敢向前,後退不迭。

不一會兒,谷口前留下一片人與怪獸的屍體,剩下的七八十名苗兵騎著怪獸退了回來。

兩人見損失了這麼多人與怪獸,更加生氣,朗達喝道:「給我上!」

五百多名步兵舉著特製的盾牌,向谷中步步進發,就在這時,守在谷口的苗兵將大弓換成了小弓,人數也增加了兩倍,人人配著弓箭,眼見敵人過了警戒線,開弓射箭。

頓時,箭如飛蝗,射向五百多名步兵,對方儘管用盾牌擋著,但也有好幾個被射中了的。

很快,五百多名步兵在被射傷了三十多個人後,終於逼近了,發一聲喊,將手中的長矛奮力仍出,四百多隻長矛一起飛出,落向對方的弓箭手陣營中,立時倒了近百個。

仍出長矛後,他們拔出腰間的苗刀,不顧射來利箭,向谷口衝去,突然,山谷左右的山坡上各出現數十個苗兵,拉弓射箭,箭如雨下,眨眼之間,四百多名步兵被射死了三百多個,其餘人帶著傷逃了回來。

朗達氣得哇哇大叫,道:「安都,你的族人竟敢射死了我這麼多族人,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這次,派出一千多苗兵,向谷內發動了衝刺,苗人自來驍勇,儘管身邊有人不斷的倒下,但活著的人仍然猛衝。不久,有人就衝入了敵營中,與對方展開了苗刀的拚殺。

不斷的有人倒下,鮮血流了一地,三人在山頂見了,都不忍再看。

分佈在谷口左右山坡的安都洞主的弓箭手生怕誤傷了自己人,不敢亂殺,只能射衝來的敵人。

就在這時,在這些弓箭手之上,大約高出十丈距離的半山腰上猛然出現了一群弓箭手,向安都洞主的弓箭手拚命的射箭。

安都部下的這些弓箭手料不到敵人已經摸到了頭上來,想要回射,卻已經來不及,頓時有大半人死在了箭雨下,其他人見大勢不好,立刻退了回去,他們一退,更多的敵人湧向了谷口。

安都在遠處看見了,見形勢對自己這方極為的不利,命令吹響了退兵的號角聲。

朗達和保哈綽見朗達要逃,十分得意,叫人吹響了進攻的號角,率領所有的苗兵向谷口衝了上去。

那一千個率先衝上去的苗兵在與對方一陣拚殺後,還有一半的人,見對方逃走,窮追不捨,剛追到谷口一半,大石頭紛如雨下,頓時砸死、砸傷了過半數的敵方苗兵。

其他苗兵生怕前方還有埋伏,不敢再追,急忙退了回來。當朗達布下的弓箭手從山腰上趕過來的時候,除了射倒幾個仍石頭的苗兵外,其他仍石頭的苗兵早已跑了,朗達與保哈綽本想乘此機會奮力衝殺,誰知那兩三百個苗兵突然退回,堵在了谷中,有人收勢不住,讓怪獸撞翻了好幾個人,場面有些亂,好一會才穩定下來,待朗達與保哈綽出了山谷之後,安都已經帶著他的苗兵們不見了。

向前追了數里,終於看見對方苗兵的身影。朗達心中大喜,騎在怪獸上,揮舞著一根長矛,大聲叫道:「安都,你逃不了的!」

就在這時,山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猛烈的腳步聲,有人吹起了「嗚嗚」怪異的螺聲。

朗達與保哈綽聽了,大吃一驚,急忙叫停,並命令步兵後退一里,以一百個人為一個方陣。

剛佈置完畢,一大群瘋狂的野獸向他們衝了過來,這些野獸竟是受螺聲的控制才會跑來的。

這些野獸,種類數十種,數量上千,無疑是一支不怕死的力量。跑在最前的是一隻八尺高下,身長近丈的野牛般的怪獸,但它絕不是野獸,它是一頭牛精,在山中是稱王的角色,連老虎豹子都不敢招惹它。

朗達與保哈綽身先士卒,端坐在怪獸上,率領所有的騎兵形成一道鐵牆,不讓這些野獸衝過去。那隻牛精仰天大吼一聲,狠狠的撞向了朗達的座下怪獸。朗達座下怪獸比牛精小,當即被撞得退了好遠,但朗達手起矛落,在牛精背上劃了一道傷口。

突然,又是一種「嗚嗚」的螺聲傳來,很快,西面地動山搖,遠處翻起一股塵土,無數的野獸飛奔著向這頭衝來。

朗達見了,哈哈大笑,道:「我們的野獸來了,這下看你們往那裡逃!」

只見跑在最前的是一隻龐大的怪物,既不是老虎,也不是豹子,而是一隻渾身斑斕,頭上長著一隻尖角的怪獸。

跑在第二的是一隻頭上生著兩隻尖角的怪獸,身形約小於獨角獸。在這兩隻怪獸的率領下,近兩千隻野獸捲起塵土超前猛衝。

這時,安都帶著本部所有的苗兵出現在遠處,見了這等情形,老臉沉重,發了一聲口令,控制野獸的螺聲一變,本部的野獸轉過身來,向西面衝來的野獸迎上去。

兩群野獸在半途相遇,展開搏鬥,場面頓時頗為壯觀,不時傳來怪獸的慘叫一聲。

一群苗兵從西面饒了上來,領頭的正是哪日稱朗拉為少爺的那個尖嘴漢子。

朗達雙眼一瞪,喝道:「你怎麼搞的,現在才來,害得本洞主損失了不少兵力。」

尖嘴漢子神色慌張,道:「洞主,我們中了埋伏,所以來遲了。」

保哈綽不關心他們中伏的事,急忙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尖嘴漢子聽了,更是害怕,顫聲道:「屬下……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安都的山寨中沒有一個人。他們好像知道我們要來偷襲,全都躲到了深山中,只留下一個空寨。」

「什麼?」

朗達和保哈綽的臉色都綠了。

朗達怒道:「我讓你抓一些他們的人來當人質,你卻說他們都躲起來了,你辦事不利,要你何用!」

尖嘴漢子心中一驚,剛要跪下求饒,朗達將長矛往前一刺,「噗」的一聲,將尖嘴漢子的身體刺穿,挑了起來,再摔出去,罵道:「蠢貨,你壞了本洞主的大事。」

保哈綽比較冷靜,道:「雖然沒有偷襲成功,但是他們的山寨想來也已經不成樣子了,現在還是我們穩佔上風。」

一個副洞主道:「二洞主說得是,我們的兵力在安都之上,就算是野獸,也比對方多了一倍,無論怎麼打,安都和他的族人早晚要被我們消滅。」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開戰(下)

話剛說完,安都那邊有人騎著一隻怪獸衝到場中,手中長矛一指,喝道:「我叫孟基,誰敢上來與我一戰?」朗拉見了,正要衝出去,卻聽身邊有人道:「何須少爺親自出馬,屬下一定拿下這小子獻給少爺!」隨著話聲,一個苗將騎著怪獸衝出人群,喝道:「孟基,聽說你乃一勇士,今天我就要看看你這個勇士有多大的本領!」

孟基道:「我們部落,人人都是勇士,來吧!」

兩人在場中廝殺起來,不到八個回合,孟基猛然一個回頭,手起矛落,出手極快,將對方刺著,對方嚇了一跳,負傷而逃,罵道:「好你個小子,竟敢使詐!」

孟基坐在獸背,不屑的冷笑了幾聲。

朗拉見「情敵」大出風頭,恨不得將孟基碎屍萬段,騎著怪獸衝了上去,喝道:「孟基,本少爺來與你較量較量,看我怎麼把你這個狂妄的小子刺落。」

孟基冷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兩人在場中激鬥起來,你來我往,交手二十多個回合,沒有分出勝負,看不出朗拉還當真有些手段。

倏地,朗拉長矛一挺,閃電般的刺出,眼看就要擊中孟基的心窩,孟基上身一仰,長矛一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的長矛擋開。

朗拉眼中閃過一道狠毒的光芒,騰出左手來,在腰間一摸,陰聲道:「孟基,你去死吧!」

一道烏光射向孟基,兩者距離太近,孟基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危急之間,只有拼盡全力,從獸背上一躍,烏光射進了大腿。

「殺!」的一聲大喝,孟基長矛如猛龍出海,刺中了朗拉的左肩,正要將朗拉挑起,大腿被傷部位疼痛難耐,渾身無力,落在了獸背上。

朗拉想不到孟基這般強悍,險些喪命在對方手中,見孟基軟倒於獸背上,不顧肩上的傷痛,正要一矛刺死孟基,只聽一聲嬌叱,一道箭影向他射來,知道是安妮來了,趕緊用長矛將利箭擋落,轉身就跑。

趕來的不止是安妮,還有安烏,安烏伸手將孟基抱到自己的坐騎上來,轉身跑回,哪隻怪獸也跟著跑回去了。

安妮一張俏臉帶煞,騎著怪獸飛跑,張弓搭箭,向對方的陣營射去,轉眼之間,十數隻利箭先後射出,只聽「啊啊……」聲不斷,每一箭射出,就有一個騎兵翻落獸背,當真是箭無虛發。

朗達和保哈綽見了,臉色大變。他們都知道安都有一個寶貝女兒,號稱苗家第一神箭手。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苗家人雖然不怕死,卻對有大本事的人敬畏,安妮這一發威,頓時將對方的所有苗兵嚇住,有些甚至有了逃跑之念。

朗達臉色變得很難看,沉聲道:「安妮侄女,你好大的本事啊!」

安妮冷笑道:「誰是你的侄女?你敢上來,我就把你射落!」

朗達仰天大笑三聲,道:「你以為你箭法如神,就可以射倒本洞主嗎?不信你就試試看!」

說完,騎著怪獸衝了上來,安妮一咬牙,朝他連射三箭,卻被朗達揮矛擋落。朗達能當上洞主,除了世襲的外,還有他那一身勇猛的力量。

安妮伸手一摸,卻發現箭已經射完了,朗達趕到,笑道:「你剛才沒有射朗拉,我就不殺你,但是我要把你拿下!」

說著,左手一探,朝安妮抓去,安妮拔出腰間苗刀,一刀揮出,朗達大意之下,險些被砍中,急忙收手。

兩人分開後,朗達不再小瞧對方,一矛刺出,帶起一股勁風,安妮揮刀一斬,只聽「噹」的一聲,安妮只覺手腕發麻。

朗達的這根長矛雖不是金鐵所鑄,卻是山中一種特殊的材料所打造,堅硬無比,被刀砍中,也僅僅留下一抹刀痕而已。

朗達感覺手上一沉,暗道:「想不到她的力氣會這般大,再給她兩三年時間,苗家第一號人物當數此女!」

向安妮發動了猛烈的攻擊,安妮將苗刀舞動,與他交戰。十多個回合後,安妮落了下風。

安烏見妹妹危險,騎著怪獸衝了上來,與安妮聯手對付朗達。朗達一根長矛如神龍出海,將兩兄妹逼得連連後退。

安都見了,喝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快退回來,讓阿爸來!」

兩人聽了,奮力將朗達逼退,退了回來,朗達也不追趕,坐在獸背上「哈哈」大笑,道:「義兄,你我皆是苗家數一數二的人物,打了數十年,一直沒有分出勝負,今日就讓你我在此分出一個高下!」

安都舉起了長矛,心中卻有一種蒼老的感覺,早在一年前,他就有了這種感覺,他比朗達大將近十歲,朗達正當壯年,他卻老了,若換在五年前,他毫不思量,衝上去就與朗達激鬥。但是,現在他有些不敢。這也正是安都為什麼敢肆無忌憚的要發動戰爭的原因之一。

為了族人,也為了他自己,他不得不出去。

他正要衝出,卻聽一聲大吼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卻是正在與牛精對決的獨角獸怒叫一聲,猛然將牛精撲到在地,張口就咬,牛精前蹄一起,頓時將對方踢飛。

兩隻怪獸站起來後,雙眼赤紅,互相對視著。其他怪獸不敢靠近它們,在遠處互相衝撞著。三千來隻怪獸聚集在山中狠鬥,三人在山頂看得格外清楚,那種氣勢,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這個時候,三人也看明白了一些,安都這邊的野獸損失了近百隻,朗達這邊的損失也差不多。不過,朗達這邊的野獸不光是他部落的,還有保哈綽部落的,數量幾乎是對方的一倍。照這樣下去,打到最後,獲勝的必定是朗達。

眼看兩隻領頭的怪獸即將做最後一搏,安都沒有立即上去和朗達拚鬥,朗達也甚是關心這場對決。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兩隻怪獸。

慘叫、怒吼、轟然聲不斷傳來,兩隻怪獸好像是置身事外,動也不動。

倏地,它們四肢狂奔,向對方衝去,眼看還有五丈就相撞,同時立地飛起,在半空相遇。

「嗷……」

「嗷……」

兩聲大吼震破了雲層,宛如霹靂,兩怪獸張開大嘴就咬。

只聽一聲痛苦的慘叫傳出,兩怪獸擦身而過,牛精落地後,滾出了好遠,鮮血流了一地。

安都見了,大吃一驚。多年以來,牛精從來沒有輸給過獨角獸,這次是怎麼回事,難道它也老了嗎?

獨角獸落地後,前肢微微一曲,猛然立起,顯然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隨即扭身朝重傷在地牛精撲去。

安都見了,急忙下令讓螺聲改變,但為時已晚,獨角獸一口咬斷了牛精的腦袋,斷處鮮血狂噴。

安都的族人見了,有人悲憤得禁不住留下淚來。獨角獸咬死了牛精,仰天得意的狂吼三聲,當它抬起頭來的時候,隱隱見到它的脖子下套著一個項圈樣的東西。

三人定睛看去,瞧得清清楚楚。

吳世明一拳打在草地上,憤憤的道:「好個陰險的傢伙,這只獨角獸的脖子下定是套上了堅硬無比的東西,牛精雖然率先咬在了對方的脖子上,當它發覺不妙的時候,對方隨後便咬傷了它。想出這個辦法來的人不知道是誰,當真是心機深沉。」

方劍明立時想到了周風,能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來的,多半就是她了,難怪她說不會插手苗家人的事,原來她已經安排好了。

朗達與保哈綽見獨角獸咬死了牛精,越發得意。

獨角獸沒有了對手,跑入群獸中,與那只比它稍小的雙角獸共同進退,轉眼之間,就將安都部落的野獸咬死了十數隻。

保哈綽笑道:「朗達,你看,只要你我的野獸聯合,還有誰是它們的敵手!」

朗達道:「保哈綽,現在正是發動進攻的好時機,沖吧!」

兩人將手一揮,率領全部兵力向對方衝了過去,頓時,怪獸奔跑的巨響傳出,震耳欲聾。

安都端坐獸背,手拿長矛,臉上一片沉重,並沒有立即發出號令。

安妮道:「阿爸,趕快下令吧。」

身後的人都大叫道:「洞主,你下令吧,我們要與他們決一死戰!」

安都歎了一聲,臉色陡然一沉,下令道:「都給我退到山中去,誰要是敢違抗命令,以我苗家人的家法處之!」

眾人聽了,禁不住一呆。

安都催動怪獸,當先轉身就退,眾人心中雖然不滿,但還是聽命退走。

見他們要跑,朗達與保哈綽心急起來,朗達道:「不要讓他們跑了。」

話剛說完,不知出了什麼事,「嗚嗚」的螺聲突然停了下來,眾人都呆住了。接著,每個人的心中都升起一種恐慌。

正在搏殺其他怪獸的獨角獸突然大吼了一聲,在地上打起滾來,只聽有人驚恐道:「不……好了,馴獸師被人殺了。」

聽說「馴獸師」被殺了,很多人慌作一團,恨不得逃離現場,沒命的四逃,誰也控制不住。

獨角獸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猛然立起,「嗷嗷」的仰天大吼,眼中紅光隱現,獨角一頂一仰,頓時將擋在前面的一隻野獸撞得高高飛起,衝出獸群,朝人群衝了過來。

它一不受控制,所有的怪獸也失去了控制,竟不在互相廝殺,反而聯合起來,跟在獨角獸後面,列成一道長長的鐵牆朝人群衝來。落後於獨角獸,超過群獸的正是那只雙角獸。

突變一起,場面頓時大亂起來,誰也顧不得誰,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只想盡快逃離這裡。但是,他們又哪裡跑得過群獸。

慘叫連連,呼聲不斷。

不一會兒,場上便被群獸咬死、踏死了數不清的人。其中,又以朗達和保哈綽這邊的苗人最多。幸虧安都下了後退的命令,他的部落才沒有讓群獸沖個正著,雖然也損失了不少人,但比起對方來,要好得多了。

好一會兒,待群獸遠去後,場上留下大大片屍體,血流滿地,宛如人間地獄,真是慘不忍睹。

朗達和保哈綽帶來的苗兵竟只剩下兩千來人,安都的部落還有三千多人,形勢一下子就顛倒了過來。

朗達與保哈綽氣得幾乎要死過去,坐在怪獸上不住的罵人。

場面稍微安定之後,朗達怒聲道:「究竟是誰殺了馴獸師?」

一群苗兵抬著一個滿身刀孔的屍體上來,道:「就是他殺了馴獸師。」

兩人定睛看去,朗達一怔,道:「他不是馴獸師的弟子嗎?怎麼可能是他幹的,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有人怯怯的道:「我親眼看見他用刀插進了馴獸師的背心,還看見他被我們的人殺了。」

朗達還是不信,道:「保護馴獸師都是本族最可信的人,他是馴獸師的弟子,比任何人都可信,絕不會是他幹的。」

這時,安都帶著族人返回,距離對方三十丈遠近的地方停下。

「朗達,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寵信馴獸師,讓他橫行無忌,連我這個外人都知道他的劣行!」安都沉聲道。

只聽有一個苗兵低低的道:「我……我知道他為什麼要殺馴獸師。」

朗達喝道:「你快說。」

那苗兵道:「他原本和一個女孩相好,誰料,那女孩被馴獸師看中了,將他們拆散,因為馴獸師是他的師父,他一直忍著,後來,馴獸師將那女孩拋棄,當著他的面,賞賜給屬下,他更加痛恨。這可能就是他要殺馴獸師的原因。」

朗達呆了一呆,道:「一個女人,值得他這麼做嗎?」

那苗兵當然不敢說朗達的「不是」,道:「我聽他說過,他這一生只喜歡那女孩子。」

朗達還是想不通,他雖然勇猛,在這方面,卻遠遠不如許多平常的人,只聽他喃喃的道:「一個女人就讓我損失如此慘重,不可能,不可能的,這一定是他中了邪,中了邪。」

就在這時,遠處的山腳處轉過一小撮苗兵來,向這頭沒命的狂奔,跑最前一個苗人驚惶的喊道:「洞主,不好了,不好了,沙林部落向我們的苗寨偷襲,就要追上來了,還有……還有……」氣喘不已,說不下去。

朗達不等他說完,打斷他的話,不相信的道:「什麼?你說沙林偷襲我們的苗寨?」臉色轉而變得很可怕,怒道:「這個陰險的小人,竟然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本洞主要活劈了他。」

不久,蹄聲如雷,暴雨般傳來,只見一大群人馬從遠處山腳處衝出,隊伍整齊,勢不可擋,一面大旗迎風飛舞,寫著一個大大的「明」字。來人竟然是大明軍隊。這實在太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了。

第五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追獸遇高人

在三千名全副武裝的官兵之後,才是一群苗兵。

來到近前,列陣以待,一個軍官帶著一夥人上來,在軍官左首的是一個苗人,年約四十,指著朗達「嘿嘿」一聲,冷笑道:「朗達,想不到我會來吧?你竟敢與瓦刺人勾結,預圖謀反,你不尊義兄,撕毀協議,罪大惡極,還不快下來束手就擒?」

又指著保哈綽冷笑道:「保哈綽,你真是愚蠢,竟敢跟著朗達造反,事到如今,你還想反抗嗎?」

保哈綽見大勢已去,心中早有了投降之意,聞言,帶著本部的人上前叩頭認降,朗達罵道:「保哈綽,你這懦夫,不配做我苗家人!」

保哈綽心中雖然有些羞愧,但比起自己的命來,這算得了什麼。

朗達罵過了保哈綽,雙眼噴出怒火,盯著那中年苗人,怒罵道:「沙林,想不到你會成為漢人的走狗,你有種的話就上來與我決一死戰。」

沙林「哈哈」大笑,道:「朗達,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嗎?王大人座下一員猛將足可以將你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王大人,也就是哪位軍官終於開口了,道:「朗達,你現在要是肯低頭認罪的話,我可以向指揮使大人求情,饒你一命。」

朗拉聽了,心中一動,也要帶人上前去口頭認罪,並勸朗達道:「阿爸,我們……」

朗達臉色陰沉,不做聲。

朗拉見了,心中驚惶,他對「阿爸」的性格最清楚,他不說話的時候,便表示他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極限。

朗拉想獨自上前認罪,但又怕「阿爸」,最後,他忍不住向前走去。

「你幹什麼?」朗達厲聲問道。

朗拉心頭一凜,轉過身來,道:「阿爸,我……」

朗達一看兒子露出怕死的表情,心中就有一股沖天怒火,同時,也讓他有一種羞辱感,仰天大叫一聲,道:「我朗氏苗家,從來沒有一個懦夫,你不配作我的兒子!」

說完,一矛刺出,朗拉想閃開,卻哪裡閃得開,慘叫一聲,頓時被刺死。眾人見他殺了親生兒子,心中都是大驚。

安都和他畢竟有過一段交情,朝他喊道:「義弟,你又何必這樣?」

朗達仰天大笑,道:「我並沒有後悔,我始終覺得我所做的都是對的。」轉過頭去,瞪著沙林,冷冷的道:「沙林,你是不是偷襲我的苗寨?」

沙林見朗達一臉殺氣,心中微微一凜,但自忖在這樣的形勢下,朗達根本傷害不了他,陰笑一聲,道:「不錯!」

朗達雙眼圓睜,喝道:「我要你死!」

長矛脫手飛了出去,直取沙林胸膛,沙林沒料到他會仍出長矛,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沙林即將被射中的當兒,一道人影飛出,凌空一翻,伸手一把抓住了長矛,落地後,雙手一扳,暗運真氣,喝道:「斷!」

隨著話聲,竟將長矛震為兩段,扔到地上,冷笑道:「朗達,還不下跪認罪的話,你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這人是一個中年軍官,但他兩太陽穴高鼓,竟是一個內力精深的武學高手。

朗達雖然為對方的神功震驚,但他武力非凡,毫不畏懼,喝道:「大言不慚,你是何人?官居何職?」

中年軍官冷笑道:「我姓張,官居千戶。」

朗達拔出腰間的苗刀,道:「本洞主絕不會向你們漢人低頭認輸,有本事就把本洞主殺了!」

說完,跳下獸背,衝上去揮刀一砍,刀風強勁,力道沉穩。張千戶見了,收起輕視之心,與朗達大戰起來。

朗達雖然武力過人,刀法也不錯,但畢竟還不是武學高手的對手,二十招過後,便被張姓千戶一掌擊中,飛落丈外。

朗達甚為強悍,吐了一口鮮血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揮刀撲向對方。

張姓千戶臉上升起一股殺氣,喝道:「你要尋死,我便成全你!」

身形如閃電般躍起,避開苗刀,一掌飛出,印向對方的後心,就在這時,一隻利箭射來。

張姓千戶冷笑一聲,擊出去的掌勢不變,另一隻手掌隔空一拍,真氣湧出,將射來的利箭震飛,一掌落在了朗達後心。

朗達慘叫一聲,向前衝出好遠,撲到在地。

射箭的是安妮,她雖然討厭、痛恨朗達,但也不仍忍心見他就這麼被殺,禁不住想救朗達,但是,她的箭法再好,也難與內加高手相比,沒法挽救朗達的一條命。

朗達一死,貪生怕生的幾個副洞主急忙跪下來,叩頭求饒,其他苗兵知道若不這樣做,最後也只能步洞主的後塵,扔掉手中兵器,跪下叩頭求饒。

朗達為了保全族人的生存,帶著族人上來,就要下跪認錯,那王大人道:「安都洞主,不可如此。」

說完,下馬來,拉起安都的手,道:「我知道這事不關你部落的事,完全是朗達一手造成,你不用如此。」

他一下馬,誰還敢坐著,都下了坐騎。

安都心生感激,道:「有勞王大人領兵前來,安都心中有愧。」

這王大人官居副指揮使,在地上方,也算是一位大員,他對安都似有好感,溫和的道:「安都洞主,我素來敬仰你是苗家人的領袖,從現在開始,朗達部落的苗人就歸你管了。」

安都和沙林臉色都是一變。

沙林驚道:「大人,這是怎麼……」

王大人眼睛一瞪,沉聲喝道:「這是朝廷的旨意,你敢不服?」

沙林聽了,急忙跪下,道:「不敢,不敢。」

王大人道:「起來吧。」

沙林這才起來,心中雖然有老大的不滿,卻不敢寫在臉上。安都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心中既喜又苦,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王大人道:「其實,我們早就得知朗達與瓦刺勾結,預圖造反的事,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發動。」笑了一笑,道:「洞主能有今天的這等造化,如果要感謝的話,可要感謝於大人。」

安都詫道:「於大人?哪個於大人?」

王大人道:「說起這位於大人,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位居兵部侍郎,名諱于謙。指揮使大人曾得過他的提點,都司大人和他也有深交。於大人一向關心民生,頗為關注西南的安定。指揮使大人有一次在書信中提到洞主,於大人聽說你為人方正,特別囑咐指揮使大人要與你們苗家人搞好關係,這次還是於大人為洞主說了許多好話,上面才同意的。」

安都聽後,歎了一聲,道:「於大人公事繁忙,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小小的洞主,當真不愧為朝廷的棟樑。」

王大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覆命了,安都洞主,告辭。」

安都道:「王大人好走。」

王大人押著保哈綽等人走了,那些還活著的怪獸卻留下來,今後就成了安都部落的坐騎。

隨後,沙林也帶著族人走了,他本想在這次事件中得到更大的好處,但是,真正的好處卻被安都拿去了,儘管這個「好處」對於安都來說,是一個沉重的代價換來的。

安都看了看朗達的屍體,歎道:「義弟,你太好強了,今日有此下場,也怪不得別人。」

傳令下去,要族人開始處理現場。

伏在山頂的三人早在王大人來到的時候就已經走了,看到有朝廷軍隊前來,他們便知道這場戰爭已經接近了尾聲,朝廷完全成了最後的贏家,不僅消除了有謀反知心的人,也大大的消耗了苗家人的實力,最後就是撫慰與處置,千百年來,當權者玩的都是這一手。

剛下山,方劍明眉頭一皺,問道:「你們說,那些野獸發瘋一般的在山中狂奔,會不會傷害山中的苗人?」

魯達道:「方少俠,你想得真多,我就沒想過這事。」

吳世明笑道:「劍明,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方劍明道:「有一點。」

吳世明道:「我看你不是有一點,而是很想去。這樣吧,你輕功了得,你一個人去瞧瞧,但是也要小心點,管不住就不要管了。這些野獸折騰夠了,想必就會跑進了深山。」

方劍明道:「好的,你們先回去,我盡快趕回來。」

說完,便與兩人分開而行,施展「九天玄女步」,身形如電,朝野獸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九天玄女步」果然不凡,他在山中飛奔,速度根本受不到多大的影響,若換成其他身法,萬沒有這等效果。

追了數十里,隱隱聽到前方傳來猶如雷動般的聲響,心頭一喜,知道快要追上了群獸。

再往前趕了幾里,便看到群獸在山中狂奔的身影,這些野獸在放發了狂的獨角獸帶領下,竟是不知疲勞,一味的向前狂奔,若讓它們闖進了苗寨中,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喪命在它們的衝鋒之下。

方劍明腳尖輕點地面,一晃之下,就到了十丈外,三次過後,已經追至群獸五十丈開外。

眼珠一轉,他想到了一個主意,運起內力,仰天長嘯了一聲,想引起群獸對他的注意。

嘯聲遠遠傳出,群山回應,令人心驚。

突然,群獸放慢了速度,還不安的大叫起來,最後,所有的野獸都停下了奔跑,在原地焦躁的走動著。

方劍明暗自叫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的嘯聲當真這麼厲害,能讓群獸止步?

倏地,只聽領頭的獨角獸驚怒的大吼十數聲,似乎在向什麼東西示威,群獸大叫呼應,山中就如起了一陣颶風。

方劍明心頭一動,暗道:「是什麼讓它們不敢上前?」驚疑不定,施展「九天玄女步」,幾個起落,掠到了一個山頭上,居高臨下的朝遠處看去。

此時,群獸身處一個廣闊的山谷內,前面兩百丈開外有兩座高山相對,群獸要想過去,勢必要從兩座高山之間通過。

獨角獸站在最前,雙角獸站在稍後一點,兩隻野獸都抬著頭,緊盯著前方,吼了十數聲後,低低的叫著,顯得非常的惱怒與驚恐。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並沒有發現讓它們惶恐的是什麼,轉念一想,不覺有些恐懼起來,暗道:「難道是遇到了山中的鬼怪不成?」

念頭還在腦中轉動,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前方右面山頂傳來,方劍明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從這股強大的力量中知道了這並不是鬼怪發出的,而是人發出的。我的老天啊,誰這麼厲害,竟能在兩百丈開外的山頭發出這等強大的力量。

就在這個時候,右面山頭出現一條人影,輕輕的一晃,居然落到了山頭的一棵樹上,蒼老的聲音響起,喝道:「不知死活的劣畜,滾!」

「滾」字暗含無上的內家真氣,方劍明只覺空氣中有一股力量衝出,那只獨角獸竟被震地翻了一個觔斗,爬站來後,驚懼而又不滿的低聲吼叫著。

「老太婆,這麼多年不見,想不到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大,哈哈。」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

隨著話聲,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人出現在左面山頭。

笑聲方落,獨角獸好像被無形的氣體推動著,再次翻了一個觔斗。當它爬起來後,也不敢吼叫了,只是在原地打著轉兒。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章 講道理的張三豐

方劍明聽了這兩個聲音,再往兩人定睛望去,依稀認得,心頭又喜又驚。喜的是竟能在這裡碰到這兩位絕世高人,驚的是他們在這裡相見,絕不會是這麼簡單。

右面山頭,坐在樹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武功超凡的辛二娘。

左面山頭的人卻是他前幾天見過一面的哪位身穿道袍的白髮老頭,在方劍明的心中,已經把他當作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

方劍明曾經聽辛二娘說過她的一些往事,只是言語不祥。看樣子,她與這白髮老頭相當的熟悉。

「張邋遢,你少在我面前說風涼話,你的脾氣還不是一樣的大!」辛二娘沒好氣的道。

聽了這話,方劍明更加肯定這白髮老頭就是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張三豐縱橫江湖的時候,他的外號就叫「張邋遢」。

雖然早有了準備,方劍明還是免不了吃驚,暗道:「我就說嗎,除了張真人外,還有誰會把太極拳打得如此嫻熟!」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二娘,你好沒道理,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很邋遢嗎?老道以前是隨便了一點,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

辛二娘冷笑了一聲,道:「你要是早這樣想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了。廢話少說,你出手吧!」

張三豐一怔,道:「怎麼?」

辛二娘沉聲道:「這一百多年來,我都在找你,誰知道你躲到了苗區來。這次,我一定要打敗你!」

方劍明聽了,暗道:「辛婆婆說過,許多年來,她一直想打敗一個高手,難道這個高手就是張三豐?」

張三豐聽了對方的話,苦笑道:「二娘,我們都是兩百多歲的老人了,何必為了當年的一件小事鬧得不愉快呢?不如這樣,我請你喝酒,向你道歉,你就放過我吧,讓我再過幾年太平日子。」

以張三豐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可謂天大的面子了。

辛二娘卻不給他任何面子,冷然道:「張三豐,你聽清楚了。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你要道歉的話,就到我姐姐靈前去說吧。如果當年不是你負情於我姐姐,她也不會死得這般早。」

張三豐苦著老臉,很冤枉的道:「二娘,你一直誤會著我。我和你姐姐純粹是道義之交,絕非兒女私情。不信的話,我張三豐可以對天發誓。」

說著,當真要對天起誓。

辛二娘仰天大笑了一聲,冷笑道:「好一個道義之交!事隔多年,你把什麼都推得乾乾淨淨,還虧你是聞名天下的武當派祖師爺。我只問你一句,我姐姐是不是很喜歡你?」

這話就如一隻箭射進了張三豐的心中,讓他難以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張三豐緩緩的道:「當年的事,確實怪我。只是,以我當時的處境而言,我……」

辛二娘冷笑著打斷他的話,道:「你不是要發誓嗎?你就這樣發誓:我張三豐這一輩子從沒有辜負過一個女子的深情,此話若假,就讓我張三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不敢?你敢的話,我辛二娘立刻掉頭離開!」

張三豐本來打算把這些事埋藏在記憶裡,如今被她說出來,禁不住有些悲傷和氣苦,道:「二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一個出家人。作為一個出家人,怎麼可以娶妻生子?不錯,你姐姐對我確實是一片深情,是我不識好歹,辜負了她的一片真情,這事完全怪我。可是,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你也不能老拿這事來擠兌我。你我都老成這副樣子了,還有什麼事看不開的?」

辛二娘也覺剛才說的話有些過火,人家好歹也是一派宗師,想了一想,道:「好,我不跟你說這事。現在,我要與你比個高下,你可同意?」

張三豐苦笑道:「我本以為你找我是來敘舊的,誰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辛二娘沉聲道:「你比是不比?」

張三豐想了想,道:「說真的,比武沒有什麼意思,不如……」剛要說什麼,見辛二娘臉色陰沉起來,急忙改口,笑道:「……其實,比武也不是全無是出,至少可以活動筋骨。不過,你要給我一個理由,理由充分的話,我就同意。」

說來說去,還是不想比,難怪此老能創出武當太極拳來,敢情他說話也這麼「太極」。

辛二娘冷哼了一聲,道:「你是名冠武林的人物,自創了不少絕學,太極劍法,號稱天下第一……」

張三豐道:「慢一點,你說我哪破劍法號稱天下第一,是哪個傢伙說的?不是想讓我死嗎?」

辛二娘道:「當年的武林中,誰不是這麼說?你既然不承認的話,當年為什麼不出來澄清。」

張三豐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很懶的,不然也不會被叫做張邋遢了。少林阿難劍法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了空大師若還活在世上的話,我永遠不敢稱天下第一。」

辛二娘「呸」了一聲,道:「你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了空老和尚早就死了。」

張三豐詫道:「你怎麼知道他已經死了?他是失蹤了一百五十多來,可並不代表他入土了,我們不也是還活世上嗎?」

辛二娘冷笑道:「你少跟我裝蒜,你我心知肚明,他分明是誤入了桃花源,被仙人谷的高手困在了裡面,後半輩子出不來。你若有膽的話,就與我闖進仙人谷中,看他死了沒有?」

方劍明聽到這裡,大吃一驚。辛二娘提到的了空大師正是當年打敗「殺神」的少林神僧,算起來,此僧還是不空大師(大方的師父)的太師祖。

據說,此僧打敗「殺神」後,在回少林寺途中不知所蹤,少林寺多方查找都沒有結果,原來是被請去了「仙人谷」。

方劍明一想到「仙人谷」就有一種心痛。外婆給他半年的期限,眼看要到了一半,他卻還沒有想好什麼時候去。去是必須去的,除了方瀅瀅和白眉神君的事外,他還想去弄清一些謎團。

但是,連了空這等神僧都被困在裡面,他一旦身陷仙人谷,還能出來嗎?

這時,他也明白了外婆為什麼會這般「不滿」父親。父親出入仙人谷,旁若無人,還把母親帶走,試想做為谷主的外婆,顏面何存?不過,他心中也非常的自豪,這樣豈不是說明父親的武功高到了天下都可去的地步。

他亂想了一會,沒有聽到兩人之後說了什麼,回過神來,剛好聽到辛二娘冷聲道:「……他若不是死了,阿難劍怎麼會易主?」

張三豐不再是老氣橫秋的神態,笑嘻嘻的道:「好,就算你說得對,既然阿難劍已經易主,你可以去找現在阿難劍的主人比試比試,何必找我這個快要入了土的老頭子?」

辛二娘臉色陰沉,道:「你要讓我跟一個後生比武?」

「怎麼?你怕了?」

「放屁!」

「不要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實話跟你說吧,那後生的劍法可是高得很,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只要打敗了他,就等於是打敗了我。哈哈,這樣一來,你拿到了天下第一的稱號,又不傷我們之間的交情,豈不是兩全其美?」

「呸,什麼天下第一,老婆子才不希罕。在我眼裡,這種虛名根本就不值一提。」

張三豐奇道:「我就納悶了,你既然把天下第一看作是糞土,為何還要找我比武呢?」

辛二娘恨恨的道:「因為你是張三豐!」

張三豐好像很喜歡跟人講道理,道:「張三豐又怎麼了?我還不是一個人?同其他人一樣要……」

辛二娘滿臉不耐煩,喝道:「夠了,你有完沒完?我現在才明白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

「什麼話?」

「人越老的話,就越喜歡嘮叨。」

張三豐正色道:「你可錯了,我這不是嘮叨,我這是在講道理。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就拿你找我比武來說,你的理由若不充分,我能和你比嗎?」

辛二娘被他氣得夠嗆,忍無可忍,陡然發出一道劍氣,射向對方。

張三豐嚇了一跳,避開劍氣,道:「你看你,動不動就要發脾氣,你能不能把你脾氣改改?像我一樣,動手之前,要先把道理講清楚,就算動起手來,也是有理有據。」

辛二娘氣得老臉發紫,正要再次發出劍氣,張三豐叫道:「慢,我還有一句話要說,就一句,真的就一句!」

辛二娘臉一沉,道:「說。」

張三豐臉色一正,道:「其實不用比,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的劍法才稱得上是古今一絕。」

辛二娘一怔,問道:「這話怎麼說?」

張三豐不吭聲,與前判若兩人。

辛二娘以為他在賣關子,喝道:「你到底說不說?」

張三豐還是不吭聲。

辛二娘不由奇怪起來,這老傢伙不是非常喜歡說話嗎,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卻又不說了。

「小子,你出來。」辛二娘朝方劍明這邊看來,說道。她的眼光只是一掃,便將山下的群獸鎮住,獨角獸與雙角獸往後退了幾步。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他們都知道我藏在這裡。」想罷,飛身躍起,落到了所在山坡的最高處,分別向兩人遙遙作了一揖,語氣恭敬的道:「晚輩方劍明,拜見兩位老前輩。」

辛二娘道:「在我們面前,你不要如此客氣。你說說看,張邋遢為什麼不說話。」

方劍明暗自偷笑了一聲,面上卻非常正經,緩緩的道:「辛婆婆,張老前輩方才說過,他只有一句話要說,一句話說完,沒有你的允許,他也不敢開口。張老前輩,不知道晚輩猜得對是不對?」

張三豐不說話,卻面露微笑,朝方劍明這邊點頭。

辛二娘聽了,才知道被張三豐「算計」了,心頭雖然有氣,卻不想在晚輩面前有失風度,道:「原來是這樣。張邋遢,你快說出道理來,我不怪你。」

張三豐如釋負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真是把我憋壞了。」

方劍明見兩人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像小孩子一般鬥氣,不禁在心中暗笑。這時,他想起了義父,想起了看唱本,想起了木頭叔叔,甚至還有不休師父。

這些人的年紀一個比一個大,卻一個比一個有趣、搞怪,難道這才是所謂的「返老還童」?

相貌的可以變年輕,但心態如果還是蒼老的,又怎麼稱得上是「返老還童」?

只有心態上的年輕,才是真的「返老還童」,哪怕對方是一個幾百歲的老頭子,也是「青春」的。這恐怕也是長壽的一個原因。

這時,只聽張三豐緩緩道:「我說你的劍法是千古一絕不是沒有道理,不信的話,我可以吟一首杜老先生的詩。」

口氣一變,沉穩的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穎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與余問答既有以,感時撫事增惋傷。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

吟到這,便不在吟下去,道:「你瞧,杜老先生才華橫溢,將你師門的劍法表現的淋漓盡致。連這樣的大詩人都讚歎你的祖師劍法可稱天下第一,何況其他人呢?」

方劍明起初聽他吟出這首詩,微微一怔,繼而聽他說辛二娘是「公孫大娘」的後世傳人,不禁吃了一驚杜甫的這首詩的確算得上是一代絕唱,尤其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更成為了千古佳句。

公孫大娘乃盛唐時期的人,以舞劍而名動天下,被宮廷請去表演,無人可比。她有一個弟子,叫做李十二娘,有一次舞劍,杜甫恰好在座,觀後,大為驚歎,想起了小時候觀看公孫大娘的劍舞來,感慨不已,就寫下了這首詩。

辛二娘聽了張三豐的話,心中所有不痛快立刻煙消雲散,道:「張邋遢,想不到你也會說這等恭維的話。」

張三豐只盼將她說動,索性厚著臉皮說下去,道:「什麼恭維話,這可是事實。吳人張旭,擅長草書,自從看了令祖師的劍法,草書大有長進,可見令祖師的劍法名不虛傳,冠蓋古今。」

辛二娘聽了這話,卻又有些不痛快起來。張三豐這樣說,未免太過了?堂堂一派的開山祖師,如此推崇一個人,如不是真的佩服,就是「別有居心」。

張三豐見她臉色陰沉下來,趕緊閉口,不敢在說下去。

還好,方劍明及時解了危,道:「原來辛婆婆的的祖師還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孫前輩,難怪你老的武功這般高。」

張三豐高興極了,道:「不錯。所以,我若與她比武,不是在自找苦吃嗎?根本沒有比武的必要,你說是不是?小娃娃。」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三美駕到

方劍明暗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

他可不敢說張三豐的武功不如辛二娘,眼珠一轉,笑道:「兩位前輩既是相熟的人,自然不能爭強斗恨。不過,切磋一下武藝也是可以的。」

張三豐聽了,剛要說話,辛二娘搶在他之前,大笑道:「張邋遢,你可聽清了?」

張三豐本想讓方劍明幫他勸說辛二娘,誰料方劍明把他也「算計」了,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好你個小娃娃,待會要你好看,別以為老人家好欺負。」

方劍明含笑不語。

辛二娘臉一沉,道:「張邋遢,你要是膽敢動他一根手指,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張三豐只是說著玩而已,想不到她會當真,奇道:「二娘,小娃娃是你的什麼人?你這般維護他?」

辛二娘「哼」了一聲,道:「你別管他是我什麼人。不要說我不給你面子,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就不是你教訓他,而是他教訓你了。」

張三豐並沒有生氣,點了點頭,道:「小娃娃身上這麼多寶貝,將來的成就定當在我們之上。」話鋒一轉,道:「只是,寶貝多了,未必就是好事,關鍵是要學會使用,尤其是要學會怎樣把所學過的武功融為一爐,我創立了那麼多門武功,但我現在只會兩招,一招是守,一招是攻。」

方劍明一聽,肅然起敬,不敢吭聲,認真的聽著,他知道兩位老前輩就要指點他。

果然,只聽辛二娘接著張三豐的話道:「攻就是守,守就是攻,若能將兩者發揮到極致,必將立於不敗之地。天下武學,萬變不離其宗,就算是平平常常的招式,只要運用得當,就是天下奇招。」

張三豐道:「所謂『化腐朽為神奇』就是這個道理。武學沒有最高的境界,只有不斷的進取,所取得每一次進步,都是對自身能力的一個挑戰。」

辛二娘不完全同意他的觀點,道:「哼,光挑戰自己也沒有多大的出息,要與自然挑戰。」

張三豐笑道:「大自然是要挑戰的,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和它好好相處。我就是從大自然中領悟了許多以前領悟不到的東西。」辛二娘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得意的樣子,我對那些找我麻煩的東西,從來不會手軟。」

張三豐道:「人應有慈悲之心,不是我沒有勸過你,只是你不聽。你殺了那麼多野獸,小心來世會有報應啊。」

辛二娘壓根兒不信這一套,冷笑道:「這種話也只能騙騙小孩子,對了,你最近不是也殺了一隻嗎?」

張三豐道:「你太誇獎我了,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都是小娃娃的功勞。」

辛二娘一怔,半信半疑,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金蠶花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張三豐叫道:「冤枉啊,天大的冤枉。金蠶花被小娃娃吃了,我僅僅拿到它的莖而已。」

辛二娘面上閃過一道驚容,朝方劍明這邊仔細的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喜色,道:「好,這樣才好,要是讓張邋遢拿到了,等於是暴殄天物。」

張三豐叫屈的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好歹還能活幾年。我去拿金蠶花有一個重大的原因,是為了……」

辛二娘冷然道:「無關的話我們就不要再說了,開始吧。」

張三豐知道賴不掉這場比武,只好歎了一口氣,道:「我的明好苦啊,若讓我選擇,我情願選擇不做張三豐。二娘,我第十八次提醒你,咱們只是切磋而已,你可不要來真的。」

辛二娘一愣,道:「你還記得我們這是多少次比武?」張三豐道:「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反正這是最後一次,我就隨便說了一個,第十八次,大吉大利,希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這時,方劍明卻又後悔自己的多事來,張三豐如此「害怕」與辛二娘比武,難道是怕輸給對方?這絕不可能。原因多半出在辛二娘身上。只是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的蹊蹺。

辛二娘看了一眼下面的群獸,那只獨角獸仍然不肯掉頭,臉色一沉,道:「待我先把這劣畜殺了,再來和你比試。」說完,就要動手。

張三豐急道:「你殺了它,這些野獸豈不要亂成一團,到時候跑出去傷害了人怎麼辦?」

辛二娘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喝道:「大不了把它們都殺了!」

張三豐道:「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以殺止殺不是最好的辦法,你若造這樣做,我就不與你比武。」語氣極為堅決。

就在這時,兩人似有所覺,不約而同的朝東面的天空望去。

張三豐臉上一喜,笑道:「這下好了,不用我們驅走它們,自會有強物收伏它們。」

辛二娘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待會要你知道我這百年來的進步,你最好打起精神來,不然會輸的很難看。」說完,盤膝坐在樹頂,打坐起來。遠遠望去,就如一尊菩薩。

張三豐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懶洋洋的道:「有時候說話比與高手過招還要費力氣,我也要休息一下。」

對方劍明大聲喊道:「喂,小娃娃,記住了,待會全都安靜了,就叫我起來,千萬不要誤了時辰。」往山頭上的一片草地上一趟,一動不動,好像是去見周公去了。

方劍明聽了,苦笑不已,先前還在想盡辦法不比,現在卻怕誤了時辰。

不久,他突然聽到了一聲鶴鳴傳來,心中微微一驚,暗道:「兩老的武功果然曠古絕今,比起他們來,我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不大功夫,只見東面的天邊飛來一隻全身雪白的大白鶴,他定睛望去,認出是天都聖人的坐騎白鶴「花花」,心中大喜。難道是卓家兄妹前來找他?

泰山大會的時候,方劍明曾從天都聖人哪裡打聽到一個消息,卓家兄妹結識了「不平箭」曹繼雲,曹繼雲當了「金龍武將」,住在京城,兩兄妹和他談得來,就留在了京城,並還要幫他做什麼事情。至於做什麼事,天都聖人沒有告訴方劍明。

這大白鶴本來是卓家兄妹經常乘坐的大禽,後來借給了龍碧芸,慈航軒的變故處理好後,方劍明就離開了,當時,大白鶴還在慈航軒。也不知道它究竟回到了主人身邊沒有。

大白鶴飛近了,因為飛得太高,方劍明看不清坐的是什麼。

他想了一想,發出一聲長嘯,借此引起白鶴對他的注意。大白鶴是認識他的,只要看見了它,一定會下來。

可是,大白鶴僅僅向他所立的山頭看了一眼,便緊盯著一個方向看著,長鳴一聲,發出一種警告的叫聲。

大白鶴的鳴聲剛落,山中立刻傳來一聲整天巨吼,聲音之大,比獨角獸的嗓門還要響亮。

獨角獸感覺遇到了勁敵,發出低沉沉的怒吼,盯著遠處的山口。那只雙角獸也低沉沉的叫著,為獨角獸助威。

倏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驚喜萬分的道:「找到了,他就在下面,終於找到他了。花花,下去吧,不要理會那只討厭的怪獸。」

方劍明一聽這個聲音,大喜,喊道:「月兒,你們怎麼來了?芸兒呢?她來了沒有?」

大白鶴雙翼扇動,向方劍明所在的山頭飛下,飛到方劍明頭頂十丈高下時,發出歡快的鳴叫聲。

方劍明知道它是在向自己打招呼,向它揮了揮手,表示友好。

隨後,便有三條人影從大白鶴背上躍下,站穩腳跟後,還是先前哪個女孩子的聲音道:「方大哥,小姐沒有來。不過,你看到跟我一起來的兩個姐姐,一定會很高興的。」

方劍明聽了,心中一陣失望。看清了另外兩個人,雖然也很高興,卻感覺有些頭疼起來。

這兩個人都是絕世大美人,一個是東方天驕,一個是祝紅瘦。一個穿黃衣,一個穿綠衣。

兩人站在一起,還當真比不出誰更漂亮,加上一個俏麗的龍月,頓時,讓人眼前大亮,滿山的風景,一霎時都被她們比了下去。方劍明暗道:「奇怪,她們三個怎麼會走在一起?芸兒怎麼沒有來呢?難道她先去了泰山?」

東方天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嫣然一笑,道:「龍姐姐本來是要來的,可是,她現在接任了副盟主,抽不開身,就讓月兒、我,還有祝姐姐來了,她希望你不要怪她。」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明白了龍碧芸不能來的原因,卻為一件事非常驚訝,暗道:「她左一個龍姐姐,右一個祝姐姐,好像和她們關係極好,這太離奇了,三人都是八美中人,如果三人結成一個陣營,實在太可怕了。」

他又想起了白依人和紀芙蓉。她們兩個也是八美中人,現在與白依怡結成了姐妹,鐵定是一個陣營的。這兩股陣營和他都有極大的關係,不管它們是有矛盾的,還是最後結成一個大的陣營,反正,他的處境絕不會好過。

他胡思亂想起來,便不由想起去年做的一個夢來,那是他人生中所做的第一個春夢,他當然不會忘記。

莫非哪個春夢是一種預示?他身上頓時出了一股冷汗。三人見他臉色忽而蒼白,忽而變青,忽而通紅,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暗自擔心。

祝紅瘦皺眉道:「方弟,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方劍明回過神來,滿面通紅,在三個大姑娘面前想這種事,怎麼不叫他尷尬,慌道:「沒有……沒有……」

祝紅瘦道:「什麼沒有?看你的汗都流出來了,讓我看看,你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說著,就要上去摸方劍明的額頭。

方劍明退了幾步,不讓她摸,定下神來,道:「我沒有生病。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三女見他的臉色好轉起來,安下心來。

龍月搶著說道:「我們到了峨嵋派,聽說你與吳大哥去了貴州,就往貴州這邊趕來,也是湊巧得很,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你。」

「你們到過峨嵋派?」

方劍明睜大了眼睛,有些吃驚的問道。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再見銀角獸

祝紅瘦道:「廢話,我們若沒有去過峨嵋派,怎麼會來貴州找你。你今天是怎麼了?神經兮兮的。」

方劍明道:「我的確是有些神經過敏了,你們到了峨嵋派,沒出什麼事吧?」

東方天驕突然「噗嗤」一笑,道:「原來你擔心我們會與依怡姐她們起衝突,你放心吧,依怡姐很好相處,她還吵著要來找你,後來被依人妹妹百般勸說,她才沒有來,芙蓉妹妹呢,雖然有些小家子氣,但也能相處。」

她這話把方劍明說呆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看來,今後他的苦頭可有得吃了。不過,經此一來,他對東方天驕的印向有所改觀。東方天驕的細心絕不在龍碧芸之下,只是他大老粗一個,沒有發覺。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這樣就好。」正要說什麼,心頭一動,朝飛在半空的大白鶴瞧了一眼,問道:「就你們三個人來了嗎?阿毛這小傢伙來了沒有?」

他這一問,三女才醒悟過來。

龍月詫道:「真是奇怪,這一路上,這小傢伙不是很急於見到你嗎,怎麼看到你了,卻不下來。」

四人抬頭看向大白鶴,大白鶴鳴叫了一聲,猛然抖了一抖身子,麒麟鼠阿毛終於出場了,只見它探出半個身子,很舒服的趴在大白鶴背上,朝下揮著前肢,「吱吱」的叫著。

四人見了,啼笑皆非。

三女不知道它在說什麼,只看得出它在向方劍明打招呼。方劍明卻聽出來它在說什麼。

原來,麒麟鼠之所以現在才出來,是想讓他和三女多敘敘舊,它不能出來打擾,否則就是不識趣。方劍明非但不能責怪它,還要獎賞它。

方劍明見它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兒,氣不打一處來,罵道:「臭小子,這些日子不見,竟學會了邀功。你下來,我要好好的教訓你。」

麒麟鼠自忖身在高處,方劍明拿它沒法子,還向方劍明吐舌頭,扮鬼臉,好不囂張,正在得意的當兒,大白鶴不再配合它,猛地翻了一個身,麒麟鼠沒有抓穩,頓時飛落下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急如閃電的飛身躍起,麒麟鼠想逃,卻哪裡逃得掉,立時被揪住了小脖子。

方劍明落地後,狠狠的道:「好你個臭小子,竟敢想逃。說,該怎麼懲治你?是打下面,還是打上面。」

麒麟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露出哀求的眼神,見方劍明沒有放下臉來,就將求助眼神看向了三女。這時,在它的眼中,竟有一種怪怪的眼神,好像放電一般。

龍月第一個「電」倒,嬌聲道:「阿毛不是存心這樣做的,或許它剛才睡著了,沒有看到你。」

方劍明啼笑皆非,這也是理由?

正要給麒麟鼠一點顏色瞧瞧,東方天驕第二個被「電」倒,勸道:「算了吧,瞧它的樣子,怪可憐的。」

方劍明一怔,暗道:「連你也被這臭小子收買了?」抬頭去看祝紅瘦,只希望祝紅瘦沒有被它收買。

祝紅瘦毫不理會麒麟鼠在向她「放電」,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這傢伙確實是該好好的懲治一下,絕不能手軟……」

方劍明臉上露出了笑容。阿毛啊阿毛,也有你搞不定的女人。

「不過,要懲治它由我們來,你不能動它。」祝紅瘦冷冷的將話說完。

笑容僵在了方劍明臉上。

這次換成是麒麟鼠得意了,「吱吱」叫著,催促方劍明趕快放下它,否則的話,就有他的好看。

「不是吧,你們都為它說話,它究竟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嗷……」

回答他的是一聲巨吼,四人一驚,朝遠處的山口望去,「咚咚」的聲響中,從山口跑出一隻大怪物來,身丈餘,頭大如鐘,頭頂生著一個銀光閃閃的尖角,身後拖著一條大尾巴。

大白鶴見了銀角獸,向它飛了過去,猛然一個俯衝,夾著一股狂風,撲向對方。

銀角獸怒吼一聲,用頭上的銀角去頂大白鶴那堅硬無比的爪,只聽「轟」的一聲,大白鶴鳴叫著飛高。銀角獸被撞得退了好幾步,仰天大吼著。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銀角獸,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它,喊道:「大白鶴,暫時不要攻擊它,看看再說。」

大白鶴聽了,飛到山頭上來,收翼落下,站在了四的人後面。

東方天驕突然失聲叫道:「那是什麼人?怎麼坐在樹上?」

就在同時,祝紅瘦也發現了張三豐,道:「那邊山頭上好像躺著一個人。」

經她們的提醒,龍月才發現,她凝目望去,依稀認得坐在樹上的人是辛二娘,驚喜的「啊」了一聲,面朝右面山頭跪下,道:「徒兒不知師父在這裡,還請師父恕罪。」

辛二娘動也不動,好像坐化了一般。

方劍明道:「你們千萬不要打擾這兩個前輩,他們待會要切磋武藝。」

龍月見辛二娘不理她,滿臉的疑惑的站起身,聽了方劍明的話,口氣有些不屑的道:「我師父的武功雖不能說是天下第一,但也不是誰都能和她切磋武藝的。方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噓」了一聲,道:「你小聲一點,你知道躺著的哪位前輩是誰嗎?」

不等龍月問,祝紅瘦冷笑一聲,道:「管他是誰,與月兒的師父過不去,就是跟我們姐妹過不去。」

東方天驕雖然心細,卻怎麼想得到白髮老頭就是張三豐,道:「他是什麼人?怎麼躺著不動?」

方劍明生怕她們又說出些無禮的話來,道:「這位前輩的輩份之高,在當今的武林中,恐怕要算第一人,恕我先賣個關子,待會你們就知道了。你們快看,銀角獸和獨角獸就要打起來了。」

三女聽了他的話,朝下望去,正好看到銀角獸跑到了獨角獸十丈前停住,兩隻怪獸互相對視著,眼中射出敵意的光芒。哪知雙角獸在一旁低沉沉的吼著。群獸異常安靜,靜悄悄的立在原地。

「它們幹什麼要打起來?」龍月有些奇怪的問道。

祝紅瘦道:「這種事很正常,在怪獸的世界裡,誰的力量最強,誰就是頭領。這獨角獸原本是群獸的頭領,現在突然來了一隻銀角獸,它的領導地位受到威脅。一個想保住領導地位,一個想領導群獸,自然會打起來。」

東方天驕笑道:「這銀角獸也真奇怪,一直跟著我們,還吼個不住,我們又沒有招惹它。大白鶴有好幾次去驅趕它,它也不走。」

「吱吱」一叫,方劍明只覺手中一滑,麒麟鼠從他手中掙脫,跳到了一塊凸出去的大石上。

方劍明並沒有管它,只是看著兩隻怪獸。

麒麟鼠安心了,學著人的樣子站著,站在大石上,前肢在身後一背,朝下面「吱吱」叫著。

銀角獸聽到它的叫聲,昂起頭來,朝它憤怒的吼了一聲,麒麟鼠越發得意,像個將軍在清點自己的士兵似的,左右走動,點著小腦袋,不時發出訓話似的「吱吱」聲。

四人看了,忍俊不住,方劍明低聲道:「看它這副架勢,這銀角獸八成是它招惹來的。」

麒麟鼠這一鬧,群獸都抬起頭,向它這裡看來,這種萬眾矚目的場景令麒麟鼠更加神氣,飄飄然的幾乎要跳下山。

「嗷……」的一聲,群獸齊聲大吼,群山似乎為之一搖,麒麟鼠嚇了一大跳,趕緊伏在了大石上。

方劍明笑罵道:「瞧你這個膿包的樣子,既然有膽子招惹人家,事到臨頭,膽子卻這麼小。」

麒麟鼠回過頭來,不滿的比劃著,方劍明道:「得了,得了,你不要跟我解釋,誰都知道你的借口是最多的。」

話剛說完,兩聲巨吼同時響起,獨角獸和銀角獸奔跑向對方,在場中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銀角獸的個頭比獨角獸高,但身子沒有對方長,不過,它有一條大尾巴。兩個你來我往,動作迅捷,撕打了一會,沒有分出勝負。

兩個突然將頭一低,用頭上的角頂向對方,「轟」的一聲,兩人撞在一塊,做最後的力量相鬥。

龍月看到這,問道:「你們猜,是獨角獸贏還是銀角獸贏?」

祝紅瘦毫不遲疑的道:「銀角獸。」東方天驕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方劍明「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我記起來了,這隻銀角獸,我是見過的。它和我義父在蒼龍谷斗了好多年,想不到會被阿毛引到了這裡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這只獨角獸絕不是它的對手。」

就在這時,銀角獸頭上的銀角突然爆發一道光亮,力量頓時倍增,獨角獸抵擋不住,不住的後退,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大腳印。

倏地,站在一旁的雙角獸躍起來,用頭上的兩隻角狠狠的插向銀角獸。

龍月失聲道:「不好。」

只聽「轟」的一聲,雙角獸飛了出去。

原來,在這個危急的時候,銀角獸的大尾巴猛然立起,如鋼鞭一般抽在雙角獸身上。

這一抽的力量當真非同小可,雙角獸滾到地上後,痛苦的叫著。

銀角獸將雙角獸擊倒後,銀角猛然一抬,頓時把獨角獸頂得翻了一個觔斗,跟上去用大尾巴重重的打在了獨角獸身上。

獨角獸哀叫一聲,在地上痛苦的滾動起來,眼露驚懼。

銀角獸打到了兩個對手,立刻奔跑到群獸前面,仰天巨吼三聲,群獸皆服,朝它半跪著。

獨角獸與雙角獸被它打怕了,也甘願做它的小弟,忍著傷痛上來跪拜。

銀角獸做了新的群獸之王,就想到了惹它的傢伙,朝山頭大吼一聲,率先爬山,群獸如潮水一般湧上山來。

三女見了,臉色大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方劍明心頭微驚,見麒麟鼠嚇得跑回來,毫不客氣的給了它一個暴粟,道:「都是你這臭小子惹的禍端。」不等銀角獸奔到半山,長嘯一聲,道:「你們別下去,讓我來。」

說完,跳出去,如一隻飛鳥,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喝道:「銀角獸,你還記得我嗎?」

見有人飛下,銀角獸停下了腳步,群獸跟著止步。

方劍明落在銀角獸三丈外,道:「銀角獸,八年前,在蒼龍谷中,我義父救過你,難道你已經忘記了?」

說著,向它比劃了一下。

銀角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用鼻子在口氣中深深的嗅了一嗅,緩緩向他走來。

方劍明運起護體神功,站著不動。銀角獸走到他身邊來,繞著他轉動,鼻子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在嗅什麼。方劍明在它面前就如一個小孩子,三女都為了他捏了一把冷汗。

倏地,銀角獸眼露喜色,低低的歡叫了一聲,跑開,對著群獸大吼,群獸聽了,如潮水般退下了山。

銀角獸喝退了群獸,跑到方劍明前面,朝他做出施禮的樣子,模樣居然有些可愛。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絕世輕功

方劍明見它如此乖巧,心頭一喜,知道它已經嗅出自己是誰來。動物一般都有這樣的本領,何況這是一隻靈獸。

方劍明笑呵呵道:「你終於知道我是誰了,想不到我們還會再見面,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銀角獸點了點頭,大尾巴歡快的搖著。見他與銀角獸攀起交情來,三女與麒麟鼠都跑了下來。

龍月驚訝的道:「事隔多年,你變了模樣,想不到它還會記得你,果然不愧靈獸。」

方劍明道:「說起來,我與它的交情還不淺呢,我曾經和它開了一個很大玩笑,它一定會記在心上。義父救了它,它感激我們,才會對我這般好,是不是?銀角獸。」

銀角獸聽了,不住的點頭。

東方天驕輕歎了一聲,道:「獸類也會知恩圖報,世上卻還有不少忘恩負義的小人,這些人連獸都不如。」

麒麟鼠膽大起來,走上去,昂著小腦袋看著銀角獸,「吱吱」一叫,打算和對方套近乎。

誰料,銀角獸眼中閃過一道驚懼,嗅了一嗅,恐懼的呻吟了一聲,退出好遠,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四人大奇,不知道它怎麼會突然這個樣子。

抖方劍明見銀角獸全身顫抖,好像中了什麼毒似的,還以為麒麟鼠對它做過什麼,問道:「阿毛,是不是你做了什麼手腳?」

麒麟鼠轉過身來,無辜的眨了眨眼,表示它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奇怪了,你一上前來,它就成了這個樣子,不是你還會有誰?」

麒麟鼠翻了一個白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

方劍明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暗道:「聽藥仙前輩說過,阿毛是上古異獸,而且還是異獸之王。銀角獸不過是一隻靈獸,當然不敢對阿毛不敬,它原先距離阿毛遠,沒有發現阿毛的身份,現在兩個相距不過咫尺,它嗅到了阿毛的王者之氣,才會顯得如此害怕。只是,阿毛現在又沒有發生異變,銀角獸又是怎麼嗅到的呢?」

走上去,蹲下來溫和的對銀角獸道:「銀角獸,你別害怕,有我在這裡,阿毛不會胡來的。」

銀角獸聽了這話,身子不再顫抖,卻不敢抬頭,依然伏在地上。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這樣好了,你現在就帶著你的手下到深山中去,我們就此告別,你可要約束它們,不要讓它們出來傷人。」

銀角獸聽了,才敢抬起頭來,看著麒麟鼠。

麒麟鼠難得發一次威,「吱吱」叫著,四肢齊出,高難度的比劃著。銀角獸不敢吭聲,認真凝聽。

方劍明見麒麟鼠沒完沒了的發號施令,見它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氣樣兒,心中一怒,將它逮起,道:「人家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再給我顯擺,小心我把你閹了!」

猛然想起旁邊還有三個女孩子,臉上一紅,神色有些難堪。

麒麟鼠聽了,立即閉嘴,做出很乖的樣子。

銀角獸這才跑下山去,率領群獸朝山上吼了幾聲,然後,帶著群獸就如潮水一般退走。不久,連奔跑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四人又躍到了山頭,卻聽辛二娘的聲音傳來,道:「月兒,你來了嗎?」

龍月趕緊跪下,道:「徒兒向你老人家請安。」

辛二娘雙眼一睜,含笑道:「好徒兒,起來吧,別過來了,就在哪裡待著,看為師怎麼打敗張邋遢。」

三女聽了,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張邋遢」是誰來,介於辛二娘是龍月的師父,祝紅瘦和東方天驕面向右面山頭,向她施禮,辛二娘十分歡喜,道:「好,孺子可教也,都起來吧。」

方劍明轉頭看去,見張三豐兀自躺著,想起他要自己叫醒他的事來。

辛二娘罵道:「張邋遢,你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運起內力,將聲音凝成一線,送到張三豐耳邊,道:「老前輩,現在安靜了,該你老家人出場了。」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合適。

辛二娘點了點頭,讚許這一手功夫。三女見了他這一手功夫,驚歎不已,一些日子不見,他的武功竟會增進到了這般境界。這種功夫與「傳音入密「有一個很大的區別,「傳音入密」只有被傳音者才能聽得到,而且,一般都很小聲,而這種功夫,不管是誰,聽在耳中,聲音都是一般大小。須知,張三豐遠離他,三女卻在他身邊,能做到這一點,內功的精湛,可想而知。

這種功夫可以同「千里傳音」相比,與「天南地北無音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祝紅瘦忖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閉關修煉,本以為出關後,武功絕不會輸給任何人,誰想到見了龍姐姐,聽說她也是剛出關,我卻摸不透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想我是打不過她了,方弟的武功,又是如此的古怪,恐怕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有點灰心,但想起兩人都是自己的朋友,不禁為兩人有此成就感到高興,尤其是對方劍明,她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彷彿他取得的成就越大,自己就會越高興。

東方天驕則是這樣想道:「看來,他與龍姐姐才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人,還好,我聽了師父的勸告,與龍碧芸打好了關係。看他先前的樣子,根本沒把我當作他的未婚妻,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一定要讓他喜歡上我。」

龍月呢,就沒有兩人這麼複雜,她僅僅是為方劍明高興而已。

方劍明的話說完後,張三豐才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慢騰騰的坐起,伸伸懶腰,然後站起來,扭扭腰身,口中道:「你方唱罷我登場,現在該是老道我顯身手的時候了。」

猛地轉過頭來,詫道:「什麼時候多了三個小姑娘?小娃娃,她們都是你的相好嗎?」

方劍明紅著臉道:「前輩誤會了,她們是我的朋友。」

辛二娘喝道:「張邋遢,你少裝瘋賣傻,哪個穿紅衣服的女娃子就是我新收的弟子。」

張三豐聽了,大為不滿,道:「二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收了這麼一個小徒弟,她要是碰見了我那些徒子徒孫,他們豈不是要叫你的小徒弟老前輩?不行,不行,這個輩份實在太離譜了。」

辛二娘大笑道:「張邋遢,老婆子就要讓你的徒子徒孫難堪。月兒,下次見到了武當派的哪幫牛鼻子老道,就說你是他們武當派開山祖師張邋遢一位好友的弟子,他們若不尊你為前輩,你就來找為師。」

三女聽了,驚得目瞪口呆,這才知道這個有些發福的白髮老頭竟是武當祖師張三豐。

東方天驕有些不敢相信,道:「婆婆,你說這位前輩就是武當派的祖師爺張真人?你……和他是同時代的人?」

辛二娘道:「你們和月兒是好朋友,難道她沒有告訴你們我老婆子是誰?」

龍月忙道:「師父沒有讓我說,徒兒不敢說。師父,這位老人家當真是張真人?」

辛二娘道:「當然是真的,要不是他,師父怎麼會和他比武?」

三女急忙朝張三豐施禮,道:「晚輩不知張真人,還請張真人原諒我們的無知。」

張三豐道:「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穿紅衣服的小姑娘,你師父剛才說的話都是作不得數的,你可不要聽她的。」

龍月道:「晚輩既然知道是你老人家,當然不敢如此冒失。」

辛二娘不為己甚,萬一將張三豐逼急了,又不知道他還會想出什麼借口不比武,「哼」了一聲,道:「張邋遢,咱們還是按老規矩來,先比輕功,後比劍法,最後比內功。」

張三豐道:「我有選擇的的餘地嗎?你想怎麼比就怎麼比,我奉陪就是。」

辛二娘沉聲道:「一百年前,我在輕功與內功上都輸給了你,這次我要贏回來了。」

張三豐笑道:「但願如此。」

見兩人即將動手,四人不敢說話,遠遠的看著。麒麟鼠安靜了下來,趴在地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大白鶴也不敢飛起來,立在四人之後。

這時,一陣輕風吹過,送來山中不知名的花香。

突然,辛二娘從樹上向空中緩緩升了起來,越升越高,就在同時,張三豐「哈哈」一聲長笑,縱身掠起,上到十丈高下,也不知他是如何換氣和發力的,就如在平地上一般憑空向前走了十步,雙臂一伸,直線下落,剛落下八丈,離地還有兩丈的時候,人陡然彈起,不停的翻著觔斗,速度極快,越翻越高,不久,就追上了辛二娘。

辛二娘見他追到,雙掌一拍,人如陀螺般旋轉起來,如一股風般向天上竄去,速度不在張三豐之下。

雖說是比試輕功,但這等絕世輕功也需要無上內力來支撐,否則,兩人絕不會在空中待那麼長時間。

兩人宛如飛人一般向天空飛快的上升,到了最後,四人抬頭看去時,只能看到兩個黑點。

四人瞧得呆了,這等大神通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東方天驕和祝紅瘦頓時有了井底之蛙之感,她們的那點本事在這兩位前輩面前根本就是小孩子的把戲。正因為兩人看了這種大開眼界的比武,激發了她們的潛能,發奮修煉,最後終於取得了不凡的成就,並在協助方劍明最終的「除魔衛道」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兩人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後,呼吸困難起來,知道快到了極限,幾乎是同時的向地面落下,落下的速度比正常人從空中落下不知道快了多少,簡直就是閃電一般,只見兩道人影「砸」向地面。

辛二娘的聲音道:「張邋遢,你看好了!」

即將落地的身軀神奇的朝前撲出,繞著大樹轉動起來,越轉越快,到了最後,只能看見一條影子繞著樹身旋轉,形成一股狂風,無數的樹葉脫離樹枝,射向對面山頭的張三豐。

在她繞樹轉動這個當兒,張三豐也沒有讓雙腳著地,凌空轉圈,見樹葉射來,笑道:「二娘,今年已經不流行這個了。」

說著,身形不可思議的一彈,上升了六丈左右,身子斜下飛落,距離地面五尺的時候,又是一彈,上升了六丈,然後是斜下飛落……如此這般,他一口氣竟移動了數十丈,隨著身形的移動,他的雙手在胸前旋轉著,形成一股罡氣,飛來的樹葉頓時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在半空有順序的排列起來。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幾眨眼的功夫。當辛二娘不再繞著大樹旋轉,定在半空時,張三豐也恰好是最後一次斜下飛落,立地五尺定在半空。

兩人之間的高空上用樹葉「寫」著四個大字,卻是「仁者無敵」。

四人為兩老神奇的輕功震驚,歎服不已。

兩人不落,四個大字也不散。過了一會,辛二娘臉一沉,道:「張邋遢,真有你的,算我輸給你了。」落下地來,微微吐了一口氣。

張三豐雙手一拱,道:「承讓,承認。」落地後,並不掩飾,用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苦著臉道:「像這種極限運動還是少來。」

話聲未了,「仁者無敵」四個大字散開,數不清的樹葉隨風飛舞,就如蝴蝶一般,落得滿地都是。

辛二娘喝道:「接下來是比劍。」伸手朝張三豐一指,一股劍氣雷電般激射出去。

張三豐想不到她說打就打,急忙伸手一指,一股劍氣飛出,正中對方的劍氣,半空響起「轟」的一聲,威力之強,遠離他們的四人都能感受得到。

辛二娘以雙手當劍,隔空出招,身形不住的翻動,瞬間,至少有三百股劍氣飛出,一股腦的湧向張三豐。

張三豐臉色一變,道:「老太婆,你忘了我的提醒不是?你當真要和我拚命?早知還是如此,不如輸給你算了。」

打起全副心神,以雙手當劍,立在原地,出手飛快,小心的應付著對方發出的劍氣。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異變

兩人在兩座山頭上,相隔數十丈,不停的向對方發動攻擊。辛二娘每一抬手,便會有至少上百道劍氣衝出,在她的前方布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劍網,張三豐雖然看不見這些劍氣,卻能感受得到。

他雖然處於守勢,但也時不時發出強大的劍氣,兩人的劍氣在半途相遇,勢必撞在一塊。

於是,不斷的傳來「轟轟……」聲,就如火炮一般。不過,像這麼密集的火炮,別說古代,就是現今,也未必有。

四人瞧得心驚肉跳,兩老雖然沒有被劍法所傷,但四人都為兩老捏了一把冷汗。麒麟鼠卻異常的興奮,不斷「拍手」叫好,大有恨不得讓這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突然,兩人都不在向對方發出劍氣,伸手一指地上,兩截枯枝飛起,向對方刺去,兩截枯枝在半空相遇,就如兩把利劍一般交戰起來。

這已經完全是以氣運劍了,也就是傳說中的飛劍。在兩截枯枝上,注入了兩人無上的內家真氣,可以說,比一般的刀劍都要堅硬三分。

一株香過後,張三豐「運劍」的速度緩慢下來,辛二娘卻越來越快,急如狂風暴雨。枯枝相撞,傳出密如鼓點的異響,真氣向外排開,空氣翻滾,不一會兒,兩座山頭之間,形成一股龍捲風,樹葉、枯枝、亂石等等都被捲入了風中。

見了這等場面,四人徹底的驚呆了。

方劍明看了一會,不禁不住低聲念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杜老夫子的這幾句詩確實沒有說錯,看了這等比試,我才知道世上有這等奇妙的劍法。」

須臾,再也看不清了辛二娘是怎麼運用枯枝的,只能看見數不清的「劍影」如閃電般擊向張三豐運用的枯枝。奇怪的是,張三豐的枯枝慢如蝸牛,好大一會兒才往前刺出一下,但無論辛二娘的枯枝怎麼快法,就是攻不進去,而張三豐的枯枝向再往前刺出一分,也是難上加難,兩人就這麼乾耗上了。

許久,方劍明有些擔心起來,道:「兩老這般比試,完全是在消耗內力,這樣下去,何時是個盡頭?」

龍月早就一臉焦急,道:「師父也真是的,說好切磋而已,事到臨頭卻動起真的來了。」

話剛說完,兩根枯枝突然憑空消失不見,原來是被兩人深厚的內力震為粉末,被狂風吹散,雖然沒有了枯枝,但兩人兀自不停的進攻著,好像手中握著一把無形的長劍。

只聽「轟」的一聲,張三豐四丈外的一片草地上響起一聲巨響,亂石騰空,出現了一個大坑。

張三豐臉色大變,道:「老太婆,你想謀殺老道不成?」

說完,改變了打法,動作忽快忽慢,同時施展了兩種太極劍法。一是「太極快劍」,一是「太極慢劍」,快時如雷電閃擊,慢時如蝸牛散步,但不管是快劍,還是慢劍,都能發出強大的劍氣。

頓時,以他為中心,十丈之內,均是劍氣籠罩的範圍。辛二娘一聲不吭,沉著老臉,出手如電,非但沒有一絲減慢,反而還越來越快,快到極點的時候,速度竟在張三豐的太極快劍之上。

不過,因為張三豐加上了太極慢劍的原因,彌補了太極快劍的不足,並沒有讓辛二娘暫上風,兩人在劍法上的造詣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原來,一百多年前,辛二娘曾與張三豐多次比武,兩人在劍法上互有輸贏,而在輕功以及內功方面,辛二娘總是稍遜一籌。這些年來,辛二娘為了破解張三豐的快劍,就在快字上加倍努力,時至今日,終於在快字上高過了張三豐。

但是,劍法並不是「一快」就能打遍天下,還要講究力道。力道不足,又焉能勝過對手?

張三豐雖為辛二娘的「超級快劍」驚訝,知道她的劍法已經進入了她師門的最高境界。但是,他自忖自己只要把快劍與慢劍綜合運用,不管對方的劍法如何快,也萬難傷到自己,不過,自己要擊敗她,也是難如登天。一時之間,兩人又耗上了,而且,比剛才更加危險,說是拚命也未嘗不可。

一個時辰過後,兩人還沒有分出個高下。張三豐感覺力氣有些不足了,據他猜測,辛二娘也好不到那裡去。方纔他們比試輕功,本就消耗了不少內功,現在比劍,比剛才更加消耗內力,時間一長,任兩人內功如何精湛,畢竟不是鐵人,終於感覺累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人都開始在喘氣,額上有汗水滾落,速度慢了一分。

四人看了,心中有了惶恐之感,如此下去,兩人還沒有分出個勝負就會脫力而倒。

龍月也顧不得其他的了,急得大叫道:「師父,張真人,你們不要打了,這樣下去,你們都會倒下的。」

辛二娘緩了一口氣,厲聲道:「月兒,這是我與張邋遢的事,你不要管,誰也不要管。」

張三豐聽了她的話,心頭大驚,急忙飛身躍起,急如離弦之箭,向山下落去。他一走開,那股龍捲風不受控制,竟撞向他所立的山頭,「轟隆」一聲驚天巨響,山石滾落,塌了一大片。

辛二娘發出的劍氣盡數打在張三豐先前所立的地面,頓時,地面裂開,半個山頭在轟然巨響中,毀於一旦。

張三豐落地後,雙足稍沾地面,朝後飛退,人在空中仰起頭來,吹鬍子瞪眼的道:「老太婆,你究竟想怎麼樣?」

辛二娘晃身站到了山頭邊,道:「我要讓你知道本門劍法的厲害!」

張三豐道:「我已經見識了,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你繞了老道吧,算我輸了不成?」

辛二娘見他認輸,心中更是大怒,飛身躍下,人在空中,伸手朝下一指,數十股劍氣射向對方。

張三豐身形加快,一晃間落在了十多丈外,從他剛才所立的地方到他身前一丈的這塊地面,沒有一片完好的土地,皆被劍氣打碎。

張三豐忍不住有些生氣,沉聲道:「二娘,你越老越糊塗。這麼打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已經認輸,你還待怎麼樣?」

辛二娘怒道:「誰要你認輸?」人在空中連翻了十數個觔斗,向他衝來,手上不停,向他發出了數不清的劍氣,劍風撕破空氣,獵獵作響,令人心驚。

張三豐長嘯一聲,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喝道:「你既然要比,好,我就和你糾纏到底,看誰最後倒下。」

說完,雙手在胸前劃圓,施展「太極拳」,週身一動,就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對方的劍氣打散。

辛二娘的身軀剛衝到他身前八丈外,就被一股大力彈退,心下猛吃一驚,見了他古怪的姿勢,臉色一沉,冷笑道:「張邋遢,你的『太極拳』雖然厲害,但並不是天下第一。」

說著話,不再向對方發出劍氣,心神一沉,雙掌自胸前緩緩推出,一股強大之極的力量迎向了對方神奇的力量,兩股力量相遇,糾纏在一處,互不相讓。兩人相距十二丈,第三次耗上了。

四人見了,再也忍耐不住,一臉著急的衝下山去,剛來到兩人三十丈外,就覺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身邊翻滾著,就如身處颶風中,要不是運起內力相抗,勢必被吹倒。

四人再往前走了十步,風勢越來越大,連呼吸也困難起來,方劍明好不容易再向前踏出了五步,回頭一看,東方天驕和祝紅瘦在身後吃力的移動著,任她們如何用力,都難以再向前,龍月則落在最後,臉上急得快哭了起來,見方劍明回頭來,喊道:「方……大哥,這……這怎麼……辦?」

祝紅瘦深吸一口氣,道:「兩位前輩的武功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肝火?」

東方天驕道:「先前見他們比試輕功的時候,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現在看來,我的預感沒有錯,只是想勸阻已經來不及了。」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十分後悔的道:「早知道如此,說什麼我也不會讓兩老打起來。」

龍月道:「方大哥,你……你快想想辦法吧,這樣下去的話,師父……師父會……會受重傷的。」

方劍明低頭想了一想,道:「好,我就試試看吧。不過,我也沒有把握。」頓了一頓,臉上升起一股堅毅之色,道:「不管怎麼樣,就算是拼著受傷,我也要把兩老分開。」

說完,運起全身的功力,向前一步步艱難的走去。

這時,他想到了「醒神經」。這些日子,他多次成功的運用它,不僅打敗了紫衣邪神,還重創了怪獸,吸走了它的金丹,現在要想分開兩老的話,恐怕也只有靠「醒神經」力量。

他不敢用「大睡神功」,因為「大睡神功」他才修練到第三層,雖然這三層對於別人來說,是可怕的三層,但對於他自己來說,還沒有將「大睡神功」修練到一個穩定的境界,萬一出了什麼錯,他非但沒命,就是兩老,多半也會受到影響。

他也不敢用天蟬刀,認真說起來,他的天蟬刀法差不多快修煉完了。但是,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足,前三招雖然厲害無比,但施展過後,本身就會因為消耗過甚,體力不支,而後面的招數,每一招雖然也都厲害,但他一直不能將它們連貫使用,好像總有一些地方不對勁。

不管是在夢中,還是在平時的修煉中,他都一直沒忘記捉摸天蟬刀的最後一招,他隱隱發覺,只要領悟了這最後一招,天蟬刀法才可能有一個新的變化,只是他捉摸來捉摸去,始終悟不透。

「大睡神功」和天蟬刀都不行的話,他只有使出「醒神經」了。

足底一熱,他運起了「醒神經」,可是,就在同時,他發覺一個奇怪的地方來。以往運起「醒神經」的時候,它的速度都是非常快的,而且會令自己精神大振,有一種要戰鬥的感覺。但現在,它的運轉速度雖然也快,但並沒有讓自己精神大振。

他心中驚疑不定,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金蠶花的原因,還是金丹在作怪。」

念頭剛起,只覺雙腿「長」出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兩隻腿上「吐」出了金蠶絲,這金蠶絲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以極快的速度從褲子上冒出,片刻之間,已經將他的雙腿包裹了好大的一圈。

三女在後面見了這般怪事,伸手掩住了張開的嘴,驚駭的看著他的背影。如果不是因為她們和方劍明有著極好的關係,她們恐怕還會以為方劍明是一個怪物。

方劍明心中一急,不想讓金蠶絲再往外冒,將「醒神經」運轉得更快,誰料是適得其反,金蠶絲「吐」得更多更快,就好像他的身體本就是一隻「金蠶」,能吐出金蠶絲一樣。

轉眼間,除了頭部以外,他的全身都包裹著一層層的蠶絲,就連背上的天蟬刀也不能例外,看上去怪怪的。

兩老正在聚精會神的與對方較量,突然發覺氣氛有些不對勁,隱隱感覺有什麼「怪物」在向他們移動著,兩人同時收回了真氣,轉身向方劍明這頭看來,一見之下,呆了一呆。

很快,兩人臉上均是又驚又喜,張三豐正要開口說什麼,方劍明臉上露出一種痛苦之極的表情,仰天一聲大叫,頓時如巨雷震天,風雲為之變色,三女險些被震昏過去,臉上一片蒼白。

倏地,方劍明的身體閃電般衝起,雙腿一分,兩股金蠶絲從腳底湧出,如兩根「繩子」一般捲向兩人,遠遠看去,這兩股金蠶絲還發著若隱若現的金芒,令人恐懼。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方劍明變成蠶繭了

兩老見了,臉色凝重,等到金蠶絲來到,伸手一抓,頓時將金蠶絲牢牢的抓在手中,向外一拉。方劍明的神智在踢出兩腿之後就有些不清了,現在被兩人一拉,頓時不清東南西北,也忘了他所來目的,發覺有人拉動他,只是本能的再次運起「醒神經」,更多的金蠶絲吐出。

不大功夫,他本人已經被蠶絲包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蠶繭,懸在半空,並不落下。就是兩老,因為手拉著金蠶絲,也被金蠶絲在身上纏了一圈,兩人好像很樂意被金蠶絲纏住,並不後退,立在原地,緊緊的拉著蠶絲。

過了一會,兩老也被金蠶絲包裹,形成了蠶繭。不過,比起方劍明來說,兩人形成的蠶繭小得多了。此刻,再也看不到方劍明的身軀,半空中懸著一個巨球般的蠶繭,而方劍明就在這蠶繭中。

三女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這已經超出了她們認知的範圍,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麒麟鼠在旁看了,興奮的仰天大叫,並有天火從它嘴中吐出,隨著它不斷的大叫,天火的火勢越來越大,並形成一股火柱,怕不有一丈高下。

三女只覺身邊好像燃燒著一股烈火,見了麒麟鼠的這般異常舉動,驚駭的後退了好遠,不敢靠近麒麟鼠。

三女看看麒麟鼠,又看看場上三人,忘記了說話,忘記了一切,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突然,只聽兩聲「轟」的巨響傳來,不知怎麼回事,兩老身上的金蠶絲爆炸開來,兩人終於露出了身體。這時,兩人已沒有先前的疲憊之色,臉上容光煥發,雙眼閃著精光。

張三豐看了看半空中形成一個巨大蠶繭的方劍明,眉開眼笑起來,道:「金蠶花的力量果然強大,非但能讓小娃娃的身體得到改造,還讓我們的內力更加精純,這真是禍兮福所依。」

辛二娘卻是一臉凝重,冷然道:「你別忘了,福兮,卻是禍之所伏。你我的內力比他深厚了不少,破繭而出,已經廢了好半天的功夫,金蠶花在他體內,金蠶絲的力量更大,他要是不能破繭而出的話,一輩子就只能在待金蠶絲包裹形成的蠶繭中。」

張三豐並不是很擔心,道:「這你用不著擔心,他非但吃了金蠶花,還吃了那怪獸的金丹。一顆金丹加上小娃娃本身的內功修為,足以讓他破繭而出,只是要花費一些時間而已。」

辛二娘沉聲道:「先別管以後的事,現在怎麼辦?」

張三豐道:「先把他拉回我的道觀再說。記住了,千萬不要讓他碰到任何東西,我怕會出意外。」

辛二娘道:「何須你說。」

兩人同時拉動,施展輕功,在山中飛騰起來,全身包裹在金蠶絲中的方劍明也跟在兩人後面,因為兩人的速度太快,巨大的蠶繭一直處於空中,並不曾落下。

麒麟鼠見他們走了,大叫一聲,一股天火噴出,將空氣燒得絲絲作響,跟著如飛而追去。

三女這才清醒過來,叫來大白鶴,躍上鶴背,騎著大白鶴急跟而上。

兩老的輕功當真不是蓋的,大白鶴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全速的飛行,才沒有將他們跟丟。麒麟鼠的速度之快,比大白鶴還快了一些,始終跟在半空中的蠶繭後面。

不一會兒,兩老終於來到了一座山下,速度慢了下來,張三豐道:「好了,上面就是我的道觀,將他交給我吧。」

辛二娘手一鬆,放開了金蠶絲,張三豐凌空縱起,雙手拖住巨大的蠶繭,向山上飛奔而去,辛二娘緊跟在他的身旁。

剛到半山,迎面走來兩個道童,張三豐道:「輕風,明月,快去備茶,招待客人。」兩道童道了一聲「是」,驚奇的看了看張三豐手中的蠶繭。

張三豐舉著蠶繭和辛二娘進了半山中的一座道觀中,這道觀乃是張三豐的住處,在這道觀中,除了張三豐外,還有五個人,除了輕風、明月外,還有一個掃地的老者、一個煉藥的老頭和一個專門負責煮飯炒菜的老頭。

當麒麟鼠趕到的時候,那掃地的老頭正在觀外坐著休息,他雖然只是一個掃地,卻是整個道觀的第一道把守者。

他見一隻陌生的小動物闖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中的掃帚一掃,刮起一道狂風,將麒麟鼠的身形逼落,喝道:「你是什麼怪物,膽敢闖進觀中!」

麒麟鼠見有人阻攔,大吼一聲,張嘴吐出一口天火,向掃地的老頭噴來,掃地的老頭見了,心頭大吃一驚,他跟隨張三豐多年,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急忙後退,落在了道觀的大門前,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雙眼閃著精光,兩個太陽穴高高的鼓起,並還顫動著。

麒麟鼠發覺對方並不是尋常之輩,不敢輕敵,正在想辦法怎麼闖進去時,一個道童從觀中走了出來,見狀忙道:「掃地伯伯,不要阻攔它的去路,讓它進去吧,觀主說了,它是一隻可愛的小動物。」

這道童只是將張三豐的話傳達而已,掃地的老頭聽了,暗自嘀咕:「看它的模樣,一點也不可愛,真人怎麼會讓它進去?」

雖然想不通,但不敢違抗張三豐的話,閃到一邊,讓麒麟鼠進去。麒麟鼠進了觀中,突然回頭看了一眼掃地的老頭,臉上帶著一種怪怪的笑容,它本想給對方的一個可愛的笑容,誰料,掃地老頭見了,饒他見多識廣,禁不住嚇了一跳,將手中的掃帚緊了一緊。

道童笑道:「掃地伯伯,你平時不是很大膽的嗎,怎麼見了這個小傢伙,這般謹慎。」

掃地老頭道:「它可不是一般的動物,它嘴裡吐出的是天火,天火連刀劍都能熔化,對它當然要小心一些。」

道童吐了吐舌頭,道:「原來哪就是觀主說過的天火,我還當是一般的火。」頓了一頓,道:「一會兒,還會有三個女施主騎著一隻大白鶴來到,觀主要你讓她們進來。」

說完,轉身就走。

掃地老頭眉頭一皺,道:「清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這道觀除了來問病求藥的人外,很多年沒有江湖人物前來了。」

清風回頭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掃地伯伯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待會去問觀主吧。」

掃地老頭向他揮了揮手,道:「你去招待客人,當真有你所說的人來到,我自會讓她們進去。」

見清風去了,他又在觀外放著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過了一會,果然看見一隻大白鶴向這頭飛來。

大白鶴在觀外降落,三女翻身落地,向掃地老頭走來。掃地老頭見她們如此年輕,其中兩個更是絕世美人,心中暗奇,他也懶得起身招呼,道:「三位,我家主人說了,你們自管進去吧。」

三女見對方雖然只是一個掃地的老頭,但一雙眼睛精光外露,內外功夫均已上乘,暗暗吃驚。不過,她們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好希奇的,能留在張三豐身邊的人,豈會是尋常之輩?

三女向他施了一禮,龍月讓大白鶴到山中去覓食,和兩女進了道觀。

剛走了幾步,清風迎面而來,向三人打了一個稽首,道:「道童清風,見過三位女施主。」三女向他還了一禮。清風道:「三位遠來辛苦,還請到客廳用茶。」龍月剛要說什麼,東方天驕暗中拉了她一下,笑道:「請帶路。」

於是,清風前面帶路,三女跟隨其後,須臾,就來到客廳。

此時,張三豐與辛二娘在客廳中坐著,陪坐的卻是一個鬚髮皆灰白的長髯老者,一派仙風道骨,就如得道的高人。

龍月見了師父,也顧不得禮數,跑進客廳,急聲問道:「師父,方大哥他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事?」

辛二娘對她非常鍾愛,溫和的道:「他只是被金蠶絲包裹住,暫時不會有什麼事,只要他破繭而出,師父還你一個活生生的方大哥。」龍月聽了,臉上閃過一道羞色。

張三豐見三女都不敢落座,哈哈一笑,道:「在我這裡,從來不講禮數這一套,你們三個也坐下來喝茶。」

三女看了看辛二娘,辛二娘道:「張……張真人讓你們坐下,你們就坐下來吧。」三女這才在下首落座。

張三豐指著長髯老頭,道:「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長青子,他的醫術極為高明,你們有什麼疑難雜症,可以向他請教。」

長髯老者向三女含笑為禮,三女急忙起身,向他施禮,雖然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但張三豐如此推許他,想來絕不會是平凡之人。

張三豐又道:「你們三個也介紹一下自己吧,免得稱呼上不方便。」

三女都把姓名以及出身簡短的說了,張三豐聽後,笑道:「了不得,了不得,三個小姑娘的來頭都這麼大,小娃娃這下可有苦頭吃了。」

三女怎麼聽不出他話中之意,想說什麼,卻不好意思說,張三豐卻不再管她們,問長青子道:「依你看,小娃娃什麼時候可以破繭而出?」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等待

長青子的眉頭微微一皺,道:「這個不好說,我方才看了一下,暫時還不能確定,須待三個時辰後,我再去看一次,才能下一個結論。」

張三豐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在我的估計中,也是這個時辰,他體內的金丹才會產生效果。」

長青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活了一百多歲,還從來沒有見過有這等福緣的人,一個人同時吃下金丹與金蠶花,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從來沒有碰見過的難題。」

辛二娘道:「別說是你,老婆子也沒有聽過。在醫術方面,老婆子遠遠不如你們,你們究竟能不能盡快讓他破繭而出?」

張三豐道:「二娘,小娃娃破繭只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如此著急?」

辛二娘冷冷的道:「你以為我白活了這麼多年不是,人在金蠶絲裡待的時間長了,不定會對他的身體帶來什麼壞處。長青子,你是這方面的行家,你說老婆子說的對不對?」

長青子看了看張三豐,張三豐做了一個很無奈的動作,他才恭敬的對辛二娘道:「辛前輩,根據醫術的推斷,人在金蠶絲中的確會給身體帶來一些壞處,內功強如前輩和真人這等,自然不會怕,但依你們的描述,這年輕人不到二十歲,內功再怎麼深厚,也不能與你們相比。金蠶花,據古書上記載,乃天下至陰之花,六百年培育,八百年才會開花。一般的人別說吃下,就是聞上一聞,就會被陰氣所傷。這少年幾乎吃下整株,陰氣入心,非死不可,但好在他之前又莫名其妙的將怪獸的金丹吸進了體內,才沒有事……」

張三豐插嘴道:「這正是我讓他去踢金蠶花的原因。當天,我因為金蠶花的莖不能保留多長,才會急急趕回來,沒有告訴他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我本待過過些日子後,再去找他,誰知卻又遇到了他。看來,連老天都已經安排好了。」說時,臉上有一些得意。

辛二娘冷笑道:「幸虧老天是這樣安排的,不然,你就是斷送了一個大好少年的性命。」

長青子聽辛二娘抬槓起來,急忙接著說下去,道:「……他體內有極陰的金蠶花,又有極陽的金丹,兩者雖然能讓他陰陽兩氣保持平衡,但稍一不慎,就會出大亂子。依照你們剛才所說,他是想上去分開你們,才會出現這種怪事。據我的推斷,他的體內還有一些奇怪的內力,其中一股內力恰好在足底,並與金蠶花結合在一起,他一旦運起足底的內力,金蠶花就會隨之發揮威力,並壓倒了金丹的力量。因此,金蠶花在他的體內大佔上風,不斷的通過他的身體吐絲,才會有此現象。現在金丹仍然被金蠶花的力量壓制著,不能及時的發出陽氣,我想過幾個時辰後,金丹會慢慢起作用的。」

東方天驕試著問道:「前輩,有沒有辦法讓金丹快些發揮作用呢?」

長青子道:「有是有。不過,這樣一來,誰也不能預料到結果會如何。俗話說:欲速則不達。身體畢竟是他自己的,也只有他才能幫助自己,通過他自身的努力,是可以加速破繭的」頓了一頓,道:「有一個人在這的話,或許有辦法解決這等難事。」

張三豐問道:「你說的是你師兄?」

長青子道:「正是。」

張三豐道:「他的醫術在你我之上,想來會有解決的辦法,只是現在該到那裡去找他?算了,算了,這個法子也不通。」

辛二娘見他們沒有辦法,歎了一聲,道:「看來,我們也只有等了。」

張三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笑道:「今天難得有這麼多客人光臨我這個小道觀,我讓小范多弄了一些好菜,你們就在觀中吃晚飯吧。」

辛二娘瞪了他一眼,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著吃的。方小子若有什麼不是,老婆子和你沒完。」

張三豐道:「放心,放心,小娃娃不是短命的人,一定會度過難關的。」

三女見三老都沒有辦法讓方劍明立刻破繭而出,只好等著了。這時,那叫明月的道童帶著麒麟鼠從外面進來了。麒麟鼠一見三女,歡天喜地的跑上來。先前,它還在為方劍明著急,緊追不放,到了觀中,卻讓明月帶它參觀了一下道觀,也只有它才在這時候會這般開心。

過了一會,張三豐便叫齊眾人,在飯廳用餐。張三豐這個人很奇怪,好像沒有什麼輩份概念,硬要大家坐在一塊吃。

他與辛二娘自然是坐在上首的位置,三女依次坐在右首,左首依次是長春子、煮飯的老頭、掃地老頭、清風、明月。

飯桌上,張三豐介紹了煮飯老頭和掃地老頭。三女聽了這兩人的姓名,均是大吃一驚。

這掃地老頭原來竟是「八怪」中的一怪,叫做展鎮岳。四十年前,他遇到張三豐,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和張三豐打了起來,後被張三豐輕鬆打敗,一聽對方竟是武當祖師張三豐,當即拜倒,要拜張三豐為師。

張三豐不肯,他死賴著不走,張三豐趕不走他,只好收下他當作僕人,偶爾指點他的武功,也能令他有不小的進步,四十年來,他一直跟在張三豐身邊,很多瑣事都是他辦的。

那煮飯的老頭卻是多年前名震江湖的一號人物,人稱「雙掌鎮三江」,名叫范星武,本是綠林道上的一位瓢把子,後被手下暗算,被張三豐救了一命,他本想去報仇,卻被張三豐感化,不再記恨仇人,三十多年來,跟在張三豐身邊侍候著。范星武喜歡吃,廚藝極好,在當瓢把子的時候,一旦搶了大宗貨物,必定會為手下做吃的,自從跟了張三豐,就成了張三豐的專用廚師。

長青子呢,與范星武差不多一塊跟著張三豐的。只是,長青子的年紀比兩人都要大,而且醫術了得,張三豐雖然本身也精通醫術,但也不時的請教於他。所以,展鎮岳和范星武對長青子也非常恭敬,將他視為大哥。

兩個小道童,卻是張三豐十年前收的,張三豐雖然傳授他們武功,但並沒有讓他們拜師。兩人不僅得到張三豐的指點,還有三位老伯伯的指點,一身武功非常可觀。

二十多年前,張三豐帶著三人來到貴州的大山中,見這裡奇山眾多,就在山中建了一座道觀,除了修煉武功外,更多的是為人治病,他與長青子煉製了不少靈丹妙藥,免費贈送給前來問診的窮人。

因此,遠近的居民,都知道山中有一座道觀,觀中住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在他身邊,有幾個僕人,只要有了什麼病,都會到觀中求醫,白鬍子老頭非但不要任何費用,還免費贈藥。只要你還有一口在,無論得的是什麼病,只要願意上觀中來問診,一定會活著回去。

這事越傳越遠,把白鬍子老頭的事跡傳得神乎其微,很多人把他當作了「老神仙」,卻沒有人知道這位老神仙竟是天下聞名的張三豐,更是朝廷要找的張真人。

其實,也不是沒有有心人來找過張三豐,只是被張三豐嚇走了,並讓來人不得告訴他人,否則必讓這人今生不得安寧,這當然是張三豐的嚇唬之言,不過,來人懾於他的武功,哪裡敢說。

別看范星武當年是黑道上一大凶神,廚藝當真不錯,並不下於任何大廚,三女雖然擔心方劍明的情況,但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不過,吃得最多要數麒麟鼠,它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飯菜,足足吃了四大碗,加上喝了幾兩小酒,有些暈頭轉向,隨便找塊地方躺下了。

吃過飯後,天也黑了下來。到半夜的時候,三女跟著三老到了張三豐平時打坐修煉的練功房。

這間練功房比較大,牆壁上都畫著八卦,正中的地面也畫著一個巨大的八卦,方劍明正被放在地面的八卦上。只是,他已經被金蠶絲包裹著,宛如一個圓球,如同蠶繭,看不見他的人。不時的有金蠶絲吐出,散落一地,包裹他的金蠶絲卻不見減少。

六人仔細的看了一會,長青子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金蠶絲,有些驚喜的道:「這金蠶絲已經有了一些變化,看來,金丹的威力已經開始在發揮作用了。」

不一會兒,金蠶絲不再外吐,反而向中間內縮,眾人只覺一股奇怪的力量從蠶繭中傳出,並伴有一陣陣的暴戾之氣。

張三豐詫道:「這股暴戾之氣是什麼?」

辛二娘想了一想,臉色一變,道:「是天蟬刀。」

張三豐雙眼一張,道:「天蟬刀?這下壞了。」

辛二娘道:「什麼壞了?」

張三豐道:「當年,我曾聽了空說過,這天蟬刀煞氣太強,均被少林歷代神僧鎮壓在塔下,從唐朝以來,煞氣減少了許多,才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風浪。誰料到,天蟬刀以及秘笈被了空的一位師叔串通外人偷走,不知所蹤。多年後,不知為何竟到了殺神手中。殺神所殺的人中,雖有不少壞人,但也有不少無辜的人,我正要去找他時,卻被了空捷足先登。隨著殺神的失蹤,天蟬刀也失去了蹤影,想不到一百五十多年後,它又出現於江湖。如果讓天蟬刀與金丹結合,我怕天蟬刀的魔性會被激發。」

長青子也有些擔心,道:「傳說天蟬刀乃是上古蚩尤的隨身兵器,蚩尤被黃帝打敗,天蟬刀失蹤,魔性並隨之大減,才能被一般的人持有,不知怎麼回事,後來就成了少林寺一絕。傳說真對的話,要是讓金丹激發了它的魔性,我看這少年人也控制不住它。」

張三豐道:「這個你倒放心,了空說過,天蟬刀只要認主,便會心甘情願的為主人所用,我只是擔心天蟬刀的煞氣恢復後,會改變小娃娃的性格。」

辛二娘冷笑了一聲,道:「這個也請你放心,我相信方小子,我從來沒有看錯一個人,他絕對是千年來一大異數,能改變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張三豐笑道:「二娘,你先別激動,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相信他,難道我就不相信他?不過,等他破繭之後,還需給他說明一下,免得他懵懵懂懂的。」

辛二娘道:「這還用你說。」

這時,透過金蠶絲,有一顆閃著金光的圓球出現,並轉動著。

長青子指著圓球,道:「金丹已經出現,這下好了。」

六人看了一會,金丹一直轉著,金蠶絲不斷的內縮,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異常。

長青子苦笑道:「看來它們已經耗上了,至少要一天的時間才能有個結果,我們還得等下去。」

東方天驕道:「三位前輩,夜已經深了,這裡就交給我們三個晚輩看著吧,有什麼情況,我們會去告訴你們的。」

張三豐笑嘻嘻的道:「小姑娘真會替我們老人家著想,我去叫清風、風月給你們準備一些躺的東西。」

三老走了一會,清風、明月抱了三張嶄新的褥子,給三人打好地鋪,告辭而去,三女稱謝不已。

三女坐在褥子上,看著中央的蠶繭,誰也沒有說話,想的都是方劍明什麼時候可以破繭而出。

不知道他破繭之後,會發生變化?萬一他改變了模樣,甚至變成了一隻金蠶,這可怎麼辦好?

人就是這樣,越關心就越會亂想,三女胡思了半天,不覺疲憊起來,便躺在褥子上睡著了。

翌日,展鎮岳還是像往常一樣起了一個大早,拿起大掃帚,到道觀門前掃地,剛掃了一半,聽見山下有腳步聲傳來,抬頭看去,見是兩個人。

一個是位長相古怪的短髮老頭,身穿一件古舊的長袍,另外一個卻是位十分美麗的大姑娘,身後背著一個藥箱子,東瞧瞧,西望望,好像對什麼東西都有很大的興趣。

恰好,一群麻雀嘰嘰喳喳的從山中飛過,大姑娘興奮的蹦跳了一下,對短髮老頭道:「師父,你看,你快看啊,麻雀,好多的小麻雀,它們這是要去哪裡?」

短髮老頭讚許的道:「你終於認出什麼是麻雀了,它們餓了,要出去找吃的。」

大姑娘小嘴一撅,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能認出很多小動物,不信的話,我……」

短髮老頭急忙道:「我信,我信。」

大姑娘將身後的藥箱子緊了一緊,一臉天真的道:「師父,我們到這裡來究竟要找誰?你帶著我跑了這麼遠,一會兒是大河的,一會兒是大山的,都沒有一個人和我玩,悶都悶死了。」

短髮老頭道:「好啦,好啦,只要辦成了正事,我就帶你去找人玩。」

大姑娘雙眼一轉,道:「我要孫悟空陪我玩。」

短髮老頭笑道:「好,不僅有孫悟空,還有豬八戒。」

兩人說著,朝道觀走來,展鎮岳看著兩人來近,並不出聲。

短髮老頭見了他,微微一拱手,含笑道:「請問,這裡是不是住著一個叫長青子的人?」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人如棋子

展鎮岳不知兩人的底細,道:「這裡的確是住著一個叫長青子的人,你們是什麼人?找他是來問醫的,還是幹什麼的?」

短髮老頭道:「我是他的一個故人,有事前來找他,勞煩你進去說一聲。」

展鎮岳聽了,心中暗奇,這二十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說要找長青子的,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他心中雖然疑惑,卻不得不進去說一聲,看了看兩人,轉身就要進去,大姑娘見他這般緩慢,眼睛一瞪,道:「我們又不是壞人,我師父讓你進去通報,你怎麼還不去?」

展鎮岳聽了,心中不樂,將轉過去的身軀轉回來,冷冷的看著大姑娘,沉聲道:「小丫頭,你說什麼?」

短髮老頭見他有些生氣,急忙訓斥了大姑娘幾聲,大姑娘氣鼓鼓的不理老短髮頭,跑到一邊,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短髮老頭才向展鎮岳雙拳一抱,道:「小徒頑劣,不識禮數,言語上多有得罪,還請兀怪。」

展鎮岳見他如此和氣,氣也就消了,他也看出了這大姑娘有些「不正常」,又生怕來人真是長青子的故交,笑道:「好說,好說,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在下去去就來。」說完,轉身走了。

不大功夫,只見長青子與展鎮岳飛快的跑出來,短髮老頭一見長青子,臉上一陣激動。

長青子見了短髮老頭,驚喜的道:「師兄,果然是你,稀客,稀客,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展鎮岳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連聲向對方道歉,道:「在下不知藥仙前輩駕到,還請恕罪。」

這短髮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藥仙,那大姑娘不是風鈴還會有誰?

展鎮岳知道對方就是名震天下的藥仙,對風鈴也非常的客氣,道:「小姑娘,方才都是我不好,你們進來吧。」

風鈴見他突然這般好,臉上怔了一怔,眼光在他臉上轉了一轉,道:「師父說過,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展鎮岳雖然沒有生氣,卻非常尷尬。

藥仙忙道:「你們不要聽她胡說,這小丫頭就喜歡亂說話。」

長青子看了一眼風鈴,當即看出她「有病」,笑了一笑,向展鎮岳使了一個眼色,道:「師兄,快進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藥仙領著風鈴跟著他進了道觀,有些感歎的道:「師弟,我們也有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

長青子道:「是啊,三十年前,我們就已經是個老頭,現在老得都不像樣子了,昨天我還和真人說到你,沒想到你今天就找上門來,莫非這就是天意。」

藥仙一呆,道:「這個真人莫非便是遠近村民稱做『老神仙』的哪位?」

長青子笑道:「可不是,如果你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一定會很吃驚。」

藥仙又是一呆,道:「難道他還是一個大人物?」

長青子有些神秘的道:「豈止是一個大人物,簡直就是一個你想都不可想的世外高人。」

藥仙見他如此推崇這位「老神仙」,心中的好奇之心更甚,道:「聽說他的醫術了得,難道他的醫術還在你之上?」

長青子實話實說的道:「此老的醫術未必在我之上,但在武學上,此老足以開一代風氣。」

藥仙聽了,猛吃一驚,能當得起「開一代風氣」的人,數千年來,寥寥無幾,這「老神仙」當真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聽你這麼一說,我真想現在就見到他。」

長青子把兩人領到了客廳坐下,然後叫清風、明月看茶,這才去叫張三豐。辛二娘聽說有客人光臨,也到了客廳。

藥仙抬頭見是一個奇老的老婆子,心中一奇,暗道:「莫非這老太婆就是『老神仙』,不對啊,這裡明明是一座道觀,而且,據當地的人說,這『老神仙』是一個頭髮全白,和藹可親的老者,怎麼變成了一個老太婆?」

辛二娘一見他,眉頭輕輕一皺,臉上突然一喜,問道:「你就是武林中的藥仙?」

藥仙聽了,暗自一奇,道:「不敢,不敢,正是在下。」

風鈴張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辛二娘,道:「老婆婆,你是誰?」

辛二娘瞄了她一眼,心頭一驚,她已經看出這小姑娘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只是不知道怎麼運用而已,轉頭看著藥仙,問道:「你就是長青子的師兄?」

藥仙越發驚疑,聽她的口氣,是把長青子當作了晚輩,這麼說來,對方的年紀豈不是要在自己之上,不敢怠慢,答道:「正是。」

辛二娘大笑一聲,道:「你來了就好,快跟我去看看。」

藥仙一愣,道:「看什麼?」

張三豐和長青子正好進來,聞言,張三豐接口道:「去看小娃娃現在怎麼樣了,你就是藥仙?」

藥仙向張三豐看了一眼,覺得這白髮老頭有些不凡,只是不凡在什麼地方,他卻看不出來,將眼光看向長青子。

長青子笑道:「師兄,這位就是我要給你介紹的張真人。」

藥仙聽了,驚疑萬分,道:「張真人?」看了看張三豐,想起一人來,卻怎麼也不敢相信。

張三豐道:「老道張三豐,藥仙的大名,老道可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藥仙驚得呆住了,好一會兒,才遲鈍的道:「前輩……前輩就是武當……武當祖師張真人……張老前輩。」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怎麼每個人見了我,都是這副表情,是不是巴望我早已不在人世,或者是看見了老道的鬼。」

藥仙忙道:「不敢,不敢,晚輩失態了,晚輩見過張真人。」

長青子打趣的笑道:「師兄已經夠鎮定的了,我當初見到真人的時候,哪種驚駭的樣子說起來就很丟人。」

張三豐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便把辛二娘介紹給藥仙。

藥仙聽了,渾身出了一股冷汗,暗道:「幸虧剛才沒有得罪她,不然,就不好收拾了,這兩個老傢伙怎麼活到了現在?」

見風鈴臉上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看這個,又看看哪個,忙道:「風鈴,師父平時是怎麼教你的?見了前輩,還不快跪下見禮?」

風鈴道:「師父,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叫我怎麼向他們見禮?他們的樣子好老啊,不知是天都伯伯大,還是他們大?」他說的天都伯伯就是天都聖人。

藥仙哭笑不得,輕輕的喝道:「胡說,你天都伯伯只是伯伯,這兩位卻是當今武林中輩份最高的長者,你要叫……叫做……」想了一想,卻不知道該怎麼叫法,只好道:「這位是你的師叔,快上去見禮。」

風鈴走上去,向長青子跪下見禮,道:「風鈴拜見師叔。」

長青子心中大喜,將她拉起來,道:「乖孩子,快起來吧,初次見面,師叔沒有準備禮物,待會一定給你一件大禮。」拉著風鈴,指著兩老道:「這兩個前輩,一個姓張,一個姓辛,以後見了他們,你要叫他們為張老前輩和辛老前輩,知道嗎?」

風鈴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我叫天都伯伯為伯伯,卻要叫他們為老前輩,這就說明天都伯伯的輩份在他們之上。」說完,上去向兩人見禮。

辛二娘見她這般可愛,拉起她,幫她解下背上的藥箱子,隨手放在了一旁,道:「好孩子,我們出去玩,讓你師父在這裡跟他們說話。」

風鈴一聽有人陪她玩,十分高興,道:「太好啦,辛老前輩快帶我去玩。」辛二娘疼愛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拉著她出去了。

見兩人走後,藥仙向張三豐深深作了一揖,道:「今日能見到真人仙顏,真是晚輩的榮幸。」

張三豐眼睛一瞪,道:「不要說這種客套話,在我這裡,沒有輩份,大家都是朋友。對了,你怎麼知道你師弟在我這裡?」

藥仙道:「我也是偶爾打聽到的。」

長青子甚為困惑,問道:「聽說你不是住在江南一帶嗎,怎麼突然到了貴州?」

藥仙歎道:「此事說來就話長了。」臉上露出一種怪怪的表情,對張三豐道:「請恕晚輩放肆,有一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張三豐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知不知道血手門的事?」

藥仙一驚,道:「原來前輩早就知道了。」

張三豐道:「我不僅知道有一個血手門,還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

藥仙沉吟道:「前輩既然什麼都知道,何為不現身武林,阻止鬼神禍害武林?」

張三豐「哈哈」一笑,道:「萬事皆有因果,無論你有多大的力量,都難以化解武林中的恩怨。鬼神之所以會向武林報復,是有很大原因的,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是誰對誰錯。世事如棋,每一個人都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說白了,他鬼神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當然,老道也是一枚棋子。一百年前,老道就已經厭倦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我現在所做的事,只是我覺得快樂的事。更何況,江山代有才人出,武林中的事如果不靠你們這些後輩去解決,難道還要讓我們這種快要入了土的老傢伙來管不成?活到我們這個年紀,什麼都看得開了。哼,說句不好聽的話,什麼以武林為己任,以天下為己任,如果不是出自真心,全都是一套騙人的鬼話。」

長青子跟隨他多年,卻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這番言論,驚得呆了一呆,藥仙聽後,汗都流出來了,道:「真人教訓得極是,晚輩受教了。」

張三豐「嘿嘿」一笑,意猶未盡的道:「我也不是讓大家都不管武林中的事,相反,我還很贊成有志之士去管。不過,要做到面面俱到,卻是困難之極,須要有大勇氣、大智慧。這種事應該交給年輕的一代來管,我們能幫忙的時候不妨也會幫上一點。」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法王來臨

藥仙歎道:「前輩已經是世外高人,仍然惦記著武林的安危,令晚輩深感敬佩。晚輩學醫一生,別無長處,這次前來貴州苗區,卻是為了尋找一種奇花。血手門有一副門主,稱做毒神,此人擅長使毒,聽說他已經研究出了傳說中的『無影之毒』,我生怕正道武林人士受『無影之毒』的塗炭,便依據古書上的記載,千山萬水的尋找千種草藥,想煉製一種能克制『無影之毒』的丹藥,找到現在卻只差一種藥引。據古書記載,貴州苗區,有一名叫『金蠶花』的奇花,正好可以當作這味藥引。於是,我師徒兩人就來貴州尋找,沒想到,我去了雲霧山頂,不見了『金蠶花』,卻只見到『噴霧獸』的屍體。古書記載,有『金蠶花』的地方,必定會出現『噴霧獸』。『噴霧獸』死了,『金蠶花』去不見蹤影,我就知道『金蠶花』被高人取走了。我下山一打聽,卻聽苗人說是兩個漢族少年打死了『噴霧獸』,後來,我再問他們這裡有沒有懂得醫術的人,他們就說山中有一位『老神仙』,精通醫術,能起死回生,我就猜測『金蠶花』是被這個高人拿走,因為『金蠶花』的功用,除非是精通醫術的人外,世上幾乎沒有人知道,我便一路打聽,最後找到這裡來,並從當地居民的口中得知這位『老神仙』身邊還有一個大夫,自號長青子。我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耳熟,因為我有一位師弟正是叫長青子,從他們的描述中,我猜出了這個長青子正是我的師弟,這才找上前輩的道觀,說起來是偶然,其實,這也是必然。」

聽了他的大段敘述,張三豐和長青子都笑了起來,藥仙詫道:「真人,師弟,你們笑什麼?」

長青子道:「師兄,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噴霧獸』的死,正是與真人有關。不過,這『金蠶花』嗎……」說到這,頓了一頓,道:「已經被人吃了。」

藥仙聽後,先是大吃一驚,接著長長的歎了一聲,道:「完了,完了,這可如何是好?沒有『金蠶花』,我的丹藥就練不成,該如何對付『無影之毒』?」

長青子笑道:「師兄,你先別歎氣,我的話還沒說完。『金蠶花』雖然被人吃了,但是,我這裡還有『金蠶花』的一根莖,我把它放在煉丹爐中,保存完好,就等著你來。」

藥仙臉上立刻由憂愁轉為大喜,有些埋怨的道:「師弟,你怎麼不一下說完,害得我失態了。『金蠶花』藥性極強,就算是它一根莖,只要保存好,足以能令人起死回生。」

想起什麼,一臉疑惑,道:「師弟,你說等我來的話,多半是開玩笑,難道你也想煉什麼藥不成?」

長青子道:「師兄,你與真人是不謀而合。說起來,這還是真人的功勞,他知道血手門身邊有一個擅長使毒的人,所以就跟我商量,想煉製一種能克制天下奇毒的丹藥,我和他老人家研究了一段時間,發現正好缺少『金蠶花』,他老人家不辭辛苦,四處尋找,終於讓他找到了『金蠶花』,當時『金蠶花』還沒有開花,待真人再次前去的時候,卻被『噴霧獸』捷足先登,幸虧真人和兩位少年出手,才將『噴霧獸』打死,『金蠶花』被一個少年莫名其妙的吸到體內,真人也拿到了一根莖。」

藥仙驚奇的道:「這兩個少年是誰?竟有這麼大的本事?將『金蠶花』吸進體內的這個少年不知有什麼異常沒有?」

張三豐起身笑道:「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他。」

藥仙嚇了一大跳,驚聲道:「哪個將『金蠶花』吸進體內的少年就在真人的觀中?」

張三豐點頭道:「不錯。」

藥仙驚異不定,起身來,三人出了客廳,向練功房的方向走去。

這時,三女也起來了,剛用過早餐,也要去練功房探望方劍明,看蠶繭有什麼變化沒有。

龍月眼尖,一眼就見到了藥仙,大喜,飛快的跑上來,一路喊道:「藥前輩,你老人家怎麼來了?」

藥仙轉頭看來,見是一個小姑娘,怔了一怔,猛然想起她是龍碧芸身邊哪個名叫龍月的丫鬟,詫道:「咦,你怎麼也在這裡?你家小姐呢?」

龍月道:「小姐沒有來。」把兩女介紹給藥仙。藥仙更為驚奇,問道:「你們怎麼都到了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龍月道:「這事以後再說,藥前輩,你快去看看方大哥吧,他吃了『金蠶花』,身體竟會吐出金蠶絲,現在被金蠶絲裹成了蠶繭,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破繭。

藥仙大驚,雙目大睜,失聲道:「你說什麼?你說是方小子吃了『金蠶花』?」

龍月道:「是的。」

藥仙聽了,十分擔心,道:「快,我們快去看看,這小娃兒要是出了什麼事,那還了得!」

眾人快速來到練功房前,推門而入,地上的蠶繭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仍然和昨晚所見一樣。

長青子眉頭一皺,道:「按理來說,也應該有個變化,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走近,突然,張三豐臉色一變,發出真氣,將其他人的身形攔住,沉聲道:「有些古怪。」

除了張三豐,其他人只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傳來,昏昏欲睡,這種感覺比中了不一樣,就好像突然間想睡覺,並不感到疲勞。

張三豐眉頭一皺,道:「小娃娃練的究竟是什麼武功,好奇怪的力量。」

隨手一拍,將這股力量震散,其他人又清醒過來,都是一臉驚奇,三女更是嘖嘖稱奇。

藥仙繞著「蠶繭」走了一圈,仔細的看了一看,道:「還好,你們沒有給他施加任何外力,不然的話,方小子就算破繭而出,身體也會受到影響。這種事,誰也幫不上忙,要讓他自己來破繭。」

他說的跟長青子說得差不多,只是語氣更加肯定而已。

「咦,這金丹是『噴霧獸』的?」

當下,張三豐便把哪天的情形簡短說了一下,藥仙笑道:「這小娃兒福緣當真大得很,幾乎所有的寶貝都讓他一個人獨吞了。」

長青子的醫術要在藥仙之下,他不敢肯定方劍明會不會沒事,問道:「師兄,先前你還緊張這少年,現在卻好像不擔心他了,這是怎麼回事?」

藥仙道:「他的來頭不小,既是刀神的義子,又是少林寺的人,還是慈航軒的貴人,身懷數寶,萬一出了事,無法想像會出現什麼亂子,在看過蠶繭的情形之後,我的心才安定下來。有了金丹,『金蠶花』就不會作怪,同樣的道理,有了『金蠶花』,金丹也不會傷害方小子。這兩者一陰一陽,如果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體內,就會達到平衡,只要他破繭而出,兩者就能融合,就算今後再結成蠶繭,也不會擔心陰陽不合。」

聽他話中之意,好像方劍明今後還有可能結成蠶繭,祝紅瘦忙問道:「依前輩看來,方弟破繭而出後,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藥仙一愣,道:「這個我倒沒有想過,畢竟古書上沒有記載。不過,據我的推斷,他一旦破繭而出,各方面都有很大的進步,武功至少要提升好幾個檔次,進入所謂的無上境界並不是什麼難事。」

張三豐聽了,笑道:「別人修煉百年,也未必能進入無上境界,這小娃娃卻有這般造化,真是天賜福緣。」

藥仙再朝蠶繭仔細的瞧了一瞧,眉頭皺了一皺,道:「奇怪,天蟬刀怎麼會與金丹糾纏在一起,希罕,希罕。」

對於這一點,他也不清楚,就在這時,清風來到門外,道:「觀主,有三個男施主領著一群叫化子在觀外求見。」

張三豐眉頭一皺,道:「他們是什麼人?你問了嗎?」

清風道:「弟子問過了,他們並沒有說,只說要找一個叫藥仙的人?」

藥仙聽了,奇道:「找我?難道是丐幫的人?」

東方天驕比較心細,問道:「這三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其中一個男子看上去是不是年約二十五六,腰間還別著一根奇怪的棍子?」

清風想了一想,點頭道:「正是。」

張三豐聽後,立刻想到說的是誰來,笑道:「當日與我大戰『噴霧獸』的是兩個小娃娃,年紀稍小的小娃娃在這裡,外邊的這個一定是另外一個小娃娃。」

龍月高興的道:「莫非是世明哥?」

藥仙皺眉道:「吳世明?他找我做什麼?」

他剛來到這裡,就有丐幫的人找上門來,丐幫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大幫,消息端的迅速。

藥仙向長青子叮囑了幾下,便隨清風出去了,龍月也跟著出去。

三人來到觀外,來找藥仙的三人中果然有一個是吳世明,其他兩位是魯達和艾孟海。展鎮岳不認識他們,將他們攔在了觀外。三人身後,跟著十來個丐幫弟子。

見藥仙出來,吳世明和魯達都是大喜,上前拜見,吳世明見龍月竟然也在這裡,驚奇萬分。

這時,藥仙笑著對魯達道:「你果然沒忘我的吩咐。」

魯達傻傻的笑一下,道:「前輩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怎麼不會聽前輩的話,只是……只是……在下沒有跟好方少俠,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他。」

藥仙道:「他沒有事。」看了看艾孟海,艾孟海立刻上前做自我介紹,藥仙道:「唉舵主,你們丐幫的消息好不靈通,我前腳剛到這裡,你們隨後就追上來了。」轉頭去看吳世明,問道:「你們這般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嗎?」

吳世明聽他知道方劍明的消息,本想問他有關方劍明的事,想了一想,道:「不知道這裡說話方便嗎?」

清風含笑道:「我家觀主說了,來者皆是客,各位,裡面請。」

艾孟海讓眾丐在觀外候著,幾人正要進觀,吳世明臉色微微一變,突然轉過身去,看著上山的道路,皺眉道:「什麼人也上山來了,好強大的氣勢,來者不善啊。」

展鎮岳也發覺了,向清風使了一個眼色,清風領會,向幾人告了個罪,進觀去了,大概是去通知張三豐。

不大功夫,只見一群人走上山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身穿白色袈裟的年老喇嘛,胸前掛著一串佛珠,每一顆都有拇指般大小,身後跟著八個喇嘛,都是雙手合十,腰間均掛著兩個金鈸,再往後,則是一群人,因為被喇嘛們擋著,看不清是些什麼人。

見了走在最前的年老喇嘛,魯達臉色大變,失聲道:「師伯來了!」

吳世明眉頭一皺,驚奇的問道:「走在最前的哪個喇嘛莫非就是西域白教的教主天輪法王?」

魯達點了點頭,突然走跑下山去,吳世明擔心他出事,也跟了下去。

魯達還沒有跑到天輪法王身前十丈,從八個喇嘛後面閃出一個人,搶先躍出,道:「師伯,讓弟子前去拿下魯達這個叛徒!」

說完,轉過身來,迎著魯達走去,臉色陰沉,喝道:「叛徒,你還有臉來見師伯,還不快束手就擒,等待師伯的發落!」暗中運功,面上殺氣隱現。

魯達見是路逸,想起師父的慘死,悲憤不已,指著對方罵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師父待我們極好,你卻貪生怕死,暗……」

路逸臉色一變,臉上殺氣更甚,喝道:「你竟敢對師兄這般說話,我非好好的教訓你不可!」

話聲未了,人如快箭,掠向魯達,雙掌一翻,帶起一股勁風印向了對方的胸膛。

魯達怒道:「怎麼?你還想殺我滅口!」

運足功力,雙掌一翻,迎了上去,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魯達被震退了好幾步,只覺氣血沸騰。

路逸本以為這一掌雖不能殺死魯達,也能讓他重傷倒地,沒想到他的武功會進步得這麼快,喝道:「見了師兄,還敢反抗,我廢了你的武功!」

閃電般衝上,雙掌帶起強勁的掌力將魯達全身籠罩,意欲將魯達擊斃於掌下。

吳世明正要出手,一條人影搶在他之前從他身邊掠過去,手中的掃帚一掃,只聽「砰」的一聲,勁風四散,路逸向後退了幾步。

展鎮岳一招將路逸逼退,擋在魯達身前,掃帚往地上一杵,瞪著路逸,喝道:「臭小子,你是哪條道上的?竟敢在這裡鬧事,你好大的膽子!」

路逸見這個其貌不揚的掃地老頭竟有如此武功,自忖不是他的對手,但仗著己方勢大,沉聲道:「在下奉勸閣下少管閒事。」

展鎮岳「哈哈」一笑,道:「這個閒事老夫是管定了!」

這時,天輪法王等人來到近前,展鎮岳只覺有一雙可怕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心頭一跳,抬頭看去,見是天輪法王。

目光與對方的目光一接,一股強大的壓力襲來,急忙深吸了一口氣,運起內力,雙眼閃著精光,才把心頭的不安掃去。

天輪法王輕輕的「咦」了一聲,暗道:「此人不過是一個掃地的人而已,竟有如此功夫,這座道觀的主人是誰?」

雖然如此想,但他這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遇到一個令他害怕的人,道:「看你武功不俗,竟淪落到在這裡掃地,可惜,可惜。觀裡住的是什麼人?藥仙是不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展鎮岳雙眼一翻,冷笑道:「憑你也配問我家主人的姓名?」

天輪法王身為白教教主,被人尊稱為法王,幾時聽過這等逆耳的話,任他密宗功夫精深,心中禁不住有些動怒,雙目微微一瞇,隨後一張,一股恐懼的氣勢壓向展鎮岳。

第五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據理力爭

展鎮岳將全身功力運在掃帚上,緩緩向前推出,每前進一分,就覺得對方帶來的壓力增加了一分。須臾,他再也前進不了半分,手中的掃帚好像變成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在整個西域,天輪法王幾乎是所向無敵,除了與他齊名的「大漠之王」和黃教的根敦朱巴之外,根本沒人是他對手,像黃教中有妙音法王和大慈法王,這兩人算是根敦朱巴的師兄,在世的時候也曾被他打敗過,他來中原之前,本以為中原武林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誰料,這個毫不起眼的掃地老頭竟能在他的密宗大法之下堅持了這麼久,心中不禁有些驚奇起來,同時也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雙眼暴射精光,喝道:「好功夫!」正要施展更大的神通擊退展鎮岳,倏地,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天輪,你師父幻輪在世的時候尚且不敢到我這裡來鬧事,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一把抓住展鎮岳,將他甩了出去,右手往前一拍,和天輪法王打來的左掌相撞,沒有任何的動響,好像兩隻手掌僅僅是貼在了一起。

天輪法王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這人是誰,只覺一股可怕的力量襲到,身不由自主的滑退了一丈,抬頭看去,見是一個白髮老頭,驚疑的問道:「你就是這座道觀的主人?」

張三豐面露微笑,摸著白鬍子,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這座道觀的觀主。」

天輪法王心頭一沉,雙手合十,道:「道長是何許人,竟知道家師的名號!」

張三豐淡淡一笑,道:「老道就是這家道觀的觀主,不要多問,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天輪法王自忖對方的武功還要在自己之上,不敢生氣,向魯達看了一眼,道:「家師弟為奸人所害,我特來捉拿叛徒與元兇。」

張三豐掃了一眼魯達,道:「我看你雖然憨厚,但也絕非叛徒,還不上去說個明白。」說完,退了下來,不知對展鎮岳說了些什麼,展鎮岳點了點頭,進觀去了。

魯達見這「觀主」竟能震住師伯,心頭驚疑,走上去,「撲通」一聲,向天輪法王跪下,道:「師伯,請你老為弟子做主。」

天輪法王看了他一眼,喝道:「做什麼主?你師兄把什麼都跟我說了,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來,竟敢連同外人來暗算你的師父。」

魯達臉色一變,想不到路逸在天輪法王面前也說了他的「壞話」,道:「師伯,你不要聽信師兄的謊言,弟子可以對天起誓,我絕沒有暗算過師父。暗算師父的人是師兄。」

天輪法王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喝道:「你撒謊。」

魯達見他不信,變色道:「我沒有。」

天輪法王道:「你既然沒有撒謊,那你為什麼不敢回西域來見我?」

魯達沉痛的道:「不是弟子不敢,而是不能。弟子的武功不如師兄,他暗算了師父,之後又投靠血手門,要殺我滅口,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弟子要留著有用之身將真正殺害師父的兇手說給師伯聽。」

路逸聽了,臉色一變,喝道:「你胡說,暗算師父的明明是你,你卻賴在我的頭上,我殺了你!」

說完,正要上去,天輪法王喝道:「路逸,別忙,讓他說下去。」

路逸道:「師伯!」

天輪法王眸子內閃著寒光,道:「你敢不聽師伯的話?」

路逸心中一跳,低下腦袋,道:「師侄不敢。」

天輪法王將目光落在魯達身上,道:「路逸說,殺害你師父的的兇手是一個叫方劍明的少年人,對是不對?」

魯達道:「不對。」

「我再問你,你師父是不是和這方劍明比過武?」

「這……」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

「是的。」

「你師父在和方劍明比武的徒中,本來他已經勝了,可是,突然有一個叫做藥仙的人,暗中偷襲你師父,方劍明才將你的師父打成了重傷,而你呢,見你師父身受重傷,貪生怕死,非但不幫你師父和師兄他們,反而暗算了你師父,這才讓方劍明殺害了你的師父,是不是這樣?」

吳世明聽他如此說方劍明和藥仙,心頭大怒,正要上前和他理論,卻被一個人拉住了,回頭一看,卻是藥仙。

藥仙臉上也有不平的表情,但異常的冷靜,只聽他低聲道:「先別激動,讓他們繼續說下去。「這時,魯達早已怒火沖天,狠狠的瞪了路逸一眼,道:「不,這根本就是路逸對弟子的誣陷,這一切都是他的編造出來的謊話。」他已不稱路逸為師兄,可見他對路逸是多麼的痛恨。

天輪法王臉上始終是一種冷然的表情,道:「你說路逸說謊話騙我,那麼,你對此有何辯解?」

天輪法王雖然狂傲自大,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魯達道:「師父的確是與方少俠比過武,但早已在事發之前比完,師伯若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華山上的秦家大院的人。」

聽了這話,天輪法王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我已經問過了,他們都說是比武當天出的事,你還有何話說?」

魯達一聽,驚疑萬分。這怎麼可能?在方劍明和師父比武過後,他們就跟師父回到秦家大院,雖然師父沒有告訴他們比武的結果,但從師父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不快,想來沒有輸。他們在秦家住了一天,才離開華山,第三天才發生血手門找上門來的事。

秦家的人怎麼說是比武當天發生的事?難道……難道這秦家和血手門有關係,或者說秦家本來就是血手門的一個據點?

魯達一想,冷汗都流出來了,發覺此事透著一種可怕,同時,他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來,他們在秦家住了一些日子,除了師父外,都沒人見過秦家的主人秦百川,在師父走的那一天,師父臉上還帶著一種憤怒。

如果秦百川真是血手門的人,師父之所以會在走的哪天生氣,大概就是因為秦百川想拉攏師父,被師父拒絕了,才因此惹下了大禍。

天輪法王見他臉上一片蒼白,冷聲道:「你還不承認你所做的事?我再讓你看兩個人。」頭也不回的道:「韋任發,柏冬青,你們給本法王出來!」

話聲剛落,只見從八個喇嘛身後的人群中走出一個粗壯的漢子和一個紫臉老者,兩人臉上陰沉沉的,指著魯達,對天輪法王道:「法王,就是他暗算了虞大哥!」

魯達大怒,猛然站了起來,雙拳緊握,沉聲道:「韋任發,柏冬青,你們這兩個卑鄙的小人!」

柏冬青(紫臉老者)冷笑了一聲,道:「魯達,任你如何狡辯,也逃難暗算師父的罪名。我、韋老弟、還有路逸,拚死逃了出來,為的就是要把你的惡行告訴法王,讓他來主持公道,嚴懲兇手。幫兇藥仙就在這裡,還請法王先治此人的罪。」

不等天輪法王問他誰是藥仙,藥仙「哈哈」大笑著走了出來,來到魯達身邊,按住魯達的肩頭,讓他先不要動怒,道:「我藥仙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無恥的小人,你們投靠血手門也還罷了,卻還要誣蔑我等,你們這麼做,分明就是受了血手門的指使,最終的目的,是想挑起白教與武林聯盟的對抗。」

朝天輪法王看去,道:「閣下就是西域白教教主的天輪法王?」

論年紀,天輪法王還要比藥仙小一些,藥仙這麼稱呼他,也並不為過。

天輪法王在他臉上仔細的看了一下,沉聲道:「正是。」

藥仙道:「你貴為白教首領,應該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難道還看不出這是一個騙局?」

天輪法王冷冷的道:「韋任發和柏冬青是本法王師弟的朋友,他們的話不由本法王不信。」

吳世明聽了這話,突然「哈哈」大笑。

天輪法王向他看了一眼,冷聲道:「你是什麼人?笑什麼?」

吳世明道:「在下無名小卒,有一件事想請教法王。」

天輪法王不冷不熱的道:「你說。」

吳世明道:「以法王的慧眼看來,魯達和路逸兩人,誰的品行要好?」

路逸聽了,搶先道:「師伯,不要聽他的胡說,這小子是方劍明的兄弟,名叫吳世明。」

吳世明恨不得上去給路逸一巴掌,但現在這個時候,不是他意氣用事的時候。天輪法王乃西域白教的首領,一個弄不好,就可能造成宗教的矛盾。張三豐之所以會讓他們在自己的道觀前理論,多半也是因為這個。

吳世明不屑的瞧了一眼路逸,道:「我說到了你的痛處,是不是?」路逸氣得滿臉通紅,卻不敢上前與吳世明交手。

天輪法王見路逸這般「膿包」,心頭有氣,但他又不得不據實的道:「據本法王所知,我師弟一向都喜愛他們兩個。不過,師弟曾對我說過,魯達貴在老實,路逸貴在機智。」頓了頓,道:「但這並不足以說明什麼,忠厚的人也會做出不忠厚的事來。」

魯達聽後,悲憤的仰天大叫道:「弟子雖然愚笨,但也不是陰險的小人。師伯若不相信弟子的話,弟子就死在你老的面前,以表清白。」說完,抬起一掌,運起功力,往自己的腦門拍去。

藥仙一把拉住他的手,喝道:「事實沒有弄清楚之前,你死了又有何用?你把當日殺害你師父的兇手指認出來,我可以讓你師伯相信你所說的話。」

魯達一怔,驚訝的道:「前輩,你……」

藥仙似乎很有把握,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道:「你儘管說出來,餘下的事就交給我。」

說完,轉過頭去,道:「天輪法王,請你把你的手下叫到一邊去。」

天輪法王面上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揮了揮手。八個喇嘛身形一晃,閃到了路邊,他們的速度不僅迅捷,而且幾乎是不帶一點的風聲,輕功之高,端的嚇人。

八人一閃開,後面的人頓時全被看清,為首的是血手門三公之一的星公邪秀才,跟他一起來的,均是一等一的好手。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章 成竹在胸

魯達將目光投向對方的人群中,搜尋了一下,臉上顯出一片悲憤,指著一個左頰上有刀痕的漢子道:「有一個人就是他!」這人卻是氣天王。氣天王聽了魯達的話,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

魯達又指著一個瘦小的老頭,恨聲道:「還有這個老頭,當日就是他一拐打在了師父的背上。」這人卻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滿星「一拐奪命」韋三巖。

魯達道:「當日,還有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中途出手,此人不在現場,他武功奇高,還在這兩個人之上,若沒有這人的中途偷襲,暗算了師父,師父也不會被他們殺害。」

氣天王「桀桀」一笑,道:「魯達,你真會編造故事,你真以為法王會相信你的話嗎?」

不料,天輪法王聽了,冷冷的道:「這事越來越奇怪了,本法王絕不會輕易相信一方。魯達,你跟師伯說清楚,當日圍攻你師父的究竟有幾個人?他們是怎麼出手的?」

魯達聽他有些相信自己的話,心中一喜,聲音大了起來,道:「師伯,經過是這樣的。當我們遇到血手門的人的時候,他們問師父是否答應他們的條件,師父說不答應,他們便動手,先是我剛才指出的這兩個人聯手圍攻師父,師父武功高強,這兩人不是師父的對手,正在激鬥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長袍老者,向師父偷襲,一掌打傷了師父,之後,三人聯手,師父一個不慎,又被那長袍老者一掌打中,早在長袍老者出手偷襲的時候,我們就上去幫忙,血手門的其他人也上來幫忙。混戰之中,我見師父岌岌可危,正要拼了性命去保護師父,可就在這個時候,師兄突然向師父撲去,一掌打在了師父的胸口。師父想不到師兄會向他下手,就這樣又被暗算了。那使拐的老頭趁機從後面一拐打在了師父的背上,師父挨了這一拐,鮮血狂噴,卻衝到我這邊來了。師父想把我救出去,當他老人家剛把我仍出後,就被那臉上有刀痕的漢子一劍刺穿了身體,臨死的時候,還向我這邊張望著。」

當他說到西域老虎被害的時候,憤怒的眼光掃過了路逸、氣天王和韋三巖,三人只覺心中一寒,如果魯達的眼光也能殺人,他們早已死了上百次。

藥仙接著道:「我與徒弟正在華山上採藥,聽到打殺聲就趕來過來,正好看到魯達向我這邊跑過來,便與孫女將他救下來了。」

韋三巖聽了,陰笑道:「一唱一和,你們兩個說的好故事,連我都以為我幹過這種事。」

藥仙眼神如刀,瞪了韋三巖一眼,沉聲道:「這不是故事,老夫有證據。」

氣天王「嘿嘿」一聲冷笑,道:「藥仙,你不要胡吹大氣了,你有什麼證據,拿出來瞧瞧。」

藥仙仰天一聲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證據就在你們身上,難道兩位已忘了嗎?」

兩人一怔,異口同聲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藥仙道:「當日,我見你們兩個要殺魯達,情急之間,從懷中掏了兩包藥粉,灑向你們,你們兩個沒能完全躲開,被我打中。這藥粉雖然不是什麼毒藥,卻是我特製的東西,能透過身上的衣服,在身上留下一些痕跡。我記得,一包打在一人的腰間,一包打在另一人的背上。你們以為打中你們的是什麼毒粉,略一停頓,當知道不是毒粉時,卻被我的徒兒一掌震得滾出好遠,魯達就這樣被我們救下了。老夫說的對不對?」

兩人臉上一紅,接著便是大驚,韋三巖的神色有些慌亂,厲聲喝道:「你胡說!」

藥仙冷笑道:「我胡說?那好,臉上有刀痕的這位老弟,請你把背上的衣服撕爛一塊,讓大家睜眼看一看,若沒有一個兩指般大小的紅色印記,我藥仙任由你們宰割!」

氣天王聽他說得如此肯定,越發不敢讓人看,怒道:「你是什麼東西,老子為何要聽你話?」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冷冷的道:「誰在這裡大呼小叫的,討打!」

話聲一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氣天王臉上挨了一把掌,抬頭看去,見場上多了兩個人,一老一少。

「是你打本天王?」

這一老一少是辛二娘和風鈴。

「啪」的又是一聲,氣天王雖早已暗中提防,但眼前人影一閃,根本就看不出對方是怎麼出手的,臉上重重的又挨了一下,身上立時出了一股冷汗,嚇得退了幾步,再也不敢開口。

風鈴見了氣天王和韋三巖,指著兩人十分生氣的道:「你們兩個是大壞蛋,要殺豬八戒,打得好。」

眾人一怔,藥仙苦笑著解釋道:「她說的是魯達。」

天輪法王驚疑的看了一眼辛二娘,暗道:「這老太婆的武功好高啊,這座小小的道觀竟然會有兩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中原武林,果然是藏龍臥虎。」向風鈴瞧了一眼,問道:「小姑娘,你有沒有一掌震退他們兩個人?」

風鈴見他的打扮奇怪,笑了一笑,道:「你是誰?你的樣子好希奇,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人。」

天輪法王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戲言」,沉聲道:「本法王再問一次,你有沒有一掌將這兩個人震退?」

風鈴見他生氣,也怒了,道:「是又怎麼樣?你也想嘗嘗嗎?」

天輪法王臉色一怒,突然長笑一聲,道:「正有此意!」人如閃電一般飛向風鈴。

辛二娘冷冷的哼了一聲,翻腕一掌劈出。

天輪法王見了她的手法,心中吃了一驚,將全身內力運起,一掌壓向了辛二娘的頭頂。

辛二娘臉色微微一變,將功力提升到七層,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天輪法王被震回原地,並朝退了一步,辛二娘的身軀只是晃了一晃。

辛二娘臉色一沉,道:「能接下老婆子這一掌的,天下可數,看你的打扮,莫非就是西域的天輪法王?」

天輪法王強壓心頭的驚訝,道:「不錯,正是本法王。」

辛二娘道:「傳言果然沒錯,以你的武功,在西域確實可以成為神。」

天輪法王問道:「敢問你是何人?」

辛二娘仰天大笑,道:「老婆子是一個無名之輩,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你身為白教法王,竟向一個小女孩出手,不顯得很掉價嗎?」

天輪法王毫不動容,道:「本法王只想求證一件事,再說了,我也料到你會出手。」

辛二娘冷笑了一聲,雙眼看天,似乎已經懶得說話。

藥仙道:「天輪,如果我的徒兒能接下你的一掌,是否就代表你相信了我的話?」

天輪法王向氣天王和韋三巖冷冷的看了一眼,淡淡的道:「雖然還不太相信,但至少也不會再相信路逸所說的一切。」

路逸聽了,臉色大變,正在打算如何離開此地,突聽天輪法王冷喝一聲,道:「站住!你們要去什麼地方?」

伴隨著話聲,天輪法王轉過身去,冷冷的看著一干要轉身開溜的人。

八個喇嘛動作飛快,從人群頭頂躍過,攔住了血手門諸人的退路,其中一個喇嘛怪聲道:「法王有令,誰都不能走。」

這八個喇嘛乃天輪法王座下的八尊者,跟隨他多年,武功極高,八人聯手,天輪法王自己都沒有把握勝出。被他們攔住,星公等人當然不敢硬來,都是一臉非常可笑的表情。

天輪法王雖然曾經與鬼神聶皇傑交涉過,但並沒有答應加入或者加盟血手門,聶皇傑有些生氣,想殺掉對方,但又自忖雖能勝過他,元氣一定會受損,所以,乾脆改變策略,要拉攏他,派了一些人跟著他,打聽方劍明的下落。

其實,他們追到這裡,並不是查到方劍明在這,他們是追蹤藥仙而來的,藥仙在路逸的謊話中,雖然不是元兇,卻是一個幫兇,天輪法王要為師弟報仇,當然要找他算帳不可。

星公見天輪法王臉上陰沉沉的,知道他已經開始起疑,「哈哈」一笑,道:「法王,你既然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我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還要回去向門主覆命。」

說完,就要帶著人轉身離開,天輪法王冷聲道:「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誰都不許走,誰走本法王就殺了他!」

吳世明聽了,拍手笑道:「法王果然不愧為西域白教首領,明察秋毫。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們的確是不能走,否則,法王要為師弟報仇,恐怕要與聶皇傑為難。」

星公聽了,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倏地,他騰空躍起,去勢如電,凌空一翻,雙掌一搓,打向吳世明的頭頂。

吳世明已非昔日阿蒙,冷笑一聲,道:「來得好!」雙臂一抬,一招「霸王舉鼎」,要和對方對掌。

豈料,星公的這一掌只是一個虛招,掌勢一變,五指如勾,抓向了吳世明的臉龐。吳世明似乎早已算準對方會有這一手,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右掌一翻,閃電的扣向對方的手腕。星公想不到他的招數會如此快捷,急忙撤招。

吳世明喝道:「看掌!」雙掌印向了星公的胸膛,星公閃避不開,只有運起全身功力,迎向了對方的雙掌。

「轟」的一聲,星公悶哼一聲,被遠遠的震飛出去,落地後張嘴吐了一大口的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驚恐的指著吳世明,駭然道:「你……你的內功怎麼會這般深厚?」

三招不到,吳世明就把三公之一的星公打得吐血,心中十分痛快,聞言傲然一笑,道:「邪秀才,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星公氣得雙眼一翻,加重傷勢,又吐了一口鮮血,沙啞著聲音道:「今日之仇,本公非報不可!」

吳世明冷哼一聲,道:「只要你今日能逃走,大爺隨時恭候你來。」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不想讓星公生離此地。

天輪法王見吳世明有這等身手,不僅朝他多看了幾眼,暗道:「此人是方劍明的兄弟,竟有如此能耐,難怪師弟會找方劍明比武,想來這方劍明的武功不在此人之下。」

星公一受傷,血手門諸人誰還敢擅自離開?他們的身體雖然沒有動,心中卻打起了各自的小九九,有些後悔不該跟著來湊熱鬧,有些在想該怎麼逃跑,有些在想能不能逃掉……

藥仙把風鈴叫到身邊,道:「風鈴,這位是西域的天輪法王,他要和你比試掌力,你使出全力和他比試一下,萬一不行的話,就把你天都伯伯傳給你的哪一手功夫使出來,知道嗎?」

風鈴點了點頭,乖巧的道:「知道了。」

辛二娘道:「放心,有我在此,誰也傷害不了她。」說時,卻瞪了在一旁看熱鬧的張三豐。張三豐咧嘴一笑,摸了摸白鬍子,好像很開心。

有了辛二娘的話,藥仙更加放心。

見風鈴上去了,龍月來到辛二娘身邊,低聲道:「師父,風鈴姐姐能接下天輪法王的一掌嗎?」

辛二娘道:「這天輪法王有些自大,他若出全力的話,風鈴自然不會是他的對手。不過,他絕不會出全力,風鈴非但不會有事,我看這天輪法王要倒大楣。」

話剛說完,風鈴已經走到天輪法王身前兩丈,鳳眼一瞪,道:「天輪法王,你不是要和我比掌嗎?來吧。」

天輪法王被她的話氣得要吐血,冷冷的道:「本法王乃白教教主,你不過是中原的武林後學,本法王要是先動手,未免讓天下人恥笑,你盡力攻本法王一掌,本法王就能看出你有多大的本事。」

風鈴嘻嘻一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萬一我將你打倒了,你可不要怪我。」

天輪法王稱雄西域多年,幾時聽過這種話,心中雖然有氣,卻不敢當著眾人的面發出來。

風鈴有模有樣的吸了一口氣,運起丹田的真氣,嬌斥一聲,雙掌隔空一拍,就在她起掌的哪一刻,眾人只覺身邊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湧動著,都是吃了一驚,天輪法王更是嚇了一跳,見她一出掌就有這麼深厚的內力,急忙一掌拍出,掌勁即將吐出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掌力僅僅是剎那的功夫,之後便消失了,自己這一掌若打出去,豈不是要讓他打一個不還手的小姑娘?

天輪法王手掌下沉,臉色顯得有些難看,喝道:「小姑娘,你搞什麼鬼?」

風鈴「咦」了一聲,將雙掌放在眼前仔細的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突然發不出掌力了,你等等,讓我再試一次!」

話聲未落,雙掌猛然往前一推,一股巨浪般的真氣衝出,頓時,飛沙走石,場面驚人之極,除了辛二娘和張三豐站在遠處不動的話,旁觀的人都被一道強大的真氣迫得後退。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知悔改

吳世明為風鈴駭人的內功驚奇,暗道:「這丫頭的內功怎麼如此精深?我若沒有吃過怪獸的內丹,在內力上,也不是她對手!」

天輪法王首當其衝,感受最深,臉色一沉,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個不起眼的丫頭,但箭已在弦,不得不發,匆忙之間,只能運起七成的內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大起,風鈴站在原地不動,一幅傻呆呆的樣兒,天輪法王的身形禁不住晃了一晃,右腳向後退出……

就在這瞬間,吳世明冷哼一聲,喝道:「星公,你還想往那裡走?拿命來!」

飛身而起,向星公追去,他剛飛身而起,天輪法王的右腳剛好落地,聞言,順勢轉身掠出,怒道:「誰敢走,本法王立刻殺了他!」

他雖然這般威嚇,但血手門諸人怎肯聽他的話,乘他沒有追來之前,紛紛奪路而逃。路逸剛想乘亂逃走,卻被魯達攔住,發了瘋般的向他展開攻擊,一時之間又焉能脫身?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轉眼之間,吳世明身法之快,簡直是賽過了閃電,凌空一晃,追上了跑在最前頭的星公,拔出屠龍棍,一棍打出,棍風作響,聽在星公的耳中,就好像是閻王的催魂鈴,危機之間,星公也不及多想,一狠心,咬破了舌尖,全身猛然一震,一股可怕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反身一掌拍出,正打在屠龍棍上。

「砰」的一聲,兩股強大的真氣相遇,形成一股烈風,兩人的身形都是晃了一晃,一晃過後,吳世明被對方突然暴增的內力震落下來,星公則是慘叫一聲,臉色慘白如雪,人如掉線的風箏摔出去,翻滾著向山下落去。

就在兩個人交手的時候,那八個喇嘛將手中雙缽仍出,十六個金缽「呼呼」呼嘯的轉動著,連成一線,將大部分要逃的人的身形擋了一擋,雖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這已經足夠了。

天輪法王人在空中,突然從身後拔出兩個奇怪的銀白色的輪子,隨手一抖,左手輪子飛出,發出一種奇異的聲音,不少人聽了,只覺心神狂跳,真氣不定,痛苦不堪,不得不蹲下來摀住耳朵,運功相抗。

右手輪子隨後飛出,卻是向落下山去的星公打去,天輪法王巨雷般的聲音喝道:「本法王說過,誰跑就殺誰!」

他這句話暗含無上真氣,以音波功追向對方,速度快過了星公,「擊」在星公的背上。星公本來已經被屠龍棍震得幾乎窒息,頭腦昏沉,再受此一擊,頓時「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昏死過去,一頭載向地面。

眼看輪子就要打在他的身上,就在這剎那間,一團白色的劍光暗含著黑色的流光沖天而起,並帶起一種邪氣的的尖叫聲,罩向了輪子。劍光與輪子相碰,響起一聲震天巨響,輪子旋轉著飛回,落到了天輪法王手中。

跟在邪氣劍光之後飛起的是一個身披白色風衣的男子,只見他凌空一翻,左手一把將星公抱住,右臂朝前一揮,手中一把奇形怪劍爆發一股邪氣,一道無形的劍氣射出,將追來的吳世明逼落,不等吳世明追上,電閃般的飛退,並響起起一聲陰笑,道:「法王的天輪果然不是凡物,竟能相抗本公的承影劍,厲害!」這人不是別人,卻是三公之一的月公。

眼看他就要抱著星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天輪法王大怒,再次打出了手中的天輪,夾著一股異響,射向了月公的後背。月公卻不回頭,好像不知道輪子已經來臨。

倏地,三道濃烈的殺氣沖天而起,隨之,便是三道劍光從草叢中飛起,「鏗鏘」一聲,架住了輪子,三把充滿了殺氣的寶劍也難當輪子,三人竟被推著凌空向後退,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道劍光衝起,這股劍光非但充滿了殺氣,還有一種雄壯之氣,比先前的三道劍氣強了一倍不止,劍光如長虹,落在了輪子上,終於將輪子震了出去。

天輪法王臉色一沉,凌空一抓,將輪子吸了回來,抬眼望去,不見了月公的蹤影,也懶得向四個後輩動手,將兩個輪子收了。

吳世明見了出劍的四人,心中湧出一股怒火,厲聲喝道:「好啊,原來是你們!」身形如電,身形騰起,朝四人撲去,手中的屠龍棍一舞,使出了一招屠龍棍法,頓時,從棍身竄出一條龍影,轟向四人。

這四個人是月公的徒弟,為首的是大師兄??天殺。天殺眉頭一皺,感覺得出吳世明這一棍必定是石破天驚,冷冷的道:「你們先走!」

三位白衣青年身形一伏,射入了草叢中,轉眼不見。天殺將手中的寶劍豎在胸前,全身功力貫注劍身,劍上發出一股耀眼的光芒,殺氣蔓延開來,猛然向前一劈,插入了飛來的龍影中。

「轟」的一聲,天殺臉色蒼白,被震退了好幾步,但他甚是強悍,虎口明明已經崩裂,鮮血流出,卻沒有痛得哼出一聲。

他這一劍的劍氣,也將龍影擊散。吳世明見了,心頭一凜,冷笑道:「他們走了,你要留下!」又是一棍打出。

天殺身形飄動,掠到了六丈外,張口一吐,噴了一口血落在劍上,奮力向半空中的吳世明仍出,這一仍當真是急如電光石火,吳世明眼角只見劍光一閃,彌天的殺氣已然臨身,心頭一驚,將屠龍棍舞動,身前佈滿了真氣,才沒有被對方的劍氣所傷。

待他落下地來時,天殺仍來的劍已經被他的真氣絞碎,剛好看到天殺給他留下一個冷笑的面容後,身形一伏,射入了草從中。

吳世明好不惱恨,向他消失的地方撲去,雙腳剛落地,臉色一變,急忙將身一縱,滾在草叢的頂端上,朝左側翻動。

「轟轟轟……」的數聲巨響傳出,草叢被炸得一片浪跡,煙塵四起,泥土紛飛,吳世明從煙塵之中躍起,繞著方圓二十丈搜尋了一下,不見半個人影,冷笑著對著遠方道:「想不到雷家的『霹靂彈』也被你們用上了,你們給我聽著,姓吳的下次再遇上你們,非殺了你們不可!」

當他趕回來的時候,只見血手門諸人被天輪法王和八個喇嘛攔住了去路,路逸臉如死灰,渾身顫抖著跪在地上,韋任發和柏冬青站在路逸的身後,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師伯,弟子該死,弟子貪生怕死,暗害了師父,罪大惡極。你老就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路逸突然哭著道。

見了他這個樣子,天輪法王舉起手掌,真想一掌把他殺了,但想起一些事來,又始終落不下手掌。

魯達儘管痛恨路逸,但畢竟和他是師兄弟,見他嚇成這個樣子,對天輪法王道:「師伯,他也是一時糊塗,才會做下這等事情來,你老殺了他也挽不回師父的性命。你老要殺他的話就給他一個痛快,不然就廢了他武功,讓他去吧!」

天輪法王聽了魯達的話,在心中輕輕的歎了一聲,暗道:「他們兩個同時到中原來遊歷,沒想到結果會如此的天差地別,師弟啊師弟,我們都看錯人了。」目光一寒,冷冷的看著路逸,沉聲道:「虧你師父待你千般好,你要是有你師弟一分好,也不會幹下這等大逆不道的蠢事來,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這時候的路逸完全變了個人,失聲痛哭起來,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無臉再活下去,就請師伯賜我一掌,讓弟子到師父座前懺悔。」

天輪法王聽他提起西域老虎,不禁有些傷神。他雖然貴為白教教主,權力極大,但朋友卻只有一個,這個朋友就是西域老虎。因此,他一聽到西域老虎被人殺了的消息,就大發雷霆,不辭辛苦,千里迢迢的來中原報仇。

誰想到事情逆轉,害死西域老虎的兇手有一個正是向他告狀的路逸。他若殺了路逸,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師弟,因為師弟的這兩個傳人,以路逸的天資最高,路逸一死,西域老虎也差不多是後繼無人了。魯達天生愚笨,再怎麼苦練,也難成大器。

天輪法王雖然比較相信魯達,卻比較疼愛路逸,所以才會沒有立刻殺了路逸。

路逸見他遲遲沒有動手,跪著爬過去,撲到天輪法王腳下,道:「師伯,弟子知道你平時最疼愛我,你要殺弟子卻又不忍心,都怪弟子一時鬼迷心竅,你老要是不忍心動手,就讓弟子親手了斷自己。」說完,雙目一閉,伸手拍向了自己的腦門。

天輪法王被他說動,急忙身手拉住了他的手,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你跟我回西域去,好生修行,多做善事,我想你師父的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

路逸聽了,顫聲道:「師伯,弟子……罪該萬死……你老人家……」

哭聲戛然而止,路逸陡然出手,出其不意的扣住了天輪法王的手腕命脈,同時縱身躍起,一掌按在了天輪法王后心死穴。

誰都沒想到路逸會乘機暗算天輪法王,當八個喇嘛將兩人團團圍住時,天輪法王已經被路逸「控制」在手中。

「站住!不要靠近我,否則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殺了你們的法王!」路逸一臉殺氣。

八個喇嘛臉上毫無表情,冷冷的瞅著他。

路逸將手掌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喝道:「把你們的金鈸都給老子收起來,閃開,退到一邊去。」

八個喇嘛依言收好金鈸,乖乖的退到了一邊。韋任發和柏冬青見他制住了天輪法王,心中暗喜,正要上去和他一塊離開,路逸冷冷的道:「都給老子站住,誰敢上前一步,就殺了誰!」

柏冬青不信這個邪,冷笑道:「路逸,你好沒良心,我們兩人為你說了不少的好話,你就這麼對待我們?」

路逸冷然道:「你說的好話要是管用,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叫你站著別動,你還敢跟我上前?」

柏冬青「哈哈」大笑著向他走去,道:「路逸,天輪法王在你手中是真,但這並不……」

話還沒說完,一個喇嘛也不知是如何出手的,兩個金鈸旋轉著向他的脖子抹了過去。

柏冬青在西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在這八個喇嘛中任何一位面前卻根本不值一提,為了逃命,一個「癩驢打滾」,非常狼狽的閃過了對方的金鈸,站起來時,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趕緊退到了人群中。

路逸見了,得意的大笑起來,下命令似的道:「八尊者,給我擋住他們,誰若敢來追我,格殺勿論!」八個喇嘛果然聽話,將手中的金鈸拿在手中,擋在了路中間。

路逸扣著天輪法王一邊向後退,一邊陰笑道:「師伯,對不起你老人家了,我不想回去過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只好借你一用了。」

天輪法王突然冷冷的道:「你若立刻回頭,還來得及。」他好像一點兒也不為自己的「被制」著急。

路逸卻很有信心,哈哈一笑,道:「師伯,你少嚇唬我,我知道你的密宗功夫了得,我就算按住了你的命脈和死穴,也未必要得了你的性命。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修煉過密宗功夫的人,我的這一掌若是用密宗『迦葉功』,你自信能受得了嗎?」

天輪法王輕輕的歎了一聲,道:「無知,無知,本以為你是真心悔過,你卻假心假意做出改過的樣子,還想妄圖我用當作護身符。這是你咎由自取,就怪不得師伯了。」面色一沉,道:「八尊者,給本法王殺了這個孽障!」

聞言,八個喇嘛猶豫了一下,便將手中的金鈸抬高了一點,作勢欲發。

路逸臉色大變,手上加重了三分力道,喝道:「你們敢!天輪法王,你不想要自己的老命了?」

天輪法王冷冷的道:「孽障,你試試看,能不能傷本法王半分?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死無葬身之地

路逸臉色一厲,道:「天輪法王,這是你逼老子的!你既然想死,老子就成全你,大不了你我一塊死,哈哈……」

狂笑聲中,使出了「迦葉功」,內力一吐,打入了天輪法王的死穴。不料,任他如何發力,掌力進入對方的體內,都是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笑聲戛然,他臉上一片慘白,心頭大駭,冷汗禁不住流了出來。

天輪法王喝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孽障,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密宗功夫修練到最高境界,就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嗎?」

路逸臉如死灰,陡然大叫一聲,拼盡全身力量,給了天輪法王一掌,剛要逃命,卻發現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的身體緊緊拉住,天輪法王的身軀猛然一震,一股駭人的罡氣透體而出,形成一股白氣,將路逸遠遠的震了出去。

路逸人在還空中,八尊者將手中的金鈸發出,去勢如電,形成一個圓圈,眾人只見十六個金鈸繞著路逸的身子旋轉了一圈,便又飛回了八個喇嘛手中。

「轟」的一聲巨響,路逸還沒有落地的身軀爆炸,人轉眼化為灰燼,只有一蓬鮮血灑落在地上。

這八個喇嘛的功力當真嚇人,聯手對敵的話,普天之下,鮮少有人能對付,兩老在旁看了,也覺希罕,他們雖然也有把握能勝過這八人,但必將勝得艱苦。

魯達見天輪法王沒有事情,跑上去,向對方跪下,道:「弟子無能,請師伯責罰。」

天輪法王一甩袖,一股真氣將魯達托起,道:「起來吧,這不關你的事,待師伯來為你師父報仇!」說完,向韋任發和柏冬青走了上去。兩人早已被路逸的慘死嚇得三魂去了兩魂,見天輪法王向他們走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蒜,都道:「法王饒命,法王饒命,這都是路逸要我們幹的,我們並不是要存心欺騙法王。」

天輪法王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喝道:「本法王若殺了你們,是污了本法王的雙手,你們兩個卑鄙無恥,竟敢欺騙本法王。死罪雖免,活罪難逃,理應受到懲戒!」

話聲一落,雙袖一捲,兩人剛要反抗,哪裡還來得及,「啊……」慘叫一聲,一個左肩被震碎,一個右肩被震碎,滾下了山去,爬起來時,頭破血流,戰戰兢兢的抬頭看著天輪法王的背影。

天輪法王也不回頭看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的武功還剩下一層,是留給你們保命的,若再敢胡作非為,本法王絕饒不了你們,滾!」

兩人撿回了一條性命,不敢有任何怨言,互相扶持著下山去了。

天輪法王別過臉去,臉上陰沉沉的,雙目冷如寒冰,掃了氣天王和韋三巖一眼,兩人心頭均是一寒,有一種死亡臨頭的感覺,但兩人好歹也是一號人物,強自鎮定。

天輪法王冷冷的道:「這兩個人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其他人聽了,如釋負重,就要離開,吳世明喝道:「慢著!我還有話說。」有人剛要逃跑,吳世明隔空一掌打出,將那人打翻了一個跟頭,站起來,驚惶的看著吳世明,不敢逃了。這人是七十二地煞中的一位,武功可以排在前十,卻被吳世明隔空一掌輕輕鬆鬆的打倒,其他人不敢在往前走出一步,均是驚懼的看著吳世明。

有人認得吳世明,沉聲道:「姓吳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想怎麼樣?」

吳世明冷笑一聲,道:「我想怎麼樣?這還用嗎?你們是血手門的人,遇見了我還想走嗎?」

那人怒道:「姓吳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的武功比我們高就很了不起嗎,若把我們逼急了,大不了和你拼了!」頓時,其他人都附和他的話,叫嚷著要拚命。

吳世明雖然想廢掉他們的武功,但又怕他們當真要拚命,到時候照顧不到丐幫的弟子,豈不是害了他們?

正在猶豫,張三豐「哈哈」大笑著,一搖一擺的走了上來,身形突然一晃,便來到那人身前,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在血手門是何身份?」

那人根本就不知道張三豐何時到了他的身前,嚇得臉上一白,立即答道:「我是天哭星!」

張三豐道:「好,你下去吧!」一把抓住他衣領,將他扔了出去。天哭星只覺人如騰雲駕霧一般,天旋地轉,晃悠間落到了山腳下,雙腿一軟,險些軟倒在地,正在不知該何去何從,身邊不斷有人「呼呼」的落下,不大功夫,十多個地煞都被人「仍」下了山,傳來對方那蒼老的聲音道:「爾等好自為之,若在為血手門賣命,下次落下山就不是腳著地,而是頭著地。誰執迷不悟的話,就回去告訴貴門門主一聲,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獨霸武林,他若要逆天而行,有一天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十多個人聽了,不敢多言,膽戰心驚的跑了。他們為張三豐的絕世武功震驚,自思鬼神武功再高,也不是這個老頭的對手,跟著鬼神打天下,到最後恐怕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就此退出江湖,從此之後,這些人隱姓埋名起來,再也不敢回血手門。

天輪法王見張三豐有這等神通,心中暗歎了一聲,想道:「此人武功之高,當在我之上,就算師父還活在在世,也難以匹敵,他究竟是誰?」想了一想,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傲氣頓時去了八分。

張三豐將一干人仍下了山去,拍拍手,笑嘻嘻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們去吧,這裡已經沒有我們的事,我們進觀喝茶去。」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辛二娘左手拉著龍月,右手拉著風鈴,跟著也進了道觀。隨後,藥仙、吳世明和艾孟海也跟著清風進了道觀,外邊只剩下十多個丐幫弟子。不久,展鎮岳拿著一個大茶壺、十來個茶杯,隨手放在了地上,道:「這是我家主人給你們的茶水,你們自個兒喝吧。」

說完,便坐到了觀外的椅子上,也不朝山下看一眼,好像就當天輪法王等人已經走了,那十多個丐幫弟子想不到這裡的主人會如此招待他們,先前見了張三豐的手段,早把他當作了神仙,現在當真是「受寵若驚」,竟然變得斯文起來,慢慢的品起茶來。

天輪法王見了,心頭不免有些不快,將心中的火氣發洩在氣天王和韋三巖身上,冷冷的道:「說,暗算本法王師弟的另外一個人是誰?現在何處?」

氣天王眼珠一轉,道:「我若說出來,你就放了我們兩個人嗎?」

天輪法王仰天大笑,道:「你說出來,本法王給你一個痛快,若不說出來,死得很痛苦。」

兩人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韋三巖冷笑著道:「天輪,你若有膽,就暫時放了我們。」

天輪法王眼睛暴射寒光,道:「死到臨頭,還敢在本法王面前玩什麼把戲?本法王要殺你,只在轉眼之間。」

韋三巖怪笑了一聲,道:「天輪,當日聯手殺死西域老虎的是三個人,你不是要為西域老虎報仇嗎?今日你把我們兩個留下,就算你殺了我們,這也只能弱了你白教法王的名聲。你不是自稱天下無敵嗎?你有膽量的話,等我們三人到齊了,再和你一絕高下。」

天輪法王臉色一沉,道:「你以為本法王會上你們的當嗎?」

氣天王陰笑道:「天輪,你身為法王,若連這點膽子都沒有,還敢自稱法王?真是令人齒冷。」說完,與韋三巖譏笑了起來。

魯達按耐不住,怒聲道:「你們兩個惡賊少在這裡激我師伯,他老人家絕不會上你們的當。」

天輪法王道:「魯達,你不要說話,師伯自有主張。」想了一想,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道:「好,本法王就和你們賭一把,暫時放過你們,日後……」

話還沒有說完,有人接口道:「不用日後了,現在就讓你們將此事做一個了斷。天輪法王,你要的人在這裡。」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條人影快如閃電的朝山上飛奔而來,轉眼就到了面前,身形未穩,來人將手中的一個大麻袋往地上一扔,雙手向天輪法王一抱,道:「天輪法王,久違了。」

天輪法王見是他,雙手合十,道:「原來是曹施主,幸會。」

來人伸手一指地上的麻袋,道:「這裡面的人就是殺害你師弟的第三個人,該怎麼辦,不用我說了吧?」

說完,冷冷的瞪了氣天王和韋三巖一眼。韋三巖見他年約五十出頭,身上背著一張弓,相貌頗為有些威嚴,頓時想起一人來,臉色微微一變,剛要喝問對方,來人身如飛鳥,兩個起落,落到了觀前,對展鎮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展鎮岳便讓他進去了。

兩人雖已猜出了來人是誰,卻怎麼也不會相信麻袋裡的人就是「第三個人」,走上去,三兩下便打開麻袋,拉出一人來,見了麻袋中人,兩人大驚,異口同聲的叫道:「秦兄!」

魯見了這人,怒火大起,指著這人對天輪法王道:「師伯,就是這個惡賊殺了師父。」

氣天王伸手在那人身上亂拍了幾下,那人的穴道被解開,一躍而起,厲聲道:「曹老兒,此等奇恥大辱,姓秦的他日雙倍返還!」

天輪法王見了這人,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冷聲道:「秦百川,睜大你的眼睛瞧瞧,還認得本法王嗎?」

「秦百川」轉頭見了他,面上泛起笑容,有些討好的道:「原來是法王,法王在這裡正好不過,我等……」

氣天王打斷他的話道:「占山兄,你還跟他親熱什麼?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秦百川」臉色大變,道:「這……」

韋三巖道:「你別這那的了。曹兄,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曹慶傷這老兒制住的?你們不是被派去滅掉華山派嗎?」

秦百川聽了,冷笑起來,陰聲道:「從此以後,武林中再也沒有華山派了!」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密宗武學

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們這邊也損失了一些好手。我們在回去的途中,武林聯盟的援兵趕到,彼此激鬥中,老子很不幸,被曹慶傷暗算了。」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微微一紅,兩人當然看得出他是被曹慶傷憑真本事捉來的,這只是他的托詞而已。

氣天王冷笑道:「華山派不自量力,妄想對抗本門,今日得此下場,是他們自取的。」

「秦百川」道:「華山派雖然完了,卻跑掉了關鍵的兩個人,一個是孔海山,一個是魏中平的兒子魏廷山,魏中平不在華山,才得以倖免。」

韋三巖陰笑道:「這已經足夠了,除了孔海山外,魏家父子不足為懼,他們三個人就如三條小泥鰍一樣,翻不起什麼大浪,華山派的確是完了!」

天輪法王冷冷的的聲音插進來,道:「你們三個連泥鰍都不如,遺言說完了沒有?」

三人心頭一凜,這才想起當前的情形。

「秦百川」眼珠一轉,怪聲笑道:「天輪法王,別看你是白教法王,你有本事殺得了我們三人嗎?」說著,向八個喇嘛掃了一眼,用意非常明顯。

天輪法王「哼」了一聲,道:「你們放心,本法王要親手殺了你們,本法王座下的八尊者絕不會出手。」

三人心頭一喜,「秦百川」將地形稍微打量了一下,突然看到坐在道觀前的展鎮岳,感覺有些眼熟,定睛看去,認出是誰來,有些驚喜的喊道:「展兄,別來無恙乎,還認得小弟嗎?」

展鎮岳向他這裡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道:「哦,原來是秦兄。」語氣非常冷淡。

「秦百川」心中暗奇,正要說什麼,氣天王問道:「他是誰?」

「秦百川」道:「他與我同是八怪中人,名叫展鎮岳,一身武功極高,若得他相助,今日之戰,必勝無疑。」

這話說得很大聲,分明就是想讓展鎮岳聽見,話中討好之意也極為明顯,但展鎮岳就好像聾了一般,並不朝這頭看一眼,似乎說的不是他而是別人。「秦百川」見他無動於衷,好不失望。

韋三巖冷笑道:「占山兄,你不要套近乎了,他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僕人,根本就不認識你。」

「秦百川」一聽,輕歎了一聲,道:「想當年,我們八怪威震江湖,何等榮耀,料不到展兄竟給人家……」打了兩個「哈哈」。

展鎮岳冷冷的朝他望去,道:「秦占山,老子已經不是八怪中人了,現在只是一個掃地的,恕不接待!」

天輪法王聽了,喝問道:「秦百川,你究竟叫什麼名字?」

「秦百川」陰沉沉的笑道:「真實的姓名叫秦占山,乃八怪之一,現今化名為秦百川,表面上是華山秦家莊的莊主,實是血手門散人之一。」

天輪法王沉聲道:「八怪之名,本法王也聽說過,難怪師弟會死在你們的手中,你少拿聶皇傑唬人,就算他在現場,也攔不住本法王殺掉你們!」

秦占山面色一變,喝道:「天輪法王,你可要想清楚了。」

天輪法王冷笑道:「殺了你們,聶皇傑若有膽子的話,儘管來西域來找本法王替你們出頭,只怕他不敢!」

秦占山道:「你……」

氣天王聽了,「哈哈」大笑一聲,道:「占山兄,你休要長他人之志,滅自己威風。憑我們三人的力量,難道還怕他不成?」

韋三巖聽了,被他的語氣煽動,冷笑道:「占山兄,他是白教教主又怎麼樣?武功再高也高不到那裡去,我們三個並不是泛泛之輩,合我們三人之力,難道還鬥不過他一人?」

秦占山聽後,暗道:「不錯,他只是一人而已,我們卻有三人,只要八尊者不出手,我們的勝算還是不小的。」

想通之後,怪笑道:「天輪法王,今日之戰,是我們四人之間的事,其他人不等干預。」

天輪法王叫住剛要說話魯達,道:「你們放心,你們有本事殺掉本法王,八尊者絕不會為難你們。」

三人聽了,心頭一喜,身形閃動,將天輪法王圍在中央。

氣天王緩緩將「黑蚓劍」拔了出來,伸指一彈劍身,響起一種異響,道:「劍啊劍,今日之戰,就全靠你了!」

韋三巖將手中的拐斜指地面,長髮無風自動。

秦占山雙掌在胸前交叉,然後一轉,掌心朝下,臉上霎時變得漆黑,就如黑炭一般。

天輪法王見了,冷笑道:「原來你修煉了『黑煞掌』。」將手一揮,八個喇嘛和魯達都遠遠的退開。

「聽清除了,本法王要在十招之內取你們的狗命。十招過後,誰若沒有死,本法王今後就不再找他算帳。」

三人聽了,又怒又喜。韋三巖冷笑道:「天輪法王,休要猖狂,你也太小看我們三個人了。」話聲一轉,喝道:「兩位,還等什麼?殺!」

「殺」字一落,三人同時撲向了天輪法王,拐風、劍風、掌風形成一道強大的密網,將天輪法王籠罩其中。

天輪法王雙手一招,兩個輪子就到了手中,雙輪在胸前撞擊,「嗡……」的響起一聲怪異的震響,跟著,他的身形一翻,天輪出擊。左輪快如閃電,幾乎是同一時間打在了拐與劍上,將兩人震退;右輪一插,後發先至,打到了秦占山的胸膛。

秦占山嚇了一大跳,想不到他的動作會這般快捷,急忙撤招後退。

天輪法王喝道:「看好了,這是第一招!」話聲未了,人如閃電,雙輪盤空一舞,攻向了秦占山。

秦占山雙掌迎上,只聽「蓬」的一聲,秦占山一聲悶哼,退了幾大步,身軀搖晃,宛如吃醉了酒一般,這時候,氣天王和韋三巖的劍和拐才遞到天輪法王身後一尺。

倏地,兩人眼前人影一晃,不見了天輪法王的身軀,兩人大驚,同時回頭,毫不猶豫的「送」出兵器,卻又落了空,天輪法王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道:「這是第二招!」

兩人只覺一股駭人的勁風撲面襲來,急將內力貫入兵器之內,迎向勁風,「砰」「砰」兩聲響過之後,兩人手上一沉,好似被大鐵錘重重的敲了一下,虎口疼痛,鮮血流出,兵器差點脫手飛出。

兩人驚恐萬分,奮力一躍,落到秦占山兩旁,組合成「三才陣」,蓄勢以待,並不進攻。

天輪法王僅僅出了兩招,就將三人打傷,這份武功的確是驚世駭俗。三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守住自己的方位。

天輪法王見三人合在了一起,喝道:「以為這樣本法王就奈何不了你們了嗎?第三招!」

雙輪翻飛,人緊跟而上,繞著三人急轉起來。三人運起全身功力,將平生最厲害的招式使出,認真對敵。

「砰砰……」聲不斷響起,伴隨著擊打聲,天輪法王那獅子一般的嗓門就如催命的音符,道:「第四招、第五招、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第九招,撤手!」

三人被天輪法王一陣密雨般的進攻打得只有硬拚,第九招一過,三人都是「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氣天王手中的黑蚓劍脫手飛出,飛到半空時,竟無聲無息的化為粉塵。韋三巖的拐也遠遠的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就「轟」的一聲爆炸,不見了蹤影。

一來,是天輪法王的內功強勁,二來,這對「天輪」不是一般的輪子,兩件兵器才會有此下場。

兩件兵器甫一飛出,三人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仰天長嘯,身形彈起,運起全身功力,雙掌一翻,轟向了天輪法王。

天輪法王張口大吼,如獅子大叫,雙輪一收,雙手再胸前極快的轉動,眨眼間便結出了九個手印,就如九朵盛開的蓮花,密宗「六大」真言中的前五大??地、水、火、風、空,合而為一,一股超強的力量平地而起,化為一股無形的真氣迎向了三人的如山掌力。

「第十招!」天輪法王的聲音喝道。

「轟」的一聲巨響,天輪法王立在原地身形不動,臉上籠罩著一層白氣,很是嚇人。

三人從半空落下,狂吐鮮血,淒慘無比。三人中以韋三巖武功最低,落地後就一命嗚呼了,氣天王在地上掙扎了一下,雙眼一翻,也斷了氣。

秦占山落地後,抬起頭,瞪了閉著雙目的天輪法王一眼,斷斷續續的道:「密宗……密宗武學,果……果然不凡……秦……秦某……領教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命歸黃泉。

魯達見三個仇敵死了,雙膝跪倒,對著天空哭道:「師父,仇人已經授首,你老也該瞑目了。」

天輪法王雙目一張,閃過一道可怕的光芒,向三個喇嘛使了一個眼色,三個喇嘛走上去,把三人的屍體抓起,下山而去,等三人回轉的時候,魯達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

天輪法王將魯達拉起來,對八個喇嘛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些話,便帶著魯達來到觀前,正要開口,「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山峰似乎為之一搖,一股恐怖的煞氣從觀內衝出,無人不為之色變。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挑戰

天輪法王臉色一沉,身後兩個天輪不安的晃動起來,戴在胸前的那串佛珠繞著他的脖子旋轉起來,天輪法王禁不住「咦」了一聲,暗自運功,待他將天輪和佛珠壓制住後,那股恐怖的煞氣也消失在空氣中。

天輪法王按下心中的驚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西域白教天輪法王前來請見觀主!」聲音不高不低。

張三豐的聲音從觀中傳來,道:「進來。」

天輪法王帶著魯達走進了觀中,迎面走來清風、明月兩道童,向兩人打了一個稽首,領著兩人到了客廳。客廳中,只有張三豐一人。

張三豐要二人坐下,魯達死活不肯,立在天輪法王身後。張三豐叫清風倒茶之後,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老道是誰了吧?」

天輪法王道:「家師在世的時候,曾對我說起一事。百年前,他老人家到中原來遊歷,曾和一位前輩高人切磋武藝,敗在這位前輩手上,這位前輩想必就是你老??武當開山祖師三豐真人!」

張三豐笑哈哈的道:「正是老道。」

魯達聽了,身上頓時流出了冷汗,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足以稱得上老不死的張三豐。

天輪法王面色陡然一肅,道:「家師自敗給三豐真人後,一直念念不忘。三豐真人武功出神入化,天下皆知。我做為後輩,想請三豐真人賜教一二。」

魯達聽了,大驚。

張三豐摸著白鬍子,道:「天輪,你是想為你的師父挽回面子?」

天輪法王道:「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任何過節都成為了往事。晚輩雖不是一個武癡,但向來仰慕中原武學,還請三豐真人不要推遲。」

張三豐打了一個「哈哈」,道:「你遠來是客,老道怎麼能與你動手?不行,不行。」

天輪法王一聲怪笑,道:「三豐真人如此說,莫非是看不起我白教的密宗功夫?」

張三豐大笑一聲,道:「密宗功夫,老道早在百年前領教過了,確實是天下一大奇功。」

天輪法王聽了這話,冷冷的道:「三豐真人雖然擊敗了家師,但這並不代表中原武學就在白教密宗武學之上。」

張三豐道:「你可不要胡說,老道可沒有說過武當派的武功代表了中原武學。中原武學,首推少林,我也不認為中原武學就在你們白教的密宗之上,老道只能說,兩者是各有所長。」

天輪法王面上禁不住有些氣苦,道:「三豐真人的武功非但超人一等,就是說話也很有藝術。」

張三豐笑哈哈的道:「過獎了,過獎了。」

天輪法王想不到張三豐竟是這樣一個人,軟硬都不吃,恐怕上去打他一個巴掌,他也不會生氣,正在苦思計策,門外有人道:「法王若要找人比武,在下願代真人領教。」

張三豐聽了,眉頭一喜,笑道:「你來得正好,老道正有此意。」

天輪法王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背寶刀的少年走進了客廳中來。魯達驚喜的道:「方少俠,原來你在這裡。」

方劍明朝他含笑道:「魯兄,有勞你的關心,多謝你了。」

魯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都是藥仙前輩的功勞,我根本就沒幫上什麼忙。」

天輪法王雙目一凝,深深的瞧了方劍明一眼,他竟然摸不清這少年有多深的功夫。說他有功夫,卻又不像,兩太陽穴平平,雙眼雖然有神,但又不是精氣,難道對方的武功已經返璞歸真了?就算真的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憑他天輪法王的眼力,也可以看得出來。比如張三豐,他能看出張三豐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至於高到什麼境界,他看不出。但是,方劍明給他的感覺,就如一個平常人一樣。

這少年修煉的究竟是什麼武功?怎麼會有此造詣?

天輪法王定了定神,道:「閣下就是與本法王師弟比過武的方劍明?」

方劍明含笑道:「正是在下。」

天輪法王眉頭一皺,道:「你打敗了本法王的師弟?」

方劍明笑道:「沒有。」

天輪法王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既然沒有,你憑什麼向本法王挑戰?」

方劍明一聲長笑,眼中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灼灼逼人,道:「就憑在下手中的天蟬刀!」

天輪法王霍然醒悟,驚奇的道:「方纔觀中傳出的煞氣,莫非就是你發出的?」

方劍明點頭道:「法王果然是料事如神。」

天輪法王眉頭一皺,道:「你是武林晚輩,本法王和你交手,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試問法王在真人面前,豈也不是晚輩?」

天輪法王一時語塞,魯達急了,道:「方少俠,我跟在你身邊,為的就是不想讓你和師伯打起來,現在師伯已經知道了真相,你又何必?」

方劍明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道:「魯兄,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請教密宗武學而已。」

魯達正要說什麼,天輪法王一聲大笑,道:「本法王縱橫西域數十年,二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向本法王挑戰,更不要說年輕人。好!你既然有此膽量,本法王便成全你。」

魯達聽了,臉色大變,張三豐笑嘻嘻的道:「法王有此氣魄,連我這個老道也深感佩服。」

天輪法王得到他的讚許,繞他修為精深,心中忍不住有些興奮,嘴上卻道:「不敢,不敢。」

方劍明伸手一請,道:「法王且請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便由在下向法王討教。」

張三豐吩咐道:「清風、明月,快下去給兩位客人安排房間,可不要怠慢了客人。」

清風、明月都道了一聲「是」,在前引路,天輪法王起身來,向張三豐合十告退,領著魯達跟著清風、明月走了。

兩人剛走,方劍明那自信的臉龐頓時變成了苦瓜臉,道:「真人,晚輩……」

張三豐搖了搖手,打斷他要說的話,笑道:「你不要自責了,我知道這定是二娘教你說的。」

話聲剛落,辛二娘大步走了進來,滿臉不高興的道:「張邋遢,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我為你擋過了一難,你感謝我還來不及,竟在暗中說我的壞話。早知道如此,就不讓方小子出來了。」

張三豐聳聳肩,模樣有些滑稽的道:「這怎麼能叫暗地裡?你不是在外面聽了好半天嗎?」

辛二娘氣得咬了咬牙,「哼」了一聲,坐到了椅子上,沉著老臉。隨後,進來了一群人,正是吳世明等人。

吳世明人剛進來,就笑道:「對於這種事,晚輩最喜歡不過,誰料辛老前輩偏偏選不上我。」

辛二娘眼睛一瞪,用一種教訓的口吻道:「小娃娃,你要和天輪比試,還差一些火候。」

吳世明並不生氣,道:「人家是白教教主,號稱天輪法王,在西域可是神一般的人物,晚輩只是中原的一介武夫,當然不敢向他挑戰。劍明,你福緣實在深厚,這番破繭而出後,武功變得高深莫測,為兄的恭喜你了。」

方劍明道:「你先別恭喜我,我感覺身上有些不舒服,有什麼東西纏著身體,卻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是好是壞。」

張三豐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剛破繭不久,當然會感到有些不適應,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龍月道:「這個天輪法王驕傲得緊,連張真人都敢挑戰,真是不自量力。方大哥,你這次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們中原武功的厲害。」

辛二娘眉頭微微一皺,道:「月兒,他雖然還沒有資格挑戰張邋遢,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西域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他的一對天輪至今未逢對手,更可怕的是他胸前戴著的哪串佛珠,我雖然看不出它有何妙用,但威力絕對在天輪之上。」

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道:「天輪法王既然如此厲害,前輩又何必硬要我和他比試呢?」

辛二娘道:「你剛破繭而出,須要磨練,天輪正是最好的對手,不管勝敗,對你都有莫大的好處。」

東方天嬌道:「是啊,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這時,一直在旁苦思的藥仙和長青子先後失聲叫了起來,兩人相視一笑,眉頭舒展。

藥仙道:「師弟,我們兩個真是老糊塗,放著這麼一個好寶貝不找,卻要捨近求遠。」

吳世明驚喜的問道:「兩位前輩莫非已經想出了治好華大哥所中的蠱毒的法子?」

藥仙道:「目前還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治療,但這樣東西絕對有些用處。」

吳世明道:「什麼東西?」

藥仙抬頭看著方劍明,道:「明兒,這就看你的表現了。」

方劍明訝然道:「我?」

藥仙點頭道:「『金蠶花』乃天下奇花,可以解天下奇毒,你若捨得一滴血,華幫主的性命至少可以延長半年,說不定你的血還能將他所中的蠱毒解去。」

方劍明聽了大喜,忙道:「事不宜遲,現在就放我的血吧。」

藥仙道:「本來要你的幾滴血,是沒有什麼事的,只是你明天還要和天輪法王比武,我只怕……」

方劍明道:「沒關係,誰給我一把小刀?」

吳世明勸道:「劍明,也不急在這一時,你……」

方劍明道:「快一點我就心安一點。」

藥仙掏出一把小刀遞給他,然後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方劍明用小刀在手腕上割了一個口子,一滴鮮紅的血流出,落在了瓶中,奇怪的是,傷口又迅速的合上了。

眾人見了,暗自叫奇,藥仙道:「『金蠶花』的藥性當真極強,以後你想自殺都不可能了。」

方劍明一咬牙,一連割了五刀,又滴了五滴血在瓶中,藥仙見他還要出刀,拉住他的手,道:「好啦,不要了,這點已經夠多的了。」將瓶塞蓋上,想了一想,道:「由誰交給華幫主?」

吳世明道:「把它交給我,我現在就立刻啟程去見大哥。」

方劍明道:「世明哥,你就騎著大白鶴去吧。」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道:「不可,大白鶴還有用處。」

方劍明轉過頭去,只見從客廳外走進一個人來,卻是一個被著一把弓的長衫中年人。

藥仙道:「你來得正好,你不是說有重大的事告訴我嗎?什麼事?」

吳世明低聲對方劍明道:「這位前輩就是地榜上的『箭傲天下』曹慶傷曹老前輩。」

方劍明忙上前向他見禮,曹慶傷看了他一眼,道:「不需如此多禮。你與繼雲交好的事我也聽說了,果然不愧刀神的義子。」

說完之後,掃了一下場中,似乎在確定什麼,藥仙道:「你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曹慶傷沉聲道:「華盟主中蠱毒的事,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但我還要告訴你們一個極壞的消息。」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血手門已經開始向武林聯盟發動了攻擊,祁連山仇家、華山派和崑崙派首當其衝,損失極為慘重,並且,武林聯盟內部藏有內奸。」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世事多變

方劍明失聲問道:「孔海山大哥和熊白祥大哥他們有事沒有?」

曹慶傷道:「他們雖然受了傷,但沒有性命危險。本來,我們的安排已經很周密了,誰知道卻被奸細洩漏了消息,讓血手門的人知道,才讓他們鑽了空子。顧此失彼,這場劫難也算是命中注定的事,只是白白犧牲那麼多人。」

吳世明冷冷的「哼」了一聲,問道:「曹老前輩,不知奸細查出來了沒有?」

曹慶傷道:「目前只是懷疑,還不敢肯定,相信不久就會查出來。」

辛二娘聽了,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們武林聯盟主事的幫派極多,有奸細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也不知道武林萬事通是怎麼搞的?要在百年前,老婆子絕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

聽了她的教訓,誰也不敢說話,張三豐走出來,笑嘻嘻的道:「二娘,你生氣了?」

辛二娘冷笑道:「你不用討好我,這種事我早已不管了。什麼武林正義,江湖中的仇恨若能化解也就不叫江湖了。」

曹慶傷輕歎了一聲,有些感慨的道:「聽武林萬事通說,這場劫難乃千年來武林中的一大浩劫,將會死傷無數。只要武林後輩能活下來,繼承武學,我等就算是死也甘願。」

張三豐道:「這的確是一大劫難,殺了鬼神也無濟於事。」話中之意,就算他親自出手,也挽救不了這場劫難。

聽了他的話,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曹慶傷問道:「吳世明,你知道華盟主現在何處嗎?」

吳世明聽他問得奇怪,道:「難道他已經不在泰山?」

曹慶傷點頭道:「不錯,他已經離開了泰山。此刻,他正率領著盟下部分人前往祁連山,要與聶皇傑交涉。」

方劍明道:「曹前輩,兩位副盟主也跟著去了嗎?」

曹慶傷道:「這倒沒有。獨孤副盟主坐鎮泰山,龍副門主帶著盟下部分人要去江南,大概出發了兩三天。」

龍月聽了,急忙問道:「曹前輩,我家小姐趕去江南做什麼?」

曹慶傷臉上顯得凝重,道:「鬼神聶皇傑和毒神雖然還在祁連山,但天尊令狐松和大漠之王已經趕去了江南,要策劃雷家的叛徒反叛,並聯合了沿海一帶的倭寇,要佔領江南。龍副門主這次的任務可不輕。」

藥仙道:「聶皇傑這一手真夠狠毒的,要是讓他們佔領了江南,武林聯盟背腹受敵,日子更加不好過。」

曹慶傷道:「因此,江南的這一戰是三路中最至關重要的一戰。但是,其他兩路也不容忽視,尤其是華盟主這一路,不僅要與聶皇傑鬥力,還要鬥志。總之,形勢極為的嚴峻。」

藥仙問道:「你的打算是?」

曹慶傷道:「華幫主這邊,由我和吳世明帶著部分丐幫弟子前去助陣,江南這邊,就由峨嵋派的現任掌門方少俠帶些人前去。」

說完,轉過頭去,看了看張三豐和辛二娘。辛二娘當然明白的他的意思,冷冷的道:「這些事情,老婆子不喜歡管,還是讓張邋遢來管。「張三豐道:「老道已經老了,想管也管不了。你們只要盡心盡力,總有一天會消滅血手門的。」

掐指算了一算,面上有些凝重,催道:「你們兩個快啟程吧,不要耽誤了時辰。我對他們自會有交待。」

當下,曹慶傷和吳世明、艾孟海向眾人告辭,率領丐幫弟子前去與華天雲會合。

三人剛走不久,辛二娘也要告辭離開,眾人挽留不住。

辛二娘看了看龍月,又看了看風鈴,突然輕輕的歎了一聲,道:「張邋遢啊張邋遢,我可被你害苦了。」

除了張三豐外,大家都不明白她為何會在臨走前說出這種話來。

辛二娘也不需要向他們說明,轉頭對藥仙道:「你的這個小徒弟非常可愛,不知你願不願意讓老婆子帶走她?」

藥仙聽了,又驚又喜,道:「劣徒能得前輩的抬愛,晚輩求之不得。風鈴,還不快上去拜謝辛老前輩。」

不等風鈴上前,辛二娘大笑一聲,身形如風,右手一拉風鈴,左手一拉龍月,閃電般掠出了客廳。

龍月驚疑不定,回頭去看什麼,口中有些著急的問道:「師父,你要帶徒兒到那裡去?」

方劍明、藥仙、東方天驕和祝紅瘦隨後追出了客廳外,落在院中,抬頭看去,只見辛二娘拉著兩女站在對面的屋頂上。

辛二娘沉聲道:「月兒,不要鬧。憑你現在的武功,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師父要好好的調教你一番。」

龍月心慌意亂的向下面看了一眼,道:「不知道徒兒要去多久?」

辛二娘道:「這就要看你的資質了。你何時像個樣子,師父才會放你回去見你家小姐,還有你的方大哥。」

這時,下面四人向三人搖手告別,東方天嬌和祝紅瘦對她有了一些感情,見她要離去,心中都是一酸,喊道:「龍妹妹,保重!」

方劍明道:「月兒,記得要好好的學武。」

聽了這話,龍月心中有一種害怕。她怕這一去,再也見不到方劍明,再也見不到小姐,再也不見不到關心她的「親人」,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只覺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主了。

藥仙雖然也很傷感,但能讓風鈴跟辛二娘去學藝,這是她天下的福份,搖著手道:「鈴兒,記住要聽辛老前輩的話,不要惹辛老前輩生氣。」

風鈴回過頭來,一臉的天真,笑顏如花,道:「師父,我記住了。過幾天,我買好多好多的東西來看你,孫悟空,再見了,兩位小妹妹,再見了。」

三人心中禁不住湧出一種傷感,道:「風鈴姐,再見。」

方劍明見龍月呆呆的不說話,安慰的道:「月兒,你放心的去吧。芸兒哪裡,我會替你說一聲的。」

龍月正要對他們說一聲告別的話,眼淚再也忍不住,不停的留了下來,喉頭嚥住,說不出半個字。

辛二娘身形一起,帶著兩人消失不見,傳來風鈴奇怪的聲音道:「咦,月妹妹,你怎麼哭了?不哭,不哭,姐姐會待你很好的。」

麒麟鼠也不知從那裡跑出來,一躍上了屋頂,朝遠處「吱吱」叫個不停,大白鶴在半空盤旋鳴叫著,聲音有些哀傷。

四人在原地立了一會,方劍明叫回麒麟鼠,四人才黯然傷神的回到了客廳。

下午的時候,方劍明把藥仙拉到了自己的房中。藥仙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道:「方小子,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問我嗎?究竟是什麼事?」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小子斗膽,請問你老是怎麼認識魔門聖母的?」

藥仙聽了,心中吃了一驚,道:「你問這事做什麼?」

方劍明並不回答,問道:「你老是不是煉製過一種叫做『一睡三百年』的藥丸?」

藥仙更是吃驚,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神色驚疑不定,接著又搖著頭道:「不會的,不會的,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巧?」

方劍明抬起頭來,道:「這事對晚輩極為重要,還請你老成全。」說完,就要向他下跪。

藥仙急忙將他拉住,歎了一聲,道:「這些事我本不想再提起,但你既然要知道,我就不隱瞞你了。」

想了一想,道:「數十年前,我為了煉製兩種神奇的藥丸,一種是你所問的『一睡三百年』,一種是幾能起死回生的『一醉解萬愁』,前去武林幾大凶地之一的桃花源。

桃花源雖然美麗,但其中暗藏著無數殺機,我去的時候,正趕上桃花盛開的季節,我歷經萬險,終於挖到了想要的藥草,但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一群奇異的人把我攔住了。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群人,每一個人的武功都在我之上,但看他們的打扮,就如普通的農夫。他們有的說要把我殺了,有的說要把我抓進去治罪。反正,我是逃不出他們的手心,正感到絕望的時候,來了一個少女和一個丫鬟,哪群人見了少女,尊稱她為少谷主。

我雖然不知道這少谷主是什麼人,但她有一副菩薩心腸,她以少谷主的身份命令哪群人在什麼谷中到來之前放了我,還說一切後果由她承擔。為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數十年來,我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就算是天都他們,也不知道這事。

二十年前,有一個女子找上我。這女子就是哪位少谷主身邊的丫鬟,也就是魔門的聖母,她說她家小姐被仇人追殺,要從我這裡拿一些治傷的藥,為了報答哪位少谷主的大恩,我非但給了她很多治傷的藥丸,還把我苦心煉製的『一睡三百年』給了她。

這藥的藥性極為奇特,本來是在失眠的時候吃的,但是,吃過量或者經常吃,對身體就會有害,輕則整日昏昏欲睡,重則一睡不醒。我本想讓她拿去除掉仇家,可是,我後來一打聽,江湖中並沒有「睡死」的武林高手,也就不清楚她拿去做什麼用。

當她再次找上我的時候,我問過她,她沒有說。這些年來,她三番五次找上我,不是要這,就是要那,只要我有的,都給了她。後來,我起了疑心,打聽到她所幹的一些壞事,便不再給她,除非她讓她家小姐親來。

我已經明白了,她家小姐是一個非常仁慈的人,怎麼可能會讓她幹出這些無理的事情來?定是她離開了她家小姐,假借小姐之名。我要是早些想明白,也就不會給她藥丸去害人了。」

方劍明再次聽到有關娘親的事,心中不禁有些悲傷。藥仙又仔細的端詳了他一會,道:「現在想起來,你和我的哪位大恩人有幾分相像,你……」

方劍明也不隱瞞,黯然道:「她正是我的娘親。」

藥仙張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半響,才歎道:「難怪你會問這些事,你是從何處打聽到有關你身世的事的?」

方劍明道:「我父親是魔教前任散人,我的身世是獨孤教主與魔後告訴給我的。」

藥仙又歎了一聲,道:「想不到你還和魔教有很大的關係。」心中突然起了一些困惑,問道:「這麼說來,你也見到了他們?」

方劍明傷心的道:「見是見到了,但他們已經作古多年。」

藥仙吃了一驚,道:「這……聖母還活得好好的,恩人怎麼會去得這般早?他們是怎麼死的?」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震,想了一想,輕聲道:「病死的。」他沒有說出真正的死因,顯然不想讓藥仙為此事有一分內疚。

藥仙面色一沉,喝道:「聖母這丫頭果然早就離開了恩人,不然的話,恩人和令尊絕不會死得這般早。」頓了一頓,問道:「如此說來,你是在魔教出生的,怎麼又會被大方抱到少林寺去的?」

方劍明道:「是聖母把我從魔教中偷去的。她被獨孤教主派人追截,急於脫身,又把我交給了一個位武林長者,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人又從這位武林長者手中搶走了我。師祖伯發現我的地方卻是北方的一個被馬賊踐踏的村莊。」面色突然一喜,道:「對了,師祖伯曾經要我到北方一個叫做『吉祥村』的村莊查找我的身世,這個村一定就是師祖伯救了我的哪個村莊。」

藥仙點了點頭,道:「雖然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既然有這麼一個線索,將來有機會的話,你也要去看看。」

方劍明道:「我會的。」心頭卻暗道:「奇怪,難道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嗎?李大哥來中原的時候,曾在一個叫做『吉祥村』的村子生活了多年,我又是在『吉祥村』被師祖伯撿回來的,莫非都是同一個村子?」

一想起武狂,眼前便浮想武狂那張非常個性的老臉來,也不知道他在高麗怎麼樣了。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 柳生一劍

扶桑,此時正處於室町幕府時代。這個時期的扶桑,武士的力量完全在公家之上,自室町幕府的第三代將軍、號稱征夷大將軍的足利義滿完成國家統一大業來,已經將近有六十年,傳到了第八代將軍足利義成(即足利義政)手中。

這一年,寶德元年,足利義成才十四歲,就任將軍位。

「迎風一刀流」??扶桑第一大派,與軍部有極大的關係。足利義滿南征北戰的時候,「迎風一刀流」的上一任門主曾出力不少,現任門主佐騰武藏就任門主以來,經歷了幾代將軍,在策劃朝鮮叛亂的事件失敗後,他的銳氣減少了很多,尤其是被師兄烏龍老僧擊敗後,他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子中,不肯出來見人,就算他的大弟子鈴木野,每一個月才能見他一兩次。

一天,鈴木野接到了軍部來的一封密函,當他把這封密函交給佐騰武藏看過之後,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強烈的惱怒。

「八格牙路,黑龍集團欺人太甚!」密函從佐騰武藏手中滑落,鈴木野拾起來草草看了一眼,也禁不住生氣。原來,這封密函是軍部一個通知,撤掉了佐騰武藏原先的職位,改由黑龍集團的首腦接任,而佐騰武藏卻掛了一個有名無實的頭銜。

無疑,這表明了「迎風一刀流」不再是扶桑第一大派,至少在官方上,它已不是。難怪兩人都會生氣。

急促的腳步聲傳到了門外,一個扶桑武士打開了大門,雙膝跪倒,面上萬分驚惶,道:「門主,大事不好。」

佐騰武藏面上還是惱怒中,對這話無動於衷,鈴木野眉頭一皺,喝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扶桑武士低著腦袋,道:「聽說……聽說柳生家的柳生流雲去了聖山。」

鈴木野冷「哼」了一聲,道:「他去了聖山又怎麼樣?出去!」

扶桑武士顫聲道:「他……他已經回來了,還……」

鈴木野怒道:「還什麼?」

扶桑武士咬了咬牙,一口氣道:「他還帶回了一把魔劍,半途上被北條家的北條英機阻攔,柳生流雲一劍就將北條英機殺了。他的哪一劍實在太可怕了,聽說哪把魔劍還會喝人的血。」

聽了這話,佐騰武藏終於被驚醒了,抬起頭來,一臉的震驚,旋即,沉聲道:「『魔陽劍』終於出世了!」

轉過頭來,對鈴木野喝道:「我要閉關三天,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說完,大步出了屋子,只留下兩個驚呆了的人。

魔陽劍,一把足以令全扶桑驚懼的劍,據傳是曰本天照大神當年除魔的一把寶劍,天照大神嫌其魔性太重,特以聖山鎮壓,先前的名字已不可考,如今被世人稱做「魔陽劍」。

三天後,一封挑戰信送到了「迎風一刀流」的總部,送信的人是黑龍集團的人。

佐騰武藏剛出關的時候,就接到了這封挑戰信,但他沒有看內容,只是輕輕的將它撕碎。從出關之後,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喝著茶水,聽著室外傳來的曰本古老音樂,好像已經完全沉浸在這種扶桑古老的氣氛中。

翌日,「迎風一刀流」最大的一間道場內,除了佐騰武藏之外,沒有其他的人。佐騰武藏跪坐在蒲團上,雙目瞇著,似已睡著。

不久,木門被人打開了,一個扶桑武士將兩個人請進來之後就退下了。佐騰武藏已經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道場二十丈之內。

進來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在前,身穿武士服,個子異常的高,年約三十,膚色黝黑,一臉的剛強之色,手中拿著一把奇特的寶劍,劍柄上刻著一個太陽,劍鞘上佈滿了櫻花。

女子身穿和服,相貌非常美麗,但從她一對大眼睛中,可以看出她是一個性格堅強而又凌厲的女人。她手中沒有劍,而是一根笛子,一根點滿了櫻花的笛子。

佐騰武藏抬頭來看男子一眼,沉聲道:「柳生流雲,你來了!」

男子冷冰冰語氣宛如寒冰,道:「請不要叫我柳生流雲,我現在叫做柳生一劍!」眉頭一皺,道:「你的內功還沒有完全恢復?」

作籐武藏「哈哈」一聲大笑,道:「柳生一劍,不要以為你拿到了魔陽劍,就可以打敗我,只要有我在,迎風一刀流永遠是扶桑最強的!」

柳生一劍傲然一笑,道:「任何神話都會被打破。三十年前,我爺爺敗在你的手中,讓你摘去了扶桑第一高手的桂冠,我曾發過誓,一定要將柳生家的名譽奪回來。」頓了一頓,道:「你的內功還沒有完全恢復,這對你很不公平,比武之事……」

佐騰武藏截口道:「不要等了,就在今日。我現在充滿了鬥志。」

柳生一劍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鬥志有何用?北條英機號稱扶桑第四,我只出了一劍就要了他的命。渡邊一郎號稱扶桑第二,是除了我爺爺之外,整個扶桑用劍最高的人,但我去找他的時候,只因他說了一句有辱我柳生家族的話,我一劍就宰了他。」

佐騰武藏冷笑道:「這麼說來,你也只用一劍,就可以把我殺了?」

柳生一劍冷冷的道:「不錯!」

佐騰武藏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道:「柳生一雄有你這麼一個孫子,足以含笑九泉。」

柳生一劍道:「你放心吧,在你死後,迎風一刀流還可以在扶桑存在,黑龍集團絕不會加害你的門下。」

佐騰武藏雙眼猛然一張,暴射精光,喝道:「來吧!」

柳生一劍站起來,道:「這是我的妻子櫻子小姐。」那女子朝佐騰籐武藏福了一福,輕輕的退到了門邊。

道場內霎時靜了下來,就算有一根針落到了地上,也能聽得清聲音。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相對而視,半響之後,佐騰武藏臉上流出了一滴汗水,緩緩的站了起來。柳生一劍的臉上還是哪樣的表情,冷如寒冰。

道場內的氣流突然不安的滾動起來,地板上的蒲團全都浮了起來,兩股強大的氣勁互相抵制著,從佐騰武藏身上升起一股駭人的刀氣,他的人就如一把大刀,鋒芒畢露。從柳生一劍身上則是發出一股可怕的劍氣,他還沒有拔劍,但是無形的劍氣業已佈滿了身前一丈。

「殺!」的一聲,柳生一劍人如一道流光射向對面的佐騰武藏,一股充滿了魔力的劍氣衝破屋頂,飛向高空,一道宛如烈日的強光在他的手中閃現,櫻子輕輕的將眼睛閉上了。

就在這一刻,佐騰武藏毫不猶豫的打出了他平生最厲害的一招,就在他打出去的一瞬間,他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奇怪的微笑,好像他已經勝利了。

笑容還殘留在佐騰武藏的臉上,他的人就緩緩的跪坐在蒲團上,雙眼一合,腦袋一低,脖子上飛濺起一蓬鮮血。

似乎有一股魔力牽引著,哪蓬鮮血落向了強光內,與強光融合,放射出妖異的光輝。

強光一收,寶劍入鞘,柳生一劍沒有任何事情的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朝佐騰武藏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了,櫻子輕輕的跟著他的身後。

當兩人走出「迎風一刀流」的大門時,象徵著「迎風一刀流」的比武道場,在轟然一聲巨響中,頃刻倒下。一大群扶桑武士在鈴木野的帶領下,跪在道場外的十丈處,唱起了古老的歌曲。

與「迎風一刀流」門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黑龍集團的人,看到柳生一劍夫妻安然無恙的走出了「迎風一刀流」總部,很多人都歡呼了起來,有幾個更是得意的吹起了口哨。

一個黑巾包頭的扶桑武士快步追上柳生一劍,陰聲笑道:「柳生一劍,好樣的,現在你就是我們大和民族的第一高手,這個時候,正是我們黑龍集團滅掉迎風一刀流的大好時機,你……啊……」一聲慘叫,胸膛中了一拳,骨頭全碎,人橫著飛了出去。

柳生一劍看也不看他究竟是死是活,繼續前行,冷冷的道:「我不是黑龍集團的人,我是柳生一劍!我警告你們,誰敢再打迎風一刀流的主意,不管是誰,我就殺了他!」

柳生一劍夫婦剛走過這條大街,從一個角落裡走出兩個中年人,左首的道:「這小子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不知道天下還有誰能制得住他。會主果然沒有猜錯,只用了一個人的性命就試出了他的用心。」

右首的道:「試不試都一個樣,迎風一刀流是徹底的完了,再也起不了什麼大風浪,滅不滅掉都無所謂。這小子留在扶桑,總是一個大麻煩,不知門主想到了什麼法子?」

左首的陰沉沉笑了一聲,道:「這一點早在門主的意料之中,這小子從小就很好強,門主看出了他的這一個弱點,相信過不了幾天,他就會離開扶桑,帶著櫻子姑娘,橫掃中原武林,那時候,我大和民族就可以稱霸天下了!」

七日後,高麗。

一男一女兩個扶桑人闖入了皇家寺院,守衛的眾多好手沒有一個人能擋住兩人的前進。那男子根本就沒有動手,女的一根笛子千變萬化,將阻攔的人一一打倒。

聽說有扶桑人硬闖皇家寺院,武狂怒髮衝冠,帶著一群宮廷高手趕到了現場。

「住手,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膽敢到此放肆?」武狂厲聲喝問道。

這一男一女正是柳生一劍和櫻子。兩人轉過身來,櫻子收起了笛子,向武狂福了一福,道:「我叫櫻子,這是我的丈夫柳生一劍君,來自扶桑。我們聽說貴國第一高手乃烏龍禪師,特來請教。」

武狂聽了,雙拳一握,雙眉一豎,怒道:「豈有此理!」正要出手,只聽有人道:「阿彌陀佛,師弟,請慢些動手。」

隨著話聲,一個老僧帶著兩個小沙彌走了上來,武狂迎上去,道:「師兄。」

柳生一劍朝老僧看了一眼,冷冷的問道:「你就是烏龍?」

老僧道:「老僧法號通慧,烏龍乃家師兄。」

柳生一劍眉頭一皺,道:「烏龍禪師何在?」

通慧雙手合十,道:「阿彌佗佛,家師兄已於月前圓寂,兩位來得真不是時候。請入客廳用茶。」

柳生一劍道:「不必了,他是怎麼死的?」

武狂剛要發怒,被通慧用眼神制住,道:「家師兄與貴國的迎風一刀流門主,也是老衲的二師兄比武受傷,加上年事已高,才於月前坐化。」

柳生一劍想了一想,道:「這麼說來,你現在是高麗第一高手?」

通慧道:「罪過,罪過。」

柳生一劍冷然道:「三日後,我再來找你。」正要離去,通慧道:「柳生施主若要比武,老衲受高人指點,由此向東,行到海邊,離海岸大約四十里處,有一座孤島,島上住著一位武林前輩,武功高深莫測。」

柳生一劍聽了,臉色一沉,道:「好!」帶著櫻子離開了。

遣退眾人之後,武狂詫聲道:「師兄,師父在孤島上住了多年,一直清靜,你怎麼讓他去打擾師父?」

通慧歎了一聲,道:「師父早就算到他回來,才會吩咐我這麼做的。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希望師父能壓下他的氣焰。若師父都拿他沒有辦法,他定會到中原武林橫行,不知道有多少劍客要死在『魔陽劍』之下。」

武狂道:「原來師兄也知道了二師兄的事情。」

通慧點頭道:「我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二師兄雖然邪氣,但還不算惡人,想不到會死得這麼慘。」

武狂問道:「這『魔陽劍』真的很厲害嗎?」

通慧道:「『魔陽劍』的厲害並不在於它的鋒利,而在於它每殺一個人,就會吸取這人的鮮血,魔力隨之增加。」

武狂驚道:「難道天下沒有東西可以克制它?」

通慧道:「在我們高麗,目前還沒有能克制這把魔劍的兵器,但在中原,一定會有,就算不能克制,也能和它分庭抗禮。不過,任何兵器,都是物體,關鍵還在於人自身的修為,修為到了至高的境界,別說『魔陽劍』,就是比它厲害十倍的兵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異鄉無名客

在扶桑和高麗之間,是一片海域,在這片海域中,有無數的小島,一艘小船,載著兩個人離開了高麗,前往東方。沒有搖櫓的人,但小船在內力的催動之下,去勢如箭,當真有乘風破浪之勢。

去了十來里,船上的女人??櫻子臉上流出了汗水。男人??柳生一劍憐惜的看了她一眼,道:「櫻子,讓我來吧。」

櫻子抬起頭來,嫣然一笑,道:「不,你還要與人比武,不能過多的消耗內力,我還能支持下去。」

柳生一劍為她擦去了臉上的汗珠,道:「櫻子,你跟著我受苦了。」

櫻子道:「不,伴隨在柳生君身邊,櫻子感到無比的幸福。」

小船前行了七八里,櫻子開始喘息起來,柳生一劍道:「櫻子,讓我來,你休息。」

櫻子沒有再堅持下去,坐在船上歇息。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東方,眼神有些迷離起來,低聲道:「柳生君,還記得十年前我們兩個在京都看櫻花的日子嗎?」

柳生一劍道:「當然記得,我們就是在哪個時候認識的。」

櫻子道:「京都的櫻花雖然好看,但沒有我家鄉的櫻花多。在哪裡,就如一個櫻花的世界,柳生君,你什麼時候和我一塊到哪裡去看櫻花?」

柳生一劍的臉上突然升起了一種嚮往,好像已經沉浸在了花海之中,沉默了一會,答道:「作為一個大和武士,我要帶著最高的榮譽去見令尊。我雖然現在就想和你一塊去,但是,你最清楚,我的最高榮譽是什麼。」

櫻子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有強迫你,我也知道這一天在不久的將來會來到。」

柳生一劍道:「謝謝你,櫻子。」

柳生一劍內力驚人,不久,海面上非常清晰的出現了一座孤島,看上去雖然近,但尚有一段距離。

最後,小船終於到了孤島附近,找個地方停泊後,兩人上了島。這是一個行如葫蘆的孤島,他們是從葫蘆嘴上岸的,一直走到了葫蘆的大肚子,才看見一座小屋孤零零的坐落在山中。

不過,他們是先看到一個人後,才看到小屋的,哪個人就在小屋右首的一座高山上,迎風而立,滿頭白髮,宛如白雪一般,到了近前,柳生一劍要櫻子不要上去,他一個人躍上了山頭,他的輕功很簡單,輕輕的一彈,人就如沖天而起的飛鳥,落在了那人的數丈外。

「扶桑柳生一劍特來領教閣下的絕世武功!」

那人望著遠處,好像沒有聽見柳生一劍的話,突然伸手一指西方,道:「你知道哪裡是什麼地方嗎?」

柳生一劍眉頭微微一皺,道:「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我相信一定很美麗,我將來會去那裡。」

那人笑了,白鬍子抖動著,道:「那裡是我的家鄉。一百多年前,一個黑髮青年為了躲避蒙古人迫害,離開了家鄉,他雖然學了一身很好的武功,但再也沒有回去看一眼。」

柳生一劍道:「這麼說來,你既不是高麗人,也不是我們扶桑人。」

那人道:「所以,我選擇了這一座孤島,表明了我的立場,我這一生,一共收了五個徒弟,一個成了得道高僧,一個也將會成為得道的高僧,一個縱橫扶桑多年,一個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敗類,最小的一個,一身武功飛很可觀。」

柳生一劍道:「你應該感到自豪。」

那人道:「我是自豪過,但我現在毫無自豪之感。因為,為了他們,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他們之中,不是高麗人,就是扶桑人,卻沒有一個中原人。當我想清楚這些之後,已經晚了。」

柳生一劍冷冷的問道:「假如再讓你從新來一次,你會不會選擇同樣的路?」

那人呆了一呆,不等他說話,柳生一劍道:「不要說了,你已經做了回答。」

那人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一眼柳生一劍,道:「你本不該是這樣的人。」

柳生一劍傲然一笑,道:「我就是我,柳生一劍!」

那人輕輕的歎了一聲,道:「等你老了,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心境。我知道每一個扶桑人,都非常熱愛櫻花,你現在回頭,還可以和你的妻子回鄉看櫻花,你若一意孤行,必會後悔終身!」

柳生一劍心頭一凜,作為一個扶桑人,都能明白自己對櫻花的那份鍾愛,可以用刻骨銘心來形容。如果真的再也不能看一眼櫻花,有再多的榮譽又有何用?

這種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並不讓柳生一劍有絲毫退卻之意。

「我柳生一劍乃堂堂武士,怎麼可以放下手中的劍,不要說了,我們開始吧!」

說完,縱身一躍,退了兩丈。

那人一對深邃的眼睛盯著柳生一劍,好像穿透了對方的身軀一般,面上沒有一點大戰來臨的鬥志。

柳生一劍試探性的發出了一股氣勁,氣勁撞在了對方身上,卻消散而去,就如沒有碰到一般。一次不成功,柳生一劍再發一次,對方依然沒有發出任何真氣來相抗,這個人就如變成了空氣,氣勁對他沒有任何的作用。

柳生一劍臉色微微一變,陡然撲了過去,一拳擊向了對方的胸口,拳頭離他還有三尺的時候,就被一股駭人的力量阻擋,無法再前進一步。

柳生一劍一擊不中,騰身躍回,右首一握劍柄,一股強大的劍氣沖天而起,遠處的海面似乎受到了它的影響,突然翻起了一道海浪。

那人一對白眉微微一掀,眼中暴射精光,一股龐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海面那股翻起的海浪還想在作怪,卻在留下一點痕跡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柳生一劍閃電拔劍,厲聲道:「殺!」

一道堪與日月爭輝的強光在他的手中閃現,他的人化作電光衝向了對方,強大的殺氣充策整個山頭,似要把它毀滅。

「轟」的一聲巨響,柳生一劍翻滾著退回原位,「魔陽劍」收回了鞘內,落地後嘴角掛著一絲鮮血。

當他抬頭去看對方時,臉色一沉。那人面上帶著一種微笑,就如一個大人在看頑皮的孩子似的。

柳生一劍冷然道:「你是第一個沒有倒在我第一劍之下的人!」

那人道:「回去吧。」

「我柳生一劍絕不會敗在你的手中!」

隨著話聲,他使出了第二劍。這一劍比先前一劍,速度雖然慢了一分,但無論是氣勢,還是力量上,都強了三分。

耀眼的劍光伴隨著濃烈的殺氣繞著那人團團直轉,已經看不見了那人的身影,好像是千百年之後,又好像是電閃的念頭間,柳生一劍悶哼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飛了出去,遠遠的摔在地上。

再看那人時,除了臉上稍微有些蒼白之外,怎麼也看不出半點不適,他的嘴裡還勸道:「回去吧,回去吧……」

突然,有些哀傷的笛聲從山下傳了上來,這是一曲扶桑古老的悲歌,是讚頌勇士的蒼涼之歌。柳生一劍在笛聲中緩緩站了起來,渾身充滿了鬥志,一步一步的向對方走去。

那人驚疑的朝山下的櫻子看了一眼,將全身的功力凝聚在雙掌。

「殺!」

柳生一劍招牌似的厲喝一聲,魔陽劍不快不慢的刺出,只見一團光華繞著劍身轉動,刺破了一層又一層的氣牆,終於來到了那人身前,再前進了兩尺,嚇人的劍尖距離那人的眉心不過一寸。

奇怪的是,這點距離卻成了難與逾越的冰點,無論柳生一劍怎麼用力,無論笛聲如何的哀傷,都沒有讓劍尖刺中那人的眉心。

片刻,那人全身一震,滿頭白髮飛舞起來,裝如仙人,雙掌往前一遞,柳生一劍只覺手腕一沉,閃電般的收劍,然後出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海面上衝起一股巨浪,巨浪落下後,兩人強大的力量頓時消失,柳生一劍手中的魔陽劍不知什麼時候收回了鞘內,怔怔的看了眼前的老人,好半天,才道:「你是第一個被魔陽劍殺不出血的人!」

那人慘然一笑,道:「你贏了。」

柳生一劍道:「你雖然敗了,但你不是敗在我一個人的手中,而是敗在我與我的妻子的手中。」

說完,轉身跳下山去,櫻子不再吹笛,面向山頂的那人深深的福了一福,跟在柳生一劍身後,離開了這裡。

兩人剛離開,那人連噴了五口鮮血,滿頭的白髮瞬間脫落,一根不剩。他緩緩的坐到了地上,面向的方位正是他的家鄉,那個遙遠而又古老的國度。

……

方劍明和藥仙一番長談之後,到了晚餐時間,用餐過後,方劍明便和兩女在屋簷下漫無目的的聊天。

晚上,張三豐把方劍明叫到了練功房裡來,方劍明見他一臉的凝重之色,不敢先問,靜靜的等著。

張三豐沉思了一會,才緩緩的道:「這是一場武林大浩劫,誰也阻止不了。你知道二娘為什麼要把兩個小姑娘帶走嗎?」

方劍明道:「晚輩不知。」

張三豐道:「她也算出了不妙,所以要把那兩個女娃兒訓練成為高手中的高手,將來好讓她們到江湖中去解決武林的危難。」

方劍明神色一驚,道:「她們兩個要學成回來,恐怕要好幾年。難道血手門的禍害要延續好幾年?」

張三豐道:「我也不太肯定,總之,就算消滅了血手門,幾年後,江湖上還會起一場更大的風波。在這方面,我不如武林萬事通,他是『神算門』的傳人,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只是他永遠不會說出來。」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聽說「神算門」這個名字,覺得有些希奇,問道:「為什麼?」

張三豐沉聲道:「他不敢也不能。」

不敢和不能本來就是一種無奈,兩者若碰頭了,除非是天大的事,不然也是無濟於事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 神奇一戰

方劍明不知說什麼好,他只有等待。

張三豐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道:「有一句話叫做『天機不可洩漏』,『神算門』是一個千年來單傳的奇怪門派。凡是身為它的傳人,可以通過一些奇異的手段知道將來要發生的事,這種識破『天機』的能力,也只有『神算門』的人完全俱備,如我這等,只是一種預測。因此,『神算門』的傳人只能引導人去做,而不能將『天機』洩漏,一旦洩漏了『天機』,就要遭到天譴。這種事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神算門』的第八代傳人就因為洩漏了『天機』,不到一個月就慘遭橫禍。自此以後,『神算門』沒人敢洩漏『天機』。」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所以充滿了惶恐,若能「算」到自己的未來,豈不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

方劍明卻不這樣想,臉色微微一變,道:「如此說來,作為『神算門』的傳人豈不是活得很痛苦?」

張三豐眼神一亮,仔細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愉悅。

「小娃娃,老道果然沒有看錯你。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我看誰也無法繼承我的『太極拳』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真人,你這是……」

張三豐鄭重的道:「我叫你來,除了要告訴你這些外,更重要的是想把我研究了多年的『太極拳』傳授給你。」

方劍明臉色一變,斷然道:「不可。」

張三豐雙眼一翻,道:「難道你瞧不起我的『太極拳』?」

方劍明道:「晚輩絕沒有此意,『太極拳』乃前輩的絕學,足以名傳千古。武當派傳至飛虹真人一代,也有了好幾代,晚輩若學了『太極拳』,試問將來如何面對武當派上下?正如前輩所說,晚輩是不敢也不能!」

他這話說的義正辭嚴,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大概也不會勉強他,但張三豐自有他的考慮。

「好啊,小小年紀,竟給老道說起大道理來了。你先別慌,我傳給你『太極拳』不是沒有條件的。第一,將來你要用這套拳法代我去收拾一個人,而且必須由你去收拾,任何人都不可以,這關係著我武當派的顏面。第二,你學會之後,要幫我把這套拳法傳給武當派的弟子。」

張三豐若硬要傳方劍明「太極拳」,方劍明肯定不會接受,但張三豐所提出的兩個條件,對他是充滿了信任和期待,不由他考慮起來,想了一想,道:「真人要晚輩為你辦事,晚輩定當竭盡所能,只是這傳拳一事,還望真人慎重而行。」

張三豐歎了一聲,使出了「軟功」,道:「我創下『太極拳』,本是為了強身健體,誰料我的那些徒子孫們,以為它是絕世神功,誤入歧途,沒有一個人能繼承我的衣缽,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張向風,他卻為情所困,無法超越自己,難以將『太極拳』發揮到極致,頓成憾事。據我觀察,你的脾性正好適合修煉這套拳法,我傳給你,你也不用拜我為師,就當是互相切磋。」

方劍明剛要說什麼,張三豐卻當著他的面,一招一式的打起「太極拳」來。只見他身法如行雲流水,動靜有致,虛實相接,進退有序,正是:舒緩猶帶三分迅,灑脫暗含三分狂,大開深藏三分合,物我兩忘十分真。

「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

張三豐一邊演練招式,一邊念著口訣,再把各處詳細的講解。方劍明本來就天資聰穎,聽了一篇,就已經將全部口訣記在腦中。張三豐又演練了一遍,他已經深深的印在了腦中。

張三豐一連打了兩遍「太極拳」,只覺通體舒暢,「哈哈」一笑,道:「掌就是拳,拳就是掌,掌拳隨發,由心使然,痛快,痛快。」

方劍明朝他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前輩傳藝。」

張三豐接受了這個大禮,待他起來後,道:「明天你還要與天輪法王比武,快些去休息吧,記住我交代你的兩件事。」

方劍明道:「晚輩謹記在心,一定會把這套拳法傳給武當門下。」

張三豐道:「你不要囿於輩份,武當門下,誰天資好,適合修煉此功,便傳給他。」

方劍明道:「晚輩明白,只是……只是真人要晚輩收拾的人是?」

張三豐道:「將來你就知道了。」

方劍明也不再多問,躬身道:「前輩也請早些休息,晚輩告辭。」轉身就走,就在他踏出大門的時候,傳來張三豐那蒼老的聲音道:「小娃娃,這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老道已經老了。明早比過武後,不管是勝是敗,你就帶著兩個小姑娘走吧,藥仙暫時留在這裡煉製丹藥,日後自會與你們見面,臨別前,我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一個人說他「老了」,不外兩個意思,一個是調侃,一個是表示自己的生命將不長矣。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震,猛然轉過身去。這個時候,他才發覺眼前的這位武林至尊,一代宗師是那麼的蒼老,蒼老得令人心酸。一個人,任他武功再高,也難逃歲月的侵蝕。

張三豐似乎不想把他的這一面展現在方劍明眼中,他笑了,道:「武功最高的境界是愛,同樣,做人的最高境界也是愛。我老張窮一生也遠遠沒有達到這個標準,我希望你能超越我。」

方劍明向他緩緩跪下,無比敬重的磕了三個頭。大門慢慢的合上,將一老一少相隔。人雖相隔,但心卻是不能任何東西能隔住的。

翌日,方劍明果然沒有再看到張三豐一眼,當他離開道觀的時候,他竟有了一種依戀,就如一個即將離開家的孩子。

兩女跟在他的身後,都沒有說話。天空中飛著大白鶴,麒麟鼠正在它的背上睡大覺,毫不知道他的主人正要與西域的一位神一樣的人物展開一場罕見的比武。

行了數里,來到一個山谷中。走在前面的天輪法王讓八個喇嘛和魯達等在外面,當先走了進去。

方劍明讓兩女在谷外等候,隨後也進了山谷。

這是一個沒有人來過的山谷,雖然寬闊,卻佈滿了陷進,到處都是刺眼的植物,有些長草瘋狂的生長著,比一個人還要高。這個山谷是植物的王國,誰要是敢闖進來,它們就要給來人厲害瞧瞧。大白鶴也不敢飛進谷中來,在谷外高空飛翔著。

天輪法王幾個起落,才找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轉過身來,面對遠處的方劍明。

方劍明雙目一掃,人陡然離地飛起,宛如大雁,落在了一塊稍微凸出的岩石上面,距天輪法王大約有十丈。

天輪法王見了他一手輕功,微微一笑,道:「好輕功。」

方劍明道:「過獎了。」

「你準備好了嗎?」

方劍明將身後的天蟬刀解下,拿在手中,道:「請法王賜教。」

天輪法王眼神一凝,看了看天蟬刀,眉頭微微一皺,將兩個天輪從身後拿出,一手一個,道:「今日一戰,不管你是勝是敗,都足以讓你成為武林中的頂尖高手!」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頂尖高手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

天輪法王眼中閃過一道讚賞的眼光,道:「好,出招吧。」

方劍明沉聲道:「得罪了!」

右手一握刀柄,心神一沉,頓時,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這一剎那,他好像已經不再是「人」,只剩下了一雙眼睛。

在他眼前,再也看不見天輪法王的身影,四周是無邊無際的殺場,他就如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勇士,渾身充滿了煞氣,濃烈的煞氣令他極為不安,卻又令他興奮。

「嗚……」的一聲怪叫,手中的天蟬刀發出狂熱的吟聲,似乎在歡迎「他」的到來。

就在這時候,天輪法王眼前所見的景象令他大吃一驚。岩石上的方劍明雙眼赤紅,髮帶突然斷裂,滿頭長髮飄揚著,手上的天蟬刀劇烈的抖動著,並發出一股股嚇人的煞氣。此刻的方劍明就如一尊天神,不,應該是一個「魔王」,將他所有的「魔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股強大的刀氣向天輪法王直逼過去,沿途上的植物無不俯首,天輪法王稍不留神,竟被逼得退了一步。

如果方劍明是魔王,那他天輪法王就是天神,心神一沉,將一對天輪交叉放在胸前,口裡低沉沉的念著密宗真言。天輪在他深厚的內力貫注下,發出白色的光芒,和煞氣對抗著。

谷中不時的刮過一道狂風,但到了他們附近時,卻古怪的繞到而行,兩人方圓三十丈內,再也容不下一點風兒。谷中的所有植物都害怕的低下了頭,似在乞求。

這時,天色變得陰沉起來,烏雲密佈。還沒有到中午,天色看起來就像是要天黑了似的。

谷外眾人見天色陰沉,就像要下雨的樣子,在谷外一處找到了一個山洞。他們雖然看不見谷中的比鬥,但這場比武就如這天氣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谷內沒有半點動靜。半個時辰過去了,天色越來越陰沉,不時有狂風吹進洞裡。

大白鶴「背」著麒麟鼠,模樣滑稽的跑進洞裡來,甫一進洞,一陣細小的雨點隨風飄進洞來。

八個喇嘛坐在地上,雙手合十,輕輕的念著佛經,對外界不聞不問。魯達面上一片焦急,不停的來回走動著。

兩女站在洞口,向外探看著,明知看不到比武,但她們忍不住要想洞外看上一眼。

突然,只聽一聲巨響傳來,陰沉的天空閃過一道金光,就如一把巨斧劈開了半個天空,就在雷聲響起的同時,洞中眾人都聽到了兩聲毫不遜色於雷聲的長嘯。

這兩聲長嘯不是比武的結束,僅僅是一個開始,是他們交手的開始。兩道人影在谷中來往縱橫,不管風雨多大,都無法阻擋他們的去勢,不管雷聲是如何的響亮,也難以掩蓋兩人真氣相碰時的爆炸聲,不管閃電是多麼的明亮,也遮不住天蟬刀和天輪的光芒。

不知道交戰了多少招,天輪法王微微感覺有些累了,反觀方劍明,勢如猛虎。這是很正常的事,內力上,天輪法王根本佔不了優勢,兵器上,他也佔不了優勢,體力上,他根本就是處於劣勢。鏖戰下去,他能不累嗎?

天輪法王久戰不勝,心一狠,突然將兩個天輪串起來,騰身躍起,脫離了天蟬刀的籠罩範圍,手腕一震,響起一聲刺耳的怪響,頭下腳上的朝方劍明急速撲下。

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種邪邪的笑意,長髮飛舞中,天蟬刀一揮,蟬兒蜂擁而出,一股無人可以匹敵的煞氣衝向了天輪法王。

「轟」的一聲巨響,天輪法王悶哼一聲,被震了出去,方劍明收刀而立,臉上儘是邪笑。

天蟬刀果然不愧為魔刀,在「魔性」得到釋放的時候,重擊之下,竟把天輪法王的兩個天輪擊得粉碎。

天輪法王兩手空空的落地,呆了一呆,眼中暴射寒光,摘下了脖子上那串佛珠,在手中不停的轉動著,嘴裡念著古怪的話,萬千雨點頓如暗器一般,向方劍明激射而去。

方劍明猛然倒翻,一個漂亮的連環雙踢腿,兩道金蠶絲從他的腳底飛出去,雖只是兩根蠶絲,但其中暗藏「醒神經」的力量,威力嚇人,擊破了密如網的雨點,令其還沒有來到近前就落了下去。蠶絲餘勢猶存,擊向了天輪法王。

天輪法王雙肩一沉,沉聲道:「地!」手指一撥,一顆佛珠暴閃精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兩根蠶絲擊落。

「水!」天輪法王手指撥動,一顆佛珠暴閃光芒,又是一股無形的力量衝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臉色一沉,天蟬刀劈出,「砰」的一聲,方劍明竟被震得翻了一個觔斗。

「火??風??空」

天輪法王根本就不給方劍明任何喘息的機會,喊出了三大真言之後,撥動佛珠,三道精光暴閃,三股無上的密宗力量一波接一波的打向方劍明。

在這三股奇異的力量打擊之下,任方劍明如何出刀,都難以抵擋,接連翻了三個觔斗,人早已退到了草叢之上。

天輪法王見他沒有受傷,心頭禁不住一寒,為了要擊敗對方,他不得不使出了最後一招,人騰空飛天,那串佛珠在手臂上轉動了六圈,忽然脫手飛出,發出無上的力量,罩向了方劍明頭頂。

佛珠越來越近,但方劍明只覺得渾身無力,怎麼也劈不出天蟬刀,就如被困住了似的。

天輪法王正要得意,倏地,方劍明仰天一聲長嘯,面上肌肉滾動,雙眼一閃,兩道金色的光芒暴射而出,他體內的「金丹」終於在天輪法王強大的力量下徹底激發出來,與天蟬刀融為一體。

天蟬刀輕輕一揮,不見飛蟬,也不聞蟬吟,只是刻滿蟬兒的刀身向前緩緩移動著,彌天的煞氣達到極限,半個山谷不再落下一滴雨點,都被逼得飄向了遠處。

那串佛珠還沒有與天蟬刀相遇,光芒頓時減弱,退了回去,落入了天輪法王的脖子上,這是天輪法王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形,一時之間呆住了。

天蟬刀魔性大發,竟不再受方劍明的指揮,帶起方劍明砍向了天輪法王。天輪法王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抵擋,就算全盛的時候,這一刀的威力,他也無法抗衡!

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腦中閃電般閃過了張三豐昨晚臨別前的話。他與天輪法王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不,真人要我去愛,我絕不能殺他,不管天蟬刀的煞氣多強,我都要讓它知道毀滅不是最終的目的!」

一種全新的感覺襲上心頭,他似乎抓到了什麼,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這股力量並不是真氣,卻比真氣還要強大。

手一收,天蟬刀被他收回,插入鞘內。

「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他的修為畢竟還沒有達到武學的頂峰,真氣反震,把自己傷了。

他雖然受了傷,但他還是成功了。這次的成功,向他揭示了一個道理:天蟬刀的魔性並不是並不可以化解的。只要時間容許,有一天,天蟬刀就能徹底的為他所用。

天輪法王眼見方劍明吐血,並從半空中掉下,心頭大震,一種覺悟宛如醍醐灌頂般襲來。在他眼中,此時的方劍明已不再是哪個臉上還有三分稚氣的大男孩,對方就如一尊活佛照亮了他心中的塵埃。

縱身掠起,在方劍明還沒有落入草叢中,天輪法王輕輕的抱住他,人如流星,朝谷口躍去。

雨越下越小,終於不再,天色又開始放晴起來。山谷在經過大雨的一番『洗禮』過後,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到處充滿了生機。

第五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三百兩黃金的消息

江湖,什麼叫做江湖?

武林,什麼又是武林?

這個永久的話題似乎再談上一千年,也難以有個定論。近一個月來,整個江湖都沸騰著,所有的武林人物不管是議論,還是聽聞,總不外乎這三個話題。

一,血手門率先發難,將崑崙派趕出了崑崙山,將仇家趕出了祁連山,將華山派趕出了華山,佔據了西北的大片勢力,在這些地方,雖然還有一些小勢力存在,但完全要仰仗血手門的鼻息。在這一役中,武林聯盟損失慘重,死傷數百人,血手門雖然也死了不少天罡地煞,但傷亡之數要在武林聯盟之下。

聯盟盟主,也就是丐幫幫主華天雲率領丐幫弟子,以及天、地榜上部分高手,加上少林寺、武當派、青城、飛鷹堡、以距離華山一百多公里的一個大鎮為中心,將血手門的囂張氣焰壓制住。繞是如此,據說血手門的天尊,聯合了大漠之王,率領部分高手已經進入了江南,並和雷家的人有勾結,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還慫恿沿海一代的倭寇上岸來,要瓜分整個江南。

二,一個從扶桑來的武士,自號柳生一劍,帶著他的妻子在山東上岸後,到處找中原劍客比劍。短短數日之內,已經有二十多個在武林中稍有名氣的死在他的劍下。這一片本來是在獨孤九天的管轄範圍內,但他對此也無能為力,因為這個柳生一劍只找劍客比劍,手段雖然殘忍,但毫無陰險之處,他的一手劍法,遠遠在那些中原名劍之上。獨孤九天若採取群攻的方式,豈不是要讓他扶桑恥笑我中原無人?山東用劍的高手中,首推連雲山莊的秦仲。當他聽說柳生一劍的事後,不顧獨孤九天和天都聖人的勸阻,找上了柳生一劍。後果不難相信,秦仲敗了,還險些把命丟在了場中,幸虧在旁觀戰的天都聖人將他救了回來。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天都聖人在出手救下秦仲後,是否受了傷。如果沒有受傷,傳言中竟有天都聖人在客棧吐血的小道消息。不過,柳生一劍受了傷倒是真的,但他在客棧修養了一天後,便攜妻子取道南下,一路之上,當真是所向無敵,戰敗了六十八名劍客,朝杭州逼了過來。中原武林,為之嘩然,尤其是用劍的人,很多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有些劍客開始棄劍不用。誰能在劍法上打敗柳生一劍?這成了一個很大的疑問。

三,魔門的太上在司馬無風的相助之下,借大批的錦衣衛和金龍衛士的力量橫掃魔門叛逆,終於將白蓮教從聖母手中奪了回來。傳言,聖母帶著一群高手加入了血手門,並一一被封為散人。對於他們的行蹤,人們也很感興趣。因為,武林中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現在何處,是在祁連山呢?還是趕去了江南?這股勢力雖然難以對抗朝廷,但在江湖中,確實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第三個消息傳到方劍明耳中的時候,他正在酒樓上吃飯。

這裡距離杭州還有三百多里,一行共有六人,計方劍明、東方天驕、祝紅瘦、白依怡、白依人、紀芙蓉,但六人的樣子已經變了個大樣。

方劍明長鬚飄飄,活脫脫的一個中年人,在他的臉上,無論你怎麼看,都看不出他原本是一個少年,他化名叫做「美髯客」。他沒有拿著天蟬刀,天蟬刀在東方天嬌的手中。

東方天驕不再是大美人,而是一個相貌一般的中年婦人,一個用刀的江湖婦人,對外她是「美髯客」的兩個妻子之一,化名「紫牡丹」。

祝紅瘦則成了一個中年女劍客,相貌極為醜陋,方劍明本想將她易容得好看一點,但她沒有同意,堅決要化裝成這樣,她扮演的角色是「美髯客」的師姐,化名「紅木棉」。

白依怡化裝成一個脾氣有些古怪的中年婦人,扮演的角色是「美髯客」兩個妻子之一的「綠玫瑰」。

而白依人和紀芙蓉則成了「美髯客」的兩個寶貝女兒,分別叫做「白蓮花」和「黃薔薇」。「白蓮花」是「綠玫瑰」的女兒,「黃薔薇」是「紫牡丹」的女兒。一個溫和,一個冰冷。

這個辦法是東方天驕想出來的,後得白依怡的大力讚賞,終於實行。六個奇怪的人,一男五女走在一起,本來就非常吸引眼球,當他們在酒樓上落座用飯的時候,很多人都禁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按照他們的行程,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趕到這裡的,但因為有了大白鶴,四女合乘,方劍明和白依怡施展「絕頂輕功」,速度不在大白鶴之下,他們才會來得如此快。

由於麒麟鼠暴露的目標過大,所以在逼近杭州後,四女沒有再乘坐大白鶴,讓麒麟鼠獨自一人享受高空飛行的滋味。方劍明「嚴重的警告」過麒麟鼠,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來找他們。這正合麒麟鼠的心意,就當作是放假。

沒有了大白鶴,按照他們的腳程,明日天黑之前當可以抵達杭州。

方劍明聽到有關聖母可能會來江南的小道消息後,朝白依人看了一眼,見她雖然有些不安,但基本上沒有什麼破綻,傳音道:「依人妹妹,你現在已經不是魔門的人了,不要為聖母的事擔心。」

他知道白依人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子,儘管太上曾告訴過她,聖母殺了她的父母,但她念著聖母對她的養育之恩,根本就不可能會報仇。所以,他僅僅是點到為止,並不多說。

白依人看著方劍明,堅定的點了點頭。

方劍明朝後看了一眼,見散播這個消息的卻是有些印象的「三手鼠」張三。

樓上的很多人議論了一會,突聽一個粗嗓門的聲音道:「張三,你的消息是從什麼地方打聽來的?」

張三得意的「嘿嘿」一笑,道:「有關這個問題,你只要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會悄悄的告訴你。」

「,你眼中只有銀子。」

「我張三就是靠這一行吃飯的,若把什麼都說給外人聽,哪裡還有我吃飯的地方。」

方劍明眼珠一轉,朗聲道:「張三,我向你打聽一個事,不知你能不能回答?」

張三眼睛一亮,跑了上來,看了看方劍明,一臉微笑,道:「大爺,瞧你這副樣子,定是一個大富大貴之人,我張三別的本事沒有,打聽消息卻是內行中的內行。」

方劍明瀟灑的摸了摸美髯,點點頭,道:「你的規矩是什麼?」

張三道:「大爺果然識貨。從我這裡打聽消息,起價一百兩,上不封頂。」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我的問題是,扶桑的柳生一劍,劍法非但超群,還異常的毒辣,我中原武林死了很多劍客在他手中。我問你,誰能在劍法上擊敗柳生一劍?」

這個問題一出,大家都把耳朵豎直了,張三想了一想,道:「當今使劍的人,千千萬萬,但要說到劍法最好的,要數這三家。一是武當派。可惜自張向風大俠之後,武當派再也沒有出現一個絕世奇才。二是天山劍派。據說天榜上的鍾子丹前輩已經把天山劍法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按理來說,劍法並不在柳生一劍之下,但鍾老前輩畢竟是一百多歲的人,而柳生一劍正當盛年,勝負難料。三是劍谷。白眉神君本來很有希望在劍法上勝過柳生一劍,可惜他自斷臂之後,意志消沉,半年來更是不知所蹤。其他使劍的人,雖各有成就,但不是修為不夠,就是所練劍法平平,都難以和柳生一劍一交高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張三,你的論斷是有些見地,但並不是我要的答案。」

張三神秘的一笑,豎起一個指頭,道:「大爺若看得起張某,你給這個數,我就將一個消息賣給你,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相信張某。」

東方天驕插口問道:「一千兩?」

張三緩緩的道:「黃金。」

白依怡聽後,終於有機會展現了,伸掌一拍桌子,幾乎要將桌子打翻,雙眼一瞪,宛如雌虎,怒道:「你這是敲詐,老娘把你劈了。」

這個舉動,非但嚇傻了張三,樓上的所有人都被驚住了。方劍明拉住她,笑著勸道:「娘子息怒,我自有主張。」

白依怡一把推開他的手,道:「你這個死人,當初要不是我爹給你一箱又一箱的黃金,你能在這裡擺闊?」

方劍明想不到白依怡會演得如此的逼真,也不知道她的這些話是誰教給她的,瞪了她一眼,道:「婦道人家,懂些什麼,給我坐下!」

白依怡還要發怒,卻被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勸下了,紀芙蓉冷冷的抬起頭來,問道:「爹,難道你真要給他一千兩黃金?」

祝紅瘦也來湊熱鬧,發出一聲冷笑,醜臉更加的嚇人,道:「師弟,你放心,我若發現這個消息不值這個數,我就把他的手指跺下來。」

方劍明見她們都演得如此好,「嘻嘻」一笑,道:「張三兄弟不是這樣的人,他的消息一定會值這個數的,是吧,張三?」

張三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想了一想,道:「大爺,算我張三怕了你了,你就給三百兩黃金,再低於這個數,張三就不可能說了。」

從一千兩黃金降到三百兩黃金,張三心疼得要命,但又萬萬不敢得罪這群來歷不明的人。雖然是三百兩黃金,也是一個非常嚇人的數目,能出得起這個價錢的,也只有大財主一般的人物。

方劍明讓東方天驕給了張三相當於三百兩黃金的銀票,引來不少眼饞的目光,張三將銀票收好,恭恭敬敬的道:「大爺,不知這個消息你是要獨自聽,還是?」

方劍明豪氣萬千的大笑道:「這種消息當然不能一個人享受,你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

花了三百兩黃金,為的就是一個消息,而且還要讓很多人免費聽到,出手之闊綽,簡直是不可理喻。

張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豪客,蹺起大拇指,讚道:「大爺的豪氣果然高人一等!」

頓了一頓,道:「這個消息絕對可靠,若有一分假,我張三就不再江湖中混了。于謙於大人身邊的哪位號稱『劍神』的青年已經南下。他這次南下,用意非常明顯,就是挑戰柳生一劍。大家想來都已知道,『劍神』手中的寶劍乃少林七絕之一的『阿難劍』,其鋒利絕不在柳生一劍的哪把魔劍之下。兩人年歲相若,正是旗鼓相當。這一戰,將會成為百年來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因為這不僅關係著少林寺的聲譽,還關係著我大明朝的聲威和榮辱。」

此話一出,樓上一片議論之聲,這個消息的確是石破天驚。

方劍明的眉頭微微一皺,只聽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個兇惡的漢子出現在樓梯口,兩人目光一掃,滿含殺氣,酒樓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方劍明的目光與兩人的目光一對,微微一笑,兩人卻不領情,臉上帶著冷笑,朝他們這頭走來。

方劍明笑道:「張三,找事的來了,你快閃開,免得把你連累。」

張三見是這兩個人,臉色一變,趕緊溜了。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章 膽大的大財主

兩個凶神惡煞般的漢子朝六人走來,六人卻不予理睬,談笑風生,壓根沒把兩個人放在眼裡。

有人低聲道:「糟了,這六個人要倒大楣了,郭家兩兄弟找上他們,也不知是他們的晦氣,還是彼此有仇。」

這人的聲音極低,也只有他旁邊的人才能聽得見,但方劍明好像聽見了他的話一般,朝他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這時,兩個漢子已經來到近前,左首哪位冷笑一聲,道:「都給老子起來。」

方劍明瞥了兩人一眼,笑道:「兩位,我等與你們毫無干係,怎麼用這種口氣說話?」

左首漢子道:「誰說沒有關係?你知道這是什麼地界嗎?」

方劍明道:「請教。」

右首漢子喝道:「在這條道上,哪個不知道我郭氏雙雄的名號,你們瞎了眼,到了這裡,竟敢不前來問好,還敢在這裡擺闊,是不是不把我兄弟放在眼裡?」

不等方劍明說話,祝紅瘦臉色一沉,道:「什麼郭氏雙雄,我看是郭氏狗熊,滾!」

這郭氏雙雄所言也非假話,在這條通往杭州的道上,很多人都知道郭氏雙雄的名號,哥哥叫做郭猛,弟弟叫郭威,兩兄弟養著一群手下,橫行了好幾年,雖沒有到令人切齒的地步,卻也讓當地的百姓叫苦不迭。

聽了祝紅瘦的話,郭威(右首哪位)怒火上升,喝道:「醜婆娘,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正要上前教訓人,卻被郭猛一把拉住了。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教訓這醜婆娘?」

「老二,待會動手也不遲,我想他們也不是不開眼的人給他們一個機會。」

郭猛說完,轉過臉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劍明一眼,冷笑道:「請問這位仁兄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方劍明「哈哈」一笑,拈鬚道:「不敢,不敢,在下美髯客,沒有仙鄉,兩位有何指教?」

郭猛眉頭緊蹙,向五女匆匆掃了一眼,方劍明頓時領悟,心中念頭一轉,立時想到了一個極好的法子,笑著道:「這兩位是在下的拙荊,一位自號『紫牡丹』,一位自號『綠玫瑰』,這位是家師姐,自號『紅木棉』,至於這兩個嗎,哈哈,乃在下小女,『白蓮花』和『黃薔薇』。兩位,不知還有什麼可交代的?」

說著,仰望著兩位,神色十分的誠懇,好像把兩人當成了官差。

這麼一來,倒把兩兄弟弄得不知怎麼是好,他們此舉的目的就是要探聽這六個人的底細,事前就沒想到對方會說出來,不說出來的話,他們就有借口大打出手,不管勝負,也能從對方的武功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沒想到,方劍明將計就計,乾脆說了出來。

兩人呆了一呆,面面相覷,郭猛道:「六位要進入杭州城?」

方劍明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正是到杭州城去,不過,我們不是去打架,而是去發財。」

兩人怔了一怔,郭猛臉色一沉,道:「這麼說來,你也應該知道杭州城眼下的形勢?」

方劍明道:「知道那麼一些。」

郭威怒道:「那你還敢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正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我才會來,不然,就算你用八抬大轎請我,我也未必會來,哪裡可以大把大把的賺錢我就會在去哪裡。」

能說出這種話的,若不是武林投機者,就是瘋子。不過,事實確實是正如方劍明所言,此刻的杭州城是一個能發大財的時候,但要你須要有膽子,有本事。無論怎麼看,眾人眼前的易了容的方劍明都是一個膽子大的人,至於有沒有本事,就沒人知道了。

郭猛仰天大笑一聲,笑聲震得桌上的杯碗跳動,顯見他的內力不淺,笑聲一收,冷冷的道:「奉勸閣下,不要妄想在杭州渾水摸魚。」

說完,帶著弟弟就要離開。

「站住!」祝紅瘦冷冷的道。

兩兄弟同時轉身,郭威陰沉沉的道:「醜婆娘,你想幹什麼?」

祝紅瘦道:「你數一數,總共說了幾句『醜婆娘』?」

郭威一愣,突然大笑起來,道:「醜婆娘,老子一共說了你三句,不,加上這一句是四句,怎麼樣?你要動手嗎?」

祝紅瘦冷聲道:「自己打自己四個嘴巴。」

此話一出,很多人知道事情可鬧大了,郭氏雙雄是能得罪的嗎?別說要他自己打自己嘴巴,就是他打你嘴巴,你也只能合著血吞下。

有人起身,要逃離此地,郭威喝道:「都給老子好好的坐著,誰膽敢動一下,老子把他的腦袋扭下來。」伸手一指祝紅瘦,「桀桀」一笑,道:「醜婆娘,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祝紅瘦道:「自己打自己五個嘴巴!」

自始自終,祝紅瘦都沒有看郭威一眼,這種藐視,就算是佛,也會忍不住升起。

郭威怒吼一聲,向祝紅瘦撲了過去,祝紅瘦拿起桌上的酒杯,向外一扔,去勢如電,郭威待要避開卻已經晚了一步,額頭重重的挨了一下,人被杯子所帶來的勁力震退了三步。

「薔薇,給我張嘴!」

紀芙蓉早已看不慣郭威,聞言,身形一晃,來到了郭威身前,玉掌一翻,朝他的左臉扇去,她身法奇怪,郭威想躲都躲不開。

「啪」的一聲,左臉上狠狠的挨了一下。

「這一掌是打你對我師伯不敬!」

「啪」的又是一聲,郭威右臉挨了一下。

「這一掌是打你狗仗人勢!」

「啪……啪……啪」接連三掌,兩左一右,郭威儘管有所防備,但紀芙蓉出手刁鑽,仍然被打中了,一張臉紅腫不堪。

「這三掌是替天下所有女人打你,叫你還敢不敢小瞧女人!」

打完五掌之後,紀芙蓉已經坐回了原位,郭猛想上前來抓她,卻遲了一步,只有一把扶住郭威,叫道:「老二,老二,你怎麼樣?」

郭威張了張口,牽動臉上傷勢,骨肉連心,疼得大叫了一聲,怎麼也說不出半個字。

「你……」

郭猛雙眼射出寒芒,怒瞪著紀芙蓉。祝紅瘦站了起來,嚇得兩人都退了一步,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師姐,殺了這種人也是污了我們的手,俗話說:和氣生財。還是饒了他們吧。」

祝紅瘦喝道:「看在我師弟的面子上,暫且饒了你們,你們若敢在繼續為惡,當心腦袋不保,滾!」

郭猛雖然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他好歹也是個人物,冷冷的道:「我弟弟的五掌之仇,老子早晚會報,只要你們敢進杭州城,老子定叫你們有去無回,老子……」

狠話還沒有說完,嘴被什麼東西封住了,接著便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扶著郭威,臉色蒼白的下樓而去,眼尖的人還可以看見有幾滴鮮血從他的下巴滴落。

只聽白依怡自言自語的道:「嗯,這根魚刺太小了,應該換一根大一點的。」抬起頭來,對白依人道:「蓮花,還不快吃,吃完了,我們還要上路,等進了城,我就叫你爹為了做一件新衣裳。」

白依人雖然沒有看見她是怎麼出手,卻知道郭猛是被她嚇走的,莞爾道:「知道了,娘。」

這一場變化以郭氏雙雄慘敗而走,很多人都是虛驚一場,再也不敢小視這一家人,早先覬覦他們財富的人也大多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也有不開眼的,在六人結帳下樓而去之後,有人起身離坐,「暗中」跟上了他們。

六人下樓後,飛身上馬,不快不慢的向前行。不久,祝紅瘦便發現了有人跟蹤,冷冷的哼了一聲。

方劍明低聲道:「祝姐姐,暫時不要驚動他,我們就裝作不知道。」

行了里許,只聽身後傳來飛快的馬蹄聲,只聽有人大聲喊道:「大爺,等等小的。」

眾人回頭一看,見是張三。

眼看他追上來,祝紅瘦冷聲道:「你是不是也想打聽我們的來歷?」

張三一臉的冤枉,道:「大姐,我張三膽子再大,也不敢打你們的注意,幹我這一行的,最知道什麼可以打聽,什麼不可以打聽,我要是一個糊塗蛋,就算有一百個腦袋早就搬家了。」

方劍明雙眼一瞪,吹著鬍子道:「你既然不是一個糊塗蛋,為什麼還要跟著我們?為什麼要去杭州城?」

張三「嘻嘻」一笑,道:「大爺去杭州發大財,小的去杭州發小財,不衝突,不衝突。」壓低聲音,道:「大爺,有人跟上了你們,好像是獨行大盜『黑白通吃』孟三思。」

東方天驕心中微微一驚,冷笑道:「早就聽說過這人的名號,他若敢來,我倒要鬥鬥他。」

張三道:「孟三思武功高強,我看六位還是暫避鋒芒的好。」

紀芙蓉不知道孟三思其人,冷冷的道:「我們為什麼要避開他?」

張三道:「幹強盜這一行的,至少也有上千,但論名頭最響亮的,莫過於這三個人,一個是半年前消失於江湖的『黑盜』丁世傑,一個是『快手秀士』司空南,最後一個就是這『黑白大盜』孟三思,他出道比前面兩人還早,數十年來,從沒有失手。」

方劍明笑道:「你呢?」

張三道:「我還算不上強盜,我是小偷,不僅偷東西,還偷消息。」

白依怡「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一個小偷,看你賊眉鼠眼的,是不是也想偷我們的銀子?」

張三臉色一變,道:「不敢,不敢,小的也差不多快改行了,現在只偷消息。」

方劍明笑道:「你把這些告訴我們,看得出來,你不是一個樣樣都看重錢的人,好吧,一會兒入住客棧,所有花費由我包了。」

張三臉上一喜,道:「多謝大爺。」

正說到這,身後傳來急驟的馬蹄聲,眾人把坐騎牽到路邊,回頭看去,只見來路上,一群人縱馬飛馳,好像有什麼大事似的,很快來近了,宛如一陣風般捲過大道,轉眼間只剩下跳動的背影,那狂烈的馬蹄聲兀自響在耳邊。

張三「嘖嘖」稱奇,道:「原來是衡山派的人,看來他們是趕去和慈航軒的龍小姐會合。」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人越多對我們越有利,最好是全武林的人都來了。」

張三想了一想,慎重的問道:「大爺,你當真要混這淌水?」

方劍明道:「說的什麼話,不混這淌水又怎麼能發大財?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越冒險的事銀子就越多這句話嗎?」十足的一副武林投機者的樣子。

其實,從他一出手就是三百兩黃金的行事來看,他的身價至少在百萬之上,本可以安詳晚年了,但他聲稱「發大財」,想賺的數目難道僅僅是百萬之數?恐怕他的胃口大得嚇人,沒有千萬,也有數百萬。

張三最清楚這一類人了,這些大財主,從來不會嫌錢多,就算富得流油,也會一刻不停的想著繼續發財的事。只是眼前的這個「美髯客」和其他大財主有些不同。第一,他的膽子大得嚇人。第二,他有些本事。第三,他有很有力的幫手。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的頭腦非常精明。如果不精明的話,可以稱為「老油條」的張三怎麼會有些怕他,把一個消息從一千兩黃金降到了三百兩黃金?

前行一個多時辰,來到一個鎮上,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他們就在鎮上的一家客棧落腳,方劍明包下了這家客棧的東院,給人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張三倒也識趣,並不來打攪他們,只是在分別前,偷偷的告訴方劍明,要他今晚特別小心,孟三思可能會在今晚動手。

晚餐的時候,方劍明在飯桌上把孟三思可能要來的事告訴了五女,叫她們謹慎一些。

他們雖然不怕孟三思,但孟三思是一個大盜,自有他所擅長的一手絕活,不得不防。

夜幕降臨,鎮上亮起了燈火。本來,這個鎮是通往杭州的必經之地,向來熱鬧非凡,但由於杭州近來是殺機四伏,旅客少了大半,顯得有些冷清,除了當地的人外,多半是些武林人。

六人在正屋等到半夜,不見孟三思來到,不覺有些困了。方劍明一想不對,他若不來,豈不是要等到天亮?

正要讓五女去休息,只聽院子裡響起「咚」的一聲,有人用「偷石問路」試探他們。這種手段不過是江湖小賊採用的把戲,孟三思身為武林三大名盜之一,難道也要用這種過時的伎倆?

幾人正在困惑,又是「咚」的一聲,比先前響亮了一倍,是個人都知道外面有事。六人坐著不動,要看看這孟三思搞什麼鬼。

「啪」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落在了院中,聲音更加響亮。六人更加疑惑,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強盜?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已經來了,非要弄出些動靜來不可。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人比黃花瘦

白依怡忍不住,怒問道:「是哪個鼠輩在外面搗亂?」「哈哈……」一聲大笑,一個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道:「老子夜盜百戶,還從來沒有人膽敢叫我一聲鼠輩,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孟三思的規矩嗎?」

白依怡道:「什麼規矩?」

孟三思道:「這三聲『投石問路』乃孟某的招牌,江湖中鮮少人不知,三聲過後,若不把財物乖乖的交出來,孟某就要動手了。」

白依怡大笑道:「你要動手便動手,還講什麼規矩?你以為你一講規矩就能把我們的財物偷走嗎?」

孟三思冷哼一聲,道:「老子孟三思從來不用偷,只要是老子想要的東西,老子就會光明正大的去拿。老子看上了什麼,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老子就會動手去拿。」

說完,只見外面「蓬」的一聲,亮起了火把,六人還以為是客棧裡的人來了,都走出去。誰知,整個客棧除了他們這里外,都是靜悄悄的,亮起火把的是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看年紀約莫有五十上下,其實,他已經快七十歲了。

方劍明稍微打量了對方一眼,道:「閣下就是『黑白通吃』的孟三思?」

大鬍子咧嘴一笑,道:「老子就是孟三思,識相的快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原來名震江湖的孟三思就是這個樣子,可惜啊可惜。」

孟三思一怔,詫道:「可惜什麼?」

方劍明拈鬚笑道:「你這些年來所盜的財物加起來價值幾何?」

孟三思冷笑一聲,道:「沒有一百萬兩,也有八十萬兩。」

方劍明道:「這也太少了,就憑尊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客棧中的其他人點倒的這份能耐,至少可以值三十萬兩,加上尊駕方纔的三聲『投石問路』,也才六十萬兩,嗯,你敢亮起火把,聲言要拿走我們的財物,這份膽量,可值三十萬兩。我給你一百萬兩,你就來當我的管家,如何?」

一百萬兩,對於很多人來說,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孟三思雖然做了幾十年的大強盜,所盜財物,加起來也不過此數,現在有人願意用一百萬兩買他做管家,他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出手如此闊綽的大財主。

他有些心動了,但他孟三思絕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認真的打量了一眼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這個價錢實在太誘人了,老子的心都動了。不過,你這一招不管用,老子放倒了你們,還不是照樣可以成為百萬富翁。」

方劍明怪聲怪氣的笑道:「你以為你這次可以成功?」

孟三思道:「老子從來沒有失手,這一次也不例外。」

方劍明臉一沉,喝道:「薇兒,上去稱稱他有多少斤兩。」

紀芙蓉道了一聲「是」,走上去,冷冷的看著對方,嬌聲道:「孟強盜,你打算如何動手?」

孟三思眼珠一轉,冷笑道:「小丫頭,你腰間的那快綠色的玉珮,質地上佳,價值不在一萬之下,看老子怎麼把它拿到手!」

紀芙蓉大怒,揮掌朝他拍了過去,孟三思身形一轉,閃電般撲向紀芙蓉,伸手一抓。紀芙蓉玉掌一封,將他逼退。

「嘿嘿,小丫頭,老子說到做到,你看這是什麼?」孟三思說著,將手中的東西晃了一晃,臉上萬分得意。

紀芙蓉呆了一呆,伸手去摸腰間,玉珮早已不見,無比惱恨的瞪了孟三思一眼。

孟三思大笑道:「小丫頭,你不要不服氣,這對於老子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你身上除了這塊玉珮外,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退下去吧!」

見了他的妙手神技,方劍明不敢再讓其他四女上去,道:「薇兒,你下來。」紀芙蓉咬了咬牙,道:「爹,他欺負我,你要為我報仇。」說完,退到了白依人身邊。

方劍明似笑非笑的看著孟三思,道:「你聽見了嗎?我女兒說你欺負了她,要我找你報仇,你看這個仇怎麼個報法?」

孟三思瞧了方劍明一眼,道:「腰間鼓鼓的,一定是件好寶貝。」

方劍明微微一驚,孟三思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可最明白,冷冷一笑,道:「你若能把我的這個家傳寶物偷走,我就將身上所有的財物給你。」

孟三思的目光與他的目光一接,心頭微微一震。他閱人無數,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等眼神的人,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是一個高手,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高手。

孟三思一咬牙,道:「老子孟三思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會失手!」

方劍明上前走出一步,道:「你若失手,該當如何?」

孟三思傲然一笑,道:「老子如果失手了,就當你的家奴,『黑白通吃』的招牌自此不要。」

方劍明道:「我給你三次機會。」

孟三思大笑道:「一次就夠了!」

話聲未了,朝方劍明撲了上去,雙手齊出,五女只覺眼前一花,然後便是「砰」的一聲,一條人影翻滾著落地,正是孟三思,只見他一臉驚駭,滿臉的不相信之色。

原來,就在他快要的得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方劍明的腰帶竟會轉動起來,掛在腰帶上的鼓鼓東西跑了身後去,但他身法宛如鬼魅,幾乎是同一時間轉到方劍明身後,伸手去抓,眼看就要抓到,腰帶再次轉動,那東西又轉到了方劍明身前。

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之間,當孟三思第九次出手落空的的時候,心知身法即將慢下來,一怒之下,兩指一勾,就要去扯斷方劍明的腰帶,手指剛碰到腰帶,一股無形的真氣從腰帶上發出,他這一對手指不知破了多少種真氣,萬萬沒想到竟失手在方劍明的真氣之下,兩根手指一疼,幾欲折斷,被震了出去。

方劍明雖將他震退了,也為他的詭異的身法和手法喝彩,孟三思的「空空之術」業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孟三思,現在你該沒話可說了?」方劍明冷冷的道。

孟三思回過神來,暗道:「他若要斷為兩指,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唉,想我孟三思縱橫盜界數十年,竟會折在一個無名之輩手中。」但想起先前人家哪一手「以氣轉帶」的功夫,不由深感佩服。

「孟三思見過主人,還請主人恕罪。」孟三思說著,上前向方劍明拜倒,毫無作假之色。

方劍明上前把他拉起,道:「我說過,我要請你做我的管家,不知你願不願意?」

孟三思抬起頭來,面上一陣激動。他做強盜五十載以來,武林中人都把他叫做大強盜,官府將他喚作老賊,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這種話。

「主人,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

「好,現在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孟三思將玉珮還給了紀芙蓉,賠罪不已,紀芙蓉也不想為難他,說了幾句後,便饒了他。

孟三思一一拜見了五女,才轉過身來,對方劍明道:「主人,你當真要進杭州城嗎?」

方劍明道:「當然。」

孟三思道:「主人,現在的杭州城是兩大勢力的天下,你的武功雖然高強,但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此行只怕賺不了錢,還可能會虧本。」

他江湖經驗豐富,不可能看不出方劍明想要在杭州城裡「混水摸魚」,大撈一筆的心思。

方劍明佯裝臉色一狠,道:「他,別看他們人多勢眾,想要吃掉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孟兄難道就沒有一點膽量嗎?想要賺大錢,不冒大險又怎麼成?」

孟三思膽氣為之一壯,道:「主人,只要你一聲吩咐,我孟三思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方劍明笑道:「哈哈,赴湯蹈火就算了。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只是要勞累你奔波。」

孟三思道:「主人請吩咐。」

方劍明道:「你即刻啟程去杭州,包下城中最豪華的酒樓,準備迎接我們的到來。記住,我這個人雖然出手大方,但絕不是亂花,須要花錢的地方一分都不能少,不該花錢的地方一分也不能花。」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硬塞給孟三思。

孟三思本想自己掏腰包,但見他如此相信自己,一出手就是十萬兩,更為感動,將銀票放入懷中後,道:「主人,我孟三思一定會將這件事辦好,到時候你若不滿意,就拿我出氣!」

說完,縱身上了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六人回屋,祝紅瘦道:「方弟,你就這麼相信他?萬一這老兒一去不回怎麼辦?」

方劍明神秘的一笑,道:「放心吧,他絕不會逃跑,他是一個老江湖,應該知道其中的厲害,他若賭對了這一把,十萬兩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白依人道:「方大哥,你把這件事鬧得這麼大,無非是想引起血手門的注意,萬一……」

方劍明道:「萬一真讓他們瞧出我們的身份,你們就趕快去與芸兒會合,以我當前的武功,就算天尊親自動手,也奈何不了我,其實,這也只是最壞的打算。你們都扮演得很好,相信誰也看不出來,當然,除了一個人例外。不過,嘿嘿,他老人家若見到了我,只怕也認不出我是誰。」

將他擬好的計劃告訴了五女。他們易容的事,是東方天驕最先想出來的,但這激發了方劍明的智慧,這些天來,他想出了一條可以破壞血手門方法。要將在江南的血手門打敗,並把他們趕出江南,與龍碧芸會合是一個辦法,但這個辦法只能稍微壯大武林聯盟的力量,如果他們打入了血手門內部呢,這無疑是給血手門重重的一擊,這比雙方慘烈的廝殺要好得奪了。

交待完後,再次叮囑她們一定要謹記自己所扮演人物的性格,他有些不放心白依怡,要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在適當的時候指點她。白依怡對這件事有極大的熱心,見他對自己嘮叨了半天,不依起來,說不幹了,嚇得方劍明不敢再說她。

五女中,以東方天驕和祝紅瘦的江湖經驗最多,讓其他三女去睡後,他在兩女耳邊密語了幾句,兩人臉色微微一變,互相看了一眼,就好像在商量什麼一樣,最後,兩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方劍明在得到她們的首肯後,不敢耽誤,悄悄的出了客棧,風馳電摯般朝杭州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還沒有得到「金丹」和「金蠶花」之前,他的「九天玄女步」本來已經是快得嚇人,此時全力施展,加上是夜晚,就算迎面來人,也根本看不見他的身形。不久,他便追上了孟三思,之後,便將他遠遠拋開,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來到杭州城下。

躍進城後,閃到了一條巷子中,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身形突然高了一分,瘦了三分,面上的肌肉急速滾動起來,好像有一股氣在臉上走動,眨眼間,就如變魔術一般,臉上不見了皺紋,漂亮的長鬍子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天啊,這已經超出了易容術的範疇,根本就是運用神奇的真氣隨意的改變面貌。

方劍明臉上毫無得意之色,好像早已習慣了,身形化作輕風,朝雷家的方位掠去。

一座兩層小樓坐落在雷府一處非常幽靜的地方,別看這裡幽靜,但保護這座小樓的高手足以嚇破你的膽子。從三天前起,這座小樓成了慈航軒軒主龍碧芸的休息之所。

夜半三更,小樓上的燈還亮著,一條人纖細的麗影立在窗邊,眼神迷濛的望著遠處,好像已經癡了,一張有些消瘦的臉蛋惹人憐愛,但她身上的那股天生的聖潔之氣,又會讓人不敢有半分褻瀆之心。

「小姐,天已經很晚了。」一個身穿綠衣的丫鬟在樓梯口出現。

俏立窗邊的麗人輕輕的歎了一聲,道:「你去睡吧,不要管我了。」

「小姐,我知道你又在想貴人。既然你這麼想他,當初為何不……」

麗人轉過身來,輕聲叱道:「小紅,不可以這麼說,大敵當前,我豈能……」頓了一頓,道:「算了,你先睡吧,我一會就睡。」

「小紅」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小姐」已經轉過身去,只得歎了一聲,悄悄的小樓而去。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麗人輕輕的念起了李清照的這首《醉花陰》,語氣傷感,令人心碎。

倏地,她柳眉微微一皺,似有所覺,一個令她芳心大震的聲音響起,道:「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芸兒,你瘦了。」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飄進了小樓中,一目不瞬的看著咫尺外的麗人,似要把她的模樣深深的刻在腦中,還有一分稚氣的臉上略帶一些激動。

「方……」麗人張口欲呼。

「噓……」飄進樓中之人伸指在嘴前一豎,低聲道:「不要讓人知道我來了,黑袍已經被我點住了穴道,兩個時辰後,自動解開,他知道我是誰。」

麗人雙眼一眨,一滴精英的淚珠從眸子裡滾落,嬌軀再也站不穩,倒在了來人懷中,來人很自然的輕輕將她抱在懷裡。

他本來準備了許多要說的話,但此刻,他再也說不出一句,任何相思之言,也比不上這深情的擁抱。

好一會兒,麗人才抬起頭來,道:「方郎,就你一個人來嗎?」

久別重逢,應該是兩人情話綿綿的時候,但是,一來,他並不擅長此道,二來,他還有一件萬分重要的事告訴她,也只能忍痛道:「是的,就來了我一個。芸兒,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須要你的配合。」

說完,拉起麗人的手,在樓上的圓凳上緩緩坐下,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並要她如何的配合。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各懷心機

今天的杭州城非常熱鬧。天剛剛透亮,就有一群穿著整齊的青年男女列隊站在城外的大道兩旁,城內有十頭獅子舞早已等待著,從城門到杭州最豪華的酒樓??天堂之鄉的這一段路上,隨處可見飄揚的綵帶,把好幾條大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一個管家打扮的大鬍子率領著一群下人不時的走動在這一段路上,只要他一看見哪裡不順眼,就會大聲的呵斥那些下人,要他們按照自己的意思來辦,一直忙到中午時分,他才算滿意,然後,他就領著一群下人來到了城外的大道上,迎接什麼人的到來。

這事驚動了城內的所有人,包括杭州府的知府李大人,李大人本來已經在為兩大武林勢力的事弄得焦頭爛額,杭州城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有一種驚恐的感覺。現在,有人突然在城內大張旗鼓的搞歡迎儀式,他只覺頭上的這頂烏紗帽隨時都有可能丟掉的危險。

其實,消息已經傳到了杭州城,很多人都知道有一個名叫「美髯客」的大財主要來杭州,至於他來做什麼,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美髯客」花三百兩黃金買「劍神」南下消息的事不知從什麼人的口中傳出,很快就滿城皆知了。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想看看這「美髯客」長得什麼樣子,因此,沿途上的人家都把自家的大門、窗戶打開,不時的向大街上偷看一眼。

沿路茶樓、酒樓、飯館,只要是能留得下的人地方,幾乎是客人飽滿,老闆們都樂開了花,簡直要把「美髯客」當作財神爺。

不過,也有例外的,例外的是三家,一家是「如意茶樓」,一家是「祥雲酒樓」,一家是「歡客酒樓」。

此時,在「如意茶樓」的樓上,偌大的場地,只有六個人,一個公子哥兒打扮的「少年」,兩個相貌奇特的老頭,一個身穿便服的五旬老者,還有兩個看似保鏢的青年。

公子哥兒般的「少年」手中把玩著茶杯,那兩個老頭則是一臉冷冷的坐在位置上,時不時的向窗外看上一眼,五旬老者儘管也是坐著,但頭上的汗不停流淌,眼神也有些不安。

那「少年」抬起頭來,見了對面的五旬老者的怪狀,啞然失笑,道:「李大人,你很熱嗎?」

李大人臉色一慌,道:「沒有,沒有,卑職是在擔心。」

「少年」道:「擔心這個『美髯客』會鬧事?」

李大人道:「是的。」

「少年」笑道:「你放心吧,聽說這個『美髯客』是來杭州發大財的,不可能會與你過不去,他若要鬧事,也就不會搞出這麼大的排場。」

李大人一想也有道理,恭敬的問道:「不知公主殿下對此人來杭州有何高見?」

「少年」沉思了一下,皺著眉頭道:「我原先以為他是我想像中的一個人,但以目前的形勢推斷來看,這人又不是他。所以,我也猜不出他的真正來意。不過,他的到來,或許對事情會有些轉機。」說完,一臉深思,似在思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茶樓上靜了一會,李大人訥訥的道:「公主殿下,恕卑職斗膽。我們為何不管雷家的事呢?要知雷家之事關係重大,一旦出了差錯,就有可能會造成極大的損失。」

「少年」聽了,咬了咬牙,雙眉一豎,道:「不是我不想管,而是我根本管不了。王振這狗太監把持朝政多年,到處都有他的爪牙,皇帝哥哥有時候都要聽他的。要不是我二哥和於大人多次上書,皇帝哥哥也不會派金龍武士前來打擊倭寇。」

李大人滿臉愁容,道:「依公主殿下之意,這兩大武林勢力有一天將會在杭州城內械鬥?」

「少年」點頭道:「這只是早晚的事。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是武林中人的事,我們也警告過他們,不得傷及當地百姓,我想他們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和朝廷作對。」

李大人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暫時鬆了一口。

只聽坐在右首的老頭道:「公主,雷家與朝廷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而且還是朝廷的一大幫手,如今他們內部出了衝突,難道真要我們眼看著他們自己解決?」

「少年」歎了一聲,道:「雷家的矛盾在我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就已經出現端倪,這次爆發出來,很正常,只是我也沒有想到,雷家的事還會跟武林爭霸牽涉到一起,形勢更加的複雜,朝廷若貿然介入,只怕不僅僅是杭州一城的事,有可能將整個江南都捲入紛爭之中。」

左首老頭淡淡的道:「當年,雷猛的父親正是借助一批武林高手的力量,剷除異己,才將整個雷氏家族控制在手中。現在,雷猛傚法其父,聯合武林聯盟的力量,想消滅反叛他的堂弟,只怕要艱難得多了!」

右首老頭冷笑道:「雷猛的父親當年要對付的只是不願聽他號令的雷家人,雷猛現在要對付可是還有血手門加入的雷家人。照我看,我們當真不管的話,雷家只怕要換主人了。」

「少年」聽了,默然不語。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這「少年」是誰了,她就是巾幗公主朱祈嫣。那兩個老頭是逍遙二老,李大人則是杭州知府,兩個青年是他的貼身侍衛,只是沒有穿官服而已。

朱祈嫣來杭州的時候,本以為形勢還不是很糟糕,誰知甫一進城,就發現情形大大不對,城中多了大批的武林中人,最後才知道這些人不是武林聯盟的人,就是血手門的人。

當她來到雷家的時候,迎接她的不是雷天東,而是隱居多年的雷猛。在雷府住了幾天,也把杭州城的形勢瞭解了一二。

原來,反叛的人正是雷猛的堂弟,一個叫做雷洪的人。前面說過,雷猛的父親打下來的基業,他的幾個弟弟和堂弟們都出過很大的力氣,雷猛之父大權在握的時候,看出這些弟弟和堂弟將來會成為禍患,所以,在他死之前,就將這些「有功之臣」殺掉的殺掉,削權的削權。

不過,雷猛之父有一個同胞兄弟,曾經救過雷猛之父的命,加上這人忠心耿耿,雷猛之父非但沒有殺他,還把部分權力交給他。

這人就是雷洪的父親,他在世的時候,確實是一心一意的為雷猛之父做事,毫無貳心。

雷猛之父和雷洪之父相繼死去,雷猛掌權,傚法父親,將部分權力交給雷洪。早期,雷洪也沒有貳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雷家的矛盾越來越大,那些被雷猛之父削權的「功臣」後代不滿雷猛的一些作為,紛紛投靠雷洪,這些人雖然沒有多大的勢力,但好歹也是雷氏大家族的一分子,人數不少。

雷猛看出情況不妙,想除掉雷洪,卻已經無能為力,一狠心就將雷洪外放,讓他離開杭州,管理雷家的分部,隨後,便將雷家掌門人之位傳給了大兒子雷天東,其他三個兒子也是大權在手,杭州的雷氏家族已完全是雷猛四個兒子的天下。

雷洪被外放,並不等於失去了權力,他也知道雷猛將他外放的真正目的,如果他反抗,雷猛就有借口向朝廷借兵打他,所以,他忍了下來,暗中與朝廷的某些官員來往,並和王振攀上了交情。如此一來,就算雷猛要制他,他也不怕,只要王振一句話,朝廷是不會幫助雷猛的,但要王振幫他,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王振把持朝政多年,也不敢公然幫他「造反」。朝廷認可雷家的主人是雷猛,而不是他雷洪。

就在這個時候,血手門的人找上雷洪的人,彼此聯繫上,並逐漸的有了合作關係,演變到後來,在血手門的慫恿下,雷洪決定搶奪雷家的掌門人之位,得到血手門支持後,他便率領兒孫們,還有府上的近千名家將進了杭州城,與雷猛對抗。

杭州知府李大人一看是雷家起了內訌,不敢插手,立刻把此事上報了朝廷,朱祈鎮知道妹妹巾幗公主和雷猛家的關係很好,加上雷猛又是現任掌門人,正要插手此事時,王振卻出來勸他不要管,並指出雷家已經是矛盾重重,讓他們自己解決,朝廷須要一個更強大的雷家,不管是那一方獲勝,最後也還是要聽朝廷的號令,在這番實施而非的言論下,朱祈鎮也不再管,只是要人密切關注此事。

朱祈嫣住在雷府的這幾天,雙方都有一些衝突,但因為有朱祈嫣帶著知府李大人時不時出來搗亂,沒有什麼傷亡,當天山派的人趕到的時候,雷洪這邊處於劣勢,雷猛正要一舉消滅雷洪時,血手門的主力終於趕到,力量頓時遠遠超過了雷猛。隨後,龍碧芸帶著武林聯盟的援手及時趕來,雙方的力量恰好是旗鼓相當,誰也不敢貿然動手,成了僵持的場面。

雷猛怕朱祈嫣受到傷害,有一天把她「請」出了雷府,朱祈嫣知道他這是一番好意,並不怪他,只好住在官府中。

後來,沿海的幾股倭寇竟敢出來作亂,搶了雷家的不少財物,這些財物大多是雷猛家族的,雷洪家族的雖也遭劫,但損失少得可憐。

于謙聽說後,多次上書朱祈鎮,加上有朱祈鈺說話,朱祈鎮也知道倭寇的害處,就讓弟弟朱祈鈺派金龍武士前去江南,配合當地的官兵,消滅這些倭寇。

這麼一來,江南的形勢複雜得令人頭疼,就算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解決。

朱祈嫣正在出神的想著,只聽大街上響起了爆竹之聲,接著就是敲鑼打鼓的聲音,頓時被驚醒。

四人起身,來到窗戶邊,朝大街上看去。那兩個保鏢樣子的青年仍然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去看。

此時,整條大街似乎都已經沸騰了,只見前面是五頭獅子開道,後面也有五頭獅子尾隨,中間則是一群下人簇擁著七個人向前行進著。

人頭攢動,沿路上的人朝那七人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這恐怕還是杭州有史以來最古怪的場面。

七人中,走在最前的是方劍明假扮的「美髯客」,身後跟著白依怡和東方天驕,再後是白依人和紀芙蓉,最後則是祝紅瘦和孟三思。孟三思神色恭敬的在和祝紅瘦說著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管家正在向主人匯報什麼。

朱祈嫣運功凝神,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根本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來,柳眉緊蹙,問道:「二老,你們看出了什麼沒有?」

逍老苦笑道:「看不出來,此人陌生得很。」

遙老道:「我也看不出來,不像是易過容的。」

就在四人向大街上望去的同時,「祥雲酒樓」和「歡客酒樓」的樓上窗戶邊,各自出現了幾個人。

「祥雲酒樓」上幾個人中的一位絕色美人向下看了一會,臉上好不失望,輕輕的搖了搖頭,她旁邊的一對仙風道骨、貌似夫妻的中年夫婦問了她些什麼,她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窗邊。

突然,那對中年夫婦中的中年男子抬起頭來,目光一凝,望向了對面不遠「歡客酒樓」上出現的幾個人。其實,在他眼中,只有一個人而已,這個人是一位長相優雅的中年文士,赫然正是血手門的天尊令狐松。

令狐松微微一笑,好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中年婦人冷冷的笑了一下,拉起中年男子離開窗戶邊。

令狐松幾人立在窗邊,直到望著人群遠去,他們才離開了窗邊。「歡客酒樓」的二樓也就他們幾個人而已。幾人落座後,令狐松笑問道:「鄧先生,怎麼樣?你看出來什麼沒有?」

其中一個長相怪異的老頭沉思了一會,冷冷一笑,十分肯定的道:「我『神眼』鄧遷敢用人頭保證,最前面的這個人絕對沒有易容,那五個女的嗎,有化過裝的跡象。」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妙手空空

令狐松聽後,眉頭皺了起來,道:「這『美髯客』究竟是什麼何方神聖?難道真如傳言中的那樣,只是想來杭州發大財?他有多大的本事,敢在現在的杭州大發橫財?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是別有用心。」

一個身穿紅袍,年過古稀的老頭怪笑一聲,道:「鄧先生,寇某希望你不要把話說滿了。」

鄧遷雙眼一翻,一臉惱怒,冷聲道:「寇中原,你這是不相信老夫。貴門既然如此不信任,老夫一走便是!」

說完,站起身來,就要離開。令狐松急忙拉住他,笑道:「鄧先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向寇中原遞了一個眼色。

寇中原本來沒有得罪他的意思,只是提醒他而已,沒想到對方的脾氣會這般大,忙起身賠禮道:「鄧先生號稱『神眼』,自然是眼神如電,都怪在下不會說話,衝撞了你,還請鄧先生原諒。」

一個中年美婦吃吃一笑,風情萬鐘的道:「鄧老爺子,寇老兒並不是存心要氣你,你老何必生氣呢?實在是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任何閃失,你老大人大量,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鄧遷滿臉氣呼呼的坐下,道:「你們懷疑『美髯客』是別人假扮的,才會讓老夫來看看,老夫有話直說,你們又不相信,老夫不生氣才怪!」頓了一頓,道:「哼哼,別說他姓方的小子,就算是你們說的哪個複姓西門的老兒,他要是敢在老夫面前易容,也逃不過老夫這一雙『神眼』。」

最後一個身穿長衫的男子道:「天尊大人,是否要拉攏他?」

令狐松道:「我已經派人前去試探了,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打了一個哈哈,舉起酒杯,笑道:「既然不是這小子,我們就放心了。來,為我們即將到來的勝利乾杯。」

不說他們在酒樓上開懷暢飲,單說大街上的熱鬧在一個多時辰後才逐漸散去,什麼人該幹嘛都幹嘛去了。

這時,方劍明已經身處「天堂之鄉」南院的一間裝飾豪華的屋子中。「天堂之鄉」不獨是杭州城最大的酒樓,還經營客棧的生意,即以客棧而論,也當得上全杭州的第一。南院雖然是眾多院中最小的一個,佔地卻相當的大,也是眾院中最豪華的。

孟三思站在下首,向方劍明匯報著各處的開銷,細細算了一下,總共的花費出乎方劍明意料之外。他本來還以為十萬兩所剩無幾,誰知,這一切的花銷只要了六萬多兩,從此可見,孟三思算得上是一個能為主人著想的「好管家」。

孟三思匯報完後,要把剩餘的銀兩交給方劍明,方劍明笑道:「不要給我了,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眼珠一轉,拈鬚笑問道:「都有什麼人來打聽我的來歷?」

孟三思道:「主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先是血手門的人,後來是武林聯盟的人,最後,才是官府的人。」

「你怎麼回答他們?」

「我只說我家主人是一個來杭州發財的人,不想讓人知道來歷,也並不想得罪任何人,都會上門一一拜訪。」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回得好,按理來說,血手門第一個找上我,我應當先拜訪他們,但是,我偏偏先去拜訪知府大人。」

換了一身衣服,便要去拜訪知府大人,還沒走出房間,進來一個下人,稟道:「老爺,外面有一個人求見。」

方劍明心中一怔,眉頭一皺,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通了姓名沒有?」

下人道:「沒有,看他的樣子好像是一個讀書人。」

孟三思聽了,道:「主人,讓我來打發他走吧。」

方劍明沉吟道:「不,我初來乍到,什麼人都不想得罪,咱們還是去看看。」領著孟三思出去。在孟三思向方劍明匯報情況之前,五女早已帶著一群下人到院子中玩賞去了。

來到南院的大門外,只見一個相貌英俊的書生站在門外候著,見兩人出來,略為打量了方劍明一下,「哈哈」一笑,十分熱情,道:「美先生果然是英姿不凡,幸會,幸會。」說著,上來雙手一拱。

孟三思臉色大變,正要提醒方劍明,卻見方劍明摸著長鬍子笑道:「人都老了,哪裡還有什麼英姿,慚愧,慚愧。」

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只聽輕輕的「砰」的一聲,書生臉上微紅,向後退了幾大步,心頭的驚駭,實在無法用言語說出。書生的這一手暗藏空空術,自出師以來,還沒有失手過,就算武功高他數倍的人,也難以防範,方劍明僅僅摸了摸鬍子,就將他所有下手的路子封死,並讓他退後,這份本事,放眼天下,寥寥無幾。

書生呆了一呆,大笑道:「美先生好高明的手法,在下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走上來,伸出右手,要與方劍明握手,方劍明眉頭一皺,正要和他握手,孟三思見了對方那雙細長而又光滑的手,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我家主人身份尊貴,豈能與你握手?還是讓老子來吧,嘿嘿。」說完,飛步向前,伸手去與對方的右手一握。

兩人雙手一握,身子微微一晃,接著便分開雙手,各自向後退了三步。書生仰天一聲大笑,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道:「孟老爺子,得罪,晚輩失禮了。」

孟三思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揚了一揚,道:「這不是女兒家用的東西嗎?司空南,你也不過如此!」

書生冷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扳指,神情得意的道:「孟三思,這麼一個扳指,至少也要值八千兩吧。」

孟三思臉色一沉,喝道:「拿過來!」

書生見他只偷了自己一樣東西,越發得意,道:「孟三思,你我同為強盜中的強盜,想不到你的身手也不過如此。」

孟三思突然仰天一聲大笑,將手猛然一揚,手上多了一件東西,發出一陣脂粉味,「哈哈」笑道:「這是什麼東西喲?啊,原來是女人的肚兜,好香。司空南,虧你還是三大名盜之一,竟無一點男子氣概,身上全是女人的玩意,真是笑死老子了。」

司空南見了,一張小白臉氣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兩人的空空術相差無幾,但孟三思拿司空南的東西開刷,無形中,司空南是「敗」了。

孟三思將肚兜和手絹扔了過去,喝道:「你的這些東西,老子一件都看不上眼,還給你!」

司空南陰沉著臉,把銀票和扳指扔了過來,道:「孟三思,我早晚要和你在空空術上比個高下。」

把各自的東西收好後,孟三思道:「主人,此人就是我曾經說過的『快手秀士』司空南。」

見了兩人的空空術,方劍明為之歎服,向司空南略一抱拳,道:「司空老弟的空空術果然了得,不知有什麼事要找在下?」

司空南知道有孟三思在,自己難以向「美髯客」下手,只得道:「聽說美先生來到杭州,本門天尊想請先生移尊一晤,還請先生賞光。」

方劍明道:「哎呀,真是不巧,在下正要去拜訪知府大人,貴門天尊之情,恐怕要推延後了。」

「這……」

「這什麼這,你沒有聽到我家主人的話嗎?快給老子閃開。」

司空南臉色陰沉起來,冷冷的道:「美先生,你當真不給本門天尊一個面子嗎?」

方劍明道:「豈敢,豈敢,在下絕沒有此意,只是知府大人乃杭州最高長官,在下若不去拜訪,恐他人嫌話。在下是一個生意人,知道貴門是財神爺,豈有不給面子之理?」

司空南聽了,臉色才轉好,道:「美先生想發大財,本門有的是錢,隨時恭候先生大駕。」說完,轉身而去。

待他走遠後,方劍明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想用血手門嚇唬我,你們可打錯算盤了,你們若拿不出讓我動心的價錢,再多的威嚇也是枉然。」領著孟三思揚長而去。

拜訪知府李大人根本沒有什麼可說的,因為在方劍明送給對方一顆珍珠之後,李大人頓時笑開了顏。方劍明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覺得受不了,借口方便,讓孟三思代他與李大人嘻嘻哈哈。

當他方便後,在半路上被朱祈嫣帶這逍遙二老攔住了。

方劍明佯裝很生氣的樣子,道:「你們是誰?為何要攔住我的去路?」

朱祈嫣道:「方少俠,這裡沒有外人,你就露出真面露來吧。」

方劍明臉上一怔,道:「方少俠?誰是方少俠?」

遙老冷哼一聲,道:「你不是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原來三位認錯了人,三位的眼神也太不亮了,你們看我像一個少俠的樣子嗎?」

遙老沉聲道:「說,你來杭州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方劍明一聲冷笑,道:「三位請閃開,我沒有功夫和你們閒聊。」

遙老大步上來,一掌抓出,方劍明伸掌一格,只聽「蓬」的一聲,遙老身形半旋,側身去抓對方的肩頭。

方劍明肩頭一挺,又是「蓬」的一聲,遙老只覺手指疼痛,被撞退了好幾步,怒道:「原來你修煉的是金鐘罩!」

向方劍明閃電般攻出六招,均被方劍明一一破解。

「尊駕若再苦苦相逼,在下就對你不客氣了!」

「老夫還怕你不成?」

方劍明雙肩一沉,一拳打出,遙老竟是避不開,被震出丈外,逍老見了,大吃一驚,縱身上前,喝道:「『美髯客』,看不出你的功夫還不賴,老夫也來討教。」

與弟弟聯手,急如瘋狂暴雨般的招式功向方劍明,方劍明朗聲一笑,道:「在下若沒有一些本事,怎麼敢來杭州?」

雙手一抓,頓時抓住了兩人的一隻手,向外一扔,喝道:「出去。」

逍遙二老活了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抓住手腕,心頭驚駭,同時發力。

「轟」的一聲,方劍明站在原地不動,逍遙二老落在了數丈外,老臉陰沉,朝方劍明步步走上來,顯然,他們是被方劍明激怒了。

李大人和孟三思聞聲趕來,李大人嚇得臉上一片蒼白,道:「誤會,誤會,三位請看在在下一點薄面上,不要打了。」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今天就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不與你們計較,李大人,在下還有事情,告辭了。」

帶著孟三思有些不愉快的大步而去,逍遙二老要追,朱祈嫣乾咳了一聲,兩人只得罷手。

如此一來,三人再也不會相信「美髯客」就是方劍明,朱祈嫣禁不住為雷猛這一邊擔心,逍遙二老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天,地榜上的高手,但兩人聯手對敵,普天之下,能在一招之下抓住他們手腕的人,其武功之高,絕對要在天、地榜上的很多人之上。雷洪若把「美髯客」請走,實力一定會超過雷猛。因此,方劍明前腳剛出李大人府上,朱祈嫣便帶著逍遙二老後腳去了雷府。

回到天堂之鄉,天色將黑,用過晚膳,方劍明與五女在院中說說笑笑,他們不敢保證那些下人中沒有血手門的人,所說的話都是符合自己扮演角色的身份,他們也沒有什麼顧忌,只聽紀芙蓉問道:「爹,我們既然是來發財的,為什麼現在就不去拜訪武林聯盟或者血手門呢?」

方劍明躺在舒適的躺椅上,信心十足的道:「薇兒,你放心吧,不出兩天,爹擔保他們都會來找我的。」

話剛說完,孟三思疾步走進了院中,手上拿著一份帖子,有些興奮的道:「主人,好消息,雷猛和龍軒主聯名請你到雷府赴宴。」

方劍明笑道:「看,這不是來了嗎。」躍身而起,接過帖子,匆匆看了一下,回房換了一身衣服,帶著孟三思走了。臨走前,要五女好生看好財物。他算定血手門的人在沒有摸準他的底細之前,是不敢貿然來找五女麻煩的,如果將他「美髯客」惹火了,對他血手門並沒有任何好處。

坐上雷府豪華的馬車,別看方劍明臉上很輕鬆,其實他的一顆心卻在「砰砰」的跳個不停,這次赴宴,他不僅會看到一些熟悉的人,還會見到自己的舅公??雷猛(第一次見雷猛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基本上沒有什麼感覺),更重要的事,他還要裝著不認識龍碧芸。

前來接他的是竟是雷天西和「風塵四俠」,雷天西和「一枝梅」、「飄然生」陪他坐在車中,「瘋道長」和「大度和尚」陪孟三思坐在車轅上。

客套了一番後,誰也不敢貿然問他的來歷。

「一枝梅」笑道:「美先生的膽量真不是一般的大,這個時候還敢來杭州賺錢,在下是遠遠不及,先生想必有一身非常驚人的武藝吧。」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這個人有個缺點,別人越不敢做的事,在下就非要去做不可,至於武功嗎,還算過得去。」

聽了他的話,三人心中都是冷笑著,他們也聽說了「美髯客」的事,本來還有些懷疑,想不到此人當真是自大得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雷猛和龍碧芸囑咐過他們,他們非要試試「美髯客」有多大的本領。

車中四人無話可說,車外三人卻是笑聲不斷。「一枝梅」暗道:「聽笑聲,二弟和三弟與孟三思相處不錯,孟三思就算不做強盜了,也不可能當這種自大的人的管家啊?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馬車行到半途,要通過一條昏暗的街道,車外三人都不再笑談,暗中戒備,只聽得見馬車走動的聲音,馬車剛過半條街,突然,「嘿嘿嘿……」宛如鬼叫一般的笑聲飄來,這笑聲非但帶有鬼氣,還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兩匹駿馬停下來,不安的鳴叫著。

大度和尚怒吼道:「給洒家滾出來!」

「嘿嘿嘿……」笑聲飄到,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兩匹馬的鳴叫由不安變為驚恐,隨時有軟倒的可能。

倏地,車後傳來腳步走動之聲,速度之快,不讓奔馬,轉眼就距離馬車只有三丈。按理來說,兩匹馬在鳴叫,怎麼也不可能聽到腳步聲,但他們的確是聽到了,正在吃驚,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的大笑起來,道:「老賭才剛進城,就遇到了你這個『老鬼』在這裡哭喪,有老賭才在此,你『老鬼』休想殺人!」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 雷府酒宴

「老鬼」不是人的姓名,而是一個人的代號,一個殺手組織中一個很有名殺手的代號。在這個凶險萬端的江湖中,有人自己解決不了私仇或者不想自己動手,就有了殺手的出現,殺手有了領導就成了組織。殺手的種類也就是兩種,一種是單干,就如天殺一樣,一種是專門的殺手團體。

江湖中的殺手雖然不是太多,但能當得上殺手的,無不是武功極高之輩,至少在暗殺這一方面,他們都有自身過人的本事。

「老鬼」是一個殺手組織中一個名頭很響亮的殺手,每當他要殺人的時候,就會發出令人恐懼的鬼笑,這種鬼笑就成了他的招牌號。

「老賭才」這個自稱也是別無分號的,除了「賭神翻天」之外,天下還會有第二個上官無錯嗎?

「此老也趕來了,看來武林聯盟是有希望了。」方劍明心中暗喜。

鬼笑倏地收起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冷笑道:「上官無錯,這裡沒有你的事,你不要惹火上身。」

「哈哈,老賭才說要管的事就管定了,老鬼,你再不走的話,就不要怪老賭才出手狠毒,對付你這等人,老賭才從來不會手軟!」

「上官無錯,我『老鬼』並不怕你。」

「是嗎?」

上官無錯的話聲一落,身形一翻,朝左面的屋頂上撲了過去,強烈的勁風罩向黑暗之處,一條人影閃電般飛出,與上官無錯在半空中狠狠的對了一掌,接著,兩人翻滾著落地。

上官無錯身形未穩,那條人影急如狂風,鬼笑著向上官無錯發動了暴風般的襲擊,手中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發出森森劍芒,一股陰柔的殺氣散佈開來,馬車上的眾人都能感受得到。

車轅上的三人飛身下地,將馬車緊緊看守住。

方劍明想了一想,正要出去瞧瞧,雷天西伸手一攔,道:「美先生儘管放心,這些事自會有人處理,不勞先生動手。」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想動手,在下最喜歡湊熱鬧,這等驚險的場面,怎麼能錯過?」

不顧三人的勸說,起身下車,一枝梅和飄然生趕緊跟著下車來保護在他左右,雷天西見這人如此「不識好歹」,也只好下車來了。

方劍明剛一下車,抬眼望去,就聽上官無錯一聲長嘯,身形猛然加快,與「老鬼」纏繞在一處,對方那快如電光的劍氣竟傷不了他分毫。

數十招一過,突然,「啪」的一聲傳出,有人悶哼一聲,飄出了數丈外,上官無錯站在原位,一臉嘻笑。

眾人望去,只見這個「老鬼」臉上帶著一副面具,身穿黑衣,就如出沒於夜間的幽靈。

上官無錯臉上的嘻笑還沒有消失,猛然將手一揚,一枚麻雀打向對方。老鬼舉劍一削,劍芒吞吐,只聽「噹」的一聲,那枚麻雀被削為兩半,老鬼的身形晃了一晃,卻沒有後退半步。

「好傢伙,你的內功挺深厚的嘛。」

上官無錯說著,右手五指迎風一招,五指間多了四枚麻雀,隨手一甩,化作四道光電打出,分襲對方四處大穴。

老鬼腳尖輕點地面,身形快速的轉動,短劍舞動,護住全身,只聽「噹噹噹噹」四聲響過,儘管已經把四枚麻雀擋開,但他的人卻被震退了丈外,手腕有些疼痛。他的內力不如上官無錯,若不是仗著身法的怪異,手中的短劍只怕要脫手飛出。

上官無錯臉上閃過一道驚異的神色,正要下重手,倏地,衣袂飛動之聲至身後傳來,一道人影就如一隻巨型蝙蝠凌空撲到,雙掌帶著強大的真氣印向上官無錯的後心。

「小心!」方劍明幾乎要把心中要說的話說出來。

上官無錯臉色一變,一轉身,雙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大作,上官無錯退了三步,那人被震出好遠,落地後冷笑個不停,與隨後來到的五個人大步走上。

就在上官無錯與那人對掌的時候,老鬼身形一轉,朝雷天西撲去。原來他要殺的人是雷天西。

不用雷天西出手,一枝梅和飄然生飛身迎上,與他打在一處,十餘招下來,老鬼竟然佔了上風,短劍施展,劍劍均是致命的殺招,森寒的劍芒將兩人逼得後退不迭。

大度和尚與假道士見了,不約而同的加入了戰團,才將老鬼的氣焰壓制住,但要將他逼走,也不是片刻之間的事。難怪此人敢來殺雷天西,原來他的武功竟是如此的高強。

方劍明目光一轉,望向了迎面走來的六個人,看清之後,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怒火,原來這六個人正是魔門的無天等人。

走在最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雙眼碧藍的怪人,從他剛才所施展的身法來看,方劍明看出這人就是假冒太上的那個人,這才是他的真正面貌。

在他左右,分別是無天和余一平。三人身後的三人則是魔門四大長老中的風、雷、電三個長老。

至於聖母和無法等人,卻沒有來,或者並不是和他們走在一起。

方劍明一見到他們,禁不住要想起白依怡被聖母殺害的事,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打他們一頓。這些人雖不是殺死白依怡的真兇,卻是幫兇。

不過,他沒有上去,以他目前的身份來說,他與這些人沒有任何的仇怨,再說,就在這六人來到的時候,他發現四周突然多了幾道異常強大的力量,知道暗中有人隱藏著。這些人裡面,不僅有武林聯盟的人,還有血手門的人,他若稍有異常,所有的心血都算是白費了。

無天伸手一指上官無錯,冷冷的道:「你就是『賭神翻天』上官無錯?」

上官無錯面對三大高手,毫無畏懼之色,嘻嘻笑道:「看你的模樣,不是我中原人氏,想不到你也知道老賭才的外號。」

無天心頭一怒,一掌隔空拍出,表面上毫無動靜,其實暗含強大的真氣。上官無錯雙袖一揮,一股暗勁吐出。

「砰」的一聲,上官無錯的上身晃了一晃,無天退了一步,心中驚奇,暗道:「這老傢伙與『老鬼』鬥了一會,又和大哥硬碰硬的對了一掌,竟然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力,果然不愧為天榜上的高手。」

方劍明此行的目的,並非是為了個人的恩怨,眼見形勢就要超過他的意料之中,不想再讓事情惡化下去,向前踏上一步,如一個和事佬般的勸道:「有話好說,請眾位看在我『美髯客』的面子上,暫且將私仇拋在一邊。在下還要趕去雷府發財,各位都停手吧。」

他說他的,卻沒人把他的話當作一回事。風塵四俠和老鬼相鬥激烈,雙方都不願意罷手。老賭才和假太上互相對視著,躍躍欲試,無天和余一平將目光在他臉上看了一下,便望向雷天西。

方劍明的臉色陰沉起來,好像是動了很大的肝火,冷聲道:「誰不信邪的話,休怪老子不客氣!」

身形一晃,疾如閃電,插入了激鬥之中,伸指一彈,「噹」的一聲,竟將老鬼的短劍彈飛,冷笑道:「你這老鬼最討厭,滾!」

話聲一落,老鬼當真滾了出去,凌空翻滾著撲向短劍,將短劍一把抓住後,不敢遲疑,灑了幾滴鮮血,身軀一縱,消失在黑夜裡。

就在老鬼「滾」出去的時候,方劍明身軀一轉,左袖一甩,無上的內力湧出,將風塵四俠震出丈外,哼了一聲,道:「四位,我不是來跟你們打架的。」

風塵四俠做夢都沒想到他的武功會高到這種地步,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所有的人,包括暗中隱藏的人,都為「美髯客」的武功所震驚。這「美髯客」的武功當真嚇人得很,恐怕已經步入了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無上境界。

上官無錯面上閃過一道驚疑的神色,「哈哈」一笑,雙拳一抱,道:「尊駕的武功驚人之至,老賭才甘拜下風。」

假太上自忖這「美髯客」是個難纏的角色,冷冷的哼了一聲,帶著五人走了。暗中隱藏的人也相繼而去,大街上又恢復了寧靜。

看出「美髯客」是一個絕頂高手後,風塵四俠和雷天西心中再也不敢小視他,對他還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雷天西請上官無錯上車,上官無錯沒有上去,說他就跟在車後算了。幾人知道這等異人脾氣都有些古怪,便不再勉強他。

不過,在方劍明上車後,一枝梅和飄然生說什麼都不敢上車和他坐在一起,說要陪著上官前輩走在馬車後,因此一來,車廂裡就只有雷天西和方劍明。

方劍明見雷天西神色古怪,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心頭苦笑,這種後果也是他意料不到的,只好閉著雙目假寐,讓對方減輕一些緊張。雷天西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陣勢,但不知怎麼回事,在見識了「美髯客」的手段後,他有些懼怕這人。

其實,這很正常,有些人相貌猙獰不見得就令人害怕,但那種表面上嘻嘻哈哈、一遇到與自己利害相關的事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方劍明扮演的「美髯客」正是這樣的一種人。

如果他不扮演這樣的人,就不會引起血手門的注意,更不要說接近血手門了。說白了,這種人就是帶有一種「邪氣」,血手門招攬的對象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就是滿身邪氣的人。像「美髯客」這種武功既高,人又邪氣的高手,豈不正是血手門最想要的人?

不久,馬車就來到了雷府大門前,方劍明與雷天西先後下車,只見雷府大門前燈火通明,立著數十名勁裝漢子。戒備森嚴,飛鳥難渡。

眾人剛走上台階,就見一群人迎了上來,為首的兩人竟是雷猛和龍碧芸,身後之人,均是江湖中名頭響亮的人物,這種殊榮恐怕是武林僅見的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雙手一拱,道:「不好意思,驚動兩位的大駕,在下愧不敢當。」

雷猛大笑道:「美先生肯賞臉光臨寒舍,就是給足了雷某天大的面子,先生裡面請!」

方劍明目光與龍碧芸的目光一接,笑道:「這位絕色佳人想必就是慈航軒軒主龍小姐了。」

龍碧芸含笑點頭,妙目一轉,問道:「美先生就一個人來嗎?兩位夫人沒有來?」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本來,她們都吵著要來,但在下此次前來不是為了好玩,就怕她們不會說話,壞了在下的大事,所以就沒有讓她們來。哈哈,讓各位見笑了,在下就是這樣的一個非常庸俗的人。」

他雖然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從他的這些話中,毫不遮掩的表明了他的立場:我「美髯客」是來發大財的,你們再多的熱情也沒用,若沒有實在的東西,我「美髯客」是不會為人辦事的。

這時,所有的人都完全清楚了這「美髯客「的性格,傳說果然沒有錯,這人的確是一個典型的大財主。

很多人的眼光不再是熱情和期盼,變得冷淡起來,有些甚至露出了鄙夷的臉色,方劍明渾不在意,與雷猛和龍碧芸大聲交談著。不過,身為主人的雷猛一點也不敢怠慢,與龍碧芸左右相陪著他,進入了雷家大院。

宴會在雷府一間寬大的客廳裡舉行,這間客廳裝飾超級豪華,地上鋪著波斯的地毯,頂上掛著八盞特製的三色琉璃燈,每一把椅子,均是用最好的木材打造,就連喝酒用的酒杯,也是不常見的杯子,這些花費加起來,數目恐怕不在二十萬之下。

在宴會正式開席的的時候,要來的人都來了。有座位的人,加上方劍明和孟三思,竟有二十多個。

這些人是雷猛、龍碧芸、上官無錯、風塵四俠、衡山派掌門「蕩魔劍」錢得勝和他的師弟「火花劍」衛震東、黃山派現任掌門原先的黃山四大長老之首的柳衝霄(這人也長了一把長鬚,和方劍明扮演的「美髯客」有一比)和熊白祥、白陀山山莊莊主宇文修嵐和大管家蔡忠、「赤腳魔」司空泰和「鐵膽追魂」柳南星以及十三連環寨的寨主「追魂刀」宋一雄。

讓方劍明頗感意外的卻是下面這五個人:

飄香宮宮主鳳非煙、醉道人、一對仙風道骨的中年夫婦,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西門先生」。

說「西門先生」奇怪,是因為方劍明看出這人是在假扮西門先生,此人臉上易過容,而且還是西門先生獨門的易容手法。

這人是誰?西門先生為什麼要把他易容成自己的樣子?他本人又到那裡去了?這麼做有何目的?

當然,要看出眼前的這個「西門先生」是假的,也只有方劍明和西門先生。不知底細的,也只會把他當作西門先生。

在場的人雖然不是武林聯盟在杭州的全部實力,但相信佔了大多數。看來,武林聯盟對他「美髯客」是極為的看重,大有招攬之意。

各按位置坐下後,雷猛便一一向方劍明介紹在場的人,當介紹到那對中年夫婦的時候,方劍明吃了一驚。

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對夫婦竟然是天山派的老掌門、天榜排名第四的鍾子丹和他的妻子鍾佩蘭。

按理來說,鍾子丹和鍾佩蘭都是一百三十多歲的人了,但從兩人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老態,不知道兩夫妻修煉的是什麼神功,竟有如此大的朱顏之效。

說到這裡,不得不閒插一些有關天山派和鍾子丹的事情,天山派住在天山中,是一個有些神秘的門派。傳說,早在東漢的時候,天山上已經有劍客居住,到了唐朝末年,相繼有劍法超群的劍客來中原找人比劍,於是,有人便稱些人為天山派。

天山派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由原先的十來個人壯大到近百人,人數雖比不上中原九大門派,但因為擇徒極嚴,又特別講究資質,所以門下的人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

鍾子丹原本是一個孤兒,為鍾佩蘭之父鍾曉瀾收養,鍾子丹這個名字也是他起的。鍾曉瀾生有兩女,姐姐叫鍾佩蘭妹妹叫鍾佩瑤,因為都是女子,無法繼任掌門之位,鍾曉瀾便把大兒女嫁給了鍾子丹,在他晚年後,將掌門之位傳給了鍾子丹。

鍾子丹天資極好,在四十歲的時候,經過苦練,終於將本門的劍法練到了巔峰,後來因為劍法超絕,擊敗過不少成名高手,再加上受到武林萬事通的邀請,參加了那場滅魔行動,被評為天榜第四。

其實,六十年前鍾子丹的武功,略低於獨孤動天和天竺僧,與天都聖人、刀神,無空不相伯仲,又略高於其他天、地幫高手,但由於一甲子以來,他與妻子合籍雙修,武功每天都在進步,在刀神還沒有得到「洗髓經」之前,他的武功是要超過刀神一截的。後來,刀神得到「洗髓經」,苦修至今,竟不在他之下。這也是為什麼六十年前天地榜的高手,武功的差別不是很大,六十多年後,有些人早就進入了無上境界,而有的,比之當年,除了內功增加外,武功不過是高了一個檔次而已。

這也跟個人的機緣有關,因為你在苦練的同時,人家也在苦練。總體上來說,六十多年後,天、地榜上的高手武功是這樣的:進入無上境界的有天都聖人、刀神、鍾子丹三人,是為最高,獨孤動天和無空死去多年,如果活到現在的話,當不在三人之下,天竺僧去年剛死,以他當時的武功來說,也不在三人之下。而美和尚文若望卻是一個特殊的情況,他也有妻子,但因為兒子被人盜走,多年尋找不果,武功落下,若沒有發生兒子被盜的事,他和妻子雙修,以他的資質,活到如今,武功就算不如前面六人,相差也極為有限。

其餘的人,相差不是很大,早已死去的獨龍尊者首先排除(此人武功和無空一樣,非常駁雜,但因為天資比不上無空,修煉的又不是少林寺這等正宗的武學,所以,比起無空來,有不小的差距),第二個排除的是長白雄師衛天國,他在不久前死了,即算還活著,武功和獨龍尊者差不多。第三個要排除病書生,此人的武功要在醉道人之上(醉道人也是承認的),可以說是除了前面七人之外,武功最好的。下來就是上官無錯(此老的麻雀功夫堪稱一絕)、飛龍子(在魔教的這些年,與獨孤九天互相切磋,並修煉了一點修羅策上的武功)、姜無涯(此老得到了「相思鉤」)、醉道人、仇天忍(此老雖然也有妻子,但妻子早死)、曹慶傷,方白羽、朱笑白、方瀅瀅。

最後一個白眉神君又是一個例外,就拿血手門的日公來算,白眉神君和上官無錯都與日公交過手,均是不分勝負,他的武功,發揮出來的話,當不在上官無錯之下。

鍾子丹和鍾佩蘭之所以會像個中年人的樣子,與他們合籍雙修是有很大關係的。

雷猛將場上所有人都介紹完後,舉起酒杯,道:「美先生,些許薄酒,不成敬意,請!」

眾人喝了一杯酒後,各自吃著精緻的小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劍明始終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就只是來喝酒的,有人忍受不住了,只見宋一雄站起來,雙手舉杯,運起全身功力,發出一股暗勁,對方劍明道:「聽說閣下的武功很好,在下宋一雄,最敬仰武功高強的人,敬閣下一杯。」

方劍明「哈哈」一笑,也不起身,舉杯道:「宋寨主敬酒,在下哪裡有不喝的道理?請。」

右手小指一曲一彈,頓時將對方的暗勁化為烏有,一仰首,將杯中酒喝乾。宋一雄出了全力,但方劍明只是輕輕的動了一下小指而已,孰強孰弱,一看便知。宋一雄將杯中酒喝完,臉上一紅,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道:「各位,在下不勝酒力,告退了。」說完,大步走了出去,柳南星隨後也說自己酒力不行,跟著出去了。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 驚人一招

眾人見了方劍明的手段,都不敢貿然相試,上官無錯酒杯笑道:「尊駕手法高明,老賭才敬你一杯。」

方劍明看出這一杯不是試探,欣然接受,喝完這一杯,方劍明不想在等下去,推杯道:「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我『美髯客』來杭州的目的,說來不怕大家笑話,我現在就把自己當作一件貨物,為了能賣一個極好的價錢,在下不得不露一手真功夫,不知哪位看得起在下,賜教一二。」

聽了這話,有人忍俊不住,只見宇文修嵐拿著酒壺慢慢的走上來,臉上一片笑意,道:「美先生真是一個風趣的人,時間還早,在下為尊駕倒一杯酒,還請賞臉。」

說完,提起酒壺就倒,他的眼睛並不看著桌上的酒杯,而是盯著方劍明,很快,杯子滿了,但他兀自倒個不停,酒水高出杯口卻不見溢出,最後,整壺酒倒完了,酒水形成一股水柱,距離壺嘴不過一兩寸,隨手一扔,酒壺落回了原位,他站在方劍明的桌前,伸出兩個指頭搭在桌上,笑道:「美先生,不知在下這一手如何?」

說話的當兒,那股水柱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歡快的東搖西晃起來,就如跳舞一般。眾人見了,都是一奇,白陀山的武功果然不同尋常。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驚,暗道:「這宇文修嵐的武功好不怪異,我一直以為他的武功和飛虹真人在伯仲之間,今天看來,此人的武功竟似乎不在師祖伯之下。」

眼珠一轉,朗聲一笑,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壺,張嘴一吹,壺蓋子猛然沖天而起,左手一指搭上桌面,笑道:「多謝宇文莊主。」

宇文修嵐臉上一紅,只覺對方的內力遠遠在自己之上,那股水柱飛快的鑽入了方劍明手中的酒壺內,又從壺嘴衝出,宛如小水龍,方劍明略一張嘴,便將酒水接住,當最後一滴酒被方劍明喝下肚時,壺蓋子正好落下,不差分毫的將壺口蓋上。

眾人見了這一手,很多人都忍不住站了起來,臉上都是驚駭之色。

龍碧芸芳心又驚又喜,暗道:「以方郎現在的武功,天下沒有幾個人能讓他吃虧,想不到這短短數月,他的武功竟會增加到了這般境界!」本來有些擔心他會出事的,現在已經沒了。

方劍明這麼做的目的有二,第一,要讓不知他底細的人明白這絕不是在開玩笑,第二,讓知道他底細的人放心。

鍾子丹臉上終於露出了驚容,突然立了起來,眾人見此老被驚動,很多人都想看看他要怎麼出手「教訓」美髯客,上官無錯和醉道人本想出手試試方劍明,見鍾子丹起身,也不好搶他的風頭,按坐不動,他們雖然知道鍾子丹的武功在他們之上,但都想看看比起他來,自己有多少的差距。

方劍明不知道龍碧芸將他的底細告訴鍾子丹沒有,他曾經要龍碧芸在酒宴上給他一些「難題」,難道這最大的「難題」就是鍾子丹?

他心頭狂跳起來,佯裝有些醉了的樣子,飛身落在地毯上,語氣有些狂妄的道:「鍾前輩想賜教,在下不勝榮幸。」

雷猛看了一眼鍾子丹,道:「親家,算了。」轉過頭來,大笑道:「美先生武功之高,天下少有,你就開個價吧。」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只怕在下開出來,雷老爺子有些捨不得。」

雷猛臉色一沉,道:「雷家雖然算不上天下首富,但銀子有的是。」

方劍明伸出三個指頭,一字一句的道:「三百萬兩白銀!」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方劍明隨後說的話幾乎要把場上的所有人氣得吐血,道:「三百萬隻是我一個人而已,再加上我的兩位夫人,兩個女兒,還有我師姐,以及孟管家,我就算五百萬兩吧。」

五百萬兩,就算是江南上代首富沈萬三在世,打死他恐怕也不會拿出這麼銀子來「請人」。

聽了這話,鍾子丹再次立身站起,冷冷的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五百萬兩,足以讓一個人再一夜之間成為天下巨富,閣下武功高,但口氣更在武功之上,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值三百萬兩。」

也不見他是怎麼出來的,眾人眼前一花,鍾子丹已經立在了方劍明身前四丈外,絕頂高手就是絕頂高手,稍微一動,就讓很多人有望塵莫及之感。

方劍明淡淡的道:「鍾前輩神功蓋世,在下自然是不敵,但前輩既然要伸量在下,在下只有捨命相陪。」

鍾子丹冷聲道:「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一招,你就算開口要一千萬兩,老夫也不會說一句閒話。」

「前輩的這一招想來是石破天驚,在下若接不住,只怕要血濺當場。」頓了一下,道:「在下最喜歡冒險,如果發不了大財,大不了把這條命擱在這裡,鍾前輩,請賜招。」

眾人聽了,對他不禁有些佩服起來,這種「人為財死」精神,業已被他發揮到了極致。鍾子丹是什麼人?雖然只是一招,但這一招下去天下間恐怕沒有多少人能接得下,接不下的後果是什麼?有腦子的都知道。

龍碧芸眉頭一皺,道:「美先生,你既然知道鍾前輩神功蓋世,又何苦為了銀子把身家性命丟在這裡?」

話中之意,方劍明無論武功再高,都接不下鍾子丹這一招。其實,不僅她如此認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孟三思也覺得方劍明玩得太過火了,他可不想就此失去一棵大樹,起身道:「主人,兩位夫人還在客棧等著你,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方劍明以眼神制止他的動作,沉聲道:「來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你怕了?」

孟三思胸膛一挺,道:「老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怕。」

方劍明笑道:「那好,你就乖乖的待著,看我怎麼接下鍾前輩這一招!」

鍾子丹冷笑了一聲,發出一股無上勁道,朝方劍明壓下,方劍明臉上除了有些凝重外,看不出半點慌亂的神色,同樣發出了一股無上勁道。兩股勁道相接,兩人的身形都飄了起來,就如欲飛的仙人一般,過了一會,兩人的身形才緩緩的落地,眾人見方劍明能抗衡這麼長時間,不由懷疑其自己來,是不是看走了眼。

但鍾子丹隨後的出手又讓他們將信心落在了鍾子丹這頭,只見鍾子丹一步步的向前走去,雙掌慢慢的提起,掌心凝結著一團光華,從這兩團光華中,眾人都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劍氣。鍾子丹非但進入了無上境界,還練成了傳說中的「氣劍」。無人不為之駭然,包括方劍明在內。

鍾子丹的武功之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照這樣的情形看來,此老的武功直逼前輩高手中的張向風,不在數月前的鬼神之下。他若有天蟬刀在手的話,當然不懼對方,但是現在,不要說天蟬刀不在身邊,就算在手上,他也不能動用。

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再也動彈不得,好在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隨著鍾子丹給他壓力越大,他體內的鮮血越發沸騰,一股無上的力量充滿了全身,但他不能動,絕對不能動,對於他來說,等待是最好的防守方式。

三丈五,三丈,兩丈五,兩丈,一丈五,一丈,就在同一時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向前推出雙掌,動作緩慢,好像在推動一座巨山,劍氣和掌力送出,在兩人的四周狂舞著勁風,勁風雖然不太大,但威力比大自然自己產生的勁風要強大幾百倍。

方劍明立在原位不動,鍾子丹則是向前一步步的走上,隨著兩人的身子越來越逼近,狂風的範圍非但沒有擴大,反而縮小起來,由三丈逐漸變為兩丈,但勁風的威力比剛才又要強大了幾百倍,別看兩丈外沒有勁風,但只要你敢伸手進勁風之內,那怕只是一點指甲,也會把你捲進去,頃刻間連人帶肉的成為肉餅,直至粉塵。

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的站了起來,臉上除了驚駭,還是驚駭。

鍾子丹最後一步踏出,雙臂也伸直了,方劍明的雙臂也恰好同時伸直,兩人雙掌貼在一起。方劍明雙掌雖然沒有「氣劍」,但他一對眸子內閃著金光,兩個圓球樣的金色東西在眼珠子裡急速的轉動著,論光芒,竟在鍾子丹的「氣劍」之上。

鍾子丹看到對方眼中的金色東西後,業已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是吃過什麼怪物的內丹,不然,絕不會有此現象,難怪對方會如此「膽大」,說能接下自己的一招。

說是一招,其實也只是碰掌,但只有方劍明心中最清楚,鍾子丹雙掌緩緩向前推出的這一段時間,有上千次發出劍招的動機,在這等強勢的逼迫下,為了防備對方的劍招,方劍明將看唱本的「打牛掌」、自己獨創的「夢逍遙拳」和「少林龍爪手」融為了一體,創造了一種全新的「打法」,這種融合了掌、拳、爪的「打法」也為他將來領悟太極拳的精華打下了基礎。可以說,這一場不算比試的比試,對方劍明的好處,不在他與天輪法王那一場比武之下。

鍾子丹也為對方能防備自己的這一招而吃驚,在和對方雙掌相接之後,將功力提升到極致。比內力,現在的方劍明並不畏懼任何人,將功力暗自加上。兩丈的勁風再次縮小,成了一丈大小。

半響之後,兩人的身子都是一震,鍾子丹雙掌掌心的「氣劍」緩緩減弱,方劍明眸子內的金芒也逐漸消失。兩人雙手倏地一分,鍾子丹長袖一甩,淡淡的道:「你儘管開價吧,老夫不在說閒話。」晃身出現在鍾佩蘭身邊,攜著妻子的手出了大廳。

雷猛想不到會是這個結局,呆了一呆,連鍾子丹都奈何不了這人,「美髯客」要是加入了血手門,對己方來說,無疑是致命的,這人得留下,但要在這時拿出五百萬兩來,還不如給他一刀。

方劍明也知道不能逼人過甚,哈哈一笑,道:「雷老爺子,我知道五百萬兩對現在的你來說,有很大的困難,但我們還可以商量嘛,在下回去等三天,三天之內,你可要給在下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完,雙拳一抱,朝眾人一拱,道:「在下還要回去看看,各位,告辭了。」轉身而去,孟三思一臉崇敬的跟在他的身後。

雷猛清醒過來,喝道:「來人啊,還不快恭送美先生回客棧!」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逍遙派

中午的時候,方劍明還在高枕而臥,昨夜與鍾子丹的那場交手,令他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就在他睡到最香甜的時候,忽感耳朵疼痛萬分,睜開眼來,還沒看清是誰,就被對方揪著耳朵,將他從熱乎乎的被窩裡拉出來。

能有這麼大膽子這麼做的,除了白依怡之外,還會有誰?

白依怡好像見慣了他的身體一般,一點也沒有難為情的意思,嘴裡埋怨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睡覺,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好在方劍明穿了大褲衩,不然這個丑就大了,饒是如此,他也覺得冷颼颼的,趕緊找外衣披上,道:「姑奶奶,不是早跟你說過嗎,進我的房門要敲門,你怎麼老是記不住?」

白依怡眼睛一瞪,道:「我是你的老婆,進你的房門也要敲門?這豈不是成了外人?」

方劍明揉了揉眼睛,道:「那是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給別人看的,現在沒有外人,你不要叫得如此親熱好不好,我可是一個沒老婆的人。」

白依怡嬌「哼」了一聲,道:「我就要叫得這麼親人,你能怎麼樣?你打算把我如何?」

方劍明苦笑了一下,道:「隨便你吧,只是記得在戲演完後,我們都要恢復原來的身份。」

白依怡小嘴一撅,道:「我已經不記得我原來的身份,你把我們的便宜都佔了,還想賴帳,虧你還是一個大男人呢。」

方劍明急得臉上通紅,道:「你不要胡說,我佔你們什麼便宜了?你與東方妹妹雖然與我同住一間屋子,但我們沒有……」

說到這,似乎是非常難以啟齒,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有什麼?你以為沒有什麼就沒有事?你以為我不知道,我聽東方妹妹說過,女兒家的名節最重要。我可以不在乎這個,但東方妹妹可是很在意的,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

方劍明只覺頭大如斗,剛才還在夢中與長生一起打「太極拳」,興致濃濃,轉眼就被白依怡弄醒,又胡攪蠻纏的教訓了一頓,其間的變化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

「對了,你叫醒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方劍明懶得也很怕在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下去。

白依怡這才想起自己所為何來,道:「你睡大覺,當然什麼都不知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今天一大早,有一群人進了杭州城。」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欠,道:「都是些什麼人?我們這邊的,還是血手門那邊的?」

白依怡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心頭不僅有氣,又想去擰他的耳朵,方劍明身形一晃,趕緊閃開,道:「別玩了,究竟是什麼人?看你的神情,好像來人非比尋常。」

白依怡道:「如果是尋常之事,誰敢來打擾你的好夢?這些人來的目的和我們一樣,聽說也是來發財的。」

「什麼?」方劍明雙眼大睜,吃了一驚,接著臉上顯得有些凝重,道:「你打聽清楚沒有,這些人是什麼來歷?」

白依怡得意的「哼」了一聲,道:「本姑娘打聽來的消息,自然是非常清楚。這些人可不是像你這個『美髯客』一樣沒有一點來歷,聽說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說完,賣關子似的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壺搖了搖,道:「你怎麼也不泡一壺好茶?去我們的屋裡把我今天早上剛泡好的茶拿來。」

方劍明不敢不聽,疾步出去,從外間桌上拿來茶壺和茶杯給她。原來他們所住的房間別有洞天,從外面看去,只是寬大的一間,其實有好幾個小間。

在梳洗室胡亂梳洗了一下,來到自己房中,白依怡正學著品茶人的樣子一口一口的品著,他見了,苦笑了一聲,道:「你快說吧。」

白依怡抬起頭來,伸出玉指一指,道:「賜你座位。」方劍明乖乖在她指點的位子上坐下,白依怡這才把情況大致的說了一下。

原來,今天一早,城門剛打開不久,一群人來到了杭州。這群人的行事雖然神秘,但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傢伙,將他們的底細和來意都說了。

這群人也是來杭州發大財的,自稱逍遙派,門主竟是神秘客中的「多情公子」,其餘人都是他的手下,內中有「清萍劍客」歸遠帆、「幽冥鬼王」歐陽絕、「五大門派的掌門人」東郭材這等在京城武林大會上露過臉的人,更多的人則是方劍明第一次所聽說,但這些為方劍明第一次聽說的人,均是很多年前消失江湖的門派中人,論武功,應該不在前面三人之下。

方劍明曾經和「歸遠帆」交過手,知道他的武功頗高,而歐陽絕和東郭材,武功之高,直逼八怪這等高手。這些人加起來,一共有二十多個,實力相當的可怕。

不管是血手門,還是武林聯盟,若得逍遙派的相助,必會如虎添翼。對於「多情公子」,方劍明是有些印象的。當初在京城的時候,他第一次聽到這人的口音,就覺得這人是一個難纏的角色。後來,此人幫助飄香宮的人消滅了東廠的一夥老太監,和飄香宮似乎要合作什麼事情,而聽白依怡說,當時替他殺死武功最高的哪位太監竟是兩位金龍武將,即飛葉齋的賈飛羽和逍遙派的葉開懷。他還親口說過將來有可能成為朝廷的人。

這「多情公子」究竟是什麼來歷?真算起來的話,此人才算是真正的「神秘客」。其手下不僅眾多,而且都是出身不同的門派,為武林所罕見。

方劍明想起「多情公子」和飄香宮有合作的事來,有些懷疑他是來相助飄香宮的。

聽了白依怡的敘述後,他叫來孟三思,讓他去打聽逍遙派的動靜。四女聽到他醒來的消息,都湧到他的房間裡來,商量該怎麼辦。最後,他們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因此,從今天開始,他們就如銷聲匿跡了似的,待在客棧裡足不出戶。好在南院極大,花閣庭台不少,雖然沒有出去,但也有玩的。孟三思則成了他們聯繫外界的聽筒。

當天晚上,孟三思打聽到了血手門宴請逍遙派的消息。自從逍遙派來到之後,頓時成了貨,他「美髯客」雖然武功高強,但整體實力不為外人所知,所以,兩邊的人好像都把他忘了,但方劍明很清楚,他們並沒有忘,相反,他們會一直密切注意著自己的一切動向。

按理來說,聽到有人來搶生意,他「美髯客」一定會非常焦急,但方劍明反其道而行之,只派孟三思打聽消息外,其他的一切都過得很正常。

兩邊的探子的報道都是些今天吃了什麼菜,美髯客在屋裡看了一上午的書,兩位夫人談笑了大半夜之類的事情,顯得可笑而又平常。

第三天,傳來了一個證實方劍明懷疑的消息,逍遙派在分別受到兩邊的熱情宴請過後,被雷猛花了一百五十萬兩「買下」。

聽到這個消息,方劍明高興極了,他不清楚這是不是龍碧芸故意安排的,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武林聯盟的實力在表面上是超過了血手門,血手門若不再打他的主意,只怕會吃虧。

他的料想果然是準確無誤,就在逍遙派被雷猛「買下」的消息傳來不久,血手門派人來請他去赴宴,方劍明沒有立刻答應,推說身體不適。血手門派來的人苦求不下,只好回去了。

當天晚上,五女和他在院中說笑,孟三思臉色有些陰沉的走了進來,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讓他們進來吧。」

孟三思出去了一會,便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人是「紅袍量天」寇中原,一進門來,哈哈一笑,道:「美先生一家好雅興,尊駕的仙尊當真不好請,在下寇中原,代表本門天尊欲請先生移尊赴宴。」

祝紅瘦和東方天驕心頭東均是一凜,寇中原之名,她們可是聽說過的,想不到此人也被血手門招攬了。

方劍明起身來雙拳一抱,道:「貴門天尊的好意在下非常感激,但在下確實是身子有些不適。」

寇中原也不是瞎子,看方劍明的神情,哪裡有不適的地方?

「先生這麼說,分明是在責怪本門的怠慢。我給先生帶來兩個人,讓你解氣,你們兩個,給我出來!」

只見兩個人乖乖的從身後人群走出來,正是郭氏雙雄。

寇中原冷冷的道:「不用我說,你們該知道怎麼做。」

兩兄弟「撲通」一聲雙膝跪倒,趴在地上,道:「都怪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先生等人,請先生責罰,要打要殺,小人毫無怨言。」

方劍明打量了這些人一眼,發現跟寇中原一起來的,有幾個是他見過的,都是天罡中人。郭氏兄弟雖然站在最後一排,但以當前的情形看來,他們至少也是地煞中人。

血手門的地煞肯向人下跪道歉,看來,血手門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把他「美髯客」請走。

方劍明正在遲疑,郭氏兄弟「啪啪……」的互相打起嘴巴來,下手極重,沒幾下,兩人的臉都腫得如包子一般。

白依人心生不忍,道:「爹,我們來杭州又不是為了尋仇,你就饒了他們吧。」

方劍明眼睛一翻,朝兩人一瞪,道:「要不是看在我的好兒女份上,此事絕不會就此罷了,起來吧。」

兩人如蒙大赦,爬了起來,乖乖的退回原位,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寇中原含笑道:「先生的氣也該消了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貴門對在下如此招待,在下若不在再給面子,還能算人嗎?」正要去換一身衣服前去赴宴,寇中原掃了一眼四周,道:「這裡的環境雖然不錯,但哪裡比得上本門為先生特意安排的別院,請先生讓下人稍微收拾一下。」

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貴門知道在下所開的價錢嗎?」

寇中原仰首一聲大笑,道:「先生的胃口的確是大的嚇人,在下帶來了一點薄禮,還請先生笑納。」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互鬥心機

話畢,將手一揮,只見一個漢子舉著一個大錦盒走上來,方劍明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只見錦盒裡放著十二顆圓滾滾的大珠寶,顏色不一,論單個的價值,不在十萬之數,加起來的話,因為顏色的各不相同,最少值一百五十萬之數。

白依怡看了,雙眼閃過一道亮光,一把奪過來,笑盈盈的道:「貴門的心意,我代丈夫收下了。」

寇中原笑道:「夫人若喜歡,本門還有不少。這點小意思算是定金,先生若肯答應加盟本門,後面將有更多的好處。」

方劍明向白依怡瞪了一眼,道:「還不快收起來。」轉頭對寇中原笑道:「貴門出手之大方,比起雷家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下若不答應,這一趟杭州之行算是白來了。」

當下,叫下人們稍微收拾了一下,一大群人出了天堂之鄉,至於有關善後之事,根本就不用方劍明要孟三思去辦,血手門早已為他辦妥了。臨去前,遣散大部分下人,只留下六個下人服侍。

到了血手門為他們特別購置的別院,進去轉了一圈後,幾人心中禁不住有些驚奇,這裡的豪華雖然比不上天堂之鄉的南院,但因為地處偏僻,更多了三分清靜之氣。這別院只是雷洪和血手門一起買下的眾多院子之一,在這所別院的附近還有不少的大院,佔地非常廣。

因為來得遲了,方劍明推說身體疲乏,想把宴會延遲到明晚舉行,寇中原一口同意,說了幾句後,留下一些下人在此聽候吩咐,帶著手下告辭了。一晚無話。

翌日,吃過午飯,方劍明便叫來別院的管事,一個有些武功底子的漢子,問道:「這別院左右住的都是什麼人,你看我要不要去拜訪拜訪?」

管事聽他語氣這般和藹,忙道:「左邊住的是兩位天王和幾位客卿,右邊住的是幾位散人。」

方劍明佯裝眉頭一皺,管事接道:「兩位天王是酒天王和色天王,至於客卿,小的雖然見過,但並不清楚,幾位散人是前幾天剛住進來的,小的身份低微,一個都不認識。」

方劍明聽了,暗道:「假太上等人也是剛到杭州沒幾天,難道這幾個散人就是他們?」

正在思量,一個丫鬟進來稟報說有人求見,方劍明不知是什麼人,便帶著孟三思前去一看,直到見了來人,心頭不禁驚怒萬分。

原來來人是兩個女人,一個正是他最痛恨的聖母,另外一個不認識,但看對方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色。

透過面紗,聖母冷冷的眼光在方劍明臉上緊看了一下,暗道:「天尊懷疑他是姓方的小子,但我怎麼看都不像,那小子的膽子那裡有這般大?應該不是那小子。」頓時沒了多少的興趣。

這麼多年來,她對出眾的男子都有一種仇恨的心裡,見「美髯客」飄逸出塵,更加討厭。

與她同來的卻是那日出現在「歡客酒樓」上的妖艷婦人,也就是色天王,早年有淫狐之稱的霍弄蝶。

霍弄蝶近距離看方劍明,越看心底越癢。她玩過無數的俊男,但像這等風度翩翩的中年人,她還沒有嘗試過。

只見她妙目一轉,張開小嘴勾魂般的笑了一聲,道:「聽說美先生加盟了本門,我們兩個特來拜訪先生,先生的風采果然不俗。」

方劍明忍住心頭的怒氣,面上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霍弄蝶嬌笑道:「我是色天王,名叫霍弄蝶。這位則是本門新加入的散人之一,原來的魔門聖母。」

方劍明「哦」了一聲,抱拳道:「兩位的大名,在下早已聽說,幸會,幸會。」

霍弄蝶朝他拋了一個媚眼,道:「美先生難道不想讓我們進去坐坐嗎?」

方劍明心頭一驚,道:「霍小姐風采萬端,在下不僅有些看走了神,兀怪。兩位裡面請。」

霍弄蝶聽他稱自己為「小姐」,心頭暗喜,掩嘴輕笑,道:「胡說,在龍碧芸那小丫頭面前,先生都沒有失神過,何況我這等蒲柳之姿。」

方劍明心中奇道:「她怎麼知道我在雷家的情形?」面上笑道:「龍小姐雖然是人間絕色,但又哪裡比得上霍小姐的風情萬鍾?」

霍弄蝶心中一蕩,道:「美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人,一張嘴就如生了蜜糖一般,今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

剛說到這,白依怡那母老虎般的聲音響起,尖聲傳來,道:「誰和你是一家人?」

隨著話聲,白依怡滿臉不高興的走了上來,對方劍明道:「你這死人,剛來到這裡,就跟別人打情賣俏,虧我們還這般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邊。」

方劍明佯裝有些生氣,道:「婦道人家,知道些什麼,還不快進去?」

白依怡一把挽住他的手臂,道:「你叫老娘進去,老娘偏不進去,你敢動我一根手指,老娘跟你沒完。」

聖母「咳」了一聲,十分冷淡的道:「美先生,本人突感身體有些不適,要回去休息,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

霍弄蝶想不到白依怡會是這麼一個醋勁十足的潑婦,心中恨恨的,面上卻不表現出來,見聖母走了,她也不好厚著臉皮要進去,道:「嫂夫人真是風趣得很,妾身不便打擾,告辭了。美先生何時有空就來找妾身,妾身必備好酒招待。」

說完,朝方劍明賣弄風情的勾魂一笑,轉身走了,白依怡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以為你很年輕嗎?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這裡賣俏,真是不知羞恥。」

霍弄蝶最忌諱別人說她是一個老女人,聽了這話,早已把白依怡恨得入骨,但忍住了心頭的怒火,一直走出了大門。

因為這事,當只有五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少不了要被五女埋怨了一番,方劍明一張嘴說不過她們,只好自認倒霉,白依人聽說聖母也來了,心情有些低落,眾姐妹免不了要安慰半天。

到了晚上,血手門的筵席在一間毫不遜色於雷猛府上那間大廳的客廳中舉行。這次,方劍明將五女都帶來了,到場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一些重量級的角色。

方劍明終於見到了這次事件中一位至關重要的人物--雷洪。

這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普通得就像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但方劍明看得出,雷洪的武功絕不在雷猛之下,甚至有可能還比雷猛更加陰狠,因為越是這種普通的人武功就會越出人意料之外的高,就像他扮演的「美髯客」一樣,若不是他出過幾次手,誰又能把他當作可以比肩鍾子丹的絕頂高手呢?

這種場面,當然要由天尊令狐松親自出面主持,他和雷洪都坐在主人的位子上,但誰都看得出,真正的主人是令狐松,雷洪充其量是半個主人,從此便可一眼分出兩方的情形來。

武林聯盟是相助雷猛抗擊血手門,血手門則是支持雷洪反叛雷猛,並打擊武林聯盟。若沒有血手門的加入,武林聯盟是不可能相助雷猛的,最多天山派會出手而已。而沒有武林聯盟,血手門照樣會支持雷洪取得雷家主人的位置。

到場的人,除了方劍明所知道的寇中原、霍弄蝶、假太上、陰山老怪(氣天王,方劍明對氣天王的那一身打扮記憶憂新)四人外,他還知道了到場的其他高手。

三個穿著長袍的老者,乃血手門客卿,名字分別叫做婁大,屈二,徐三,這三個人曾出現在少林寺一戰中,三人曾與天竺四怪相戰,武功相當的厲害。

另外,還有五個天罡。天玄星--一個青衫漢子,天健星--一個面貌陰沉的漢子,這兩個人都出現過武當和少林,也就是在令狐松被天竺僧臨死之前擊成重傷,守在他身邊的那兩個人。前者拳法、步法了得,後者擅長毒掌。

天退星、天壽星、天劍星,這三個人也出現過,三人曾聯手對付天竺來的第五個怪人,也是武功最高的那個怪人(天竺的庫倫多大法師)。

最後一個,則讓方劍明禁不住要多看了他兩眼。這人被稱做「神眼」鄧遷,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方劍明之所以會對他特別注意,是因為他隱隱覺得這人臉上好像易過容,但又不敢確定,暗驚道:「我本以為武林中,除了西門師父外,任何人的易容術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想不到這裡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心頭不由有些擔心起來,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擔心五女被鄧遷看出破綻,但見他只是看了五女一眼,臉上毫無異常,便扭頭與人大杯的喝酒,似乎沒有看出什麼破綻,這才放心。同時,他心頭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酒席上,不少人向他頻頻敬酒,他是來者不拒,他的酒量不算是海量,但內功精深,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事。五女意思似的各飲了一杯後,吃了些小菜,便在中途退席。臨走前,白依怡在方劍明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滿含敵意的看了霍弄蝶一眼。這事落在別人眼裡,都明白她是在告誡丈夫不要胡來,同時也是警告霍弄蝶不要勾引她的丈夫。

不過,五女走後,霍弄蝶就開始向方劍明賣弄風情,親熱的坐到了方劍明身邊。

方劍明本以為他們要試試自己的身手,但見沒有一個人相試之意,不由有些奇怪起來。難道他們不用試就知道了自己的武功很高?

不久,有些人喝醉了,鄧遷醉得最厲害,老眼迷糊,當場吐了一地,還叫嚷著自己沒醉,寇中原趕緊讓人把他扶下去,又派人清掃現場。

到最後,筵席上只剩下方劍明、令狐松、霍弄蝶、寇中原、陰山老怪。

方劍明在霍弄蝶不住的勸酒之下,喝得滿臉通紅,宛如紅臉關公一般,令狐松乘方劍明沒有注意,向霍弄蝶使了一個古怪的眼色。

霍弄蝶一聲嬌笑,舉著酒杯看似要向方劍明敬酒的樣子。方劍明伸手一擋,道:「在下今晚喝得太多了,請霍小姐放過在下。」

霍弄蝶調笑著硬要敬他酒,兩人你推我擋,場面有些好笑,突然,霍弄蝶一失手拿不穩酒杯,竟將酒水倒在了方劍明身上。

霍弄蝶「哎呀」一聲,掏出一塊香噴噴的手絹,去擦對方身上的酒水,方劍明想不到她會這麼做,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起來,口裡道:「我自己來,不用麻煩霍小姐。」

霍弄蝶突然輕笑了一聲,道:「美先生的這一把長鬚生得真是標緻,妾身看了,也禁不住為之心動。」出手如電,一把揪住了方劍明頜下長鬚,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想是用力過猛,竟一下子撲到了方劍明的懷中,也扯掉了對方的幾根長鬚。

方劍明驟然吃痛,連忙將她推開,珍惜的理順鬍子,有些生氣的道:「霍小姐,我看你是喝醉了。在下的這一把長鬚蓄了多年,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奸細

令狐松三人看了,這才確定「美髯客」不是他們懷疑的人所扮。因為「美髯客」真要是他們懷疑的方劍明,無論他有高明高明的易容術,也不會讓下巴長出鬍子來,只能用假鬍子粘住。就算用藥水粘上假須,人若用力抓的話,就是一大把而是幾根。

另外,他們還從方劍明臉上痛苦的表情看出方劍明是真痛,是那種皮毛連心的痛,一點也沒有作假的表情。

比起三人來,霍弄蝶的感受最深。她本來就不相信這人會是一個毛孩子假扮的,一試之下,試出是真鬍子,欣喜若狂,佯裝醉了的樣子,手一摸額頭,向方劍明的懷中倒了過去,道:「妾身不知道喝醉了沒有,但妾身一看到美先生,連心都醉了。」

方劍明想不到她會如此難纏,發出一股內勁將對方的身軀扶正,道:「霍小姐,在下是有妻子的人,還請你自重。」

霍弄蝶不以為然的道:「就那兩個黃臉婆,怎麼能配得上先生的相貌?先生,人生在世,錢是很重要,但千萬不要忘了及時行樂。」

方劍明淡淡一笑,再次把她倒來的身軀「扶正」,道:「霍小姐,我想你是看錯了在下,在下對女色並不是很看重,你就不要在演戲了。」

朝令狐松雙手一抱,道:「令狐兄,沒有其他的事的話,在下這就告退了。」

令狐松「哈哈」一笑,道:「色天王,美先生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你的這一套對他根本不管用,你還是放過人家吧?」

霍弄蝶雖然恨不得一口將方劍明吞進肚裡去,但見他如此的不上道,只好臉色一正,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道:「先生既然知道弄蝶是在演戲,為何不一早就說出來?害得妾身在他們面前出了醜。」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霍小姐如此喜歡演戲,在下要是不陪著演一下,豈不是顯得我這個人很無趣?但在下又是一個怪人,只喜歡點到為止,霍小姐見諒。」眾人大笑。

令狐松見天色很晚了,正要叫人送方劍明回院,只見天玄星一臉憤怒的走了進來,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令狐松的臉色猛然一沉,霎時變得很難看,喝道:「把他們都給本天尊抬進來!」

方劍明暗自驚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隨後,六副擔架被人抬了進來,放在地上,上面都用白布蓋著,好像是死了六個人。

寇中原上去一一揭開白布仔細的看了一下,向令狐松稟道:「天尊大人,他們六個的死法和前天以及昨天的人一樣,都是被內家高手一掌斃命,掌力之深厚,不在屬下之下。」

方劍明很關心的問道:「寇兄,死的是什麼人?」

寇中原道:「本門的六個地煞。」

方劍明吃了一驚,六個地煞在一夜之間被人所殺,而沒有驚動任何人,這份身手未免太嚇人了。

陰山老怪冷笑道:「這個人躲在暗處,接連三個晚上暗殺了本門十個地煞,使得本門損失了不少好手,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非把這人碎屍萬段不可。」

方劍明驚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寇中原向令狐松看了一眼,令狐松揮揮手,道:「美先生現在不是外人,用不著瞞他。」

寇中原這才把三日來發生在此地的怪事告訴了方劍明。原來,自從方劍明來到杭州的第二天起,不知是什麼人潛入戒備森嚴的這裡來,偷偷的殺死了兩個地煞。這事引起了令狐松的重視,派人追查,但追查毫無結果。第二天,儘管再多戒備,還是有兩名地煞被暗殺。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十個地煞先後死在這人的手中。十個地煞的力量,絕不是一個小損失,在當下的形勢下,更加顯得重要。

令狐松昨天就已經有些懷疑他們內部有奸細,現在一下子死了六個,他越發確定是內奸所幹。因為,想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殺死六個地煞,如果不是突然偷襲,連他都未必做得到。

「把所有的人都叫到這裡來。」令狐松向寇中原下命令的道,頓了一頓,道:「除了大漠之王和他的人之外。」

寇中原遲疑了一下,似有話說。方劍明佯裝思考的樣子,道:「令狐兄是懷疑有內奸?」

令狐松點頭道:「除了是『自己人』干的外,誰又能在一夜間暗殺了六個地煞?他們的武功都不錯,不可能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幸虧在下還在這裡,不然嫌疑定是最大的一個。在下覺得叫來所有的大頭目,也未必能查出奸細是誰。這人既然能神鬼不知的暗殺這麼多地煞,除了自身武功了得的話,隱蔽的功夫做的極好,幾乎是天衣無縫。這人有可能是化裝成小人物,混在其中。」

寇中原點頭道:「美先生與我是想到一塊了。天尊大人,屬下也是這麼認為的。」

令狐松想了一想,道:「既然這樣,就不要去驚動他們了。」臉色仍舊很震怒,可見這六個地煞的死對他是多麼的重要。

陰山老怪抬頭看了一眼令狐松,問道:「天尊大人,那我們該怎麼辦?」

令狐松問方劍明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方劍明也不客氣,道:「依照我的意思,可以派人逐個的詢問這些手下一些事情。工作量雖然很大,卻不失為一個辦法。」

寇中原眼睛一亮,道:「對呀,可以要他們互相問對方一些隱秘的事,有可能查出此人來。」隨後卻又皺眉道:「不過,這也有個缺點,若有人貪生怕死,互相隱瞞,也無法查出這人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點頭表示贊同,道:「看來在下的這個法子也是行不通。」

令狐松沉思了一下,叫人把屍體抬下去,道:「美先生,這些事就由我來處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方劍明不便打擾,拱拱手,轉身走了。

待他走後,四人臉上的神色都顯得有些難看。他們本來有些懷疑前晚和昨晚死的地煞是方劍明殺死的,但依據今天的情形看來,又不是他,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幾人琢磨了一會,寇中原試探性的問道:「會不會是他?」

令狐松沉聲問道:「誰?」

寇中原低聲道:「『神眼』鄧遷這個老傢伙。」

陰山老怪聽了,冷笑道:「我也在懷疑這老匹夫,自從他來了之後,本門事事不順,好像是這傢伙帶來的霉運。」

霍弄蝶雙眼一翻,道:「你們可要想清楚,鄧老兒是我大師兄的好友,得罪了他,小心我大師兄哪裡不好看。」

陰山老怪聽後,想起她大師兄的厲害,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不再吭聲,寇中原沒有親身經歷過,對她大師兄不是那麼的畏懼,皺眉道:「你大師兄多年不見這老兒,這老兒還是你大師兄讓我們到他指定的地方找來的,能保證他會不為武林聯盟所收買嗎?」

霍弄蝶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和大師兄的關係雖然不好,但他的為人我最清楚,只要是他推薦的人,絕不會出賣我們。」

寇中原還想說什麼,令狐松臉上有些不耐煩起來,道:「好了,你們不要再爭了,本天尊覺得我們都錯了,但錯在什麼地方,本天尊一時還沒有想到,你們都下去吧。」

三人不敢多言,躬身下去了。令狐松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閉著眼睛做沉思裝,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雙目突然一張,暴射精光,道:「進來。」

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從一道暗門幽靈般閃進來,上身一彎,恭敬的道:「天機星參見天尊大人!」

令狐松道:「叫你打聽的事,有什麼結果沒有?」

黑衣人道:「龍碧芸最近把屬下盯得很緊,屬下無法打聽,不知是什麼人能混入本門。」頓了一頓,道:「不過,屬下倒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令狐松道:「是不是有關逍遙派的事?」

黑衣人道:「天尊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據屬下觀察,逍遙派這一幫人和飄香宮來往極為密切,他們來杭州的目的,根本就是受飄香宮宮主鳳飛煙的邀請。屬下還看得出來,鳳飛煙和『多情劍客』林秀林很快就要來找本門的麻煩,因為就在今天,這兩個人曾提議即刻攻打本門,但他們的提議沒有得到龍碧芸的支持,只好作罷,然而,屬下業已看出兩人對此有些不滿,相信兩人會瞞著龍碧芸採取行動。」

令狐松靜靜的聽完,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龍碧芸是在等待一個適當的時機。她打入我們內部的棋子已經殺了我方不少好手,本天尊早晚要和她算清楚。鳳飛煙和多情劍客敢來找麻煩的話,嘿嘿,根本不需要我們動手,大漠之王這些日子玩膩了江南的女子,正愁找不到好的,鳳飛煙自動獻上門來,就讓大漠之王來收拾她吧。」

黑衣人恭維的道:「天尊大人真是高見。」不知想到了什麼,遲疑的道:「屬下斗膽,不知本門何時……何時……」

令狐松道:「你是怕龍碧芸發現你就是奸細?放心吧,只要你這些天不採取任何行動,她就算懷疑你,也不敢拿你。三天,三天之後,只要那幫愚蠢的水師和金龍武士被山田的人引到遠處,你就可以帶著自己的人馬過來,到時候就看本門怎麼消滅他們。好了,你回去吧。」

黑衣人道了一聲「是」,又如幽靈般出了暗門。

令狐松靜坐了一會,起身在牆上某處一按,打開了一個秘道,走下秘道,向前行了一會,來到一間石屋裡面。

兩條人影從角落裡「飄」了上來,一個高,一個矮,兩人臉上都帶著面具。只聽那身材矮小的人發出一聲奸細的陰笑,道:「令狐松,是不是有什麼生意要讓我們動手?」

令狐松陰沉沉的道:「老鬼,小鬼,你們給我把『神眼』鄧遷緊緊的看住,一旦發現他有不軌之處,就立刻殺了他!」

『小鬼』陰笑道:「你放心吧,鄧遷只要一有不軌,他是死定了。」

第五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漠之王

由於兩方都有高手加入,實力大增,越發不敢貿然動手。兩方都在等,等決戰的時刻,至於決戰的時間只有決策的人最清楚。

龍碧芸在等方劍明的行動。在方劍明的計劃中,他打入血手門內部後,盡快的把一些重要角色制住,然後就派五女前去給龍碧芸送信,裡應外合,一舉將血手門擊滅。

這個辦法不僅可以打血手門一個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可以減少己方的損失,要是硬拚的話,雙方早就打起來了,也不必等到現在。

不過,這還不是龍碧芸真正要等的目的。武林聯盟內部出了奸細的事,已經不是秘密,她要查出這個奸細出來。

在來江南之前,武林萬事通曾要她特別注意一個人,她照做了,而且也有了一些眉目,只是沒有充分的證據而已。只有將奸細從內部剔除,才能保證己方的消息不會洩漏。

令狐松等的則是一股不算小的勢力,而且是一群頗有裝備的勢力,這股勢力就是倭寇。明朝時期,倭寇之所以會多年危害沿海一帶,除了他們的凶殘、行蹤不定外,還跟他們的裝備有很大的關係。這些裝備就是倭寇搶來或者花大價錢從外國商人手中購買的武器,有些甚至比大明水師更有威力。這些裝備對絕頂高手未必有用,但對一般的高手來說,有很大的威脅,比箭雨更加難防。

接連三天,血手門內部非常安靜,沒有人再被暗算,那個「奸細」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繼續得手,所以,就乾脆不採取任何行動。

這三天來,方劍明也不敢動手。一來,他和血手門的人混得還不算熟,不敢貿然出手,他要下手的話,就要一次成功,一次性的將重量級的幾個人制住。二來,血手門表面安靜,暗中實則是人人自危。他若在這個時候去聯絡感情,只怕要惹人起疑。

不知怎麼回事,越等下去,他就感到一種不安越來越強烈。俗話說:遲則生變。如果今天不動手,明天就有可能被人看出破綻的危險,到那時候,還不是一樣的要前功盡棄。

他思來想去,不想再耽擱,決定在今天晚上動手。今晚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的確是一個採取行動的好時機。看來,連老天好像都在幫忙。

半夜,他換了一身夜行衣,叮囑了五女一番,不管自己有沒有得手,明天天亮之前就要離開此地。

叮囑完後,他悄悄的潛出了別院,等巡夜的人過去後,他飛身一縱,猶如鬼魅般的落進了別院左首的大院中。

他早已打聽清楚了,左首住著陰山老怪、霍弄蝶、婁大、屈二、徐三五個人,其他人則都是些小角色,憑他現在的武功,只要對方事先不知道他會突然偷襲,這些人壓根兒擋不住他一招。

奇怪的是,當他將整個大院子觀察了個遍,沒有發現一個值得他動手的角色,陰山老怪等人竟不在房中。

這大半夜的,他們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難道是被令狐松召去開會了?出了左首大院,他潛入了右首大院。屏住呼吸,發出氣勁,將右首大院探察了一番,這裡的情形也是一樣,沒有任何值得他動手的人。

他一沉思,便覺得不對。這決不可能是巧合,他們一定都是去辦什麼事去了。奇怪,這些人去了什麼地方?竟然要瞞著自己,難道他們還相信不過自己?他剛要收回氣勁,突然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叫喊聲飄來,心頭一動,施展「九天玄女步」,人如一道閃電朝西面飛奔而去。

不大一會兒,他躍上了一座極高的屋頂,朝遠處望去,只見叫喊聲傳來的地方燈火格外明亮,同時,他也察覺到那裡有幾股強大得可怕的力量,知道是絕頂高手,一點也不敢大意。

眼珠一轉,心神一沉,人頓時化作一陣輕風向前掠去,眨眼間摸到了近前,但他不敢過於靠近,只能保持適當的距離看著,運功一聽,剛好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的道:「大漠之王,快給本宮主出來,本教要找你算一筆舊帳!」

方劍明聽成了「本公主」,微微一奇,暗道:「不像是巾幗公主的聲音啊。」雙目一凝,頓時將前方的情形看清。

只見偌大的一片場地上,分兩邊站在一大群人,左面所立的人數竟不在百數之下,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對男女,男的相貌英俊,女的臉上蒙著面紗,竟然是「多情劍客」林秀林與「飄香宮」宮主鳳飛煙。

兩人身後一丈開外,人群分成兩列,一列處在林秀林之後,內中的人便有方劍明所見過的歸遠帆、歐陽絕、東郭材。另一列站在鳳飛煙之後,人數比前一列多得多了,除了方劍明所見過的樓蘭石劍客和三個頭髮呈藍色、紅色、綠色的老者外,其餘都是女子。

樓蘭石劍客站得稍微靠前一點,三個老者與三個手拿粗大枴杖的老太婆成一字排列,再後,則是四個中年婦人和一個美貌女子,這美貌女子方劍明也見過,正是「飄香宮」的三大花主之一的燕梅,五人之後,則是十個三十出頭的青年女子,最後是一群勁裝少女,個個背插長劍。

見「飄香宮」的人和林秀林同時出現在這裡,方劍明更加認為自己的想法是有道理的。

原來,那在宮中偷去一件寶物而被錦衣衛高手追殺的蒙面女子一直被方劍明懷疑是「飄香宮」的三大花主之一的燕梅,那蒙面女子不僅身形像燕梅,聲音更像,正因為懷疑,當晚他才會帶著兩女跟上去,本想在緊急的時候幫她一把,讓她逃出錦衣衛的追殺,誰知,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非但出現了三個奇怪的老者和眾多太監,還牽連進來樓蘭石劍客和「多情劍客」林秀林。

他不是一個非常喜歡打聽別人身份的人,但既然遇上了,難免會在留在心中,空閒的時候,他也琢磨「飄香宮」的來歷。

這個算是中原武林新起的門派,聽名字,按照常規,門下全都是女子,怎麼會有三個稱為護法的老者?更讓方劍明奇怪的是,樓蘭的石劍客和他們還有很大的關係。

「飄香宮」究竟有什麼來歷?難道她們來自西域的樓蘭?方劍明對西域的情形實在很陌生,所以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不過,在他意識中,形成了這樣一個想法:「飄香宮」不單單是武林中的一個門派,還和西域的樓蘭有關連。

當方劍明見到來了這麼多人時,忍不住大吃一驚,暗道:「難道芸兒已經開始行動了?」但看形勢卻又不對,瞧他們的樣子,不像是來打頭陣的,更離奇的是,鳳飛煙語氣冷冷的指名要大漠之王出來,好像和對方有著深仇大恨。

在他們對面,站在十三個穿著奇特的漢子,手中均拿著哭喪棒樣的兵器,不言不言的與對方對峙。

按理來說,鳳飛煙與林秀林帶人前來挑戰,血手門的人再怎麼延遲通報,令狐松不會不知道,但奇怪的是,他愣是沒有出現。

鳳飛煙一連喝問了三聲,還是不見大漠之王出來。林秀林眉頭微微一皺,道:「鳳小姐,只怕我們中了他們的埋伏。」

不等鳳飛煙答腔,三個老太婆中的一個越眾而出,將手裡的粗大枴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杵,「啪」的一聲,地面頓時裂開了一道口子,厲聲道:「管他什麼埋伏,我們只找大漠之王這老匹夫算帳。大漠之王,你這老匹夫,你難道怕死不是,還不快出來受死?」

話聲一落,只聽一個嗓門極為響亮,約帶磁性的漢子聲音喝道:「誰要趕著去投胎,竟敢找本王的麻煩!」

隨著話聲,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玄色長袍,外面披著一件大麾大步從黑暗中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群穿著打扮都很怪異的人。

方劍明見了走在前頭的男子,氣勁禁不住猛然一跳,知道此人是一個絕對可以比肩義父的絕頂高手。

向男子身後的那群人匆匆掃了一眼,吃了一驚,別看這群人只有十個人,但個個眼神如電,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分別是兩女八男。

見「大漠之王」終於出來了,那老太婆臉上升起萬千仇恨,厲聲道:「大漠之王,你還記得老身嗎?」

大漠之王的年紀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真實年齡卻不被外人所知,只見他雙眼一瞇,看了看老太婆,搖頭道:「你是什麼人?本王想不起你是誰。」

老太婆陰沉沉的獰笑了一聲,道:「你當然不記得老身是誰。你殺過那麼多的人,數都數不過來,怎麼可能還記得老身的樣子?但是,你就算是化成骨灰,老身也一樣認得你。幾十年來,你殺了很多我們樓蘭的聖教子民,迫得我們無處為生,只能到中原來躲藏,這個舊帳就要在今晚算個一清二楚。」

大漠之王聽了,「哈哈」狂笑起來,道:「本王還以為是誰,原來你們是樓蘭人聖教的人。本王已經放過了你們,想不到你們還敢來找死?」眼光一轉,在鳳飛煙的身上轉了一圈,眸子內射出異樣的光彩,「嘿嘿」

一笑,道:「這位美人難道就是聖教現任聖女?」

只見那三個頭髮顏色不一的老者躍身而出,攔在鳳飛煙身前,中間的藍發老者冷冷的道:「大漠之王,還認得老夫嗎?」

大漠之王收回目光,在藍發老者臉上瞥了一下,「哼」了一聲,道:「你不就是樓蘭聖教的大護法哈黎木嗎?你怎麼還沒有死?」

哈黎木的老臉因為悲憤而變得扭曲起來,道:「你都沒有死,本護法怎麼敢去死?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大漠之王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就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伸手一指對方,傲氣十足的道:「三十年前,本王要把你們聖教收歸旗下,誰料你們不給本王面子,妄圖抵抗,才惹下禍端,之後,便被本王的人馬殺得四分五裂。當日,你們聖教十大護法聯手對付本王,被本王殺了四個,其餘六人均是身受重傷,狼狽而逃。你現在說這等大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無知?」

聽了他狂妄的話,三個老者臉上氣得通紅,那三個老太婆飛身上前,與三個老者站成一線。

大漠之王掃了六人一眼,不屑的道:「原來你們六個都還活著。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要來送命?」

六個護法冷冷的「哼」了一聲,一條人影如風飄上,站在了六人之前,盯了大漠之王一眼,伸出右手,輕輕的摸著腰間一把石頭做成的劍,低沉沉的道:「大漠之王,知道老夫是誰嗎?」

大漠之王冷冷的看了看他掛在腰間的石劍,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道:「原來是樓蘭石劍客,想不到你也來送死,可惜,可惜。」

石劍客冷笑一聲,道:「只因老夫一心修煉劍法,離開聖教多年,才致使聖教遭此大劫。待老夫的劍法大成之後回來,聖教的子民不是被你殺掉,就是被你趕出了樓蘭。老夫本想前去找你算帳,但知道你住在沙漠之城中,奈何不了你。這些年來,老夫一直在尋找聖教弟子,終於天可憐見,讓我找到了聖教的聖女和六位護法。你的手段實在太狠毒了,早晚會不得好報!」

大漠之王冷笑道:「這麼說來,你就是聖教左右雙使的左使,難怪本王當日殺進聖教禁地也不見左使出來應戰。哼哼,那聖教右使大言不慚,說要和本王單打獨鬥,卻被本王三招擊斃。你在場的話,也不過如此。」

石劍客臉色一沉,道:「老夫承認你的武功在我等之上,但是,老夫要是不離開的話,也就不會發生右使和你單打獨鬥的事,憑我們聖教左右雙使和十大護法的力量,難道還怕你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眼神一寒,道:「三十年前你要是在場,本王對你們還有些忌憚,但是,三十年後的今天,別說死去的人不會復活,就算他們真的復活了,你們連起手來對付本王,本王也會一個個的將你們擊斃於雙掌之下,這絕非是狂妄之言,本王的武功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能殺死本王的人還沒有出世。」

第五卷 第五百章 兩大絕學

聽了大漠之王的話,飄香宮的所有人都大怒起來,「嗆」的一聲,所有弟子拔劍出鞘,劍光霍霍,即將發動群攻。

鳳飛煙轉過身去,一雙白玉般的手朝天一舉,眾女不得不把長劍回歸入鞘,不管是拔劍,還是收劍,動作簡單而整齊。

鳳飛煙輕輕一躍,來到石劍客身旁,透過面紗,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漠之王,冷然道:「大漠之王,我聖教毀在你的手中,這等血海深仇,就讓我們雙方在今晚解決。」

大漠之王向來是我行我素,行事邪氣,「嘿嘿」一笑,帶著磁性的聲音道:「看來,你就是聖教的現任聖女,可惜啊可惜。三十年前,本王就是為了想得到聖教的聖女,才會攻打聖教,哪知本王連見都沒有見過她一面,就讓她給逃跑了。你既然來了,就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鳳飛煙非常沉得住氣,好像一點也沒有為他的話著怒,冷然道:「大漠之王,你自認武功高強,在西域為所欲為,但你來中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本宮主要和你單打獨鬥,你敢不敢?」

石劍客與六個護法聽了,臉色均是微微一變,石劍客沉聲道:「宮主!」

鳳飛煙像是打定了主意,道:「石左使,你不用再勸我了,除了這個辦法能殺掉大漠之王之外?的勢力,的辦法嗎?躲在暗處的人,都出來吧,我們既敢來這裡,就不會怕你們。」

話聲一落,一聲大笑傳來,令狐松率領一大批人從黑暗中走出,四面八方頓時多了很多人,將「飄香宮」和「逍遙派」的退路給堵住了,看來,令狐松是早有準備。

「王兄,只要你一聲吩咐,我令狐松立刻幫你把這些人拿下。」大漠之王並不是姓王,大漠之城的城主沒有姓名,都被人稱做是大漠之王,令狐松稱他為「王兄」,是取最後一個字之意。

大漠之王雙眼一翻,淡淡的道:「這是我與樓蘭聖教之間的事,不需要令狐兄插手。」

令狐松看了一眼林秀林,笑道:「可是來人好像並不只是樓蘭聖教的人。」

林秀林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雙手向令狐松微微一抱,笑道:「在下是前來觀戰的,令狐前輩若有心指點的話,在下非常高興。」

方劍明聽了他看似有些自大的口氣事後諸葛亮光榮、小心謹慎可恥(幻劍二十榮二十恥),對自己的判斷更為相信。這林秀林看上去武功不是很高,卻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他若沒有絕高的本事,萬萬不會說出這般話來。

沒有人比令狐松更清楚林秀林的武功,在他設宴款待林秀林的那晚,「逍遙派」僅僅來了林秀林和三個老僧。席間,他曾試探過林秀林的武功,竟發現對方的武功雖然還比不上他,但相距有限得很,他要擊敗對方,只怕也要在五百招之外。他雖然沒有試探過三個老僧,但看得出,三個老僧的實力也不在寇中原這等高手之下。因此,今晚他才會親自出面,並帶來了魔門的假太上和聖母等人。

聽了林秀林的話,令狐松微微一笑,道:「林門主這一招棋下錯了,你著實不應該與飄香宮的人一起來,本天尊只怕你是有來無回。」

林秀林「哈哈」一笑,瀟灑萬端,道:「令狐前輩應該知道殺敵一千自毀八百這句話,這種戰術乃兵家之大忌,試問前輩這麼聰明的人,會用這種下乘的手法嗎?我等雖付費光榮、盜貼可恥(幻劍二十榮二十恥)然處在你們的團團包圍之中,也自知整體實力在貴門之下,但這麼多的人一旦開戰起來,動靜還會小?你想龍小姐會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令狐松臉色一沉,道:「你在威脅本天尊?」

林秀林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說實話而已。」

令狐松生性多疑,還真怕這是龍碧芸故意布下的圈套,他若硬要把「飄香宮」和「逍遙派」消滅在這裡,己方定會損失不少,到時候龍碧芸打過來,就算還能抵抗得住,只怕損失更大,而明天就是他的援手到來的時候,難道真要急著在這一刻動手?

令狐松沉思了一下,嘿嘿笑道:「林門主最好是來看熱鬧,否則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林秀林道:「我對風宮主的武功是非常有信心的。」

大漠之王聽了這話,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道:「本王平生最討厭使陰謀詭計之人,等本王收拾了聖教的人,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林秀林的眼光和對方的目光一對,只覺此人的武功高深莫測,眉頭一皺,有些為鳳飛煙擔心,暗道:「按理來說,鳳飛煙修煉了他們聖教的最高武學,在招式上,能夠克制大漠之王的武功。但是,我一直懷疑這其中有些問題,問題出在那裡呢?」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最後只能將這種想法歸為自己的多疑。

大漠之王將目光轉到鳳飛煙身上,冷笑道:「小姑娘,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向本王挑戰?」

鳳飛煙冷然道:「你不要忘了,本教的最高武學是能夠克制你們沙漠之城的武功的。」

大漠之王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你說的是可『羅剎心經』?」

鳳飛煙冷哼一聲,算作回答。

大漠之王冷笑道:「難道你修煉了『羅剎心經』?這絕不可能,『羅剎心經』失蹤了兩百餘年,你怎麼可能找得到它?」

鳳飛煙聽他的口氣,像是對這門神功頗為忌憚,對有關本教最高武學能克制沙漠之城的武學這個傳說更加深信,道:「本宮主就讓你死個明白事後諸葛亮光榮、小心謹慎可恥(幻劍二十榮二十恥)。本教的『羅剎心經』一直沒有失蹤,它是被先人藏在了『羅剎令』中,無奈本教的先人因為被元朝的忽必烈所逼迫,不得不把這塊象徵本教聖物的『羅剎令』獻給忽必烈。這些事也是我一年前在本教的古籍中發現的,為了找回『羅剎令』,本教多方查找,才查出它被忽必烈的子孫藏在了宮中。元朝的大都就是今天的京城,本教犧牲了不少姐妹,才從宮內將它盜出來。」

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燕梅為什麼會把那件聖物看得比生命都還重要,原來裡面藏有一本武學秘笈,同時也明白了燕梅為什麼會在大內出現,原來她偷進宮去就是為了查找這個聖物,想通這些之後,很多東西便都明白了。

大漠之王「哼」了一聲,道:「你得到『羅剎心經』也沒有多久,就算你是天才,短短時日內練成了上面的武功,但內力也很有限,怎麼會是本王的對手?」

鳳飛煙突然朝聖母投去一眼,道:「去年,為了爭奪『芙蓉魚』,魔門聖母與本宮主大打出手,最後本宮主才以『相思鉤』從天榜上的姜無涯前輩手中換回『芙蓉魚』。此魚對男子沒有太大的功效,對於女子來說,卻有很多的用處,其中的一樣功能就是,它能增加人的功力。你還想問什麼?」

大漠之王呆了一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難怪你敢找本王單打獨鬥,雖然你學會了『羅剎心經』,內力也有所增長,但本王就不相信『羅剎心經』能夠克制本城的『御女魔功』!」

鳳飛煙冷笑一聲,道:「本宮主現在就讓你相信這個事實!」

兩人同時爆發出掌,強大的掌力在半途相遇,響起「轟」的一聲巨響,場內捲過一道狂風,兩人的身軀都是晃了一晃。

眾人均是大吃一驚,從兩人打出去的掌力來看,大漠之王的內功要高出鳳飛煙一截,但不知怎麼回事,兩人的掌力相撞之後,竟是半斤八兩的局面。看來有關「羅剎心經」能克制「御女魔功」的傳言並不是假的。

大漠之王的十個得力助手擔心城主有事,不約而同的走上來,大漠之王將手一揮,喝道:「都給本王退下,誰敢插手我們之間的比鬥,本王就殺了他!」

那十個人知道他的脾氣,雖然擔心他的安危,但都不敢上前幫忙。

大漠之王眼神一寒,冷然道:「無知的小姑娘,你不要得意,本王就要你知道真正的『御女魔功』有多大威力。」

說完,雙掌一合,一股無上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沒有發招,但強大的真氣已向對方衝去。

鳳飛煙香肩略為下沉,玉掌也是當胸一合,一股無上的力道猛然發出,迎向了對方的真氣。

兩股龐大的力量相遇,一股狂風沖天而起,眾人都能感受得到那股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勁力。不管是誰,包括令狐松在內,他也都禁不住後退了一步,其他人就不要說了,場上武功最低的那些人完全被逼入了黑暗中。

身在遠處的方劍明也能感受這股恐懼的力量,暗驚道:「想不到鳳飛煙現在的武功竟會是如此的高強,這大漠之王的武功好不可怕,聶皇傑能請來這等高手,難怪他敢向武林聯盟挑戰。」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場上兩人化作兩道電光激鬥起來,身形鷂起兔落,無上的勁氣源源不斷的湧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氣場,打到後來,業已看不出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招式。只見兩道人影忽而沖天相鬥,忽而斜飛相鬥,忽而貼地相鬥,身法非但詭異,更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兩百招過後,大漠之王禁不住大怒起來,這對於他來說,還是生平第一次久攻不下,狂吼一聲,將全身的力量在最厲害的一招之中爆發出來,一拳轟向了對方,無上的力量令眾人心頭一寒。

鳳飛煙知道大漠之王使出了最厲害的一招,不敢大意,玉掌一翻,也使出了最後一招,決心在最後一招讓對方斃於自己掌下。

兩股無上的力道剛一相接,令狐松眉頭一皺,運起內力相抗迎面而來的勁風,其他人也運起內力相抗。有人把持不住,竟給震得連連退,場上顯得有些慌亂。

「轟」的一聲,一股真氣匝地而起,地面裂開,翻起數塊大石,半空中,大漠之王和鳳飛煙的身影一合一分,朝後退開,同時落地。

數塊大石被恐怖的真氣震為碎石,如雨點落向坑中,落完之後,場上一片寂靜。大漠之王與鳳飛煙立在原地也有了半刻,不知誰勝誰負。

突然,大漠之王悶哼一聲,伸手一摸胸口,張嘴吐出一口鮮血,眾人還以為大漠之王敗了,就在這個時候,鳳飛煙的嬌軀劇烈的一抖,就如被電流擊中了一般,身形搖搖晃晃起來。

大漠之王「哈哈」狂笑,道:「本王忘了告訴你,在本城的古籍中,記載著一個秘密。『羅剎心經』修煉者的武功一旦克制不了『御女魔功』修煉者,後者就可以『借』前者修煉到武學中的『魔化』境界,這真是本城有史以來最大的福運,本王一直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第五卷 第五百零一章 洞中之變

眾人不知道「魔化」是個什麼樣的境界,但以他現在的武功而論,已經是天下間武功最高的極少數人物之一,若到了「魔化」境界,只怕天下無人可以制得住他。

鳳飛煙當然知道他說的「借」是什麼意思,厲聲道:「本宮主就算自殺,也不會讓你碰我一根手指!」一張嘴,就要咬舌自盡。

大漠之王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做,在她的話還沒說完之前,人化作電光撲了過去,屈指一彈,六道指風射出。鳳飛煙的牙齒剛碰到舌頭,只覺穴道被制,渾身無力,心中的驚恐,勝過了死亡。

就在同一時間,石劍客當先撲出,要把鳳飛煙「搶」回來,大漠之王右掌一起,與對方的石劍一碰,只聽「砰」的一聲,石劍客張口吐血,向後跌出,大漠之王一手抱住鳳飛煙,沖天而起,破空直射出去。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在眨眼之間,林秀林一發現不妙,是第三個衝出的人,他本來可以阻攔一下大漠之王的,但令狐松在看到大漠之王將鳳飛煙制住後,便「哈哈」一聲長笑,騰身掠上,將他從半途截下。

兩人在空中虛空對了一掌,強勁的內力相撞,形成了一股狂風,威力之強,令人駭然。

令狐松落下地來,笑吟吟的道:「林門主,請了!」

林秀林落下地後,身形晃了一晃,看來,他的火候還差令狐松一籌。但他不等身形站穩,陡然飛身縱起,與石劍客聯袂朝大漠之王遠去的方向追去。

「飄香宮」的人見宮主被大漠之王抓走,都搶著去追,「逍遙派」的人見掌門去追大漠之王,也擔心他出事,也跟著去追,場面頓時大亂起來。

圍在四周的血手門高手焉能放過他們,一心要將他們攔住,場面更加大亂。令狐松有他的打算,突然將手一揮,喝道:「不要阻攔他們。」

血手門眾人不敢不聽,收手退下。不一會兒,「飄香宮」和「逍遙派」的人都走光了。誰都不敢質問令狐松為什麼要放走這些看起來就如甕中之鱉的人。其實,有些人已經看出了令狐松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漠之王的武功,他們也見識了,少了這麼一個高手,要將這些人留下,只怕要花一些時間,而誰又能保證在這段時間內,武林聯盟不會來攻打過來?少了一個大漠之王,雙方混戰起來,他們的損失絕不會在對方之下。

就在場上大亂的時候,方劍明悄悄的追了上去,他的內功雖然未必是天下第一,但輕功絕對是當之無愧。

不久,他就出了城,將很多人都遠遠的拋到了腦後,更重要的是,他能發現這些人,這些人卻發現不了他,因為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過了一會,他也超過了石劍客,最後,他終於趕上了林秀林。林秀林正在奮力追大漠之王,忽然感覺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量追上來,速度竟比自己還快,心頭大驚,知道這人絕不是石劍客,擔心是令狐松追來了,猛然轉身,一掌拍出,冷笑道:「是誰?」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發現自己,匆忙之間舉掌和他的手掌相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飛砂走石,兩人左右分開,地上捲起一道颶風。林秀林被震翻了三個觔斗,方劍明也被震落下地來,急忙叫道:「林門主,在下方劍明,自己人!」

兩人都同時搶出,幾個起落,竟不知道大漠之王去了何方。

「林門主,你往這頭,我往這頭。」方劍明說著,也顧不得許多,朝北面追上去。

林秀林聽出對方的聲音是方劍明,但連他的面貌都沒看上一眼,只好朝西面追了上去,心裡面卻充滿了疑問,對方的武功怎麼會進步得這般快?

方劍明一口氣追了三十多里,才發現前面有一道人影閃電般的奔馳,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是追對了,再也不敢大意,加緊身法,宛如流星趕月,眼看就要追上。

突然,那條人影猛然一晃,便消失在黑夜裡。方劍明大驚,追到人影消失的地方,四處查看了一下,才發現右首不遠處有一個山洞。

他不敢貿然進洞,將四周的情形看清之後,這才運功於雙掌,往洞裡一步步的走去。

這個山洞也不知道有多長,黑乎乎的,好在練武之人的眼神比普通人要好得多,饒是如此,方劍明也只能看見前面三丈的距離。

大約走了七丈,他的心頭猛然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暗道一聲不好,一股恐怖的掌力從身後襲到,他本來已經很小心了,但大漠之王是何等人也,暗中偷襲他,焉能讓他躲過去,只聽「轟」的一聲,他的身軀剛轉過來,內功剛運起不足五層,就被對方的左掌擊中,橫飛出去,撞在前面山洞轉彎處的石壁上,人成大字型深深的陷進了石壁中。

大漠之王對自己的這一掌極為有信心,而且,照這種形勢來看,這個被他打進石壁的人是必死無疑。

黑乎乎的洞中突然亮起了火光,大漠之王亮起火折子,四下一照,點燃了洞中也不知是什麼人留下的一堆枯枝,衣袖輕輕一揮,掃出一大片乾淨的地方來,將手中的鳳飛煙放在了地上。

他走上去看了看石壁上的人,「咦」了一聲,奇怪的道:「怎麼不是多情劍客?這人是誰?」

忽然看見對方生了一把好看的長鬍子,頓時明白過來,冷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傢伙,難怪你敢來杭州混水摸魚,武功硬實得很啊,只可惜你碰上了本王,本王又逼不得已才會偷襲你,要怪就怪你來得太不是時候。」

見對方嘴角和雙眼都在流血,如同死人,但身體還保持得好端端的,也為對方的內功驚奇起來,他要不是暗中偷襲,對方怎麼會如此輕易的被他所殺?若來明的的話,要想收拾對方,只怕也在數百招之後。

大漠之王不禁為自己的小心慶幸起來,他縱橫西域多年,別說偷襲人,就算是和人比武的時候,也不願意沾別人半點便宜,現在因為情況特殊,才會做出這等有辱他身份的事來。

他不怪自己卑鄙,反而想成是對方的倒霉,這也就是邪派和一般人的區別,凡事都以為自己是對的,我行我素。

大漠之王也懶得去察看方劍明是真死還是只是昏死過去,微微一驚後,轉身朝鳳飛煙走上去,在對方身邊蹲下,嘿嘿一笑,道:「本王倒要看看你長得是如何貌美。」

伸手一摘,將對方的面紗摘下。只見鳳飛煙生得果然是國色天香,極有個性的小嘴,直挺光滑的瓊鼻,柔可彈破的肌膚,尤其是一對藍幽幽的妙目,令人忍不住會有一股衝動。但是,此刻,鳳飛煙眼中只有強烈的悲憤。

大漠之王見了,呆了一呆,伸手在她的臉蛋上摸了一下,笑道:「想不到你生得竟是如此的絕色。」

鳳飛煙只覺萬念俱灰,只盼望有人在這個時候能將自己殺了,淚水禁不住從眼眶裡滑了出來,緊緊的閉上了眼睛,成了待宰的羔羊,這副可憐的樣子,並沒有得到大漠之王的同情。

大漠之王之所以是大漠之王,還在於他有一顆非常冷酷的心,看著對方的玉臉,一股慾火直衝腦門,他一把拔開了鳳飛煙的上衣,露出一件粉紅色的肚兜,粉嫩的肌膚更加刺激著他的慾火,毫不猶豫的伸手摸向那聖潔的乳胸。

突然,他眉頭一皺,將鳳飛煙戴在胸前的一根鏈子扯斷,正要進行下一步行動時,他看到了一件飾物,眼神猛然一呆。

這件飾物是與鏈子連在一塊的,鏈子被扯斷,這件飾物就滾了出來,大漠之王盯著飾物看了一會,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伸手一抓,將那件飾物拿在手裡,湊在眼前,反覆的看了幾下,全身轟然一震,一件令他終身難忘的事如閃電般湧入了腦中。

一種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冷汗從額上流下,這種情形還是大漠之王第一次出現。

他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腦中一連串的道:「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他將鳳飛煙翻了一個身,讓她的背部朝上,伸手一扯,將上衣全部扯下,露出一片光滑的背部,但在這片光滑的玉背上,一朵的殷紅的小花綻放著,栩栩如生。

鳳飛煙的眼淚已經流乾,腦中一片空白,就在大漠之王將她翻過身的剎那,她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猛一看到這朵怵目心驚的小花,就如一把利劍刺入了大漠之王的心臟,他禁不住大叫了一聲,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但他不愧為大漠之王,很快保持了冷靜,將衣服輕輕的為鳳飛煙蓋上,張張嘴要說什麼,卻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倏地,碎石落地的聲音傳來,將他驚醒。他轉身一看,禁不住大吃一驚,只見被他打入石壁中的人張開了雙眼,兩個金色東西在眸子內急速的轉動著,樣子就如怪物一般。

「嘩啦」一聲,大片的碎石滾落,對方竟然活轉過來,從石壁內走出,全身的骨頭「辟辟啪啪」響個不停,就如炒豆一般。

就在這一瞬間,神奇的事情發生,對方的相貌詭異的變化起來,臉上肌肉不斷的波動著,一把長鬍子不可思議的縮入肌膚之內,身形長高了一分。不一會兒,對方已「變」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這也正是方劍明的正真面貌。不過,在他的身上,又多了一些以往沒有的東西。

大漠之王見了,雙眼露出驚駭之色,想起什麼來,失聲叫出兩個字,道:「魔化!」

就在「化」字剛落的一剎那,方劍明眼神閃亮,怒吼道:「大漠之王,你這個淫賊,我要殺了你!」

一掌劈出,一股無上的力量轟向大漠之王。大漠之王深吸一口氣,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前一推。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洞搖晃起來,大漠之王鮮血狂噴,離地飛出了洞外,也不知還有氣沒有。方劍明也被對方可怕的勁力震得撞回石壁上,山洞又是一陣搖晃。

方劍明吐了一口氣,搖搖頭,走上去,在鳳飛煙身邊蹲下,非常自責的道:「鳳姑娘,都怪在下太粗心了,害你遭此大辱,你……咦……」

突然發現對方的樣子不像是剛被強暴過的樣子,又驚又喜,一時忘形,將對方的身子翻轉過來,雙眼陡然看到對方胸前一對豐滿的,心跳加快,臉上發紅,趕緊別過頭去,伸手一抓,抓到了地上的衣服,胡亂為她蓋上,很尷尬的道:「鳳姑娘,在下不是有意要看你,實在是……」

話還沒有說完,洞外傳來衣袂震動之聲,一個披頭散髮的高大漢子形如魔鬼般的「闖」了進來,並驚奇的沉聲問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扮『美髯客』?怎麼會魔化?」

第五卷 第五百零二章 身世之謎

方劍明聽這個聲音,竟是大漠之王,不禁有些駭然,本以為他被自己的掌力震飛出去,不死也得重傷,誰知他的傷勢並不是很重。

方劍明擔心鳳飛煙的安危,躍上六尺,將她擋在身後,冷冷的道:「大漠之王,虧你還是一代高手,竟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下流的人。你再敢動風姑娘一根指頭,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大漠之王面上閃過一道焦急之色,喝道:「你快給本王閃開。」

方劍明沉聲道:「不閃。」運功雙掌。

大漠之王不想與他動手,喝問道:「臭小子,你能為她解穴?」

方劍明怔了一征,大漠之王接道:「她中了本王的掌力,再不施救的話,就會散功而死,你快閃開,本王要為她解穴。」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你還想使出什麼卑鄙得手段嗎?」

大漠之王面上又急又怒,罵道:「愚蠢的小子,她有可能是本王的親身女兒,本王再好色、再毒辣,也不會傷害她半根頭髮。」

聽了這話,方劍明禁不住呆了一呆。鳳飛煙竟會是大漠之王的女兒,這怎麼可能?這事情變化得未免太離譜了。

方劍明轉過頭去,見鳳飛煙臉上儘是一片驚色,知道大漠之王的話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他試著隔空為對方解穴,但無論怎麼試,都沒有成功。大漠之王走上來,屈指一彈,方劍明還不敢相信他,射出指風,將對方的指風打散,卻發現對方指力並不是很強。

「笨蛋,本王要給她解穴,你擋我幹什麼?」

「誰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本王真要被你氣死了,你再不閃開,本王對你不客氣。」

「我還怕你不成?」

大漠之王被他氣得要吐血,平生第一次退讓,道:「好,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開她的穴道,等你找到竅門之後,只怕她就要死了。」

方劍明不由有些慌亂起來,問道:「你當真不是傷害她?」

大漠之王雙眼一翻,道:「本王要傷她,何必等到現在?」

方劍明沒有辦法,只好道:「我讓你給她解穴,但是,你若敢亂來,我會與你拚命。」

大漠之王懶得理會他,屈指一彈,六股指風打在鳳飛煙身上。

鳳飛煙穴道被解,突然大叫一聲,撲入了方劍明的懷中,將他緊緊的抱住,顫抖著聲音道:「我不是他的女兒,我不是他的女兒,殺了他,殺了他,快幫我殺了他……」

大漠之王心中沒來由的一疼,將手中的飾物一晃,道:「我問你,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

方劍明被鳳飛煙緊緊的抱著,只覺懷中軟軟的,急得他滿頭大汗,臉色通紅,慌張的道:「風姑娘,你別這樣,先把衣服穿好。」

鳳飛煙突然醒悟,又羞又急,一把將他推開,胡亂將衣服套上,這番動作,牽動內傷,「哇」的一聲,張口吐血,身形搖搖欲墜。

方劍明忙一把抱住她,大漠之王道:「快給她運功。」

方劍明不及多想,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右掌貼在她的身上,輸入內力。

鳳飛煙得到他的內力之助,面色有所好轉,張開雙眼,看了方劍明一眼,臉上一片感激。

大漠之王見她醒過來,張開手掌,將手中的飾物讓她看清楚,急聲問道:「這個東西是誰給你的?你背心的梅花胎記是不是天生的?」

鳳飛煙憤怒的看著他,尖聲道:「惡魔,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大漠之王見她沒有回答,心頭大急,一拳打在石壁上,整直手臂都陷進去了,仰首大叫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回答本王?這難道是老天對我的報應?為什麼,為什麼……」

見他這副神情,兩人都禁不住呆了一呆。

大漠之王情緒稍微穩定之後,將手中的飾物丟給她,沉聲道:「不管你是不是本王的親身女兒,本王絕不會再傷害你。」

鳳飛煙將那件飾物握在手中,不敢再失去它。這件飾物對她太重要了,每當孤寂的時候,她就拿出這個飾物來看看,眼前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師父那張清瘦的臉,師父對她的好,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她定了定神,起了一絲疑心。她雖然恨大漠之王險些把她玷污,但對自己的身世一直充滿好奇,現在聽大漠之王屢次說她有可能是他的女兒,雖然不相信,但總算是一個線索,冷冷的道:「大漠之王,你為什麼認定我就是你的女兒?」

大漠之王抬起頭來,在她臉上端詳了一會,眼中升起一種溫柔的神色,聲音低沉沉的道:「二十五年前,我曾強暴過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那女人脖子上戴著一個和你手中飾物一模一樣的東西,當我對她施暴的時候,她哭,她叫,她咬我,手中卻一直緊緊的握著這件飾物,她的背心也有和你一樣殷紅的小花。因為這個特殊的印記,我始終忘不了她,每當想起這件事,就好像只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這種事換成另外一個人說的話,無論臉皮再厚也不會說得這般流暢、這般癡迷。

鳳飛煙只覺腦袋「轟」的一聲,猛然想起了師父那張總是愁苦的臉來。

從她懂事的時候起,每次見到師父,都沒有看到她笑過,一旦問起自己的身世,師父總是會抱著她哭個不停。

待她長到十一二歲的時候,師父也不會抱著她哭,只說她的父母早就死了。她也就相信了。在她十八歲那年,師父死了,是鬱鬱而終的。

她繼任宮主的位子後,曾向四位阿姨多次打聽師父當年的苦事,羅姨說得最少,何姨說得最多。

何姨是她最尊敬的人,可以說,她是被何姨帶大的。

不知是怎麼回事,她一向何姨問起自己的身世,何姨都會流眼淚,最後卻是半個字都不說。

據四位阿姨的敘述,師父在樓蘭當聖女的時候,曾愛上過一位中原來的美男子,那美男子名叫司馬正風。師父為了對方,曾放棄過聖女的身份,願意與他到中原生活。

但司馬正風是一個無情的人,在得到師父的身體後,一個人離開了樓蘭,師父傷心欲絕,曾多次要自殺,都被四位阿姨以及聖教的眾位護法勸阻。

幾年後,師父的心情好多了,要一心為聖教獻身,誰知一件大災禍臨頭,沙漠之城的城主大漠之王要來搶師父,聖教的子民奮起抵抗,無奈對方兵強馬壯,聖教中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少數的人還留在師父身邊,這些人與師父為了躲避大漠之王的追殺,走過很多地方,到最後,就只剩下了四位阿姨和三個女護法。

待她們稍微安定之後,卻又發生了一件悲慘的事。有一天,師父說要出去散心,沒有讓人陪,她一去,直到晚上才從外面回來,臉色蒼白的把自己關在房中,要上吊自殺,最後被阿姨們及時發現救了。

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尋死?她都是一聲不坑。

為了防止她再有尋死的念頭,四位阿姨輪流看著她,直到最後,師父才傷心的吐露心事,她在出外的時候,遇到了「惡魔」。至於那「惡魔」是誰?什麼樣子?她一直沒有說,這就成了一個謎。

這個時候,大漠之王的鐵騎發現了她們的行蹤,她們被迫離開了西域,來到了四川,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徹底的安定下來。

至於三個男護法和石劍客,都是後來找到她們的。

「如果你今年是二十四歲左右的話,你就是我大漠之王的親身女兒!」大漠之王約顯激動的道。

鳳飛煙雖然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但以推斷來看,自己剛好是這個年歲。前後一聯繫,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世來。

師父曾被強暴過,這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大漠之王說他曾強暴過一個女人,如果說是巧合,難道天下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再怎麼巧合,大漠之王強暴的人也不會被他描述得和師父一模一樣啊?

「原來……原來侮辱我師父的『惡魔』就是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鳳飛煙怒罵道。

大漠之王念頭一轉,吃驚的問道:「你師父莫非就是上一代聖女?」

鳳飛煙冷冷的哼了一聲,雙眼仇視著他。

大漠之王呆了一呆,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可笑啊可笑,我為了你師父,不惜大動干戈,誰知那個被我侮辱的女人就是本王苦苦要得到的聖女。」

語氣一轉,十分肯定的道:「你師父一定就是你的母親,而你,就是我的親身女兒。」

鳳飛煙不相信的道:「不會的,師父對我那麼好,如果她是我母親,她不會不告訴我事實的真相。」

大漠之王道:「傻孩子,正因為她對你好,所以才不肯告訴你就是她的女兒。」說完,就要上前。

鳳飛煙俏臉一變,厲聲道:「你走開,你再上前一步,我就自殺。」

大漠之王和方劍明都嚇了一跳,方劍明勸道:「風姑娘,有話好說,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大漠之王退了幾步,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相信我的話?我要害你,剛才已經……你好好想想吧。」指著方劍明,道:「你跟本王出來!」

方劍明沉聲道:「我為什麼跟你要出去?」

大漠之王冷笑道:「你想不想救我的女兒?」

方劍明道:「這……」

大漠之王冷哼一聲,臉上佈滿了殺氣,道:「你不救也得救,我女兒要是死了,本王會讓很多人為她陪葬。」

方劍明想到此事關係鳳飛煙的生死,考慮了一下,道:「只要能救風姑娘,跟你出去又有何妨?」便跟著大漠之王出去了。

兩人到了洞外,大漠之王抬頭望著夜空,緩緩道:「本王縱橫西域多年,從來沒有向人認過錯,這一次本王要為剛才的魯莽向你道歉。」

方劍明冷聲道:「你毋須向我道歉,你要道歉的人是鳳姑娘,如果你真是他父親的話,你當真是……是連畜生都不如。」

這話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說出來,只怕早已被大漠之王大卸八塊,但現在的情形不同。大漠之王認定自己有一個女兒後,心性大變,人雖然還邪氣,但那種殺戮之氣完全消失了。

這也是有原因的,大漠之王妻妾成群,但不知是怎麼回事,不管他下多大的功夫,都不曾生有半個子女,這成了他多年來的一塊心病,加之修煉「御女魔功」,越發的殘暴和好色。

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竟有一個女兒(在他以為,鳳飛煙一定就是她的女兒),這種驚喜勝過了一切。

大漠之王道:「你罵得好,我的確是連畜生都不如。想我大漠之王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早該得到報應了,但是,我從來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事。」

方劍明怒道:「難道你對今晚所做的事也不後悔?」

大漠之王冷然道:「本王若沒有這樣做,這一輩子只怕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父女相殘的事也早晚會上演,難道你希望我父女自相殘殺?」

方劍明「哼」了一聲,懶得、也暫時想不到適合的理由反駁他。

大漠之王接道:「她中了我的『御女魔功』,世上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救她,在我修煉的『御女魔功』中,正記載在這種治療的方法,本王要傳你口訣,讓你來救她。」

方劍明冷笑道:「你不是認定你是鳳姑娘的父親嗎?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救她?」

大漠之王怒道:「你以為本王會在你治療她的時候暗算你?本王若是這樣的一個人,剛才就會乘你為她輸送內力的時候給你一掌。」

方劍明一想也對。

大漠之王接道:「關鍵是這種治療的方法,須要男女赤裸相對,雖然不是行男女之事,但也差不多了,試問這種方法,本王怎麼可能用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方劍明聽了,臉上一紅,忙道:「不行,不行,在下絕不會做這種有辱鳳姑娘的事。」

第五卷 第五百零三章 如此施救

大漠之王冷笑道:「隨你的便。本王說過,一旦我女兒死了,本王會讓很多人陪葬。你自己看著辦吧,時間不多,若不在半個時辰內給她治療,世上無藥可救。」

方劍明道:「我就不相信沒有別的辦法治療鳳姑娘。」

轉身走進洞去,見鳳飛煙紅暈滿面,看上去沒事,實則渾身無力,懶懶的躺在地上,看到他進來,似乎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方劍明猛一咬牙,道:「鳳姑娘,在下為了救你,得罪了。」

抱起她來,雙掌緊貼在她身上,朝他體內輸送內力。他先是用「醒神經」,誰知不用還好,一用就讓鳳飛煙冷汗涔涔,渾身發抖,知道起了反作用,不敢再用,接著,他用上了「大睡神功」,一股慢騰騰的力量從腦中湧下,直到手臂,再進入鳳飛煙體內。

鳳飛煙微微呻吟一聲,似乎很舒服,方劍明大喜,以為「大睡神功「可以治好她的傷勢,更加賣力。不料,鳳飛煙的氣息越來越弱。她舒服是舒服,但只覺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想叫方劍明罷手又捨不得這股「舒服」。

方劍明發覺不妙時,鳳飛煙竟一頭倒在他懷中,瞇著雙眼,似睡非睡,可愛的樣子令方劍明心頭狂跳。

他苦笑了一聲,伸手一探對方的脈搏,眉頭皺了起來,正不知該怎麼辦,忽然想起藥仙說過他的血可以治天下奇毒,不妨姑且一試。

用嘴咬破右手指,要滴血給鳳飛煙吃,無奈鳳飛煙正處於「甜蜜」的昏迷中,小嘴閉得緊緊的,只好用左手擠開她的小嘴,滴了一滴鮮血在對方口中。

他還不放心,一連滴了六滴,這才將對方輕輕的放在地上,小聲喚道:「鳳姑娘,風姑娘……」

鳳飛煙得到他的鮮血之後,竟奇跡般的清醒過來,感覺嘴裡鹹鹹的,不知他給自己吃了什麼,道:「方少俠,是你救了我嗎?」

方劍明不敢看她,道:「對不起,鳳姑娘,我曾經服用過一種奇藥,體內的血可以解天下奇毒,所以……所以就擅自作主的給你吃了。」

鳳飛煙本來紅暈褪去的玉臉微微一紅,細如蚊聲的道:「你不用說對不起,你這也是為了救我,我……我……」身軀陡然一震,臉色蒼白起來,冷汗直流,雙手緊緊的抓住方劍明的胳膊,驚恐的道:「不……不……」用牙咬著嘴唇,臉上顯出一種很痛苦的表情,方劍明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急得大叫道:「鳳姑娘,鳳姑娘……」

大漠之王聞聲躍進洞來,看見了她這副表情,臉色大變,一把將方劍明推開,伸指在鳳飛煙身上點了幾下。

「臭小子,你給她吃過什麼?」大漠之王眼中射出吃人的目光。

「我……我給她喝了我的血。」

大漠之王看了看他,猛然想起先前他眼中詭異的出現兩個金色的東西,猜出他吃過什麼奇藥,冷聲道:「你的血雖能治好她的傷勢,但救不了散功。」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說鳳姑娘現在的樣子就是散功的跡象?」

大漠之王冷笑道:「不錯。本王早已說過,除了『御女魔功』上的口訣,誰也救不了她。」

方劍明想到鳳飛煙會散功,禁不住慌忙起來。武功對於一個武學的人來說,無疑是第二生命,有很多人是情願死也不願失去武功的。鳳飛煙若失去了武功,試問她怎麼去領導「飄香宮」的弟子?

從鳳飛煙那痛苦的眼神中,他也看出了她不願失去武功的心情。

「這……這該怎麼辦?」

「怎麼辦?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給她治療,否則一切免談。你不救也是你的事,她就算失去了武功,她還是本王的女兒,本王會照顧她一輩子,誰都不敢動她一下。」

方劍明急得團團打轉,忽然轉過身來,沉聲道:「你解開她的穴道。」

「幹什麼?」

「我要問鳳姑娘願不願意讓我治療,她若不願意,我不會用這樣的方法治給她治療。」

他這話說得很蠢,人家一個大姑娘,怎麼好意思同意?實則是他不想讓鳳飛煙成為第二個周風。一個周風已經令他非常頭疼了,再多一個,他無法想像結果會怎麼樣。

大漠之王解開了鳳飛煙的穴道,但一隻手還停留在鳳飛煙的肩頭,生怕她會有強烈的反應。

「鳳姑娘,在下……在下要用一種特別的方法治療你,只是……只是這樣做有辱你的名節。你要是同意的話,就點一下頭,不願意的話,就搖頭。」方劍明注視著鳳飛煙,心頭忐忑不安。

鳳飛煙臉上通紅起來,好半天沒有動靜,但誰都可以看得出她眼中有一種非常痛苦的表情,只是沒有叫出來而已。看來,這散功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很大的痛苦。

「你不是要殺我嗎?沒了武功,本王看你怎麼殺我?」大漠之王突然冷冷的道。

鳳飛煙到現在還不敢肯定大漠之王就是她的父親,對他兀自懷著強烈的仇恨,聽了大漠之王的話,想起師父那張從來沒有笑過的臉,眼神一冷,朝方劍明點了點頭。

大漠之王出手如風,伸指封住她的幾大穴道,叫方劍明跟他到了洞外。花了一點時間,將口訣告訴方劍明,並詳細講解該怎麼運功以及行走的經脈,方劍明用心記住,然後才進洞去。

這時,鳳飛煙眼中流露的痛苦更加驚心,方劍明一咬牙,閉著眼睛將她的衣服全部脫了,他閉著眼睛脫衣服,少不了要碰到一些不該碰到的東西,不僅他自己非常尷尬,就是處於痛苦中的鳳飛煙也被他弄得羞紅滿面。

接著,他把自己的衣服脫了,帶在身上的東西放在衣服底下。從鳳飛煙身上飄來一股幽香,令他忍不住有些心動,深吸了一口氣,暗中運起「大睡神功」,雙眼一張,鳳飛煙那玲瓏的胴體已經沒有那麼大誘惑力。

將鳳飛煙抱起,兩人肌膚相貼,方劍明鼻中儘是對方身上的一股奇特幽香,心中的慾火忍不住升了起來,但好在他運起了「大睡神功」,這股慾火剛起即被消滅。

他雖然正常了,但鳳飛煙卻不正常起來,呼吸急迫,渾身發燙,眼中射出異樣的光芒,既是痛苦又是興奮,香汗流了一身,身上的香味更濃。

方劍明不敢再遲疑,與她相對而坐,拿起她的手,做成兩人雙掌相貼的姿勢,傳音入密道:「鳳姑娘,你什麼都不要想,我的真氣進入你的體內之後,你要是感到自己的內力有了起色,請你配合我,我會告訴你怎麼做。」

鳳飛煙聽了他的話,芳心一驚,俏臉更加通紅,趕緊將胡思亂想拋開,抱元守一。

方劍明為她輸了一會功,她只覺能夠運起真氣,方劍明也發覺了這個跡象,心頭大喜,便用「傳音入密」告訴她怎麼做。

兩人赤裸相對而坐,雙掌緊貼,各自運功,不久,兩人身上湧出不同顏色的氣體,將兩人包圍,很快就看不見了兩人的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劍明的真氣碰上四道阻力,知道這是鳳飛煙身上被大漠之王封住的穴道,內力猛然一衝,頓時將四道阻力衝開,鳳飛煙的四處大穴也就解開了。

方劍明只覺渾身一片舒服,緩緩收回雙掌,鳳飛煙也在同時收回雙掌,兩股籠罩他們的氣體被兩人吸進了體內。

方劍明運功一周天後,雙眼一張,眸子內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芒,正要看看鳳飛煙怎麼樣了,一股香風撲面而來,一具嬌軟無比、惹人慾火大漲的胴體撲入了他懷中。

他大吃一驚,還沒有來得及作何表示,鳳飛煙呻吟了一聲,櫻桃小嘴湊上來,緊緊的封住了他的嘴,並開始瘋狂的親吻著他。

這種滋味他曾從周風那裡嘗到過,心頭一蕩,竟把持不住,熱烈的回應著鳳飛煙的柔唇。

於是,兩人就如一對癡男怨女般在洞中翻滾著、親吻著、呻吟著,眼看兩人就要……

就在這個危機關頭,方劍明大腦猛然清醒,「大睡神功」不由自主的運轉起來,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心頭的慾火強自熄掉,見自己這副樣兒,羞愧萬分,將嘴巴從鳳飛煙的小嘴上收回,滿面通紅的站起來,道:「我不能這麼做,對不起,鳳姑娘!」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人影悄悄的出了洞,這人是大漠之王。

其實,早在方劍明運功給鳳飛煙治療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暗處觀看,他隱瞞了一個情況,使用這個方法治療的話,兩人都會在收功後慾火大漲,任她是三貞九烈的女子,還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會淹沒在這股強烈的慾火中。

方劍明剛才若敢前進一步,大漠之王就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一掌擊斃他,但冥冥中,自有天定,方劍明修煉的「大睡神功」非常神奇,將他拉了回來,救了他一條命。

沒有了方劍明的配合與撫摸,鳳飛煙頓時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浪蕩」的樣子,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在她害羞的這段時間內,方劍明迅速穿戴好一切,背對著她,道:「鳳姑娘,你還是穿上衣服吧。」

很快,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知道鳳飛煙在穿衣服,不大一會,鳳飛煙低低的聲音道:「方少俠。」

方劍明轉過身來,卻不敢看她,道:「在下實在該死,竟會做出這等事來。」

鳳飛煙臉上的紅暈未消,道:「不要說了,這也是我的錯。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你若不這樣救我,我的武功就會失去,請受飛煙一拜。」說完,盈盈一拜。

方劍明道:「其實,救你的人應該是大漠之王,要不是他教我口訣,我也救不了你。」

大漠之王從洞外走進來,道:「本王這麼做只是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鳳飛煙雙眼一寒,冷冷的看著他,道:「大漠之王,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我要回去問幾位阿姨。如果我發現你所說的話都是騙人的,我不是師父的親身女兒,我不會領你的這個情,我一樣還會來找你算帳。」說著,飛身出了山洞。

方劍明急忙追出去,喊道:「鳳姑娘,等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兩人剛出山洞沒多遠,大漠之王趕上來,沉聲問道:「你們要去那裡?」

鳳飛煙冷聲道:「這不關你的事。」

大漠之王道:「你以為現在回到雷猛府上就能找到你所說的阿姨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也不看看天色。」

兩人這才醒悟過來,心中都有些慌張,原來現在已經是白天,看天色,天亮有一個時辰了。

大漠之王接道:「據我的推斷,現在兩邊的人就要打起來了,你們要找人的話,就跟我來。」

說完,朝東面不快不慢的行去,兩人一想也對,只好跟著他走。

白依怡五人等了方劍明一晚,眼看天色就要亮了,還不見他回來,猜想他可能出了事,按白依怡的性格,要找令狐松,不過,東方天驕勸住了她,五人叫起孟三思,說要出外。

孟三思二話沒問,跟著五人悄悄的出了別院,白依怡施展她神奇的能力,繞過了無數的暗卡,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血手門的勢力範圍。

孟三思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問東方天驕道:「夫人,怎麼不見主人?我們這是要去那裡?」

東方天驕道:「我們也不想瞞著你了,其實,我們是武林聯盟的人。」

五女本以為他會很吃驚,誰知,孟三思臉上毫無吃驚的表情,白依怡驚異的道:「孟老頭,你幹嘛不吃驚?」

孟三思道:「其實,我早就猜到你們有可能是武林聯盟派來的臥底。」

五女吃了一驚,孟三思苦笑道:「說真的,你們的易容術的確很高超,但你們忘了我是一個慣走江湖的人,這些天,你們再怎麼的防我,也讓我瞧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祝紅瘦踏上一步,玉手按在劍柄上,冷冷的道:「那你怎麼不去向令狐松告密?」

孟三思冷笑道:「我孟三思豈是這種小人?我……」

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的大街上猛然射來三道人影,這三個人是兩個人在追一個人,前面那人身上好像受了傷,一口氣凌空掠過十丈遠的距離,來到五人身前,喘氣道:「你們是什麼人,還不趕快閃開,『老鬼』和『小鬼』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混蛋,小心你們的腦袋。」

說話間,與追上的兩人交手幾招,連番遇險,險些被森寒的劍光刺中。

祝紅瘦大怒,也不管誰是誰非,拔出「銀龍劍」,一道劍芒射出,將兩道劍光架住,只聽「噹」的一聲,祝紅瘦只覺手腕一沉,人被震退三步。一大一小兩條人影隨著劍影凌空翻滾,向被追殺的人殺了過去。

突聽「呵呵」一聲笑傳來,白依怡的聲音道:「讓我來試試這兩個帶著面具的人有多大本事。」

笑聲方起,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招式,只聽「砰」的一聲,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旋轉著遠遠的飛了出去,落地後身軀均是晃了一晃,二人似乎對白依怡甚為忌憚,冷冷的目光盯著白依怡,沒有再出劍的意思。

第五卷 第五百零四章 大戰在即

這兩人無論是身法,還是劍法,都快到了極點,但白依怡竟然能看清他們臉上戴著面具,加之一出手就讓兩人吃了大虧,繞他們殺人不眨眼,也禁不住嚇住了。

孟三思看清了三人,微微一征。被追殺的人竟是「神眼」鄧遷,追殺他的兩人中有一個是「老鬼」。

鄧遷也看清了他們六人,喜形於色,笑道:「原來是你們。好,實在太好了,老夫有救了。」

紀芙蓉不知他的底細,喝道:「鄧老賊,你以為我們還是血手門的人嗎?告訴你,我們是武林聯盟的人,你受死吧!」

「嗆」的一聲,拔劍出鞘,一劍刺出,鄧遷閃身飄開,伸手在臉上摸了幾下,頓時換了一個人,竟然是西門先生。

東方天驕和白依人都見過西門先生,見狀急忙叫住了紀芙蓉,西門先生喘了一口氣,道:「你們是臥底,難道老夫就不能是臥底嗎?」

臉色陡然一變,道:「快走,對方很快就有高手趕上來了。」

白依怡道:「你們先走一步,讓我把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打發了。」

雙掌一搓,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雙掌上滾動,發出銀白色的光芒,猛然朝前一拍,一股鋪天蓋地的勁力罩向兩人,雖說是罩向兩人,但整天大街都在她的掌力範圍內。

老鬼和小鬼寒冷的眼神露出驚駭之色,運起全身功力,雙劍暴射劍芒,朝前一探,兩股恐怖的劍氣迎向白依怡打出的掌力。

「轟」的一聲,烈風狂舞中,白依怡「呵呵」一笑,轉身如飛而去。老鬼和小鬼的劍剛探出,但覺一股可怕的力量推著自己的身子往後直退,一直退到大街的盡頭,這股可怕的力量才消失在空氣中。兩人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這是什麼武功?竟有如此威力。

兩人抬頭看去時,那裡還有幾人的身影。

不久,白依怡追上了前面的人,西門先生笑道:「小姑娘,看不出你的武功滿高的嘛,你叫什麼名字?」

白依怡睜大雙眼,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小姑娘?」

西門先生「哈哈」笑道:「老夫這雙眼睛要是看不出你是一個大姑娘,就枉稱易容高手了。」

剛走過兩條大街,迎面來了一群人。這時,天色才剛剛發亮。

這群人,來勢雖然不是很快,但誰也不說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除了前面六人外,其他人均是身穿白衣的勁裝漢子。

走在最前的一個人竟是白陀山莊主宇文修嵐,在他身邊的,除了宇文堅和蔡忠外,還有三個長袍老者。

宇文堅看清了迎面而來的人,見其中一個人是西門先生,臉上露出吃驚之色,正要說什麼,宇文修嵐重重的「哼」了一聲,他才沒有問。

西門先生見他們來得奇怪,眉頭一皺,低低的道:「誰也不要出聲,老夫倒要看看宇文修嵐想幹什麼。」

一方從東大街來,一方從西大街而來,在正中相遇,明明是認識的,誰也沒有出聲打招呼,情形極為的怪異。

眼看兩面的人就要錯身而過,腳步聲戛然而止,就在這時,宇文修嵐陡然騰身躍起,拔劍出鞘,劍光如虹,劍氣激盪,劍風激起了氣浪,如同產生了海嘯一般。

西門先生幾乎也是在同時騰空躍起,雙掌一合,猛然隔空一拍,一聲獅子吼傳出,兩道強大的力量在半空相撞,氣流詭異的旋轉起來。劍光彌天,獅吼聲不斷。

祝紅瘦眼尖,突見西門先生的身形微微遲鈍,知道他的身法受到了內傷的影響,嬌斥一聲,人離地飛起,銀龍劍閃電出鞘,劍光猶如銀龍接下了宇文修嵐的一劍,「噹」的一聲,三條人影一合即分。

宇文修嵐料不到祝紅瘦有一把寶劍,手中劍險些毀在其下,好在他內功精深,才保住了長劍,身形落地後,喝道:「走!」

身形如電,當先走掉,其他人不敢遲疑,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西門先生落地後,臉色顯得有些凝重,道:「想不到他的武功竟不在我之下,我們都看走了眼。」

東方天驕皺眉道:「宇文莊主不是武林聯盟中人嗎?他怎麼會對你老人家偷襲?」

西門先生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許他……」臉色一變,失聲道:「難道武林聯盟內部的奸細就是他?」

話剛說完,有人接口道:「不錯,這小子就是奸細!」

人隨聲到,一個背著個大葫蘆的怪人出現在眾人身前,跺了跺腳,恨聲道:「我來遲了一步,讓這些兔崽子溜了。」抬眼看了一下西門先生,驚道:「西門,你受傷了?是誰把你打傷的?」

西門先生苦笑道:「老酒鬼,你先別問這個,快帶我們去見龍副盟主,我有些緊要的事要通知她,」

今天一大早,杭州城內就處於一種沉悶中,街上行人稀少,偌大的一座城似乎在一夜間成了空城。

天剛亮不久,武林聯盟的一封約戰信傳到了令狐鬆手中,令狐松幾乎是毫不思考的,就答應了武林聯盟的約戰。

雙方約戰的地點並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外的一片廣闊的樹林內。雙方好像已經料到今天就是決戰的日子,早早有了佈置,幾乎沒有花多少時間,雙方的人都聚集在了場外的樹林內,對峙而立。整片樹林再也找不到一隻鳥雀,都被這些人身上的殺氣驚飛了。

從人數上來說,雙方的實力都差不多。不過,由於雙方都「失蹤」了高手,沒有立即開戰起來。

「飄香宮」的人心急鳳飛煙的安危,當場追問大漠之王的手下,她們的宮主被大漠之王捉到那裡去了,大漠之王的手下見城主一夜未回,也生怕他出事,反過來問武林聯盟,是不是他們故意安排的陷進,將他們的城主暗算了。

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讓誰,正要訴之於武力的時候,突然,只見遠處的天空升起一股紅色的光芒,冉冉沖天,直至消失在半空,並爆發一股好開的火花。

大漠之王的手下見了,心中大喜,知道這是城主發出的信號,內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如同爆竹一般的東西,奮力往天空扔去,發出了同樣的信號。

不一會兒,只見三條人影風馳電摯的來到了樹林中,見三人竟走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感覺這有些不可思議,很多人開始議論起來。

這三人正是方劍明、大漠之王、鳳飛煙。

三人來到近前,大漠之王眼光一掃,沉聲道:「本王的人何在?都給本王站到這裡來。」

聽了這話,從血手門的人群中走出二十個人,正是十個拿著哭喪棒樣兵器的人和那十個跟隨大漠之王多年的得力助手。二十個人一聲不吭的來到大漠之王身後,躬身候命。

令狐松本來還在為大漠之王的到來而歡喜,見他一反常態,突然這麼做,禁不住一呆,沉聲道:「王兄,你這算什麼意思?」

大漠之王「嘿嘿」一聲冷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之間的事不關本王的事。要打要殺,本王絕不會插手。」

聽了這話,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這時候,鳳飛煙已經走到了「飄香宮」的人群中,石劍客等人見她臉上的神情不像是被欺辱過的樣子,不知道昨晚她發生了什麼事,卻又不好當著群雄的面相問。

令狐松眼光一轉,冷視著方劍明,他現在已經猜到了方劍明就是假扮「美髯客」的人。

方劍明的計劃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卻瞞過了他們許多人,還騙去價值一百五十多萬的珠寶,令狐松一想起這事,就恨不得上去一掌擊斃對方。

「臭小子,又是你壞了本門的大事!本天尊今日不殺了你,難消心頭之恨。」令狐松陰惻惻的道。

他認為大漠之王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方劍明的原因,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鳳飛煙和大漠之王的關係。其實,在場的人,誰又能想得到呢。

方劍明匆匆掃了一眼場上,在武林聯盟這邊的人群中找到了白依怡五女和孟三思,心頭大定。五女沒有換裝,依然是先前的模樣。

他見孟三思站在了武林聯盟這邊,心中高興,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哈哈」一笑,習慣性的伸手摸向頜下,卻發現沒有了長鬍子,臉上微微一紅,故意用「美髯客」的嗓門笑道:「令狐松,多謝貴門的慷慨。在下本想給你們來個暗中偷襲,可惜天不從我願,可惜,可惜。」

聖母心中充滿了疑問,再也忍耐不住,躍身而出,冷聲道:「方小子,『美髯客』當真是你假扮的?」

方劍明見了她,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笑道:「不錯!」

聖母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朝五女的方向指去,問道:「她們五個又是誰?」

方劍明走上去,在五女臉上弄了一下,頓時恢復了原來的相貌。

很多人見了五女,均是吃了一驚,原來五個人都堪稱人間絕色,五人站在一起,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

在方劍明給五女恢復相貌後,東方天驕將天蟬刀交給了方劍明,拿到天蟬刀,方劍明信心十足。

見了白依怡,聖母打了一個寒噤,失聲道:「依怡,你……你沒有死?」

白依怡笑嘻嘻的道:「我當然沒有死,我死了,誰還回來找你索命?」

聖母嚇得退了一步,搖著頭道:「不……這不可能,你中了我的致命一掌,怎麼可能還活得好端端的?」

紀芙蓉冷笑道:「白姐姐福大命大,是不會死在你這個惡婆娘手上的。今天,我們就要為白姐姐向你討一個公道。」

假太上在人群中冷笑了一聲,道:「乳臭未乾,也敢在此大言不慚。當日之事,老夫也有一份,老夫看你怎麼討公道?」

紀芙蓉一怒,玉手按在劍柄上,東方天驕拉住了她,低聲道:「紀妹妹,先別跟這種人生氣,待會再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大漠之王也不知跟那十個得力助手交代了些什麼,這時,走到中間來,威風凜凜的道:「你們要打要殺,本王管不著。但在動手之前,本王須要把一件事查問清楚。」伸手一指「飄香宮」三個年老的女護法,道:「本王問你們,現任聖女的親身母親是誰?」

三人心頭均是一震,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鳳飛煙。鳳飛煙雙眼含淚,看了三人一眼,突然撲在身邊的一個中年婦人懷中,輕聲哭泣起來。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中的一個將手中枴杖往地上一杵,厲聲道:「大漠之王,聖教的事,你管不著。」

大漠之王「哈哈」一聲大笑,道:「你們怕說是不是?本王就替你們說了,現任聖女就是上代聖女的親身女兒!」

「住口!大漠之王,你膽敢侮辱本教聖女!」石劍客臉色一變。

那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的臉色也是一變,同時喝道:「胡說!」

大漠之王冷笑道:「本王行事雖然邪惡,但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假話,你們瞞了她這麼多年,究竟要瞞她到什麼時候?」

這時,鳳飛煙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下,從那中年婦人懷中抬起頭來,顫聲道:「何姨,事到如今,你們就不要瞞著我了。」

那四個中年婦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都望向了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好像在尋求她們的意見。

見了她們奇怪的神色,石劍客和三個年老男的護法不由懷疑起來。石劍客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老女護法厲喝一聲,怒道:「大漠之王,你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老身跟你拼了。」

話聲一落,飛身而起,衝向了對方,枴杖打出。

大漠之王不屑的冷笑一聲,隔空一掌劈出,竟將對方震飛出去,要不是被一個年老的女護法騰空接住,只怕還要飛出十數丈。

饒是如此,兩個人落地後,禁不住向後退了三大步。這也是大漠之王手下留情,不然,兩人勢必在群雄面前出大醜不可。

第五卷 第五百零五章 聖教

「住手!」鳳飛煙緩緩的直起腰來,冷冷的道:「『飄香宮』的所有弟子聽令,沒有本宮主的號令,誰都不許動手。」

鳳飛煙這一下令,石劍客和六位護法都不敢擅自動手,要看她怎麼打算,宮中的女弟子對鳳飛煙非常尊敬,別看她們的年紀都在鳳飛煙之上,但鳳飛煙若叫她們去死,只怕她們也會去。

鳳飛煙收起了眼淚,看著何姨,輕輕的問道:「何姨,請你老實告訴我,師父是不是我的母親?」

何姨臉上一片慌亂,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敢說,就在這時,只見四個中年婦人中的一個,也是曾在泰山武林大會上出現過的那個中年婦人站出來,道:「煙兒,你不要忘了,你是聖教的聖女。」

鳳飛煙道:「羅姨,請你不要叫我煙兒,我現在是以『飄香宮』宮主的身份在跟你們說話。」

羅姨想不到她會頂撞,氣得全身發抖,道:「好,好,你反了,你是我們一手養大的,現在竟敢教訓起我們來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

「不應該讓你生下來,你是不是想說這句話?」大漠之王插口道。

鳳飛煙冷聲道:「大漠之王,你不要多嘴。」

大漠之王歎了一聲,道:「好,我不說了,讓你來問吧。」

鳳飛煙想了一想,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口吻道:「羅姨,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但生於人女,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出身來歷,如果你們真對我好的話,我希望你們告訴我真相。」

羅姨怒道:「我早就知道,你會反叛聖教。你師父傳下來的規矩被你改得面目全非,你還擅自做主,讓胡丫頭脫離了聖教。你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你師父,對得起聖教的先人?」

鳳飛煙道:「我這不是反叛聖教,你們總說聖教是多麼的好,但是所立的規矩,耽誤了許多姐妹的青春,我身為宮主,不為她們著想,難道還要為誰著想?」

羅姨沉聲道:「她們都是我們收養的,應該為聖教獻身!」

鳳飛煙道:「不錯,她們是你們收養的,沒有你們,她們可能早就餓死了。但是,聖教不是說過人人都是自由身嗎?難道她們不願意幹的事你們也要逼著她們去幹?」

話剛說完,羅姨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出,「啪」的一聲,鳳飛湮沒有閃避,玉臉上挨了一記。

「你為什麼不躲?」羅姨又驚有氣的問道。

「我知道我這麼說,對你們是不敬,我情願挨這一掌。」

「你既然知道,還要說嗎?」

鳳飛煙突然跪下,道:「我還要說,請羅姨成全,告訴煙兒的出身來歷。」

羅姨雖然知道她的性格一向固執,但想不到她會固執到這種地步,厲聲道:「我告訴你,你師父是你師父,你母親是你母親,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鳳飛煙抬起頭來,反問道:「如果師父不是我的母親,她為何會把她視為至愛的飾物給我,還要我不可丟掉,我的背上為什麼會與師父生著同樣的殷紅小花胎記?」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你……」羅姨氣得無話可說,抬起了手掌。

何姨忽然痛聲道:「你們不要爭了。煙兒,你不是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嗎,何姨告訴你。」閉著雙眼,道:「不錯,你師父就是你的母親,這件秘密,我們隱瞞了你多年,現在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

那三個年老的女護法聽後,感覺臉上無光,同時喝道:「住口!」

羅姨身形一晃,「啪」的一聲,打了何姨一巴掌,還想打第二掌時,鳳飛煙立身站起,拉住了她的手腕,沉聲道:「羅姨,你太放肆了,你可以打我,但不可以打何姨。」將對方的手鬆開。

羅姨氣得渾身發抖,手掌再起,卻怎麼也不敢落下。

何姨挨了一把掌,非但沒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大姐,你打得好,我明知道結果會這樣,但我還是要說出來,煙兒,你師父就是你的母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還是何姨親手接生的。你是怎麼來的,何姨想你也很清楚,你母親生前一直過著悲苦的日子,想不到你也跟著我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背負著一件無法完成而又荒誕的使命。我瞞了你這麼多年,以為這樣是為了你好。但是,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很蠢。樓蘭古國很多年前就已經消失在世上,我們也只是一群假充的樓蘭子民,所謂的聖教,也只是一群沒有情慾的人。」

眾人都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禁不住為她的大膽呆住了。

但是,除了那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之外,「飄香宮」的所有女弟子,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因為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很多女弟子還在心底同情她。

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老女護法氣得老臉泛起殺氣,將枴杖一翻,縱身上前,猛然朝何姨頭頂打來,喝道:「你身為聖教弟子,竟敢說出這等有辱聖教的事。老身斃了你!」

何姨沒有反抗,閉目等死,眼看她就要死在對方的枴杖之下,龍碧芸見鳳飛煙只顧著發愣,再也看不下去,踏上一步,衣袖微微一甩,一股暗勁發出,將那根枴杖震偏了三尺,和聲道:「鄔護法,請你老手下留情!」

鄔護法這一拐用上了全力,想不到會半路會殺出個龍碧芸來,拿捏不穩,身形險些顛了一跤,心頭震怒,脫口怒罵道:「姓龍的小丫頭,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聖教的事你可管不著。」

自從龍碧芸當上武林聯盟副盟主之後,不是被尊為「龍副盟主」,就是被稱做「龍軒主」,鄔護法叫她「姓龍的丫小頭」,顯然是不再把看自己看成武林聯盟中的人。

龍碧芸倒沒怎麼樣,臉色如常,其他人可沒有這麼好的涵養,頓時,無數的人喝問、指責起鄔護法來,尤其是黑道上與綠林道上的人,大有上去將她打成肉醬的情形。

鄔護法犯了眾怒,心頭雖然有些驚懼,但面上卻裝出很鎮定的樣子,冷哼了一聲,道:「實話告訴你們,本宮之所以會加入武林聯盟,就是想借你們的力量對付大漠之王。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本宮也不用在看你們的臉色行事。從此之後,本宮不再受你們武林聯盟的限制,大家各走各的。」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不滿起來。

「赤腳魔」司空泰冷冷的道:「鄔護法,你當武林聯盟是什麼所在?老夫雖然在泰山武林大會上說過消滅血手門後,武林聯盟就要解散之類的話,但現在血手門的實力還很強大,你們飄香宮鬧分裂,算什麼意思?」

鄔護法雙眼一瞪,道:「赤腳魔,別人怕你,老身可不怕你,你是不是要伸量老身?」

司空泰已經很多年沒有動怒了,聞言,雙手握成拳頭,喝道:「你說對了,老夫正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按司空泰的年紀來說,的確可以叫鄔護法為「小輩」,鄔護法看上去是很老,實則還沒有滿一百歲。

龍碧芸急忙出來勸道:「兩位請息怒。」

這種情形,對於血手門來說,自然是非常有力的。令狐松「哈哈」一笑,嘲諷的道:「本天尊還以為你們武林聯盟多麼團結,原來也不過如此,真是虛有其表。」血手門的不少人都得意的大笑起來。

「龍副盟主,你下令吧。」

「龍副盟主,血手門這麼猖狂,難道我們還要忍受下去嗎?」

「龍副盟主,本派前任掌門被血手門害死,這個仇今日不報何時才報?」

場上亂哄哄的,眼看一場武林罕見的大戰即將上演,大漠之王突然將雙手朝天一舉,宛如豹子般大聲叫道:「本王還有一些話要說,各位稍安毋躁。」嗓門將所有的聲音都蓋下去了。

他也不管有沒有人聽,看著對鳳飛煙,眼中流出慈祥的目光,道:「煙兒,現在你該相信了吧。」

鳳飛煙怔怔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雖然一直渴望有個愛護她的父親,但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的親生父親竟是她的最大敵人,害得母親悲苦半生的最大兇手,心中有太多的痛苦和矛盾,她想遠離這裡,卻發現雙腳已經麻木。

鄔護法驟聽大漠之王稱鳳飛煙為「煙兒」,心頭驚怒,厲聲道:「大漠之王,煙兒也是你叫的嗎?」

大漠之王冷笑道:「鄔護法,你好威風啊。本王懷疑『飄香宮』的主人究竟是煙兒還是你。你是不是想當聖女?你如果想當的話,本王可以成全你!」

這話給鄔護法的羞辱可大了,她氣得失去了理智,埋藏在心底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道:「這三十年來,老身對聖教所做的貢獻,誰也比不上……」眼光一掃石劍客和三個年老的男護法,道:「你們一個只知道練劍,三個只知道提升自己的修為,何曾關心過聖教的事?我們三姐妹為了聖教的復興,不知花了多少的心血。現在,卻還要受一個黃毛丫頭的限制,實在是忍無可忍。」枴杖重重的打在地面。

她這話一語雙關,既是在說鳳飛煙,又暗指龍碧芸。

龍碧芸不以為意,道:「鄔護法既然要讓『飄香宮』脫離武林聯盟,碧芸無法阻攔,也願意成全。從現在開始,『飄香宮』不再是武林聯盟中人,大家互不干涉。」轉過頭去,望著林秀林,道:「碧芸知道林門主這次來杭州,完全不是來發財的,『飄香宮』既已脫離本盟,林門主做何打算?」

林秀林打了一個哈哈,道:「龍軒主果然是不愧為副盟主,既有芳駕成全,林某的人也不好在此打擾,至於雷老爺子的一百五十萬兩,在下一分未動,隨時可以奉還。」

轉身朝三個老僧使了一個眼色,三個老僧帶著逍遙派眾人揚長而去,誰也不敢去攔。

雷猛雖然大為不滿,但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與他翻臉。

這個情況卻是「飄香宮」始料不及的,鄔護法愕然道:「林小子,你的人都走光了,我們的協議怎麼辦?」

林秀林笑道:「協議只是一紙空文,再說了,與我定協議的是鳳姑娘,現在『飄香宮』由你當家,這個協議還有什麼用處?鄔護法,你我都心知肚明,在下曾幫過你們的忙,但你們幾乎沒有幫過在下什麼忙,在下對你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鄔護法氣得怒吼道:「那你還在這裡等什麼?」

林秀林朝「飄香宮」中的一個女子看了一眼,臉上浮起一股溫柔的笑意,道:「在下號稱『多情劍客』,自然是為了等心愛的姑娘。」

鄔護法知道他說的是誰,狠狠的瞪了燕梅一眼,怒道:「老身早已看出你和這小子勾勾搭搭的沒有什麼好事情,想不到你會如此的不要廉恥,老身……」舉起了枴杖。

林秀林臉色一沉,冷如寒冰的道:「鄔護法,你敢動燕梅一根指頭,本公子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鄔護法咬了咬牙,不敢下手。這時,只聽羅姨突然冷笑道:「林秀林,你不要忘了,燕梅是聖教的人,她身為聖教的人,死也當是聖教的鬼。」

林秀林「哈哈」一笑,道:「是嗎?據本公子所知,燕姑娘只是你們在中原買來的丫頭之一。這些年來,她為了你們聖教,做了不少的事,浪費了自己的青春。更重要的是,她曾冒著生命的危險,從宮中盜得了『羅剎令』,這足以抵消一切。依本公子之意,『飄香宮』所有女弟子都有選擇離開的權力,她們為了聖教那飄渺的復興,付出了很多很多。梅兒,我知道你還惦記著你們宮主對你的好,但現在的『飄香宮』已經不是以前的『飄香宮』,你還是到我這裡來吧。」

第五卷 第五百零六章 一劍了斷世俗事

方劍明聽了林秀林這番話,禁不住對他刮目相看,原先對他沒有多大的好感,在此之後,竟有了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燕梅現在的心情矛盾之極,一方是視她如姐妹的宮主,一方是她的愛朗,當真是難以抉擇啊,她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鳳飛煙也差不多平靜了心情,聽了林秀林的話後,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抬起頭來,對燕梅笑道:「燕梅姐,你還在遲疑什麼呢?三大花主中,你是最後一個至今還留在我身邊的一個,現在,該是你選擇自由的時候了,我希望你以後會過得很好。」

燕梅看到對方給她鼓勵的眼神,心中感動,含著眼淚跪下來,朝她磕了三個響頭,又面向西方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帶著哭腔道:「宮主,你要保重,燕梅以後再也不能侍候你了。」轉身飛奔到林秀林身邊。

林秀林拉起她的玉手,「哈哈」一笑,帶著她縱身一起,身法快如流星,兩三個起落,消失在遠處。

鳳飛煙目視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緩緩轉身,面向眾門下,道:「你們如果還當我是你們的宮主,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們自由。」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聽了,大吃一驚,都同時叫道:「不行!」

鄔護法沉著臉道:「煙兒,老身絕不會容許你這麼做!」

鳳飛煙臉色一沉,冷冷的道:「我是宮主,你們要罷我宮主的職位,也只能是六大護法一致同意。」

那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看到「飄香宮」的弟子走的走,現在又鬧出鳳飛煙是上代聖女的親身女兒,不僅有些心灰意冷。

他們本來指望鳳飛煙修煉了「羅剎心經」後,能夠擊敗大漠之王,聖教就可以復興。但事實擺在眼前,就算修煉了「羅剎心經」,也不是大漠之王的對手。這豈不是說明聖教的復興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連聖物都幫不了他們,難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他們?

聽了風飛煙的話,哈黎木無限感慨的歎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們要走就走吧,畢竟你們都不是正統的聖教弟子。」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那裡阻攔得住要走的人,當下,大部分弟子因感恩宮主,朝鳳飛煙磕了頭,又朝西方磕頭,轉眼走了好多,最後只剩下十個人,這十個人卻是「飄香宮」的十大香主。

現在的飄香宮,除了十大香主外,只剩下石劍客、六大護法、鳳飛煙和四個中年婦人。

鳳飛煙見十大香主沒有離去之意,問道:「你們為什麼不走?」

十人一起朝她跪下,其中一人道:「宮主沒有脫離險境,我等不敢走,就算粉身碎骨,我等也要誓死保護宮主。」

眾人見「飄香宮」竟有這般弟子,心頭不禁肅然起敬。

「我不會有事的,你們都走吧。」

聽了鳳飛煙的勸說,十人都沒有動身,站在原地,似乎要看到鳳飛煙安全離開這裡後,她們才肯離去。

鳳飛煙由得她們,臉上突然顯出了一種非常輕鬆的表情,只覺這些年來,宛如做了一場沉甸甸的夢,現在夢醒了,雖然什麼都沒有了,但有一種獲得天下最寶貴的東西時的心情。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成了聖教的罪人,這個責任她願意承擔,哪怕是死,她也心甘情願。

「撲通」一聲,她跪在石劍客和六大護法面前,道:「煙兒辜負了左使和六位護法的眾望,還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煙兒自知罪孽不可饒恕,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大漠之王聽了,大吃一驚,叫道:「煙兒!」

鳳飛煙冷冷的道:「這是我們聖教的事,請你不要插手,你要插手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這話無疑是提醒或者是警告大漠之王:你要是還想讓我認你這個父親的話,你就不要插手,否則,你這一輩子別想我認你。

大漠之王雖然不敢插手,但一直緊盯著六個護法,一旦他們要對鳳飛煙下手,他可不管,要出手救下女兒。

石劍客臉上毫無生氣的表情,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移向遠處。

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看了看她,搖著腦袋歎氣,顯然是無話可說。

兩個年老的女護法雖然對她的做法很生氣,但捨不得懲罰她,只有鄔護法舉起了枴杖,渾身發抖,作勢欲打,但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也捨不得下手,重重的「哼」了一聲,將枴杖打在地上。

「你走吧!」

倏地,一條人影閃電撲出,一掌打在鳳飛煙的胸膛上。

「哇」的一聲,鳳飛煙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橫飛出去,不知死活。大漠之王一心防備六大護法,這人出手極快,距離鳳飛煙又近,他想要阻攔已攔不住,只得縱身而起,將鳳飛煙在半空接住,顫聲喊道:「煙兒!」

落地後,一看鳳飛煙那蒼白無血色的臉,還以為她沒有救了,「啊……」的一聲巨吼,他仰天大叫。

聲音如同金刀裂石,遠遠傳出,樹林中捲過一道狂風,捲起無數樹葉,很多人禁受不住,摀住了耳朵,驚駭的看著他。

大漠之王轉過身來,雙眼射出嚇人的光芒,不管是誰見了,心頭都是一凜。

鍾子丹夫婦見了,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來,暗中戒備。

鍾子丹曾與大漠之王交過一次手,知道對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對方那可怕的戰鬥力更在他之上,他與妻子雙劍合璧也無法將他擊敗,只能稍沾上風而已。

正因為是忌憚大漠之王恐怖的身手,龍碧芸才遲遲沒有動手。

況且,她來杭州的時候,武林萬事通曾提醒過她,說大漠之王有可能不會真心幫助血手門,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現在看來,大漠之王確實有些不願意出手相助血手門之意。但是,現在鳳飛煙被人打得不知死活,誰能保證大漠之王會不會遷怒到他人身上?看他對鳳飛煙那份關心,就知道鳳飛煙在他心中的有多麼重的份量。

出手打中鳳飛煙的是羅姨,只見她臉上帶著獰笑,發出刺耳的笑聲,道:「我這一掌是打你忘恩負義。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們聖教中人,你想去那裡就去那裡,聖教的事也和你沒有任何瓜葛。」

大漠之王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殺氣,每一處骨節因為真氣的運轉而「辟啪」作響起來,眼看他就要大開殺戒。

「嗯……」的一聲,鳳飛煙呻吟著,奇跡般的從他左手中掙脫,站穩了身子,顫聲道:「你……你要是敢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就……就永遠不會認你。」

大漠之王見她沒有生命危險,臉上大喜,但他何曾被人如此威脅過,臉色由大喜轉為震怒,道:「難道你要看著我被他們打死?為了這些人,你就要和親爹作對?」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大漠之王竟會是鳳飛煙的父親,這實在是武林中的一大駭聞。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聽了,怒不可抑,同時暴喝,罵道:「原來哪個『惡魔』就是你這個畜生,拿命來!」

三人心意相通,手中的枴杖一掃,刮起一股狂風,捲起滿地的樹葉,枴杖夾著沉重的力道砸向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將鳳飛煙輕輕推開,只是一掌,就將三人的枴杖封住,瞪眼喝道:「本王不會殺你們,你們快滾。」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那裡肯聽,抽拐後退三步,悍不畏死的向他發動暴雨般的攻擊,大漠之王急如狂風的躲避著三人的枴杖,看上去險象環生。

轉眼過了數十招,大漠之王實在無法忍受這等不還手的交手,雙掌一壓,將鄔護法遞來的枴杖打中,也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法,竟將對方的枴杖搶奪到手,正要一拐擊斃這個討厭的鄔護法,忽然想到鳳飛煙說過的話,身形頓時停住了,不敢下手。

其他兩個護膚見他陡然停下,也不管他為何會這樣,雙拐夾著沉重的力道急如奔雷般打向大漠之王的背心。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卡嚓」兩聲,兩道人影橫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時,虎口流血,一臉的驚懼。

大漠之王背上挨了兩拐,僅僅是向前跨了一步,臉上既無痛苦的表情,也沒有憤怒之色,僅僅是呆了一呆,陡然將手中的枴杖朝天一舉,狂吼一聲,眨眼間,那根粗大的枴杖竟被他深厚的內力化為木屑,落了一地。

見他這等厲害,三個年老的男護法長嘯一聲,向大漠之王衝了上來,大漠之王正要動手,只見他的十個得力助手中飛身躍出四個,為他擋下了三人。

這十個得力助手,跟隨大漠之王多年,一身武功高深莫測,每一個人的武功均在聖教的護法之上。四人聯手攻擊三個護法,沒幾下,就讓三人連遇險招,鄔護法等三人見了,急忙上去參戰。

誰知,六對四,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羅姨厲聲喝道:「我和你們拼了!」飛身加入了戰團。

其他三個中年婦人,包括何姨在內,想起大漠之城對她們的迫害,也加入了戰團。如此一來,雙方是剛好是旗鼓相當。

十大香主也要上去幫忙,石劍客沉聲道:「你們已經不是聖教的人,不要插手,免得枉送性命。」

鄔護法邊打邊喝道:「今天就是我們聖教和你們大漠之城數百年來的恩怨一併解決的時候。」

與他們對打的四人中的一個沉聲道:「不錯,這場恩怨早該解決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十四個人激鬥在一塊,均是拚命的打法,勁風激盪,樹葉狂舞,真氣四射,當真比猛獸之間為了爭奪食物更加慘烈。

場外,群雄各懷心思的看著,誰也沒有上前勸說,因為這已經不是任何人能夠管得了的。

鳳飛煙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面向西方,十大香主也學著她的樣子跪下。

「壯志未酬頭先白,一劍了斷世俗事。」石劍客低沉沉的念到,向前踏上三步,解下腰間石劍,將它舉起,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道:「大漠之王,我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也要和你一戰。你若能接下我傾力一劍,我與你們大漠之城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大漠之王豪氣萬千的大笑一聲,道:「想不到這一場比試推遲了三十年。好,你來吧。不管你是死是活,我大漠之王在此許下諾言,大漠之城今後再也不會欺負周邊上的其他民族。」

石劍客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們之間的恩怨本該在西域解決,誰知道會在中原的江南之地解決,這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大漠之王心頭猛然滑過一道亮光,記起了一個預言,但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轉瞬便將這個預言拋之腦後,笑道:「石兄何必如此感歎,你我當著天下群豪的面比試,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兩人心神陡然一沉,兩股無形的力量糾纏在一處。空氣中除了十四個人的那股慘烈廝殺味外,更多的則是一種沉悶氣味。

突然,只聽一聲慘叫傳來,原來是一個女護法被對手擊中,撲到在地。接著,又是一個男護法在慘叫聲中倒下,而大漠之王的四個得力助手中有一個想是內功耗盡了,竟被鄔護法一掌打得腦漿都迸了出來,但他臉上毫無痛苦以及後悔的表情,好像是死得其所。

那六個大漠之王的得力助手與十個拿著哭喪棒樣兵器的手下眼睜睜看著,誰也沒有上去幫忙。

隨著時間的流逝,廝殺也接近了尾聲,地上倒著十二副屍體,只有一個大漠之王的得力助手與何姨還在支撐著,一招一招的對打。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響起,石劍客騰身躍起,手中石劍閃電般脫手飛出,射向對面的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臉色有些凝重,雙掌在胸前急速的翻動,眼看石劍刺破了他發出的罡氣,就要刺到他的身體,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大漠之王雙掌向外一分,在胸前做抱球狀,一股無上的力道頓時擋住了飛來的石劍,他批在身上的大麾直飛而起。

這時,兩人完全是較量上了內功。那把石劍距離大漠之王不過一尺,但任石劍客如何發力,都無法再前進一步。大漠之王想把石劍逼退,也不是三兩刻間的事。從石劍客到大漠之王的這段路上,完全充滿了強大的真氣,地面似乎已經開始燃燒起來,不斷的有樹葉化為灰燼,眾人不禁有些駭然。

突然,只聽「哇」的一聲傳來,眾人轉頭看去,只見正與何姨對打的哪個漢子被何姨雙掌劈在心臟的部位,仰天狂噴鮮血,不住的後退,口裡一邊狂笑,一邊道:「城主,大漠之城與聖教再也沒有任何仇恨,希望我們四個人的鮮血能洗掉城主和少城主的一切仇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哪一刻,那六個得力助手不約而同的搶出,將四人的屍體抱了回來。

鳳飛煙張開雙眼立起身,眸子內閃著晶瑩的淚光,向緩緩倒下的何姨撲去。

也就在同時,大漠之王和石劍客終於分出了勝負,兩人大叫一聲,身形陡然升了起來。大漠之王雙手一轉,一道玄色的光圈籠罩在石劍上,無窮的力量霍然爆發。

「轟」的一聲,那柄跟隨石劍客多年、他仗以成名的石劍被無形的真氣炸成了粉末,隨風消逝,而他則在狂吐一口鮮血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這也是大漠之王手下留情,不然,他也沒有命活著。

石劍客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看也不看場上的一個人,轉身大步走去,只留給人們一副落寞、孤寂,悲愴的背影。

「從今以後,天下沒有石劍客這個人,也沒有聖教。十大香主,把護法他們的屍體好生安葬,然後,你們就各自散了吧。」

第五卷 第五百零七章 開戰(上)

石劍客的話聲一落,十大香主站起身,飛身而上,將六位護法與四個中年婦人的屍體抱起來,跟在石劍客身後走了。從此以後,武林中再也沒有石劍客這個人,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鳳飛煙撲到何姨身邊時,哭著道:「何姨,你這又何必,都怪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們……」

何姨睜開眼睛,微弱的眼神看了看她,淒然的笑了一笑,斷斷續續的道:「煙兒,你不要難過……也不要自責……你應該……應該感到高興。你今後再也……再也不會負起所謂的復興重擔。何姨一直……想放下這段仇恨……但何姨不能……所以我只有選擇死。何姨覺得……覺得我們這一代的恩怨……不……不要傳給你們這一代……這……這就是……就是……何姨臨終前……前的最大……最大心願……」頭一歪,永遠的閉上了雙目,呼吸停止。死的時候,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天堂,臉上儘是一片安詳。

鳳飛煙放聲痛苦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何姨被一個香主抱走。

大漠之王走上來,眼光四下一掃,沉聲道:「我要解決的事已經解決了,你們中原武林的恩怨本王絕不會插手,告辭!」拉起鳳飛煙,如飛而去,他的手下跟在後面,很快就消失樹林盡頭。

這場西域來的恩仇在林中上演,以死亡來結束,對在場的很多人有不小的觸動。

鍾子丹向前踏上一步,以一種勸說的口氣道:「武林中的仇殺本來就已經很多了,貴門還想妄圖掀起整個武林的血鳳腥雨,你等若還有一些良心的話,就趕快放下屠刀。」

令狐松聽了,臉上閃過一道陰沉沉的冷笑,道:「武林中的恩怨本就說不清,你要本天尊放下屠刀,本天尊還想讓你等歸順本門。」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令狐松,大漠之王已經走了,當前的實力相比,你應該很清楚,總不會想學螳臂擋車吧?」

令狐松眉頭一皺,暗道:「這麼久了,山田他們怎麼還沒有趕來?」

龍碧芸似乎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的道:「令狐松,你不要再等了,你的幫手已經趕不來了。」

令狐松心頭一驚,面上卻做出很平常的神色,道:「龍碧芸,本天尊不懂你此話何意?」

龍碧芸道:「你是不是約了倭寇?」

令狐松冷笑道:「是又怎麼樣?」

龍碧芸道:「這就對了,你利用調虎離山之計,讓少數倭寇引開了浙江的大部分水師兵力,好讓倭寇上岸來相助你們,你自認這個詭計很秘密,其實,這個詭計早已被我看破。不錯,浙江水師大部分兵力是上了這個當,連金龍武士也上了當。但是,你不要忘了,巾幗公主是支持雷老爺子的,她有皇上欽賜的東西一件,想要調動周邊的水師前來相助,也不是什麼難事。她的脾氣可是官場上出了名的,誰得罪了巾幗公主,無疑是就跟皇上過不去。」

雷猛走了出來,盯著雷洪,冷冷的道:「你以為巴結上了王振,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王振就算想幫你,也是鞭長莫及。比起遠在京城的王振來,巾幗公主比王振更有力量。」

令狐松倒還罷了,雷洪不禁有些慌神,變色道:「這不可能,不可能,巾幗公主膽子再大,也不敢私自調動水師。」

雷猛喝道:「到了現在,你還死不悔改?」

令狐松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冷冷的盯了龍碧芸一眼,道:「姓龍的丫頭,本天尊低估了你,但你也不要太過得意,今日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大家跟我一起上,殺!」

身形一縱,率先撲出,鍾子丹早有防備,同時躍身而起,喝道:「令狐松,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轟」的一聲,兩人在半空對了一掌,響起一聲巨雷般的巨響,狂風飛舞,兩人翻翻滾滾的在林中激鬥起來。

在兩人交手的時候,雙方的人也開始廝殺起來,林中響起震天的喊殺聲,兵器相撞之聲不絕於耳,無邊的殺氣蔓延開來。

殺、殺、殺、殺。

龍碧芸的嬌軀剛一動,兩道森寒的殺氣撲面而來,凌空一轉,身手摘下頭上的一根髮簪,纖手一揮,扔了出去,髮簪帶起無上的力道將兩股殺氣衝散,她的人急如閃電般從兩道人影之間衝了過去。

一抓髮簪,仍舊插好,蓮足剛一著地,陡然回身飛出,雙掌帶著一陣寒風,與兩道人影交戰於一處。

這兩個人一大一小,正是令狐松花錢買來的殺手組織中的「老鬼」和「小鬼」。「老鬼」鬼笑不斷,「小鬼」則陰笑不斷。「老鬼」的劍法本來就已臻上乘,但這「小鬼」的武功更在「老鬼」之上,要不是龍碧芸進過幾個月的閉關,得到了師祖的上百年功力,只怕要傷在兩人劍下。

上官無錯「呵呵」一笑,找上了假太上。兩人武功旗鼓相當,打得熱火朝天。

寇中原找上了「赤腳魔」司空泰。寇中原一把量天尺在手,使出了詭譎般的招式,司空泰不愧為六大魔之一,一身武功不在寇中原之下,不管寇中原的量天尺來勢多麼的凶狠,他都能擋得住。兩人要分出勝負,只怕要在五百招之後。

雷猛和雷洪兩人一對上後,就是雷家的「翻天印」。幾招過後,雷洪感覺自己的修為稍微不如雷猛,便將最近學來的一門陰毒功夫加上,堪堪與雷猛打了一個平手。兩人的兒孫和家將們也都交上了手,將大片場地佔去了。奇怪的是,卻不見雷柔和雷鳴在場。雷柔不在,鍾濤自然也不在。

孟三思的對手是司空南,這兩個江湖上有名的大盜都不服對方,雖然是性命相搏,卻一邊還施展著空空術,打得異彩紛呈。

醉道人正在尋找一個值得他出手的敵人,耳邊陡然傳來一聲大吼,一個身穿青衣,看上去是個小頭目的漢子面色寒冷,一拳轟來。強大的真氣外湧,頓時將周圍的十多個人震飛出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醉道人面色大變,單掌一封,響起「轟」的一聲巨響,竟被對方那巨大的力量震退了三步,急忙將背上的酒葫蘆拿下來,與對方激鬥起來。交戰十數招,醉道人早已瞧出此人的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尤其是那種悍不畏死的氣勢令人膽戰心驚,醉道人曾用酒葫蘆打中過對方,但對方好像感不到疼痛。

「你是七大邪神之一的青衣邪神!」醉道人冷笑道。

青衣人狂吼一聲,並不回答,向他發動了狂風般的攻擊,醉道人只得打起十二精神來與對方交手。

陰山老怪剛一動,面前便出現了一張笑嘻嘻的臉,心頭一跳,道:「你是笑老頭?」

來人正是笑老頭,他也正是假扮西門先生的人。這些日子來,他易容成西門先生,心頭早被憋壞了,出手沒幾招,一來是陰山老怪有些畏懼他,二來笑老頭出手刁鑽,陰山老怪就被打得汗流浹背,連番遇險,好在天玄星及時前來相助他一臂之力,兩人聯手對付笑老頭。

西門先生的對手是宇文修嵐。西門先生先前受了傷,但在這段時間內,因為服下了天山雪蓮,雖然沒有完全復元,但也好了個八九,他本以為施展出絕學「天獅功」,就可以在六十招之內擒下宇文修嵐,誰知宇文修嵐的武功高得令人吃驚,越打越猛,西門先生只得小心應付。

他那裡知道,宇文修嵐雖然只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機星,但因為是令狐松親手扶植的「門生」,武功之高,比起三公中武功最低的星公還要高上一些,西門先生雖有絕學在身,人家的劍法也是獨門絕學,當然不會怕他。

衡山派的掌門「蕩魔劍」錢得勝與三大長老,即「奔雷劍」馮大剛、「火花劍」衛震動,「飄雨劍」劉成風聯手對付婁大、屈二、徐三。四人同門學藝多年,四劍在手,結成陣勢,宛如怒龍出海,將三人殺得冷汗涔涔。門下弟子與一批血手門手下混斗在一處。

黃山派現任掌門柳重霄率領本派的三個長老,即易重天、習重景,寧重輝對付天退星、天壽星、天劍星,本是旗鼓相當,但後來加入了三個地煞,形勢急轉,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熊白祥解決了三個小頭目,轉頭看見,長嘯一聲,加入了戰團。熊白祥在中,其他四人在旁,連成一線,大展神威,將七個敵手打得連連後退,血手門這邊趕緊又加上了十幾個小頭目。

五人想起重陽掌門被害之事,與血手門當真是仇深似海,不僅殺紅了眼,他們是黃山派的頂梁之柱,尚且控制不了自己,就不要說其餘弟子了。只見黃山派的大小弟子與血手門的一交上手,均是亡命的打法,拼著自己掛綵,也要讓敵人倒在自己的刀下。

「鐵膽追魂」柳南星找上了白陀山莊的大管家蔡忠。柳南星身為北五省的綠林盟主,一對鐵膽使得神出鬼沒,無獨有偶,這蔡忠的武器卻是兩把飛刀。鐵膽對飛刀,相鬥起來顯得有些別開生面。

「追魂刀」宋一雄的對手是宇文堅。宋一雄本來還有些托大,認為一個青年那裡是自己對手,誰知交手不到五招,險些被宇文堅的利劍刺傷,不敢再輕敵,展開一套刀法,與對方纏鬥起來。宇文堅自從知道父親是血手門的人後,這幾個月來,他心中都有一種牴觸情緒,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若不是宋一雄找上他,他也不會出劍反擊。

至於黑道和綠林道上的高手以及他們的手下,則是與血手門的部分天罡、地煞以及眾多手下交戰一處,內中便有酒肉僧、「閻王刀」莫不同、「追風殺人退」張殺人、「殺人不長命」莫長命四人,他們四人的對手是兩個相貌有些相似的老者,酒肉僧一邊打一邊笑罵道:「,『川東雙魔』,我們又見面了。你們也是黑道上有臉的人物,什麼時候做了血手門的走狗?」

「去你媽的,你們也好不到那裡去。」川東雙魔中的一個怒道。

莫長命冷笑道:「上次沒有分出勝負,今天就讓你們有來無回。」

「操你媽的,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川東雙魔中的另一個道。

另一面,天山派眾弟子加上「風塵四俠」,在鍾子丹的妻子鍾佩蘭領導下,將白陀山莊的大小高手團團圍住。白陀山莊的三個長袍老者乃宇文修嵐的師叔,但他們的對手不是鍾佩蘭,而是「風塵四俠」。

鍾佩蘭的對手不是白陀山莊的人,而是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漢子,這中年漢子使用的兵器是一支長矛。鍾佩蘭和他一交手上,就發覺這人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難道是血手門的客卿?」

中年漢子淡淡的道:「區區天閒星。」鍾佩蘭暗自吃驚。本來,以她的武功,要收拾一個天罡,那是非常簡單的事情,誰知這個天閒星的武功竟是出奇的高強,雖然還比不上她,但自己要收拾他,也有不小的困難。

這裡要說明一下,三十六天罡在外人的眼裡,武功相差不是很大,但因為有幾個是令狐松親手栽培的,武功極高,若按武功論,這幾個人的身手要在四大天王之上。但令狐松偏要安排他們在天罡中,一來,便於控制手下,二來也給人造成一種錯覺。

天山派原有「天山七老」,但先後死了四個,只剩下三個,其中一個與鍾子丹的大兒子坐鎮天山,沒有來,來的兩個長老很快也找到了對手,他們的對手是魔門的余一平和花堂主。

這兩個長老的名字分別叫岳東海與谷正幫,兩人劍術精湛,岳東海對付余一平,谷正幫對付花堂主,四人中,花堂主的武功最低,好在余一平不時的過來助她,但余一平自身的修為要在岳東海之下,分心後更不是岳東海的對手,打到後來,余一平和花堂主乾脆聯手對付兩老,幸虧兩老許久沒有出山,攻擊力一直沒有提到最高,不然兩人中至少有一個人要掛綵。

霍弄蝶曾經被白依怡辱罵過,早就想「殺」掉她,雙方的人剛一大戰起來,霍弄蝶二話不說的將身軀縱起,撲向了白依怡。不料,她把白依怡大大的低估了。白依怡修煉「紫府秘笈」後,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其實,她就算沒有修煉「紫府秘笈」,霍弄蝶想傷她,也是萬萬不能。

不過,由於白依怡從紀芙蓉和白依人那裡學了一些普通的招式,她想施展來玩玩,這些招式雖然只是入門功夫,但白依怡修煉的「紫府秘笈」,連天鼎老怪都想得到,威力之強,豈非等閒?

白依怡僅僅用了一招「美女照鏡」,就讓霍弄蝶吃了一個大虧,將她「甩」了出去,霍弄蝶雙腳著地後,正在驚奇,紀芙蓉早就看不慣這個「老太婆」,拔出「玄女劍」,劍芒大漲,殺向對方。霍弄蝶不敢大意,與紀芙蓉激鬥起來。

正在激鬥,一股強大而又怪異的陰森真氣突然衝來,打在「玄女劍」上,將紀芙蓉震得氣血沸騰,後退不迭,臉上一片震驚。

霍弄蝶轉頭看去,驚喜的叫道:「小師妹,你終於來了,恭喜你的『陰陽大法』修煉成功。」

來人是一個美艷無雙的女子,正是「勾魂羅剎」曹艷秋。只見她身披一件透明的薄紗,裡面只穿一件緊身衣,豐胸和翹臀,無一不在顯示她傲人的身材。跟在她身後的是六個女子,正是「勾魂八使」的六使。

見紀芙蓉吃了大虧,祝紅瘦和東方天驕不約而同的丟下圍攻她們的一群小頭目,凌空躍出,朝曹艷秋飛身擊到。

曹艷秋的眸子內閃過一道古怪的眼神,身子旋風般轉了三圈,臉色霎時變得詭異,左臉呈黑色,右臉呈紅色,騰空躍起,雙掌往前一吐,噴出黑紅兩道氣體,打向祝紅瘦手中的「銀龍劍」和東方天驕的「天羅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裂開了兩道口子,接著便是「撕」的一聲,三人各自分開落地。

東方天驕臉色凝重,祝紅瘦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去。臉色最不好看的是曹艷秋。她披著的薄紗本是一件寶物,刀劍傷不得,誰知卻被祝紅瘦的「銀龍劍」割開了一個縫,雖然只是一個又短又小的縫,但對於她來說,卻是一種奇恥大辱,她的一張「醜臉」突然露出可怕的獰笑,越發令人心寒,道:「本散人要殺了你們這兩個臭丫頭!」

第五卷 第五百零八章 開戰(下)

說完,將身上薄紗取下來,忽而捲成一團,忽而散開,將祝紅瘦和東方天驕籠罩勁力的範圍內,兩女不知對方的底細,但見她的武功如此怪異,怎敢輕敵,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她。

霍弄蝶見曹艷秋現在的武功遠遠在她之上,禁不住又羨慕又驚駭,一失神間,險些被紀芙蓉一劍刺中,大怒道:「好你個臭丫頭,竟敢偷襲老娘。」與紀芙蓉激鬥起來。

六個勾魂使者想上來相助,白依怡嘻嘻一笑,也不知是怎麼出招的,頓時將六人震得退了好幾步。六人大吃一驚,拿出看家本事來,與白依怡打在一起,無奈白依怡就沒把她們當成對手,本來她們的武功也算是可以的了,但在白依怡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白依怡只把她們當作練武用,一時之間,也沒有傷害她們,不過,她們免不了要摔跟頭之類的。

白依人的對手是魔門的風長老風公度和電長老寧長鳴,三人打得非常奇怪,都沒有下重手。白依人固然是不願意傷害他們,他們也不想傷到這個從小就很仁慈的聖女。

場中,打得最激烈的還是這兩對,一對是黑袍,一對是方劍明。

黑袍先前是想鬥鬥大漠之王的,但因為大漠之王的退出,一時沒有對手,在打翻了二十多個雷洪的家將之後,正要選擇己方薄弱的環節參戰,場上卻傳出了一聲古怪的笛音,五個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怪人向他撲來,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這五個人正是「魔門七殺手」中五個,武功極高,黑袍本以為這五個人不夠看,誰知一交上手,便大吃一驚,急忙拿出了「打神鞭」,使出渾身解數,與五人交戰。這五個人前面已經說過,其中兩人是陳錦藍和黃升,五人聯手對敵,天、地幫上的一些高手也要為之震驚,好在黑袍有一身怪異的武功,與五人打鬥,雖然有些辛苦,卻極為興奮。

方劍明出手如風,將撲上來的幾個敵人點倒之後,目光一轉,便見聖母、無法、無天向他撲來,他要試試現在的自己武功究竟有多高,毫不猶豫的拔出了天蟬刀,一刀劈出,接下了三人的招式。論三人的武功,無法要弱一些,但三人的勢力,絕對不下於血手門的三公之一,尤其是聖母,恐怕要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方劍明一刀奏效,非但接住了三人的招式,還把無法震退了三步,心頭一定,冷聲道:「聖母,我本來是要殺你洩恨的,但我不忍多遭殺孽,我會廢掉你的武功。」三人想不到這小子的武功竟會進步得這般快,三人聯手,根本佔不了半分便宜,聽了他的話,聖母怒喝道:「臭小子,你不要囂張。」四人這一交手,當即打得難分難解。

不久,場上便倒下了很多人,鮮血流淌,林中簡直就有點像是人間的地獄。令狐松與鍾子丹交手過百招後,知道自己無法取勝,抽空朝外看了一眼,心頭一驚,除了少數人外,血手門大部分人完全是處於挨打的局面,歎了一聲,恨恨的道:「一子走錯,滿盤皆輸。」

鍾子丹道:「令狐松,你們血手門氣數已盡,你還不投降?」

令狐松「哈哈」大笑道:「江南之行,我們是失敗了,但這並不等於本門已經輸給了你們,本天尊就讓你們暫時先得意一陣子!」

鍾子丹聽出他有逃走之意,急忙加緊了攻勢。果然沒有多久,令狐松身形一晃,逃出鍾子丹的劍氣範圍,闖入了人群之中,一出手,就將西門先生打傷,抓起宇文修嵐,向外就逃。

宇文修嵐匆忙間抬眼往外一看,見宇文堅和宋一雄交戰正熱,忙道:「天尊,救救堅兒。」

令狐松飛身縱出,眼看就要一掌擊斃宋一雄,身後有人喝道:「令狐松,看招!」鍾子丹已然趕來,一劍刺出。

令狐松無奈之下,只得轉身對敵,交手數招後,又故伎重演,借人群來到了宇文修嵐身邊,抓起他,仰天長嘯一聲,閃電般衝了出去,鍾子丹窮追不捨,西門先生自認追不上他們,留下來相助其他人。

令狐松一逃,血手門的人再也無心戀戰,士氣低落,只顧逃命,然而武林聯盟早已把他們包圍在場中,想逃也逃不出去,很快,不是被殺,就是做了俘虜。不過,也有人逃出去的,只是付出了一些代價而已。

寇中原的武功本來與司空泰差不多,一心要逃,當下就有些不敵,硬挨了司空泰一掌之後,他也顧不得許多,仍出三顆雷家的「霹靂彈」,在一陣爆炸聲中,是繼令狐松和宇文修之後嵐逃出去的人。

青衣邪神也不是笨蛋,丟下醉道人,仗著自己強硬的身體,一路闖了出去,誰也擋他不住,儘管身上挨了無數刀,但也殺了幾十個人。

過了一會,雷猛與雷洪拼了個兩敗俱傷,雷洪剛要逃,卻被醉道人與雷猛的兩個兒子制住了。雷洪一被拿住,他的那些家將和子孫們為了活命,趕緊跪下求饒,轉眼間,場上的混戰減少了許多,只剩下幾處還在打。

司空南眼見己方大勢已去,丟下孟三思要逃,還沒跑出五丈,就被醉道人的酒葫蘆打中,滾到地上,被雷猛的幾個家將上前將他綁了。

陰山老怪本來要逃的,但不管他向哪個方位逃,都逃不出去,成了困獸,大怒之下,陡然朝笑老頭撲了過去,西門先生本來想去相助笑老頭的,看出不妙,失聲叫道:「大家快閃開!」身形一伏,只聽「轟」的一聲爆炸傳來,陰山老怪被自己身上的數顆「霹靂彈」炸得粉碎,繞笑老頭武功了得,向外閃開之時,也被炸傷。周圍三丈之內,盡在霹靂彈的爆炸範圍,有幾個雷府的家將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天閒星長矛一挺,接著一掃,身形向外飛縱,喝道:「我長矛內藏有霹靂彈,誰不怕死的話,就上來與我一起死吧。」鍾佩蘭吃了一驚,寶劍微微遲疑,不知攔是不攔,就在這瞬間,天閒星急如閃電般闖了出去。醉道人想要去追時,天閒星業已逃出了十數丈外,又生怕他的長矛內當真有「霹靂彈」,只得放棄了追殺。

這時,白依怡早已搞定了六個勾魂使者,將她們點倒,上去幫忙祝紅瘦與東方天驕,三人聯手對付曹艷秋。

曹艷秋的「陰陽大法」修煉成功,武功增長十數倍,原先與兩女打鬥,還略為佔上風,但加上白依怡後,她便感覺有些不敵,眼珠四下一轉,四面八方都是對方的人,為了能逃出去,一個狠毒的念頭想起,雙掌一劈,發出強大的內力將三人迫退後,猛然朝紀芙蓉當頭撲去,一掌抓向對方的頭頂。

醉道人和西門先生見了,怒喝一聲,與三女向前飛上,人影紛亂中,只聽「啊……」的一聲慘叫傳來,一條人影鬼魅般的朝外掠去,轉眼消失在林中,誰也追不上她。

場上,祝紅瘦的「銀龍劍」和紀芙蓉的「玄女劍」穿過了霍弄蝶的身體,鮮血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出,一對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怎麼也想不到曹艷秋為了逃命竟利用她,她當真是死不瞑目。

就在曹艷秋逃走的時刻,「老鬼」和「小鬼」不敵龍碧芸,也想逃走,兩人聯手一劍,意欲逼退龍碧芸。龍碧芸冷著臉道:「你們兩個殺人無數,今天我就算不殺你們,也要廢掉你們的武功。」

隨著話聲,玉掌一翻,一股無上的力道將兩人震了出去,醉道人突然將酒葫蘆仍出,將兩人擊中,兩人鬼叫一聲,滾入了草叢中,醉道人緊跟著飛身落入了草從,很快又面色凝重的走出來,道:「老鬼死了,小鬼卻已經重傷逃遁。」抬頭望了一眼龍碧芸,道:「龍副盟主,你還不知道吧,殺手組織中的人要麼不能得罪,要麼就把他們殺了。放過他們,後果會很麻煩。」

龍碧芸道:「碧芸受教了。」

此時,魔門的人已經結成了一線。假太上、聖母、無法、無天、余一平、花堂主、風公度、寧長鳴八人聯手對付方劍明與上官無錯。白依人在對方結成一線後,就被方劍明叫出了打鬥。他越打越覺順手,天蟬刀施展開來,勁力十足,別說對方八人,就是上官無錯,也感覺驚心。

龍碧芸等人本來想上前幫忙的,但見方劍明的武功高到這種境界,都想看看他與上官無錯聯手,是否能將八人制住,所以就沒有上前,只是將四周看好。

黑袍與五個魔門殺手交戰正濃,外人根本插不上手,而柳南星和蔡忠以及宇文堅和宋一雄的交戰也接近了尾聲,只見蔡忠抖手一扔,兩把飛刀射出,柳南星的一對鐵膽同時打出,只聽「砰」的一聲,一柄飛刀與一個鐵膽相撞,在多次相撞之後終於再也禁受不起,炸裂開。

另一柄飛刀繞開了另一個鐵膽,插在柳南星的胸膛上,蔡忠「哈哈」大笑道:「柳南星,你的鐵膽再神出鬼沒也敗在了我的飛刀之下,哈哈……」笑聲未了,「哇」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手捂著心臟的部位,一臉的不相信,倒了下去。

柳南星臉上出了一股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總算撿回了一條命,這一刀沒有插中心臟。」司空泰忙上去與他療傷。

宋一雄和宇文堅也不知道斗了多少招,兩人只覺身上沒有了力氣,刀劍相撞,兩人再也支持不住,向後退了幾步,用刀和劍杵在地上,不使自己的身體倒下,宋一雄道:「痛快,痛快,老子很久沒有打得這般痛快了,好小子,我們若不是敵人,老子一定要交你這個朋友。」

話聲一落,「咕咚」一響,他滾到了地上,竟累得昏了過去。宇文堅沒有說話,他只怕一說話就會昏過去,再也起不來。他冷冷的眼光掃過場上的很多人,沒有人上前殺他或者抓他。

突然,只聽假太上的聲音傳來,道:「住手,我有話說!」

方劍明和上官無錯飛身後退,方劍明轉首看去,見黑袍與五個魔門殺手相鬥甚烈,冷冷對無法道:「還不讓他們助手?」

無法吹了一下笛聲,五個魔門殺手退出,飛身落到了無法身後,黑袍沒了對手,只得上來向方劍明見禮,口稱「主人」,方劍明揮揮手,讓他不要多禮。

上官無錯手裡轉動著一塊麻雀,「嘿嘿」一笑,道:「你還想說什麼?」

假太上冷笑道:「我們與武林聯盟無冤無仇,犯不著這樣打下去。」

龍碧芸走上前去,道:「這麼說來,你們是想俯首認輸?」

假太上「哼」了一聲,道:「我們加入血手門也是迫不得已,但自問沒有加害過武林聯盟中人,現在我們退出血手門,你們應該放我們走。」

方劍明冷笑道:「是嗎?」

假太上冷聲道:「信不信由你們。老夫把話說在前頭,你們若要硬逼,我們就算全都死在這裡,你們之中,也將會有不少人陪葬。」

這麼一來,把眾人給難住了。方劍明想了一下,朝龍碧芸道:「龍副盟主,請你把這件事交給在下處理。」

龍碧芸雖然是副盟主,但也不敢擅自作主。

上官無錯在旁笑道:「我沒有什麼意見,這件事就由方小子處理吧。」

他一說話,醉道人和西門先生也表示同意,這三人都同意了,也沒有人反對,此事就交給了方劍明。

方劍明看了一眼無法,道:「你想要活命,就把他們五個的禁制解了。」

無法心頭一喜,道:「我若把他們的神智恢復,你就放過我?」

方劍明沉聲道:「你最好不要搞鬼,否則,就算你逃到天邊,我也一樣會把你抓回來。」

無法但求有活命的機會,哪裡還會搞鬼,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上官無錯眼尖,發現聖母眼珠亂轉,知道她想打鬼注意,向前走出一步,笑道:「聖母,你最好不要動。」

聖母冷冷的哼了一聲,閉上了雙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無法要五個魔門殺手各自服下一粒藥丸之後,吹了一段古怪的曲子,五個魔門殺手全身顫抖,突然翻倒在地。

無法道:「好了,等他們醒來之後,就會沒事了。」

五人當即被武林聯盟的人抱了下去。

方劍明道:「你走吧,若再敢仗著這種把戲害人,我絕不會放過你。」

無法暗道一聲「僥倖」,離開了此地。臨走之前,也沒有看魔門的其他人一眼,好像把他們當作了陌生人一般。

方劍明伸手一指聖母,道:「你必須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聖母仰天大笑道:「臭小子,我早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你若有膽量,我們就單打獨鬥。」

方劍明沉聲道:「好,我成全你。」

假太上等人走了,但不知怎麼回事,眼看他們就要消失在樹林的盡頭,只聽一聲慘叫傳來,聽聲音,竟是無法的聲音。

隨後,便見假太上等人退了回來,只見一群人從北面圍上,眾人望去,只見來人中竟有五個相貌奇特的波斯人,和五個波斯人走在一排是一個鬍子全白的老頭,手上舉著一具屍體,面上露著獰笑,忽然將屍體拋出,道:「老夫說過,一定要將你們這些禍害白蓮聖教的人殺光。」此人竟是魔門的太上,在他身後,除了本門的弟子外,部分還是錦衣衛中人。他仍出的屍體卻是無法。

突然,一條綠影從一棵樹上飛下,落入場中,抓起聖母,喝道:「快走!」兩人閃電般向外飛掠。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怒,喝道:「綠袍老怪,又是你來壞事!」當先追了出去。

事出突然,誰也不知道這綠影是什麼時候潛到樹上去的,待回過神來時,方劍明已追出了二十丈外,那綠影回頭陰沉沉的笑道:「方劍明,你有膽子的話就追上來吧。」

右手一扔,一顆小珠子樣的東西落在地上,冒起一股白煙,方劍明沖天而起,躍過白煙,但兩人去勢極快,轉眼消失在樹林盡頭。

「方小子,窮寇莫追,謹防有詐。」西門先生喊道。

方劍明歎了一聲,只得回轉。這時,太上與五個波斯人將假太上等人圍住了。這五個波斯人正是波斯聖教的五大護法,即摩柯多、摩柯羅、摩柯古、摩柯娑、摩柯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摩柯多朝方劍明腰間的「子長生瓶」看了一眼,臉上略為有些思索的表情,然後轉頭看向假太上,厲聲喝道:「叛徒,還不快跪下受縛?」

假太上冷笑道:「想不到你們五個會一直追著不放。」

太上正要說些什麼,只聽有人叫道:「你們打算把我怎麼樣?」

眾人扭頭看去,見說話的人是宇文堅,原來他乘這段時間,恢復了一些力氣。

龍碧芸眉頭緊蹙,不知該怎麼處置他,黃山派有人站出來道:「他老子是奸細,本門前掌門又可能就是他老子暗算的,絕不能放過他。」

關於重陽老人被任佟殺害的事,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黃山派的很多弟子都不清楚其中的底細,只知道重陽老人是被血手門潛進來的人暗害。

當下,就有人要去拿下宇文堅,方劍明想說什麼,但見群雄激憤,轉頭看向了龍碧芸,龍碧芸與方劍明早已心意相同,哪裡會不明白的心思,正要開口,倏地,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向場上衝來,所有的人,包括方劍明在內,臉色都為之大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怨有頭債有主,就算重陽老人是被宇文修嵐殺的,這也不關宇文兄的事,你們誰敢動宇文兄,我就殺誰!」

一條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宇文堅身邊,所帶來的氣勢,將上來要拿宇文堅的幾個人震飛出去,這幾個人不死也只有半條命了。

方劍明見了來人,臉色大驚,喝道:「司馬俟,你果然沒有死!」

司馬俟仰天大笑,伸手一拍宇文堅,一股無上的真氣打入對方的體內,頓時幫宇文堅的內力恢復了一半。

宇文堅驚喜不已,道:「司馬兄,原來……原來你沒有死。」

司馬俟笑聲一頓,道:「我大難不死,現在是來招人算帳的!」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看了方劍明一眼,四下一掃,道:「別看你們人多,但儘是些無用之輩,我只要動動手,便有很多人要倒下,當今天下,能與我交手的寥寥無幾,此時此地,唯有一人而已……」眼光定在方劍明臉上,道:「姓方的,你出來,今天我要與你一交高低!」

第五卷 第五百零九章 守信

方劍明飛身上前,高聲道:「各位,司馬俟吸了兩大絕頂高手的內力,內功之高,當世鮮少有人是他的對手。他既然指名要找在下,就由在下來對付他。各位請不要插手。」

他這是為諸人著想,因為司馬俟的話激怒了場上無數的人,有人忍不住要動手了。

聽了方劍明的話後,司馬俟冷笑一聲,道:「方劍明,我最看不慣的一點就是你處處為別人著想,你太幼稚了。你瞧,有幾個會聽你的忠告?」

話聲剛落,就在同一時間,熊白祥、司空泰、衛震動三人運起內力,朝站在中央的司馬俟發出劈空掌勁,三股強大的掌力狂捲出去,猶如海濤。

司馬俟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既然要試試我的掌力,我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單掌在胸前一豎,一股無上的潛力在週身湧動,非但將三股強大的掌力打散,另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從他身上衝出,將三人都震得身形晃了一晃。別看三人表面上沒事,其實三人此時已經是身受內傷,其中又以衛震動最重。由於他們均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三人聯手,若被一個三十未到的青年擊退,傳出去的話,恐怕也難以在武林中混了,因此,他們拼著受傷也不願退後。

三人中,最感到驚駭的是熊白祥,他與司馬俟同為十大公子之一,他的「雲海神功」還沒有大成之前,他自認武功與司馬俟在伯仲之間,自「雲海神功」大成之後,他的武功要高出司馬俟一些,想不到現在的司馬俟,武功之高,遠遠的超過了他,就算他將「雲海神功」修煉到最高境界,只怕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頓時,他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看來,人是須要一些奇遇的,若光是勤學苦練,在有生之年恐怕也難以攀到武學的最高峰。

司空泰與衛震動為人要老成一些,他們之所以動手,是想試試司馬俟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一試之下,他們業已清楚。衛震動只能怨自己倒霉,司空泰則在估計司馬俟的內力高到何等地步。

場外的人也看清楚了,於是,再也沒有人敢上前招惹司馬俟。

方劍明沉聲道:「司馬俟,你我之間的仇怨,不關別人的事,你要怎麼個比法?」

司馬俟道:「我看得出來,你現在的內功又增加了不少。你若能接下我一掌,我就不為難場上的人,你若接不下,嘿嘿,就不要說我心狠手辣,我已經好久沒有殺人了。」

白依怡早已看出這個「司馬俟」是一個渾身充滿力量的人,擔心方劍明的安危,踏上一步,嘻嘻笑道:「你不是想要找人比試嗎,姑奶奶願意奉陪,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司馬俟大怒,喝道:「你是何人?滾開!」

右掌一翻,掌心朝外一吐,一道白骨影子飛出,速度快到極點,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阻攔,只聽「轟」的一聲,地面就如爆炸了一般,泥土翻飛,眾人趕緊閃開,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沖天而起。

待場面安靜下來以後,只見司馬俟站在原地,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白依怡距離原來站立的地方有幾尺的距離,她雖然被震退了,但臉上只有憤怒之色,看不出受了內傷。

司馬俟的這一掌,本是信心十足的,萬料不到對方竟會沒有事情,而白依怡呢,心中又驚又怒,她從來沒有吃過這等大虧,正要不顧一切的上前和司馬俟打鬥,方劍明不敢再讓她逞能,飛身攔在她的身前,沉聲道:「依怡,你退下。」

白依怡道:「我不退。」

方劍明喝道:「你不退下,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白依怡小嘴翹得高高的,道:「好,我退下就是。」恨恨的瞪了司馬俟一眼,道:「你給姑奶奶記住,有一天我會將這一掌討回來。」

司馬俟冷笑一聲,並不回應。

方劍明剛說什麼,只聽有人怪聲怪氣的道:「方少俠,你是一個守信的人,是不是?」

方劍明轉頭看去,卻是假太上。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在下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信大義之人,但也知道信用二字的含義。」

假太上臉上一喜,道:「方少俠,你方才說要放我們走,現在我們被人所阻攔,不知你有何打算?」

眾人聽了這話,不禁為他的這話感到吃驚和震怒。他這麼說,無非是想讓方劍明代他們出頭,他的語氣之中,雖然有恭維方劍明之意,但方劍明一旦「上當」,無疑是給自己招惹上一大麻煩。

龍碧芸深知方劍明的性格,正要上前說什麼,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便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原來,這個時候,她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她要讓方劍明做一次主,就算他上了對方的大當,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讓「愛郎」在群雄面前顯出他那仁慈的一面,對他將來有很大的好處,這雖然也會產生副作用,但比較起來,還是利大於弊的。

這時,雷猛已經開始吩咐家將,將一干俘虜押著離開樹林,他本想留在此地看看有什麼須要他幫忙的地方,但是,鍾佩蘭卻把他勸走了,走的除了雷家的人外還有不少武林聯盟的人。不過,儘管走了大半,剩下的也有近百人,加上白蓮教諸人與五個波斯人總共有一百五十多人。

太上眼珠一掃,冷冷的看了看風公度和寧長鳴,滿臉殺氣,道:「富海之死,你們兩個也有份。罪魁禍首的鮑天雷雖然早被老夫殺了,但本太上仍然要將你們殺掉。」

說完,提起真氣,向兩人走去。兩人臉上露出恐懼之色,余一平上前一步,與兩人站成一線,喝道:「殷木春,別忘了還有我呢。」原來太上的名字叫做殷木春。

殷木春冷笑道:「加上你,本太上也照殺不誤。想當初,你加入本教就是本太上引薦的,想不到你居然會背叛本太上,若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余一平道:「良禽擇木而棲。不錯,你是給我當過引薦人,但你是怎麼坐上太上這個位置的?難道你都忘了嗎?我也是有一份功勞的。」

殷木春「呸」了一聲,厲聲道:「你若學朱笑白,本太上看在彼此的交情上還可以饒你一命,誰料你竟會與聖母那賤人來加害於我,本太上若饒了你,豈不是自打嘴巴。」

說完,就要動手,余一平眼珠一轉,沉聲道:「三位,難不成你們想看戲不成?」他說的三位自然是假太上、無天和花堂主。

殷木春一聲大笑,道:「他們都自身難保了,哪裡還有力量保護你們,叛徒受死。」一掌拍出,寒冷的真氣掃過,好似捲過一陣凜冽的寒風,刺骨之極。

倏地,半途殺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寒氣逼散,方劍明走上一步,道:「太上,在下有話要說,請慢些動手。」

殷木春臉色一沉,道:「方少俠,別以為你救過我,我就會聽你的,請你閃開,不要多管閒事。」

白依怡正是一肚子氣,見居然有人敢喝斥方劍明,指著殷木春嗔道:「你是什麼東西?閃開的應該是你。」

殷木春見她出來說話,心中的疑惑壓過了動手之心,瞧她先前與司馬俟對了一記,完全不是玄陰神功的路子,驚疑的問道:「聖姑,你不是死了嗎?」

白依怡怒道:「你才死了呢。」

殷木春百思不得其解,沉吟道:「若不是你,我只怕要死在聖母的手中。好,我倒要聽聽他要說什麼。」

余一平三人長吁了一口氣,想起當初要致方劍明於死地的事,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方劍明朝殷木春雙拳一抱,道:「殷前輩,先前在下曾答應過讓他們離開,做人不能不守信,希望你老今天能放過他們。」

殷木春心頭震怒,面上卻是冷笑連連,怪聲道:「如此說來,此事你要管定了?」

方劍明道:「在下也是逼不得已,前輩今天若不放過他們,在下就只好得罪了。」

殷木春朝他身後的一干人看了一眼,高手之多,簡直要嚇死人,自己若要一意孤行,只怕沒有好果子吃,正在沉思,摩柯多眼中閃動著奇異的神采,緩緩的道:「方少俠當真要插手此事?」

方劍明對這五個波斯來的怪人一直感到頭疼,尤其是這個摩柯多,似乎已經看出了他腰下的東西正是武林至寶「長生瓶」,硬著口皮問道:「請恕在下多嘴,敢問五位與魔門的這幾個人究竟有何仇恨?」

摩柯多指著假太上道:「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此人原是我波斯聖教的一名弟子,十五年前,他受了一個中原人的蠱惑,盜走了本教的一門神功,帶著兩個本教弟子……」指著花堂主與無天道:「就是這兩個人,逃到中原來避禍。本教教皇對於此事,非常震怒,四處查找,終於查到他們逃到了中原,所以,才會派我五人前來捉拿叛徒,剛巧又碰上了京城的武林大會,順便也參加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問道:「哪個中原人可是無法?」

摩柯多點頭道:「正是。」

假太上突然發出一聲奇怪的冷笑,沉聲道:「摩柯多,當真是教皇派你們來的嗎?」

摩柯多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道:「若不是教皇派我們來的,我們怎敢私自離開聖山?」

假太上用一種非常不滿而又懷疑的口氣道:「聖教中有那麼多的武學秘笈,我只不過是拿走了一本『蝙蝠神功』,教皇何以會派你們五個護法不遠萬里的前來捉拿我們?這其中恐怕不僅僅是捉拿我們這麼簡單吧?」

摩柯多臉上突然露出一種可怕的神色,喝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知認錯,看來你們是無可救藥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章 相較

假太上冷笑道:「我要是猜得不錯的話,你們來中原,並不單單只有一項行動,你們真正的目的是前來尋找……」

摩柯多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口裡也不知念了什麼,長袖一揮,一股古怪的力量捲出,假太上急忙揮掌一擋,「砰」的一聲,兩人的身軀都晃了一晃,假太上站立不住,後退了半步,臉色陰沉沉的道:「我修煉了『蝙蝠神功』也不是你的對手,我猜的果然沒有錯,區區『蝙蝠神功』又焉能驚動教皇?」

摩柯多冷聲道:「你若再敢在此胡言亂言,今天本護法就要代教皇將你除掉。」

假太上心神一凜,「嘿嘿」冷笑了幾下,沒有繼續說下去,想來是有些害怕。

摩柯多轉過頭來,笑道:「方少俠,你要我們今天放過他們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摩柯多掃了一眼場上的人,道:「人多口雜,這裡畢竟不是談事之地。」

祝紅瘦在旁冷冷的道:「你們不放也得放,還敢談什麼條件?」

摩柯多淡淡一笑,道:「我等自知不是你們的對手,但天下總要講個道理,難道你們中原武林都是不講道理的人?我看絕不會是這樣的吧,至少方少俠不是這樣的人。」

就算沒有這頂高帽,方劍明也會囿於信義兩字而答應對方,他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的條件絕不能讓我做出違背良心,違背俠義之事,否則,在下就算背負不守信也不會為你們辦事。」

摩柯多臉上一喜,笑道:「此事很好辦,很好辦。」說完,向其他四人使了一個眼色,五人身形一飄,讓開了路。

殷木春見五人退出去,他一個人無法對付假太上等人,他帶來的哪些人根本就只是壯壯聲勢而已,只得道:「今天就看在方少俠的面子上,暫時放過你們,他曰本太上必將會再次找上你們。」帶著眾手下退開。

假太上朝方劍明一抱拳,頗為感激的道:「方少俠,多謝了。」帶著無天與花堂主如飛而去。余一平等三人向方劍明道謝了一聲,隨後也離開了。

幾人剛走,殷木春看了一眼白依怡和白依人,道:「聖姑,聖女,見了本太上還不快上來行禮?」

白依怡小嘴一撅,道:「你是在跟我與依人妹妹說話嗎?」

殷木春一呆,道:「難道你們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依人上前向他行了一禮,道:「依人拜見太上」

殷木春臉上大喜,卻聽白依人接道:「希望太上能成全我們,我和依怡姐要脫離魔門。」

假殷木春臉色一沉,道:「一入白蓮聖教,終身便是白蓮聖教的人,你們要脫離本教,那是萬萬不行。」

「誰說不行?」三個人女子的聲音同時道,原來是東方天驕、祝紅瘦和紀芙蓉。

殷木春臉上顯出憤怒之色,不滿之色寫在臉上。

龍碧芸道:「殷前輩,依怡姐和依人妹妹既然想脫離貴教,還望前輩賣碧芸一個面子,成全她們。」

殷木春見龍碧芸都為兩女說話,不禁驚奇起來,想了一想,還是不想得罪她們,道:「好,人各有志,我就不強求你們。」

白依人臉上一喜,道:「多謝太上。」突然臉露為難之色,輕聲道:「太上,關於我的父母,我……我想……」

殷木春一甩衣袖,哼了一聲,道:「你既然不再是本教的人,本太上也不會將你的事告知,你想要問的話,自己去找聖母好了,她最清楚。」朝五個波斯人雙手一拱,道:「五位,在下知道你們還有重要的事待辦,就此分別。」五個波斯人向他行了一個禮,摩柯多道:「殷兄好走。」

殷木春也懶得朝場上多看一眼,帶著一群手下揚長而去。

司馬俟的耐性極好,看到此處,發出一聲怪笑,道:「姓方的,說你愚蠢呢還是說你太善良了。」

方劍明不理他的譏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距離司馬俟兩丈之處,道:「司馬俟,廢話少說,你出掌吧。」

司馬俟臉上閃過一道怨恨的殺氣,眸子內閃動寒芒,雙掌一起,猛然爆發無上的掌力。右掌一拍,一股白骨影子打出,左掌一翻,一股無上的死亡生氣息如風般捲出。這兩股掌力僅是一股就足以令人膽寒,何況是兩股同時發出。

兩股力量剛起的哪一刻,場上所有人都有一種死亡來臨的感覺,有人禁不住後退,有人則是運起內力相抗,很多人的臉上都是一片震駭,龍碧芸等女則是一臉的擔心,暗自運功,只要方劍明一旦不敵,她們就會飛身撲出,就算用自己性命也要救下方劍明。方劍明若接不下司馬俟的這一掌,除了失敗之外,只怕連命都要搭上去。

司馬俟剛一出掌,方劍明便將十二成功力全數運起,長嘯一聲,雙掌往前一推,奇異的事發生了,只見兩個半圓形的金色光圈從他的掌心飛出,對上了白骨影子,在他的雙腳所立之下,一股古怪的力量衝出,頓時將那股死亡的氣息蓋住了。

司馬俟臉色大變,不知道對方又修煉了什麼武功,趕緊將全身的功力運出。兩人發出的力量相遇,地面為之一震,場外的人任他定力再高,也禁不住心頭一跳。

緊接著,一股可怕的勁風吹來,人人都被迫退,冷汗涔涔。

「轟」的一聲巨響,十數棵大樹連根拔起,被一股巨大的風柱捲起,如刀劍般的風芒將大樹斬為數十截,不斷的落到地上,引起地面巨大的震動,眾人心頭都是狂跳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場上終於安靜了下來,只聽司馬俟的聲音傳來,冷聲道:「方劍明,你果然是我司馬俟視為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對手,今天就放過你們,下次再來找你分個高下。」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如鷹鷲般掠起,伸手一抓,將呆在一旁的宇文堅抓起,兩人如飛一般破空射出,剛去得二十多丈遠近,迎面縱來一道人影。

司馬俟感覺得出這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但他沒有將方劍明難住,心頭正有火氣,哪裡還管得了許多,空餘的一隻手掌往前一推,喝道:「閃開,擋我者死!」

那人也是一肚子火氣,見有人竟敢找他的麻煩,沉聲道:「無知小輩!」長袖一捲。

兩股無上的力道相碰,響起了一聲巨響,司馬俟只覺虎口一麻,有一種即將破裂的感覺,知道對方的內力雖然不如他,但修為遠遠在他之上,心頭吃了一驚,長嘯一聲,帶著宇文堅遠去了。

來人的吃驚更在司馬俟之上,他的長袖剛一捲出,就如碰到了一塊鋼板,任他如何發力都難以擊穿這塊無形的「鋼板」,當他落下地來時,雙腳插入了地面,那地面就好像是豆腐做的似的。

他雙腳一拔,跳出地面並向場上一掠而到,驚奇的問道:「此人是誰?內功之強,只怕當世無人可以匹敵。」

來人是鍾子丹,看他空手而回,想來是把令狐松追丟了。

鍾佩蘭走上來道:「此人是情人山莊的司馬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一身怪異武功。」

鍾子丹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卻聽龍碧芸的聲音有些焦急的傳來道:「鍾前輩,你快來看看。」

鍾子丹縱身上前,只見一群人圍著方劍明,滿臉擔心,見他來到,眾人都散開,鍾子丹上前,不敢去碰立在原地不動的方劍明,在對方臉上仔細的看了看,看不出半點受傷的樣子,心頭大奇。

他雖然沒有目睹方劍明和司馬俟比試的情形,但可以猜得出他定是與司馬俟打鬥後才出現這種狀況。他曾經試過方劍明(美髯客)的武功,知道方劍明的內功獨特,詭異之處,雖然不如司馬俟,但奇異之處,絕對要在司馬俟之上。司馬俟都沒有事,他怎麼可能有事呢?鍾子丹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怪事。

只見方劍明雙眼微閉,呼吸均勻,臉上保持著一種溫和之態。見他這個樣子,場上的人都大奇。

鍾子丹皺眉道:「此子呼吸正常,並沒有受傷,何以一動不動?」琢磨了一會,也無法看透。

白依人猜道:「會不會是……」

龍碧芸妙目一轉,臉上突然閃過一道可笑的表情,道:「依人妹妹,你說他是不是睡著了?」

白依人點點頭,白依怡大怒,伸手去推方劍明,嗔道:「你怎麼每次都是這樣,害得……」

話還沒有說完,方劍明被她一推倒下,龍碧芸非常自然的伸手一抱,將他抱住,探了探他的脈搏,心頭大定,含笑道:「他果然是睡著了,大家不用擔心。」

好像是回應龍碧芸的話,方劍明開始打著輕微的呼嚕聲。眾人相顧愕然,只覺世上再也沒有這般奇怪而又可笑的事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一章 合計

一座古老的破廟,坐落在杭州城外的一處。沒有廟祝,廟裡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進來了。

下午時分,破廟外立著四個身配長劍的漢子,劍鞘上均掛著黃色的劍穗,如果你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一定可以看出這四個人是夏侯世家弟子。夏侯世家業已完全退出了江湖,但那黃色的劍穗卻成了不變的標誌。

破廟內,正有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青年男子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面上呈現一團青氣。

就在此時,那打坐的青年男子收功立起,沉聲道:「想不到姓方的小子武功進步得如此神速,看來他是另有奇遇。我想要擊敗他,只怕要等到我將體內的內功盡數化為己用。」

那女的走上來,關心的看了看他的臉色,道:「俟哥,你沒有事,我就放心了。」

司馬俟拉起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笑道:「真妹,你放心吧。當今世上,能打傷我的人,還沒有出世。」這女的正是司馬俟的未婚妻夏侯真真。

夏侯真真幽幽的道:「俟哥,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是,我就是擔心你。」

司馬俟道:「擔心我什麼?」

夏侯真真歎了一聲,忍不住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道:「到了現在,你還再想著報仇的事嗎?」

司馬俟冷然道:「當然。」見夏侯真真要說什麼,轉過頭去,道:「宇文兄,你沒有什麼事吧?」

夏侯真真見他沒打算聽自己的勸告,只得在心中歎了一下。

宇文堅雙手一抱,道:「有勞司馬兄,今日要不是有司馬兄,我就算不死,這一身武功只怕要被武林聯盟的人廢掉。」

司馬俟道:「憑你我的交情,何必說這些。」頓了一頓,冷笑道:「其實,血手門和武林聯盟並不可怕,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為了利益,彼此打殺,你犯不著為了血手門得罪武林聯盟,要不是因為血手門,我母親也不會死。」

宇文堅歎道:「我雖然不願意加入血手門,但家父卻是血手門的天罡之一。」

司馬俟仰天一聲大笑,道:「為了你父親,你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是令尊呢?他想過你沒有?他走的時候可曾想過救你?」

宇文堅道:「他是想救我的,只是有心無力而已。」

司馬俟冷笑道:「有心無力?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他這是為了保保住自己的性命。在這個世上,為了自己的性命,不管是誰,只要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哪怕是至親至愛,也捨得丟下不管……」見宇文堅要說什麼,道:「宇文兄,咱們不說這個,我問你,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宇文堅想了一想,道:「我還能有什麼打算,白陀山莊的人死的死,降的降,現在的白陀山只剩下一些老邁之人,我想該是我回去看看的時候了。」

司馬俟道:「你不想找令尊了?」

宇文堅道:「我雖然知道家父是疼愛我的,但他丟下我不管卻讓我看透了一切,我以後也不想與他為血手門賣命了。」

司馬俟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宇文堅聽了他的話,不禁有些驚奇,話裡有話的道:「司馬兄,想當初我們曾經也是有著一番雄心壯志的,想不到現在都是一事無成,難道上天就不肯眷顧我們嗎?」

司馬俟道:「不錯,我們是有過一番壯志,但我與你不同。你至少還有父親,我呢?我的家人都死光了,我的壯志是為了家母。母親在世的時候,我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讓她看看,但她一死,我便對這些都失去了興趣,就算現在讓我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我也提不起一絲興趣。」

宇文堅與他相交甚久,知道他是一個對母親極為孝順的人,外人怎麼看司馬俟,他管不著,但對於他來說,司馬俟卻是一個可以信賴的好朋友,說他們是「臭味相投」也好,像他們這樣的人,難道還在乎別人說他們的壞話?

宇文堅道:「令堂的不幸,小弟業已聽說了,還望司馬兄節哀順便。」

司馬俟道:「沒事,我已經挺過來了。」

宇文堅道:「司馬兄,你現在是今非昔比,只要你願意去做,天下便沒有你做不了的事,我預祝你打敗方劍明,有朝一日為父母報仇。」

司馬俟不置可否,反問道:「你現在就要回去嗎?」

宇文堅點頭道:「是的,當初我來中原的時候,滿懷,但現在,我再也找不到那種,我留在中原也沒有什麼意思。」

司馬俟想了一想,道:「好,我就送你一程吧。」

宇文堅大笑,道:「司馬兄,我現在雖然是孤身一人,但我比任何時候更有力量,武林聯盟想要我的命,大不了給了他們就是。」

司馬俟冷笑道:「諒他們也不敢。」

宇文堅抱拳道:「司馬兄,有空的時候就來白陀山找我,小弟定竭力相待,就此告辭。」

司馬俟抱拳道:「宇文兄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宇文堅轉身離開,走到門邊時,突然轉身過來,看了一眼夏侯真真,對司馬俟道:「司馬兄,你變了很多。夏侯姑娘是一個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不要讓她傷心。」

他這話的意思,司馬俟聽得出來。原先的司馬俟仗著自己生了一張英俊的臉蛋,曾經有不少相好,自從他與夏侯真真相交以來,倒不曾留下什麼風流債。可見多情的人也同時是一個深情的人。

夏侯真真的俏臉上閃過一道羞色,道:「宇文大哥,你有空的時候就來夏侯世家玩。」

宇文堅點頭,含笑道:「好的,再見,夏侯姑娘。」離開了破廟。

宇文堅走後,那守在廟外的四個漢子走了進來,其中一個躬身道:「小姐,我們該啟程了。」

夏侯真真朝司馬俟看了看,輕輕的問道:「俟哥,我們回去吧。」

司馬俟站著不動,突然道:「真妹,你們先回去。」

夏侯真真臉色一變,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救了宇文大哥,我們就回去,難道你真要找武林聯盟的麻煩?」

司馬俟冷笑道:「我說過,武林聯盟根本不算什麼,我的頭號大敵是方劍明,為了打倒他,我要提升自己的實力。」

夏侯真真禁不住生氣,道:「俟哥,方少俠是一個好人,你為什麼一定要致他於死地呢?」

司馬俟「哈哈」一聲大笑,道:「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正因為方劍明實在太好了,才顯得我司馬俟是那麼的壞。」

夏侯真真呆了一呆,道:「俟哥,你既然知道自己做了一些對不起人家的事,為何不就放下心中的這段仇恨呢?」

司馬俟眼中閃過一道嚇人的光芒,道:「連你都說我是一個壞人,看來我是真的壞,跟一個壞人在一起,會要了你的命。」

夏侯真真臉色一正,沉聲道:「俟哥,我不管你是不是壞人,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俟哥,哪怕你與整個武林為敵,我也不會怪你。」

司馬俟臉上露出溫柔之色,道:「真妹,我司馬俟能有你這麼一個知己,此生足矣。你放心吧,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會任意而為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會去找方劍明。」

只聽四個漢子中的一個道:「姑爺,依小的看來,你要報仇的話,最好的對象是吳世明,畢竟他才是你最大的仇人。」

司馬俟眼神一厲,道:「這些道理你們無法明白,吳世明不足為懼,我要殺他,非常容易。再說了,吳世明與華天雲一直在一起,我要殺他,要經過華天雲這一關。華天雲能當上武林盟主,武功絕不會在我之下,假如他們兩人聯手,以我現在的武功,暫時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因此,我須要找一個地方修煉。」

夏侯真真道:「我們夏侯世家有的是地方。」

司馬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真妹,難道你還不瞭解我?」

夏侯真真苦笑道:「俟哥,我知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多留在哪裡。」

司馬俟道:「你既然知道,就應該體諒我。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後,我就會去看望你。」

夏侯真真只得在心中歎了一聲,依依不捨的帶著四個漢子走了。

司馬俟在破廟中立了一會,突然沉聲道:「姓段的,你既然來了,還不現身?」

一聲大笑傳飄來,兩道人影躍進破廟,左首之人是一個身穿綠袍的老者,右首之人卻是魔門的聖母。

綠袍老者笑道:「司馬老弟的武功果然是驚人之至,段某甘拜下風。」

司馬俟冷冷的看了一眼聖母,道:「段淳風,你這算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信不過我的能力?」

段淳風忙道:「哪裡,哪裡,司馬老弟多心了,方姑娘不會插手此事。」

司馬俟冷笑道:「不插手最好,須知那件東西一旦得手,得到的人越多,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威脅。」

聖母聽後,微微「哼」了一聲。司馬俟並不為意,道:「段淳風,你還沒有查出來嗎?」

段淳風道:「司馬老弟,你何必如此心急?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把那件東西的藏身之處查個清楚。」

司馬俟冷笑道:「依照我說,我們現在就找上雷鋒塔,殺了寶珠哪個老禿驢,就不相信找不到那件東西。」

段淳風笑道:「司馬老弟,這個辦法好是好,但一來寶珠武功高強,二來那件東西萬一被他藏得很隱蔽,只怕將雷鋒塔掀倒了,也未必找得到,還是讓我派人查上三天,三天之後,還是在這裡,你我前來相會,一起去找寶珠,定要讓他交出那件東西。」

司馬俟道:「好,我就等你三天。」縱身掠起,飛出了破廟。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收穫

司馬俟一走,聖母冷冷的道:「段淳風,你究竟是什麼人?」

段淳風笑道:「天下之大,姓段的能有幾家?」

聖母詫道:「莫非你是大理段家的人?」

段淳風道:「我非但是大理段家的人,還與你同在一個榜上。」

聖母冷笑道:「你也是神秘客上的人?」略一琢磨,接道:「你就是春秋上人?」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不錯。」

聖母冷然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段淳風道:「因為我們都是同樣的一種人。」

聖母「哼」了一聲,道:「你是你,我是我。你的武功也高明不到那裡去,犯得著與姓方的小子為敵?」

段淳風大笑,道:「你錯了,姓方的小子也是我的敵人,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

聖母冷笑道:「你救了我,我不會領你的情。」

段淳風道:「這個我很清楚,只要你還再仇恨方小子,我就算救對了。」

聖母咬牙道:「我當然仇恨姓方的小子,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只可恨他的武功一天比一天高,我要殺他,難如登天。」

段淳風笑道:「對付一個人並不是全靠武力,還要靠頭腦。姓方的小子武功進步之快,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短短數月,他的武功只怕已經進入了無上境界。不過,用不著我們去對付他,讓司馬俟去對付他好了。」

聖母道:「司馬俟願意幫你對付他?」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不是他幫我,他本來就想對付姓方的小子。」

聖母念頭一轉,問道:「剛才聽你們說什麼寶珠和尚,他是什麼人?你好像對他有些忌憚。」

段淳風陰笑道:「寶珠和尚乃雷鋒塔的住持,武學修為高深莫測。」

聖母一聽是雷鋒塔的和尚,不屑的道:「區區一個和尚,武功再高也有限得很,你若不願意出手,就讓我代你出手。」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方姑娘,你自問武功比起我來,誰高誰低?」

聖母冷聲道:「就算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你若要打敗我,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段淳風道:「去年,我曾與寶珠老和尚交過手,你猜結果如何?」

聖母道:「你沒有勝。」

段淳風道:「我是沒有勝,但你恐怕想不到的是,他根本就沒有動手,讓我打了他一掌。你猜我這一掌打在他什麼地方?我打在他的天靈蓋上,嘿嘿,當今世上,除了他之外,只怕已經沒有人能在我一掌之下不死。」

聖母聽了,心中生起一股寒氣。人的天靈蓋是人身最大死穴所在,試想段淳風這等高手,一掌打在人的天靈蓋上,就算此人修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只怕也難以活命,這個寶珠和尚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有這麼大的修為?

聖母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這個人就是文天賜。文天賜若還活在世上的話,修為之高,當不在這個寶珠之下。想起文天賜,對方劍明的怨恨就越深,身軀顫抖起來。

段淳風見她陡然莫名的激動,心中暗奇。

「你是不是也為這寶珠和尚的修為震驚?」

「由不得我不震驚。」

「我自忖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會讓司馬俟幫忙。」

「他肯聽你的?」

「哈哈,是人都有貪婪之心,雷鋒塔內有一件東西,只要我們得手,他將會得到一份。」

「什麼東西?」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其實,聖母也不是非要知道這件東西是什麼不可,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了,倒顯得有些輕鬆起來。

「你要司馬俟幫忙,難道你以為他能對付寶珠和尚?」

「現在的司馬俟已經不是當初的司馬俟,我看得出來,他的武功極為邪門,利用他來對付寶珠和尚最好不過,到時候兩人必定兩敗俱傷,我則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聖母心頭一震,暗道:「我本以為自己的心機已經夠深沉了,在他面前,我的心機似乎太幼稚了。」對段淳風頓時起了防備之心。

段淳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嘿嘿一笑,道:「方姑娘,你對我有戒備之心是對的,因為我這個人本來就是這樣,但你也要清楚的看到,現在你除了與我合作之外,你別無選擇。」

聖母冷笑道:「就我們兩人,還能幹出何等大事?」

段淳風沉聲道:「實話告訴你,我這次把段家的六大高手都帶來了,加上有扶桑人的協助,我這次一定要把那件東西拿到手不可。」

聖母奇道:「你還認識扶桑人?」

段淳風笑道:「很奇怪嗎?我曾經在扶桑居住二十多年,認識很多人,與他們的關係極好。」

聖母道:「他們現在身在何處?」

段淳風眼珠一轉,道:「別問這麼多了,到時候我會帶你去見他們的,他們都是一些好客之人。」

兩天,方劍明整整睡了兩天。當他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臥室裡,這間臥室對於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因為他曾在這個臥室裡住過一段時間。這是他初次到雷府時,雷鳴特地為他安排的地方,想不到雷家會一直都給他留著。

陽光從打開的窗戶射進來,是一個晴天。他翻身坐起,試著運功,發現自己的內力竟有了一些增進。

這兩天來,他在夢中修煉了多時,有長生童子的相助,他業已把金丹的力量全部化為己用。若沒有長生童子的幫助,要想到達這樣的地步,至少得須要兩個月以上。

不過,對於金蠶花,他還是沒有充分的認識,只知道它已經和腳底的「醒神經」結為一體。最令他驚喜的則是「大睡神功」竟有了不小的進展,似乎已經進入了第三層的成熟階段,只要他再這樣努力下去,過不了多時,他應該可以突破第三層進入第四層。

聽木頭叔叔說過,只要自己進入了第四層,就可以把「大睡神功」運轉自如,還可以用它來對敵。但是,木頭叔叔也提醒過他,一旦進入第四層,雖然是一個全新的境界,但想要修煉到第五層,卻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不休師父當年從第四層進入第五層,可是足足花了二十多年的歲月。

話又說回來,他只要能進入「大睡神功」的第四層已經感到很高興了,須知不休師父那樣的人進入了第七層,也是花了好幾百年的時間,比起不休師父來,他幸運得足以讓不休嫉妒得要死。

他解開內衣看了看,發現「天河寶錄」還是附在身上,沒有太大的變化,苦笑了一下,起來穿好衣服,正要到梳洗室,門打開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帶著一絲驚喜道:「主人,你終於醒來了。」

方劍明見是黑袍,笑問道:「我睡了幾天?」他對於自己這個毛病已經是徹底習慣了。

「主人睡了兩天。」

「還好,沒有多睡,沒有出什麼事吧?」

黑袍道:「沒有什麼事,只是幾個少奶奶很為你的身體擔心。」

方劍明一怔,繼而臉色通紅,道:「黑袍,這種事不要亂說。」

黑袍一本正經的道:「黑袍看得出來,她們幾個對主人很關心,尤其是龍小姐。」

方劍明在原地站了一會,並沒有說話,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們還是不要說這些了,我肚子有些鋨,你幫我去拿些吃得來。」

黑袍道了一聲「是」,轉身就走,方劍明想起什麼,叫住他,問道:「你知道那五個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人的後來嗎?他們好了沒有?」

黑袍道:「主人要見他們?可惜他們已經走了。」

方劍明一驚,道:「你說他們走了?全都走了?」

黑袍道:「是的,全都走了,其中一個姓陳的與一個姓黃的曾來這裡看望主人,好像有許多的話要跟主人說。臨走前,說要去見他們的妻子,並說日後會來找主人道謝。」

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總覺得心中有些不踏實,他與陳、黃兩人雖然相交的時日很短,卻從小就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大哥哥。他們好不容易脫離了無法的控制,現在又不知所蹤,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揮了揮手,讓黑袍下去。聽說方劍明醒來了,最先來看他的是龍碧芸,隨後,白依怡、白依人、祝紅瘦、東方天驕、紀芙蓉也都來了,幾女問長問短,搞得方劍明吃個飯花了半個時辰。

之後,又有人來探望他,卻是西門先生、笑老頭和醉道人等人,跟三人一起來的,還有孟三思和風塵四俠。風塵四俠帶來了鍾子丹的問候。

方劍明問起他們是怎麼處置俘虜的事,龍碧芸說大都放了,有少部分被廢了武功,當方劍明問到雷洪的時候,龍碧芸沒有立即回答,其他人也沒有吭聲。

方劍明心頭一跳,道:「我舅爺爺是不是要殺他?」

眾人一怔,白依怡奇道:「誰是你舅爺爺?」

方劍明道:「我舅爺爺就是雷老爺子。」

白依怡笑道:「你可真會亂認親戚,雷老爺子幾時成了你的舅爺爺?你不是睡多了睡出了問題吧?」

(抱歉,上次說錯了,從輩份上來說,雷猛應該是小方的舅爺爺)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三章 認親與希罕事

方劍明正色道:「我沒有亂認,雷老爺子確實是我的舅爺爺,我奶奶便是雷老爺子的親姐姐。」

龍碧芸與東方天驕對方劍明的身世多少有些瞭解,但遠沒有他清楚,她們雖然懷疑,但也不敢確定。

醉道人一臉的驚訝,道:「慢點,慢點,你說你奶奶是雷猛的親姐姐?」

方劍明道:「是的。」

醉道人瞪大了眼睛,道:「雷猛的姐姐不是嫁給了文和尚文若望了嗎?難道你是美和尚的孫子?」

方劍明道:「正是。」

醉道人喜道:「想不到這個傻小子竟會是故人之後,難怪我們與你特別有緣,這麼說,你都把你的身世查清楚了?」

方劍明道:「明兒查得差不多了。」

醉道人笑道:「美和尚有你這麼一個孫子,也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份。」

方劍明站起來,道:「醉老,你是天榜上的高手,說話有份量,請你老帶我去見我舅爺爺。」

不等醉道人開口,笑老頭嘻嘻笑道:「方小子,你的善心又大發了。這次只怕你的善心管不了用,雷猛對雷洪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震怒了,你去了也未必有用啊。」

西門先生道:「有你這麼勸人的嗎?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還是希望方小子能救下雷洪。」

醉道人眼睛一瞪,道:「你們要是還在這裡囉哩囉嗦的,雷洪有幾個腦袋也早就搬家了。」

於是,一群人離開了此地。他們腳程飛快,不久便來到了一座大堂外,卻被雷家的家將攔住了,雷猛的二兒子雷天南上來,道:「原來方少俠已經醒來了,各位且請到大廳用茶,等處理了雷家的叛徒,在下會稟告家父和大哥的。」

方劍明不知道他排行第幾,上前一拜,道:「叔叔請受明兒一拜。」

雷天南大吃一驚,急忙閃開,變色道:「方少俠,你這是……」卻聽堂內傳來怒喝之聲。

方劍明生怕遲者生變,道:「叔叔,請恕明兒無禮。」施展「九天玄女步」,身形一晃,雷天西眼前一花,哪裡阻攔得住,竟被方劍明從旁掠了過去。

方劍明躍入大堂後,還沒有落地,只覺三股強大的勁力朝他打來,雙掌一翻,一股真氣散開,將三股勁力化為無形,雙腳一著地,眼光一掃,見出手的人竟是三個老頭。

大堂前方,正中坐著雷天東,左首坐著雷猛,右首則是那三個老頭,雷洪站在場上,正有兩個家將押著他的身子,似乎要讓他下跪,見有人突然闖進來,兩個家將都怔住了,不知該怎麼辦好。

雷猛見是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方少俠,你這是何意?」

方劍明朝他一拜,道:「舅爺爺在上,請受明兒一拜。前幾天因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欺瞞了舅爺爺,請舅爺爺責罰。」

幾人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雷猛,好半天,他們才回過神來,臉上都充滿了疑惑。

雷猛才飛身而出,上來將跪在地上的方劍明拉起,道:「你說什麼?你說我是你的舅爺爺?」

方劍明道:「不錯,你老正是我的舅爺爺。舅爺爺記性還好的話,應該還記得你老還有一個親姐姐。」

雷猛呆了一呆,臉上突然顯得萬分激動,顫聲道:「難道……難道你就是我姐姐的孫子?」

方劍明點點頭,有些悲傷的道:「明兒也是前不久才查出自己的身世,不然,我早就來看望你老人家了。」

這個事對雷猛的觸動實在太了,幾十年前,他一直在打聽姐姐的下落,卻始終不聞她的音訊,這些年雖然沒有尋找了,但根本沒有忘記「雷嫣。」

雷猛搓著手,來回走動著,口中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竟是姐姐的後人,記得姐姐嫁給姐夫的時候,他們也快老了,天東也長大了,一晃之間,數十年過去,我都一大把年紀……」突然搖頭道:「奇怪,你不是姓方嗎?我姐夫是天榜高手,名叫文若望,你就算不跟我姐夫姓,也應該跟我姐姐姓。你怎麼會姓方?你是不是搞錯了?」

方劍明道:「明兒是跟家母姓。」

雷猛驚疑不定,追問道:「你當真是我姐姐的孫子?她還活在世上嗎?」

方劍明神色黯然,道:「爺爺和奶奶都已經作古了。」

雷猛的身子定住了,臉上露出傷心之色,過了一會,問道:「那你的父母呢,他們在什麼地方?」

方劍明的神色更加難過,道:「他們也已經仙逝了。」

雷猛呆了一呆,想了一下,歎道:「孩子,想不到你竟會是我姐姐的後人,這些年來你受苦了,你先到大廳等舅爺爺,待我們處置了叛徒,我就和你大叔叔去看你。」

方劍明突然朝他跪下,道:「舅爺爺,明兒闖入這裡,就是為了想求你老人家開恩,不要為難……」卻不知該怎麼稱呼雷洪,算起來,雷洪與他也有些關係,只是這關係有些難算罷了。

雷猛怔住了,目光落在方劍明臉上好一會。他似乎從方劍明身上看到了姐姐當年的風範。姐姐豈不就是這樣的一個經常為別人著想的人嗎?越發相信方劍明的話。

「孩子,你還小,這種事情你不懂。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但你還是先下去吧,這事你不要管。」

方劍明跪著不起來,道:「舅爺爺,他是犯了錯,但他畢竟還是雷家的人,難道你們當真要殺他嗎?我是不懂這些事情,但明兒卻知道人難免會犯錯,若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又焉能知道他還有沒有救?明兒請求舅爺爺對他從輕發落。」

雷洪先前被雷猛等人喝斥,要他跪下接受執法堂的處罰,他都沒有半分動搖之心,現在聽方劍明竟為他這般請求,心中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大聲叫道:「孩子,你不要向他請求,他們要殺便殺,我若皺一下眉頭就不是雷家的人!」

雷洪稱方劍明為「孩子」是有道理的,想當初,雷猛之父打下的基業,雷嫣也立過不少功勞,加上她聰明,製作火器手段遠遠超過同儕,她的父親很想把家主的位置傳給她,但因為她是女兒身,生性太過善良,當時又在追求美和尚,為情所困,才讓雷猛後來當上了家主。

雷嫣還在雷家的時候,與其他人的關係極好,雷洪等人也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的年紀比美和尚小一兩歲,而她的弟弟和雷洪等人則要比她小了十多歲),因此,聽說方劍明是雷嫣的孫子後,儘管方劍曾幫助雷猛與他作對,但他並沒有怨恨之心。

雷猛拉不起方劍明,憤怒的看了一眼雷洪,道:「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你?」

雷洪冷笑道:「你所殺的人還算少嗎?也不差我一個。當初要是大姐當上了家主的位置,我今日也不會做出這等事來,這都是你逼的。」

雷猛喝道:「你敢說你沒有除我之心?」

雷洪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現在說這些也都晚了,你要殺就趕快殺吧。」

兩人在堂上大吵,卻把雷府的家主雷天東和那三個執法堂的長老晾在一邊,一來說明雷猛確實有些專權,二來說明雷洪對雷猛的不滿之心早已有之。

雷猛說得口乾舌燥,也沒有多少心思再與雷洪打舌戰,沉思了一下,對方劍明溫和的道:「孩子,你先起來。」

方劍明道:「舅爺爺可是答應了明兒?」

雷猛歎道:「舅爺爺答應你不殺他,但是舅爺爺也不會輕繞他。」

方劍明見他做出這些讓步,知道已經是極限了,這才站起來。

雷猛喝道:「將他給我拉下去。」

兩個家將押著雷洪走了,

雷洪一路走一路怒吼道:「雷猛,你有膽子就殺了我,想當初,我父親為你父親立下多少汗馬功勞,看看如今,你是怎麼對待我的……」聲音漸遠。

這時,雷天東和三個老頭走了上來,雷猛指著雷天東道:「這位就是你的大叔叔。」

方劍明上前拜見,那三個老頭卻是雷家執法堂的三個碩果僅存的長老。雷洪與雷猛是一輩的,要審他,並不是雷天東一個人可以勝任的。至於其他的人,則交由素有「活閻王」的雷風帶人審理。方劍明既然救下了雷洪,也不怕雷風會將雷洪的子孫們殺掉。

當晚,雷府擺起了酒席,一來是招待各方群雄,二來是慶祝方劍明認親。場上非常熱鬧,連那五個波斯人也來了,處於場面的考慮,摩柯多並沒有對方劍明說出他的條件,他若在這個時候跟方劍明談這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在這兩天,武林聯盟陸續有人離開杭州,前往祁連山的方向,要去與華天雲等人會合。令狐松等人是逃走了,但就那麼幾個人,翻不起什麼大浪。現在只要收拾了鬼神聶皇傑,武林就可以太平了。

杭州沒有了血手門,難道就真的平靜了嗎?不,這絕不是。

就在酒席過半的時候,雷府的家將前來稟報,帶來了一個令全場為之震驚的消息:扶桑的柳生一劍半個時辰前在城外一劍殺了五個找他挑戰的成名劍客,現在已經入城,住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中。

傳言他從明天開始,將會在杭州設立擂台。十天之內,若沒有人敢來找他比劍,或者沒人在劍術上擊敗他,就說明整個江南無人是他的對手,屆時,他將會殺入內地,進而橫掃整個中原。

一場歡宴頓時沒了多少氣氛,只得草草收場。宴罷,雷猛把方劍明叫到他的書房裡,兩人長談了一個多時辰,雷猛才讓方劍明去睡。

方劍明回房後又怎麼睡得著呢,他躺在床上,想起了很多事。他從雷猛口中知道了雷柔和鍾濤的去向。原來,他們兩個跟著雷猛的四兒子雷天北隨同朱祈嫣去打倭寇去了。聽說,幫朝廷打倭寇還有不少武林中人,內中不乏高手。

他東想想,西想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便聽說柳生一劍已經在城內設了擂台,很多人一大早就已經前去觀看,白依怡等人也去了。

按理來說,這等好事幾女會想到他,但不知處於什麼原因,她們並沒有來通知他。龍碧芸並沒有去,她正在與鍾子丹等人開會。

他一個人閒得無聊,便帶著黑袍和孟三思出去了。孟三思還是把他叫做主人,他沒有辦法,只得任他叫。

三人出了雷府,先到一家酒樓上喝酒,順便打聽一些消息。由於兩大勢力的人相繼離開杭州,杭州又開始恢復了原先的熱鬧,酒樓上幾乎是座無虛席。

大家談論最多的是扶桑人柳生一劍擺擂的事,很多人處於一顆民族之心,盼望有人能出來打敗這個狂妄的扶桑人,揚我國威。可以說,兩大勢力在杭州對抗的風波已完全被柳生一劍的到來而掩蓋。

孟三思聽了,憤憤的道:「這個柳生一劍當真是狂妄得很,我要是學劍的,非得去和他比試不可。」

方劍明道:「孟老哥,這柳生一劍能擊敗那麼多劍客,技藝絕非等閒。想要在劍術上擊敗他,只怕有很大的困難,不知道劍神冷暮雲何時能到杭州?」

孟三思道:「主人,你見過劍神嗎?」

方劍明笑道:「當然見過,我還和他有三劍之約呢。」

孟三思眼神一亮,道:「我不敢說主人的劍術天下無敵,但要說到武功,當今世上,只怕沒有人能打敗主人。」

方劍明赧然道:「話不能這麼說,我以前敗在不少人手中。人不怕失敗,就怕失敗之後就此一敗塗地,我算是幸運的了。」

正在說著,一個人向他們這裡走來,方劍明抬頭看去,忍不住笑了一笑。

來人是「三手鼠」張三,方劍明易容成美髯客的事,許多人都知道了,像張三這麼消息靈通的人,不會不知道。

方劍明做出拈鬚狀,問道:「張三,認得我嗎?」

張三向他一拱手,語氣有些巴結的道:「方少俠的易容術堪稱天下第一,小的佩服之至。」

方劍明見他不敢落座,笑道:「別跟我客氣,你坐吧。」

隨後叫來夥計,添了杯筷和酒菜。

孟三思道:「張三,血手門已經被趕走了,你還留在杭州幹什麼?難道是想打柳生一劍的主意?」

張三道:「孟前輩說笑了,小的可不敢打柳生一劍的主意,他那把魔劍只要輕輕一劃,我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要在瞬間喀嚓一聲落地。」嘿嘿一笑,道:「樓上的這些人大多是肉眼凡胎,居然不認識方少俠,可笑。」

方劍明道:「張三,我每次一看到你,你都會有一個驚人的消息,不知這次你帶來的是什麼?」

張三道:「方少俠果然厲害,你如此款待於我,我張三便知恩圖報,告訴你一件非常希罕的事。」

孟三思瞪眼道:「還有什麼消息要比柳生一劍擺擂的事更加希罕?」

張三神秘的一笑,道:「請問孟前輩,你老的力氣有多大?」

三人一怔,孟三思「嘿嘿」笑道:「說大也不大,若運用內功的話,當可以舉起數千斤的巨石。」

張三道:「你老可曾遊覽過杭州南屏山?」

孟三思道:「去過。」

張三道:「慧日峰下有一座淨慈寺,孟前輩當不會陌生。」

孟三思笑道:「我當然不會陌生,它就在西湖附近,宋代高僧如淨禪師曾兩度在該寺任主持,只可惜這些年來,連遇火災,遊人漸少。」

張三道:「該寺有一樣龐然大物,巨重無比,孟前輩能舉得起來嗎?」

孟三思罵道:「好你個混小子,竟拿我開玩笑。那寺中有一口巨鐘,高有一丈有餘,重達兩萬多斤,別說是我,天下間只怕沒人舉得起來。」

方劍明笑道:「孟老哥,這也未必。我曾經遇到一個前輩高人,功力深厚,能將一隻重數萬斤的怪物舉起來拍打,還顯得很輕鬆。」

孟三思呆了一呆,道:「主人所見的這個人要不是神仙,就是隱居深山多年的老怪物。」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孟老哥說對了。」

張三喝了一口酒,道:「本來這口巨鐘是放在淨慈寺中的,但就在一夜之間,有人將它移到了雷鋒塔前,你說這希不希罕?」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大鬧雷峰塔

三人聽了,孟三思倒吸一口冷氣,方劍明與黑袍則是大吃一驚。淨慈寺距離雷峰塔也有一段距離,這人竟能將一個重達兩萬多斤的巨鐘移到雷峰塔前,若不是霸王在世,就是有深厚無比的內力。黑袍自忖自己都沒有這個本事。

「張三,你知道是誰幹的嗎?」孟三思問道。

張三搖頭道:「小的儘管消息靈通,但這人做的很秘密,小的也不知是誰,從天亮到現在,那雷峰塔前圍聚著許多看熱鬧的人,都是些當地的老百姓,還說是出現了妖怪。」

孟三思冷笑一聲,道:「不是出了妖怪,我料得不錯的話,定是有人要找雷峰塔的麻煩。對了,這個雷峰塔的主持是誰?會武功嗎?」

張三道:「聽說主持是一個叫寶珠的老和尚,在杭州住了好多年,只知道他是一個得道的高僧,卻沒有人說過他懂武功。」

方劍明皺了皺眉,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去年,他在雷家作客的時候,曾與段彥宗相約在雷峰塔比武。當日上山的時候,半路上遇到一個老僧和一個小沙彌。那老僧曾斷言他有大難,事後他就被綠袍老怪段淳風暗算,險些把命丟在山中。他曾求見過雷峰塔的住持,知客僧卻說住持下山去了。難道那個老僧就是寶珠?難道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了一會,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張三卻已經離開了。他喝了一口酒,結了酒菜錢,帶著兩人下樓而去。他本想去看看柳生一劍擺擂的情況,但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總惦記著雷峰塔前發生的怪事,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他要去看,正沒頭沒腦亂走的時候,眼角突然瞥到一條非常熟悉的身影,臉色微微一沉,暗道:「好啊,段淳風,原來你還在杭州,我倒要看看你又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傳音入密對兩人道:「黑袍,孟老哥,跟上前面的哪個綠袍人。」三人混在人群中,悄悄的追了上去。

方劍明所看的綠袍人正是段淳風,方劍明跟了一會,才確定只有他一人,卻不見聖母。

只見段淳風東轉西逛的,很快離開了大街,朝西湖的方向走去。

方劍明心頭暗驚,想道:「他去西湖做什麼?難道那口巨鐘是他移來的?不可能啊,他若舉得起來,我還可以相信,但要將巨鐘移到雷峰塔前,他卻未必有這個能耐。」

他雖然不相信巨鐘是段淳風移動的,但看對方形跡可疑,此事有可能和他有關係,更不會放過。很快,段淳風就來到西湖附近。

此時,西湖遊人如織,三人借人群躲藏,加上段淳風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有人跟蹤他,當他來到雷峰塔前的時候,只見塔前的廣場上圍著無數的人,向人群中指指點點的,嘖嘖稱奇。

段淳風身形一閃,擠進了人群中,站在人群內向場中觀看。

三人也擠進人群中去,朝場內看去,雖然早已知道巨鐘被移到了這裡,但見了眼前景象,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只見場上倒扣著一口巨大無比的古鐘,人站在巨鐘前,也顯得自己很渺小。巨鐘左首,站著六個和尚,其中一個老僧,寶相莊嚴,胸前掛著一串佛珠,正是方劍明所見過的哪個老僧。

老僧身後的五個和尚,有一個是小沙彌,其他四人卻是中年和尚。那四個中年壯則壯矣,但沒有練過武功,手上拿著繩子和棍子,想來是要搬走這口巨鐘。

當他們上去將巨鐘綁好後,一起使力,無奈的是,任憑他們怎麼努力,也沒有將巨鐘移動半分,累得滿頭大汗,那繩子眼看也要被崩斷了。

那老僧正是寶珠和尚,他眼見四人搬不動巨鐘,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道:「罪過,罪過。」眼光一掃,道:「阿彌陀佛,是哪位施主和我老衲開這等天大的玩笑,還請出來相見。」人群中傳出一陣驚訝之聲,卻沒人出來。

寶珠和尚雖然有武功在身,但他不便使出。這個移來巨鐘的人用意很明顯,是一種恐嚇,也是一種挑戰。他在這裡修行多年,為人好善,從來沒有得罪過人,怎麼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呢?他的小徒弟,那個小沙彌在旁躍躍欲試,他早看在眼中,不過,他沒有准許徒弟去動巨鐘一下。他的這個徒弟武功雖好,或許能舉起巨鐘,但要說到移動,也是難上加難。除非他自己動手,不然這口巨鐘是移動不走的。

無奈之下,寶珠只得歎道:「阿彌陀佛,在場的各位施主,其中不乏力大之人,誰要是能將這口巨鐘移走,老衲必有重謝。」

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個笑話,別說是一口兩萬多斤的巨鐘,就是數百斤重的大鐘,也未必有人能搬走。但是,世上偏偏有不信邪的人,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走出來,道:「老禪師,你別慌,讓我來試試。」捲起袖子,走到巨鐘前,看了看,卻不知道該從那裡下手為好,心一橫,乾脆有雙手去抱巨鐘,霹靂般的喝道:「起!」

誰知那巨鐘就如生了根一般,別說起來,就是動也不曾動一下,大漢漲紅了臉膛也不管用,暴怒之下,使出蠻力去推巨鐘,卻又哪裡推得動半分?

很多人見他這等大漢都拿這口巨鐘無法,越發認定這口巨鐘是妖怪移過來的。

突聽人群中有人暴喝道:「你下來,讓俺來試試。」

只見一個高大的中年莽漢走出人群,手中提著一對碩大的銅錘,單個的重量就不在一百斤之下,那大漢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正要走進人群,卻聽中年莽漢喝道:「你先別走,給俺拿著銅錘。」

說著,不由分說的便將兩個銅錘交給了大漢,那大漢猛然拿著一對銅錘,險些摔了一跤,好在他還有些力氣,立刻把銅錘拿著手中,心頭卻對中年莽漢佩服得五體投地,甘願為他拿著銅錘。

這中年莽漢卻是方劍明所見過的人,正是京城武林大會上和鍾濤交過手的那位仁兄。只見他走到巨鐘前,伸手推了推巨鐘,沒有推動,使出渾身力氣,也才推動了一點,卻已經博得很多人的叫好聲。

中年莽漢心頭有些得意,雙手一抱巨鐘,運起全身功力加上自己的一身巨大力量往上一起,那巨鐘似乎升高了一點,但定睛看去時,巨鐘仍然放在地上。

中年莽漢怒道:「俺就不相信搬不動你。」將所有的力量猛然爆發,只見那口巨鐘果然被他抱了起來,可惜的是剛離開地面一尺,就「轟」的一聲砸向地面,響起一聲震動。

寶珠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搖了搖頭。中年莽漢喘了幾口粗氣,道:「這口巨鐘實在太重了,俺也拿它沒有辦法,大師還是多請些人手將它弄走吧。」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笑道:「讓在下試試看。」

隨著話聲,方劍明從人群中走出來。見方劍明居然會出現在這裡,段淳風吃了一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方劍明朝段淳風所處的方向看去,段淳風冷冷一笑,卻不離去。

就在這時,只見六個形跡可疑的人向段淳風靠攏過來,同一時間,黑袍與孟三思走出了人群,冷冷的盯著段淳風。段淳風冷笑了一聲,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寶珠看了一眼方劍明,心頭暗奇,想道:「此子天生寶相,我好像在哪裡見過。」轉念一想,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少年他是見過的。

那中年莽漢曾在京城武林大會上見過方劍明,見他出來,大喜,抱拳道:「原來是方少俠,幸會,幸會。」

方劍明抱拳回禮,道:「幸會,請問尊駕貴姓大名?」

中年莽漢道:「俺叫牛保山,來杭州是找鍾濤老弟的。」

方劍明「哦」了一聲。看來,這個牛保山與鍾濤是不打不相識。

寶珠走上來,雙手合十,道:「小施主若能將這口巨鐘移回原位,老衲必有重謝。」

方劍明向他行了一禮,道:「老禪師毋須重謝,能為老禪師效勞,在下非常榮幸。」

走到巨鐘前,打量了幾眼巨鐘,深吸一口氣,雙手一抱,暗運內力,輕聲喝道:「起!」

巨鐘應聲而起,眾人瞧得目瞪口呆,幾疑是見到神仙。方劍明雖然抱起了巨鐘,卻只覺手上就如掛著一座小山一般,只要他稍一鬆懈,巨鐘就有可能失手落下。

適應了一下巨鐘的重量,他緩緩運起天蟬真氣,猛然將巨鐘一拋,雙手一接,竟將巨鐘牢牢的接在手中。

眾人見那口巨鐘往上升了八尺接著又落下,砸向底下的少年,身上都嚇出了一股冷汗,待見他準確無誤的接住後,人群中爆發一陣狂熱的掌聲。這種場面,他們一生中只怕也只有這一次見到。

人群自動閃開一條道來,寶珠在小沙彌耳邊低語幾句,小沙彌走上來,在前面給方劍明帶路,後面則跟著孟三思和黑袍、賈保山,最後則是一大群圍觀的人。段淳風站在人群內,冷冷的笑一下,並沒有移動腳步。

見有人能舉著巨鐘走路,引來了無數的人圍觀,到處都是驚奇之聲,人們瞪大了雙眼。於是,人群形成了一條長龍,尾隨方劍明向淨慈寺走去。

到了淨慈寺前,方劍明已完全適應了巨鐘的力量,一腳剛踏進山門,卻聽雷峰塔前傳來一聲洪亮的佛號,心神一沉,臉色大變,暗道:「不好,一定是段淳風要與寶珠大師為難。」

他雖然不知道段淳風為什麼要找寶珠的麻煩,但他可不能讓段淳風得逞,內力全數運起,雙臂一振,頓時將巨鐘遠遠的拋出去,落在了數丈外,不偏不倚的砸在寺中一塊巨石上。巨石吃力,霎時碎裂。

他顧不了這許多,雙腳一點地,騰空躍起,從慌亂的人群頭頂掠過,朝雷峰塔急射而去。黑袍、孟三思以及牛保山三人跟著也向雷峰塔的方向躍去。佛號響起的哪一刻,小沙彌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轉身如飛而去。

雷峰塔前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人群亂作一團,尖叫聲此起彼伏,當方劍明趕到塔前的時候,圍觀的人群跑得一乾二淨。

廣場上,寶珠正與一個青年雙掌相對,兩人週身佈滿了護體內氣,頭上冒出不同顏色的真氣,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來個和尚,像是被人點了穴道。方劍明定睛一看,見這個青年居然是司馬俟。

那小沙彌被四個扶桑浪人圍攻,脫身不得。這四個扶桑浪人的劍法非但狠毒,而且出手極快,但那小沙彌武功卻高得出奇,雖然闖不過四人的劍勢,但四人想要傷他,也是萬難辦到。

孟三思和牛保山大怒,躍上去相助小沙彌,牛保山一邊揮舞著大銅錘,一邊罵道:「你們這些扶桑小賊,竟敢在此地橫行,俺要好好的教訓你們,讓你們知道俺的厲害。」

方劍明眼光一掃,看出寶珠老僧的武功高深莫測,司馬俟傷不到他,身軀一長,飄身掠進了塔內,黑袍緊跟著飛身進去。

塔內有一處是藏經閣,原本一排排整齊的擺放著經卷,可是現在,卻被段淳風與六個漢子將裡面弄得一團糟,看情形,他們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見兩人躍進來,段淳風冷笑道:「方劍明,老夫奉勸你少管閒事。」

方劍明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敢闖進來搗亂,這事在下是管定了,你……」

段淳風不等他說完,屈指連彈,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猛然發出,十數股劍氣朝兩人射去。

兩人發出劈空掌力,將劍氣震散,一不小心,卻把一些經書毀了。

方劍明臉色一沉,道:「段淳風,你好卑鄙,你若還算是一個人的話,就跟我出去單打獨鬥,不要把雷峰塔裡的經書糟蹋了。」

段淳風得意的大笑起來,道:「你不敢在這裡和老夫交手是不是?哈哈,老夫還沒有得到要找的東西,豈能善罷甘休?看指。」

口中說著,手上卻沒有停過,不斷的發出「逍遙神劍」,頓時,藏經閣內劍氣縱橫,經書亂飛。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五章 波瀾再起

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果然不愧為天下一大絕學,方劍明和黑袍兩人因為受藏經閣地形的限制,又要顧忌經書的存毀,立時被劍風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段淳風「哈哈」大笑,催促那六個人趕快尋找東西。不久,整個藏經閣的經書幾乎被他們翻了個遍,依然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黑袍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勃然大怒,那裡還管得了許多,大叫一聲,雙掌往前一推,一股勁風打出,將一排書架震倒。幸虧他只用了一層的功力,不然休說一排書架,便是十排書架也非倒下不可。

這排書架一倒,也不知道觸到了何處機關,只見另一排書架突然轉動起來,地面彈出一塊大青磚,打造極好,內中空,藏著一本經書。

段淳風見了大喜,眸子內閃過一道貪婪的精芒,身軀縱起,快如流矢般向青磚撲了上去。

方劍明作色道:「段淳風,你敢?!」同時撲上,要阻止對方搶經書。

段淳風那只經常藏在袖內的手掌突然穿出,朝外一拍,一道殺氣瀰漫開來,旋即便是「轟」的一聲,火光暴起,原來是十多卷經書被他手掌中發出的古怪真氣燒著了。

方劍明嚇了一跳。他知道這些經卷雖然不是什麼武林秘笈,但對於任何一座家寺院來說,絕對要比任何武學秘笈重要的多,顧不得阻攔段淳風,飛身上去,雙袖一展,發出兩道柔和的真氣,霎時將火花撲滅。饒他出手極快,仍然有經書被燒了小半。

就在這時,那六個人與黑袍打了起來,場面更亂。突然,塔外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強大的力量散開,雷峰塔為之一震,樓頂頓時落下不少積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塵。

緊接著一條人影奇快絕倫的進來,段淳風一把抓起青磚內的經書,陰笑道:「寶珠老和尚,你來晚了,還不快去救火?」

另一隻手隔空一拍,古怪的掌風四散,頓時將幾處經卷點著。進來的人是寶珠,只見他一臉悲憫之色,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非但將火撲滅了,還將段淳風的身子震得一晃。

不過,由於他剛與司馬俟較量一場,內力一時沒有提升到極致,段淳風一聲悶哼,身受內傷,施展扶桑忍術,閃電般逃出了雷峰塔。

那六個人見段淳風走了,急忙捨去黑袍,奪門而逃。寶珠卻沒有阻攔,任由他們離去。

方劍明剛要去追,寶珠歎道:「阿彌陀佛,家師果然是料事如神,這個結局早在冥冥之中。善哉,善哉,兩位還請窮寇莫追,讓他們去吧。」

話聲剛落,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好幾排書架同時移動,地面彈出好幾塊大青磚,都是內中空,放著經書。

方劍明與黑袍大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段淳風拿走的經書是真的還是假的呢?究竟是什麼經書能讓段淳風花這麼大的心血來搶。

寶珠目中亮光一閃,合十道:「多謝兩位施主仗義相助,還請兩位暫時迴避一下,待老衲稍微收拾一番,再出來拜謝兩位施主。」

方劍明道:「老禪師萬勿客氣。」帶著黑袍走了出來,卻見那四個扶桑人也已被小沙彌和孟三思、牛保山三人制住,司馬俟不知去向,地上有一攤血跡,往旁看去時,怔了一怔。原來段淳風的那六個手下並沒有逃走,而是被三個人攔住了去路。

攔住他們的三人,為首之人竟是段彥宗,身後兩人則是太陽穴高度的內家高手,見方劍明從塔內出來,段彥宗也是呆了一呆。

那六個人中一個正說道:「少主人,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還請少主人網開一面。」

段彥宗沉聲道:「你們奉誰的命?」

那人顫聲道:「奉二爺的命令。」

段彥宗冷冷的道:「我問你們,大理大家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六人從來沒有見「少主人」如此生氣,臉上流出了冷汗,都不敢回答。

段彥宗接道:「我曾經警告過你們,叫你們不要來中原武林惹事,想不到你們竟會當作耳邊風,我要是不以家法處罰你們,試問我這個家主還有何威信?」

六人「撲通」一聲跪下,道:「我等知錯了,再也不敢做這種事,請少主人責罰。」

段彥宗看著他們,眼中有一種痛惜之色,輕歎了一聲,徐徐的道:「你們真是糊塗,又不是不知道我舅舅與扶桑人勾結。他所做之事,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越鬧越不像話,大理段家若還想留在世上的話,就要遠離武林的是非,不要和朝廷作對,但他……你們起來吧。」

六人如蒙大赦,趕緊起身,站到了段彥宗身後。

這六個人武功極高,實不在那兩個內家高手之下,大理段家雖然落敗了,但實力還是有的。他們八人乃是段家的一等護衛,整個段家,也就二十個一等護衛而已,都是段彥宗父母在世時培養的。

段彥宗走上來,朝方劍明略一抱拳,道:「方少俠,想不到我們竟會在這裡碰面。」

方劍明抱拳笑道:「段兄的到來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是什麼時候到杭州的?」

段彥宗苦笑道:「我要是早到一會的話,也就不會讓我舅舅將雷峰塔搞成這樣了。」

孟三思走上來,臉上帶著驚歎之色,道:「主人,老禪師真乃絕代神僧,如司馬俟這等罕見高手也被老禪師打傷逃走了,你看地上的那攤血跡,就是司馬俟臨走前留下的,這小子受了不小的內傷,我們要不要?」

他知道司馬俟是方劍明的一大「敵人」,意思是提醒方劍明派人去尋找,憑雷家在江南的力量,就算搜尋不到司馬俟的蹤影,至少也能將他驚走。

方劍明道:「算了,讓他去吧,希望他經過這次教訓,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轉頭望向段彥宗,道:「難得在這裡遇上段兄,小弟就在雷府落腳,剛巧又算得上雷家的半個主人,段兄若不嫌麻煩的話,何不就去前去作客?」

段彥宗剛進城來,正沒有落腳之處,聞言道:「方少俠誠意相邀,段某就打擾了。」

這時,寶珠從塔內走出來,在小沙彌耳邊低語了幾句,又進塔去了。

小沙彌走上去,解開那四個扶桑人的穴道,道:「你們快走,再敢來搗亂,家師絕不輕繞。」

四個扶桑人想不到還能活命,哪敢逞強,爬起來一溜煙似的跑了。

小沙彌來到方劍明身前,雙手合十,道:「家師吩咐小僧,施主幫了雷峰塔的一個大忙,今晚或者明晚請務必來此一見,家師定有重謝。小僧還要進塔收拾經書,各位隨便。」

說完,也不管方劍明是非答應,領著那十幾個被解開了穴道的和尚進塔去了。寶珠是一個怪人,他的這個徒弟也是一個怪人,當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司馬俟強忍內傷,一路狂奔,當他來到破廟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趕緊找個隱蔽的地方運功療傷。

一個時辰後,內傷有所好轉,但寶珠帶給他的恐懼仍然沒有消除,他緩緩的站了起來,道:「想不到這個老禿驢會這般厲害。段淳風呀段淳風,老子的性命險些斷送在你手中,待你來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等了一會,還是不見段淳風回來,臉色漸漸陰沉起來,冷聲道:「好你個段淳風,竟敢陰老子,東西一到手後就逃之夭夭。媽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子也要把你找出來。」

想到自己一時貪心托大,非但上了段淳風的大當,還讓寶珠打傷,恨不得要殺人。

再等了半個時辰,仍然不見段淳風的蹤影,也不再等下去,出了破廟,朝北行去,他不敢走大道,專撿一些深山小徑走,當他來到一座山崗下時,似乎發現了什麼,深深的嗅了幾口氣,道:「奇怪,這附近怎麼會突然死這麼多人。」

原來他修煉「白骨地獄錄」,少不了與死人打交道,在這方面有特殊的本領,他循著死人氣味的方位找去,不久,便在山中隱蔽的樹下發現了十幾具屍體,而且都是赤露的成年男子,死狀甚怪,精盡而亡。

「看他們的死法,分明就是被內家高手吸盡了元陽,不知是誰在這裡修煉這等奇功。」

一念至此,不由舉步往樹林深處走去。越往前走,地形越陡,但司馬俟藝高膽大,如履平地。他深深的嗅了一口氣,發出一股氣勁,隱隱發覺左首有一股人運功時的聲息,同時也從這個人的呼吸中知道這人是一個有些難對付的高手。他不敢大意,悄悄的走近,不久他來到一處山壁前,四下一掃,臉上帶著獰笑,正要採取行動,一股可怕的內力突然從山壁內打出,一塊巨石飛出,撞向他。

司馬俟雙手一接,將巨石接在手中,仍到了一邊去,「哈哈」一聲大笑,掠進石壁間的一個山洞內,藉著光線,只見洞裡盤膝坐著一個醜陋的老女人,一邊放著兩具裸體男屍。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發現我在這裡?」老女人厲聲喝道。

司馬俟察覺對方真氣浮動,有走火入魔的跡象,冷笑道:「老妖婆,你又是什麼人?」

老女人道:「老娘就是江湖上聞名膽破的『勾魂羅剎』曹艷秋,無知小輩,快給老娘滾開!」雙掌緩緩的提了起來,掌心冒著奇怪的真氣。

司馬俟要是沒有被寶珠打傷過,這會早就上去了,他見這老妖婆儘管處於調元中,還能發力,不清楚對方有多強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

「哦,原來是你這個老妖婆,你不是血手門的散人嗎?怎麼會躲在這裡?」

「誰說老娘躲在這裡?老娘是在這裡練功,現在已經大功告成,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一個人是老娘的對手,你要是還想活命的話,就趕快走開!」

原來,曹艷秋逃走的時候,受到好幾個高手的聯手一擊,雖然讓師姐做了她的替死鬼,但她自己也受了內傷,這些天躲在山中,修煉「陰陽大法」,眼看就到了緊要關頭卻被司馬俟發現了。

她驚怒之下,不顧有走火入魔之險,一掌震開堵住山洞的巨石,要將來人撞死,誰料來人武功高得出奇,將巨石接住了。她生怕對方亂來,才會出言恐嚇司馬俟。

司馬俟也是一個精明人,看出了她的不妙,心頭狂喜,暗道:「這老妖婆內力如此深厚,我若吸了她的內力,天下又有誰是我的對手?」

臉上泛起獰笑,朝曹艷秋步步走近,道:「曹艷秋,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選擇了一個風水不好的地方。」

曹艷秋眼見他一臉殺氣,渾身透出恐怖的力量,心神陡然失控,真氣上湧,張嘴吐了一口鮮血,厲聲叫道:「你敢……」

話聲未了,司馬俟離地飛起,一掌朝她頭頂劈來,她心膽俱裂,卻也不能這般便宜對方,翻掌朝天一舉,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曹艷秋正想與對方同歸於盡,司馬俟卻施展了「白骨地獄錄」,將她的手掌牢牢吸住。

論功力,曹艷秋自然要在司馬俟之下。司馬俟雖然受了傷,但曹艷秋走火入魔後,受傷更重,哪裡還能抵擋得了司馬俟,頓時,她的內力不斷的被司馬俟吸走。

一頓飯過後,司馬俟全身腫脹,曹艷秋全身乾癟,前者的一頭黑髮剎那間變成了紅、白、黃三色,曹艷秋的長髮卻根根發白,雙眼深陷,腦袋一垂,最後一絲內力司馬俟吸走,她的人也歸西了。

司馬俟儘管吸了曹艷秋的內力,但也清楚其中的危險,稍有不慎,他自己就會爆體而亡,於是,他飛身出了山洞,使出全副精神,不停的狂奔,借此來發散體內的熱量。

他要尋找一個安靜而又隱蔽的地方來修煉,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能將體內的內力平衡綜合,到時候看誰還是他司馬俟的對手?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六章 瓶子的來歷

雷府的一座別院,方劍明與段彥宗在一間客廳中說說笑笑。當方劍明問起有關段彥宗舅舅段淳風的時候,段彥宗先是歎了一下,徐徐的道:「說起我的這個舅舅,當初卻不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幼年的時候,他到扶桑學藝,與扶桑人的關係極好,誰料回來之後,性格大變。家母臨終前,把我交給他,當時我已弱冠之年,在很多事上,均要請教於他。為了振興家業,我也曾經滿懷信心,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我大理段家是再也振興不起來了。我的這個舅舅,有個外號,叫做『春秋上人』,是神秘客中的人。他武功雖然很高,但鮮少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學過多少功夫,就是我,也不太清楚。」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難怪他與扶桑人的關係極好,除了『逍遙神劍』外,還會扶桑忍術。」

段彥宗臉色顯得有些沉重,道:「他與扶桑人關係好,我不怪他,但他不該背著我與扶桑人勾結來算計我朝的大好河山,大理段家雖然衰落,但還不知幹出引狼入室之事。」

方劍明道:「你舅舅曾好幾次要搶『天河寶錄』,均被我擋了回去,以前我曾發誓再見到他,要把他留下。」

段彥宗朝他雙手一拱,道:「我這次來杭州,是受了家族長老的囑托,要把我這個舅舅帶回去治罪,不讓他再出來惹禍。少俠若再見到他,還請饒他一命。」

方劍明道:「他雖得罪過我,但我也不是非要他的命不可。」

段彥宗站起來,向他一施禮,道:「少俠果然是大仁大義之輩,在下感激不盡。」

方劍明急忙回禮,連道:「段兄毋須如此。」

兩人在廳中暢所欲言,不由談到武學上。段彥宗自從回大理後,刻苦修煉,武功提升了不少,「逍遙神劍」更加爐火純青。

方劍明與段彥宗在場上印證了一番,暗自吃驚,他若沒有連番奇遇,只怕已經不是段彥宗的對手。段彥宗本以為自己現在的武功就算不能勝過對方,至少也能和方劍明平分秋色,誰料不管他怎麼進招,都無法震動方劍明,知道自己的武功仍然要遜色於對方,對方劍明更加佩服。

兩人印證完畢,方劍明讓段彥宗休息,他則回到了自己的別院裡,沒多久,白依怡等女回來了,口中談的都是柳生一劍擺擂之事。

原來,柳生一劍擺擂的第一天,根本就沒有人上台。台上雖然冷清,台下卻是熱火朝天,四面八方的人物都來觀看,雖沒看到一場好戲,但那種氣氛卻令人流連忘返。

方劍明雖然也希望有人能將這個柳生一劍趕走,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們可不要魯莽行事,我雖然沒有見過這個柳生一劍,但聽傳言,此人的劍法已達無上境界。」

白依怡噘嘴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我們,所以,我早有先見之明,今天就沒拉你去看。」

方劍明這才明白其中的原因,搖頭苦笑。

東方天驕嫣然一笑,道:「方大哥,你放心吧,我們不會亂來的。」

祝紅瘦想笑卻沒笑出來,神色怪怪的道:「方弟,你太多心了。我雖然也想上台挑戰柳生一劍,但自認劍

法還沒有到達本門的至高境界,當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紀芙蓉道:「只要他不來惹我,我不會去找惹他的。」卻見白依人皺著眉頭,問道:「依人姐姐,你在想什麼?」

白依人道:「你們看出來了嗎?跟在柳生一劍身邊的那個櫻子姑娘,也是一個武學高手,」

祝紅瘦眼中閃過一道神采,道:「我看出來了,擺擂的若是她,說什麼我都要上台和她比劃比劃。」

方劍明問道:「你們誰知道『劍神』冷暮雲幾時能到杭州?」

東方天驕略一沉思,道:「大概就在這兩天吧。」

祝紅瘦道:「方弟,聽你的語氣,你對這個冷暮雲有極大的信心,你與他交過手嗎?」

方劍明道:「雖沒有正式交過手,但我感覺得出,冷暮雲的劍法業已登峰造極。」

祝紅瘦道:「不知道比起他來,我還有多少的差距。」

方劍明聽了,微微納罕。以前的祝紅瘦,是一個誰也不讓的女劍客,現在居然也謙虛了起來。他卻不知道,他身上有一種人格魅力,誰要是與他相處多了,不知不覺的就會受到影響,祝紅瘦正是在他的這種人格魅力影響下,逐漸變得穩重起來。

黃昏的時候,龍碧芸回來,告訴了他們一件重大的消息,令狐松等人,逃到了海上,與倭寇站在一邊,並聯合了三股海盜,與大明水師相抗,雙方在海上交鋒好幾次,互有勝負。

其實,論兵力,大明水師遠在對方之上,但因為這些倭寇與海盜善於隱藏,對水勢地形又非常熟悉,竟拿他們沒有辦法。

龍碧芸與鍾子丹等人商討的結果,是派一些人前去相助,至於派誰去卻是沒有議定。不過,也是這兩天的事。龍碧芸問方劍明有何打算時,方劍明說他要去的話,至少要在兩天之後,並把午間的事說了出來。眾女都在場,聽了他所說的事,感到驚訝,想不到雷峰塔內竟有這麼一個絕頂高手。

當天晚上,波斯的五個護法來找方劍明,方劍明知道他們的來意,本來想讓他們當場說出條件的,誰知摩柯多似乎有什麼不便對外人說的話,定要讓方劍明同他們去城西一談。

眾女有些擔心他的安危,均要陪著他去,方劍明沒有同意,他隱隱猜到摩柯多和他相談的事,很有可能就是「長生瓶」。其實,就算他答應了,摩柯多等人也不會答應,看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只要方劍明一個人去的。

這是一個月淡星稀的夜晚,六人施展輕功,快如電光石火,直奔城西而去,來到城西,進入一片樹林中後,五個波斯人停下身形,坐在了草地上。

摩柯多道:「此地人跡罕至,適於相談,方少俠請坐。」

方劍明學著他們的樣子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暗道:「他們選這個地方,看來是早有準備。」

摩柯多看了看他,讚道:「少俠肯一個人與我等前來此地,足見少俠是一個信人。」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摩護法過獎了。」話鋒一轉,直奔主題,問道:「不知五位的條件是什麼?」

摩柯多道:「在談條件之前,請少俠允許我說一些有關本教的事」

方劍明暗道:「難怪他們只要我一個人來,原來還有這麼多的麻煩。」口中笑道:「在下一向喜歡聽人說故事,這也能增長自己的見聞。」

摩柯多略沉思了一會,徐徐道:「本教在波斯傳承多年,至今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教內最高者為教皇,他統領教眾,傳誦教義,達及天下。教中武學秘笈代代相傳,不下百種,但能學會者卻是屈指可數。

數百年前,本教丟失了一件聖物,除了教皇之外,更加無人可以修煉最高深的武功,這些年來,本教的威信日益衰落,岌岌可危。不瞞少俠,我五人這次前來貴國,真正的目的不是捉拿本教叛徒,而是尋找這件聖物。」

方劍明奇道:「貴教遺失了聖物,當在波斯尋找,怎麼會想到來我國尋找呢?莫非……」

摩柯多道:「這件聖物據傳業已流傳到貴國。」

方劍明心中一動,問道:「不知這件聖物是什麼?」

摩柯多雙眼眨動,閃著精光,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是一對瓶子。」

方劍明心頭大震,脫口而出道:「莫非貴教的聖物就是『長生瓶』?」

摩柯多道:「我也不太清楚。在我們波斯,這對瓶子被稱為『大聖瓶』與『小聖瓶』,這對聖瓶本來是供奉在本教禁地之內,卻不知被何人盜走,本教多方打聽,一直沒有消息,還以為是聖瓶自動消失。

多年後,本教有一個教使前來貴國傳播教義,無意中聽到魔教有一件寶物,叫做長生瓶,回來說起此事,教皇便派人打探,打探的結果卻是魔教的長生瓶只有一個。

不久,本教就發生了叛徒盜走『蝙蝠神功』的事。近些年來,新興的勢力增多,本教逐漸受到排擠。為了本教的光復大計,教皇特派我五人前來貴國,務必追查到大小聖瓶的下落,不管魔教的『長生瓶』是不是大聖瓶或小聖瓶,我們都要查個清楚。

我五人到了中原,首先去見魔教教主獨孤九天,他聽了我們的來意後,卻說他們魔教的『長生瓶』被人偷走了,後被太監王振搶走。我向他問起『長生瓶』的模樣,他卻支支吾吾的,竟說沒有見過。

我五人雖然懷疑他言不由衷,但也不便追問下去,到了宮中,我五人好幾次去求見王振,起先,他還熱心招待我五人,但當說明來意後,他便翻臉不認人,竟把我五人轟了出去。王振的勢力在貴國龐大,以我五個人的力量動他不得,正在想辦法的時候,我在武林大會上遇到了少俠,並從少俠身上覺察到了一件異樣的寶物。」

方劍明吃驚的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摩柯多道:「我來貴國之前,曾面對大小聖瓶的圖像觀看了三個月,練就了一項奇特的本事。」頓了一頓,道:「我的條件就是希望少俠能解下腰間的寶物讓我五人開開眼界。」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摩護法,你敢肯定我腰間的這個東西就是你要找的聖物嗎?」

摩柯多道:「如果不是的話,便說明我波斯聖教不會有復興之日。」說的雖然是反話,卻表明了他的肯定。

方劍明突然感覺空氣中有一種沉悶,不冷不熱的道:「反過來說,若是你五人要找的東西,是否就意味著你們要用強?」

話聲剛落,除了摩柯多之外,其餘四個波斯護法突然立起,展開身形,快如疾風,將方劍明圍在場中。

摩柯多道:「請少俠實現你的諾言。」

方劍明臉上並沒有驚慌之色,神色淡定的道:「我當然會應諾,只是在此之前有一句話要說。」

摩柯多道:「什麼話?」

方劍明道:「這個東西倘若真是你們要找的聖物,我希望五位不要過於激動,彼此好好說話。」

聽了這話,那四個波斯護法收起了內力,但臉上還殘留著激動之色,可見「聖物」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摩柯多吸了一口長氣,道:「好。」

方劍明解下腰間的口袋,打開,拿出「子長生瓶」,朝天舉著。

摩柯多運功雙目,注視「子長生瓶」好一會兒,眸子內突然射出異常驚喜的光芒,失聲道:「它就是本教的小聖瓶。」

這個時候,方劍明已經感覺到五人有強烈的出手之意,將「子長生瓶」收好,正色道:「在下實話告訴你們,『長生瓶』有子母之分,我拿的是『子長生瓶』,王振所拿的是『母長生瓶』。摩護法,你所說的這一切也許都是真的,但在下覺得,貴教的復興若靠兩個瓶子,也未免太兒戲了。」

不等摩柯多說話,站在北面的摩柯古突然用怪怪的強調道:「方少俠,如此說來,你是打算將本教的『小聖瓶』佔為己有?」

方劍明有些不悅,淡淡的道:「對於貴教發生的事,在下深感惋惜,但是就我所知道的,與摩護法所說的有些出入。」

摩柯多雙眉一皺,道:「方少俠,難道你清楚本教聖瓶的來龍去脈?」

方劍明道:「『子母長生瓶』或許留在貴教多年,但要說到它們的來歷,卻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摩柯多心頭大驚,沉聲道:「大小聖瓶乃本教的聖物,從一開始就在本教的禁地之中。少俠是中原人,又是如此的年少,從何得知它們的起始?就算知道,多半也是誤聽人言。」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以一敵五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摩護法這話說得太武斷了,尊駕有識別『長生瓶』的能力,難道在下就沒有其他的特殊能力嗎?」

五人沒有插口,任他說下去。

「在下必須說明一點,『子母長生瓶』原先是在大海中,至於這個大海在什麼地方,我雖然不太清楚,但絕對是我國沿海一處,而並非波斯的什麼海。」

五人臉色大變,摩柯古喝道:「你胡說,據本教的經卷記載,『大小聖瓶』是從我波斯的大海中打撈上來的。」

方劍明笑道:「這就對了,總之,『子母長生瓶』是從海裡上來的,至於從什麼海,你們是根據經卷,而我卻是聽當事人說的。」

五人大奇,摩柯多問道:「這個當事人是誰?」

方劍明拍拍腰間的「子長生瓶」,道:「當然就是它了。」

五人只覺荒唐之極,瓶子若能說話,太陽也該從西邊出來了。

摩柯古冷冷的道:「少俠的這個玩笑開的未免太離譜了。」

方劍明正色道:「在下之言絕非玩笑,你們相信『子母長生瓶』有無上的能力,能助貴教復興,難道就不相信它們還有其他的能力?」

五人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反駁。他們若能反駁,豈不是說明「子母長生瓶」只是普通的瓶子?焉能助波斯聖教復興?

方劍明接道:「打撈上來『子母長生瓶』的人是一個漁夫,他不知道瓶子的用處,就把它們當作了擺設。

後來,這個漁夫的後代將它們賣掉,又被山賊搶走,並在無意中發現了它們的用處。世人為了爭奪它們,互相廝殺,這場廝殺,範圍之廣,只怕涉及到眾多國家,它們或許就落到了你們波斯人的手中。說到這裡,在下倒要請教一下,貴教與魔教當真有關係嗎?」

摩柯古冷笑道:「當然有關係。本教勢力最強盛的時候,天下都有本教的傳承者,你們中原也不列外,魔教算是本教的傳承者之一,只可惜彼此遙遠,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成了獨立的一支,改變了教義,本教再也無法管理。」

方劍明想了一想,推斷的道:「這就是了,貴教的『大小聖瓶』,八成是魔教的第一代教主盜走的,他生怕你們找他的麻煩,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當秘密保守不住的時候,就傳言『長生瓶』只有一個,誤導你們。」

說到這裡,心頭禁不住嘀咕道:「一百五十年前,魔教教主獨孤驚天盜走了『醒神經』,六十年前,魔教教主獨孤動天偷走了我父親。若真如我猜的那樣,魔教魔教主的這個毛病想來也是有遺傳的。」

摩柯多半信半疑,道:「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番經歷,但不管怎麼說,『大小聖瓶』是從本教流失出去的,本教一定要收回來。」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在下也很希望貴教能復興,但你們要拿走『子長生瓶』,只怕須要問『子長生瓶』。在下曾答應過它,一旦找回它的媽媽,就讓它們母子回歸大海,你們若把它拿走了,怎麼可能還會讓它回歸大海?恕在下難以從命。」

五人聽得稀里糊塗,卻也能聽出方劍明根本沒有把「聖瓶」交給他們的意思,摩柯多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道:「方少俠,我五人實在不想與你為敵。」

方劍明道:「在下也不想與五位動手。」

五個護法中,摩柯古的脾氣最烈,聞言喝道:「方劍明,你與我波斯聖教作對,只能自討苦吃。」

他連「少俠」也不稱了,可見是撕破了臉皮。

方劍明沉聲道:「在下吃的苦頭還少嗎?就算你們教皇親自來找在下,在下也是這樣對他說話。」

五人聽了,均是大怒,在波斯,誰敢在言語上對教皇有一點點不敬,這個人早就被抓起來治罪了。

摩柯多臉一沉,道:「方少俠,你當真不願成全我五人?」他雖然生氣,但涵養比摩柯古好多了。

方劍明道:「很抱歉,其它的事在下可以答應你們,唯獨這件事,在下辦不到。」

摩柯多歎了一聲,道:「看來,我們是必須交手不可了。」

方劍明笑道:「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法子,你們若打敗了我,自然就可以拿走『子長生瓶』。」

摩柯古按耐不住,喝道:「看掌!」隔空一掌拍出,劃空嘯風直衝出去,開碑碎石不在話下。

方劍明虛空一按,右手就好像放在一張無形的桌子上,但聽「砰」的一聲,六股勁風消散,摩柯古被震退了三大步。摩柯古看似劈出一掌,其實暗藏六道潛力。

摩柯多見方劍明輕輕鬆鬆的破解了摩柯古的手法,臉色微微一變,道:「方少俠內力深厚,招式神奇,我五人為了本教的大計,不得不以多欺少了。」

方劍明一聲長笑,道:「素聞波斯武學不下於我中原武學,今晚在下就向各位護法討教一番。」身形一掠,頓時出現在十丈外。

五人想不到他的輕功會如此怪異,他若存心要跑,恐怕也攔不住他。

方劍明轉過身來,道:「這裡比較開闊,五位請!」這時的方劍明再也不是初出道的毛頭小子,身上有了一種大師的風度。

五人施展極快的身法,再次將方劍明圍在中央,摩柯多做了一個奇異的手勢,只見其他四人各自做了一個怪怪的手勢,方劍明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怕的力量頓時湧了上來,他就如處在驚濤駭浪中一般,要不是使出了「千斤墜」,只怕要摔倒。

他眉頭一皺,不敢大意,朗聲道:「波斯武學果然厲害。」雙掌一翻,朝天一拍,無上真氣爆發,方圓十丈的氣流一陣波動過後,他卻沒有將五人的攻勢打破,那怪異而又龐大的力量仍然源源不斷的壓向他,片刻間,他只覺身上就如壓著一座巨山,比舉十萬斤的重物都還要沉重。

五個波斯人,以摩柯多為首,口裡開始不停的念著古怪的言語,手勢變化萬千,一波又一波的力量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護住心神,週身發出無上真氣,緩緩的盤膝坐下,雙手朝天,做舉塔狀。

一頓飯過後,方劍明憑借金丹的力量,將五人聯手發出的那股力量引到了他手掌上。

就在這時,五個波斯人怪嘯一聲,身如流星般飛撲而上,雙袖一甩,就如五把剪刀一般剪向場中的方劍

明。衣袖筆直如刀,帶起的罡風,竟令氣流斯斯作響,其鋒利,只怕鋼鐵也要為之剪斷。

方劍明並沒有拔出天蟬刀,自從與鍾子丹交手後,在夢中,他時常琢磨什麼樣的武功才是不敗的武功,現在他有了初步的認識,那就是,一個人要到達武學的至高境界,就必須做到化腐朽為神奇,那怕只是普普通通的招式,也能產生無窮的力量。

這個道理他雖然聽別人說過,但只有當自己能夠體會的時候,才會有所領悟。

眼看五把「剪刀」即將臨近他的身軀,方劍明陡然彈身躍起,以快到不能再快的速度閃過了圍攻,五人似乎也早料到了方劍明躍去的方向,跟隨著他的身形移動,位置雖不斷變化,但始終將方劍明圍在中間,雙袖連番打出,好像天空中有五隻蝴蝶在飛舞一般,煞是好看。

他們在移動,方劍明的身形也在移動,而且動得比他們更快,每一出手,均能將攻到身前鋒利如刀的長袖盪開。

六人起落之間,竟交手十數招,速度快到了極點。

落地後,五個波斯人施展波斯絕學,將方劍明緊緊圍在當中,出手如電,急如連珠,根本就不給方劍明任何喘氣的機會。

方劍明毅然不懼,將新創的那套打法使出來,五人雖將他的退路封死,但也攻不進他的防線之內。

每當打得緊要之出,方劍明就會使出「太極拳」,均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過,這也僅僅是剎那間的事,隨後他的打法又回到了原來的招式上。

五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招式,說它是掌法卻又不像,說它是拳法,卻又不是,說它是爪呢,又太軟了點。

有時候,方劍明還會踢出一腳,也不知他腳底有什麼古怪的力量,兩道蠶絲吐出,並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總能讓五人吃啞巴虧。

到了後來,五人只要一看見方劍明有出腳的徵兆,就會以雙袖護住全身。

五人越打越是苦惱,方劍明卻是越打越振奮,他發現新創的這種打法竟與「太極拳」有著相通的地方,那就是兩者都講究「隨意」,只是他的這種打法還不成熟,有待進一步提高。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打著打著就不由自主的打出「太極拳」來的原因,但又因為「太極拳」沒有練熟,轉眼又回到自己的套路上去。

半個時辰之後,六人身上都流出了汗水,方劍明流出的是痛快的汗水,五人卻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們長時間的疾攻,甚耗力氣,不累才怪?

一盞茶時間過去了,方劍明把「太極拳」打了一趟,自覺愈發順手,威力雖然沒有充分發揮出來,但也算可觀的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五人只覺壓力倍增,方劍明的力量似乎用不完似的(他們哪裡知道這是「醒神經」在作怪)。

摩柯多心頭暗歎了一聲,知道在招式上根本無法擊敗方劍明,只好將希望放在了內力上,一聲怪嘯發出,其他四人聽了他的怪嘯,心知肚明。

五人猛地往後退開,隨後又撲了上來,夾著全身的功力,雙掌從長袖中穿出,拍向場中的方劍明,真氣還沒有到達地面,地面就被氣流割破,開始裂開無數道口子。

方劍明終究不是天神,這時只覺壓力大到了極點,身上每一處筋骨隱隱作痛,雙腳往地下陷去,臉上肌肉受五人真氣的擠壓,急速滾動著。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眸子內泛起耀眼的金光,大喝一聲,雙腳拔出地面,雙臂一振,運起天蟬真力,身形一轉,無上力量爆發,緊跟著,他凌空旋轉,雙腳連環踢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樹倒土翻,好好的一片樹林,竟被六人的內力毀去了六分之一。

方劍明儘管內力深厚,也平衡不了五個超級高手的聯手一擊,頓時被震出了數丈外,凌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就盤膝坐在地上。

不過,摩柯多五人的情形比他不知要糟糕多少倍,方劍明的雙腳踢出後,從腳底射出無數的蠶絲,捲向五人。五人閃躲不及,竟給纏上了一些,雖然只是少許,但因為是「金蠶花」的蠶絲,又融入了「醒神經」的力量,一纏上他們的身體,就將五人緊緊纏住,並不斷的發出力量,大有把五人勒死的意思。

五人心頭驚駭,運功相抗。他們鏖戰多時,功力所剩無幾,相抗了一會,便渾身沒了力氣,「咕咚」聲種,先後栽倒在地,蠶絲的力量也逐漸消失了。此刻,就算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也能將他們輕易殺掉。

片刻,方劍明雙眼一睜,站了起來,正要朝五人走去,忽聽得衣袂聲傳來,眉頭微微一皺。

「哈哈哈,你們的膽子真大,竟敢找本王女婿的麻煩?怎麼樣?本王女婿的武功如何?瞧你們一個個像粽子似的,還要打嗎?」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向場中飛落而下,卻是大漠之王與鳳飛煙。

鳳飛煙雙頰飛紅,嬌媚之極,嗔道:「爹,你……你怎麼這樣說?」走上來,關切的問道:「方少俠,你沒事吧?」

方劍明掃了兩人一眼,詫道:「怎麼會是你們?你們還沒有離開杭州嗎?」

大漠之王雙眼一瞪,道:「都是為了你這個小子,否則,本王父女早就回大漠去了。」

方劍明更加奇怪,訝然道:「我?我怎麼了?」

大漠之王一向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聞言正要開口,鳳飛煙一急,跺腳道:「爹,先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這麼快就把我的話忘了。」

大漠之王笑道:「爹當然沒忘,我只是不滿這小子而已,他對你做了那等事情,居然還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爹忍不住……」

鳳飛煙一張俏臉羞得通紅,怎肯讓他再說下去,轉到一邊去,嗔道:「你再說,我就不跟你回大漠了。」

大漠之王急忙住口,陪笑道:「好,我不說了,讓你說罷。」身形一晃,來到五人身前,一把抓起了摩柯古,反手一指方劍明,道:「這小子是本王的女婿,你們跟他過不去就是與本王過不去,信不信本王將你們殺了。」

摩柯古壓根兒就沒有力氣反抗,被大漠之王拿在手裡,何曾有半點波斯護法的體面?一時之間,羞惱不堪,憤恨的雙目,怒視著大漠之王。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逼婚

如此粗暴的行徑落入方劍明眼中,讓他感到有些不快,沉聲道:「大漠之王,這是我與他們之間的事,你不要胡來。」

大漠之王把摩柯古往地上一扔,道:「本王這次就放過你們,下次再讓本王看到你們對本王女婿不利,本王非把你們五個殺了不可。」

方劍明皺眉道:「大漠之王,在下何時成了你的女婿,請你自重。」

大漠之王臉色一變,剛要發怒,見鳳飛煙埋怨的眼神看來,只得忍下,暗道:「這小子究竟有什麼好,居然讓煙兒對他如此這般,要說是因為煙兒的身體被他看了,但也不至於如此。」

這時,摩柯多等人恢復了一些力氣,全都站起,摩柯多深深的盯了大漠之王一眼,冷冷的道:「閣下是什麼人?」

大漠之王「哈哈」大笑,道:「爾等竟連本王都不知道,你們給本王聽清了,本王就是西域的大漠之王。」

摩柯古眼中噴火,厲聲道:「大漠之王,你給本護法記住。只要我五人不死,本教教主一定會來西域找你算帳。」

大漠之王冷笑道:「你們教主是何人?」

摩柯古道:「教皇。」

大漠之王皺眉道:「教皇?」臉色陡然顯得有些凝重,道:「你們是什麼教?」

摩柯古道:「波斯聖教。」

大漠之王臉色一變,轉而「嘿嘿」一笑,道:「哦,原來你們是波斯聖教的人,難怪口氣會這麼大。本王在西域的時候,曾聽說波斯聖教教皇武功通神,早就想去會會他,只是路途太遠,沒有前去。你回去告訴你們教皇,就說我大漠之王在『沙漠之城』恭候他的大駕。」

摩柯多聽了「沙漠之城」四個字,臉色變了一變,道:「原來你是『沙漠之城』的城主,你的惡行早就傳到了波斯,我等是如雷貫耳。」

他們只聽說過「沙漠之城」城主是一個及其凶殘的人,卻不知道城主的名號。

大漠之王勃然大怒,道:「你是想找死不成?若不是本王答應我的女兒再也不濫殺一個人,你再敢對本王無禮,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五人冷哼了一聲,不理會他,站著調息了一下,恢復了大半力氣,才撕掉身上的蠶絲。

方劍明走上來,向五人一抱拳,道:「五位,在下得罪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便讓摩柯古老羞成怒,道:「方劍明,你給我們的羞辱,他日我聖教必定討回。」

方劍明苦笑道:「在下……」

摩柯古截口道:「你最好把本教的東西交給我們,否則……」

摩柯多臉色一沉,喝道:「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摩柯古憤憤的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摩柯多涵養甚好,朝方劍明回禮道:「少俠的武功在我等之上,我等輸得心服口服。只是,那件東西事關本教的前途,我們五個拿不走它們,並不代表本教沒有人做不到。數年之內,本教一定還會有人前來討教方少俠。」

方劍明道:「只怕貴教的人來找在下的時候,在下已經讓它們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摩柯多臉色大變,道:「少俠若真這麼做,後果將會很嚴重,本教教皇說不定會親臨貴國,與少俠印證武學。」

方劍明道:「在下認定的事,便不會更改。」

摩柯多長袖一拂,道:「方少俠執意如此,我等無話可說,告辭!」

話罷,五人轉身離開,臨走前,摩柯古狠狠的瞪了大漠之王一眼。

五人走後,方劍明看了一眼鳳飛煙,兩人臉上都是一熱。

大漠之王見了,心頭歡喜,大聲道:「方小子,本王要你跟我們一塊去大漠,你可願意?」

方劍明吃驚的道:「在下跟你們去大漠幹什麼?」

大漠之王瞪眼道:「你對本王的女兒做了那等事,難道本王的女兒還能嫁給別人嗎?你不娶了她,本王會殺了你。」

方劍明心頭「咯登」一下,暗道:「這種事越怕越會找上門來。」

鳳飛煙見他不說話,幽幽的道:「方少俠,我知道當時你是為了救我才會那麼做的,但我一個女兒家,都被你那樣了,你以為我還會嫁人嗎?」

方劍明面紅耳赤,想反駁卻難以啟齒。

大漠之王道:「方小子,男子漢大丈夫,做事爽快一些,不要婆婆媽媽的,你究竟要不要本王的女兒?」

方劍明朝鳳飛煙一抱拳,低著頭,道:「在下那晚絕非有意冒犯姑娘,還請姑娘原諒。」

鳳飛煙輕輕的道:「你可是因為龍軒主?」

方劍明猛然抬起頭來,道:「鳳姑娘也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請姑娘不要為難在下。」

鳳飛煙渾身一顫,大漠之王變色道:「你不要本王的女兒?」

方劍明正色道:「鳳姑娘又不是一件禮物,何來要不要?在下那日救鳳姑娘,不是貪圖她的美色,更不是要她用身子來報答,如果在下答應了你們,豈不是顯得我姓方的很下作。」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道:「剛才你若答應了,本王說什麼都不會把煙兒交給你,現在,本王非常相信你的為人。只要你願意娶本王的女兒,本王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沒等方劍明開口,鳳飛煙幽幽的道:「飛煙蒲柳之姿,又怎麼配得上鼎鼎大名的方少俠,爹,我們走吧。」

說著,轉身就走,大漠之王與方劍明都急了,大漠之王身形一躍,拉住鳳飛煙的手,道:「煙兒,你別走,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

方劍明道:「鳳姑娘,在下絕沒有看不起你之意,只是這種事講的是兩情相悅,天下有那麼多的好男兒,比在下好的比比皆是。」

鳳飛煙掙不脫大漠之王的手掌,芳心一亂,道:「爹,你讓我走吧,方少俠說得很明白,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了。」

大漠之王冷冷的道:「本王看準的女婿,難道會讓他走了不成?」轉頭看著方劍明,道:「方小子,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娶不娶煙兒?」

方劍明道:「在下已經說得很明白。」

大漠之王臉上騰起一股殺氣,鬆開鳳飛煙的手,陰沉沉的道:「好小子,本王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與本王作對。」一股力道朝對方壓去。

方劍明身形一晃,向左移動了兩丈,道:「在下不想與你動手。」

大漠之王怒道:「本王要與人交手,這個人還會躲得開嗎?」話聲中,右掌一拍,凌厲的掌風捲出,這一掌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但方劍明忽覺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出,大吃一驚,朝前撲出的身子順勢一轉,手掌往前一伸,只聽「蓬」的一響,方劍明的身軀凌空縱起,朝後一拔,落在了三丈外。

大漠之王一臉驚疑,喝道:「好小子,本王的這一招,數十年來,還沒有人能逃出去,你是第一個。」

方劍明心頭暗驚道:「這傢伙的武功好不奇怪,要不是我及時的運起『醒神經,只怕要遭了他的道兒。」口中道:「這就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雙掌一翻,似爪非爪,凌空朝方劍明一吸,道:「讓你嘗嘗本王『御女魔功』的厲害。」

方劍明心頭一跳,頓時只覺渾身燥熱,渾身軟綿綿的,竟提不起半分力氣。

鳳飛煙見方劍明面上通紅,擔心他有事,忙道:「爹,不要傷害他。」

大漠之王笑道:「放心吧,他是我的女婿,我怎麼會傷害他。」

話剛說完,面色大變,原來,他突然感覺方劍明體內產生了一股古怪的力量,正逐漸將他的「御女魔功」破除,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正在吃驚間,對方那股古怪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講他發出的勁力全「吃」了。

大漠之王收回雙手,臉上無比凝重的問道:「你用的是什麼功夫?」

方劍明沒有吭聲,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目視著前方。

大漠之王與鳳飛煙大覺驚奇,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片刻,只見方劍明眼中閃過一道白芒,鳳飛煙見了,只覺昏昏欲睡,但這也只是剎那間的事而已,大漠之王沒有太大的反應,但心頭也為之一跳,暗道:「這種症狀豈不是傳說中的『魔眼』嗎?這小子越發令人捉摸不透了,當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過了一會,方劍明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剛回過神來,見了兩人,奇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搔搔腦袋,皺眉道:「奇怪,剛才我是怎麼了,『大睡神功』竟會自動運轉,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聽他嘀咕了半天,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鳳飛煙關心的問道:「方少俠,你沒有事吧?」

方劍明聽她這般關心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歉意」,忙道:「鳳姑娘,在下沒有事。」暗道:「我現在是沒有事,不過待會就不一定了。你父親若還要逼我,我今晚想沒有事只怕也很難了。」

大漠之王雖然沒有與方劍明「正式」的交過手,但通過幾次的試探,知道他的武功古怪得令人生寒,自己想要把他制住,恐怕是難如登天,先不說對方體內有可怕的內力(這內力絕對要在他之上,但精純不如他),單以那晚在山洞中偷襲他,將他打入石壁中,他照樣能活轉過來的強硬本事,就絕非尋常人可比。一個人若打都打不死,豈非比任何武功都可怕?

大漠之王想想就覺得喪氣。這次來中原,也讓他的驕氣減去了三分,自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拿下方劍明,面色和緩的道:「方小子,你究竟要怎樣才肯娶煙兒?」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婚姻大事,在下不能兒戲。」

大漠之王沉聲道:「你當真一點也不喜歡煙兒?」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鳳姑娘貌比天仙,天下的男子,又有幾人不對她有愛慕之心,只是在下心中已經有人,再也裝不下別的人。」

鳳飛煙先前被他拒絕,芳心本來就已經暗暗生疼,現在聽了他的話,只覺萬念俱灰。她第一次與方劍明見面,是在杭州城裡的一條巷子裡,當時兩人相撞,心中都有過異樣的感覺。她雖然與方劍明很少見過面,但不知怎麼回事,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與方劍明第一次相遇的事,這種感覺淡淡的卻又是值得回味的。

她也曾與方劍明在一些場合見過,但方劍明的身邊總是出現不同的女孩子,她就覺得方劍明未免太「花心」了,更加不會想和他打交道。

以她的相貌,追求她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天下的少年俊傑,誰也無法進入她的心底。後來,「多情劍客」林秀林找上門來,還曾對她表示過好感,但她總覺得林秀林這個人心機太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那晚,在山洞中,當方劍明將她救醒後,她不顧一切的撲到了方劍明懷中,與其說是她害怕,還不如說是一種渴望,她渴望有人能保護她,而這,從方劍明的表現中也實現了。

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奇怪,有人儘管天天見面,但只有友情,有人見面很少,卻在一面之間定下了生死情緣。

鳳飛煙畢竟是一個正常的大姑娘,若說她在經過那麼多事後,對方劍明沒有傾慕之心,不免是違心之言。不過,她這種人也有一個缺點,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更改。

她對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但相貌絕非一切,最重要的是緣份,她與方劍明大概是那種「有緣無份」的人罷。

只聽鳳飛煙低低的道:「方少俠,我不會怪你,你這是尊重我。同樣的,我也要尊重你。」抬起頭來,看著夜空,極力的不讓自己臉上有悲傷之色,道:「今晚一別,我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他日有空,少俠可以來大漠找我,飛煙定盛情款待。」

話罷,飛身而去,轉身的的哪一刻,她的心就好像被尖針深深紮了一下,兩滴清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奇怪的是,這一痛過後,竟是無盡的輕鬆。

大漠之王瞪了方劍明一眼,道:「你小子真是不識抬舉,煙兒這麼好的人,你居然不要,本王就不相信天下沒有比你更好的人。」轉身大步而去,沒幾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兩人走後,方劍明的身形晃了一晃,揉了揉兩太陽穴,強忍著一股濃濃的睡意,施展「九天玄女步」朝雷府的方向掠去。

好不容易到了雷府,眾女見他回轉,吊起的心才放下來。方劍明沒有多說幾句話,只說了「我要睡覺」四個字,就一頭栽進了東方天驕那豐滿的胸脯中。東方天驕萬料不到他會說睡就睡,一種酥軟的感覺湧上心頭,羞得滿面通紅,一張嬌艷欲滴的俏臉越發令人心動,只是方劍明已經看不見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一十九章 入套

,正談論著一些事情。由於方劍明的「大睡神功」發生了異常,驚動了木頭叔叔,他才難得的出洞一見。雖然從木頭叔叔的臉上看不出有何表情,但從他半響沒有吭聲的情形看來,這事兒也把他難住了。

在木頭叔叔當啞巴的這段時間,方劍明問長生童子道:「長生,你與你媽媽可是去過波斯?」

長生童子怔了一怔,道:「我不知道。」

方劍明遂把他與波斯五護法的事簡短的說了一下,末了,道:「我擅自為你作主,你不會怪我罷?」

長生童子笑道:「我那裡會怪你,你做的好極了,我才不會與他們到什麼波斯去呢。」小腦袋一偏,想了一想,道:「你不說我倒忘記了,記得很久以前,我與媽媽的確是在一個時而黑暗,時而明亮的地方住過一段時間,我不知道哪裡是不是波斯的禁地,但我討厭那個地方。」

方劍明聽他這麼說,舒了一口氣,轉而,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道:「長生,我曾答應過你,要幫你找到媽媽,但是我現在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我總覺得很對不起你。」

長生童子雖然想念媽媽,但這些日子與方劍明相處以來,與他有了極深的感情,非但沒有怪他,反而安慰的道:「你不要自責,我覺得這樣也很好。以前,我一個人待在溫泉裡面,孤零零的,沒有人陪我說話,寂寞死了,現在有你和我玩,我還要感謝你。媽媽住在姓王的太監那裡,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事的。」

方劍明見他粉嫩的小臉上雖然笑嘻嘻的,但還是看出他眼中流露出想念的感情,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放心吧,血手門的氣數也快到頭了,只要把他們打垮之後,我說什麼也要闖一闖王振府邸。」

話剛說完,卻聽木頭叔叔道:「以你現在的本事,闖王振府邸是沒有事,但他若把長生的媽媽藏起來,你想找出來可有點難度。還有,你別忘了,魔教丟失長生瓶,明知道就在王振手中,為何沒有人去找?」

方劍明道:「一來是王振身邊潛伏著眾多高手,不容易對付,二來,魔教也不想得罪這個權傾朝野的大太監。」

木頭叔叔發出一聲譏笑,道:「你以為獨孤九天會怕王振?」

方劍明臉上一紅,反問道:「那他為何不去與王振索要?」

木頭叔叔沒有回答他的話,冷笑了一下,道:「獨孤九天此人心機極為深沉,以後你要小心他。」

方劍明正待追問,木頭叔叔「嘿嘿」一笑,道:「我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方劍明道:「什麼辦法?」

木頭叔叔道:「主人當年創下『睡覺經』這套曠古絕今的神功,雖然是源自主人的靈感,但他也參考過不少的武學秘笈,古往今來,凡能成為一代宗師者,無不是博學之人。」

方劍明眼珠一轉,頓時明白了他話中之意,道:「你要我參考其他的絕學?」

木頭叔叔道:「我問你,你身上還有什麼武學秘笈?我是說你沒認真學過的。」

方劍明老老實實的道:「一卷『洗髓經』和全本的『醒神經』」

木頭叔叔道:「著啊,放著這些好東西不用,你不是在暴殄天物?」

方劍明道:「可是……」

木頭叔叔道:「可是什麼?」

方劍明道:「你不是常跟我說過,學武忌諱貪多,我現在連『大睡神功』都學不好,再去學其他的,豈不是貪多嚼不爛?」

木頭叔叔道:「這不一樣,我讓你去看,並不是讓去學,你要是學的話,也沒有人會怪你。哈哈,以你的資質,應該可以從其他絕學中找到解決的法子。」

方劍明想了一會,總覺得他的話不對頭,卻想不到問題出在何處。

木頭叔叔道:「『睡覺經』畢竟是主人所創,他不在,我也不敢枉下斷論,我給了你一個參考的法子,你要不要這麼做就是你的事了。」

話罷,拉起長生童子,一溜煙似的跑了,笑聲傳來,道:「長生,我們玩去,讓他一個人在這裡想想。哎,學武的人多苦悶,幸好我們都不是『學武』的,不然天天像他這般發愁,豈不是很沒有意思?」

見兩個走了,方劍明愁眉不展的想了一會,從懷中拿出了「洗髓經」和「醒神經」,左看看,右瞧瞧。

這兩門武林絕學,他本來不打算學的,但事到如今,他又不得不從中找出辦法來解決當前的困難(他曾試著運起「大睡神功」,但不知怎麼回事,竟運轉不起來),他雖然懷疑木頭叔叔的話摻著極大的水份,但木頭叔叔既然不肯說「老實話」,自己又不可能用刀子逼著他說。

「洗髓經」的內容,他沒有看過一頁,但「醒神經」他卻是看完了的,並且還記在心上,更重要的是,他足底有父親「傳」給他的「醒神經」能量,那雖然只是父親發出體外的真氣,但曾多次幫過他的大忙。

將一薄一厚兩本絕世秘笈放在草地上,他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想了想,拿起了「洗髓經」。他為何先不拿「洗髓經」,是有原因的。

「醒神經」自出世以來,能學會者也僅僅是王聰與他的父親。在他心中,王聰雖然不像達摩老祖那般成為一座巨像,卻也是絕代奇才。至於父親,那就更不要說了。

他的意識裡,「洗髓經」應該要比「醒神經」容易得多,這倒不是說「醒神經」比「洗髓經」厲害。

不過,他的這種想法有一個站不住腳的地方。他體內有「醒神經」的真氣,從根本上來說,是打下了修煉「醒神經」的基礎,反過來說,修煉「洗髓經」反而不如修煉「醒神經」那麼容易。

可是,這也僅是從理論上來說的,具體到實踐上,誰也無法預料。

他看了第一頁,便知道這卷「洗髓經」是三卷中的中卷。在刀神手中的那卷是上卷,這是他知道的。

看了一遍之後,末尾寫著「天智僧「三個字,看到這個名字,他禁不住笑了一笑,接著便有一種崇敬。

他笑是因為想起這個老和尚當年與不休師父的交往,崇敬是因為這個神僧雖然沒有留下他獨創的東西,但他所做出的努力卻是巨大的。

如果說不休師父屬於開創者,這個天智僧卻是屬於集大成者,不能說那個更強。開創者固然值得人稱讚,但若沒有後人來繼承,開創者的東西早晚會被淹沒在歲月中。舉個簡單的例子,若沒有他方劍明,不休師父的「睡覺經」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世上。

天智僧呢,看起來,他是沒有任何建樹,但你只要想想十三棍僧是他的弟子、為了保存少林武學,他做了很大的工作,以及不休師父是在他的影響下才當和尚的,這才會有不休師父後來的成就等等這些事,無形中,他所做出的努力更多、更大。

方劍明把這卷「洗髓經」翻了好幾遍,不知不覺竟將內容記在了心中。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能看懂的地方似乎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歎了一聲,他放下「洗髓經」,拿起了「醒神經」。

他雖然將「醒神經」的文字記在了心中,但眼為人體之神,記得再深,也不如看上一眼。

當他看了幾頁後,便覺得渾身發熱起來,匆匆看了一遍,足底的「醒神經」竟不由自主的運轉起來,急忙坐下來盤膝運功,要控制住真氣。

誰料不運功還好,一運功,腦中就不斷的閃現著剛才看見的文字,這些文字都是「醒神經」的內容。跟著文字的引導,足底的一股熱流在體內運轉了一遍,平時到達不了的經脈竟受此一刺激,霍然開闊。

他不知是禍是福,運功一周天後,緩緩睜開雙眼,剛要活動一下身子,心神猛然狂跳,竟不受控制,一道奇怪的力道打入心頭,「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只覺渾身疼痛無比。

霎時,一段文字在他腦中閃現,那是「醒神經」上的內容,緊接著,另一段文字硬闖入了腦中,那是「大睡神功」上的一段。

這兩段文字的內容截然相反,恰如一陰一陽相撞,一剛一柔相遇,頓時,足底狂湧出「醒神經」的真氣,大腦中湧出「大睡神功「的真氣,兩股力量來勢異常兇猛,在胸口部位相撞,互不退讓。

豆大般的汗珠從額頭流了出來,他想叫但叫不出聲,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他不知道由於他的修煉,觸動了「醒神經」的力量,這門神功本來與「大睡神功」是背道而馳的,在此之前,他沒有刻意去修煉「醒神經」,「大睡神功」也一向是懶洋洋的。如今兩者都有了異變,他一下子進步得太快,雖打通了身上好幾處經脈,但也因此讓兩者產生了敵意,不在他體內爭鬥才怪。

當他痛苦得要死的時候,木頭叔叔和長生童子正在樹林中並排躺著,看著天空,長生童子小嘴上還叼著一根小草。

木頭叔叔似有所覺,陡然坐起來,道:「長生,你覺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長生童子眨眨眼,道:「是有一點。」跟著也坐了起來,吐掉小草兩人互相看了一看,不約而同的朝方劍明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

方劍明被兩股力量折磨著,但覺生不如死,突然,他腦中閃過了一段文字,這段文字是洗髓經上的一段內容,大意是叫人如何鎮定心神的,他也顧不了這麼多,忍著劇痛,撲到「洗髓經」前面,翻開那一頁,匆匆看了一眼,便記起了許多文字,盤膝坐下運功調元。

說來也奇怪,他依照「洗髓經」上的這段文字來運轉丹田的那股真氣,任兩股力量在胸間衝擊,那種痛苦減輕了一些,雖然只是一些,但他覺得要好過得多了,守住心神,緩緩的將少林寺正宗內功心法運轉。

這時,木頭叔叔與長生童子來到了近前,長生童子見方劍明臉上有痛苦之色,要上去瞧瞧,木頭叔叔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等等。」

長生童子著急的道:「還要等什麼,我看他是走火入魔了。」

木頭叔叔點頭道:「我知道。」

長生童子道:「你既然知道,還拉著我幹什麼,我們快去幫他。」

木頭叔叔道:「這個時候不要驚動他,看看再說,萬一不行的話,我們再上去。我就不相信憑我們兩個的力量還有什麼事辦不到。」

長生童子定了定神,明白了他的話,便不再作聲,靜靜的看著。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章 奇怪的畫卷

方劍明丹田的那股真氣雖然也極為強大,但比起體內的其他力量要小得太多了,按理來說,在兩大力量較勁的時候,它萬不能有所行動,但世上的事偏偏如此奇怪,這股真氣在方劍明的努力下,慢慢的運動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又生,他雙臂上的「天蟬真力」不運自發,夾著排山倒海之勢衝向胸膛部位,要與兩大力量一爭高下。這麼一來,好比天下三分,三道強大的力量互相攻城掠池,搶奪地盤,但彼此又有所顧忌,搞得方劍明越發痛苦不堪。

這個時候他才領悟到當初不休師父為什麼要殘酷鍛煉他的身體的用意,要不是不休師父當初讓十八銅人用魔鬼般的訓練鍛煉他,現在他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

他緊咬著牙根,不管這三股力量如何的「蠻橫無理」,一心運起丹田之氣。

其實,少林派的正宗武學,從根本上來說,都源自易筋與洗髓,他所修煉的少林派正宗內力雖僅僅是入門的功夫,但天下武學,最講究的是根基,沒有根基,任他什麼蓋世武學,學到最後,不是達不到頂峰,就是走火入魔。

他丹田的內力不怎麼強大(不過,比起很多少林寺的弟子來說要大得多了),但因為是源自易筋與洗髓,現在他依照「洗髓經」的一段文字來運轉,竟有了神奇的效果,沒有讓他的神智之光滅掉,丹田之氣也在不知不覺中壯大了不少。

這種結果雖然令人可喜,可是三股力量根本就把「丹田之氣」當作是「聰明」的小弟弟,只要它不參加進來,便不會去動它,兀自互相衝撞。這樣下去的話,也不是一個辦法。

這時候,他的身上湧出了一道道的金蠶絲,逐漸將他的身子裹了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金蠶絲越來越多,將他的身軀全部裹住,形成一個巨大的球體。

木頭叔叔道:「長生,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在前,我在後,看能不能幫幫他。」

說定之後,木頭叔叔站在「球體」一端,平舉雙掌,貼在金蠶絲上,發出神奇的力量。長生童子則是盤膝浮在半空,發出一股古怪的力量,打入了金蠶絲之內。

如此這般,過了許久,兩個才收功。

「球體」變小了許多,兩個瞧了瞧,向後縱開,忽聞一聲巨響,「球體」爆炸,宛如破繭一般,一條人影從中沖天而起。

木頭叔叔大喜,待方劍明落下地後,一把抓住他,上看下看,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方劍明的模樣倒沒有變,只是手中多了一件東西,還沒等他看清是個什麼東西,長生童子撿起草地上的「洗髓經」和「醒神經」,上來遞給他,氣鼓鼓的道:「都是爛木頭出的餿主意,這兩本武學秘笈你還是不要學了,免得下次又出現這種狀況。」

他雖然是小孩子的模樣,但口氣老氣橫秋的,一點也不跟他的模樣相配。

方劍明乖乖的接過兩本秘笈,將它們放入懷內,道:「奇怪,我身上的『天河寶錄』好像有了什麼變化,我手中的這個東西就是從裡面跑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將手中的東西放在眼前一看,卻是一個小畫卷,長不過三寸。

長生童子覺得新奇,從他手中拿過來,道:「什麼東西,先讓我開開眼界。」

方劍明沒有急著去看,而是解開衣領,朝胸膛瞄了一眼,「天河寶錄」仍然附在身上,不由有些歇氣。

木頭叔叔關心的問道:「小子,你身上沒有什麼不適了吧?」

方劍明道:「沒有了,只是感覺怪怪的。」

木頭叔叔伸手給他把了把脈,道:「你體內真氣端的怪異,既有『睡覺經』,又有『醒神經』,還有『天蟬真氣』,現在的丹田之氣壯大了許多,應該是受到『洗髓經』的影響,你試著運起『睡覺經』看看。」

方劍明依言一試,「大睡神功」果然又能運轉自如,點頭道:「可以運轉了,你怎麼知道丹田之氣是受了『洗髓經』的影響?」

木頭叔叔答非所問的道:「只要它能運轉自如就行了。近期內,你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這門神功上,我察出你的內力已經到了『睡覺經』第四層境界,只是修為還沒有達到,所以,你可不要懈怠。」

方劍明見他又來這套,沒好氣的道:「是,木頭叔叔。」

木頭叔叔很久沒有聽他稱呼自己這個名字了,正想開口教訓教訓他,長生童子在一旁奇怪之極的道:「這上面畫的究竟是什麼呀,有山有水,還有十八個古怪的盔甲。」

木頭叔叔毫不客氣的從他手中拿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看,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小子,這下你有福氣了。」

「什麼福氣?」方劍明睜大眼睛問道。

木頭叔叔沒有立即回答,將畫卷翻來翻去的看了幾下,突然運起神奇的力量,也不知他是怎麼弄的,竟將畫卷一分為二,都遞給了方劍明,道:「你仔細的瞧瞧。」

方劍明接過來,先看了左手的畫卷,只見上面山水密佈,好一派景象,下方,栩栩如生的畫著十八副鎧甲,最下方,則寫著幾行小字,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文字。

畫卷雖小,但作畫之人,卻是一個丹青妙手,竟將這麼多的東西畫入其中,毫無擁擠之感。

他粗看了一眼,便覺得那十八副鎧甲似在那裡見過,突然想起上次「天河寶錄」發生異常的時候,腦中閃現著不少畫面,其中一幅畫面就是十八副鎧甲。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右手畫卷一看,果然,這副畫卷是一副有海島的畫,正跟當日腦中閃現的海島圖一樣。

這兩副圖畫的是什麼地方,他看不出,問道:「這幾行小字是什麼文字?」

木頭叔叔道:「我雖然不認識,但猜得出是古時候的一種文字。」

長生童子指著畫上的鎧甲問道:「這十八副鎧甲能做什麼用?」

木頭叔叔道:「它們的用處應該不會小。嘿嘿,小子,你若找到了這十八副鎧甲,用它們來打天下,定會成功。」

方劍明笑道:「我又不想做皇帝,有它們也沒用。」

木頭叔叔道:「你不想當,天下人想當的太多了。」

方劍明沉吟道:「留著它豈非是害人?」

木頭叔叔道:「這卻不然,凡事有利有弊。你若把這幅畫送給有識之士,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方劍明想了一想,喜道:「這十八副鎧甲的畫藏在『天河寶錄』內,定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我若把它獻給朝廷的有識之士,豈不是一件好事?」

說完,竟不多看這幅畫卷一眼,將它放入了懷中。木頭叔叔好像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只是歎了一聲,道:「你這個想法好是好,不過就怕你找不到一個有識之士。」

方劍明道:「不會的,我已經想好獻給誰了。」看了看右手的畫卷,皺眉道:「這副畫卷又說明了什麼呢?」

木頭叔叔道:「段淳風當初要搶『天河寶錄』,你說是為什麼?」

方劍明道:「難道就是為了這件東西?」

木頭叔叔道:「應該不會錯,這副圖畫極有可能是一張藏寶圖。『天河寶錄』就算讓姓段的小子得到,他這一輩子也休想打開,剛才若沒有我們一起發功,這兩件東西也不會從『天河寶錄』中跑出來。我仔細的看過了,現在你手中的這副畫卷是被人用『三味真火』打進『天河寶錄』的,估計年代不會很遠。武林中的很多人都以為『天河寶錄』是一門武學秘笈,卻不知道它還有這種功用。因為這副畫卷是後來人打進去的,才會與你懷中的那副畫卷貼在了一起。真是奇怪,這一百多年來,誰會有這等功力,竟能運用『三味真火』的真氣,將這副畫卷打進去。」

方劍明道:「木頭叔叔,你可以嗎?」

木頭叔叔道:「我當然可以。」

方劍明笑道:「既然你都能可以,為什麼就沒有人可以呢?」

木頭叔叔道:「臭小子,竟敢小瞧我。我若出去,有我在你身邊,無人敢動你。」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神仙谷呢?」

木頭叔叔呆了一呆,道:「這個不好說,要看是什麼樣的情況。」

方劍明聽木頭叔叔這般說,不禁有些驚奇,道:「難道連你也拿神仙谷沒有辦法?」

木頭叔叔道:「不是這樣說,神仙谷的人,當然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只是……」乾咳了一聲,道:「有些地方很奇怪。我想你也清楚,你的身世與神仙谷有關,這神仙谷雖然有些自大,但確實有些地方很神奇。嗯,對了,你什麼時候去神仙谷?」

方劍明見他跟自己打哈哈,也跟他打起了哈哈,道:「這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木頭叔叔道:「你怎麼會不清楚呢,拋開其他不說,難道你不想見見你外婆?」

方劍明神色一黯,道:「見了又怎麼樣?她能置我母親於不顧,就更別說我了。」

木頭叔叔道:「這可不一定,一般來說,隔代最親。而且,你不是還要去探望你的白叔叔與惠塵師太嗎。」

方劍明咬了咬牙,道:「就沖白叔叔與師太,我也要去神仙谷一趟。」

木頭叔叔笑道:「這才是個好孩子。」

方劍明這才醒悟對方是在套他的話,「哼」了一聲,道:「木頭叔叔,你太奸猾了。」將畫卷放入懷中,拉起長生童子轉身就走,邊走邊道:「長生,不要跟這個老狐狸在一起,小心他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長生童子嘻嘻笑道:「我早就領教過他的這一招了。」

木頭叔叔啼笑皆非,揚聲道:「你先別怪我,當你去神仙谷的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這段時間,我要好好的睡一覺,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的好夢,尤其是長生,你再來跟我搗亂,小心我打爛你的屁股。」

長生童子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吐著舌頭道:「你睡得就跟豬一樣,我再搗亂也沒法讓你醒來,下次我得換個花樣。」

不等木頭叔叔追來,與方劍明一溜煙似的跑得不見。遠遠的,還傳來兩人嘻嘻哈哈之聲。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寶珠

方劍明的這一覺睡得不是很長,收穫卻不小。當他醒來的時候,正是第二天天黑時分。

翻身從床上坐起,發覺身上粘乎乎的,整張床都佈滿了金蠶絲,他在睡夢中,當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伸手入懷,果然在懷裡摸到了兩幅畫卷,只覺得這件事未免有些邪門,卻也懶得多想,試著叫了黑袍一聲,黑袍聽到他的呼喊,立刻進來,見他沒有事,喜道:「主人,你醒來了。」接著驚奇的道:「主人,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曾進來看過你一次,見你身上都是蠶絲,不知道你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你沒有什麼事吧?」

方劍明笑道:「我沒有事,都怪我不小心吸了一朵神奇的花,才會有這種狀況。」

黑袍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主人,你這一覺醒來,修為又有了進步。」

方劍明當然不會跟他說有關「大睡神功」的事,就算說了,黑袍也未必會信,只好道:「這大概是因為『金蠶花』的功效吧。」

方劍明先洗了一個澡,這段時間內,黑袍已讓人把他的床鋪收拾了一下,換上新的被子,收拾床鋪的兩個小丫頭從來沒有收拾過這種床鋪,心頭又驚又怕,卻不敢聲張。

方劍明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後,黑袍為他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飯菜,他也確實有些餓了,邊吃邊問道:「我睡了多久?」

黑袍道:「從昨晚到現在,差不多一整天了。」

方劍明想起寶珠老和尚的事,不敢耽擱,吃了三碗飯,匆匆而去。臨走前,說明了他的去向。

寶珠老和尚讓他去雷峰塔相見,絕非重謝那麼簡單,定是還有其他的事。

不過,讓他更好奇的卻是寶珠的一身武學修為,以寶珠的武功,放眼天下,能與之相比的,在方劍明所見過的人中,也僅僅張三豐,辛二娘二人而已。其他人中,張向風或許能與寶珠一比,但因為方劍明見到了張三豐,不由將張向風排出去了。

雷峰塔他去了不少次,雖然是夜晚,但他輕車熟路,不久就來到西湖邊上。

這時候的西湖,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畫舫輕搖,歌聲傳來,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方劍明也懶得多看,沿著湖堤匆匆而過。

突然,一艘小船猶如飛箭一般從西湖一角朝湖中挺進,他無意中見了,微微一奇,暗道:「這人的內力倒也不淺。」

那小船上沒有搖櫓的人,只有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相貌有些醜陋,單從他以真氣催動小船如飛前行這點看來,他的武功極高。

有人在西湖上施展這等驚世駭俗的內功,方劍明忍不住多看了這人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卻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個當兒,只見從三個方向,三艘小船朝湖中如飛而去,船上都只是立著一人。

這四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同時在西湖上顯露一手精深的內力。就在方劍明暗暗吃驚的時候,一條人影在不遠處出現,「哈哈」一聲大笑,竟施展「以氣凌水」的上乘輕功,雙腳飛快的踩著湖面,宛如「蜻蜓點水」,朝湖中飛掠而去。見有人在水面「飛翔」,一陣驚奇聲傳來。

湖中,泊著一艘大船,看這五人的架勢,是沖這艘大船而來的。

方劍明朝大船看去,船上站著一夥勁裝打扮的漢子,船上高掛八盞大燈,照得通明如晝。

四艘小船的速度幾乎是一般快,那人的速度更快,雖然是最後出現的,但卻先一步趕到大船三丈內,身形陡然掠離水面,朝大船上落去。

倏地,離他最近的那艘小船上的一個背著長劍的中年人沉聲道:「習老兒,幾年不見,你還是那麼張狂。」

話聲中,劈空掌力朝那人拍去,那人身在半空,毫無著力之處,眼看就要被掌力打中,卻見他雙臂一振,身軀陡然朝左移三尺,落在了船板上,與他同時落到船板上的,還有三個人,一個是那醜陋老者,一個是道裝中年人,一個是黑臉老頭,唯獨那發掌的中年人沒有上來。

「習老兒」受到中年人的襲擊,竟還能與三人同時落船,身手自然要比三人高出半籌,他以水面做力點,比三人以船板做力點困難不少,身手又要高了半籌,總的來說,武功比三人要高出一籌。

落船後,只見「習老兒」轉身喝道:「曾廣泰,你這算什麼意思?你敢上船來,老子就把你打下去。」

那中年人料不到「習老兒」的武功進步得這般快,冷冷的道:「習老兒,我要是上來了,你沒把我打下去又當如何?」

習老兒「哈哈」大笑道:「你要是能上得船來,老子就……」

話還沒有說完,船艙中傳來笑聲,有人道:「習大哥,曾兄弟,你們這又何必?」

隨著話聲,六個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當先一位,是一個氣度不凡的漢子,身後五人,年紀約在三十出頭,看上去似乎是這漢子的手下。

見漢子出來,那三個人向他抱拳道:「古兄好。」

那漢子抱拳回禮道:「三位好。」

習老兒「哼」了一聲,道:「古老弟,你把我們請來這裡,難道就是讓姓曾的與我為難?」

那漢子陪著笑道:「曾兄弟是魯莽了些,還請習大哥原諒則個,大家同為大事而來,何必鬧得如此不快。」那三個人也出來打圓場。

習老兒氣順了不少,道:「今天就看在你們的面子上不與姓曾的理會。」

那漢子朝曾廣泰道:「曾兄弟,你也上來罷。」

曾廣泰聽了,這才敢飛身上了大船,原來他生怕習老兒會在半途襲擊他,他武功遜色對方一籌,唯恐出醜,面上毫不在乎,內裡卻謹慎得很。

這些人,方劍明一個都不認識,看到這裡便不再看下去,又朝雷峰塔的方向行去。

很快,他來到雷峰塔前。雷峰塔四周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任何人。

這時,只聽門響聲傳來,一個人從塔旁不遠處的一間小屋裡走上來,正是小沙彌。

小沙彌雙手合十,道:「施主請跟小僧前來,家師業已等候多時。」

方劍明雙手合十道:「有勞。」跟在小沙彌身後,來到了一間禪房內,那名叫寶珠的老僧坐在一張蒲團上,雙眼一開,道:「施主請坐。」

方劍明坐下後,小沙彌端來清茶,然後非常自覺的出去了。

方劍明掃了禪房一眼,覺得今晚的氣氛中透著一種古怪。寶珠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經猜出了他在想什麼,道:「施主定是在想今晚的雷峰塔何以為如此冷清,竟連知客僧也不見。」

方劍明道:「還請老禪師解答。」

寶珠歎了一聲,道:「是老僧這樣安排的,今晚,雷峰塔會有一些麻煩,他們不會武功,只好讓他們暫且避一避。」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哦,是什麼人竟如此大膽,可有在下效勞之處。」他不由想到了西湖上的那群人。

寶珠道:「此事還是由老衲解決好了。」話鋒一轉,道:「老衲請施主來此,是為了結緣。」

方劍明一怔,道:「結緣?」

寶珠點了點頭,道:「老衲等這一天已經快有三十年了。」

方劍明暗自驚奇,沒有說話。

寶珠接道:「請問施主可是少林寺的弟子?」

方劍明道:「不敢相瞞,晚輩從小在少林寺長大。」

寶珠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沉思了一下,緩緩的道:「老衲曾許下諾言,誰若將巨鐘移開,定會重謝。」

方劍明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老禪師神功蓋世,就算沒有晚輩,這種事也難不住你老,可惜晚輩武功低微,沒能攔住盜經者。老禪師若信得過晚輩,晚輩定會幫老禪師要回經書。」

寶珠道:「施主有此心意,老衲感激不盡。那本經書不要也罷。」

方劍明道:「盜經者晚輩知道是誰,如果……」

寶珠含笑道:「這一切盡在家師的預料之中,那本經書本是為盜經者預備的。」

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他的武功本就已經很神奇的了,他師父豈不是非常了得?竟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寶珠見他一臉疑惑,道:「此事說來話長,施主若有興趣的話,老衲願意奉告。」

方劍明道:「老禪師肯賜告的話,晚輩極為榮幸。」

寶珠徐徐的道:「說起這些事的前因後果,卻要從百年前說起。百年前,時值元末,老衲當時還小。有一天,我家來了一個行腳僧,他見了我,甚是喜愛,要收我為弟子。我父母極為疼愛我,沒有答應,行腳僧臨去前,傳了一套練功之法給我。幾年後,爆發了起義,杭州受到波及,戰亂之中,我父母不幸遇難,因我有些內功底子,才倖免於難。這時,那行腳僧又前來杭州,找到我,並將我救走。之後,我便跟在他老人家身邊,成了他的弟子。

當時,中原各地,起義軍遍佈,家師帶著我四處遊蕩,雖也解救了不少人,對戰爭卻是無能為力。天下能人異士極多,大多捲入了這場戰爭中,就連武當開派掌門張三豐也不能例外。」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一跳,禁不住問道:「張真人當時也參加了反元鬥爭?」暗自奇道:「當今世上,不管是白道,還是白道,只要說到張老前輩,任他是大魔頭,還是大俠士,至少要尊稱一聲真人。聽他的口氣,好像不覺得張真人有什麼大的能耐。對了,他也算是一代奇僧,武功絕高,雖然晚張真人幾輩,想來也不會太推崇張真人。」

誰知他卻是想錯了,寶珠道:「施主定是在懷疑老衲的話,實不相瞞,家師雖然只是一個行腳僧,但他的前身大有來歷。佛家有化身千萬之說,家師非但精通佛法,而且武功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家師輩份極高,老衲既然是他的弟子,輩份就絕不在張三豐之下。張三豐少年的時候,家師也曾指點過他,只是見他不是我佛中人,沒有收他為徒。」

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但方劍明臉上除了一陣疑惑,些許驚奇之外,並沒有太大的表情。如此以來,寶珠越發肯定這人就是他要找的「有緣人」,道:「施主的定力果然是超人一等。」

方劍明臉上一紅,赧然道:「老禪師過獎了。」心中很想知道寶珠的師父是誰,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二章 吃驚

寶珠淡淡的笑了一笑,道:「老衲的武林掌故並不多,均是當年耳聞目睹,當時,張三豐早已經退出江湖,他的徒孫張向風也因為情事,閉關不理世事,江湖上的各大門派受到戰爭的波及,少林、武當也捲入其中。各路起義軍先後找上武當派,最後被朱元璋拉攏。當朱元璋與陳友諒之間展開大戰的時候,那陳友諒身邊聚集著很多武林高手,他們只道張三豐已死,張向風不理世事,打算滅掉武當派,想不到張三豐竟會突然出現,阻止了他們的行動,並與陳友諒身邊的八大高手約戰。

這一戰的結果,以張三豐險勝,那八大高手元氣大傷,回途中,竟先後遇到了兩大高手。前一位是一個名叫辛二娘的老太婆,她追問八大高手,張三豐去了何處,追問不出,出手打傷了八人。後來一位是一個名號『無影神俠』,叫做徐嵐的漢子,這姓徐的武功雖然比不上辛二娘,但也可觀,八大高手受傷之後,竟被他打死了半數,才被他們的弟子趕來救走。」

方劍明聽到這,暗道:「看老是徐達的叔叔,徐達則是朱元璋的一員大將,他幫朱元璋打陳友諒也在情理之中。」口中問道:「聽老禪師所敘述,莫非是身臨其境?」

寶珠道:「阿彌佗佛,這些都是老衲親眼所見,當時老衲的武功平平,因跟隨家師,才目睹了這些事件,似這般爭殺,家師早已看淡了,他老人家若插手,是玷污了他的雙手。

那一場比武,張三豐雖然勝了,但他似乎覺得不光彩,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武林。陳友諒損失了四大高手,其他四大高手也在不久重傷不治而死。他花了大筆的金錢,打算另請高手。家師因為救治人,顯露了神功,竟被他的手下找上門來,家師當然不會答應他們,誰料他們便要為難家師,對付那些人自然用不著家師,都被老衲打打發走了,但是因此一來,陳友諒更不會放過家師與我,居然把我與家師當作了朱元璋那邊的人,派人追捕。家師懶得理會他們,帶著我飄然而去,他老人家還從中看出了天下絕不會是陳友諒的,而是朱元璋的。那朱元璋雖然心機深沉,但好歹會用人,陳友諒卻驕傲自大,空有大批干將。家師的預言果然沒錯,最後還是朱元璋得到了天下。

天下大定之後,家師眼見老衲的功夫可以自保,便雲遊而去。老衲回到故地杭州,隨後,就在雷峰塔附近住了下來,恰好雷峰塔原先的住持是一個高僧,與老衲交好,他圓寂前,將雷峰塔交給老衲管理,老衲便不知不覺做了數十年的住持。家師大概是塵緣未了,在這期間,曾多次來找過我,並住了一段時間。家師神蹤不定,我不敢過問。回想起來,我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卻是永樂十八年(1920),算算也差不多三十年了。就在家師與我最後一次相聚的日子裡,他老人家吩咐了一些事情,道明藏經閣內有機關,多年後,必會有盜經者前來,機關觸動,一切自然明瞭。」

方劍忖道:「這老前輩可真夠神通廣大的,若還神遊人間,我只要見上他一面,此生也足矣。」問道:「這位老前輩既然算出會有人來雷峰塔盜經,難道他老人家已經有了計策?」

寶珠點頭笑道:「施主果然聰慧,當時老衲也不知道家師採取了何種法子,直到盜經者盜走經書後,才明白過來。盜經者盜走的僅僅是一本佛經,欲盜之經卻在後面彈出的經書之內,盜經者固然聰明,但早在家師的預料之中,那日的情形施主也是看見了的。」

方劍明這才領悟過來,這位老前輩的手段果然高明,先讓「假經」出現,盜經者見了,豈會及時辨認?就算他辨認出來,隨後連續出現幾本經書,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瞬息間辨認哪一本是「真經」,而寶珠就在一旁,就算給盜經者時間辨認,只怕他辨認出來後就給寶珠制住了。

方劍明苦笑道:「難怪老禪師顯得不是很著急。請恕晚輩多嘴,這其中莫非還另有用意?」

他沒問段淳風要盜的是什麼經,卻格外注意這位「老前輩的」的用心。

寶珠眼神一亮,道:「施主問得好,倘若你是盜經者,自以為得到是一本『真經』,一旦脫險,最先想做什麼?」

方劍明道:「當然是翻閱『真經』。」

寶珠道:「天下人莫不如此,試問那盜經者又怎能免俗?」

方劍明不太明白,搔著腦袋,寶珠笑道:「家師這麼做,就是為了渡人。盜經者千辛萬苦得到經書,即算他看出經書是假,但又怎肯捨得扔掉?」

方劍明一怔,很快領悟過來,段淳風這人生性多疑,他就算看出盜去的不是真經,只怕仍想從假經中找到些什麼,如此一來,就正好中了「圈套」。不過,方劍明仍然有些拿不準,問道:「如盜經者此輩,真還可以翻然醒悟?」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在家師眼中,天下無不可渡之人。」

方劍明心頭一震,神色肅然,雙手合十,敬重的道:「看來,這件事要落到老禪師的身上了。」

寶珠念道:「阿彌陀佛。」

方劍明早就忍耐不住,脫口問道:「敢問這位老前輩的法號如此稱呼?」

寶珠毫不遲疑的道:「家師法號天智。」

方劍明乍一聞,先是呆了一呆,接著便嚇了一大跳,「呼」的站了起來,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道:「請老禪師再說一次行嗎?」

寶珠含笑道:「家師法號天智。」

方劍明強忍心頭的狂跳,追問道:「可是天邊的天,智慧的智?」

寶珠點頭。

方劍明徹底的呆住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天智,天智,豈不就是不休師父的老對頭及老朋友,想不到他竟會是寶珠老僧的師父。

這位神僧,不休師父追了多年,一直追不到,誰料他已脫去肉身,化身他人,遊戲世間。不休師父有幾多分身,天智僧能有這般神通也在理所當然之中。

方劍明正心潮澎湃的當兒,寶珠從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一本經書,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曾說過要重謝施主,這本經書就送給施主,作為酬獻罷。」

方劍明被他的話聲驚醒,抬起頭來,見他要送經書給自己,不敢伸手去接,道:「晚輩受之不起,還請老禪師收回。」

寶珠道:「施主不妨先看看這是一本什麼樣的經書。」

方劍明聽他說的蹊蹺,不由將手一伸,接過來放在眼前一看,頓時張大了嘴巴,臉上儘是吃驚之色,失聲道:「『易筋經』!」

寶珠點頭道:「不錯,正是少林寺的『易筋經』,盜經者多次偷入雷峰塔的藏經閣內,要找的就是這本武學寶典。老衲住持雷峰塔數十年,竟不知家師會將『易筋經』藏在鑽頭內。這本『易筋經』雖不是原本,而且僅為上冊,但經家師之手,業已譯成漢文。你既然是少林寺的弟子,它就交給你了,也算是物歸原主。」

方劍明拿著「易筋經」,心頭起伏,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寶珠笑道:「其實,這也是家師交代的。那藏在磚頭內的數本經書中,有一本內夾一張書籤,其上留著家師的字跡,一項吩咐就是要我將這冊『易筋經』送給有緣人,而施主,恰好就是這個有緣人。」見方劍明既不吭聲,又不把「易筋經」收好,甚是焦急,催道:「『易筋經』乃武學寶典,施主萬勿遲疑,盡快收起來,免得再起事端。」

方劍明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安的道:「老禪師這般厚愛,晚輩受之有愧,晚輩……」

寶珠不讓他說下去,道:「莫再遲疑,若讓外人得知此經就在你身上,定會帶給你無窮煩惱。」

方劍明見他甚是緊張這冊「易筋經」,只好把它放入了懷內,寶珠的臉色才放鬆起來。

方劍明笑道:「說起這位老神僧,晚輩倒有些耳聞。」遂把不休師父與天智僧之間的交情簡短的說了。

寶珠聽後,頗覺有趣,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記得家師曾對我提起過一位老友,雖沒有說出這位前輩的名字,卻對他非常推崇,想來就是不休前輩了。認真算起來,老衲與施主乃同門,從某方面說,輩份是一樣的。」

方劍明可不敢與他「稱兄道弟」,急忙道:不敢,不敢。」

寶珠突然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道:「如果讓你一直往西方行走,你會達到什麼地方?」

方劍明呆了一呆,搖著頭苦笑道:「晚輩不知道,西方乃極樂世間,想來會遇到很多有趣的事。」

寶珠想了一想,道:「據家師推測,最終將會達到原來的位置。」

方劍明吃驚的道:「這是為什麼?」

寶珠道:「老衲也不明白,你知道三保太監這個人嗎?」

方劍明道:「三保太監?難道……難道是鄭三保?」

寶珠道:「就是他。」

方劍明疑惑的道:「這與他有什麼關係?」話剛說完,似有所覺,眉頭皺了一皺。

寶珠看上去沒有覺察到什麼,接著他的話道:「三保太監七次遠行西洋之事,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家師有可能下過西洋。」

方劍明微微驚訝,突然笑了起來,道:「老禪師,今夜月色甚好,我們不如到外面賞月如何?」

寶珠壓低聲音道:「老衲知道有人來了。」

此時,三道人影輕捷無比的掠到了雷峰塔前,偷偷摸摸的轉了一圈,見不遠處的一間禪房內透著亮光,走在中間的那位仁兄朝左右兩人一揮手,三人身形一縱,躍到了近前。

接跟著,三人身軀一長,貼到了窗下,從三人的行動來看,輕功還不錯。三人屏息靜氣了的蹲一下,中間那位仁兄緩緩站起身來,用耳朵緊貼著窗戶,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臉上的一對短小眉毛漸漸皺了起來。

他聽了一會,眉頭幾乎要皺在一塊,忽然朝兩人一打手勢,三人倒縱出去,往外就走,距雷峰塔有一段距離後,只聽中間那位仁兄輕聲罵道:「媽的,什麼也沒有聽到,讓老子白聽了半天。」

左首一個身材約胖的漢子道:「我們回去該怎麼對師父說?」

突然,後腦勺一疼,不知被誰打了一下,轉頭對中間那位仁兄道:「大師兄,你幹什麼?」

「大師兄」一呆,道:「老三,你發什麼神經?」

「老三」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跟著,剛轉過來,後腦勺又挨了一下,雖然不太痛,但忍不住有些著惱,道:「大師兄,你沒有聽到什麼就算了,怎麼把氣出在我頭上?」

「大師兄」與右首那位仁兄聽了他的話,均是呆了一呆。「大師兄」回頭看了一眼,見沒有什麼異常,掉頭怒視著「老三」,沉聲道:「老三,你皮癢了是不是?」

話剛說完,後腦勺挨了一下打,他看著「老三」說話,後腦勺正對著右首那位仁兄,猛一吃痛,立刻轉過臉來,怒道:「老二,你打我幹什麼?」

「老……」一臉的無辜,道:「大師兄,我連手臂都沒有抬一下。」

「大師兄」停下腳步,機警的四下掃了一眼。他好歹也算是一個人物,猜測是遇到了高手,沉聲喝道:「是那位朋友開我們三人的玩笑?有種的話就現身出來,老子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沒有人回聲,也沒有人出現,就在這時,只聽「老……」大叫了起來,驚恐的道:「是誰打我?」

三人心中一陣驚慌,雖然是在晚上,但也有月光,他們的目力也不錯,出手捉弄他們的「人」,身手之高,遠遠在他們之上,三人竟連對方的「人影」也沒見到就被挨了打。

「大師兄」強自鎮定,道:「老二,老三,你們別慌,我們背靠著背。」

三人擠在一塊,朝下一步步的走去,本以為如此一來,任那「人」武功多高,也至於挨打,誰料,就在同一時間,三人只覺後腦勺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說疼也不太疼,但心頭越發恐慌,以為是遇到了鬼怪,齊聲大叫「有鬼」,如飛一般逃走,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不識趣的一夥人

三人方離開,一條人影出現在三人原先站立之處,眼神明亮,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怪怪的笑意,不是方劍明還會是誰。

原來他與寶珠聽出有夜行人來到,兩人低聲說了幾句閒話後,便閉目坐著,不動也不說,那「大師兄」聽了半天,當然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三人探聽不到消息,來此之前,又沒有得著吩咐,不好硬闖,只好回去稟報,方劍明悄悄的跟了下來。

他料定這三個人與先前遇到的那夥人是同路,忍不住小孩子興起,捉弄了三人一番。他存心「賣弄」了一手「隔空打人」的手法,好讓三人回去說明,三人身後之人若是個高手,當會明白是怎麼回事,隔空發掌算不上什麼驚天武功,巧就巧在他的手法比一般的隔空發力高明了無數倍,須知隔空出掌不易控制力道,方劍明捉弄三人,就好像是一個無形的人站在他們身邊,出手打他們一樣。若是識貨的高手,聽明後,當會知難而退。

方劍明返回禪房,剛與寶珠說了幾句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方劍明笑道:「不識相的人來了,老禪師且請在屋裡靜觀,這種事情就讓在下代勞好了。」

話罷,也不管寶珠是否答應,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在雷峰塔前的場地上站定。

很快,只見一夥人疾步來到塔前,在方劍明三丈外站定,走在最前的是一個身材頗為高大的老者,手中拿著一根蛇頭杖,身後三人卻是先前那三位仁兄,其餘人等,一色勁裝打扮。

那三位仁兄臉上還有驚恐之色,眼珠亂轉。

突然,寶珠的徒弟--小沙彌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站在方劍明身邊,雙手合十,道:「各位施主,深夜到訪雷峰塔,不知有何要事?」

這小沙彌修煉的是童子功,武功已得寶珠真傳,對那三位仁兄先前的到來早已知曉,只是寶珠曾囑咐過他,叫他不要理會「鬼祟之輩」,他才沒有出現,現在,來了這麼多人,他是非出來不可了。

那老者斜睨了小沙彌一眼,好不自大的道:「小禿驢,少囉嗦,快叫你師父出來,老夫有話要說。」對方劍明卻是連正眼也不看一下。

小沙彌道:「家師不方便出來相見,有什麼事,施主就與小僧說罷。」

老者哼了一聲,道:「什麼不方便?老夫說要見他就要見他,他竟敢捉弄我的弟子,敢情是沒把老夫放在眼裡,老夫倒要見識見識他有多大的道行。」

小沙彌雙手合十,道:「阿彌佗佛。」

老者道:「你念佛也沒用,快叫你師父出來。」

「嗤」的一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老者眼珠一轉,怒道:「無知小輩,你敢笑老夫?」

方劍明淡淡的道:「聽你的口氣,來頭很大,未請教閣下萬兒。」

老者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鼻子裡一哼,道:「無知小輩,閃到一邊去,別多管閒事,就憑你,還不配問老夫的姓名。」

方劍明笑道:「不知什麼樣的人才配問?」

老者傲然道:「老夫橫行江湖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呢。無知小輩,你與寶珠有何關係?」

方劍明學著他的聲音道:「就憑你,還不配問本少爺的來歷。」

此話一出,頓時把老者嚇了一大跳,這明明是他的聲音,怎麼讓對方說了出來?江湖中雖然不凡易容行家,但能將聲音學得這般惟妙惟肖的,他還沒有見過。

老者上下打量著方劍明,見他除了英挺外,毫無出奇之處,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是「高手」,心頭一寬,道:「彫蟲小技,嚇不住老夫。小子,報上名來,老夫杖下不死無名之輩。」。

方劍明由「無知小輩」變為「小子」,可見老者也並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巧了,本少爺的名字就叫無名。」

老者臉色一沉,右手一緊,將蛇頭枴杖往地上一杵,眸子內閃著凶光,冷冷的道:「老二,你上去代為師把他收拾了。」

不等「老……」出來,方劍明輕笑一聲,道:「老頭,不要讓你的徒弟出來丟面子了,你的三個寶貝徒弟,剛才已經嘗到了本少爺的手段。」

那三位仁兄臉色大變,不敢相信就是這個少年捉弄他們。

老者的臉色變了一變,想不到眼前這個少年竟能使出「隔空打人」的極高手法,怒喝一聲,道:「好小子,竟敢捉弄老夫的弟子,老夫也不管你是誰,先把你拿下再說。」

話聲一了,身形閃電縱起,飛身掠出,五指如爪,向方劍明肩頭抓到,他快方劍明更快,眼看他的大手就要抓住方劍明的肩頭,誰知卻撲了隔空,方劍明不知所蹤,忽聞身後有風響,老頭身軀一轉,蛇頭枴杖夾著數千斤力道掃出,這次又打了個空。

「老頭,我在你頭上呢。」方劍明的聲音在半空響起。

老者抬頭一望,老臉陰沉,左掌一翻,強大的真氣轟向半空。

方劍明運起護體神功,看似沒有出手,其實週身布了一層罡氣,老者的真氣竟沒有打傷他,只是把方劍明的身子高高拋起,而老者禁受不住反震之力,朝後退了幾大步,心頭駭然,暗道:「這小子是金剛不成?」

念頭方起,一股勁風迎面打來,急忙左掌一拍,如山掌力衝出,只聽「砰」的一聲,狂風捲動中,老者雙眼大睜,拚命的使出「千斤墜」,要極力站穩身子,但最終站立不住,不停的後退,退了十多步才勉強站穩腳跟。這幾下說來話長,實不過在眨眼之間。

老者身上出了一股冷汗,抬眼望去,方劍明笑嘻嘻的站在前方,好像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似的。

老頭也非無名之人,心中雖然為方劍明的武功震驚,但也引發了他的沖天怒火,怪嘯一聲,蛇頭枴杖舞動,杖影如山,帶起陣陣陰風,急如暴風般朝方劍明展開了進攻。

方劍明的打法別具一格,只是低頭、彎腰、轉身、跳開,任對方有多麼快的速度,多麼大的勁道,他總能搶在第一時間避開,看似危險之極,卻給人一種隨意的感覺。

在老者使出杖法之後,老者的三個徒弟與那伙勁裝漢子都遠遠退開,小沙彌眼神如電,立刻看出問題所在,暗道:「這老人的蛇頭杖上有毒。」見方劍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大為好奇。

老者快攻了三十多招,方劍明的身法依然快捷,微微吃驚,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對手,眼珠一轉,喝道:「小子,似你這般躲躲閃閃,何時是個盡頭?你有種的話,就接老夫一招。」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一抓,頓時抓著了蛇頭杖的一頭,往後一帶,巧妙萬端的奪過了蛇頭杖。

老者欣喜若狂,竟不管蛇頭杖,朝後退了七步,盯著方劍明,喊道:「倒也,倒也。」

方劍明笑瞇瞇的道:「不倒,不倒。」

老者見他沒有倒下,臉色大變,指著他道:「你……你不怕老夫的『七步倒』之毒?」

方劍明仰天大笑,道:「便是『半步倒』,本少爺也不怕。」

老者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的汗珠,驚得說不出話。

這「七步倒」的毒藥塗在蛇頭杖上,先前舞動時,經內力的催動,毒氣已經散佈,兩丈之內,聞者即倒。老者事先服過解藥,當然不會有事,但方劍明沒有服過解藥,怎麼會沒有事呢?

當時,老者只道方劍明內力精深,抵擋得住毒風,隨後他便出言激方劍明,方劍明果然中計,伸手去奪蛇頭杖,所抓的部位又正好是杖尾,那杖尾塗得最多,自己便是服下了解藥,也不敢輕易去碰。

誰料,方劍明仍然沒有中毒的跡象,老者仗以成名的「七步倒」竟對人家起不了半分作用,大驚之下,掉頭就走。他一走,他帶來的人急忙跟著他離去。

方劍明身形一晃,急如流星般掠過眾人頭頂,落在了老者身前。

老者「嚇」得退了幾步,畏懼的看著他,顫聲道:「你……你還想幹什麼?我不找你的麻煩就是,那……那些武學秘笈我也不敢染指了。」

方劍明失笑道:「你忘了拿你的東西。」將蛇頭杖遞給上去,老者小心翼翼的接過來。

「什麼武學秘笈?」方劍明皺眉問道。

老者只盼望早些離開,道:「雷峰塔的磚頭中不是藏有武學秘笈嗎?」

方劍明道:「誰說的?」

老者道:「很多人都這麼說。」

方劍明聽了,沒有作聲。老者道:「我們可以走了嗎?」與先前的自大判若兩人。

話聲一落,眼前人影一晃,方劍明消失在眼前。

老者心頭一歎,知道這少年的武功業已出神入化,再多十個自己,也不及對方,回頭對那伙勁裝漢子道:「回去告訴你們幫主,就說老夫武功低微,幫不了他的忙,再也沒臉見他,告辭。」帶著三個徒弟從另一條路走了。

那伙勁裝漢子見這老怪對方劍明如此懼怕,半途開溜,那裡還敢待在此地,一窩蜂似的走了。

這夥人離去後,寶珠從禪房中走了出來,歎道:「阿彌陀佛,武林中貪圖武學秘笈之人,數不勝數,若人人都像施主這般,雷峰塔也就不會多災多難了。」

頓了一頓,道:「淨悟。」

小沙彌道:「弟子在。」

寶珠道:「你下去罷,不管發生了事,你都要好生看護著雷峰塔。」

淨悟(小沙彌)道:「弟子明白。」退下去了。

方劍明道:「老禪師對此事有何看法?」

寶珠道:「有關雷峰塔塔磚內秘藏經卷的傳聞,早已有之,經盜經者一鬧,引來大批武林中人也是必然之事,老衲身為住持,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這時,只見來此的途中亮起了火光,一夥人上山而來,很快,一大批人到了雷峰塔前。

方劍明眼光一掃,見走在最前的除了先前見過的「習老兒」、醜陋老者、道裝中年人、黑臉老頭、「古兄」外,還有三個怪模怪樣的人。那名叫曾廣泰的卻沒有到場。

「古兄」大概是這群人的頭兒,深深的盯了方劍明一眼,沉聲道:「閣下究竟是誰?」

方劍明微笑道:「一個無名小卒。」

黑臉老頭冷笑道:「管他是誰,陶達安這草包奈何不了這小子,並不代表我們拿不下他,我等……」

「古兄」乾咳一聲,打斷他的話,朝寶珠一抱拳,道:「在下古越冬,聽聞大師佛法精深,特來請大師到在下的小船有事商議。」他帶著這麼多「打手」來請人,可算是一絕了。

寶珠含笑道:「古施主如此盛情,老衲願意一去,請前面帶路。」

誰也料不到寶珠會答應古越冬的邀請,方劍明正要說什麼,寶珠道:「這位施主適逢其會,望古施主連他也一塊請。」

古越冬打了一個哈哈,道:「好說,好說。」

於是,一群人離開雷峰塔,來到西湖邊上。古越冬的那艘大船如今雖然沒有在湖中央,但距離湖邊也有十多丈的距離。

古越冬等人各自以不同的身法躍上了大船,那三個怪模怪樣的人竟然是踩著湖面過去的,方劍明見了,暗道:「這三個傢伙的武功猶在習老兒之上。」古越冬的身法雖然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但方劍明料定他的武功絕不會在三個怪人之下,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做這些人的「臨時頭兒」。

方劍明看了一眼寶珠,笑道:「讓晚輩為老禪師開道。」也不見他如何發力,身形縱起,掠過湖面十丈,落在大船上。古越冬等人看了,眉頭都皺了起來,他們倒不是為方劍明的輕功震驚,似這等一掠十丈,他們也辦得到。

他們這麼做,只想看看兩人的武功有多高,誰知方劍明卻沒有上當。

黑臉老頭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倒懂得藏拙。」

就在這時,只見寶珠在湖邊撿了一段樹枝,往湖面上一投,身軀一晃,站在了樹枝上,樹枝帶著寶珠飄到了大船下,也不見他有何動作,人已經站在了船上。

古越冬等人見了,心中大驚,方劍明心中笑道:「老禪師這一招實在妙極了,這些人若知趣的話,定不會再打雷峰塔的主意。」

不等古越冬說話,那道裝中年人沉聲道:「大師的身手果然超凡,在下長孫離,請大師賜教。」

「嗆」的一聲,拔出肩頭寶劍,劍光一閃,閃出點點星光,遍襲寶珠身上九大穴道,劍上力道雖然不大,但劍法極為精妙。

寶珠站著不動,眼見就要被劍尖刺中穴道,說時遲那時快,寶珠袍袖微微一動,只聽「當當……」九聲連響,眾人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長孫離突然將寶劍一收,朝寶珠一躬身,道:「在下驚擾了大師,多謝大師手下留情。」彈身躍起,踩著湖面到了堤上,身軀一晃,沒入樹叢中不見。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落湯雞

長孫離一走,古越冬的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這些人都是他請來相助的高手,事前說好趕走寶珠老和尚後,大家平分雷峰塔裡的武學秘笈,誰料先是走了一個陶達安,現在又走了一個長孫離,叫他面上無光。

黑臉老頭踏上一步,冷笑道:「老和尚,看不出你還會『金剛指』。」

他雖然沒有看清寶珠是如何施展指法彈開長孫離的寶劍,但憑他多年的經驗,料定寶珠先前袍袖一動的瞬間,手指從袍袖裡穿出,破解了長孫離的精妙劍法。

長孫離的劍法有多高,他是清楚的,天下又有什麼指法能破解長孫離的劍法呢,他一下子就想到是少林「金剛指」。

不料,寶珠淡淡一笑,道:「施主看走眼了,老衲施展的並不是少林『金剛指』。」

黑臉老頭冷聲道:「不是『金剛指』又是什麼?」

寶珠道:「這只是老衲臨時想出來的指法而已。」

黑臉老頭不相信,道:「長孫離的劍法絕非浪得虛名,少林『金剛指』乃至剛之勁,除了它之外,天下又有何等指法能破得了他的劍招?若說你的內力遠勝長孫離,我卻不信。」

寶珠道:「施主當真不信,老衲也沒有辦法。」

黑臉老頭「哼」了一聲,道:「你敢接我一掌嗎?」

寶珠道:「只要施主不騷擾雷峰塔,老衲便是接施主百掌也無妨。」

黑臉老頭面上閃過一道狡詐的詭笑,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老禪師武功超凡,豈會與你這等人交手?在下願代老禪師接下你一掌。」

寶珠道:「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領了,還是讓老衲來罷。」

黑臉老頭暗道:「老禿驢,這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

這時,大船移動,遠離了湖邊。在古越冬的計劃中,本打算在船艙中施展手腳,但現在出了新的狀況,自然用不著「先禮後兵」了。

「習老兒」、道裝中年人、醜臉老者雖然沒吭聲,但非常關注場上的事情,只有那三個怪人半睜著雙眼,神色十分的傲慢。

就在寶珠與黑臉老頭對話的當兒,船上的勁裝漢子都退到了後艙內,除了那五個看似古越冬的得力手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

黑臉老頭陰沉沉的一笑,道:「老和尚,你若接得下我這一掌,我桑天佐從此不踏入杭州城一步。」

話罷,雙膝一彎,雙掌在胸前緩緩提起,一張黑臉更加漆黑。寶珠站著原地,動也不動。

方劍明定睛看去,臉色微微一變,只見桑天佐的雙掌掌面呈現一道道的黑紋,看上去就像是蛛網一般。

「這傢伙定是修煉了什麼歹毒的掌力。」方劍明暗中為寶珠擔心。

寶珠也看到了桑天佐掌上的黑紋,但他的臉色非但沒變,反而笑了起來,道:「桑施主請出掌。」

桑天佐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運足全部功力,身形朝前一撲,雙掌劈向了寶珠。

只聽「蓬」的一聲,整艘船搖晃了一下,寶珠依然站在原地,面上帶著善意的笑容,桑天佐雙掌打到他胸膛三寸之外就在也無法打下去了。

眾人見了,大吃一驚,桑天佐想不到這個老和尚的修為竟到了這等境界,就算人家讓他打,他也休想近得了對方三寸之內,冷汗從他的額上流了下來。

寶珠心中不忍,長袍一拂,一股無上力道掃出,蓋在桑天佐的雙掌上,桑天佐才收可以收回雙掌。

倏地,只聽「砰」的一聲,接著便是「卡嚓」一響,有人慘叫一聲,從船上飛了出去,「嘩」一聲,掉入了湖中。

寶珠的聲音無奈的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並不想傷害你,想不到你竟會暗算老衲,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老衲。」

原來,寶珠剛收回袍袖之際,桑天佐心生歹念,運起功力,雙掌劈向了寶珠的心口。

這一招對別人或許有效,但對於寶珠卻沒有任何效果。寶珠保持童身百年以上,修煉的又是佛門正宗,雖然沒有運功,但體內的真氣遇到外力自會產生反震之力,桑天佐害人不成反害己,立刻被震飛出去,雙臂折斷。

一來,是他的內力遠不如寶珠。二來,這種情形,出手越重,反震之力就越大(當然,這也要看兩者功力的相差程度,桑天佐的武功若差寶珠不多,就算被震飛出去,寶珠也要受傷,如果相差無幾,就不是桑天佐飛出去,而是寶珠飛出了。)

桑天佐飛出去的時候就痛得暈了過去,一入水立刻沉了下去,寶珠見了,正要將他救上來,卻見古越冬的那五個手下中走出一個,飛身一躍,跳到湖中,將桑天佐救了上來,看他在水裡的動作乾脆利落,想來是個「浪裡白條」。

桑天佐被救上來後,仍然沒醒,被抱到後面救治去了,寶珠歎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見識了寶珠的神功,古越冬、習老兒、醜臉老者、道裝中年人都自認比不上寶珠,誰也不敢上前一試。

突然,那三個怪人同時向前邁出一步,中間那位冷冷的道:「老和尚,別看你武功了得,但絕不是我們三人的對手,我勸你還是識相的離開好,免得後悔莫及。」

不等寶珠說話,方劍明踏上一步,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打發你們三個有我就夠了,何須老禪師出手?」

三個怪人雙眼大睜,暴射寒光,盯著方劍明,中間那位喝道:「無知小輩,你知道老夫三人是誰嗎?」

方劍明道:「請教。」

中間那位道:「老夫三人就是『塞外三仙』。」

方劍明「哈哈」笑道:「沒聽說過。」

三怪大怒,「塞外三仙」之名雖然不如、地榜,但絕不在「八怪」之下,方劍明竟然說沒聽說過,豈不是小看他們?

這倒不是方劍明有意戲弄,他確實不知道「塞外三仙」是誰。其實,這「塞外三仙」並不是他們原來的稱號,他們原來的稱號叫做「塞外三魔」。他們覺得「仙」比「魔」好聽,就自稱「三外三仙」,不過還是有人叫他們「塞外三魔」。「三魔」分別叫做顧金彪、羊牧雄,茅成宏。

與方劍明說話的是老大顧金彪,只見他眸子內泛起殺氣,喝道:「小子,報上你的名來。」

方劍明笑道:「你們找的是我還是我的名字?」

羊牧雄按耐不住,隔空一掌打來,掌風如山捲出,方劍明道:「這船再堅實,也經受不住多少震動。」右掌一翻,頓時將對方的掌力化為無形,那如山掌風居然沒了動靜。

除了寶珠外,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古越冬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臉色大變,張了張口要說什麼,但見了「塞外三魔」的臉色,硬把吐到嘴邊的問話吞勁了肚裡。

羊牧雄料不到方劍明會有這般大的能耐,臉色陰沉起來,道:「臭小子,你有膽量的話,就跟老夫下船一較高低。」

方劍明笑道:「你們三個一起上吧,免得一個個的上,浪費時間。」

話聲剛落,羊牧雄大怒,一掌拍來,方劍明身形一飄,落向了湖面,半空中招手道:「你不是要與我在湖上相鬥嗎?還不下來?」

羊牧雄將身一提,躍了下去,雙掌夾著勁風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雙腳一沾湖水,幾乎是不可能的滑著湖面退了兩丈,羊牧雄萬料不到他的身形會如此快,收掌不及,掌力打在湖面上,「轟」的一聲,衝起一道巨浪。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跟湖水有著血海深仇嗎?要這般折騰它。」

羊牧雄氣得滿臉通紅,大吼一聲,雙腳一點湖水,快如閃電撲向方劍明。兩人在湖面兔起鶻落的交起手來。

很快,過了二十多招,旁人都看得出方劍明是游刃有餘,羊牧雄卻逐漸吃力起來,這畢竟不是在陸地上交手,兩人都還要提氣不讓自己落水呢。

方劍明試出對方的身手與血手門的四大天王在伯仲之間,身形忽然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落到了羊牧雄身後,羊牧雄雖然聽出他已經到了自己身後,但一口氣提不上來,竟被方劍明抓住了後勁,輕輕往外一拋,一個偌大的身子飛了出去。

看到這裡,顧金彪與茅成宏再也看不下去,同時將身一縱,四掌翻飛,真氣如海浪般擊向站在水面上的方劍明。

方劍明道:「來得好。」雙掌隔空一拍,天蟬真力爆發出去,三股力道在半途相撞,先是「砰」的一聲,接著便是「轟」的巨響,一股巨浪沖天而起,水花四濺。

方劍明長嘯一聲,先巨浪一步沖天掠起,並沒有沾上半點湖水。

顧金彪、茅成宏的掌力與方劍明的掌力一接,兩人非但沒有被震出去,反而覺得有一股吸力將他們吸向湖面,朝湖中極快的投去。

兩人嚇了一跳,知道是方劍明搞的鬼,眼見水花打來,顧金彪奮力將身往外一縱,堪堪避開了湖水,茅成宏就沒有他幸運了,儘管他的身形也不慢,但頭上還是沾了不少湖水。

方劍明低頭見了,對顧金彪能避開水花有些意外,暗道:「這傢伙想是三人中的老大,看來,他的武功與血手門的星公差不多。」

「塞外三魔」幾時被人如此羞辱過,顧金彪喝道:「臭小子,你死定了!老二,老三,『三才陣』法。」

話聲一落,三人沖天掠起,落下來時,顧金彪雙腳一分,踩在了羊牧雄與茅成宏的肩膀上,看上起就像是一個「巨人」。

方劍明微微一怔,笑道:「這就是『三才陣』嗎?不錯,不錯。」

話聲未了,「巨人」陡然一分,三道人影閃電般撲了過來,強大的勁氣將六丈內籠罩。

方劍明「咦」了一聲,雙肩一抖,連出三掌,三道強勁的掌力將三人震了出去,但三人來去各有方位,待方劍明第六次將三人震出去後,三人又組成了「巨人」。

方劍明呆了一呆,羊牧雄譏笑道:「臭小子,你現在要是跪下來給我們磕頭,或許還可以撿回一條小命。」

方劍明只不過是覺得他們的「三才陣」有些古怪而已,哪裡會怕他們,聞言大笑道:「這『三才陣』也不過如此,三位聽好了,在下五招之內,必破此陣。」

顧金彪沉聲道:「臭小子,你若在五招內破得了這陣法,老夫甘願做你的乾兒子!」

方劍明「噗哧」一聲笑道:「在下可收不起你這般大的乾兒子,你們從哪裡來還是就會哪裡去罷。」

話聲中,離湖面一尺,朝羊牧雄疾衝而上,不等他衝到近前,顧金彪突然從兩人的肩頭掉了下來,一股龐大的真氣湧出,翻動湖面,撞向方劍明。方劍明猛然收勢並向左首移動三丈,這一手,功力、輕功、應變都是上乘中的上乘,瞧得古越冬等人心頭大震。

顧金彪栽下的身軀並沒有掉到湖中,而是被羊牧雄與茅成宏伸手抓住了雙腿,將他扔了出去。

方劍明還沒有發動攻擊,顧金彪就已經撲了上來,雙掌夾著可怕的勁風劈到,方劍明心頭暗驚道:「這傢伙的功力怎麼突然增加了數倍?」

雙掌一迎,只聽「砰」的一聲,顧金彪被震了出去,落在羊牧雄與茅成宏的肩上,而方劍明的身形則是晃了一晃。

「啊,原來這傢伙竟吸收了其他兩人的內力,難怪我的七層內力不能打傷他,還險些出了醜。」

方劍明瞧出「三才陣」的威力所在,再也不敢大意,他說過要在「五招」內破解此招,如今過了一招,若不費些心思,就算最後將三人打落湖中,但只要沒有在五招內破「三才陣」,他便算是「敗了」。

於是,他心神一沉,腳尖輕點湖面,身形化作電光,向顧金彪發動了攻擊。若換成其他的人,大都會攻擊羊牧雄與茅成宏,因為這兩人等於是顧金彪的「兩條腿」,想要破陣,似乎只有在「兩條腿」上想辦法,但這恰恰是「三才陣」與眾不同的地方,方劍明試了一招,就已看出進攻顧金彪才是最好的辦法(其實,他要是進攻羊牧雄或者茅成宏,也有能力破陣,只是那恐怕已在五招之外)。

打蛇要打七寸,「三才陣」的七寸就在顧金彪身上。眼看過了三招,方劍明兀自沒有破陣。

顧金彪心頭大喜,就在他臉上剛露出喜色的那一霎時,方劍明正好在半空翻了一個觔斗,右足一踢,一股怪力射出,他求勝心切,雙掌一翻,真氣湧出,打算震散這股怪力,哪知這股怪力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竟沒有被震散,想躲開時哪裡還有時間,只覺身子一緊,就如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捆住了似的。

抬頭看去時,方劍明已逼近面前,剛想要震開身上的束縛,方劍明伸手一抓,就如老鷹抓小雞般將他提了起來,拋進湖中,「嘩」的一聲,濺起一片水花。

就在顧金彪落水的同時,方劍明雙足一分,輕輕的一勾,十分輕鬆的將羊牧雄和茅成宏踢進湖裡。這一切實在太快了,羊牧雄與茅成宏想要避開卻遲了一步,頓時成了落湯雞。

「救命……救命……」顧金彪在湖中拚命的掙扎著,這倒不是因為他不習水性,而是他壓根兒就用不上多少力氣。他身上好像綁著什麼東西,內力半層也提不起來。

羊牧雄與茅成宏從湖裡掠起,渾身濕淋淋的將顧金彪從水中抓出,朝湖堤上躍去。三人如此狼狽,哪裡還有臉面待下去,自然是盡快離開為妙。

方劍明也不阻攔,看著三人遠去的身形,「哈哈」笑道:「三位慢走,在下不送。」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服

「塞外三魔」好歹也是江湖上大有名頭的人物,卻被一個「小子」擊敗,傳出去,只怕是很難在江湖上混了。

古越冬見識了方劍明的手段,更加確定這人是誰,心中直叫晦氣,再也沒有心思搶奪雷峰塔中的武學秘笈。就算沒有方劍明在場,到了此時,他也該明白寶珠是一個武功非凡的神僧,就憑他們這些人的武功,還不夠資格打雷峰塔的主意,若硬來的話只能是自觸霉頭。

他沉思了一下,正要說些場面話,卻見醜臉老者與「習老兒」同時走了出來,前者道:「兩位武功了得,洪某甘拜下風。」後者道:「大師與少俠的武功驚人之極,習某自愧不如。」

方劍明笑道:「你們還想繼續玩下去嗎?」

兩人臉上微微一紅,好在兩人比較識相,不願步「塞外三仙」與桑天佐的後塵,「習老兒」打了一個哈哈,道:「少俠說笑了。」眼光與醜臉老者的眼光一碰,都看出了對方有離去的打算,兩人轉過身來,向古越冬一抱拳,「習老兒」道:「古兄,這事就此作罷,多謝你的款待,告辭。」

話罷,兩人縱身掠起,如兩隻大鳥般落在湖上,踩著水面遠去,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那道裝中年人一臉深思,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古越冬歎了一聲,朝他抱拳苦笑道:「賴兄,事已至此,只怪我等打錯了算盤,在下無臉留客,你請便罷。」

道裝中年人還沒有說話,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古施主,你能這般想,老衲頗感欣慰。夜已深了,我們也要回去了。」

古越冬巴不得寶珠不追究,忙道:「在下井底之蛙,得罪大師之處,還請大師包涵。」

寶珠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與方劍明騰空掠起,恰似一對飛鳥飛落水面,踩著湖水遠去。

兩人走後,道裝中年人笑道:「古兄猜出這少年是誰了?」

古越冬道:「若不是他,又怎會讓『塞外三魔』吃這等大虧?」

道裝中年人略一抱拳,道:「在下還有些事情,告辭。」飄然而去,古越冬沒有挽留的意思,皺著眉頭想事情。

這時,古越冬身後的一個漢子走上來,低聲道:「幫主,曾廣泰與倪遠志怎麼辦?」

古越冬怔了一怔,才想起這兩個人來,朝夜色中的雷峰塔看了一眼,待要帶人前去,念頭一轉,暗道:「這兩個傢伙只怕已被寶珠的弟子擒下了,我要是上去為他們求情,我堂堂一幫之主的面子又往何處放?算了,想來那老和尚也不會太過為難他們,我也用不著多此一舉了。」

他不擔心這兩個人的死活,只覺的有一件事比什麼都重要,沉聲道:「叫兄弟們把好口風,誰若把今晚的事傳出去,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明天若有人來找我,要盡快通知我,知道嗎?」

幾個手下異口同聲的道:「是,幫主。」

方劍明與寶珠上了湖邊之後,沿著小徑前行,方劍明沉吟道:「老禪師,你不怕古越冬安排他人,乘機偷襲雷峰塔嗎?」

寶珠含笑道:「有小徒守著,不會有問題。」

方劍明雖然知道那小沙彌身懷絕技,但想到江湖上的詭異伎倆層出不窮,自己曾吃了不少的虧,不免有些擔心。

忽聽身後傳來衣袂飄動之聲,有人道:「大師與少俠請留步,在下有事請教。」

兩人回頭看去,都是呆了一呆,來人竟是那道裝中年人。

方劍明笑道:「怎麼?你沒有死心,還想打雷峰塔的主意?」

道裝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方少俠果然是人中豪傑,剛才將那三個老怪戲弄得痛快之極,賴某當真是大開眼界。」

方劍明詫道:「你怎麼知道我姓方?」

道裝中年人淡淡一笑,道:「賴某的眼睛還沒有瞎,自然不會看錯人。」

方劍明忖道:「這人絕非桑天佐那等人可比。」口中問道:「尊駕莫非見過在下?」

道裝中年人道:「賴某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方少俠,但對方少俠的大名卻早已是如雷貫耳。本門門主曾在京城武林大會上目睹了少俠與大理的段彥宗比武的經過。他老人家一說到少俠,那是讚不絕口,認為在年輕的一輩中,當以少俠的武功最高。」

方劍明道:「貴門門主謬獎了。」心中好奇,道:「貴門門主是誰?在下認識嗎?」

道裝中年人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笑道:「可惜當時少俠與段彥宗相鬥甚緊,沒有見到本門門主。」

方劍明略一沉思,突然想起那日與段彥宗在台上比武時,台下確實有幾個特別的人,事後也猜出了其中一個是周風。

道裝中年人突然向他深深的一抱拳,道:「在下賴長空,有一件事想請教少俠,不知少俠可願相告?」

方劍明笑道:「只要你不是找麻煩的,在下樂意奉陪。」

賴長空臉上一喜,想了一想,陡然問道:「少俠與『多情劍客』林秀林的交情如何?」

方劍明一怔,道:「我們談不上什麼交情,在下只與他見過幾次面,說過一些話而已。」

賴長空道:「聽說這林秀林身邊跟著一群人,個個武功不俗,自成一派,名為『逍遙』,可是真的?」

方劍明道:「這些事早已傳開來了,尊駕難道沒有聽說嗎?」

賴長空道:「賴某孤陋寡聞,讓少俠見笑了。」頓了一頓,道:「請恕賴某再問一句,那林秀林身邊可是有三個年老的僧人?」

方劍明越聽越覺得希奇,林秀林身邊跟著些什麼人,這些都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好多人都知道,這賴長空既然到了杭州,多少也有些耳聞,何以要問得這般詳細?

方劍明點點頭,道:「不錯,林秀林身邊確實有三個老僧。」

賴長空道:「少俠可曾見過他們出手?」

方劍明搖頭道:「沒有。但我看得出來,那三個老僧的武功相當高明。」

賴長空沉思了一下,抬起頭來,向方劍明一抱拳,道:「多謝方少俠,賴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辭。」朝寶珠道了一聲「打擾了大師。」轉身如飛而去。

這賴長空來歷不明,方劍明對他起了疑心,暗道:「他問得這麼詳細,難道與林秀林有什麼過節?」

心頭想著,與寶珠繼續前行。不久,兩人走到了雷峰塔不遠處,卻見場上站著好些人。

寶珠掃了場上一眼,暗道:「他怎麼來了?」迎了上去,只見一個身穿長袍,身材中等,氣勢不凡的老者「哈哈」一笑,大步迎了上來,聲如洪鐘的道:「大師,近來可好?」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想不到賈施主到了杭州。」朝隨後趕過來的小沙彌輕輕的叱道:「淨悟,你又不是沒有見過賈施主,怎麼不請客人到大廳奉茶?」

淨悟臉上一紅,長袍老者忙道:「大師,你不要錯怪了令徒,是賈某願意在這裡等候大師的。」

伸手朝外一指,笑道:「大師,這兩個狂徒竟敢驚擾雷峰塔,已經被賈某點住了穴道,等著大師如何發落他們。」

儘管已是深夜,但場上的情形卻是一目瞭然,除了淨悟與長袍老者外,還有五個人。

一個是方劍明先前見過的那名叫曾廣泰的漢子,與曾廣泰「站」在一起的是一個身穿玄色衣服的禿頂老頭。兩人姿勢怪異,曾廣泰雙手朝天舉著,正是「霸王舉鼎」的招式,禿頂老頭單腿直立,雙臂伸直,正是「金雞獨立「的招式。

兩人既不能動,也不能說,眼珠骨碌碌直轉,禿頂老頭額上略有汗水,大概是「站」累了。

另外三人,分別是一個英挺青年、一個腰間懸著長劍的中年人、一個手拿折扇的中年胖子。

這些人,除了曾廣泰外,方劍明都是第一次見過,他略一掃視,便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曾廣泰與那禿頂老頭是一夥,現在已經被人制住了,其餘四人,卻是以長袍老者為首。

寶珠看了曾廣泰和禿頂老頭一眼,走上去,袍袖一拂,將兩人身上的被制穴道解開,道:「你們走罷。」

曾廣泰與禿頂老頭鬆了一口氣,卻又驚疑不定,沒有離去。

那中年胖子眉頭一皺,朝兩人走去,邊走邊道:「大師放你們走,你們還不快走?」

曾廣泰怒視了他一眼,道:「腳長在我們身上,我們要走自己會走,用不著你催。」

中年胖子腳步一停,笑咪咪的道:「敢情你是不服氣?」

禿頂老頭冷笑了一聲,道:「我兩人正與那小沙彌相鬥,誰料你們突然出現,一時不備,這才著了你們的道兒。」說時,瞪著長袍老者。

長袍老者淡淡一笑,道:「閣下是怪我不該插手?」

禿頂老頭雖然驚異他的武功,但受此大辱,怎會罷休,沉聲道:「老夫要與你單打獨鬥。」

這話一出,那中年胖子「哈哈」大笑起來。

禿頂老頭怒道:「你笑什麼?」

中年胖子臉色一沉,喝道:「無知狂徒,還不快滾?」

話罷,手中折扇「唰」的一聲展開,迅捷無比的朝對方臉上拍去,這種打法可謂新奇得很。

禿頂老頭只覺眼前一花,勁風撲面,大吃一驚,急忙一仰首,倒縱兩丈開外。

中年胖子轉頭朝曾廣泰咧嘴一笑,喝道:「你也快滾!」

折扇一合,當作長劍用,點向對方的「氣捨穴」。曾廣泰雙掌在胸前一封,勁風凜然,冷笑道:「彫蟲小技,老子怕你不成?」

不料,中年胖子中途陡然變招,折扇改變方位,點向了「天突穴」,速度之快,不受掌風的影響,令人駭然。

曾廣泰臉色大變,被迫退了一步,中年胖子如影隨形,折扇連番點出,認穴之準,好不嚇人,曾廣泰毫無招架之力,只得左閃右避的不住後退。

方劍明見這中年胖子出手如此迅捷,微微吃驚,想道:「這胖子的點穴手法非但是獨樹一幟,而且已經登峰造極,曾廣泰要倒大霉了。」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六章 爭端

果然,兩人一前一後、迅如奔雷的移動了兩丈左右,曾廣泰身形稍微一滯,只聽「啪」的一聲響,曾廣泰右肩被折扇點中,竟被打翻了一個觔斗。

那中年胖子「哈哈」一笑,身子突然半轉,「唰」的一聲,折扇一展,往前一架,頓時架住了禿頂老頭的手掌,兩人內力同時暴發,中年胖子立著不動,禿頂老頭悶哼一聲,竟顛了出去。

看到這裡,方劍明又是一驚,暗道:「看他的年紀比禿頂老頭小,內力竟比對方還要深厚。」

沒幾下的功夫,曾廣泰與禿頂老頭都被中年胖子打傷,兩人心頭驚駭,站到了一塊,禿頂老頭厲聲道:「閣下好精深的內力,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中年胖子面色一沉,冷聲道:「連我都打不過,還想與我家齋主獨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們還想活命的話,就不要問這麼多。」

兩人聽他稱長袍老者為「齋主」,細想了一下,同時想到了一個人來,臉色大變,話也不吭的轉身而去。

方劍明暗道:「齋主?武林中會有什麼齋呢?」略一思索,心頭一動,忖道:「莫非是『飛葉齋』?」向長袍老者望去,上下打量了幾眼。

他在打量人家,人家也在打量著他,並含笑問一旁的寶珠道:「大師,這位少俠是?」

寶珠道:「他是老衲的一個『有緣人』。」

長袍老者大吃一驚,想道:「天下能稱得上他的『有緣人』,寥寥無幾,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有這般大的本事。」對方劍明不禁另眼相看起來,朝方劍明一拱手,道:「在下賈連城,請問少俠如何稱呼?」

方劍明臉色一變,失聲道:「尊駕難道就是『飛葉齋』的齋主?」

長袍老者點點頭,道:「正是在下。」

「飛葉齋」,京城八大勢力之一,富甲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的財富比「飛葉齋」多,就算是江南雷家也不行,因為「飛葉齋」中經營的均是古玩玉器,隨便一件,都抵得上大批珠寶。

有關「飛葉齋」的傳聞,除了那驚人的財富外,還有齋主賈連城一身不凡的武功以及他的臥室機關。賈連城的武功很高,至於高到何等境界,鮮少有人知道,但比起他的武功來,他的臥室更加充滿了傳奇色彩,傳說沒有人能接近他的臥室十丈之內。

「飛葉齋」的人,方劍明只見過一個叫賈飛羽的人,此人現在當上了「金龍會」的金龍武將。

一聽這長袍老者就是「飛葉齋」的齋主賈連城,方劍明猛然想起了看唱本臨終前的囑托來。

看唱本曾交給他三個錦囊,要他把前兩個給「飛葉齋」的齋主賈連城,當時,聽看唱本的語氣,非常看重錦囊,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這些日子,他因為忙於峨嵋派的事以及江南之事,幾乎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想起來,急忙向對方一抱拳,道:「在下方劍明,見過賈齋主。」

賈連城聽了,頗覺意外,但也沒有如何吃驚,那中年胖子聽後,忽然朝那英挺青年看了一眼,笑道:「飛羽,你不是說過,要會會十大高手嗎?這不正好,方少俠乃十大高手之一,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

那英挺青年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斜背寶劍的中年人搶在他的前面,笑道:「三哥,你別慫恿飛羽,他心頭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氣。」

果然,那英挺青年想起了什麼事,臉上一片氣憤,賈連城見了,道:「飛羽,不得魯莽。」

扭頭對中年胖子與斜背寶劍的中年人道:「你們兩個就不要激飛羽了,這裡是大師的地方。」

兩人忙道:「是,齋主。」對賈連城異常的恭敬。

英挺青年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走上來,向方劍明一抱拳,道:「在下賈飛羽,今晚能在此地見到方少俠,幸會,幸會。」

方劍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抱拳道:「幸會。」忽然驚疑的問道:「閣下也叫賈飛羽?」

中年胖子「嘿嘿」一笑,道:「方少俠,站在你面前這個賈飛羽可是貨真價實的賈飛羽,你之前見過的那位『賈飛羽』只是一個西貝貨。」

方劍明微微吃驚,暗道:「那假的『賈飛羽』為何要冒賈飛羽之名,難道他不怕『飛葉齋』嗎?還是他存心冒名?」

賈飛羽一咬牙,沉聲道:「那冒牌的『賈飛羽』太卑鄙了,竟敢冒充我的名字,要不是齋主攔著我,我早就找他算帳去了……」

賈連城乾咳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

賈飛羽不便多說,道:「方少俠,依你看來,在下與那冒牌貨,誰的武功要高?」

方劍明只覺好笑,想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兩個誰的武功高?人家敢冒充你的名字,自然是不怕你。」想了一想,沉吟道:「在下覺得你們兩位都算得上是人中龍鳳,只是那人冒你之名,這種行為似乎……似乎……」

想起自己也曾冒充過他人,臉上微紅,再也說不下去。

寶珠出來解圍,道:「小施主與賈施主都是老衲的貴客,請客廳相談。」

方劍明本打算回來看看,一旦沒有出事,他便要回去,但現在遇到了賈連城,他當然不會就此離去,遂跟著寶珠來到了客廳。

客廳不大,就在禪房的右首不遠,廳上亮起了燈光,儘管已是深夜,卻也熱鬧。寶珠吩咐淨悟給客人上茶,淨悟十分聽話,上茶之後,就靜靜的站在寶珠身後。

賈連城打趣的笑道:「大師,令徒功力深厚,倘若行走江湖,必定轟動武林,你卻讓他在這裡給我們上茶,難道不覺得是埋沒了人才嗎?」

他與寶珠關係極好,當然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寶珠道:「阿彌陀佛,賈施主過獎了。」

賈連城道:「大師,我說的可是大實話,你看方少俠,年紀比令徒大不了多少,卻已經在武林中闖出了極大的名頭。我知道大師不喜歡打殺,可是,人之練武,除了能強身健體外,更須懂得自保。先前那兩個人與令徒過招,我看了一下,瞧出令徒武功高出他們甚多,但令徒的武功總不能發揮出來,就因為他少了磨練。」

寶珠道:「賈施主的話不無道理,但武林中的紛爭實在太多了,老衲不想讓他捲入武林的爭鬥之中。」

見賈連城還要說什麼,話鋒一轉,笑問道:「賈施主來杭州,恐怕不僅僅是來找老衲的罷?」

賈連城笑道:「大師果然是料事如神,本齋有些事情須要我親自處理,順路來杭州看望大師,沒想到遇到了這擋子事。」

寶珠沒有問他要去辦什麼事,只問了中年胖子與斜背寶劍的中年人姓名,前者叫杜金鬥,後者叫蔡學禮。依照「飛葉齋」內部的排行,杜金斗行三,蔡學禮行五。方劍明坐在一旁聽著,不太明白,但又不好相問,見他們頓下話後,乘機向賈連城道:「賈齋主,在下本來還想過些時候就去找你,想不到你我竟會在這裡見面,在下有一件事相問。」

賈連城心頭雖然奇怪,但他見過的怪事不少,點了點頭,和氣的道:「方少俠有什麼事儘管問,賈某是知無不言。」

方劍明道:「賈齋主可聽說過『看唱本』這個人?」

賈連城一怔,苦笑道:「賈某聽說過不少怪名字,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慚愧。」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無影神俠』徐嵐這個人,賈齋主應該聽說過罷?」

賈連城乍一聽這個名字,臉色大變,陡然立起身來,口氣有些「不善」的問道:「少俠從何處得知這個人?你與他老人家是何關係?」

見他一臉凝重,杜金斗與蔡學禮飛身躍起,將大門看住了,賈飛羽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方劍明。

誰也沒有料到就因為方劍明一句話,就將場上搞成這樣。

寶珠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賈連城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似乎要看清對方是友是敵,對杜金斗與蔡學禮道:「你們兩個都退下來,不得無禮。」

兩人退下後,他朝寶珠看了一眼,卻見寶珠微閉雙目、面色平靜如水。他與寶珠相交極深,頓時明白了寶珠在「指點」他,要他冷靜處事。

他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道:「方少俠,只因『無影神俠』徐老前輩與本齋有莫大的關係,賈某忽聽方少俠問起,不知你是敵是友,才會失態,請問你是從何處得知徐老前輩的名字?」

方劍明越發疑心,暗道:「看老到底與『飛葉齋』是何關係,竟讓賈連城如此失態。」想是這般想,但他自問行得正,沒有理由「怕」他們,道:「是他老人家親口告訴我的。」

賈連城聽了,神色一喜,道:「聽少俠的口氣,你與他老人家是友非敵?」

方劍明苦笑道:「在下這點年紀,怎麼會與他老人家結仇?賈齋主誤會了。」

賈連城察言觀色,看出他沒有說謊,略為放心,道:「少俠與……與他老人家相識了多久?」

方劍明道:「在下與他老人家初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去年,當時,他老人家自稱『看唱本』,一副遊戲風塵的模樣。」

賈連城道:「他老人家現在何處?身體還好嗎?」

方劍明神色一黯,低低的道:「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什麼?」賈連城心頭大震,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方劍明說錯了,追問道:「你說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還是在下親手將他老人家埋葬在山中的。」

賈連城呆了一呆,臉上突然湧出一股悲傷,長歎了一聲,道:「想不到,想不到……」

突然,杜金斗冷冷的笑了一聲,道:「想不到方少俠會是一個喜歡講笑話的人。」顯然,他不相信方劍明的話。

方劍明正色道:「在下說的句句屬實。」

杜金斗道:「你敢對天發誓?」

方劍明道:「在下若說半句假話,就讓在下不得好死!」

杜金斗「嘿嘿」冷笑,仍然不信,道:「杜某真是佩服你的膽量,這種毒誓你也敢發,叫你得知,我家齋主數月前還與他老人家見過一面,你卻說他老人家已經去世,這種『玩笑』開得未免太過火了。」

(在434章,一時糊塗,把飛葉齋的齋主寫成了慕容傑,慕容傑是清風樓的主人,飛葉齋的主人才是賈連城。)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七章 別逼我做令主

方劍明扭頭去看賈連城,問道:「賈齋主,請問你是幾時見到看老前輩的?」

賈連城道:「就在京城武林大會召開的期間。」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他老人家卻是在泰山武林大會期間去世的。賈齋主,你既然見過他,我想你也知道看老前輩在這段時間去了什麼地方罷。」

賈連城道:「不錯,他老人家是告訴過我。」

蔡學禮雖然不像杜金鬥,但也保持同樣懷疑的態度,插話道:「不管他老人家去了什麼地方,但他老人家武功蓋世,論年紀,與武當派的張向風張大俠差不多,活了一百五十多歲,身體一直很硬朗,怎麼會說去世就去世了呢?」

方劍明道:「幾位有所不知,他老人家是被人害死的。」

杜金斗「哈哈」一笑,冷聲道:「方少俠,你的『玩笑』越開越大了,以他老人家的武功,天下還有誰能傷得了他?」

說時,忍不住望了寶珠一眼,心中暗道:「聽齋主說,這老和尚的武功不在令主之下,瞧他先前出手解開那兩個人穴道的手法,武功並不在齋主之下,但要說他與令主不相上下,未免言過其實,多半是齋主抬舉他。」其實,他又哪裡知道寶珠的來歷,看唱本的武功固然是世間少有,但與同時代的張向風與李慕華比起來,約差張向風一些,與李慕華在伯仲之間。

寶珠的年紀雖然沒有他們大,但若真打起來,連張向風也難不住他。讀者或許有個疑問,張向風是張三豐的徒孫,他再怎麼厲害,也比不上師祖,但說實話,除了內力、武學修養外,張三豐的武功比張向風高不了多少。

若以「鬼神」聶皇傑來論,他曾敗於張向風之手,但相差也是極為有限,聶皇傑的武功呢,比西域的兩重山,即天輪法王和大漠之王高了一點。(特別要說明一下,因為大漠之王修煉的「御女魔功」,極為特別,聶皇傑倘若真要對付他,就算贏了,也贏得非常慘烈。)

辛二娘的武功與張三豐的武功相差微弱,也就意味著她的武功雖然在張向風之上,但也比張向風高明不了多少。天輪法王約弱與聶皇傑,聶皇傑約弱於張向風,張向風又約弱於辛二娘。所以,上次天輪法王與辛二娘對掌時,他可以接下辛二娘的七層內力。

至於刀神、天都聖人、鍾子丹這三個人,他們的武功與毒神(加上他的毒功)在伯仲之間,能與大漠之王一較高低。

不過,這也不能代表天下就以這些人的武功是最高檔次的,因為在武林之外,還有隱士,即以目前所出現的年輕一輩論,也有一些人的武功不在這些人之下,如華天雲、柳生一劍、冷暮雲等等。

方劍明見杜金斗始終不肯相信他的話,知道不說出看老的死因,對方壓根兒就不會相信看老死了,沉聲道:「不錯,看老的武功是超凡入深,但俗話說『好漢架不住人多』,他老人家孤身一人,被眾多高手圍攻,受了重傷,又忍受著傷勢奔波了數千里,再也沒法施救,才會去世。」

他如此一說,賈連城沉思了一下,完全相信他的話,蔡學禮信了幾分,杜金斗還是有些懷疑。

賈連城道:「我相信方少俠的話。」

杜金斗變色道:「齋主,你……」

賈連城搖搖手,道:「你先聽我說完。徐老遊戲風塵,我們很難理解他老人家心裡想的是什麼,這數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來看我。我沒有告訴你們他老人家要去什麼地方,因為這件事非常重大,他也叫我不要多說,現在他老人家既然已經仙逝,這裡又沒有外人,我也不再瞞著你們。」頓了一頓,道:「他老人家跟我說過,他要到瓦刺去探聽消息。」

杜金斗與蔡學禮臉色微微一變,蔡學禮道:「齋主,你當時就沒有勸勸他老人家嗎?」

賈連城道:「你們兩個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氣,誰勸得動?想那瓦刺對我朝覬覦良久,內部高手如雲,徐老武功再高,也難保不會中伏。」看著方劍明,道:「方少俠,究竟是誰能打傷徐老?」

方劍明道:「聽他老人家說,他是被一種名叫『魔琵琶』的武器打傷的,這『魔琵琶』就在瓦刺大天師手中。」

賈連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聲道:「原來是這個人,哼!這個仇我們『飛葉齋』早晚會報。」

方劍明不敢再多問了,從懷中掏出看唱本交給他的三個錦囊,選了兩個,將最後一個收好,道:「這是看老臨終前托在下交給你的,現在我就把它們交給你罷。」

賈飛羽站起來,上去從方劍明手中接過兩個錦囊,交到了賈連城手中。

賈連城正要打開,突然想到了什麼,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方劍明,問道:「方少俠,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什麼了嗎?」

方劍明搔搔頭,道:「好像就只有這兩個錦囊。啊,對了,還有一樣東西,是看老送給我的,樣子非常特別,看老說過,只要你見了它,就會明白它的來歷。」

賈連城忙道:「是不是一枚令牌?」方劍明笑道:「是的。」

賈連城道:「請少俠拿出來讓在下見識見識。」

他先前還自稱「賈某」,現在卻自稱「在下」,顯然對方劍明已經有了極大的轉變,杜金斗與蔡學禮聽說他得到了「令牌」,臉上一片驚駭。

方劍明瞧在眼裡,想道:「難道這塊令牌真有莫大的用處?」遲疑著,沒有立即拿出來。

賈連城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幾乎是懇求的道:「少俠別誤會,在下只是看看而已。」

方劍明雖然起了極大的疑心,但他生性善良,很少拒絕別人,伸手在懷裡摸了摸,掏出了那枚令牌,道:「看老說過,這令牌用處很大,在下……」

話還沒有說完,賈連城又驚又喜的起身來,面向他躬身道:「連城見過新令主。」

杜金斗與蔡學禮見了,臉色大變,猛然站起,朝方劍明躬身行禮,異口同聲的道:「屬下參見新令主。」

賈飛羽呆了一呆,急忙起身,學著三人的樣子,道:「『飛葉齋』弟子賈飛羽,參見新令主。」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不是你們的令主,這枚令牌是看老送給在下的,你們快起來。」

蔡學禮道:「見令如見令主,令主有何吩咐,請下令。」

方劍明苦笑不已,暗道:「看老也真是的,這枚令牌有這麼大的用處,怎麼也不跟我說個明白,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要這令牌了。」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看唱本,他曾跟方劍明說過,這枚令牌的用處很大,只是他隱瞞了一些事情而已。

看唱本非常清楚方劍明的脾氣,他若告訴對方太多的事情,方劍明也就不會收下這枚令牌,反正他要死了,這枚令牌對於他來說,有等於無,一時興起,便把令牌送給了方劍明。

不過,看唱本當時也耍了一個滑頭,他「利用」了方劍明的善良,說是把這枚令牌「傳」給對方,你想方劍明能當著他的面說我不要的話嗎?

現在回想起來,方劍明只覺看唱本太會「整人」了,略一沉思,已有應付之策,道:「難怪我說這枚令牌有些特別,原來看老要我做你們的令主,看老真會開玩笑,在下年紀輕輕,哪裡有資格做你們的令主,這令牌就交給賈齋主罷。」

賈連城萬沒料到他會如此「大方」,臉色一變,道:「令主,這麼說,豈不是折殺連城?老令主將『皇金令牌』傳給你,你便是我們『飛葉齋』的新一代令主,連城不敢接令。」

方劍明索性與他「耍賴」,道:「在下說過,這是看老送給我的,現在知道它有這麼大的用處,自然要交還。」

賈連城道:「『皇金令牌』關係重大,連城不敢。」

方劍明道:「賈齋主,看老將這枚令牌送給我,或許就是想讓在下將來見了你,得知此令的來歷後,再轉交給你。」

賈連城道:「這只是令主的猜測,老令主這麼做,是信得過令主,令主若硬要連城接令,連城只好以死抗令了。」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麼重的話來,拿眼去看寶珠。寶珠卻一直閉著雙目,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淨悟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們,並不說話。

方劍明心頭一動,笑道:「好,我也不為難你了,這枚令牌我就收下。」

賈連城喜道:「令主能……」

方劍明正色道:「賈齋主,在下可沒有答應要做你們的令主,請你不要這麼叫我。」

賈連城苦笑了一聲,道:「方少俠不願做我們『飛葉齋』的令主也罷,但『飛葉齋』上下會把你當作令主一樣看待。只要少俠一聲吩咐,就算赴湯蹈火,我等也會全力以赴。」

「飛葉齋」富家天下,方劍明不讓他們赴湯蹈火,只要伸手向他們要錢,天下最富有的人恐怕就要算他了。

說到這裡,除了賈連城中途坐下,其他三人仍然站著,想來是三人不敢落座,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三位,我說了我不是你們的令主,你們不必這樣,若這樣的話,在下只好離開了。」

賈連城向三人使了一個眼色,道:「你們都坐下罷,老令主在世的時候,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三人才敢坐下。

方劍明暗道:「早知道會弄成這樣,我就不把令牌拿出來了,看他們對這個令牌如此恭敬,顯見看老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奇怪,看老一副孤家寡人的樣子,想不到會是『飛葉齋』的令主,連齋主賈連城都要聽命於他。」

猛然想起看唱本還要讓他把最後一個錦囊交給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心頭忍不住一跳,忖道:「這枚『皇金令牌』莫不還是無影門的什麼信物罷?若真是的話,那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賈連城見他臉上神色變化不定,含笑問道:「少俠是否還有很多地方不解?」

方劍明隨口道:「確實不少。」

賈連城道:「連城願為少俠解答。」

方劍明看了看他,道:「算了。你還是先看看錦囊裡有些什麼,看老很在意這兩個錦囊。」

賈連城早就想看了,聞言急將一個錦囊解開,從中拿出一張紙條來,看過之後,心中想道:「原來如此,難怪老令主叮囑過我,不要與『無影門』的人鬧矛盾,原來我們是一家人。」

將紙條收好,打開第二個錦囊,拿出的又是一張紙條,也不知道上面寫著什麼,他越看臉色越沉,猛然抬起頭來,道:「方少俠,你要不要看看這張紙條上寫著些什麼?」

方劍明搖頭道:「這上面寫的定是有關你們『飛葉齋』的事,在下不便看。」

賈連城沒有勉強他,將紙條收好,朝寶珠雙手合十,道:「大師。」

寶珠雙眼一睜,道:「賈施主要走嗎?」

賈連城道:「事情萬分緊急,在下還要趕回京城去。」

賈飛羽臉色一變,道:「齋主,我們從京城過來,還沒有辦成事情,難道就這麼回去?」

賈連城沉聲道:「你的事情我自會為你做主,但須要推遲一些時候。」說著,起身離坐,道:「大師,少俠,我等告辭了。」

寶珠與方劍明同時起身,相送出去。賈連城的心情看起來很沉重,雙眉皺著,帶著三個人匆匆而去。

四人走後,方劍明有些感歎的道:「想不到今晚會發生這麼多的事。」看看天色,向寶珠雙手合十,道:「大師,在下也該告辭了。」

寶珠含笑道:「施主若能常來雷峰塔,老衲會很高興。」

方劍明道:「在下若有時間,定會來看望老禪師。」話罷,轉身而去。

他雖然沒有施展輕功,但因為一心要回去,腳下自然是走得飛快,破曉之前已來到雷府大門不遠處。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來得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身後不遠處,他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準確的說,應該是三個人,因為那男子手中還「提」著一個人。

方劍明臉上先是呆了一呆,接著便露出了驚喜之極的表情,飛步迎上,高聲叫道:「冷兄,你終於來了!」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仇恨

杭州城北,有一座荒廢了的戚家莊院。十年前,這裡曾發生過一件兇殺案,戚家上下盡在一夜之間被殺,官府把戚家的東西充公之後,一面追查兇手,一面將這裡封了起來。十年過去,兇手沒有查出來,戚家莊院也成了人人避而遠之的所在。

自從沒有人住過以後,戚家莊院裡到處長滿了雜草,破敗,荒涼,陰森,一到夜晚,都會有大群的野鳥飛來在此相聚,似乎在訴說人間的悲慘。

一座曾死過人的莊院,一群叫聲淒涼的飛鳥,還有當地人有關兇殺案的傳說,因此,戚家莊院就更加顯得恐怖,別說是夜晚,就算是大白天,當地的人也不敢走近。

奇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今晚的戚家莊院顯得與往常不一樣,非但沒有野鳥飛來,莊中一座大廳的房簷下還掛著兩盞「氣死風燈」,燈光朦朧,照著廳下左右的兩座略有缺損的石獅子,充滿了鬼氣。這兩座石獅子本來是戚家人用來鎮邪的,但如今,看上去,給這座莊院平添了幾分猙獰。

奇怪,戚家莊院廢棄了多年,是什麼人在這裡掛的「氣死風燈」?難道是戚家的冤魂不成?

倏地,一道人影快如閃電,掠過了戚家莊院的高牆,直奔大廳而來。來人輕功不凡,五六個起落就已經到了大廳不遠之處,當他走到兩座石獅子前的時候,仔細一看他的模樣,身穿道裝,年紀四十出頭,正是向方劍明打聽林秀林消息的那個自稱賴長空的人。

只見他抬頭看了看兩盞「氣死風燈」,朝廳中躬身行了一禮,道:「『忠』字堂堂主賴長空拜見副門主。」

話聲剛落,很快,只見一條會影從廳內飛射出來,凌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在賴長空身前丈外。這人身材不高,身穿一件灰色長袍,頷下留著兩寸左右的鬍鬚,看年紀有六十多歲,眼光一轉,道:「賴堂主,你這麼快就打探到了消息?」

賴長空道:「屬下剛得到一個確實的消息,前來告知副門主。」

那人道:「什麼消息?」

賴長空道:「屬下應古越冬的邀請去對付雷峰塔的一個名叫寶珠的老僧,誰知那老僧卻是一個武藝通天的神僧,他與少林寺的方劍明還頗有交情,方劍明代他打發了『塞外三魔』,屬下……」

那人臉色一變,道:「等等,你說『塞外三魔』被姓方的少年擊敗了?」

賴長空的道:「是,而且是三人聯手。」

那人道:「『塞外三魔』名震江湖多年,武功絕非尋常,就算是天、幫上的高手,也不可能同時將他們擊敗,門主與我描述過這姓方少年的武功,想不到短短數月,他的武功竟已經經入了無上境界,真是後生可畏啊。」

賴長空接著道:「方劍明是武林聯盟的負責人之一,他一定見過林秀林,屬下就追上去與他套交情,從他口中,證實了林秀林身邊確實有三個年老的和尚。」

那人臉色略顯沉重,道:「此話當真?」

賴長空道:「屬下見那方劍明赤子之心,絕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那人沉思了一會,雙眉緊蹙,自言自語的道:「果然不出門主所料,這林秀林的真實身份頗為詭異。如果那三個老和尚真是當年的廣雲、廣元、廣通,這林秀林就一定是那人的後代。」

賴長空雖然知道他所說的「那人」是誰,但對於當年的事不是很清楚,問道:「副門主,那人就算還活著,也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難道他還想……」

那人道:「當年的是與非,只有留待後人評說,就算他不想,他的子孫也不甘心,這林秀林現身江湖,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賴長空不敢多問,道:「副門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那人沉思了一下,道:「『逍遙派』人多勢眾,絕非我等所能相抗,先不要打草驚蛇,那三個老僧武功高深,極難對付,聽門主說,那林秀林一身武功高深莫測,連門主都沒有把握贏他。」

賴長空變色道:「這麼說來,本門豈不是要尋求外援?」

那人「嘿嘿」一笑,道:「還沒有到非要外援的地步,令主他老人家若知道這事,定會來相助。」

「令主」其人,賴長空只聽說過卻沒有見過,只知道本門就是他一手創立的,四十年前,這位老人將本門交給現任門主之後,飄然遠去,不知所蹤。

那人接道:「你進去把兄弟們叫出來,我們也該回去了。」

話聲剛落,一陣陰森森的冷笑飄來,道:「回去?你們還能回去嗎?」話聲飄忽,竟不知道此人身在何處。

兩人一驚,賴長空沉聲道:「何方鼠輩,膽敢偷聽。」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大廳內飛快躍出六條人影,從石獅之上一掠而過,落在那人與賴長空身前,「嗆」一聲,六人整齊劃一的拔出佩劍,劍光閃亮,頓時將「氣死風燈「比了下去。光看這六個人拔劍的動作,就知道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劍客。六人年紀不大,均在三十出頭,一色的青衣。

飄來的冷笑陡然一頓,一個年老的聲音道:「楚幻生,你想要這六個毛頭小子送死嗎?你可還認得老衲三人?」

隨著話聲,三道人影急如流星般凌空射來,落向場中,三人袍袖一揮,發出極強的真氣,轟向六個劍客。六個劍客手臂一抖,內力貫注劍身,長劍吞吐,劍芒閃爍,劍氣練成一線,迎向真氣。

「轟」的一聲巨響,飛沙走石,六個劍客悶哼一聲,均被震退了三步。三道人影穩穩的落在地上。

楚幻生(副門主)臉色大變,往前掠出,將手臂一揮,阻止六個劍客再次行動,冷冷的眼光掃過三人,語氣凝重的道:「廣元、廣雲、廣通,想不到你們還活在世上。」

所來的三個人正是林秀林身邊的那三個老僧。

廣雲(站在中間的老僧)面色一沉,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楚幻生,這六個毛頭小子是什麼人?武功還算不錯,竟能接下老衲三人的五層內力。」

楚幻生道:「他們是本門『忠』字堂的弟子。」

廣云「嘿嘿」冷笑一聲,道:「難道他們就是『忠』字堂的精英?」

楚幻生道:「不錯。」

廣元(左首老僧)眼中射出仇恨的眼神,冷冷的道:「『無影門』的『忠』字堂從今晚以後將在武林上消失。」

賴長空聽了,仰天一聲大笑,道:「老和尚,你好大的口氣!」

廣通(右首老僧)看了他一眼,道:「你大概是就『忠』字堂的堂主罷。」

賴長空道:「不錯。」

廣通「哈哈」一笑,道:「無知小輩,你不信老衲的話,可以問問你們的副門主。」

賴長空轉過臉去,看著楚幻生。此刻,楚幻生的臉色異常的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目注廣雲,道:「廣雲,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廣雲道:「你們自認行動神秘,但所有的一切均逃不出我們的耳目,你們一到杭州,行蹤就已經落入了我們的眼線之內。」

楚幻生歎了一聲,道:「四十多年不見,大家都已經老了,難道你們還想造反不成?」

廣雲怒道:「住口!造反的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若不滅掉你們『無影門』,難消老衲三人的心頭之恨。」

楚幻生眉頭一皺,道:「你們的主子來了沒有?」

廣雲冷哼了一聲,道:「楚幻生,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打發你們這幾個人,還用不著小主人親自到場。」

楚幻生眼珠一轉,道:「廣雲,我承認我的武功是不如你們,但就憑你們三個,還不能將我們全部埋葬在這裡。」抬起頭來,冷笑道:「兩位,既然來了,何必再隱藏下去?」話聲剛落,兩聲長笑響起,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三個老僧身邊。

一人喝道:「姓楚的,你聽好了,老夫乃『幽冥鬼王』歐陽絕!」

另一人淡淡的道:「在下『清萍劍客』歸遠帆。」

賴長空見了兩人,臉色一沉,道:「歐陽絕,歸遠帆,你們知道這三個老和尚的底細嗎?」

歐陽絕道:「知道。」

賴長空道:「既然知道,還敢和他們混在一起,你們有幾個腦袋?」

歐陽絕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說老弟,你還不知道嗎?我與歸老弟早就加入了『逍遙派』。」

賴長空還要說什麼,楚幻生道:「長空,現在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麼?」

歐陽絕「桀桀」笑道:「對,你們還是想想該怎麼個死法。」

楚幻生忽然仰天一陣大笑,邊笑邊道:「你們的主子真是看得起我們,對付我們這幾個人,竟然要勞動你們五個『高手』的大駕。」

歐陽絕冷笑道:「楚幻生,你的廢話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們也該動手了。」說罷,作勢欲撲,楚幻生沉聲道:「慢著,我還有話說。」

廣雲道:「你是不是想問有關小主人的事?」

楚幻生道:「反正我們已經逃出不出你們的手掌心,難道你們連這點膽量都沒有嗎?」

廣雲略一沉思,道:「好,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你要問什麼?」

楚幻生道:「他還在世嗎?」

廣雲道:「當然還在。」

楚幻生道:「林秀林是他的什麼人?」

廣雲道:「是他的親孫子。」

楚幻生神色一動,道:「莫非便是朱文奎的兒子?」

廣雲冷笑道:「虧你還記得太子殿下。」

楚幻生道:「當年的事我不想再多說,大家各為其主,朱文奎是你們的太子殿下,在我們眼裡,他卻是逃犯。」頓了一頓,道:「這麼多年過去,萬事皆定,難道你們還不死心?」

廣雲臉上泛起陰沉沉的冷笑,恨聲道:「死心?你說得太輕鬆了。當年若不是朱棣這叛臣起兵造反,陰謀篡位,聖上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太子也不會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

楚幻生道:「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廣雲面色一沉,道:「好一個『成王敗寇』,你問了老衲這麼多,老衲也要問你一句,徐老賊死了沒有?」

楚幻生臉色一沉,道:「令主武功蓋世,怎會如此輕易仙逝?」

廣雲怔了一怔,道:「他最好不要死,小主人還要親手取他的頸上人頭。」

楚幻生發出奇怪的冷笑聲,道:「大言不慚,林秀林武功再高,也絕非令主的對手。當年若不是令主手下留情,你們三個早已成了他的掌下亡魂。」

三個老僧臉上微微一紅,廣雲殺機大起,喝道:「楚幻生,今晚老衲要讓你知道死亡的痛苦。」

「苦」字還在口中打轉,人已疾撲而上,寬大的袍袖一拂,捲向楚幻生,內力到處,氣流翻動。

第五卷 第五百二十九章 劍神

楚幻生知道對方的厲害,運起十成功力,雙掌朝前一拍,真氣排山倒海般迎上,只聽「轟」的一聲,狂風大作,兩盞「氣死風燈」飄搖不定,頓時熄滅了,飛沙走石中,楚幻生臉色一青,向後退了一步。廣雲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接著,臉色一沉,冷笑道:「楚幻生,我們再來。」雙掌一提,真氣運足,拍向對方,龐大的勁力匝地滾出。

楚幻生剛壓下沸騰的氣血,見無處可避,只好運起十二成的功力,與對方硬拚。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暴風狂捲,那兩座數百斤重的石獅竟被推動八尺有餘,險些撞到了大廳的破門上。

廣雲臉色鐵青,禁不住朝後退了一步,楚幻生喉頭一甜,「哇」的一聲,張嘴吐出一口鮮血,不住的後退,退到一座石獅旁的時候,伸手輕輕一帶石獅,才穩住了身形。

「長空,你快走!」

楚幻生突然搬起身旁的石獅,奮力往廣雲扔去,就在這一霎時,賴長空騰身一掠,朝外飛縱,歸遠帆早就留意賴長空的一舉一動,就在對方雙腳剛離地的時候,「錚」的一聲,他拔劍出鞘,一道劍光閃現,劍氣衝向賴長空的後心,沉聲喝道:「姓賴的,拿命來!」

賴長空忽聞身後劍風來臨,知道對方劍法厲害,陡然一轉身,雙掌一拍,緊緊的夾住了對方的長劍。

就在他雙掌夾住長劍的當兒,六個劍客本來想去幫助賴長空的,歐陽絕哪能讓他們如願,面上殺氣騰騰,身形一晃,雙掌翻飛,勁氣四溢,真力暗湧,朝六人撲了過去。六個劍客竟施展不開輕身身法,待他們擺脫了歐陽絕發出的怪力之後,賴長空和歸遠帆業已在場中展開了生死拚鬥。

歐陽絕「桀桀」一聲怪笑,道:「無影門『忠』字堂的弟子果然了得,可惜今晚就要全軍覆滅了。」

六個劍客均是用劍好手,知道他是存心氣他們,沒有上當,沉住氣兒,施展開劍法,將歐陽絕圍在場中。歐陽絕在劍光之中左衝由撞,竟然闖不出去,但六人想要傷他,也絕非百招之內的事。

廣通見歐陽絕被圍困在劍陣內,雙眉一皺,喝道:「歐陽絕,你我聯手,看幾招之內破掉此陣!」

隨著話聲,身形往前躍出,雙袖一蕩,捲開了兩柄長劍,闖入劍陣之內。

廣元雙手背負,冷冷的看著場上,他雖然沒有出手,但只要「無影門」的人想逃離這裡,他就會在第一時間阻攔,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當石獅來到廣雲身前的時候,廣雲袍袖飛出,閃電搬打在石獅上,石獅頓時裂成十數塊,落在地上。

楚幻生想不到對方的「雙袖」如此厲害,微微一驚,他連接了廣雲兩掌,身受內傷,知道自己的內力不如對方,一想到旁邊還虎視眈眈的站著一個廣元,只覺今晚萬難生離出去,心頭一狠,目注廣雲,怒喝道:「廣雲,你要想殺楚某,可沒有這麼容易。」一個「魚躍龍門」,凌空旋轉著朝對方撲上,「砰砰……」八聲響過,廣雲一時大意,竟被對方逼退了好幾步。

楚幻生得勢不讓人,將生平所學施展出來,招招均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廣雲的武功雖在楚幻生之上,但犯不著與他拚命,頓時又被逼退了好幾步。

廣元看到此處,便要上前,突然,一聲慘叫傳來,激戰中的楚幻生心頭一驚,扭頭看去,見是一個「忠」字堂的一個弟子被殺了,兇手不是歐陽絕,而是廣通。他這一分心,頓時被廣雲搶回攻勢,若不是廣雲有些顧忌他的打法,他早就倒在了對方的掌下。

歐陽絕有廣通相助之後,不出十招,兩人便將劍陣破了,廣通還在第十招的時候一掌了斷了一個劍客的性命,一聲冷笑,道:「歐陽絕,老衲已經解決了一個,你的速度怎麼這般慢。」

歐陽絕被他一激,大吼一聲,雙掌一搓,真氣遍佈全身,兩道劍光急閃,刺到了他的身上,還沒有來得及刺入他的體內,他發出的劈空掌力擊中兩個「忠」字堂的弟子,兩聲慘叫傳出,兩人橫飛出去,一命嗚呼。

楚幻生聽到這兩聲慘叫,心頭一涼,一不小心,險些被廣雲的左掌劈中,饒是如此,掌風襲來,震碎了他右胸膛的衣裳,化作蝴蝶。

很快,又是一聲慘叫,他的心頭越來越涼,等到第六聲慘叫傳來,便已知道六個「忠」字堂的弟子死在了歐陽絕和廣通的手中。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向他撞了過來,並大聲的叫道:「副門主,你快走!」

原來是賴長空捨命撲來,歸遠帆隨後追到,一劍刺出,賴長空大吼一聲,竟不轉身,反手一掌劈出,劍風掌風相遇,匝地捲起一股狂風,只聽「砰」的一聲,歸遠帆的左肩竟被賴長空的劈空掌勁打中,不過,他的長劍也刺入了賴長空的肩頭。

歸遠帆的長劍刺入對方的肩頭一分,便再也刺不進去,心中微微一凜,知道對方修煉過金鐘罩一類的硬功,身形緩了一緩,待要發出全力,說時遲那時快,楚幻生長嘯一聲,咬破舌尖,精神大振,雙掌拍在歸遠帆雙肩,厲聲道:「長空,走!」

這原只是轉眼之間的事而已,歸遠帆突然虎口大痛,連人帶劍的被一股強悍的內力震出去,歸遠帆緊跟著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一旁觀戰的廣元怒道:「想走?」騰空躍起,打算攔住半空的歸遠帆。歸遠帆只覺體內充滿了內力,見廣元阻攔,一掌轟出,廣元飛掌迎上,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掌力相接,廣元悶哼一聲,竟被震落下來。

恰在此時,廣雲一掌印出,正中楚幻生的背心,楚幻生毫無反抗之力,就如廢人一般飛了出去,撞破了一道土牆。

廣雲呆了一呆,接著便明白過來,喝道:「楚幻生,你好狠!」

原來,楚幻生將全身的功力打入了賴長空體內,自己成了廢人一個,才會如此不堪一擊。廣元的內力雖然有些不如廣雲,但也稍高於楚幻生,但賴長空體內因為有了楚幻生的真氣,才會讓廣元吃了個大虧。

賴長空心知肚明,這種「神通」只能用一次,忍住悲恨,對完一掌之後,身軀凌空一撥,閃電般掠過了大廳,消失不見。

歐陽絕與廣通見廣元在內力上竟輸給了賴長空,稍微遲疑,便讓賴長空逃出了包圍,及至聽了廣雲的話,頓時醒悟,兩人發出怪嘯,追了下去。廣雲、廣元、歸遠帆隨後疾起直追,先後消失在場中。

戚家莊園又恢復了寧靜,只是在這寧靜中,傳來的血腥味,加上場上的幾具屍體,越發令人恐怖。

賴長空雖然逃出了五個高手的包圍,但他身中一劍,儘管因為修煉過橫連功夫,但仍然流了一些血,一陣狂奔過後,便覺得有些眼花,楚幻生打入他體內的真氣也逐漸散去。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多遠,但他仍然要逃,一種力量支撐著他。

沒有多久,身後傳來了衣袂飛動之聲。

敵人越追越近,他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忽然,他真氣一滯,身形緩了一緩,便被廣通追上,雙袖一甩,發出一股勁氣,正中他的身子,他大叫一聲,口吐鮮血,身子如掉線的風箏落在十丈外,在地上掙扎著。

追上來的五個人見他成了「籠中之鳥」,放慢速度,朝他呈半圓圍上。

廣元冷冷的看著在地上的賴長空,道:「姓賴的小子,你還想逃嗎?就算徐老賊在此,他也救不了你。」

右掌舉起,正要一掌結果對方性命,倏地,一股怪異的力量傳了過來,五人心頭均是一跳,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劍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渾身不舒服。

遠方,模模糊糊的,有兩條人影正向這裡「走」來,這兩人雖然還身在遠處,但其中一人身上發出一股強大到極點的力量,無人可以抵抗。

廣元念頭一轉,一掌印向了賴長空的後心,眼看賴長空就要死在他的手中,一個冷到極致的聲音道:「你若殺了他,我立刻殺了你。」

話聲一落,那兩個人已經來到近前,一股無形的「劍氣」撞向廣元,廣元雙袖一捲,「蓬」的一聲,兩人都沒有動,但廣元的身子憑空矮了半截,雙腿竟被震入了地下。

包括廣元在內,五人都是大吃一驚,歸遠帆定睛一瞧,見其中一個人手上有一把巨長的寶劍,面色大變,失聲道:「你不就是『劍神』冷暮雲嗎?」

來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臉冰冷,正是冷暮雲,女的穿著草鞋,絕美的臉蛋如罩寒霜,卻是鍾錦鈴。

冷暮雲看了一眼廣元,道:「這只是一個教訓,你若再不聽話,別怪我要了你的命。」話罷,伸手凌空一抓,想把賴長空吸到手中。

廣雲眉頭一皺,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暗運內力阻攔,兩道內勁相接,他頓時被震退了一步,心頭驚駭。

冷暮雲如同沒事人一般將賴長空吸到手中,一股真氣輸入了對方體內,才將賴長空輕輕的放在地上。賴長空只覺一股暖流進入體內,漸漸的恢復了生氣。

歐陽絕也聽說過「劍神」之名,但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看了一眼「長劍」,怒喝道:「冷暮雲,你想幹什麼?你與這小子是什麼關係?」

冷暮雲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道:「沒有關係。」

歐陽絕道:「那你為什麼要救他?」

冷暮雲道:「我喜歡。」

廣雲沉聲道:「『劍神』之名,我等也聽說過,老衲奉勸閣下不要插手此事,閣下若救了他,只會為你帶來無窮的麻煩。」

這時,賴長空清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沒死,便明白是被眼前的這個「青年」所救,苦笑一聲,道:「兄台,你……走吧,在下……在下……」

冷暮雲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不是你的兄台,我救你,只因為看不慣他們五個打你一個。」

歸遠帆雙手朝冷暮雲一抱,道:「冷兄,我等敬你是一條漢子,但這是本派與『無影門』之間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鍾錦鈴聽了,道:「原來這個人是『無影門』的人,你們又是那一派?」

歸遠帆道:「逍遙派。」

鍾錦鈴怔了一怔,道:「哦,原來是你們。」眼光望向冷暮雲,看他有何表示。不管他有何決定,她都會全力支持。

冷暮雲冷冷的道:「我不管他與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我現在將他救下了,就絕不會讓你們傷害他一根頭髮。」

歐陽絕「哈哈」一聲大笑,道:「姓冷的小子,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你,你若知趣的話,就趕快把這小子放下,不然……」

「不然怎樣?」

廣雲冷冷的接道:「不然就不要怪我等不講江湖規矩。」

冷暮雲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似乎是不屑,有像是嘲諷,幾乎是毫無聲息的,一道劍光陡然出現,歐陽絕驚懼的大叫一聲,捂著右臉頰不住的後退,歸遠帆的長劍剛拔出劍鞘兩寸,眼前亮光劃過,長劍斷為兩截,冷暮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拔劍!」

廣雲,廣元,廣通發覺不對時,劍光一轉,同時朝三人逼了過去。三人怒吼一聲,三對袍袖宛如利刃迎向劍光,「砰砰砰」三聲響過之後,冷暮雲也不知是如何將「長劍」收回鞘內的,伸手一抓呆住了的賴長空,飄然而去,鍾錦鈴似乎已經看慣了這種場面,神色自若的跟著離開。

過了一會,歐陽絕伸手擦掉臉上的血跡,心有餘悸的道:「,這小子若再加一分力,我這張臉就徹底的毀在了他的劍下。」

歸遠帆扔掉手中的斷劍,背心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冷暮雲若把他當做一柄劍,此刻他已經被分成了兩半,他自認自己出劍已經算快的了,但在「劍神」面前,他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孩子。

兩人看向三個老僧,正在奇怪三人為何半天沒有動靜,一陣風吹來,三人的長袖化作蝴蝶,隨風飄去,三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抹去額上的汗珠。

冷暮雲的劍是夠快,但三人還是接住了,但「阿難劍」上的力量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他們有一種意識,這一劍,冷暮雲所出的力道絕不會超過六分,若出了全力或者多加一分力,不難相信結果會怎麼樣。

五人正在商量回去後該如何向林秀林報告時,冷暮云「提」著賴長空與鍾錦鈴在雷家大門前的街道上和方劍明相遇了,途中,冷暮雲察覺賴長空傷勢加重了,點了他幾處穴道,賴長空痛得昏了過去,但也延長了他性命。

冷暮雲和鍾錦鈴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到方劍明,見方劍明大步走來,冷暮雲難得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原來是你。」

方劍明向兩人一抱拳,道:「冷兄,鍾姐姐。」

鍾錦鈴柳眉一皺,暗道:「這小子怎麼如此稱呼我。」

方劍明眼光一轉,看清了冷暮雲手中的人是賴長空,臉色微微一變,道:「冷兄,這個人怎麼會在你手中?」

冷暮雲道:「你認識他?」

方劍明點頭道:「不久前還說過話。」

冷暮雲隨手一丟,將賴長空拋給他,道:「既然你認識他,你就發發善心,將他救了罷,我可不會救人。」帶著鍾錦鈴進了雷府的大門,守門的雷府家將大概知道他們的身份,沒有出來阻擋。

方劍明接住賴長空,無奈的搖了搖頭。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章 試劍

「劍神」冷暮雲來到杭州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茶樓、酒館、飯莊,這些聚集人的地方,熱鬧異常,談論的話題都是冷暮雲何時去找柳生一劍的「麻煩」。這幾天來,一共有十五名劍客喪生在柳生一劍的「魔劍」之下,這些人上台之前,都已經簽下了生死狀,可惜沒有一個人能讓柳生一劍出第二劍。

在冷暮雲到來之前,已經有人在傳中原武林沒有一人能逼柳生一劍出第二劍的話,這種話當然不是中原人說的,而是扶桑人說的,這話無疑是一種大話,充滿了挑釁意味。

柳生一劍與他的妻子之所以會擺下擂台,也是在扶桑「黑龍集團」的操辦下進行的。柳生一劍雖然不怎麼喜歡「黑龍集團」的人,但有人能為他與妻子提供高檔,清靜的住處,他也樂得成全對方。

一大早,大批好事者湧到了擂台下,他們都想看看冷暮雲會不會來找柳生一劍,讓他們失望的是,一直等到午時,柳生一劍非但沒有來,往日圍觀的武林中人也少到了許多。就在大家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有人驚奇的大叫了起來,那站得高的人朝大街東頭看去,只見三個絕色美女正往這裡走來,走在最前的竟是一個穿著草鞋的女子,她手上還拿著一把巨長的寶劍,令人生畏。

人群自動的閃開,三個絕色美女來到了台下,正要躍上台去的時候,一個扶桑浪人走到台邊,傲慢的道:「凡是上台來的人,都要接下擂主的一劍,你們若沒有這個本事最好不要上台來。」

穿草鞋的絕色女子冷笑了一聲,道:「柳生一劍何在?」

那扶桑浪人道:「你是來比劍的?」眼光有些驚異的看著巨長的寶劍。

穿草鞋的絕色女子道:「叫柳生一劍出來答話。」

扶桑浪人「哈哈」一聲大笑,道:「中原武林難道沒有男人了嗎,居然還娘們……」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銀光閃現,一股劍氣劃過那扶桑浪人的下巴,鬍鬚盡皆絞碎,那扶桑浪人好歹也是一流劍客,竟沒有看到這一劍是誰發出的。

他嚇得身上出了一股冷汗,看了看台下的三女,三人手上都有劍,他正對著站在中間的穿草鞋絕色女子說話,應該不會是她,那麼,出劍的人不是左邊的美人,就是右邊的美人,但看她們生得國色天香,怎麼會是劍道高手呢。

左邊的美人冷冷的道:「你若再敢亂說一句話,斷的就不是你的鬍鬚而是你的人頭。」

扶桑浪人大吃一驚,指著她道:「你……」

左邊的美人喝道:「快把柳生一劍叫出來。」

扶桑浪子幾時受過這種氣,心頭大怒,要拔出腰間的利劍,左邊的美人閃電出手,銀光再次閃現,那扶桑浪人的利劍剛拔出一半,只覺手背一痛,已經被劍氣劃中,鮮血流了下來。台上站著的其餘扶桑浪子見了,心中均是一怒,紛紛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住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喝道,隨著話聲,一個人從後台走了出來,正是柳生一劍。

那受傷的扶桑浪子疾步上去,想要說些什麼,柳生一劍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道:「你不配用劍!」也不知他是怎麼出手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劍,正是受傷扶桑浪子的佩劍,真氣暗運,一把上好的佩劍竟在轉眼間粉碎。所有的人,包括三個絕色女子,都吃了一驚,這柳生一劍的武功果然是出神入化。

柳生一劍看也不看那扶桑浪子,走到台中,道:「誰要挑戰?」

穿草鞋的絕色女子道:「你就是柳生一劍?」

柳生一劍眼光朝三人看去,臉色微微一變,他不是為三人的美貌所驚動,而是為那把巨長的寶劍所驚。

「我正是柳生一劍,你是什麼人?」

「你聽好了,我乃天山劍派的鍾錦鈴。」

柳生一劍眉頭一皺,道:「鍾子丹是你的什麼人?他為什麼不來找我比劍?」

鍾錦鈴冷笑道:「我是他老人家的晚輩,他老人家的武功已經進入了無上境界,對付你,何須他老人家出手?」

柳生一劍一點也沒有生氣,淡淡的道:「如此說來,你是想代他出戰?」

鍾錦鈴道:「不是,我這裡有一封戰書,你若敢應戰的話,就接下此帖,若不敢應戰,就立刻回到你們扶桑去。」

柳生一劍沉聲道:「聽說你們中原的劍神已經到了杭州,難道就是他想挑戰我?」

鍾錦鈴道:「你若應戰,到時自知。」

柳生一劍輕輕的哼了一聲,道:「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也有我的規矩。」

鍾錦鈴道:「你有什麼條件?」

柳生一劍道:「我一路南下,會過無數所謂的高手,未嘗一敗,除了一個叫做天都聖人的能讓我出第二劍外,無人接下我一劍,我看你們三個都是用劍的行家,你們之中若有人能接下我一劍,我就接下戰書,否則,只好請他親自到場與我一戰。」

鍾錦鈴冷聲道:「我們早就料到你會有此一招,今天我就要讓你見識一下我們天山劍派的劍法。」話罷,縱身上台,台下的兩個絕色美女臉色略顯緊張,時刻準備接應鍾錦鈴。她們之所以跟著來,是怕鍾錦鈴失手,雖然來此之前,冷暮雲曾說過鍾錦鈴能夠接下柳生一劍一劍的話,但龍碧芸與方劍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兩個人陪著鍾錦鈴而來。這兩個人卻是祝紅瘦和紀芙蓉,先前出劍的人是祝紅瘦。

柳生一劍看了看鍾錦鈴手中的劍,道:「難道你想依仗此劍接我一劍?」

鍾錦鈴冷笑道:「你怕了嗎?」

柳生一劍「哈哈」一聲大笑,道:「我柳生一劍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怕。」臉色一沉,道:「聽說貴派的劍法在中原武林數一數二,你若能接下我這一劍,便說明貴派的劍法的確有過人之處。」

鍾錦鈴道:「事關本派的榮辱,我將會全力以赴。」

柳生一劍道:「在下出劍,向來是毫不留情,你看好了。」話音未了,一股強大的劍氣從他身上發了出來,台上霎時間充滿了一股殺氣,除了鍾錦鈴外,站在台上的人都被逼得跳下台去。

鍾錦鈴心頭一凜,運足全身功力,不為對方的殺氣所動,暗道:「這人身上的力量竟不在冷大哥之下,傳言果然沒錯,他將會是冷大哥的最大勁敵!」

柳生一劍沒有出劍身上就已經發出了這般強大殺氣,他要是出劍了,天下還會有多少人能抗衡?這是柳生一劍設擂以來「真正」的對敵,之前向他挑戰的,根本就沒有看清柳生一劍是怎麼出劍的,場外的人也只見一道耀眼的劍光閃了一下,比劍的人便已經飛出了擂台,死在台下,傷口都在脖子上。

台下的人屏住了呼吸,沒有人敢出聲,很多人都在為鍾錦鈴擔心,若這麼一個大美人死在了柳生一劍的劍下,豈不是大煞風景。祝紅瘦與紀芙蓉距離擂台最近,深深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殺氣,兩人手中的寶劍突然輕輕的震動起來,隱隱有出鞘的意思,兩人急忙按住了劍柄,不讓兩劍再有更大的動作。

就在這時,柳生一劍撤下了腰間的寶劍,伸手一按劍柄,注視著鍾錦鈴,準確的說是注視著對方手中的長劍,道:「我手中之劍,名叫『魔陽』。」

鍾錦鈴將長劍橫在胸前,冷冷的道:「劍名『阿難』。」

柳生一劍雙睛猛然一亮,暴喝一聲「殺」,他的人頓時不見了,代之而起的卻是一道賽過烈日的光芒,無上的殺氣衝了出去,就在同時,一股帶著無上佛力的劍氣沖天而起,架住了殺氣。

沒有任何的動響,場上突然靜得可怕,台下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台上,柳生一劍站在原地,就好像沒有動過一樣,「魔陽劍」不知何時收回了鞘內,臉色有些驚疑。鍾錦鈴站在了台邊,若再退一步就要掉下台去,「阿難劍」也不知何時收回了鞘內,她的額頭上隱隱有香汗滲出,她儘管接下了柳生一劍那恐怖的一劍,但她畢竟不是「阿難劍」的主人,僅僅出了一劍就已經消耗了她極大的體力。

柳生一劍沒有吭聲,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過了一會,鍾錦鈴暗道一聲「僥倖」,從腰間拿出戰書,扔了過去,道:「這是戰書!」

柳生一劍伸指一夾,將戰書夾住了,打開來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三日後,飛來峰,冷暮雲。」就在他打開戰書的時候,鍾錦鈴躍下擂台,與祝紅瘦、紀芙蓉飄然而去。

三人的麗影剛消失在街道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座擂台轟然倒塌,塵土滿天飛揚,嚇得許多人不住的後退,人群一陣慌亂。

「柳生一劍呢?他怎麼不見了?」待場上有些平靜之後,有人驚呼道。果然,場上不知何時失去了柳生一劍的蹤影,場上有這麼多的人,其中不凡好手,竟連柳生一劍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難怪人家要揚言橫掃中原。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一章 疑問

冷暮雲救下賴長空的第二天中午,雷府的一間密室內,一個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想心事,這中年人正是賴長空,經過方劍明的一番精心治療,他臉上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他能下地走路,肩頭的劍傷也已痊癒,可謂空前的了。

本來,他中歸遠帆的一劍,是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後來他被廣通雙袖發出的勁力打中,內腑深受其害,按理是活不過三個時辰的,但因為被冷暮雲及時的給他輸送內力,才讓他多活了一些時辰。

在冷暮雲將他交給方劍明的時候,他已經是半死不活,方劍明為了救他,花了極大的心思,既找了好些丹藥給他服下,又給他推宮活血,最重要的是,方劍明往他體內輸送了長達兩個時辰的內力,這些內力均是「醒神經」的力量,方劍明儘管是累得滿頭大汗,卻也救下了他的一條命,並讓他的內傷好轉得如此飛快。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他昏迷中進行的,他並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方劍明治好了他的傷勢。

「卡……」的一聲,密室的門突然打開,走進來一個少年,正是方劍明。

「賴大叔,你感覺好點了嗎?」方劍明一進門就十分關心的詢問。

賴長空急忙起身,向他拜謝,道:「方少俠如此稱呼,賴某受之不起。若沒有方少俠出手救治,賴某早已一命嗚呼了。」

方劍明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你要感謝就去就去感謝劍神罷,要不是他及時把你救回來,在下也是束手無策。」

賴長空臉上湧出一種感激,道:「方少俠,賴某深受你與冷大俠的大恩,此刻無以為報,唯有當面拜謝。請你把冷大俠請來,賴某要好好的當面謝謝他。」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他這個人比我更古怪,我也曾叫他來看望你,但他一直不肯來,他說救你只是看不慣『逍遙派』的作風。」頓了一頓,道:「你放心在此療傷,逍遙派的人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賴長空道:「為了賴某一條殘命,給你們添麻煩了。」

方劍明道:「哪裡,哪裡。」

兩人坐下之後,方劍明沉吟道:「賴大叔,我聽鍾姐姐說,你是被『逍遙派』的人打傷的,你曾經向我打聽有關林秀林的事,你和他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為什麼要致你於死地呢?」

賴長空長歎了一聲,道:「賴某本該據實相告,但此事說來話長,而且事關本門的聲譽,牽涉太大,賴某……」

方劍明也自覺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過頭,忙改口道:「在下心中有個疑團,不知該不該問?」

賴長空道:「少俠救了賴某一條命,別說問一句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賴某也義不容辭。」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當真是『無影門』的人?」

賴長空道:「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我確實是『無影門』的人。」

方劍明臉上一喜,道:「不知貴門門主現在何處?」

賴長空怔了一怔,道:「門主他老人家現在就在京城,怎麼?少俠想見本門門主嗎?」

方劍明道:「我與貴門門主本不相識,但在下曾受人之托,要把一件東西交給他。」

賴長空大奇,禁不住問道:「不知是什麼人相托?」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說出來,賴長空猛然醒悟,道:「賴某一時情急,慚愧,慚愧。」

方劍明沉吟道:「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在下只是在想這個人與貴門有何關係。」頓了一頓,笑道:「賴大叔,你認識一個自稱看唱本的老前輩嗎?就是他托我將東西交給貴門門主的。」

賴長空一臉迷糊,道:「別說認識,賴某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方劍明道:「這位看老前輩原不是叫這個名字,他老人家原名叫做徐嵐。」說時,雙眼緊緊的盯著對方。

賴長空沉思了一下,臉色突然微微一變,道:「方少俠,你說這人姓徐?」

方劍明點點頭,道:「正是。他老人家縱橫天下的時候,有一個外號,叫做『無影神俠』。貴門叫做『無影門』,在下正在猜想他與貴門究竟有何關聯。」

賴長空聽到「無影神俠」四個字的時候,臉色大變,等方劍明把話說完後,臉色凝重的道:「賴某不知道徐嵐是何人,但本門前任門主正是一個姓徐的老人,他老人家的名號就叫做『無影神俠』,難道……難道徐嵐就是他老人家的本名?唉,可惜他老人家離開本門的時候,賴某年少,尚未入門,從來沒有見過他老人家的仙顏,只聽門主說過他老人家的一些事跡。」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你可聽說過『皇金令牌』?」

賴長空更加吃驚,心神大震,陡然站了起來,失聲問道:「少俠……你從何處得知『皇金令牌』這個名字?」

方劍明見他如此激動,越發確定心中的猜測,道:「這個我待會再告訴你。這位看老前輩,也可以叫做徐老前輩,他身上有一枚令牌,名字就叫『皇金令牌』。」

賴長空驚喜不已,興奮的道:「果真如此的話,這個人無疑就是本門的前任門主。方少俠,不知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方劍明不想瞞他,但又怕說出來打擊他,好半天沒有吭聲。

賴長空心頭起疑,追問道:「方少俠,你若知道他老人家的消息就請你告訴賴某,因為這事關本門的存亡。」

方劍明聽了,低低的道:「他……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賴長空呆了一呆,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什麼?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了?」

方劍明神色黯然的道了一聲「是」。

賴長空臉上一陣蒼白,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要出密室,方劍明躍上前,伸手攔住他,道:「賴大叔,你要去什麼地方?」

賴長空咬著牙道:「我不能在這裡躲下去,我要盡快趕去京城,將這件大事稟告門主。」

方劍明勸道:「你身體剛剛好轉,還不能長途跋涉,休養一段時日再說吧。」

賴長空非常著急,道:「不,我不能再耽擱下去,。」

一個要走,一個要攔,也不知怎麼回事,賴長空突然不住的後退,眼看就要顛倒,方劍明急忙掠上,將他拉住。

賴長空臉色蒼白無比,喃喃的道:「我的內力,我的內力……」

方劍明道:「賴大叔,你的內力僅僅恢復了少部分,這一出去,萬一遇上『逍遙派』的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賴長空臉上猛然泛起一股怒容,恨聲道:「『逍遙派』!這一切都是『逍遙派』干的,本門與『逍遙派』勢不兩立。」

他雖然憤怒,但好歹也是無影門「忠」字堂的堂主,仔細一想,只得坐回原位,神色安定了不少,道:「方少俠,實不相瞞,徐老前輩雖然不再是本門門主,但本門卻是他老人家一手創立的,更重要的是,他還是本門的令主。他人家是怎麼去世的?」

方劍明便將看唱本如何遇害的事告訴了他,賴長空聽後,歎了一聲,道:「令主他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為這些事情奔波,實在苦了他人家。他老人家的死,本門一定會討回來。」

他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想到一事,問道:「少俠,令主他老人家去世的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在他身邊嗎?」

方劍明點點頭。

賴長空生怕他忘了「令主」的某些交代,道:「請恕賴某多問,令主他老家人臨終前除了托少俠把一樣東西給本門門主以外,就沒要其他的囑托了嗎?」

方劍明暗自發笑,想道:「他大概是想要問有關『皇金令牌』的事。」想了一想,道:「當時看老傷勢很重,在下拼盡全力也無法救他,因此,他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下,要在下把『皇金令牌』與一個錦囊交給貴門門主。」

方劍明不這麼說還好,一這麼說,不由賴長空心中起疑,暗道:「『皇金令牌』極為重要,令主怎麼會如此輕易交給他?此子仁厚仗義,絕非撒謊之人,但我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難道是我多疑了?」

想是如此想,但他沒有追問下去。方劍明可以說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若再胡亂猜測,說小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大了就是「忘恩負義」。

賴長空思索了一下,道:「令主沒有把有關『皇金令牌』的事告訴少俠嗎?」

方劍明搖了搖頭。

賴長空道:「賴某之所以會如此看重『皇金令牌』,實因這枚令牌來頭極大,誰若持有它,就能號令本門。」

眼見方劍明似有話說,笑道:「方少俠,令主將『皇金令牌』托你保管,可見他老人家對你極為信任,你若還有什麼疑問,不妨都說出來,賴某知無不言。」

方劍明道:「在下確實有個疑問,京城八大勢力,貴門名列其一,不知貴門與『飛葉齋』究竟有何關係?」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二章 求教

賴長空怔了一怔,道:「少俠何以會這般相問?本門與『飛葉齋』雖然都名列京城八大勢力,但我們之間並沒有多少來往,互不相干。」

方劍明心頭暗奇,按照他的推斷,「無影門」與「飛葉齋」都是看唱本當年領導過的,應該同屬一脈,賴長空居然一點也不知道,難道看唱本壓根兒就沒有告訴兩派中人?

他想了一想,問道:「貴門門主沒有特別囑咐過你們什麼嗎?我的意思是他沒有跟你們提過貴門與『飛葉齋』有何關係?」

賴長空覺得他問得蹊蹺,低頭沉思了一下,道:「少俠一再追問,倒讓賴某想起一件事來,門主曾叮囑過我們,凡是本門中人,誰也不能與『飛葉齋』的人作對,至於原因,他老人家卻沒有說明。我曾問過門主,萬一『飛葉齋』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該如何應付。門主卻說『飛葉齋』絕不會與我們作對,叫人好生奇怪。」頓了一頓,笑道:「少俠對京城八勢恐怕還不太熟悉罷。」

方劍明道:「在下僅僅聽人說過名號而已。」

賴長空道:「說起來,本門與『飛葉齋』倒也有些相似之處。在八大勢力中,除了本門與『飛葉齋』外,其他六家的發展,都沒有超過四十年。而本門與『飛葉齋』從創立到現在,至少也有五十年。」

方劍明略一沉思,道:「你剛才不是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皇金令牌』的嗎?」

賴長空詫道:「難道不是令主告訴少俠的?」

方劍明道:「他老人家沒有告訴我令牌的名字,我是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聽說的。」

賴長空驚疑不定,道:「不知此人是誰?」

方劍明笑道:「說起來也是巧得很,你那晚走後,我與老禪師回雷鋒塔,便遇到了老禪師的朋友,內中一人竟是『飛葉齋』的齋主,就是他告訴我的。」

賴長空大吃一驚,道:「少俠說的人可是賈連城?」

方劍明道:「正是他。」

賴長空一臉疑惑,道:「他怎麼知道『皇金令牌』的事?奇怪。」

方劍明道:「看老臨終前,分別給了在下三個錦囊,其中兩個就是交給賈齋主的,因賈齋主問起『皇金令牌』一事,在下便將令牌取出來,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枚令牌。」

賴長空越發驚疑,道:「方少俠,可否把『皇金令牌』取出來借賴某一觀。」

方劍明從懷中掏出「皇金令牌」,遞了上去,賴長空接過來,拿在手中仔細的看著,臉上若有所思,臉上突然露出驚喜的表情,道:「莫非……莫非『飛葉齋』也在『皇金令牌』的號令範圍之內?」

方劍明道:「正是。」

賴長空臉上大喜,道:「這樣的話,本門就不用怕『逍遙派』的人了。」抬起頭來,將「皇金令牌」交給方劍明,道:「這枚令牌事關重大,還請少俠收好。」

方劍明猶豫了一下,接過來貼身放著,道:「這『皇金令牌』究竟有什麼大的魔力,竟能讓貴門與『飛葉齋』如此看重。」

賴長空詫道:「方少俠,『皇金令牌』的事你一點也不知道?」

方劍明搖搖頭,道:「在下確實毫不知情。」

賴長空沉吟道:「我知道的也有限,據我所知,這枚令牌原是成祖文皇帝欽賜給令主他老人家的。」

方劍明道:「照你這麼說,這枚令牌豈不是還有更大的用處?」

賴長空苦笑了一聲,道:「若在四十年前,朝廷上下,除了聖上之外,只要有這枚令牌,誰都可以治罪,只是令主他老人家從來沒有用過,以致於除了極少人知曉外,誰也不知道它的來歷。」

方劍明道:「難怪看老要我好生保護這枚令牌,原來它的來歷非同小可。」見賴長空臉上有些疲乏,起身道:「賴大叔,你在此靜心養傷,在下他日再來看望你。」

賴長空聽他要走,張了張嘴要說什麼,方劍明笑道:「賴大叔,你還有事嗎?」

賴長空道:「方少俠,你內力精深,不知有沒有辦法使賴某的內力在一兩天之內恢復,哪怕只是一半。」

方劍明道:「這……」

賴長空站起來,向他一拜,道:「少俠若有法子,賴某感激不盡。」

方劍明忙將他拉起,道:「我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但我可以問問其他人,或許有人知道。」

賴長空沉聲道:「『逍遙派』出現武林,就是衝著本門來的,賴某實在沒有心情在這裡長待下去,還望少俠見諒。」

方劍明不清楚「無影門」與「逍遙派」究竟結了什麼仇恨,他救賴長空只是處於一片好心,至於要插手兩派的事,他卻是不敢多想,雖然看唱本是「無影門」的令主,但武林中的紛爭,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地,他不知道誰是誰非,還是不要強出頭的好,免得到時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但他向來主張以合為貴,不由問道:「賴大叔,貴門與『逍遙派』所結的梁子,難道就沒有辦法解開嗎?」

賴長空臉上閃過一道仇恨之色,咬牙道:「本門與『逍遙派』的過節不共戴天,少俠你不知道,就在你我相見的那晚,『逍遙派』的人殺害了本門的副門主以及本門『忠』字堂的兄弟,賴某若沒有被冷大俠救下,也要死在對方手中。賴某身為『忠』字堂的堂主,絕不會就此罷休,若不及早回去通知門主有所防備,本門只怕要有滅門之禍。」

說完,便要向方劍明下跪,口中道:「如果少俠有這個能力,在下求你……」

方劍明急忙將他拉起,道:「賴大叔不可如此,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換成是我,我也很著急。好罷,在下拼盡全力也會一試的。」

賴長空再三感謝,送方劍明出去了。

吃過晚飯之後,方劍明獨自一人在屋中苦思辦法。按理來說,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要想恢復內力並不是難事,關鍵是時間問題,一般情況下,少則十天半月,多則幾個月,賴長空想在一兩天之內恢復功力,這種事說出去多半要被人視為做夢。換成方劍明自己,他倒有這個信心,只是受傷的是賴長空,方劍明若施用在他身上,未必就見得有效。

他叫來黑袍,問對方可有法子,黑袍想了一會,只給了他兩個字--沒有。

這時,幾女前來找他,龍碧芸第一個進來,說有重要的事告訴他,黑袍見沒有他的事,便出去了。

方劍明問龍碧芸有什麼重要的事,龍碧芸笑問道:「現在有一件差事,不知你想不想去?」

方劍明道:「什麼差事?」

龍碧芸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要去打倭寇與海盜,你的打算呢?」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你們都去了,我怎麼能不去。什麼時候啟程?」

龍碧芸道:「明天。」

方劍明聽了,沉默不語,龍碧芸看出他有心事,問他,他便把賴長空求他的事說出來了。

祝紅瘦在旁聽後,道:「真是豈有此理,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功夫,莫說讓他在一兩天內恢復內力,即使是十天半月也很難。」

東方天驕柳眉一皺,道:「『無影門』與『逍遙派』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不清楚誰是誰非,就算他的內力恢復,只怕也出不了杭州城,難道我們當真要為了他與『逍遙派』作對?」

方劍明笑道:「要想把他送出杭州倒不是一件難事。」

龍碧芸嫣然笑道:「你想給他施展易容術嗎?」

方劍明笑道:「除了這個辦法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白依人道:「賴前輩若能有方大哥給他易容,『逍遙派』的人絕不會認出他來。」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道:「這是西門師父傳授給我的一門絕技,若沒有他的傳授,我壓根兒就不會。」

眾女見他這個樣子,心中都是一樂。白依怡笑嘻嘻的道:「這裡都沒有外人,你怎麼還不好意思起來了。你這個人就是太謙虛,照我說,應該說是西門師父三生有幸,收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妙目一轉,神秘兮兮的一笑,道:「那姓賴的想在一兩天之內恢復功力也不是什麼難事。」

眾人聽了大奇,方劍明忙問道:「你有辦法?」

白依怡一瞪眼,道:「你?你什麼你?本小姐沒有名字嗎?」

方劍明最怕她胡攪蠻纏,急忙陪笑道:「依怡姐,你想到了辦法就快告訴我吧。」

白依怡心中一甜,道:「這真是孺……孺子可教也,本來呢,我是要你叫我一聲……恩,我知道你面皮薄,就不太難為你了。想要盡快恢復內力並不難,只要你按照我的話去做,我保證不出三個時辰,那姓賴的內力就會恢復如初。」

方劍明大喜,站起來道:「那你就趕快教我罷。」

紀芙蓉好不奇怪,問道:「依怡姐,你當真有法子?」

白依怡道:「你們不要忘了,我手上有一本『紫府秘笈』,上面除了記著一些武功,還有不少希奇古怪的東西,其中有一樣就是教人如何盡快恢復內力的,只是這個法子須要兩個條件。」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白依怡道:「第一,施術之人內力要高,按照書上的要求,我想你也夠資格了。第二,被施術之人要能忍受得下巨大的痛苦。」

方劍明聽她說得這麼簡單,狐疑的道:「就這兩樣?」

白依怡「哼」了一聲,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那姓賴的又不是我的什麼親人,本姑娘才不管他呢。」

龍碧芸笑道:「依怡姐說的這個法子在我們慈航軒的記載中也有提及,只是沒有說明出處以及方法,想不到會記載在『紫府秘笈』中,我相信依怡姐的話。」

白依怡聽了,十分高興,道:「我原以為這種方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想不到碧芸妹妹也知道,難怪武林中人都尊你為武林盟主。」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三章 助人等於助己

龍碧芸道:「我的本事哪裡有依怡姐的大,我只是聽說而已,並不知道詳細情況。」

白依怡心中更加歡喜,當下好不避忌的將這個法子說了出來,幾女見她將這等堪稱絕技的事說給大家聽,越發喜歡她,她雖然是場中年紀最大的,但因為已經不是以前的白依怡,心性就像小孩子似的,幾女反倒把她當作了小妹妹。

方劍明聽了她的法子,心中微微吃驚。這個法子乍一聽,確實有些驚世駭俗,因為它與平常的武學理論完全是背道而馳,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是妙不可言,唯一麻煩的地方是,施術之人本身內力要高到一定的境界,否則會造成兩敗俱傷。

方劍明估計了一下,自忖這幾個月來,連獲奇遇,內力增進了不少,應該可以辦得到,詳細問明之後,確定無誤,讓幾女在屋中聊著,一個人去見賴長空。

賴長空正在密室中盤膝運功,他費盡了全力,也僅僅能運起不到兩層的功力,見方劍明來到,下床來道:「賴某自己試了一下,只能勉強運起一成多的功力,若要想恢復如初,恐怕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賴某先前說的話如今想來只覺萬分慚愧,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少俠……」

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在下與幾位朋友商量了一下,覺得有個辦法可以試試,只是這需要賴大叔的配合。」

賴長空本已經是萬念皆消,聞言驚喜之極,道:「只要能讓賴某盡快恢復功力,賴某什麼都能配合。」

方劍明道:「在下先前觀察過你肩頭的傷口,似乎是被利劍所傷,但你好像曾經修煉過金鐘罩一類的武功,所以便沒有多大的事。」

賴長空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我的師尊,我也不是修煉過什麼硬功,只是小時候師父對我極為嚴格,教導我說,一個練武之人,學會打人同時也要學會挨打。他老人家在我身上使用了各種手段鍛煉,不知不覺,我的身體就比一般的人還要堅實幾分,倘若沒有師尊的教導,就憑肩頭的這一劍,賴某的這隻手臂就廢了。」

方劍明不由想起不休師父來,對賴長空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有些感歎的道:「在下也深知這種挨打的痛苦,但在下要使用的辦法,決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痛苦這麼簡單,你若……」

賴長空正色道:「方少俠,你儘管一試,在下咬牙承受就是了,就算咬斷舌頭也不會叫上一聲。」

方劍明道:「賴大叔既然有此毅力,在下只好勉力一時。」叫賴長空脫掉上衣,坐在床上,既不運功,也不要做任何反抗,盡量的放鬆。

賴長空毫不猶豫,依言照辦,待他坐定之後,方劍明運功於雙掌,在對方身上「啪啪……」的拍打起來。

賴長空只覺方劍明的手掌過處,體內就如有萬蟻亂咬一般,又痛又氧,好不難受,但他硬是沒有哼上一聲。

方劍明拍打了一會,賴長空滿頭汗水,方劍明見了,不僅暗自佩服他的毅力,突然停止了拍打,改成用兩指去點他身上的穴道,出手極快。

方劍明的點穴手法完全違背了武學理論,往往是剛點到某一處穴道時,並不沿著順序點下去,而是點到了另外一處穴道,這個時候,賴長空的身體都會禁不住抖動一下,這倒不是因為賴長空熬不住,而是自然反應,怎麼控制也控制不住。

點了半會,賴長空上身已經通紅如血,方劍明突然改指為掌,一掌推出,將賴長空打得轉了半圈,背對著自己,將內力運到掌心,快如閃電的印在對方後心。按理說,後心是人身體死穴之一,別說方劍明這等高手,就算是普通的練武之人,賴長空受此一掌,不死也得吐血重傷,但賴長空在經過方劍明一陣拍打以及點穴之後,只覺有一股古怪的內氣湧到了後心處,頓時痛苦到極點,險些昏死過去,咬破嘴唇,強自忍受,突覺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後心鑽入,將後心的那股內氣一下子衝散。

這一霎時,一種奇異的感覺湧入他的心頭,他只覺人飄飄然的就如成了仙一般,內力非但是運轉自如,而且比以往增加不少。這種機會可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呆了一呆,耳邊傳來方劍明的聲音道:「賴大叔,終於大功告成,你快運功三周天。」

賴長空不敢遲疑,急忙運功,只覺丹田的真氣粗大了不少,運功三周天後,張開雙眼,精神十足,渾身充滿了力量,輕輕一躍下床,轉過身來,見方劍明正在運功調息,不敢驚擾,悄悄的穿好上衣,靜靜的立在一旁。

過了一盞茶時間,方劍明緩緩張開雙眼,賴長空的眼光與他的眼神一對,不知怎麼回事,竟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好在方劍明眼眨了一眨眼,這種感覺才消失不見。

賴長空心頭大奇,暗道:「不知他修煉的是什麼武功,竟如此古怪。」不等方劍明起身,向前踏一步,朝他跪下,道:「恩公在上,請受長空一拜。」

方劍明大驚,下床將他扶起來,兩人內力相撞,賴長空被震得手臂發麻,暗暗吃驚。

方劍明呆了一呆,忖道:「奇怪,我的內力非但沒有損耗,似乎還有些許增進。看他的樣子,內力好像比沒有受傷之前更深。」口中道:「賴大叔,你千萬不要如此。」

賴長空道:「恩公非但治好了長空的傷勢,還增加了長空的內力,此等大恩,就算長空粉身碎骨也難保萬一,從今以後,恩公若有差遣,長空即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方劍明苦笑道:「你這麼一說叫我如何敢當。」

賴長空正色道:「恩公莫要如此說,倘不是因為長空身為『無影門』的堂主,現在就要做恩公的一個跟班,任憑調遣。」

方劍明說不過他,只是搖頭。

賴長空道:「長空受此大恩,理應在此聽命,但長空心急本門之事,這就要拜別恩公了。」

方劍明道:「你打算怎麼出城?」

賴長空道:「長空這個樣子出雷府,只怕還沒有走到城門就已經被『逍遙派』的人攔截,長空懂得一些易容術,決定化裝出城,只是這些東西仍須恩公幫忙。」

方劍明要看看他的易容術如何,幫他找來一些易容東西,不久,賴長空就易容成一個了相貌醜陋的老者,他的易容術雖然也不差,但比起方劍明來,還有一段距離。

方劍明笑道:「你扮成老頭子倒也是有模有樣,不過『逍遙派』藏龍臥虎,難保沒有易容高手,你若假扮成少年,效果興許會好一些。」

賴長空苦笑道:「長空的易容術有限,扮不來少年郎。」

方劍明微微一笑,拿出自己的易容工具,沒幾下功夫,就讓賴長空易容成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賴長空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大吃一驚,連他都認不出了自己,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他還以為鏡中的少年面貌就是他自己的,對方劍明的易容術讚歎不已。

方劍明指點了一下他須要處理聲音上變化後,把一顆藥丸交給他,道:「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將這顆藥丸用水化開,用此藥水洗臉,很快就能恢復原來的相貌。」想了一想,從懷中拿出錦囊與「皇金令牌」,道:「這就是看老托在下交給貴門門主的錦囊,我怕錦囊裡有重要的東西,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把此地的事處理完,就由你代我轉交了。這『皇金令牌』也請你轉交給貴門門主。」

賴長空只接過錦囊放入懷中,道:「長空不敢接令,請恩公恕罪。至於錦囊,長空一定將它親手交給門主。」

方劍明沒法,只好把「皇金令牌」收好,他還怕中途會有差錯,便把孟三思從外面叫了進來,請他與賴長空同行。孟三思聽了,欣然答應。方劍明知道孟三思江湖經驗老道,有他陪行,應該不會有事,為孟三思易容後,交給他一顆藥丸,特別囑咐了一番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匆匆出去,很快又回來,手中拿著兩顆極大的珍珠,道:「孟老哥,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顧,在下無以為報,這兩顆珍珠雖然值不了多少錢,但也算在下的一點心意。」

孟三思沒有伸手去接,正色道:「主人,你把我孟三思當成了什麼人,我孟三思雖然算不上什麼英雄好漢,但也絕非貪圖錢財之輩,這兩顆珍珠請你收起來。」

方劍明苦笑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會這麼說,但在下除了這些實在……」

孟三思突然笑了一笑,道:「這兩顆珍珠太珍貴了,老孟不敢接受,主人身上若方便的話……」

方劍明會意,從懷中拿出一沓銀票來,本想全部給孟三思,孟三思只抽了三張,笑道:「這三張已經足夠用度了。」

方劍明拿他沒有辦法,只好由他。

翌日,天剛剛發亮的時候,賴長空與孟三思便由密道出了雷府,兩人在城中轉了一圈,從北門離開。

逍遙派的人做夢也想不到賴長空的傷勢會好得這般快,更想不到他會這個時候離開,那裡會發現不妙。別說逍遙派,就算是官府,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也查找不出半點異常來。

方劍明送兩人出了密道,回來休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出發的時刻,他剛要動身,不料,有下人前來稟報,說「劍神」冷暮雲要見他。方劍明讓龍碧芸等人先行一步,跟著那個下人去見冷暮雲。

雷府佔地極廣,方劍明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那下人帶著他轉來轉去,終於進了一座僻靜的院子,兩人走到一間屋子外時,那下人頓住腳步,道:「冷大俠就在裡面。」

方劍明揮退下人之後,推門而入,見了屋子裡的情形,不禁有些詫異。這間屋子空蕩蕩的,什麼擺設也沒有,冷暮雲一身白衣,手持阿難劍,立在數丈外,見他進來,道:「你來了。」

他猜不透冷暮雲找他來的用意,雙手一抱,道:「冷兄約小弟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冷暮雲深深的盯了他一眼,眸子內突然射出精芒,冷冷的道:「你還記得我們的三劍之約嗎?」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當然記得。」

冷暮雲道:「那好,你拔刀罷。」

方劍明大驚,道:「冷兄,你這是……」

冷暮雲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你以為我的阿難劍鬥不過你的天蟬刀?」

方劍明變色道:「不敢。」

冷暮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廢話少說。」

方劍明道:「咱們的三劍之約可以延遲到與你柳生一劍比劍之後。」

冷暮雲冷笑起來,道:「連你以為那柳生一劍當真那麼好對付嗎?」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四章 為誰而戰?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冷兄的意思是……」

冷暮雲眸子內閃動著一種奇怪的寒芒,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那柳生一劍,但早已聽說他的可怕。昨天,我讓錦鈴試劍,為的就是想從中探尋出對方的深淺,當我從錦鈴手中接過『阿難劍』後,我發覺『阿難劍』變了,並明白了柳生一劍的劍法不在我之下。我與他飛來峰一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方劍明大驚,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嚴重,道:「我來杭州已經有一些日子了,但我也沒有見過這柳生一劍,在我的直覺中,他是一個練劍入魔的人,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不禁要想,你名號劍神,他當可以稱為劍魔。」

冷暮雲淡淡一笑,道:「劍神,劍魔,神與魔總是處於敵對的狀態。不是我狂妄自大,當今天下,能擊敗我的人,絕無僅有。」頓了一頓,看了方劍明一眼,道:「你或許在懷疑我的話,但我問你,當你使用『天蟬刀』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方劍明不用多想就已經說出了自己深切的體會,道:「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與天地同在的感覺。」

冷暮雲冷冷的道:「不錯,當我使用『阿難劍』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大凡神兵利器,無不是采自天地間的靈氣,因此都要比一般的兵器鋒利,並伴有意想不到的威力。兩個武功相等的人若使用的是同樣兵器,自然難分高下,但要是其中一方使的是神兵利器,獲勝的一方必定是拿神兵利器的一方。」

這未必是真理,但也是事實,方劍明沒有異議。

「不管是刀還是劍,修練到一定境界,就會達到無刀無劍的境界,相信你我也已經達到這個境界,我們手中若拿的是普通刀劍,只會成為累贅,但它們不是,它們是『天蟬刀』與『阿難劍』,少林七絕中的兩絕。簡單一點說,我有『阿難劍』在手,便不會怕任何人,即使張三豐還活在世上,只怕他也不能耐我何,因為他要是修練到了視神兵利器為無物的境界,也應該升天了。古時候有這樣的人,將來或許會有這樣的人,但至少在當今,還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這種言論,方劍明還是頭一次聽說,他雖然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滿」,但沒有反駁,念頭一轉,道:「你的意思是說柳生一劍手中的魔劍威力之大,不在『阿難劍』之下。」

冷暮雲道:「事實正是如此。」

方劍明道:「你怕自己會敗?」

冷暮雲突然笑了,道:「換在以往,單憑你這句話,我早已出手。說出來你或許不相信,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產生過自己會失敗的念頭。」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會怕,但已經說明了他的心態。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既然怕自己會敗給柳生一劍,為什麼還要與他約戰?誰都知道,劍神從來不插手武林中事,難道你是為了……」

冷暮雲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你錯了,我等這一天已經有十年了。」

方劍明越發驚奇,道:「你算準了會有這一天?」

冷暮雲道:「我沒有這個能力,是我義父告訴我的。」

方劍明道:「你的義父是?」

冷暮雲道:「如雲神龍方白羽。」

方劍明愣了一愣,道:「原來是他老人家。」想到方白羽跟在武林萬事通身邊,這個「預言」多半是武林萬事通算到的,只是他想不明白冷暮雲為何要等這一天的到來,這關他什麼事呢?這一戰非打不可嗎?

冷暮雲看了看他,道:「我花了十年時間跟在於大人身邊,一來可以保護他老人家的安全,二來可以修煉阿難劍法。這十年,是我人生中最孤獨的十年,但也是我最可貴的十年。」

方劍明道:「為這一戰,你足足等了十年,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應該閉關自修,為何還要與我履行三劍之約?」

冷暮雲道:「阿難劍法一共有九九八十一招,我苦學至今,仍然無法領悟最後一招,我若領悟了最後一招,雖不能說一定擊敗柳生一劍,但勝算的把握多少總會增添一點。『天蟬刀』傳說為魔王蚩尤之物,生具魔性,『阿難劍』倘能與它一戰,必會激發『阿難劍』的潛能。」

方劍明笑道:「說來也巧,小弟的天蟬刀法也是未修煉完。」略一思索,道:「你想借我之手讓你領悟阿難劍法的最後一招?」

冷暮雲道:「這對你也有極大的好處。」

方劍明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這的確是一個絕妙的方法,可惜我覺得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冷暮雲冷冷的問道:「我錯在何處?」

方劍明正色道:「神兵利器固然有它的不凡之處,但修煉在於個人的……」

冷暮雲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從練劍的時候起,就已經選擇了這種磨練的方式,現在想改已經來不及了。」

方劍明道:「不,你自己或許還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得出,現在的你已經變了,人既然已經變了,磨練的方式自然要變。」

冷暮雲臉上閃過一道驚容,冷笑道:「我沒有變。」

方劍明不管他眼中射來的冷芒,道:「我還沒有見你的時候,江湖傳言,你一劍在手,所向披靡,高高在上,與劍神之名所相稱。當我初次見你的時候,你我雖然只是匆匆一晤,但我能感覺得出你的心並不是完全冰冷的,我們這次見面,你卻救了一個與你毫不相干的人。」

冷暮雲冷聲道:「我早已說過,我是看不慣『逍遙派』的人以多欺少。」

方劍明道:「這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你一向不理會武林中的事情,『逍遙派』雖然只是一個剛興起的門派,但鮮少有人知道它的來歷,只知道以『多情劍客』林秀林為首,門下高手眾多,論實力,絕對要凌駕於各大門派之上。你出手救下賴長空,或許是因為你跟隨於大人多年,無形中受到了他的影響,絕不僅僅是看不慣三個字。」

冷暮雲禁不住怔了一怔,突然冷笑一聲,道:「你說得很好聽,但我們早有約定在前,況且,你不是很想知道『阿難劍』怎麼會到我手中的事嗎?」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我是很想知道。」

冷暮雲道:「那你還不拔刀?」

方劍明想了一想,伸手摸向了刀柄,冷暮雲眼中射出一種狂熱的光芒,方劍明見了,眉頭一皺,他雖然也想與冷暮雲切磋武功,但總覺得在這種狀況下出手是一種「失誤」,現在見冷暮雲眼中含有狂熱,他起了「疑心」。冷暮雲越想與他交手,他就越感到其中的事情並非踐約那麼簡單。

他伸出去的手眼看就要握住了刀柄,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走近的腳步聲。這腳步聲雖輕,但他還是聽到了。同樣,冷暮雲也聽到了,而且,好像知道「來人」是誰,眼中狂熱稍斂,眉頭輕輕一皺,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來。他突然發現今天所說的話是這十年來最多的一天,這一天的話完全可以比得上以往的半個月。

方劍明觀顏察色,疑心更重,手頓在了半空,沉思了一下,也隱隱猜到「來人」是誰,再一細想,臉色大變,冷汗禁不住流了下來,同時,一個膽大的念頭在心中升起。

「來人」站在房門外,既不進來,也不離去,說是偷聽,卻又不像,格外的奇怪。憑方劍明現在的修為,還能感覺到這人的心很不平靜,別看「來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外門,但這人的心緒非常的複雜。

人一旦想得太多了,情緒自然就會過於激動。無上天道之所以會被視為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就是有這種特殊的能力:沒有見到人,但只要有人稍微走近,就能發覺。

見冷暮雲不吭聲,方劍明也不點破,微微一笑,收回右手。

冷暮雲眼中的狂熱冷卻了下來,話聲卻依然的冰冷,道:「你不想知道有關『阿難劍』的事?」

方劍明向他一拱手,道:「三劍之約,算我失約,你說我不守信也好,反正我是不會和你打了,至少在你與柳生一劍比武之前,我不會與你動手。」

冷暮雲眼中暴射一道寒芒,一股氣勁衝出。方劍明只是運起護體神功,「砰」的一聲,被震得朝後退了三步。

冷暮雲這一出手,只覺對方的內力深不可測,冷聲道:「你為何不還手?」

方劍明正色道:「我現在不會與你過招。」

冷暮雲冷冷的道:「你再不出手,我就會殺了你!」

方劍明 「哈哈」一笑,道:「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與你動手。」說完,轉身就走。冷暮雲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陡然喝道:「你站住!」

方劍明轉過身來,面色變得非常凝重,道:「冷兄,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若回答得讓我滿意,我可以考慮與你動手。」

天下間,恐怕也只有方劍明能與「劍神」這般講條件了,奇怪的是冷暮雲並沒有生氣,反而安定了下來,道:「你說。」

「冷兄等了十年,為的就是與柳生一劍生死一戰,那我倒要問問你。這場生死之戰,你究竟是為什麼而戰,為誰而戰?」

冷暮雲冷笑道:「我若說我是為了中原武林而戰,連我自己都會笑死。柳生一劍是一個可怕而又難得的對手,我練劍至今,但求能有所突破,若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今生再想增進,恐怕也得等許多年後。」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五章 情到深處

方劍明道:「我姑且稱之為為自己而戰罷,除了為自己,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人麼?」

冷暮雲臉色微微一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劍明的目光並不避開對方凌厲的眼神,道:「我的意思你明白。」

冷暮雲的臉色越來越沉,大有拔劍出鞘的意思,全身發出強烈的殺氣,整間屋子都籠罩在這股殺氣之下,阿難劍突然一震,發出一聲怪響,冷暮雲的右手放在了劍柄上,身體四周湧動著無形真氣。方劍明儘管內力深厚,但在這種強大的力量之下,手心也流出了汗,背上的天蟬刀發出怪吟之聲,晃動起來。

「天蟬刀啊天蟬刀,你若這個時候出來壞事,小心我把你扔了。」方劍明心中暗暗的道,盡量的讓心神放鬆,天蟬刀似乎聽到了他的警告,雖然還發出怪吟,但動作已沒有先前的那麼劇烈。

過了一會,冷暮雲輕輕的歎了一聲,將手收回,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方劍明,冷聲道:「你走罷。」

方劍明卻沒有離開,道:「你不說,我替你說。你雖然不怕死,但是你怕失敗,你怕失敗之後,再也無法面對愛你的人。」

這一句話就好像一隻箭一般射入了冷暮雲的心坎,他心頭有一種絞痛的感覺,但他卻出奇的沒有動怒,站著一動不動。

方劍明見他「不為所動」,忍不住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大聲道:「是個人都看得出鍾姐姐非常的愛你,她從天山下來,到京師去,無非就是看一看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當然清楚鍾姐姐對你的愛意,但因為你要等這一戰,又不能預料到結果如何,你總是冷面相對她。我記得你說過,我們的三劍之約要放在你辦完一件大事之後,現在看來,這件大事就是你與柳生一劍的決鬥。那時候的你,當然還沒有想到柳生一劍的可怕,所以你覺得自己會贏,就算你不能贏,至少不會敗給柳生一劍,事後,三劍之約照樣可以進行。從年初到現在,雖然只有幾個月,但這幾個月,足以改變很多人,改變很多事。當你發現柳生一劍的可怕後,你的心就不平靜了,你認為自己可能會敗,而失敗的結果就有可能是死亡,因此,你才會約我來此,先履行三劍之約。不錯,我與你動手,對你,對我,都有莫大的好處,我也很想成全你,但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學武之人,都會遇到武障,現在的你,就是遇到了武障。武障,越過了它,武功自然會有極大的提升。你想試一試,但我不能,更重要的是,武障有可能使你陷入瘋狂之中,我不希望再看到一個『柳生一劍』。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但我覺得你可以多想想鍾姐姐對你的深情厚意,有一個武林前輩曾跟我說過,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愛』,我也把這句話給你。」

方劍明一口氣把這話說出來後感覺輕鬆多了,而冷暮雲則好像已經變成了石像,動也不動。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冷兄,小弟的話或許說得太過了,還請你原諒。你與柳生一劍一戰,我不能看到了,但我希望你能贏,很多人都希望你贏,因為只有打敗柳生一劍,才能讓他離開中原。小弟告辭。」

說罷,轉身走了,打開房門時,站在門外的人果然是猜想中的「她」,朝「她」看了一眼,方劍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輕輕的叫了一聲「鍾姐姐」。「她」不是別人,就是鍾錦鈴。

鍾錦鈴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中閃著晶瑩的東西,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在方劍明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別過頭去,回過頭來時,冰冷的臉上笑了一笑,說不出的動人,道:「謝謝你。你快趕去罷,不要讓龍小姐她們久等了。」

方劍明向她抱了抱拳,大步而去。等他走後,鍾錦鈴緩緩的走進了屋中,冷暮雲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兩人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冷暮雲輕輕的轉過身,目光柔和,就好像一個丈夫對自己的妻子那般說道:「錦鈴,你為什麼不勸我離開這裡?」

鍾錦鈴淡淡一笑,道:「我為什麼要勸你離開?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脾氣,又怎麼會跟在你的身邊?這幾個月的相聚,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再也沒有其他的奢求。」

冷暮雲心頭湧出一種感動,想說些感激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聲輕歎,道:「他說得雖然有些偏差,但我確實很怕。」

這種話由冷暮雲親口說出來,真叫人難以置信。但鍾錦鈴相信,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話,因為她在心中,自己已是冷暮雲的妻子。

「柳生一劍的哪一劍,充滿了必殺之心,他要是再出第二劍,我就算還能拔出『阿難劍』,也會死在他的手上。不管是什麼人,一旦敗在他的手上,結果都是一樣。」鍾錦鈴說出了她深切的感受。

冷暮雲道:「你為我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鍾錦鈴道:「我這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認準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我。」

這雖然只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話,但冷暮雲能從中體會到更深的含義,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奇異的笑容,道:「你不覺得我是在怕『死』嗎?」

鍾錦鈴也笑了,就如冰雪中綻放的蘭花,道:「『死』有很多種,但結局只有一個,一個人死後,留下的若是太多的傷感,還不如不死的好。」向冷暮雲走去,一直走到對方身前一尺才停下蓮步,揚起臉來,深情的注視著冷暮雲那張略顯蒼白,現在卻已經是冰雪融化的臉,笑道:「我也很怕『死』,因為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可貴。」

冷暮雲伸出手臂,輕輕摟住了她的香肩,道:「我還沒有玩游過杭州,你願意陪我一起去看西湖麼?」

鍾錦鈴呆了一呆,旋即,眸子內射出驚喜的光芒,蝤首輕點。

不久,杭州城內爆發了一條重大的消息,「劍神」冷暮雲與一個穿草鞋的絕美女子去了西湖,不苟言笑的「劍神」首次在公眾場合露出了笑容。

大戰前夕,「劍神」不閉關練劍,卻與愛侶到處遊玩,這成了很多人議論的話題。有人說「劍神」有必勝之心,有人卻說「劍神」根本就打不過柳生一劍,他這麼做,是想在人生的最後幾天好好享受一翻。

這些話傳入兩人的耳中,兩人把它們當作了笑談,繼續兩人的遊玩。人生是美好的,若不在活著的時候懂得享受,豈不是白來世界一遭。

方劍明出了雷府的大門,門外的大街上停著一輛馬車,上了馬車之後,車內早已坐了一個人,卻是段彥宗。

方劍明喜道:「段兄也要去麼?」

段彥宗道:「倭寇侵犯我國沿海居民,我早有所耳聞,我也想看看這些倭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頓了一頓,道:「我就怕我叔叔也和這些人混在一起,倘若他也在其中,我就要動用家法,令他跟我回去。」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被段淳風救走的「聖母」,眼光掃了一下,道:「你的那幾個屬下呢?」

段彥宗道:「今天一早,我就讓他們回去了。」

兩人在車廂中說著話,馬車開動,過了一會,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只聽車伕冷冷的問道:「兩位這是幹什麼?」

方劍明剛要探身出去看,只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請問車上坐的可是方劍明方少俠?」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喜,急忙道:「是陳大哥麼?」

隨著話聲,人已經下了馬車,只見兩丈外,站著兩個人,一個背著判官筆,一個腰懸寶劍,正是黃升與陳錦藍。

兩人打量著方劍明,從他臉上依稀看到一點他小時候的模樣,兩人不禁感慨萬千,向前拜倒,方劍明將身一縱,雙手左右一分,將兩人拉住,道:「陳大哥,黃大哥,你們這是做什麼?」

黃升面有愧色,道:「方少俠,你對我兩人……」

方劍明面色一正,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了這也不是你們的錯。不要叫我少俠,在我心中,我一直把你們視為兄長。」

陳錦藍道:「我們兩個聽說你們要去打倭寇,也想參加,不知要不要我們。」

方劍明道:「陳大哥,你說的那裡話,快請車上說話。」

三人上車之後,方劍明便把段彥宗介紹給兩人,接著又介紹兩人給段彥宗,三人客套了幾句,方劍明問道:「陳大哥,黃大哥,兩位嫂子好麼?」

兩人一怔,陳錦藍詫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兩個成親了?」

方劍明道:「這個你們就不要問了,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黃升道:「她們還好,而且已經為我與你陳大哥生了兩個孩子。」

方劍明高興的道:「小弟恭喜兩位大哥。」

兩人笑了一笑,臉色卻顯得非常難看,陳錦藍歎了一聲,道:「方……方小弟,你沒問我們這些年做了什麼,更讓我們感到慚愧。都怪我與你黃大哥太過自大,我們若不逞強,也不會有此結果。」

黃升接過話頭,道:「那年,我們兩個拜別你與刀老前輩後,連袂去海南,到了那裡,發現魔門的人也到了海南,我們認定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一路跟蹤,哪知道,他們到海南卻是要與海南一個號稱『海龍幫』的門派結盟,更想不到的是,那『海龍幫』的幫主武功高深莫測,不在天、地榜之下,幫中幾大弟子,武功極高,魔門非但沒有說成,反而被他們趕出了『海龍幫』的地盤,我與你陳大哥生怕惹上『海龍幫』的人,也趕緊退出了他們的勢力範圍,不想,途中遇到了魔門的人,我們兩個寡不敵眾,被他們抓去。這些年,不知是非,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魔門的無法,本是海南的一個邪派高手,有一年,遠去波斯,不僅學會了笛聲控制人的本事,還帶來了三個波斯高手,也就是假太上、無天、花堂主,這四個人與那萬惡的聖母控制了整個魔門,每當他們須要我們出手的時候,就會給我們吃一種喪失心智的藥,這在期間,我們都只能聽從無法的號令,所幹的事一點也不清楚。更卑鄙的是,聖母在我們糊塗的時節,硬逼魔門的兩個女弟子與我們……唉,如此一來,我與你陳大哥更覺加深了罪孽,本想乘清醒的時候一死了之,但我們又不甘心就此死去,總想辦法逃離,可是,每次都沒有成功,去年,當我們聽說妻子有了身孕之後,我們……」說到這裡,臉上儘是悔恨,顫聲道:「我愧對義父,愧對幫主,只等這次擊潰倭寇之後,便到師父與幫主身前請罪。」

陳錦藍臉上亦是一片黯然,方劍明安慰的道:「兩位大哥,你們不要太過自責。黃大哥,我想令師與華大哥都不會責怪你的。」

黃升道:「他們雖然不會責怪,但我的所作所為實在有辱我丐幫的名聲。」

陳錦藍歎道:「不管怎麼說,我們兩個手上都沾滿了血腥,也不知殺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段彥宗突然插話道:「古往今來,人一旦踏入江湖,又有幾個沒有殺過人呢?兩位,凡事都要想開一點。」

馬車載著四人行了多時,就聽到了江水聲,原來他們要從錢塘江乘船入海。那車伕是雷府的一個家將,對杭州極熟,到了地頭之後,四人下了馬車,車伕便趕著馬車去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六章 遇襲

錢塘江,古稱浙江、之江等,乃浙江省最大的河流,由西至東奔騰而去,注入杭州灣,最後混入東海。每年農曆八月中旬,錢塘江都會形成極為壯觀的錢塘潮,便是平時,江潮亦是不小。是故,那南來北往的旅客都想目睹這一壯觀,觀潮逐漸成了一種風俗,更有那大膽的弄潮兒,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勇於與江潮搏鬥。每一年,那被江潮捲走,奪去生命的事時有發生。但是,越是如此,人們越想來觀潮,因為人的性子裡總是充滿了冒險與刺激的精神。

四人剛一下馬車,便見江面上泊著一個龐然大物,桅桿高聳,裝備整齊。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巨大的船。

龍碧芸等人正在江邊等著,見來人中多了陳錦藍與黃升,都有些意外,江邊除了龍碧芸等人外,還有列成隊形的一群官兵,這群官兵並非水師營,而是浙江知府派來的,為首的將官卻是雷家的雷驚。

這雷驚是雷猛第四子雷天北的第三子,去年,方劍明初次到杭州的時候,被飛鷹堡的人襲擊,驚動了城中官兵,那領頭的正是雷驚。論起關係來,雷驚還是方劍明的表哥,不過,這個表哥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最大的孩子今年也已經十三歲了。

「驚表哥,你怎麼也來了?」由於雷府家大業大,人口眾多,細算起來,要方劍明叫表哥的,不下十數個,為了方便稱呼,他乾脆叫雷驚為「驚表哥」。

雷驚笑道:「我是來給你們送行的,順便也要為你介紹一個人。」

方劍明扭頭看去,見與龍碧芸等人站在一起的,還有三個陌生人。這三個陌生人中,有一個是軍官,另外兩個,看他們的神態以及穿著,好像是這軍官的親兵。

那軍官年約四十,個子不高,但肌膚黝黑,頗為健壯,不等雷驚開口,他便「哈哈」一笑,走上來道:「小表弟,我是雷驚的二哥,叫做雷海,現在水師營中當差,你們的事,我也知道了一些,有這麼多高手同行,我就更加放心了。」

方劍明忙上前見禮,稱對方為「海表哥」。

雷家與朝廷之所以有很深的關係,除了在火器方面外,更重要的是,雷家的不少弟子都在為朝廷做事。

別看這雷海已經四十出頭了,但他還沒有娶妻生子,所以,在為人處事方面就顯得有些大大咧咧的,他在水師營中干了十多年,現在已經是一名軍官,雖然是副職,但也非常氣派。

按理來說,就憑雷府和朝廷的關係,他隨便干個三五年,撈個正職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一來,他不想靠關係陞官,二來,他喜歡跟水兵打成一塊,因此,他拒絕了家族,尤其是他父親雷天北的安排,加上一個人浪蕩慣了,一回家就要被父親責罵,所以,一年難得回家一次。方劍明在雷府的這些天,當然是不會見過他的了。

眾人上了戰船,戰船就開始起錨起帆,這是一艘種類叫做福船的戰船,遠遠看去,宛如一幢大樓一樣。

福船,是福建、浙江沿海一帶尖底海船的統稱。明代抗倭名將戚繼光曾云「福船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驅,全杖風勢。」顯見此種船之大。

現在雖是英宗時期,但福船的發展已有很大進步。早在永樂年間,三寶太監鄭和率船隊浩浩蕩蕩下西洋,其所乘坐的那艘大號寶船,堪稱「海上巨無霸」。據史料記載,大號寶船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如此龐大的寶船,在當時可以說是舉世無雙的。據現在人的推斷,這種寶船屬於福船。

方劍明所乘坐的這所戰船,雖然遠遠沒有大號寶船那般大,卻是二號福船,長有十八丈,戰船上除了有十二個水手外,還有官兵五十人,另外,還有一名副軍官,姓馬,叫做馬河。當雷海把他介紹給方劍明等人的時候,這人只是點了點頭,不怎麼熱情,顯見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

明代,火器已經比較普遍的用於戰場,戰船上相應的也配備了火器,除了配有弓、弩、長刀等冷兵器外,還有火箭,火槍,火銃,將軍筒,甚至還有鐵炮。不過,讓方劍明最吃驚的,還是船頭與船尾各安放著一個大銅管一般的火器,依他對火器的認識,這兩個玩意有可能是場上威力最大的火器。

雷海大笑著為他們介紹這些火器,說到那兩個古怪的玩意的時候,有些得意的道:「這兩個大傢伙是我閒下來的時候,花了十多年時間研製成功的,別的戰船都不敢用它們,說它們麻煩,我就把它們放在了自家的戰船上。我還沒有給它們取名,小表弟,不如你給它們起給名字罷。」

方劍明怔了一怔,苦笑道:「海表哥,這是你苦心設計出來的的火炮,我又怎麼好意思給它們取名呢。」

雷海道:「你不要跟我客氣,我讓你取你就取吧。」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在水師中幹了這麼多年,至今還沒有一個將軍的稱號,不如就把它們稱做將軍炮罷。」

雷海聽了,拍掌大喜,道:「將軍炮,嗯,好名字啊,以後,它們就叫將軍炮了。」

這時,方劍明突然想起了一包東西來。去年,他從斷崖下出來之後,身上本有兩個大包袱,一個裝著珠寶之類的東西,另外一個卻裝著從斷崖下帶出來的一些火器,當他落腳雷府之後,就把裝有的火器的包袱藏在了房間的某個隱秘之處,若不是突然看到這麼多火器,他也想不起來。那些火器是他奶奶雷嫣精心研製的,體積雖小,但他非常清楚,其威力絕非尋常可比,好在他藏之前已經把內中的機關關了,不然被某個不懂事的丫鬟打掃出來,造成的危害將極為嚴重。

正在想得出神的當兒,忽然,白依怡「咦」了一聲,玉手一指,道:「你們看,那是什麼人?」

眾人不約而同的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道人影急如飄風,朝江邊飛奔而來。說他是飛奔,是因為他的速度,但觀此人的身形,卻沒有一絲忙亂,有一種飄飄若仙的感覺。

雷驚見戰船開出了一段距離,正要帶著手下離開,誰料,那人來得好不快捷,竟然飄過了數十名官兵,立在了江邊,比雷驚還要遠上一丈。

這人來得無聲無息,把雷驚嚇了一大跳,怒喝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說罷,將手一揮,眾官兵圍了上來,將來人圍在場中,只留下一條退路,而退路就是跳江。

「阿彌陀佛,老衲來得魯莽,罪過,罪過。」來人雙手合十,一股無形的潛力發出,雷驚想要拔刀出鞘的手竟然動了不分,心頭驚駭,他好歹練過數十年的武功,但在這老和尚面前,簡直是毫無用處。

方劍明站在船上,定睛望去,頓時認出了來人,驚喜不已,急忙大聲叫道:「驚表哥,是自己人。」來人不是別個,正是雷鋒塔主持寶珠。

只見他偏身面向戰船再次雙手一合,含笑道:「阿彌陀佛,方施主,我們又見面了。」聲音不大,但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雷驚聽方劍明說是自己人,忙叫眾官兵退下,對寶珠道:「在下冒犯了大師,還請大師原諒。」

寶珠道:「不敢,不敢。」

方劍明好不詫異,揚聲道:「老禪師,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麼?」

寶珠道:「老衲聽說你們要去打倭寇,那倭寇數年前,曾侵犯江浙一帶村民,殺人掠貨,犯下甚大罪孽,老衲早有超度之心,苦於無船可渡海,方施主與哪位將官若不嫌老衲是個累贅,可否讓老衲與你們同行?」

方劍明更覺奇怪,對於寶珠的作風,他多少有些瞭解,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打倭寇呢,遲疑道:「這……」看向雷海。

雷海笑道:「小表弟,我沒有任何異議,就看你的了。」

他既然都不反對,方劍明更不會反對,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戰船已經開出了數十丈外,雷海正要吩咐水手轉帆,寶珠微微一笑,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身軀一晃,宛如鴻雁,朝戰船掠去。

雷海見了,大吃一驚,喊道:「大師,小心江潮。」

話聲未落,寶珠快如閃電,腳尖在江面上一點,斜上飛起,竟凌空渡過二十多丈的江面,落在了船上。

眾官兵見了,不管是江邊的,還是戰船上的,還以為自己到了神仙,有些人只覺雙腿發軟,要不是平時有所訓練,早就軟到地上。

場上除了方劍明外,每個人多少都吃了一驚,須知這錢塘江不比別處,水勢不小,加上此時又值初夏時節,正是錢塘江潮汛期的前期,別說普通的人,就算是武林高手,在這等江面上施展輕功也頗為費力。

寶珠上船之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法號寶珠,乃雷鋒塔主持,向眾位施主問好。」

眾人還禮,很多人都道:「不敢,不敢。」

去打倭寇的人,除了方劍明和龍碧芸六女外,還有上官無錯、黑袍、服侍龍碧芸的丫鬟小紅、風塵四俠、牛保山(他也被方劍明請去了雷家,聽說去打倭寇,可以見到鍾濤,他說什麼都要參加進來),再加上段彥宗、陳錦藍、黃升,一共有十八個人。

這會兒,上官無錯看著寶珠笑了起來,卻仍然沒有說話。從方劍明四人來到之後,除了與方劍明點頭示意外,他壓根兒就沒吭聲。

寶珠看了他一眼,忽然也笑了一笑,道:「上官施主為何發笑?」

上官無錯沒有因為對方知道自己的姓名而驚奇,反問道:「大師又為何發笑?」

寶珠道:「阿彌陀佛,上官施主語含禪機,莫非是想考較老衲麼?」

上官無錯臉色一正,道:「杭州歷來多有奇人,依老賭才所看,這數十年來,最奇的莫過於兩個人。」

寶珠道:「據老衲所知,至少有三個。」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大師抬舉老賭才了,比起你與老賭才的師弟,老賭才實在差得太遠了。」

寶珠微微一笑,道:「上官施主又何必妄自菲薄,想當年,施主在千軍萬馬之中的那等氣勢,天下又有幾個人能相比?」

上官無錯一怔,旋即苦笑一聲,道:「想不到老賭才當年的狂妄無知之舉竟也落入了大師的法眼中。」

寶珠道:「老衲這數十年來,自認沒有顯露過武功,還不是一樣被上官施主察覺。」

兩人說著外人不太聽得明白的話,就如多年未見的朋友,寶珠剛一說完這話,兩人同時笑了起來,竟顯得非常的歡愉。

江水急速,風送大船,當真是去勢如風,沿途風景無限,引得眾人嘖嘖稱奇,雷海對這一帶熟悉之極,為眾人介紹,話語之聲,滔滔不絕,直說得口乾舌燥。

這時,江面遠處,出現了九艘戰船,其中一艘,高大無比,卻是一號福船,比他們所乘的二號福船大了一些,近二十丈長,另外八艘中,四艘是海滄船(中型船),四艘是蒼山船(小型)。別看蒼山船屬於小型戰船,裝備卻不差,該有的火器一樣也不缺,水手四人,官兵三十多人,海滄船,是配合福船用的,單艘有水手九人,官兵四十多人。

明代戰船上的官兵按照編制,福船為五甲,海滄船為四甲,蒼山船為三甲,一個水師營就有五百多人。因為有方劍明等武林高手的加入,這一水師營的力量當然要超過了常規。那一號福船上,乘坐的卻是一個名叫常萬科的軍官,是這一水師營的頭領,雷海與馬河是他的左右副手。

當下,十艘戰船頗為浩蕩的順江而下,向杭州灣進發。據巾幗公主朱祈嫣派人送來的消息稱,朝廷與敵方在舟山群島展開了交火,互有損傷,他們便是去援助的,其實,這也談不上援助,因為朝廷先前派去的兵力要在敵方之上,戰船更是敵人無法比的,只因敵人熟悉當地,狡猾之極,才遲遲沒有被消滅。

不久,戰船進入了杭州灣。到了下午,戰船已經進入大海深處,遠望四方,再也看不到半點陸地,極目皆是碧波蕩漾的大海。

這時,眾人都感覺有些疲憊,有些人進艙休息去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在桅桿探哨的水手驚叫了起來,指著大海東面,大聲叫道:「有船隻出現。」

這一下,當真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十艘戰船上的官兵都戒備起來。

早在洪武時期,朱元璋曾多次厲行海禁,並立下了「不許寸板下海」的祖訓,到永樂年間,稍有鬆弛,但永樂過後,又緊張起來,如今竟在大海上發現了船隻,除了倭寇,海賊,貢船,又會是什麼呢?

若說是貢船,現在卻又沒有到貢期,那麼,來船極有可能是倭寇或者海賊,不過,這也不能排除出現例外。

過了一會,東海面果然出現了船隻,其中有一艘是大型船,有一艘是中型船,其他的,全是小型船,一共有六艘。

雷海見了,奇道:「這是那股海賊,竟有如此多的戰船。」運起功力,大聲道:「我們遇到了海賊,大家小心。」

雙方戰船的距離逐漸拉近,過不多時,可以粗約看到對方船上的情形,方劍明等人目力極佳,正在掃視對方船隻時,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從方劍明心頭升起,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對方大船上有火光閃現,就在同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顆巨大的彈丸遠遠的飛了上來,正中一艘海滄船,海上就如響過一聲驚雷,令人膽戰心驚。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七章 海賊

看見那艘海滄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雷海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接著便是大怒,隨後,只聽有人失聲叫道:「不好,船漏水了。」那艘海滄船上的所有官兵都是大驚失色,他們雖然沒有被炮彈打傷,但此刻也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白依怡見了,奇怪的問道:「雷海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海臉色陰沉沉的,一時之間也跟她解釋不清楚,只是沉聲道:「想不到海賊之中竟也有這等火炮。」心頭驚疑萬分,按照雙方的距離,不管是什麼樣的火炮,萬難打得這麼遠,對方的火炮怎麼會打得這麼遠呢?難道對方有新式的火炮不成?這火炮又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依雷海多年的見聞,當前,本朝還沒有製造出能打出這麼遠的火炮。不過,他有對付的辦法。

只見他迅速下令,讓四個官兵把船頭的那門將軍炮調好,做好一切開炮工作,由於那時的火炮不像現在這般發達,所以,這一番工作,足足花了好些時間。

就在將軍炮待發的時候,海面上又傳來一聲炮響,一顆炮彈飛來,一艘海滄船被擊個正著,眾武林人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不清楚那炮彈的威力究竟有多大,當然不敢以身犯險。

那名叫常萬科的將官面色又驚又怒,站在船頭,一個勁的催道:「快,快衝上去。」

方劍明四下掃了一眼,問道:「難道我們沒有能打這搬遠的火炮麼?」

雷海還沒有說話,只聽有人「哼」了一聲,道:「不是我說朝廷的不是,能打這麼遠的火炮,在本朝還沒有製造出來。我們的戰船若不盡快趕上去,我們大家都得下海餵魚。」

眾人轉過臉去,只見說話的人卻是馬河。

雷海正色道:「馬老弟,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製造出的將軍炮並不比對方的火炮差。」

馬河歎道:「你製造的這種火炮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可惜,可惜……」說著,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失望。

方劍明正待要問他些什麼,馬河臉色一變,道:「哎呀……不好,這件東西千萬不能丟了。」轉身下艙而去。

雷海苦笑了一聲,命令官兵將放在船尾的那門將軍炮也弄到了船頭。

這時,第三聲炮響傳來,炮彈落在了他們所在的戰船右首不遠,「轟」的一聲巨響,衝起一股水柱,水花四濺。這一炮沒打中,卻嚇了眾人一跳。

雷海臉色微微一白,禁不住罵道:「媽的,我若不讓你們這些該死的海賊見識見識我的將軍炮厲害,你們還它們是當作擺設。」

親自操炮,發出了將軍炮的第一顆炮彈,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對方有一艘小型船頓時被擊中,在中間炸開,這將軍炮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非但將那艘船炸了一個大窟窿,還燃燒了起來,更重要的是,炮彈一炸開,數十塊小鐵片四散,船上海賊不是死就是重傷,臨近的船隻也受到了波及。

那艘將軍炮打出炮彈之後,雷海便不再管它,操作起另一門將軍炮來。

這時,那兩艘被炮彈擊中的戰船漏水嚴重,速度越來越慢,官兵,水手都跳下海去,拚命的游向其他船隻。

寶珠看到此處,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突然飛身掠起,落向了海面,施展絕頂輕功,宛如飛鳥一般踩著海面,抓起兩個官兵,將他們仍向了戰船。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救人。」

話聲中,身形一晃,落下海面。

方劍明見了,跟著也跳了下去,黑袍是第三個跳下去的,段彥宗隨後也跳了下去。海上不比其他水面,光有絕頂輕功,若沒有極強的定力,別說救人,就是自己也保不住。

所以,除了他們五個人外,再也沒有人下去,一些是不敢,一些卻是不便。

就在他們救人的途中,雷海發出了第二枚炮彈,將一艘小型敵船擊中。兩門將軍炮雖然威力不凡,但吃虧在於炮膛禁不住熱氣,現在已經奇燙無比,若硬要發出炮彈的話,只怕要引起嚴重的後果。

但比起海賊的火炮來說,無論是準確度,還是殺傷力,都要高了一個檔次,唯一比不上對方的就是不能在短時間內連續發彈。難怪馬河剛才說什麼「可惜,可惜」的,原來指的就是這個。

五個超級高手同時下海救人,那種場面算是世所難見了,不斷的有官兵和水手被拋上戰船,過不了多時,落水的官兵與水手都被救了上來,除了極少數受傷外,竟沒有一個人傷亡。

五人掠上了戰船,儘管他們輕功絕高,內力深厚,仍然被海水打濕了雙腿。

這會兒功夫,卻聽不到對方的炮聲了,那兩艘戰船也即將被海水所吞沒。

雷海喜道:「看來,敵人的炮彈並不多。」

話剛說完,「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向他們這艘戰船飛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寶珠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使出大神通,雙掌一合一分,一股奇異的力道頓時包住那枚炮彈,將它移到了數丈外,落入海中,炸起了巨大的浪花。

這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待眾人明白過來時,身上都出了一股冷汗,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這艘戰船雖不能說要完了,但速度絕對要受到極大的影響。

馬河正好從船艙中跑出來,見到這個場景,呆了一呆,喃喃的道:「天下真有此等神人,原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常萬科因為損失了兩艘戰船,戰船上又多加了人,直氣得暴跳如雷,不住的要戰船加快速度。

眾武林人士不懂得海戰,想要施展輕功到敵人戰船上去,但彼此還有一段距離,誰也不敢冒此大陷。

龍碧芸柳眉輕皺,道:「雷海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雷海道:「現在,我只希望對方的炮彈不多,只要我們的戰船衝上去,到了弓箭與火銃能攻擊的範圍,就不怕他們了。」

說話間,雙方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雷海臉色忽然一沉,冷冷的道:「不好,這些傢伙要逃。」

常萬科站在船頭,厲聲叫道:「快追上去,若放走了這批海賊,別說本官的腦袋不保,就是你們,也要一個個掉腦袋。」

果然,前方的敵船正轉帆要走,想來他們非常清楚一旦進入了弓箭與火銃能攻擊的範圍,他們將會受到多麼大的攻擊。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炮響傳出,一顆炮彈從半空飛了過來,遠遠的落在身後的海面上,炸起巨大的海浪,眾人都嚇了一跳。

這時,方劍明等人已經能聽到對方船隻上傳來人語聲,只聽一個嗓門特大的男子氣急敗壞的吼道:「你是怎麼搞的,總共就只有這幾枚炮彈,你打偏了三枚,你知不知道,這損失了老子多少銀子?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會發炮的份上,一槍就把你殺了。這一枚炮彈你要是打不中,小心老子的槍走火。」

方劍明等人聽到此處,都是大吃一驚,眼看雙方的距離就要到了弓箭可以攻擊的範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枚炮彈如飛一般擊向船隻。

方劍明仰天長嘯一聲,心神一沉,全身佈滿護體真氣,身軀陡然飛了起來,天蟬刀豁然出鞘,一道刀光在半空閃現,蟬兒飛舞,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罩向炮彈,炮彈剛飛到船隻八丈開外,便「轟」的一聲在半空爆炸,巨大的反震之力將方劍明震落下來。

眾官兵見後,驚呆了。這時,雙方已經進入了弓箭能攻擊的範圍,雷海見常萬科驚得說不出話,急忙下令攻擊,眾官兵回過神來,弓箭手上前,射出了利箭,箭如流星,雖不是完全射中敵方,但也讓敵人倒了十數個。

海賊一看形勢不妙,趕緊還擊,接著,便是火統的響聲,雙方在海面上展開了一場大戰。

近距離的戰鬥,官兵大佔優勢,一來,官兵平時訓練有素,二來,無論是弓箭,還是火銃,數量遠遠在對方之上。

過不多時,海賊死傷過半,又損失了兩艘船隻,朝廷這邊,除了少數人受傷外,卻沒有一個死亡,這也要多虧方劍明等人在其中出力,每當看到有利箭射來,他們都會發出劈空掌力,將利箭震飛。

就在海賊抵擋不住的時候,海賊船中的那艘大船上,六個大漢冒著攻勢,將船上一個又大又重的玩意推推到了船頭,先前那個大嗓門的男子大聲叫道:「住手,老子有話要說。」從他的聲音中,可見此人學過武功,有些內功,不然,任他嗓門再大,也難以讓眾官兵聽清。

常萬科雖然是第一次見過那又大又重的玩意,但能猜得出那是一種火炮,見炮口正對著自己的船隻,急忙下令停止攻擊。

雷海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好違抗常萬科的命令,只能狠狠的瞪著對方的船隻。

只見那艘大船上走出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看他的裝束,不像是海賊,倒像是一個商人,手裡拿著一根煙桿般的東西。

馬河凝目望去,臉色一變,道:「你手上拿的可是火繩槍?」

中年男子先是一怔,接著便「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這玩意叫火繩槍,叫你們的長官出來說話。」

常萬科走出來,沉聲道:「大膽海賊,竟敢襲擊本官戰船,若不趕快投降,定叫你們個個葬身大海。」

那中年男子想來就是這群海賊的頭兒,聞言大笑,晃了晃手中的火繩槍,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常萬科喝道:「本官管它是什麼,再厲害也強不過本朝的火銃。」

海賊頭子冷笑道:「你睜大你的眼睛瞧瞧,這是西方人新近發明的火器,名叫火繩槍,比起你們的火槍,威力大得多了。」

雷海見過不少種類的火銃,但還是頭一次見到火繩槍,心頭驚奇萬分。

常萬科冷冷一笑,道:「就算它再厲害,也擋不住我們萬箭齊發。」

海賊頭子走上去,伸手拍了拍那門火炮,道:「實話告訴你們,這也是西洋人的玩意,它的厲害你們也看到了,現在,裡面還有一枚炮彈,你我的船隻相距不遠,你若敢下令攻擊,老子就轟爛你的大船,大不了同歸於盡。」

不等常萬科回話,方劍明走了出來,冷冷的道:「你少嚇唬人。」

海賊頭子有些驚懼的盯了他一眼,道:「剛才就是你擊毀了炮彈?」

方劍明道:「不錯。」

海賊頭子臉色一變,退到了三個漢子身後,那三個漢子兩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是內力頗深的武學好手。

這三個漢子雖然也為方劍明先前的手段震驚,但又不便示弱,其中一個道:「朋友,請報個萬兒。」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必多問,你們降是不降?」

那漢子沉聲道:「朋友,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幫朝廷?」

方劍明冷笑道:「為什麼?你們無故攻打我們,用意何在?」

海賊頭子藏在三人身後,「嘿嘿」一笑,道:「本來嘛,我的船隊從來不與官兵作對的,但這一次因為有人花了極大的價錢,要我阻攔你們的去路,老子逼不得已就率領我的人船隊來了。」

方劍明詫異道:「是什麼人雇你們來的?」

海賊頭子道:「除了正在與官兵打得不可開交的那股海上勢力之外,還會有誰。」

常萬科聞言大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與倭寇勾結,罪該萬死。」

海賊頭子臉色一變,道:「老子可沒有跟倭寇勾結,與倭寇勾結的是張老三,張老四兄弟。」

常萬科怔了一怔,語氣和緩下來,道:「你若投降,就免你一死。」

海賊頭子冷笑道:「老子在海上過得逍遙自在,幹嗎要投降你們朝廷?」

常萬科氣道:「你……」卻不敢下令攻擊。

方劍明沉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海賊頭子道:「你們若能把我們放走,我王保仔保證以後絕不會與你們朝廷作對,並有厚禮獻上。」

雷海聽了「王保仔」三個字,微微一驚,道:「你就是王保仔。」

海賊頭子看了他一眼,道:「不錯,剛才擊毀我的兩艘戰船的人就是你?」

雷海傲然道:「正是雷某。」

王保仔道:「好,你有種。」

常萬科想了一會,忽然道:「王保仔,你是我朝招降的頭號海賊,為何遲遲不來歸降?」

王保仔冷笑道:「若不是你們逼迫,老子怎麼會被視為海賊?廢話少說,你是頭兒,你說話罷,是放還是打?」

突然,寶珠向前走了一步,雙手合十,聲如梵音般的道:「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場上的所有人聽後,只覺心頭一震,似有所悟,這一霎時,每一個人都呆了。

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運起內力,身形陡然掠出,宛如離弦之箭,只憑一口真氣,凌空掠過海面,堪堪落向了王保仔所在大船的船頭。

眾海賊做夢都想不到有人能凌空掠過來,許多人都嚇出了冷汗。那三個漢子驚駭萬分,齊聲大吼,縱起身軀,發出如山掌力,劈向身形剛穩的方劍明。

方劍明腳尖在船板上一點,雙掌一翻,頓時把六個海賊打暈了過去,側身一掌推出,一股強勁的掌風捲出,與三人的掌力相撞,只聽「砰」的一聲,一股狂風捲出,站得近的海賊東倒西歪,個個驚惶失色。

方劍明一擊奏效,聲如驚雷一般喝道:「你們三個敢偷襲我,若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吃,我就不姓方。」

話聲中,身形急如電光,一腳飛出,將一個漢子踢倒,右手一掃,將一個漢子扇了一個觔斗,左手一砍,將最後一個漢子伸向腰間欲要拔刀的手腕打中,那漢子疼得大叫一聲,向後顛倒。

三人剛要躍起來再戰,方劍明屈指一彈,施展凌空點穴手法,三人那裡避得開,皆被點中,身軀剛起又倒在了船板上,心中的驚恐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三人被制,王保仔點著火繩,舉起火繩槍,對準方劍明,眼看就要發出,方劍明早料到他會用火繩槍對付自己,身形往前一射,同時屈指彈出一道利如寶劍的勁風,將火繩打滅。

王保仔根本就沒有看清方劍明是如何來近及出手的,只覺手腕一麻,火繩槍已經不在手中,他剛要有所行動,卻已經被方劍明一手扣住了脈門。

「王保仔,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你信不信我一發力,你就會去見閻王。」方劍明語氣冷冷的道。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八章 海外有琴聲

王保仔嚇了一大跳,只覺渾身無力,急忙喊道:「少俠手下留情,我投降,我投降。」他一被制住,那三個漢子又被點了穴道,其餘海賊誰也不敢動彈。

「你現在投降已經完了。」方劍明嚇唬的道。

王保仔道:「少俠,求你不要殺我,我王保仔雖然是海賊頭子,但除了搶人錢財之外,絕沒有亂殺一個好人。」

方劍明臉色一沉,冷笑道:「你還想騙我們,這火炮裡還有炮彈麼?」

說著,拉著王保仔走到那門火炮旁邊,往裡一瞧,心頭微微一跳,原來這門火炮中果然有一顆炮彈。那發射炮彈的海賊臉色蒼白,顯然已經被方劍明的手段嚇住了。

王保仔道:「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不信的話,少俠可以問我的兄弟們。」

方劍明道:「就算你們沒有殺過人,掠奪他人的財物也是不該。」

這時,官兵的戰船來近,龍碧芸等人掠了過來,寶珠與上官無錯卻進船艙去了,眾海賊不敢反抗,乖乖的被俘了。

常萬科帶著兩個親兵跳上王保仔的大船,先是去火炮那裡看了看,看到炮彈時,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走上來向方劍明拱手道:「方少俠武功蓋世,本官佩服得很,這一次要不是有少俠等人相助,本官等人只怕要葬身大海了。」

白依怡見了方劍明手中的火繩槍,感覺很希奇,道:「你把你手裡的東西拿給我玩玩。」

方劍明道:「這是西洋人的火器,你不會玩,小心走火。」

白依怡小嘴一撅,道:「你當我是小孩子麼?我只要不讓它近火,便不會有事。」

方劍明還待說些什麼,王保仔笑道:「女俠若喜歡,這把火繩槍就送給女俠了。」話雖是如此說,但心中心疼得要命,須知為了這一把火繩槍,他花了不少銀子。

常萬科不是一個笨蛋,聞言笑道:「方少俠,這次多虧有你們同行,區區一把火槍,算不了什麼。」

白依怡一把從方劍明手中搶過火繩槍,道:「他們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話說。」拿著火繩槍,喜滋滋的走到一邊去了。

方劍明自忖王保仔不敢反抗,便把他鬆開,對常萬科道:「常大人,這姓王的就交給你處置了。」

王保仔見到常萬科,倒沒怎麼驚惶失色,仍然站著,語氣有些傲慢,道:「常大人,你想把我怎麼樣?」

方劍明等人聽了他的口氣,不覺一怔。

常萬科臉上微微一紅,怒喝道:「王保仔,到了現在你還敢用這種口氣對本官說話,來人,將他給我綁起來,聽候發落。」

王保仔「哈哈」一笑,道:「我王保仔怕武林高手卻不怕你們當官的,老子就不信你能把我殺了!」

雷海在旁聽了他的話,不知怎麼回事,對他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觀,口中不說,心頭卻道:「這王保仔倒不失為一條漢子。」

見常萬科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與馬河勸了兩句,扭頭對王保仔道:「姓王的,那你想怎麼樣?」

王保仔看了他一眼,道:「雷大人,你們朝廷不是要招降我嗎,不知現在是否還有效?」

雷海眉頭一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保仔道:「我自幼在海邊漁村長大,自從當上海賊之後,對海上的情形頗為瞭解。我知道你們是前去打倭寇與張家兄弟的,那倭寇與張家兄弟因為對海上情形熟悉,所以,朝廷才遲遲未破。我王保仔願意做先鋒,率領眾兄弟擒拿倭寇與張家兄弟。」

雷海冷冷一笑,道:「王保仔,你以為沒有你,我們就不能擒獲那幫人麼?」

王保仔道:「雷大人,你覺得我買來的這門火炮威力如何?」

雷海道:「確實有些厲害。」

王保仔道:「據我所知,張家兄弟也從西洋人那裡買了這種火炮,具體數目我不知道,但他們實力大增,只怕……」

雷海臉色一變,道:「此話當真?」

王保仔道:「信不信由你們。」

方劍明在旁聽了,心生一計,彈出兩道勁風,王保仔「哎喲」一聲,道:「少俠手下留情,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想要你的命,我只在你身上做了一些手腳,你若真心相助我們,等擊潰了倭寇,我就會給你解開禁制,你若中途有異心,甚至引我們上當,嘿嘿,沒有我給你解開禁止,一個月之後,必全身腫脹而亡,這種手法乃我的獨門絕技,你休想打其他主意。」

王保仔嚇了一身冷汗,道:「在下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少俠就放心罷。」

常萬科雖然是眾官兵的頭兒,但他一向依賴雷海,便由雷海處理有關王保仔的事。這次他奉命出海,一來是上命難違,二來也想藉機發財。各朝各代,凡是當官的,又有多少人不為發財?何況當時的明朝,雖不能說是腐敗透頂,但奸臣當道,那一干下屬嫌俸祿太少,都變著法子刮收老百姓,在這裡面,軍隊可以說是清水衙門,官兵在駐地自耕自食,亦農亦兵,可想官兵的頭兒們也跟著「倒霉」。說實話,別看常萬科是水師營的頭兒,一年所得,相對來說,實在少得可憐,現在好不容易逮著王保仔這只「大肥羊」,豈能殺了了事,若不是有方劍明等人在場,只怕他要與王保仔稱兄道弟起來。

王保仔一歸降,方劍明便解開了那三個漢子的穴道,三人對方劍明的武功佩服透頂,光是方劍明一個就讓他們幾無還手之力,看著這群前來打倭寇的武林人士,他們那裡還有異心。他們跟著王保仔,也不過是為了發財而已。

不說眾官兵如何整理戰船,單說經過這一場大鬧,方劍明等人也覺累了,各自回艙休息,方劍明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這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吃了一些東西後,他來到船頭,便見白依怡,紀芙蓉兩個正圍著雷海與王保仔問有關火繩槍的事情,看雷海與王保仔有說有笑的,他不禁感到希罕。昨日,一個是官,一個是賊,一夜之間,竟然如此要好,這年頭,當真什麼事都會發生。

忽然,一股酒味飄來,他心頭一奇,暗道:「什麼人竟敢在戰船上喝酒?」回過頭去,只見馬河手裡拿著一個酒壺,面色有些微紅的路過,見了方劍明,馬河淡淡的道:「原來是方少俠。」

方劍明道:「馬大哥,你……」

馬河道:「你想不想喝酒?」

方劍明道:「這……」

馬河道:「放心罷,船上都是自家兄弟,他們都知道我有這個毛病。」

方劍明早就覺得這人有些「不尋常」,聞言笑道:「馬大哥既然誠心邀請,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當下,兩人來到馬河的房間,戰船中的房間當然不會大,但也絕不致於容不下一張桌子,馬河將房門關上,取出兩個杯子,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杯子,道:「馬大哥,這杯子好像不是我們中原的。」

馬河道:「不錯,這是西洋人的玩意。」

方劍明心頭更加起疑,他怎麼會有西洋人的玩意?就拿昨日來說,他居然一眼看出王保仔手中的火器叫做火繩槍,這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奇怪的事。

見方劍明一臉狐疑,馬河笑道:「我有一個叔叔,當年下過西洋,這兩個杯子是他送給我的。」

方劍明聽了,道了一聲「哦」,便沒有追問下去。

馬河給他倒了一杯酒,道:「喝這種酒須要這種杯子,否則味道就不對了。」

先前,方劍明只是輕輕的聞到了酒味,現在美酒就在眼前,發覺這酒竟是自己從來沒有喝過的。

「這是葡萄酒,你喝喝看。」馬河道。

方劍明拿起杯子,微微嘗了一口,只覺有點苦澀,又有點辣,過後又有些甜,最後便是香醇濃郁,令人回味無窮,心頭一喜,道:「在下還是第一次喝過這等好酒。」

馬河舉起杯子,突然顯得豪興大發,道:「方少俠,我敬你一杯。」

方劍明忙舉杯道:「不敢,不敢。」

兩人喝乾了杯中酒,馬河陡然大笑了起來,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大笑聲中,又給自己與方劍明倒了一杯,道:「方少俠,我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來,咱們再乾一杯。」

方劍明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某些東西,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便沒有問,兩人喝了一杯後,方劍明便問他有關海賊與倭寇的事,在方劍明的心中,倭寇就是在沿海打家劫舍的扶桑人,對於海賊,卻不怎麼清楚。

馬河喝了些酒,話也多了,便把他所知的有關倭寇與海賊的事說了。前面說過,明朝早期的倭寇大多是扶桑人,這些人中,既有漁民、農民,也有商人、武士和浪人,或是在本國活不下去,或是在本國吃了敗仗,或是想發大財,他們就武裝起來,對明朝,高麗沿海一帶的居民燒殺搶掠,不單如此,他們還在海上劫掠海上商船,有時遇到遇到官兵,就詐稱入貢。雖然這個時候的倭寇還不至於成為明朝的嚴重禍患,卻也令人頭疼。如此一來,明王朝便把「海禁」當成了防備倭寇的一大政策,不許民間船隻下海,也就是不讓民間下海做生意,你想沿海的老百姓靠海吃海,不讓他們下海,等於是杜絕了海民的正常謀生之路。於是,有那麼一些人,不瞞朝廷的禁海令,偷偷的下海經商,用今天的話說,也可以叫做海商,明朝廷視他們「反民」,稱為海賊,或者海寇,盜寇等等。

中國海賊,由來已久,早在東晉末年,一個叫孫恩和一個叫盧循的,曾領導海上起義,旗下有近百萬的大軍,縱橫東海,南海,算是中原海賊之祖。拿元末來說,就在浙江與江蘇,有個叫做方國珍的,綽號「海精」,橫行海上,搶劫糧運,勢力極強,後來歸順了朱元璋,死後,朱元璋還為他親自設祭。朱元璋開了這麼一個先例,王保仔雖然被視為海賊,但能被朝廷招降也不是沒有道理之事。這個時期的海賊還不太怎麼勢大,到了明朝中後期,出現了幾個震驚中外的大海賊,也就是王直,徐海等人,身皆海商海賊兩職,亦商亦盜,勢力最強橫的時候,向朝廷叫板,要朝廷開放海上貿易,朝廷不許,便攻城掠池,令官兵望風披靡,可惜的是,這些人變相的成為了倭寇,最後落得被朝廷設計斬殺。到了明朝末年,更是出現了一個海上大巨頭,名叫鄭芝龍,也就是鄭成功的父親,身皆商人,海賊,官員,旗下十萬餘眾,威震海上,朝廷不敢得罪。

這些都是題外話,為的就是說明海賊並不全是奸徒。他們有的偷運國內貨物,遠涉外海,買給其他國家,從中獲取暴利,有的在海上「黑吃黑」,甚至搶掠入貢的貨物,反正是誰的勢力大,誰就有海上說話的權力,無奈的是,大明王朝一直奉行朱元璋的祖訓,招降不了,就大肆誘殺,苦的就只有沿海百姓。對於那侵犯沿海居民,無惡不作的倭寇,朝廷出兵攻打則又另當別論。

兩人邊說邊喝,雖然沒有下酒菜,但兩人並不覺得寡味。喝酒喝的就是心情,如果硬要什麼都齊備了才喝又未免落入了俗套。

不知過了多久,一壺酒讓兩人喝得點滴不剩,馬河站起來還待去要,方劍明忙起身道:「馬大哥,不用了。」

馬河道:「這些年來,難得遇到你這樣的一個人,豈能不喝個痛快?」

方劍明道:「馬大哥若要喝個痛快,等擊潰了倭寇,在下定與你浮一大白。」

馬河一想也覺得現在不是痛快的時候,道:「好。」剛把方劍明送出艙門,一聲奇異的鳥叫聲隱隱傳來,聽那聲音竟是鶴鳴。馬河倒沒怎麼樣,方劍明心頭卻是大喜,通過心靈感應,他已經感受到了「麒麟鼠」在召喚他的聲音,急忙向馬河道了一聲告辭,飛快的跑出了船艙。

此時,只見眾船船頭站著許多官兵以及受降的海賊,皆是望著東面天空,龍碧芸等女俏立船頭,海風吹來,掀起眾女的衣袂,宛如仙女一般,不知是誰第一個將目光看向她們,很快,所有的目光從東面移開轉到了六女身上。

六女儘管有所察覺,但因為聽到大白鶴的叫聲,很想看到大白鶴以及麒麟鼠,便一動不動的站在船頭觀望,方劍明身形一掠,站到了船頭,左首是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右首是白依怡,白依人,紀芙蓉。黑袍與段彥宗等人從艙內走出來,見了這個情形,誰也沒有上前打擾,惟恐自己這一上去,破壞了這道奇妙的風景。

此時,只見東面的天空中有一個白點正在向這頭飛來,白點來得好快速,不一會兒就來近,可以看清了它的軀體,正是大白鶴阿花。麒麟鼠阿毛坐在大白鶴背上,探出半個身子,得意而又歡快的尖叫著,前肢揮動,模樣甚是滑稽。

眾官兵何曾見過這麼大的白鶴,全都呆住了,白依怡向天揮手,不停的嚷道:「阿花,阿毛,快下來,讓我看看你們,你們這些天去了什麼地方,快告訴我。」

大白鶴越飛越低,巨大的雙翼輕輕扇動,「嗖」的一聲,麒麟鼠從大白鶴背上跳下來,落在了白依怡懷中,十分享受的用腦袋摩擦著不應該摩擦的地方,白依怡「格格」嬌笑。方劍明見這小子剛一來到,就吃了白依怡的豆腐,瞪了它一眼,道:「阿毛,這些日子你好逍遙啊,都去了什麼地方,還不快從實道來。」

麒麟鼠有些委屈的將嘴一撅,那意思是說,明明是你讓我與阿花去玩的,現在我們來找你們,你倒說起我的不是了,早知如此,我阿毛也不來找你了。它想是如此想,但要它立即離開卻又捨不得。

大白鶴收回雙翼,落在船頭,宛如一個巨人,歡快的叫著,向六女打招呼,等麒麟鼠一一跟六女問過好後,才輪到方劍明。

方劍明一把抓起麒麟鼠,走到一邊去,道:「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原來你記得我。」

麒麟鼠向他一個勁使眼色,方劍明怔了一怔,接著會意,暗道:「這傢伙究竟發現了什麼,如此神秘。」

麒麟鼠四肢,腦袋,尾巴齊用,誇張的比劃著,方劍明與它交流了半天,終於知道了它這些天的遭遇。原來,自從方劍明將它「趕」走後,它便與大白鶴去了一趟海外,期間見到海上有船隻相戰,兩個覺得無聊便沒有多看,天都聖人與兩個徒弟的住所原在普陀山中,大白鶴特地帶麒麟鼠到它去普陀山觀賞了一番。這普陀山乃舟山群島中的一個小島,是我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山中多高僧,天都聖人雖不是高僧,但他與山中的年老高僧均有數十年交情。六年前,慧塵師太就是受到天都聖人的邀請,到普陀山參加禪佛大會,她要是沒有被邀請去的話,刀神與方劍明去她的庵中的時候,一定會受到慧塵師太的禮遇,也就不會發生路遇白依怡等人,被她們「追殺」之事。

麒麟鼠在普陀山中遊玩了幾日,山中那好吃的果子都被它嘗遍了,便要大白鶴帶它到更遠的地方遊玩。大白鶴一時興起,就帶著麒麟鼠去了。

兩個這一去卻發現了一個極大的秘密,途徑一個荒島的時候,麒麟鼠要撒尿,大白鶴就落在了荒島上,麒麟鼠剛撒完尿,忽然聽到有人來近的聲音,麒麟鼠讓大白鶴飛走,自己躲了起來。不久,來了兩個帶刀漢子,四下找了找,毫無所獲,罵罵咧咧的走了,麒麟鼠覺得希奇,就偷偷的跟了上去。最後,它竟發現這並不是一個荒島,島上隱秘的地方住著不少人,尤其是當麒麟鼠偷進一個洞府中去時,那洞府深處竟放著好多金銀珠寶,看得麒麟鼠雙眼冒光。於是,它悄悄的離開,喚來大白鶴,記住這個地方,兩個返回普陀山,緊跟著,前來尋找方劍明。依麒麟鼠的意思,它是要方劍明把那些金銀珠寶取來。

方劍明聽明了它的意思後,見它一副立了大功的樣子,忍不住敲了它的腦袋一下,低聲道:「我原以為你只是好吃好色,想不到也這般貪財。」

麒麟鼠不瞞的瞪了他一眼,方劍明接道:「不過,這次你的確干的很好,值得稱讚。」

他不敢把這事告訴其他人,以免引起風波。大白鶴在船上歇息了一會,引了些淡水,便要起飛,麒麟鼠大為著急,催促方劍明快跟它們去奪寶,方劍明沉思了一下,走過去對龍碧芸道:「芸兒,阿毛在海上發現了海賊,我打算前去查看。」

龍碧芸道:「是嗎?」

白依怡歡叫道:「我也要去。」

方劍明吃了一驚,剛要說什麼,她卻不管,飛身躍起,落在了大白鶴背上,摸著大白鶴的羽毛,親暱的道:「阿花,快帶我們去找海賊。」

麒麟鼠見了,趕緊躍上去,落在白依怡身前,朝方劍明一個勁的尖叫。

方劍明見紀芙蓉張口欲言,忙道:「我這一去,若被敵人發現,勢必要大戰一番,其他的人就不必去了。」傳音對紀芙蓉道:「芙蓉,我這是為你好,你還是留在船上罷。」低聲對龍碧芸道:「芸兒,老禪師與上官前輩都是世外高人,有什麼事的話可以找他們。」看了一眼白依人,道:「依人生性善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幫我照顧好她。」

這話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但聽入龍碧芸耳中,比什麼言語都要動聽,方劍明讓她照顧好白依人,無疑是把她當作了「自己人」。自從上次與方劍明分手過後,她總覺得與方劍明的關係若即若離,他身邊不斷的出現美女,這曾經讓她有些苦惱,但她並沒有埋怨過誰,她可以不在乎有多少女子喜歡方劍明,可以不在乎方劍明愛著以前的那個「白依怡」,但她卻非常在乎方劍明對她的肯定。她身為慈航軒的軒主,又是武林盟的副盟主,身上壓著許多無形的東西,有時候,她想拋開這一切,像白依怡那般天真而又大膽的去愛方劍明,但她做不到,至少在血手門沒有被消滅之前做不到。

「方郎,你放心罷,只要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依人妹妹欺負。」龍碧芸像是發誓的道。

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白依人四人聽了,各自的感受不同,但都有一種酸酸的感覺。東方天驕心裡歎道:「在他的心中,始終把龍碧芸放在第一位,我雖然也是他的未婚妻,但他總是把我當作朋友。方郎啊方郎,究竟要我怎麼對你你才肯如此在乎我,我究竟那裡不如龍碧芸。」任她如何好強,越想越痛,竟險些落下淚來。

祝紅瘦有些出神的看著方劍明那張雖不算是美男子但有一種親和力的臉,忽然想起了周風。她行道江湖以來,唯一能看得上眼的男子,就只有「周風」和方劍明兩個。她與周風見面雖不多,但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跟在方劍明身邊,有時候,她會拿周風與方劍明做比較,越是比較,她越迷茫。她壓根兒就不在乎別的女子喜歡方劍明,也不怎麼關心方劍明是否喜歡她們,她覺得方劍明有一種怪異的吸引力,就如一塊磁石一般,你越靠近他,對他越熟悉,就欲罷不能。或許每一個人對其他人都有吸引力,但是,這種吸引力大多是隨著彼此的瞭解而逐漸減弱,終直消失,而方劍明給她的感覺恰恰相反,她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她找不到門路。

紀芙蓉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在峨嵋派沒有發生變故之前,她本是一個有些任性,有些天真的女孩,總以為不管受到了什麼傷害,師父都會為她出頭,可是,上天偏偏要與她作對,血手門的人來了,逼她離開峨嵋,她四處流浪,開始學會了什麼叫做悲苦。師父死後,她把方劍明當作了唯一的親人,峨嵋派中有那麼多的姐姐和長輩,奇怪的是她覺得這些人都沒有方劍明親近。圓性師太臨終前,把峨嵋派的令符交給方劍明,要他代管峨嵋,其中也有將紀芙蓉托付給他的心情。方劍明不理解,或許是他不想去理解,一直把她視為妹妹。她似乎覺得方劍明應該是她一個人的,別的人都不能霸佔,但她又覺得自己太無理了,方劍明憑什麼就是她一個人的,除了相貌之外,她那樣比得上其他女孩子。她憂慮,生怕武林聯盟一消滅了血手門,武林恢復平靜,方劍明就會將掌門之位傳給其他人,從此不管峨嵋的事情,再也不跟她來往。

白依人是四女中觸動最大的,別看她表面很平靜,其實她現在已經是幾經麻木了,連方劍明與白依怡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不錯,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但誰說一個善良女孩就不須要人呵護,她與方劍明的緣份可以從八歲那年的相遇算起。夜街相撞,石壁上的輕抱以及守護方劍明的那一夜,她這一生永遠不會忘記。她是一個相信緣份的人。「白依怡」臨終前,把她托付給方劍明,她覺得這是一種緣份,是「白依怡」賜給她的緣份,可是,結果會怎麼樣呢?方劍明能拚命的保護她,只要她想要的東西,她相信方劍明都會去給她拿到,像她這樣的人,天下又有什麼東西值得她在意?她小的時候,聖母不止一次對她說過:這世間的男子,個個都不是好東西,你對他越好,他越不領情,所以,你不要愛上任何男人,緣份都是假的,有緣無份的人比比皆是。這一刻,她懂了,她與方劍明是有緣,但份呢?份在何處?

四女的心情,方劍明當然不會明白,他離開的時候,只覺得有些怪怪的。少年的心,總有充滿陽光的一面,當大白鶴載著他與白依怡飛遠,感受著天空的翱翔,撲面而來的暖風,以及一望無涯的碧藍海面,方劍明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

大白鶴的速度比戰船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當晚就趕到了普陀山,大白鶴到了普陀山就如到了自己的家,領著兩人在山中走著,麒麟鼠則是跑到了白依怡懷中,大睡起來。偶爾遇到山中的僧人,他們也見怪不怪的。不一會兒,來到天都聖人的住所,這裡雖然僅僅住了天都聖人師徒三人,但與天都聖人交往的僧人極多,他便加蓋了幾間屋子,方便來客。離此不遠處,還住了一戶人家,乃山中的農戶,一家五口,日子雖然清淡,但其樂融融。天都聖人師徒不在家的時候,這一家子便幫著照看。見大白鶴領著一對男女來到,農戶一家知道他們定是天都聖人的朋友,讓方、白兩人在家中吃過晚飯,安排他們在客房中安息。

吃飯的時候,方劍明曾觀察過這一家子,老的六十出頭,精神很好,但沒有學過武功,中年夫婦雖然相貌普通,但行動輕快,略有些武功底子,想來是受過天都聖人的指點。那小孩五六歲的樣子,資質一般,可是方劍明卻發現他的體質強於普通孩子,像是從小就被一個絕頂武學高手為他疏過筋骨一般,略一捉摸,就猜出定是天都聖人所為。

這一家子曾招待過不少人,但像方、白這般人物,還是第一次招待,生怕出什麼差錯,簡直是招待得無微不至。那小孩見了白依怡,一個勁的叫她「仙子姐姐」,喜得白依怡從懷中掏出一顆珠子要送給那小孩子,小孩他爺爺見了,嚇了一大跳,這顆珠子足夠他一家人生活幾代了,硬是沒有收下。

第二天,用過早餐,方劍明拿出一錠銀子,硬塞給老人家,山中人雖然對銀子看得不太重,卻也是必須之物,老人家感激萬分,忙讓小孫子拜謝,不等小孫子拜謝,方劍明和白依怡已經躍上大白鶴,駕著大白鶴遠去。

離開普陀山後,一路朝東北方向,不知行了多少里,其間路過好幾座海島,偶爾見到島上有房屋,道路,但均不見人煙。原來,以前舟山群島的一些島上住著居民,但在洪武年間,大多被朱元璋派遣軍隊強行遷走(舟山島除外),除了那些隱士高人外,鮮少有人住。

大白鶴正飛行間,海面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座海島,不知怎麼回事,大白鶴竟然改變了方向,打算繞島避過,白依怡見了,奇道:「阿花,你為什麼不直接飛過呢?你怕什麼?」

大白鶴不知聽懂了白依怡的話沒有,竟將身軀壓低,距離海面不到八丈,就在這時,只聽「錚」的一聲,一道琴聲傳來,方劍明只覺心頭一跳,大吃一驚,暗道:「這琴聲中夾著至高的無上修為,是何方高人居住在這島上?」

忽見海島一處停泊著兩艘大船,更加吃驚,忙叫大白鶴避開,大白鶴急將身子往左一穿,快如奔雷般落到了島上。

兩人一鼠剛從大白鶴身上躍下,「錚」的又是一聲琴音傳來,大白鶴眼中竟露出害怕之色,不安的走動著。麒麟鼠見了,向方劍明比劃著,原來它上次與大白鶴從此經過的時候,便不明白大白鶴為何會害怕這座海島,上次並沒有傳來琴音,安靜得很。

就在麒麟鼠向方劍明比劃的時候,那琴音「錚錚」的傳來,一聲快過一聲,聲聲貫注內力,有一種魔力,大有裂雲之勢。方劍明雖然不怕這琴聲,但自忖那人就在自己十丈之內彈奏,自己也要運功相抗,或者吹起藍潮簫抵擋。

這彈琴的人無疑是一個無上高手。他(她)是誰?為何會在這海島上彈琴?那兩艘大船又是什麼人的?

第五卷 第五百三十九章 劍神與劍魔(上)

杭州飛來峰,有關它的傳說,大多帶有神話色彩,其中最為人所知的就是濟公搶新娘一說。濟公,是民間對這位活佛的一種稱呼,他原名李修緣,乃南宋高僧,法號道濟,行為顛狂,又被人稱為濟顛。

傳說,濟公法力無邊,一日算到四川峨眉山將有一座山峰飛來靈隱寺前,他挨家挨戶的勸說附近的村民趕快搬走,否則就要被飛來的山峰砸死,村民都不相信,濟公正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聽到嗩吶聲,靈機一動,來到轎前,背起新娘就外村外跑。和尚搶新娘,這還了得,全村的人奮勇直追。濟公一口氣跑了十多里,才將新娘放在路邊,村民正要上來打濟公,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一座山峰從天而降,砸在村上,村民明這才明白過來,紛紛向濟公磕頭道謝。

濟公算到這座山還不穩當,估不準什麼時候又要飛到別處去,便發動村民,在這座山的四周鑿了五百尊羅漢,將這座山鎮在了靈隱寺前,因為這座山是飛來的,所以,人們都把它叫做飛來峰。

這個傳說雖然誇大了濟公的能力,但濟公確實是古往今來的一大奇僧,最受民間歡迎。靈隱寺,濟公出家的寺廟,創建於東晉年間,乃印度高僧理惠所建,相傳,他到杭州的時候,見了此山,驚歎道:此峰本在印度,名為靈鷲峰,不知何故竟來到此地。這便成了飛來峰的一個傳說。

一大清早,靈隱寺的和尚還沒有做早課,山門外便來了一對青年男女。那青年男子年紀不到三十,身穿白衣,手中拿著一把奇長寶劍。那青年女子年約二十五六,一身墨綠,體態婀娜,宛如仙女下凡,一對玉足卻穿著一對草鞋,斜背一把劍。

到了山門處,青年男子將奇長寶劍遞給青年女子,便踏進了山門,朝寺廟行去。

誰也不知道他在廟中做了些什麼,一盞茶過後,才見他從寺內出來,到了山門邊,從青年女子手中接過奇長寶劍,柔和的目光看著她,道:「錦鈴,你就在這裡等我罷。」

青年女子一臉毅然,道:「無論你走到那裡,我都不會離開你。」

青年男子心中一陣感動,忽然仰天大笑三聲,攜起青年女子的玉手,兩人施展輕功,朝飛來峰中掠去。

飛來峰中,怪石嵯峨,古樹繁茂,相傳有七十二洞,但大多湮沒,在諸洞以及沿溪間的峭壁上,雕刻著從五代以來石像,其中,一尊南宋建造的大肚彌勒像是為最大,那坦胸露懷,笑口常開的樣子令觀者無不為之神往。

半山腰上,有一座亭子,名叫翠微亭,小巧玲瓏,掩映在古樹之間,乃南宋抗金名將韓世忠為悼念岳飛而建。

當那對青年男女來到翠微亭前的時候,亭中早已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人也是一對青年男女,只是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他們扶桑。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眸子內閃過一道精芒,亭中的青年男子眼裡也在同一時間暴射寒光,兩人目光在半途相接,竟隱隱有風雷之聲。

亭中的青年女子看了看上山來的青年女子,臉上微微一驚,她雖然聽說過有關這個絕美女子的描述,但親眼看到畢竟與聽到不同。同樣,上山來的青年女子也在打量著她。

於是,兩隊青年男女互相注視著,氣氛怪異,山中吹來柔柔的風兒,但在這微風中卻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肅殺。

良久,上山來的青年男子冷冷的道:「你知道此亭的來了麼?」

亭中的青年男子淡淡的道:「知道。」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道:「既然知道,你還敢坐在裡面。」

亭中男子道:「我已經在這個亭子裡坐了半夜。」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道:「想不到你比我還要來得早。」

亭中青年男子道:「我來早是因為我要熟悉這裡的地形。」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道:「有何結果?」

亭中的青年男子道:「你我都沒有吃虧。」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怔了一怔,忽然明白,大笑道:「這倒是我疏忽了。」

亭中的青年男子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但我為了能保證贏你,我必須付出我的努力。」

上山來的青年男子眼神一寒,沉聲道:「柳生一劍,你有把握贏我?」

柳生一劍道:「冷暮雲,你是一個難得的對手,我千里迢迢來到貴國,為的就是尋找像你這樣的劍道高手。我若不贏,結果只有一種。」

說罷,人已經離座從亭中走出,櫻子(亭中青年女子)緩步從亭中走出,靜靜的立在柳生一劍身後。

冷暮雲冷冷的道:「結果雖然只有一種,但也要自己去選擇。」

柳生一劍冷聲道:「我們扶桑人與你們中原人不同,我沒有選擇。」

話聲過後,兩人以一飛沖天的至高輕功朝山頂掠去,兩人身法當真是快如閃電,一眨眼的功夫就各自站在山頂的一塊怪石上。

櫻子與鍾錦鈴(上山來的青年女子)跟著也來到山頂,卻只是遠遠的看著。

柳生一劍忽然將手一招,十丈外的一片草叢中飛出一口棺材,朝冷暮雲飛去。

「你看,棺材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手凌空吸物的功夫確實有些驚世駭俗,須知吸的不是尋常物體,而是一口重達數百斤的棺材。

冷暮雲將手一揮,棺材剛來到身前兩丈就被一股勁力推出了好遠,恰好卡在了山壁間,看上去,顯得有些嚇人。

「你的好意,姓冷的心領了。」

柳生一劍見冷暮雲輕而易舉的將棺材推到遠處,「哈哈」一聲大笑,道:「果然不愧為中原劍神,雖未出劍,但這一推,卻暗藏了劍法中的『柔』字訣。」

冷暮雲道:「閣下剛才的那一招豈不是暗藏著劍法中的『引』字訣?」

話剛說完,兩人都盤膝坐了下來,將寶劍橫放在大腿上,竟閉上了雙眼。

遠處的兩女也各自找地方坐下,看她們臉上並沒有異色,但她們的心中卻正在為自己的情郎擔心。

隨著時間的流逝,盤膝而坐的兩大高手兀自沒有出聲,更沒有出劍,山風吹來,傳來風動樹葉之聲,一片冒失的樹葉晃晃悠悠的要從兩人之間飄過,不知怎麼回事,轉眼間竟已經消失在半空。

鍾錦鈴與櫻子見了,芳心均是大震,憑她們的眼力,只能覺察其中有古怪,卻看不出究竟有多厲害。

就在那片樹葉消失不到五彈指的功夫,柳生一劍和冷暮雲突然站了起來,柳生一劍雙眼一睜,渾身上下佈滿了殺氣,摸著手中的寶劍,就如摸著情人那嬌柔的胴體,道:「此乃我國最鋒利的寶劍,名為魔陽。」

冷暮雲將手中奇長寶劍往前一推,道:「此劍乃少林七絕之一,名為阿難。」

兩人幾乎是同時伸手朝劍柄摸去,當兩人的手碰到劍柄的哪一刻,兩股怪異的力道各自從他們身上傳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對方撞去,在半空相遇,發出「砰」的一聲震響。

就在震響響起的那一瞬間,「錚」的一聲,兩人拔劍,拔劍的速度快得旁人看不見,只見得兩道電芒射出,深深的沒入了石壁間。

劍鞘入石,柳生一劍厲喝一聲「殺」,連人帶劍飛出,魔陽劍在真氣的催動下,放出強烈的光芒,光芒愈烈,則代表殺氣愈濃,威力愈大。

冷暮雲遇到過很多高手,但像這種視死如歸,不顧一切的劍法還是頭一次遇到,手中的阿難劍一轉,內力貫入其中,劍芒閃爍。阿難劍本已經是天下最長的劍,加上那一抹劍芒,越發的令人膽寒。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聽「叮」的一聲輕響,劍風四溢,冷暮雲身軀向後退了一步,雙眉皺著,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柳生一劍的身子裹在魔陽劍的光華內翻滾著落回原位。

「這一劍並不是我的『必殺一劍』。」柳生一劍落地後冷冷的道。

「我知道。」冷暮雲淡淡的回道。

柳生一劍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道:「你看上去雖然處處有破綻,但我至今還沒有發現你真正的破綻在何處。」

冷暮雲道:「你與我不一樣,你每時每刻都保持著警惕之心,全身上下毫無破綻,我想找出你身上的破綻同樣困難。」

「世上沒有無破綻的劍法,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只有死人,死人才沒有破綻。」

「死人雖然沒有破綻,但他沒有生命,有破綻並不可怕,只有人還有生命,破綻總會彌補上去。」

柳生一劍搖了搖頭,道:「你我雖然都已經將劍法修煉到了至高境界,但我們所走的路子卻是截然相反。」

冷暮雲笑了,道:「三天以前,我走的路子與你一樣。」

柳生一劍冷笑一聲,道:「難怪你剛才的哪一劍起先含著殺氣到了後來卻成了祥和之力。我對你很失望,我原以為你也是一個像我這樣的劍客,但我看錯了。」

冷暮雲道:「我不在乎我的改變,我練劍二十餘載,從來沒有真正的問過為什麼要練,現在,我明白了。」

柳生一劍朝鍾錦鈴望去,道:「可是為她?」

冷暮雲並沒有直接回答,道:「櫻子小姐看上去是一個難得的女孩子。」

柳生一劍「哈哈」一聲大笑,道:「在我心中,誰也比不上她。」

冷暮雲道:「是否包括你的劍?」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章 劍神與劍魔(下)

柳生一劍一怔,旋即,臉色陰沉起來,冷聲道:「我們的廢話到此為止,我只相信我的妻子會永遠與我站在一起。」

冷暮雲道:「我也覺得我們的廢話太多了,畢竟我們是來比劍的。」

話聲未了,身形暴射,阿難劍電閃刺出,劍氣縱橫。這一劍,正是阿難劍的第一招「阿難出世」。

別看兩人表面上談笑自若,但兩人卻暗中窺探著對方的氣勢,以求找出對方破綻所在。冷暮雲找不出對方的破綻,忽然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沒有破綻就是最好的破綻,所以,他才會當先發難。

柳生一劍就怕冷暮雲站著不動,因為他知道中原劍法,最講究的就是「以靜制動」,雖然在冷暮雲暴起的哪一刻,他依然看不出對方破綻在那裡,但他有信心找出來。

「殺」的一聲,柳生一劍將魔陽劍一揮,迎了上去,兩道劍光在半空相遇,劍氣四射,魔陽劍的光芒足以和烈日相比,但阿難劍的光芒卻堪比那深藍的大海。

冷暮雲自小學劍,歷練十載,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將精神提到最高。以往,和他對戰的人,很多都躲不過三劍,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將阿難劍法使到第十招,今天,他的對手是柳生一劍,扶桑的第一高手,當他將阿難劍法施展開來的時候,他知道,柳生一劍將會破掉他以往的記錄。

柳生一劍的「必殺一劍」,殺氣十足,威力非凡,鮮少有人避開,在他所遇到的高手中,也只有孤島上的白髮老頭和天都聖人能相抗(嚴格上說,鍾錦鈴不算),可是,他的「必殺一劍」在阿難劍法面前似乎顯得有些多餘了,任他的速度如何快,力道如何足,也攻不入對方一尺之內。

冷暮雲緊緊護住心神,將阿難劍法從第一招使到第八十招,阿難劍那深藍的劍光足以擋住魔陽劍的烈芒,但柳生一劍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讓他大為頭疼,別看柳生一劍攻不進他一尺之內,但這時候的他已經感到氣血有些沸騰。論內力,他自認不在對方之下,但論力道,他卻略有不如。

場外兩女業已看不清兩人的動作,只見兩道劍光在半空互相交叉,強大無匹的劍氣四散開,八丈之內,無人敢入。

不知道過了多少招,柳生一劍手中的魔陽劍光芒暴漲,達到極點,冷暮雲手中阿難劍的藍芒激射,兩人身形在半空一合,兩劍相撞,發出「噹」的一聲巨響,無邊的劍氣排山倒海般衝出,身在遠處觀望的兩女就如處在狂風中一般。

兩人的身體從半空緩緩落下,但姿勢保持不變,依舊是雙劍相交,強烈的光芒使得兩人都閉上了雙目,推動內力,淵源的不斷經過手中劍轟向對方,好在魔陽劍與阿難劍都是天下絕好的寶劍,不然早在無上的力量下爆炸粉碎。

場外兩女終於不能平靜,粉臉緊張,手心都流出了汗。

兩人正在相持不下的時候,柳生一劍的雙目忽然一張,眸子內就如閃著兩個烈日,竟推著冷暮雲一步步的後退。冷暮雲額頭隱隱見汗,猛一咬牙,雙目大張,瞳孔深藍,不顧一切的激發了以往的鬥氣,將柳生一劍推回原位。

鍾錦鈴見冷暮雲扳回劣勢,臉上非但沒有喜色,反而露出了一種悲苦之情。這時候的冷暮雲已經回到了原來那個冷酷,毫無感情的人,他固然渾身充滿了殺氣,充滿了鬥氣,但這並不是鍾錦鈴想看到的。

柳生一劍心頭大喜,冷暮雲越是這樣,就越能激發他體內的潛能。天下絕沒有一門武功能在殺氣上蓋過他,因為他手中的魔陽劍不知吸收了多少人的血。

這時,兩人就如兩隻發狂的野獸一般在場上較量起內力,較量起殺氣。

過了一會,櫻子忽然從腰間解下笛子,放在嘴邊,嗚嗚的吹起來,笛聲並不悠揚,反倒充滿了悲壯。柳生一劍臉上露出了一種怪異的冷笑,雙眼閉上,用心去凝聽笛聲,任冷暮雲如何發力,都萬難撼動他。

鍾錦鈴大驚,看了看櫻子,又看了看場上兩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冷暮雲悶哼一聲,朝後退了一步,柳生一劍臉上依舊保持那種怪異的冷笑,內心與笛聲相應,一波一波的殺氣衝向對方。

冷暮雲再次後退一步,臉上表情痛苦異常,他忽然覺得現在的柳生一劍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是一個魔,一個能操縱萬千生靈的魔鬼。

一步,兩步,三步……

隨著冷暮雲步步後退,鍾錦鈴芳心大痛,如果能夠,她願意代替冷暮雲承受痛苦,正急得沒有法子可使的時候,忽然看見身邊不遠有一棵古樹,她心頭一亮,飛快的走上去,身形縱起,摘下了一片樹葉,稍一卷,放著嘴邊,幽幽的吹起一種古怪的聲音。

笛聲與樹葉聲此起彼伏,各不相讓,若論音律,櫻子遠遠在鍾錦鈴之上。儘管冷暮雲已經聽到了鍾錦鈴的樹葉聲,但這僅僅只能讓他稍微抵住了一下柳生一劍那強大的攻勢,樹葉聲怪異的想著,冷暮雲依然步步後退。

不過,這時候的冷暮雲心情卻起了一些變化,這樹葉聲對於他來說,是那麼的熟悉又那麼的陌生。小的時候,在天山上,便有一個小女孩子經常在身邊吹起樹葉聲,儘管吹不成曲調,但他喜歡聽,喜歡那種感覺。

看著冷暮雲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步步後退,鍾錦鈴越吹越想哭,她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好好學音律,櫻子的笛聲不知比她的樹葉聲好聽多少倍,冷暮雲若死在柳生一劍的手中,全都是因為她不好,她責怪自己。

冷暮雲的身後是一片陡崖,雖然只有十多丈,但這十多丈足以讓柳生一劍在冷暮雲失足踏空的時候傾力一劍,斬殺對方於劍下。

陡崖越來越近,冷暮雲臉上的痛苦越來越強烈,他想要讓鍾錦鈴不要吹了,但他叫不出聲,他唯有閉上眼睛,想籍此逃避什麼。

「錦鈴,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希望來世你能原諒我。」

這是冷暮雲心灰意冷的想法,不是他不想爭取反攻,而是他根本反攻不了。阿難劍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心情,光芒跟著減弱。

眼看冷暮雲就要被逼到陡崖旁邊,鍾錦鈴雙眼一酸,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她忘了身在何處,忘了自己在幹什麼,她強忍傷痛,只想把這首曲子吹完,那怕所花的代價是她的生命。這種結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柳生一劍冷酷的臉上殺氣陡然加強,將冷暮雲的一隻腳逼出了陡崖。

「殺!」的一聲暴喝,柳生一劍全力催動內力,猛然將冷暮雲的身子震出了陡崖,同時凌空縱起,魔陽劍當作長刀使用,從上而下的劈出充滿了無上力量的一劍。劍光閃耀,劍氣纏繞,劍芒伸縮。

就在同時,鍾錦鈴「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樹葉聲戛然而止,隨後,只聽「轟」的一聲,無數的碎石滾下陡崖。

柳生一劍的這一劍剛劈下去,便暗自一驚,他只覺這一劍不是劈在冷暮雲身上,也不是劈在阿難劍上,而是劈空了。

這怎麼可能?冷暮雲到了什麼地方?

匹練般的劍氣自劍身湧出,將陡崖毀了大半,陡崖的石壁上本有兩尊石像,自此以後,消失在人間。

柳生一劍一擊不中,心生警惕,霍然轉身,只見冷暮雲猶如鬼魅一般,靜靜的立在自己身後不遠,臉上籠罩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柳生一劍大驚,他剛才是有些狂喜了,但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冷暮雲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避開劍鋒並轉到他身後,這未免有些神乎其微了,可是,事實就擺著眼前,不由他不相信。

冷暮雲全身猛然散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右手一振,陡然一劍刺出。

這一劍刺出來,毫無出奇之處,但別有一種力量,劍尖輕顫,捉摸不定。柳生一劍大吼一聲,魔陽劍閃電刺出。兩劍劍尖相碰,柳生一劍竟被震出一丈,急忙將身一縱,凌空斜移了三丈。

可是,當他落地的時候,阿難劍的劍尖如影隨形,離他的心口不過一尺。柳生一劍冷酷的心再也靜不下來,在冷暮雲這古怪而又神奇的一劍之下,他的「必殺一劍」竟然全無用處,他只有逃避,但無論他逃到那裡,劍尖始終緊逼著他。

櫻子不再吹笛,她發現柳生一劍的心已經亂了,她臉上升起了悲傷之色。

鍾錦鈴情動之下吐出鮮血,但這也恰好救了冷暮雲的一條命,她忘了去擦嘴角的血跡,呆呆的看著冷暮雲追逐著柳生一劍。

柳生一劍從來沒有失敗過,他痛恨失敗,他覺得失敗是一件可恥的事,被冷暮雲逼得使不出「必殺一劍」就是他最大的失敗,就是他這一生中最可恥的事。

他突然停下腳步,不顧自己的性命劈出一劍,這一劍雖然不是「必殺一劍」,但其中的「死意」要高於「必殺一劍」。

「砰」的一聲,勝負便見分曉,一道人影摔了出去,滾到地上。有人驚呼一聲「柳生君」,朝滾到地上的那條人影撲了上去。

深藍的劍光轉動,眼看就要將兩人刺穿,劍的主人輕歎一聲,竟不顧自己是否有能力控制劍勢,硬將阿難劍一收,劍光過處,一道鮮血飛濺,一股劍氣衝出,將卡在遠處石壁上的那口棺材擊中,頓時炸得粉碎。

滾到的地上的是柳生一劍,撲在他身上要替他挨劍的是櫻子。柳生一劍雖沒有事,但櫻子的手臂卻被劍氣的余芒掃中,已是傷了。不過,兩人都沒有生命之憂,算是萬幸中的萬幸。

「櫻子,櫻子……」柳生一劍將櫻子抱起,大叫著道。

櫻子臉上露出笑容,顫聲道:「你……沒有事,我就放心了。」

冷暮雲道:「你應該感謝櫻子小姐,若不是她捨身相救,世上早沒有你這個人。」

說罷,將身一縱,阿難劍準確無誤的插入石壁中的劍鞘內,輕輕一拔,練劍帶鞘的抽出了石壁,腳尖在石壁上一點,落回原位,轉身大步而去。

鍾錦鈴飛奔而上,喜極而泣的望著冷暮雲的臉,說不出話。

「錦鈴,謝謝你,若不是你給我信心,我早已死在了柳生一劍的劍下。」

「我……我早已說過,你若死於他的劍下,我也會跟著你一塊下去。」

冷暮雲深情的看了她一眼,拉起的手,朝山下走去,他擊敗了柳生一劍,他不怎麼高興,但聽了鍾錦鈴的話,他卻忍不住要動情。

眼看兩人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古樹間,柳生一劍的聲音傳來,道:「姓冷的,你剛才哪一劍叫做什麼?」

冷暮雲頭也不回的道:「阿難劍法最後一招,九九歸一。」

話聲中,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古樹間。可是,就在兩人來到半山的時候,冷暮雲突然張口吐血,臉色蒼白,若不有鍾錦鈴扶著他,他已是撲到在地。

「暮雲,你不要嚇我,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鍾錦鈴顫聲道,疼惜的眼神幾欲落淚。

「你放心,我死不了,我難得想通了一些東西,怎麼可以就此離去。」冷暮雲只覺渾身輕鬆,就如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一章 嶺南羽士

方劍明與白依怡在海島邊上聽了半會琴聲,白依怡對於音律是一竅不通,只覺好聽而已,方劍明卻從這琴聲中聽出了一些東西,這彈琴人所彈奏的是一曲「樵歌」,乃南宋琴師毛敏仲所創。琴聲中隱隱有問來人的意思。

由於大白鶴的身軀過於龐大,容易被人發現,方劍明便讓麒麟鼠在此陪伴大白鶴,自己則與白依怡施展輕功,朝琴聲處掠去。這座海島並不是一座孤島,它有六個山頭,到處可見參天大樹,林中時而閃過一兩隻小動物,見了陌生人,也會好奇的停下來觀望一下。

翻過一座山頭,便見對面山中有幾間屋宇,那琴聲正是從屋宇處傳來的。

就在這時,一曲「樵歌」終於彈完,白依怡指著右首遠處的林中,輕輕的道:「那邊有人。」

方劍明運功一聽,頓時發覺,暗道:「這些人大概就是兩隻大船的主人。」不敢大意,與白依怡將身形放緩,籍著山中樹木,神不知鬼不覺的跟上了那群人。

琴聲停了一會,突然,「錚」的一響,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來人止步。」

方劍明與白依怡急將身軀一縱,躲在一旁,只聽有人「哈哈」一聲大笑,道:「武林後輩段淳風,與數位好友特來拜謁老前輩,聽君一曲『樵歌』,勝似人間仙樂,前輩的琴藝,已然登峰造極,佩服,佩服。」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這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春秋上人」段淳風竟會在此地出現。

「樵歌」乃浙派代表琴曲之一,民間多有練習者,段淳風能聽出此曲,也並非什麼難事。

方劍明想看看聖母是否也在這裡,便將腦袋從一棵古樹後探出來,運功於雙目,只見林中遠處站著八個人,其中兩個,正是他非常熟悉的段淳風和聖母。

聖母手中拿著一具七絃琴,除了段淳風外,另外六人中,有三個人也拿著七絃琴。不過,與段淳風和聖母打扮不同的是,這六個人乃扶桑人。

「你說你姓段,與大理段家有何關係?」蒼老的聲音傳來道。

段淳風笑道:「晚輩正是大理段家的人。」

蒼老的聲音「哦」了一聲,道:「段承天是你何人?」

段淳風道:「他老人家乃晚輩的舅太爺。」

蒼老的聲音道:「他是否還活在世上?」

段淳風道:「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

蒼老的聲音道:「看在你是故人的後代份上,老夫放過你們,你們走罷,再來打擾老夫清修,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方劍明聽到這裡,微微吃驚。段淳風至少也有六十多歲了,他的舅太爺如果還活著的話,起碼也是和張向風一代的,而這彈琴的老人竟然說段淳風的舅太爺是他的故人,豈不是一個老怪物。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晚輩本不該前來打擾老前輩的清修,但老前輩隱居海外,恐怕還不清楚當今中原的情形。」

蒼老的聲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段淳風道:「當今中原,已呈亂像,武林中出現了一個叫做血手門的門派,勢力廣大,可以和武林正道相抗衡。蒙古異族野心勃勃,重新捲起,早有奪回天下之意。滿人逐漸壯大,不堪忍受明皇帝壓制,已起反心。老前輩此時若能回到中原,振臂高呼,定是群雄相應。晚輩……」

不等他把話說完,蒼老的聲音冷冷打斷他的話,道:「住口。老夫問你,你可知道老夫的來歷?」

段淳風道:「晚輩略知一二。」

「錚」的一聲,那人猛然一撥琴弦,琴聲暗含真氣,從半山間急襲而至林中,就在這時,聖母與那三個拿著七絃琴的扶桑人同時一撥琴弦,四道琴聲傳出,堪堪接下了那人的琴聲。

「你們果然是有備而來。姓段的小輩,老夫再奉勸你一句,趕快帶著你的朋友離開此島,否則,老夫就要大開殺戒了。」

段淳風沒說話,站在他旁邊的一個扶桑人冷笑一聲,怪聲怪氣的道:「尊駕的口氣未免太大了。」

蒼老的聲音道:「你是何人?」

那扶桑人傲然道:「扶桑黑龍集團的領導人之一,伊籐次郎。」

蒼老的聲音冷聲道:「三十多年前,一個叫做伊籐春男的扶桑劍客,率領一群扶桑武士要佔據本島,老夫一怒之下,割了他的一隻耳朵,才讓他離去。你也姓伊籐,莫非你想試試被割耳朵的滋味?」

伊籐次郎隱隱動怒,道:「伊籐春男正是家叔。」

蒼老的聲音「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你是來替他報仇的?」

段淳風急忙向伊籐次郎遞了一個眼色,道:「我等怎敢冒犯老前輩的雄威。」

蒼老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急躁,沉聲道:「那你們還不趕快離開本島。」

段淳風眼珠一轉,道:「晚輩猜得不錯的話,老前輩就是當年名震天下的『嶺南羽士』。」

話聲剛落,「錚」的一響,一道聲波從半山下來,直向段淳風奔去。這次,不等聖母三人動手,段淳風暗運真氣,食中二指一併,往前一探,一股劍氣飛出,正是大理的「逍遙神劍」。

聲波與劍氣相遇,林中捲過一陣狂風,段淳風站著不動,臉色微微一沉,道:「你雖然是武林前輩,我等卻未必怕你。」

彈琴老人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大理『逍遙神劍』乃武林絕學,看你出手,想來已得八分真傳,果然是後生可畏。」

大理的「逍遙神劍」向來難練,數百年來,能將這門絕學修煉到十分的,寥寥無幾,這彈琴老人看出段淳風已將「逍遙神劍」練至八分,便有稱讚之意,殊不知,段淳風的外甥,也就是段彥宗已將「逍遙神劍」修煉到了九分。

頓了一頓,彈琴老人突然歎了一聲,懷著無限感慨之意,道:「不錯,老夫正是『嶺南羽士』,除了你之外,世上大概再也沒有人記得老夫了。」

方劍明聽到這裡,將記憶中的武林前輩回想了一下,並沒有「嶺南羽士」一人。

段淳風聽對方承認了,臉上微微一喜,道:「前輩俠肝義膽,晚輩敬仰萬分,當年若不是被奸人所害,豈會……」

嶺南羽士猛然喝道:「胡說,老夫幾時被人所害?」

段淳風聽他有生氣之意,忙道:「前輩莫要著怒,晚輩也是聽人說的。想當年,前輩與七個武林高手,合稱『南派八雄』,漢王禮賢高士,特聘前輩等八人為漢王府的八大尊者。斯時,群雄並起,唯有朱元璋與張士城可與漢王相抗,令人扼腕的是,那朱元璋奸猾無比,煽動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與前輩等八大高手比武,結果是兩敗俱傷。朱元璋背信棄義,乘前輩等人受傷之際,派遣眾多高手,沿途襲擊,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倘若不是朱元璋奸計得逞,天下又那裡會是他朱家的?」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暗道:「聽老禪師說過,漢王陳友諒座下有八大高手,當年與張真人比武,被張真人險勝,回程中先是被辛老婆婆驚擾了一番,後又被看老襲擊,半數逃走。這逃走的四個高手,過了不久,也因重傷不治而死。這『嶺南羽士』既然是八大高手之一,怎麼還活在世上?」

這時,嶺南羽士的聲音傳來,道:「天下間的事,大多是以訛傳訛,朱元璋為人狡猾,雖當不得英雄,但也不失為一代梟雄,他能得到天下,也並非全靠奸詐。當年之事,老夫不想再提。言盡於此,你等趕快離開。」

段淳風見他不肯「上道」,哈哈一笑,道:「前輩若能忘懷當年之事,你老又何必在此苦研『焦尾琴』?」

此話一處,嶺南羽士和方劍明都是大吃一驚,嶺南羽士所驚者,乃段淳風怎麼知道他所彈的是「焦尾琴」,方劍明則是驚奇「焦尾琴」的出世。

「焦尾琴」,傳為東漢文史大家蔡邕所斫,來的琴聲,妙比仙音,因此琴琴尾留有燒焦的痕跡,故名「焦尾」。南北朝時期,為齊明帝獲得,珍藏宮中,可惜,自此之後,消失無蹤,久不現人世。

方劍明在斷崖下的時候,曾在爺爺文若望書房中的資料中得知一些有關「焦尾琴」的傳聞。他懷中的「藍潮簫」,論名氣,是比不上「焦尾琴」,但在隋朝之前,兩件寶物曾有一段時間被一個叫做公孫亮的所得,到了隋朝初年,「焦尾琴」不知所蹤,「藍潮簫」為一個精通音律的胡姓武林高手所獲,並把蔡文姬的琴曲「胡笳十八拍」改編為簫曲,流傳後世,最後落到了文若望手中。這蔡邕就是蔡文姬的父親,兩父女均是大琴家。

方劍明雖然精於吹簫,但至今無法弄懂改編後的「胡笳十八拍」,如今聽說嶺南羽士所彈之琴就是「焦尾琴」,他多麼希望嶺南羽士能彈奏一曲「胡笳十八拍」,好讓自己從中體會到一些東西,可惜的是,嶺南羽士並沒有如他所願。

「『焦尾琴』失傳多年,你又不曾見到老夫所彈之琴,怎敢斷定它就是真品?」嶺南羽士冷冷的問道。

這次,論到聖母說話了,只聽她冷冷一笑,道:「四大名琴中,『號鍾』宏亮,猶如鐘聲,早已不現人世。『繞樑』餘音不斷,楚莊王沉迷其中,後忍痛割愛,命人用鐵如意捶之,已成絕響。『綠綺』為司馬相如所藏,哼……」頓了一頓,接道:「此等公子哥兒竟用它來勾引卓文君,豈能比得上前輩手中之琴?前輩倘若借琴一觀,晚輩定能辨別真假。」

方劍明聽她如此「侮辱」綠綺琴,不知怎麼回事,竟隱隱有一種同情。她若不是被父親和依怡姐的父親傷害過,又豈會說出這番話來?

嶺南羽士「哈哈」一笑,道:「天下七絃琴之多,數不勝數,焉知老夫所彈之琴不是那唐琴中的第一神品『春雷』?」

聖母道:「『春雷琴』乃宮廷之物,只怕就藏於皇宮某處,怎會流落民間?」

嶺南羽士想不到聖母竟也是一個「行家」,問道:「丫頭,你是何人?」

聖母道:「晚輩方蘭。」

嶺南羽士道:「老夫問你師承何人。」

聖母當然不會把她出身「仙人谷」的事情說出來,想了一想,道:「晚輩白蓮聖教。」

嶺南羽士「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韓山童的傳人。」頓了一頓,道:「不錯,我所彈之琴正是『焦尾』。本來,依照你們的行事,老夫本該懲戒,但老夫修養多年,不想再造殺孽。老夫若立刻趕你們走,又未免不近人情。你們跟老夫聽好了,誰敢踏入這座山頭一步,老夫必殺之。」

話罷,便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伊籐次郎聽了,臉上微微一怒,段淳風壓低聲音道:「伊籐君,稍安毋躁。」

揮了揮手,八人轉身而去,方劍明與白依怡悄悄跟上,但兩人都不敢過於靠近,走了一段距離,才聽伊籐次郎沉聲問道:「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不成?」

段淳風笑道:「當然不會,這老兒沒有趕我們走,我便有辦法讓他聽我們的。」

聖母道:「你想讓我們四個用琴聲來激將他?」

段淳風點頭道:「不錯。這老兒武功深不可測,我們犯不著與他硬來。他愛好琴道,你們四人每天在山中彈琴以歌,他必為所動,到時候,他想不出山都不行了。」

伊籐次郎道:「這麼說,我們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日子。」

段淳風道:「船上有吃有喝的,難道還能鋨著?」

方劍明與白依怡跟了一會,轉道朝東,來到了大白鶴處,麒麟鼠居然爬到樹上睡著了,方劍明把它叫醒之後,與白依怡躍上大白鶴,叫大白鶴壓低飛行。

白依怡詫道:「你不是要找那聖母算帳麼?剛才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方劍明道:「你沒有聽到麼,他們要在這海島上待一段時間,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想必他們還在這座海島上,你要是出去,就成了『打草驚蛇』,以後想找他們恐怕要困難得多了。」

話聲中,大白鶴載著兩人一鼠,盡量將身體壓低,避開大船,繞過海島,朝東北方向飛去。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二章 會醉的蛇

大白鶴在茫茫大海上飛了兩個多時辰,方劍明唯恐把它累著,抬頭看了看天色,估計在天黑之前趕不到海賊島,這時,白依怡驚喜的叫了起來,道:「你看,那邊有個小島。」

方劍明斜下遠望,果見汪洋之中聳立著一個小島,拍了拍大白鶴,道:「阿花,就在那座小島上歇歇罷。」

大白鶴雖然還有力氣,但聽方劍明這麼說,也只好轉了個方向,朝小島飛去,一盞茶過後,大白鶴就來到了小島上空,從上望去,只見這個小島呈橢圓形,形如雞蛋,島上一片鬱鬱蔥蔥。

到了島上,方劍明發現這個海島倒有些特別的,半山以下,遠遠不及半山之上那般繁茂,除了生著一些雜草外,竟沒有一棵樹,兩人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一條從山頂流下來的小溪,兩人喝了個半飽,任由麒麟鼠和大白鶴在溪邊玩耍,兩人往海島深處走去。

走了一會,忽然飄來一股異香,白依怡臉上顯出歡快的表情,道:「啊,那邊有果樹,我們去摘幾個來吃吃。」

話罷,當先飛奔了過去,三四個起落,落在高處,嬌軀一躍,跳上了一棵果樹,摘下果子就吃,方劍明隨後趕到,道:「這果子也不知道有毒沒有,小心中毒。」

白依怡道:「這果子這麼香,怎麼會有毒,你若怕死,就不要吃了。」

方劍明放眼看去,只見這片果林子都生在高處,個個又紅又大,令人眼饞,白依怡一連吃了三個,道:「我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我摘幾個給你嘗嘗,反正你都萬毒不侵了,還怕幾個果子麼?」

說著,摘了兩個果子扔下來,方劍明伸手接住,見她吃了都沒事,想來絕不會有毒,便吃了起來。

兩人添飽了肚子,正要回去叫麒麟鼠和大白鶴也來嘗嘗果子的味道,突然,遠處的草叢中「呼」的一聲,閃過一道長影,兩人聽到異響,轉過身來,方劍明急如快箭,落到草叢中,喝道:「誰?」

卻沒有人回答,也沒有見到什麼,白依怡笑道:「別大驚小怪的,不定是島上的小動物。」

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我雖然沒有看到這是個什麼東西,但能感覺到是一條長東西,我們今晚要在這島上過夜,可不能被島上的怪物驚擾了。」

心中想著,與白依怡按原路回到溪邊,不知怎麼回事,他忽然感覺有些睏倦起來,而白依怡,卻依然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兒。

他叫來麒麟鼠,道:「阿毛,你速度快,行動敏捷,到島上的其他地方看看,要是有可以容身的洞府,就回來告知我。對了,那邊有一片果子林,你餓了的話,就痛痛快快的吃罷。」

麒麟鼠雙眼一亮,「哧溜」一聲,飛一般的朝海島深處跑去,轉眼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內。

方劍明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四下一掃,見不遠處有一塊光滑的大石,遂一邊朝大石走去,嘴裡一邊道:「依怡,你要是累了,也找個地方休息一會罷。」

白依怡抿嘴笑道:「我才不像你呢,整天都想著睡覺。」說完,掠上一個光禿禿的小山坡,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方劍明被她看破心事,臉上微微一紅,但他與白依怡相處慣了,也不怎麼難為情,躍上大石,朝石上一躺,竟發覺非常舒服,一側身軀,背對白依怡,呼呼大睡起來。

白依怡料不到他說睡就能睡著,氣得銀牙一咬,本想跳下去踢他兩腳,可一想到他那貪睡的性子,忍了下來。

哼,你不與姑奶奶玩,姑奶奶還不想和你玩呢,我和阿花玩去。纖手一招,喚來大白鶴,叫大白鶴載著她到四周遊玩。

方劍明入睡了好半天,麒麟鼠沒有回轉,白依怡也不知騎著大白鶴到了島上何處,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一片草叢中突然翻動起來,並傳出一種奇怪的呼吸聲,就好像是有什麼怪物在草地上爬動一般。方劍明對此似乎沒有感受,沉睡如死,毫無所覺。

那片草叢距離大石,至少也有五六丈的距離,眼看就要來到草叢盡頭,突然,從草叢中噴出一股紅色的霧狀氣體,朝方劍明湧去。紅色氣體到了方劍明身旁,逐漸的將他籠罩,很快就將整塊大石包圍。這紅色氣體奇怪得很,竟有一種濃烈的酒味。

倏地,草叢中猛然飛出一條全身通紅的大蛇,張開尖嘴,露出利牙,吐出鮮血一般的舌頭,快如閃電的咬向大石上沉睡中的方劍明。

「砰」的一聲,那條怪蛇還沒有靠近大石,半途就被一道小身影撞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一滾後,發出怪異的叫聲,一對細長的眼睛瞪著前方。

將怪蛇撞出去的是麒麟鼠,它正好回來,見到有怪蛇要傷害主人,那裡會讓怪蛇得逞,急起一撞,頓時將怪蛇擊退了。

這時,方劍明身形一挺,從大石上躍下,道:「阿毛,先別攻擊它,看看再說。」

麒麟鼠聽了,本來已經張大的小嘴收了回去,但目光依舊警惕的注視著怪蛇。原來,就在紅色氣體捲向方劍明的時候,方劍明已然發覺,只是他沒有立刻動彈而已,他自忖自己服下金蠶花,天下沒有任何毒物可以傷他,便要靜觀來物是什麼東西,萬沒想不到竟會是一條怪蛇。

這條怪蛇長略一丈,身軀粗如人的大腿,渾身通紅,雙眼細長,頭上還生著一個形如彎鉤的肉球。這種怪蛇,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怪蛇似乎有些惱恨麒麟鼠破壞了它的好事,陡然怪叫了一聲,從地上彈起,張嘴吐出一股紅煙,罩向麒麟鼠。

麒麟鼠好不生氣。見了本鼠,你不伏地求饒,竟還敢攻擊本鼠,我看你是活膩了。猛一張嘴,吐出一股天火。天火一出,頓時將紅煙燒得乾乾淨淨。

怪蛇這時才發覺這只「怪鼠」的不凡之處,轉身欲逃,忽聽一聲鶴鳴傳來,聲震四方,大白鶴從天而降,張開長嘴,朝它啄去。

白依怡從大白鶴身上一掠而下,落在方劍明身邊,道:「這是什麼蛇?長得真難看,難道它就是先前驚動我們的怪物麼?」

方劍明道:「有可能就是它。」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兒,大白鶴業已和怪蛇交戰起來。一個在空中,一個在地上,互不相讓。大白鶴儘管已是修行有成的靈禽,但那怪蛇也不差,它在這海島上修行多年,並得到高人的指點,懂的攻擊之術。兩個正所謂是棋逢對手。

方劍明觀看了一會,心中大喜,暗道:「看它們交戰豈不就像兩個武林高手過招,其中的妙處,又遠非武林高手所能及。」

當下,目不轉睛的觀望著,看到精彩之處,心中為之驚歎。白依怡學武沒有多少日子,但近來頗有此好,也津津有味的看著。麒麟鼠呢,當然也在一旁看著,而且比兩人更興奮,好像交戰的不是大白鶴,而是它一樣。

在大白鶴曾遇到過對手中,除了麒麟鼠能讓它信服以外,還沒有遇到過能讓它吃虧的對手,現在遇到了這條難纏的怪蛇,它不得不提起精神來應付,使出了渾身解數。

那怪蛇數日前業已修行有成,本以為任何靈禽都不是它的對手,想不到先是一個麒麟鼠讓它嚇了一跳,接著又來了一隻大白鶴,更是與它不相上下。交戰半響,勝不了對方,幾次要逃,均白被大白鶴攔住,大怒之下,索性與大白鶴決一死戰。

此時,夕陽射來,照在兩個身上,增添了一種神采,不論是大白鶴的「白鶴亮翅」,還是怪蛇的「怪蟒翻身」,都充滿了動人心弦的韻味。方劍明越看越有味,竟忘了身在何處。

大白鶴久戰不下,終於使出了「殺手鑭」,夾著龐大的力道衝向地面,一對大翅膀含著排山倒海的氣勢掃向怪蛇,怪蛇也將壓箱底的功夫使出來,身軀一彈,快如流星,頭上的彎勾肉球狠狠的擊向對方。

兩個的身形快到極點,只聽「蓬」的一聲,大白鶴痛得大叫一聲,落下了一根羽毛,高高的飛起。怪蛇慘叫一聲,被大白鶴的左翼重重的掃重,滾出好遠。

方劍明看到此處,清醒過來,急忙叫道:「你們別打了。」叫下大白鶴,查看它的傷勢,幸好傷得不是很嚴重,雙掌暗運內功,輕輕的拿捏著傷口四周。大白鶴只覺一股溫和的力量傳入體內,傷口逐漸癒合,大喜,仰天長鳴了幾聲。

白依怡則是與麒麟鼠跑去看那條怪蛇,白依怡膽大異常,不像一般的女孩子,見怪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宛如紅色的小桶一般,在地上檢了幾顆石子,往它身上砸了幾下,怪蛇毫無反應。

「咦,這怪蛇怎麼這麼快就死了?阿毛,你上去看看。」

麒麟鼠雖然不怕怪蛇,但見它週身通紅,狀若死物,感覺有些噁心,並沒有上去,而是眨了眨眼睛,盯了怪蛇一眼,小鼻子嗅嗅,忽然抱著小肚子「吱吱」大笑起來。

白依怡見它不聽自己的話,反而大笑,嬌斥道:「你笑什麼?」

麒麟鼠一邊笑一邊比劃著手勢,末了,就如一個醉漢一般,東倒西歪邁著八字步,不知是高興過度,還是故意為之,竟抱著白依怡的一隻小腿做出睡覺狀。

白依怡明白了,「格格」大笑,驚異的道:「原來這只怪蛇也會醉,奇怪,它怎麼會醉呢?阿毛……」見麒麟鼠依然抱著她的小腿不放,一把將它抓起,道:「你這小傢伙以為我什麼都不懂麼,竟敢吃姑奶奶的豆腐。」

麒麟鼠的伎倆給她識破,「吱吱」叫著,極力辯解。

白依怡懶得理會它,走回來,關心的對大白鶴道:「阿花,你的傷勢怎麼樣?」

大白鶴向她點點頭,表示已經好了。

白依怡道:「都是那只怪蛇幹的好事,它現在已經醉昏了,正是你報仇的大好機會。」

大白鶴長鳴一聲,朝怪蛇飛了過去,方劍明還沒有反應過來,詫道:「你說什麼?那只只怪蛇醉昏了?」

白依怡道:「是啊。」

方劍明只覺希罕之極,道:「蛇怎麼會醉呢?它又沒有喝酒。」

白依怡道:「你不相信的話就過去看看。」

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大白鶴繞著怪蛇飛了好幾圈,幾次要下嘴,但不知怎麼回事,偏偏下不了手,最後竟又飛了回來。

方劍明頓時會意,暗歎道:「想不到阿花這種靈禽也知道乘人之危是一件可恥的事。」走上去,仔細的看了看怪蛇,發現它確實沒死,只是昏了過去而已,而且,從它身上還發出一陣陣的酒味,端的是奇怪之極。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天資驚人

方劍明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心想這怪蛇受了傷,今晚絕不會再來生事,便不再管它,抬頭見天色慾黑,生怕又鑽出什麼怪物,走回來對麒麟鼠道:「阿毛,我讓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這島上可有洞穴麼?」

麒麟鼠眼珠轉了一轉,點了點頭,表示有,並轉身帶路。

兩人一鶴跟在麒麟鼠身後,往山頂走去,走了半響,風兒漸起,一輪昏暗的月亮從天邊探出了臉兒,距離山頂越近,地勢越陡,好在這都難不住兩人。

突然,走在前面的麒麟鼠一閃,消失了蹤跡,方劍明正待出聲,從左首傳來麒麟鼠招呼的「吱吱」聲,兩人穿過了三丈遠近的樹籐,來到了一處石壁前,大白鶴則是從上空飛了過來,落在石壁前的空地上。

石壁前有大片空地,奇怪的是,外面有不小的風,到了這裡,風勢極小,方劍明運功雙目,將四下看清,除了茂密的樹籐外,何來山洞?正在奇怪,麒麟鼠將身子一縱,鑽入右首一片亂樹籐內。

過了一會,突聽「卡」的一聲,石壁居然向兩旁分開,露出一個山洞,兩人正在驚奇,麒麟鼠從樹籐內鑽出來,得意的「吱吱」一叫,將前肢拍了拍,就如人在拍手一樣,向前走了幾步,「卡」的一聲,石壁又合上了。

方劍明大奇,詫道:「阿毛,你搞什麼鬼?你怎麼發現這道石門的?這石門怎麼會聽你的話?」

麒麟鼠越發得意,拍拍手,吱吱叫,石壁門又開了。看它的樣子,並不想這麼快把其中的秘密告訴兩人。

白依怡眼尖,見麒麟鼠尾巴上纏著一根顏色與草地相仿的小樹籐,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伸手一握樹籐,試著拉了一拉,「卡」的一聲,石壁門打開了。

方劍明恍然大悟,暗道:「原來這山洞的機關就藏在這樹籐之內,阿毛這小子倒耍起我來了。」

麒麟鼠的伎倆被白依怡識破,尾巴一鬆,將樹籐丟了,一溜煙似的跑進了山洞中。方劍明啞然失笑,走上去分開樹籐一看,果見樹籐之後的石壁上有一個機關。那機關上還纏著一根樹籐,正是麒麟鼠用來操縱開關的那根。

麒麟鼠能找到機關,方劍明倒沒怎麼希奇,因為這石壁前確實有些奇怪,稍微有些頭腦的人,都可以看出這石壁後必有天地。他再打量了一下四周,結合機關的設置,很快就推出了一些事情,這石壁四周以前並沒有這麼多的樹籐,那機關設置在石壁右首,是方便人進出山洞,很多年過去後,這裡生滿了樹籐,連來路以及機關都掩蓋住了。

至於麒麟鼠是怎麼發現機關的,大概是這小子誤打誤撞,若換成一個人,誰又會願意將身子鑽進這不知深淺的樹籐中去呢?

他正在沉思,傳來了白依怡驚奇的叫聲,唯恐發生意外,急忙轉身走進了山洞中。他目力極佳,很快就看清了山洞中的情形。

這山洞足有兩丈來寬,長度略有五丈,右首靠著洞壁有一張石床,左首則是一張石桌和一條石凳,石桌上放著一堆書卷,邊上放著一個古油燈。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大出方劍明的意料之外。

白依怡指著對面的石壁,道:「你看,這石壁上大段大段的寫了一些字,你快把油燈點亮,我們也好看看寫了些什麼。」

方劍明掏出火折子,走過去在那古油燈上一點,幸喜這古油燈中還有小半瓶油,而且,伴著燈繩燃燒,竟有一股奇異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麼油。

古油燈點亮,頓時將整個山洞照亮,兩人抬眼看去,只見對面石壁上有人用精深的指法深深的刻著大段文字,方劍明吃了一驚,心想這個山洞果然是世外高人所住,忙躬身道:「晚輩方劍明與白依怡誤入前輩洞府,前輩若知,還請恕罪。」

白依怡笑道:「這洞裡哪裡有人?就算有人,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說完,看著石壁上的字念道:「入此洞者,即是有緣人。老夫避居海外,七十年矣,自覺大限將至,特將多年來的武功心得,刻於洞內,留待有緣人……」

方劍明道:「依怡,別念了。」

白依怡道:「為什麼?」

方劍明道:「這山洞乃前輩高人所建,留畢生武學心得於壁上,你若要學的話,應該面對石壁跪拜三禮。」

白依怡道:「你呢?你不看看麼?」

方劍明道:「你是第一個進洞的人,可見你與這位高人有緣,你若真心要學壁上的武功,磕它三個頭又有何妨?」

白依怡「哦」了一聲,道:「你讓我磕我就磕罷。」說完,雙膝跪倒,恭恭敬敬的面對石壁磕了三個頭。

方劍明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你要學的話就加一把勁。」

白依怡對石壁上的武學很感興趣,「嗯」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起來,看到精妙之處,也會翻動一下玉掌。

方劍明出洞去,見大白鶴在石壁前歇息,那龐大的身軀擋住了山洞,麒麟鼠則是靠著大白鶴的身子睡著了。

方劍明無所事事,便走到石桌前,隨手拿起放在最上層的一冊書卷,胡亂翻看了一下,才發現這冊書卷乃是山洞的主人所寫,有一段寫道:「……吾疲於亂世,為避戰禍,揚帆海外。某日,來到此島,見島上生有異果,醉人心脾,吾名之曰:醉果。島上有怪蛇,好吃醉果,吾名之曰:醉蛇。此島風水不利,每年六月,暴風大浪襲擊,一夜間半島淹沒,蔚為壯觀,而醉蛇逐年減少,無應對之法,將來恐成絕響。吾與醉蛇為鄰,相處甚歡,各不侵犯,世人險詐,遠勝禽獸矣……」

方劍明看到此處,這才明白自己先前為何吃了果子之後便覺得有些睏倦,原來是受到了「醉果」的影響,而白依怡吃了,毫無感覺,多半是因為她的體質使然。那條「醉蛇」之所以會「醉」過去,大概是因為受到大白鶴的奮力一擊,多年來長吃「醉果」,體內的醉氣頓時湧出,將它自己給醉倒了,加之受了重傷,宛如死了一般。

他翻看了一會,心頭突然一跳,暗道:「這位前輩說每年六月這裡都會起暴風大浪,此島將被淹沒過半,如今正是六月,不知道過了沒有?不過,就算遇上,我們身在山頂,想來絕不會有事。」

他雖然如此想,但仍然有些擔心,看了一會山洞主人的筆記,大多是些無關痛癢的文字,越看越想睡覺,轉過頭去,見白依怡兀自再捉摸著石壁上的武學心得,心頭好笑,任由她去,便伏在石桌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聽「嘩啦」一聲震響傳來,頓時被驚醒,耳邊傳來白依怡驚喜的聲音道:「啊,我快練成了,我快練成了。」

方劍明這一醒來,不光聽到了白依怡的叫聲,還感覺到了一股涼風,一股不安的預感襲上心頭,也來不及轉頭看白依怡一眼,身形一縱,躍出了山洞外,來到石壁前,只見大白鶴站在右首高處,麒麟鼠趴在它的背上,兩個迎著大風,都看著遠處。

這時,石壁前的風比睡覺前大了不少,外面的風勢有多大不難想像。他雙腳一點地,向高處躍去,人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強烈的風勢,好在他內力深厚,下身一沉,穩穩的落在了大白鶴身邊,凝目望去,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海面波濤起伏,一浪追逐著一浪向海島拍來,就如有一個無形的巨人在海中戲水一般,狂風在耳邊呼嘯,令人心驚。

觀看了一會,風力越來越大,海勢也越來越強,四周的海面果然正逐漸的爬上島來,相當的詭異。

方劍明呆呆的看著,忽然想起那條醉蛇,也不知道它醒來了沒有,忙對麒麟鼠道:「阿毛,你到剛才的那個地方看看,如果那條怪蛇還在的話,想辦法將它弄高一點,不要讓海水將它吞沒了。」

麒麟鼠「吱吱」一叫,閃電一般跑下山去。大白鶴雙翼一扇,迎著風勢也衝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只見大白鶴嘴裡夾著那條怪蛇飛了上來,將它仍在遠處的一塊凹地裡,飛了回來。麒麟鼠隨後也跑了上來,向方劍明「吱吱」解釋它搬不動怪蛇。

就在這時,山洞裡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方劍明嚇了一大跳,轉過頭去,只見白依怡從山洞裡飛奔出來,一連興奮,道:「我終於練成了,我終於練成了。」

方劍明躍下來,道:「你練成了什麼?你在山洞裡做了什麼?」

白依怡呵呵笑道:「我把那石壁上的武功都學會了。」說著,從方劍明身邊一掠而過,快得驚人。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這怎麼可能?」正要進洞看個明白,不經意間扭頭望去,正好看到白依怡入風一般躍上高處,眨眼間便消失蹤影,這一下可把方劍明嚇壞了,急忙縱身來到高處,朝下一看,只見白依怡的身影忽而出現在這裡,忽而出現在那裡,正向海浪處跑去。

「依怡,你瘋了不是?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浪,你要到那裡去?」方劍明臉色大變,驚呼道。

白依怡回頭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剛練成了石壁上的武功,想下來試試威力,不要為我擔心。」

方劍明萬沒想到她會如此「瘋狂」,生怕她出事,長嘯一聲,投身下去,施展「九天玄女步」,快如流星,很快就追上了她。

可是,此時的白依怡竟迎著撲面而來的海浪一對玉掌凌空一拍,爆發出一股勢如山河的力量,形成一股龍捲風,把身前那不下於六丈高下的海浪擋了回去,發出「轟」的一聲驚天巨響。

方劍明呆了一呆,心想她的掌力怎地如此可怕,竟能將海浪阻擋,見她還要發掌,而第二波海浪也快捲了過來,凌空縱起,來到白依怡身旁,一手抱起她,一手往肩頭一探,拔出天蟬刀,反手一劈,一股刀氣橫飛出去,將海浪擋了一擋,提氣往山上奮力一躍,兩人遠遠的落到了一塊大石上。

「你太胡鬧了,萬一你被海浪捲走,叫我如何是好?」方劍明沉著臉道。

白依怡躺在他懷中,笑嘻嘻道:「原來你也這麼關心我的死活。」

方劍明道:「廢話。」

白依怡見他當真有些生氣了,道:「這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不就是海浪麼。」

方劍明鬆開她的柳腰,往下一指,道:「你看。」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海浪捲來,在白依怡剛才所站的地方拍打著,好不嚇人。白依怡先前倒不覺得有什麼,現下看了,也覺得有些可怕。這時,風越來越大,兩人處於大石之上,衣袂狂舞,那風幾乎要帶動兩人。大白鶴突然長鳴了幾聲,彷彿在叫他們回來。

方劍明道:「不要鬧了,我們上去罷。」

白依怡遲疑了一下,方劍明一拉她的手臂,硬把她拉到了山頂。

到了石壁前,方劍明早已對這裡的風勢為什麼會這麼小而起疑,瞧了瞧四面的佈置,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

這山洞主人在此島住了七十餘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想來都很熟悉,而且也非常清楚起大風時那裡的風勢最小,因地制宜,才會在這裡建造了一個洞府。任憑外面是如何的鬼哭狼嚎,到了石壁前,除了刮過一陣陣不大的風外,倒沒有什麼異常。

只是那風聲與海浪沖擊聲傳入方劍明耳中時,未免讓他有些不安,當他拉著白依怡走進洞裡時,又嚇了一跳,原來對面的石壁被掌力震塌,石屑落了一地,吃驚的道:「這是……是你幹的?」

白依怡天真的道:「我那裡知道這石壁如此脆弱,我只是輕輕的發了一掌,石壁就成了這樣。」

方劍明睜大雙眼,道:「這麼說來,你當真學會了石壁上的武功?」

白依怡點點頭,方劍明像看怪物一般看了她一眼,暗道:「這丫頭的資質實在太嚇人,半夜之間就將人家苦苦研究出來的武功學會了。」

他雖然驚奇白依怡的天資,但沒有忘記外面的情形,嚴令白依怡不可再亂來後,到了洞外,躍上高處,朝下觀察了半天,見那海浪不管有多麼猛,卻始終只在半山處打轉,再也上不來。

他放心了,心想難怪那些醉果樹在生長在半山以上,原來半山以上才算安全。確定海浪不會上來之後,回轉山洞,只見白依怡已把山洞裡收拾了一番,將石屑堆在一角,刻著武學心得的那面石壁自然是再也看不到一個字了。

方劍明道:「你練了半夜,也該歇息了。」

白依怡看了看那張石床,道:「這張床硬梆梆的,怎麼睡人?」

方劍明苦笑道:「那你就在上面打坐好了。」

白依怡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打坐一醒來也該天亮了。」說完,爬到石床上打坐起來。

方劍明見大白鶴和麒麟鼠都在石壁前歇下了,也就伏在石桌上睡下。

翌日,海浪退去,風勢轉小,留下半山狼籍。方劍明知道樹上結的果子是醉果後,不敢再吃,白依怡卻是照吃不誤。

方劍明將山洞大門關了,對著石壁拜了一拜,然後,兩人一鼠躍上大白鶴,正要離開,卻見昨日的那條醉蛇快速的爬了過來,大白鶴立時發出警告的長鳴,醉蛇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毫無敵意。

方劍明知道這條醉蛇已具靈性,想必它醒來的時候,發現身在山頂,明白被救,見他們要走,特來相送的。

大白鶴見醉蛇不敢過來,似乎也已經明白了它的來意,仰天長鳴三聲,雙腿一蹬地面,離地飛起,煽動兩隻巨大的翅膀,朝遠處飛去。

昨晚還是狂風巨浪,現在卻是風平浪靜,艷陽高照。大白鶴速度如箭,飛了兩個多時辰,就來到了麒麟鼠所發現的那個海島。

在看到海島輪廓的時候,麒麟鼠已經「吱吱」叫了起來,提醒方劍明已經到了。這一次,大白鶴學乖了,不敢再向上次那般招搖,壓低身形飛行,找了一片荒涼的樹林地落腳。

這座海島看上去雖然荒涼,但據麒麟鼠的描述,島上住了一些人,並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安靜。此島極大,不規則的蔓延開來,一不小心的話,只怕要迷失在島上。

大白鶴落腳的這片樹林,是海島東南面的一片原始森林,甫一入林,就驚起了一群飛鳥。因為有了麒麟鼠的描述,方劍明知道這裡還算安全。讓大白鶴在樹林中歇息後,由麒麟鼠帶路,兩人跟在它的身後,朝海島深處走去。

走出這片樹林後,便是一座橫在前面的山坡,到了山坡上,遠遠望去,除了能看見大山外,根本就看不見大海,可見此島不是一般的大。

前行了好半響,所經之處,不是參天大樹,就是亂石林立。

突然,麒麟鼠似有所覺,回過身來,向兩人吱吱一叫,兩人急忙找地方躲了起來,麒麟鼠哧溜一聲,爬到樹上去了。

過了一會,只見四個勁裝彪形大漢,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大刀,背上背著長弓,腰間掛著箭囊,向這頭慢慢走來。來近後,只聽一個大漢罵道:「奶奶的,自己想要吃野兔肉,不會自己來打,偏偏要我們來,這些做老大的真會享受。」

另一大漢道:「算了罷,誰叫我們的武功不如人家呢。」

先前那大漢道:「說到武功,依你們看,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武功比得上那幾個人麼?」

又一大漢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幾個人是武林高手,大當家和二當家自然比不上他們。」

最後的大漢道:「咱們先不要談論這個問題,走了半天,別說連一隻野兔,就是一隻小鳥也沒有發現,我們該怎麼回去交差?」

先前那大漢「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道:「這一帶的野兔都被我們捕捉光了,那裡還有什麼野兔?要想捉的話,只有翻過那座山坡。」

另一大漢道:「那邊陰森森的,兄弟們都沒去過,就算有野兔,只怕也是危險得很。」

又一大漢聳聳肩,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最後的大漢「嘿嘿」一笑,道:「怎麼辦?我倒有一個法子,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什麼辦法?」其他三人齊聲問道。

最後的大漢道:「我前天剛好打了一隻野兔,還沒有捨得吃,我們要是真打不到的話,就拿我的那只充數罷。」

「你會這麼好心?」

「當然,我不是無條件的,你們每人給我十兩銀子,我就把野兔拿出來。」

「嚇,虧你想得出來,你可真會要價。」其他三人都想揍他一頓。

「你們既然不願意,那你們就繼續找下去罷。」

最後的大漢找了個地方坐下,其他三個見了,都有些不高興,另一大漢道:「你這算什麼?」

「沒什麼,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反正我不著急,你們三個不要管我。」

三人雖然惱他在這個時候「敲詐」,但也懶得找下去,商量了一下,答應這人的要求,每人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交給了他。

最後的大漢將銀子揣好,道:「你們也別心疼,我估計我們的海賊日子也快到頭了,說不定過幾天大家就要散伙,到時候每人至少也能分到百來兩銀子。」

三人聽了,大吃一驚,先前那大漢道:「你怎麼知道?」

最後的大漢道:「實話告訴你們罷,我聽人說,三當家已經開始叫人收拾東西了,還有……」壓低聲音,神秘的道:「聽說,藏寶洞裡的金銀珠寶整整裝了十五箱。」說到這裡,眼神發亮,似乎已經看到了滿箱子亮晃晃的銀子。

聽了這話,先前那大漢滿臉憤憤的道:「我們這些人拚死拚活的為他們賣命,所得到的好處也就那麼一點而已,幾位當家的卻有這麼多,實在太不公平了。」

「噓,你小聲點,這話要是讓當家的知道了,我們都要掉腦袋。你就知足罷,當海賊,至少還能吃飽喝足,強於被貪官污吏欺壓。」

這人的話聲剛落,便聽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四個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裡議論當家的不是。」

四人嚇了一大跳,剛站起來,眼前霎時多了一個身背大刀,氣宇不凡的少年。四人怔了一怔,並不認識這個少年,明白有陌生人上島來了,心頭驚疑,正想發出訊號,方劍明哪裡會肯給他們一機會,身軀一晃,出手如電,將四人的穴道點了,既不能說話,又動不了半分。

四人知道這少年要殺他們,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盼望對方能手下留情。

「哈哈,你們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們老實回答我的問話,我心情一好,就放了你們。哼哼,你們若敢大叫,甚至通風報信,就休怪我的刀不長眼睛。」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四章 偷財寶

方劍明無非是想嚇唬一下四人,四人卻當成了真,拚命的眨眼,一臉乞求。這時,白依怡也從暗中閃了出來,四人見到這個天仙似的人兒,禁不住呆了一呆,只覺生平所遇到過的女子,絕沒有一人比得上此女,而且是遠遠比不上。

「吱吱」一響,頭頂傳來麒麟鼠的叫聲,方劍明抬頭看去,只見麒麟鼠不知何時爬到了四人頂上的一棵樹枝上,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震得樹葉簌簌直落,四人看不到麒麟鼠,也不清楚樹上有什麼怪物,更覺害怕。

方劍明笑道:「阿毛,他們已經夠害怕的了,你還嚇唬他們,小心把他們嚇傻了。」

麒麟鼠聽了,便一屁股坐在樹枝上,後肢一蕩一蕩的,頗為悠閒。

方劍明掃了四人一眼,道:「你們四個誰來回答我的問話?」

四人都眨了眨眼,方劍明將眼光定在最後的大漢身上,笑道:「你消息比較靈通,就讓你來回答我的話罷。」

說著,屈指一彈,射出一股指風,解開了對方的穴道,那大漢「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大爺,不管你問我什麼,我都會回答你的問話,我只求你不要殺我。」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起來說話。」

那大漢膽戰心驚的站了起來,但身子猶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顯見心中的驚恐。按理來說,他們身為海賊,絕不會有這麼害怕,但這些海賊可以不怕官兵,不怕殺頭,但最怕武林中人,他們知道這些人武功高強,殺他們就如切瓜一般,而且最會折磨人。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害怕。

「我問你,這個海島叫什麼名字?」

「原來……原來沒有名字,自從我們來了之後,大家都叫它兄弟島。」

「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因為……因為我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是一對親兄弟。」

方劍明心中一動,道:「你們大當家和二當家叫什麼名兒?」

那大漢顫聲道:「大當家原名叫張德壽,二當家原名叫張德喜,但是,認識他們的人都叫他們為張老三和張老四。」

方劍明不動神色的問道:「這麼說來,你們就是近來與朝廷作對的那幫海賊?」

那大漢慌道:「這不關我們的事,是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意思。」

方劍明沉聲道:「本來你們在海上稱霸,誰也管不著,偏偏你們要與倭寇沆瀣一氣,危害百姓,惹惱了朝廷,才會派兵攻打你們。你們若還有一點良知的話,怎會幹出打家劫舍之事?」

那大漢聽了,嚇得臉色蒼白,磕頭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再也不敢做這種事了。」

方劍明臉一沉,道:「說,你們究竟都幹什麼多少壞事?」

那大漢為了活命,一五一十的道:「小的是跟著大當家和二當家一起當海賊的,當時我們只有五十多人,開始的時候,我們專門搶劫海上的船隻,到了後來,大當家說這樣成不了大事,我們就偷偷的在沿海以極便宜的價錢買了大批貨物,運到海外,轉手賣給扶桑人,有時候也會賣給西洋人。誰料到,朝廷得知之後,規定沿海商家只能賣出多少貨物,來歷不明的也不許賣給,商家若不聽的話,定要受到責難。這樣一來,我們便沒有了貨源,大當家一怒之下,乾脆到陸地上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被搶的人家多是富商,他們受了我們的威嚇,多有不敢報官者,也有些不怕威嚇的,都被大當家派人殺了全家。這些年來,雖有朝廷派兵出海,但往往是敷衍了事,甚至……」

方劍明喝道:「甚至什麼?」

那大漢道:「甚至有一些官員暗中與大當家來往。大當家送給了他們大批珠寶,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我們不鬧得太過份,他們也樂得清閒。」

方劍明聽到這裡,忍不住怒道:「想不到朝廷竟會如此腐敗。」眼神一寒,道:「依照你們的行為,我本該一刀兩段,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們今後不再幹壞事,我便饒了你們。」

那大漢聽出有活命的希望,忙磕頭道:「只要大俠放了我等,我等絕不會再干海賊這個勾當。」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再問你,島上有多少人,都住在什麼地方?可有武林高手?」

那大漢道:「島上大約有一百二十多號人。」隨地檢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一下,標出哪裡有暗哨,哪裡人比較多,哪裡是住頭目的地方等等,方劍明暗記於心。末了,那大漢道:「島上除了我們這些小角色之外,還有三當家,四當家和五當家,另外,大當家不知從什麼地方請來了五個武林高手相助,兄弟們都很怕他們。」

方劍明沉吟道:「這五個人長得什麼樣兒?」

那大漢道:「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瞪眼看人的時候,模樣很嚇人,其中兩對好像是兄弟,長得有些想像。」

方劍明道:「這五個人住在什麼地方?」

那大漢在地上畫了一下,道:「就住在這裡。」

方劍明道:「你先前說的藏寶洞又在什麼地方?」

那大漢不敢隱瞞,又在地上畫了一下,道:「藏寶洞外,日夜有二十多個人看守著。」

方劍明道:「你說你們快要散伙了,這是怎麼回事?」

那大漢道:「小的也是聽別人說的,有人說朝廷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剿滅我們,不斷的加派兵力,我們與倭寇加起來,還不足兩千多號人,怎麼會是朝廷的對手?就在昨晚,我的一個要好兄弟叫我在這兩天之內收拾好東西,隨時準備離開,我問他為什麼會如此急迫,他說我們連番吃了敗仗,再也不能與朝廷硬抗下去,三當家得了大當家的密令,要在這兩天內把藏寶洞裡的金銀珠寶運到別的地方。」

方劍明臉上顯出沉思的表情,過了一會,才緩緩的道:「你沒有騙我麼?」

那大漢道:「小的怎敢。」

方劍明道了一聲「好」,突然在他身上點了幾下,那大漢驚道:「大俠……」

方劍明笑嘻嘻的道:「你放心,我只不過點了你幾處穴道而已,還要不了你的命。」

說完,解開了另外三個人的穴道,並在三人身上點了幾下,三人不敢動彈,更不敢驚呼。

「你們四個身上均被我的獨門手法點了穴道,只有我才能解,你們像往常一樣回去,我想你們回去之後,應該知道說些什麼。我能悄悄的上來此島,便能悄悄的離開此島,誰若不聽我的奉告,一月之後,沒有我給他解開穴道,必全身腫脹而亡,你們懂了麼?」

四人但求保命,哪裡還會不聽奉告,忙點頭表示懂了。

「你們走罷。」

四人匆匆而去,絕口不提今日之事。

四人走後,白依怡問道:「你現在什麼都問出來了,打算怎麼辦?」

方劍明笑道:「現在還早,等到了晚上,我們再行動。」

白依怡道:「你不怕他們回去後將我們說出來?」

方劍明道:「看他們剛才的害怕樣兒,怎麼會捨得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說完,轉身便走,白依怡詫道:「你回去做什麼?」

方劍明道:「找山洞。」

白依怡更加奇怪,道:「難道我們還要在山洞中過夜不成?」

方劍明道:「不是我們,是我。」

白依怡趕上去,與他並肩行走,一臉困惑的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方劍明吩咐麒麟鼠到四周去找山洞之後,轉過頭來,對白依怡道:「我已想好了,打算今晚就把那批財寶偷出來。」

白依怡微微驚訝,道:「這麼多的財寶,你往哪裡放?」

方劍明道:「這就是我要找山洞的原因,希望能找到一個容得下這批財寶的山洞。」

白依怡想了一下,道:「你這麼做顯得有些多餘,照我說,我們兩個乾脆打上去,把他們一個個制服,還怕拿不到財寶麼?」

方劍明苦笑道:「他們的武功雖然很低,但人數不少,況且我們又不清楚那五個武林高手的底細,不便對付。我將那批財寶偷出來,一來可以起到威嚇作用,二來也要讓他們明白天外有天。」

白依怡道:「那我做什麼?」

方劍明停下腳步,神色有些凝重的道:「明天天不亮你要離開此島,去給上官前輩他們報信。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張老三他們要回到這個島上來,萬一上官前輩他們追錯了方向,這批海賊仍然還要在海上橫行。」

白依怡關心的道:「你一個人在島上能應付得過來麼?」

方劍明笑道:「還有阿毛陪著我,只要你們盡快趕來,我相信我不會有什麼事的。」

白依怡知道他武功高深,對付這些海賊,綽綽有餘,唯一有些難對付的就是那五個武林高手,想了一想,道:「好吧,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一點。」

方劍明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是血手門的天尊在島上,我也不會怕他。」

兩人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山洞,反倒是麒麟鼠找到了。麒麟鼠將兩人帶到一片亂石林中,只見亂石林的盡頭赫然有個巨大的山洞,別說放下十五個箱子,就是三十個也不出問題。這個山洞非常暴露,也難怪海賊沒有把它當作據點之一。

方劍明讓麒麟鼠去叫大白鶴,自己則與白依怡將四周的地形勘察了一遍,等大白鶴與麒麟鼠來了,方劍明如此這般吩咐了一下麒麟鼠,然後又對大白鶴比劃了一番,大白鶴看了半天,終於明白。

等到天黑的時候,方劍明和白依怡便出發了,由於兩人輕功已臻化境,加上知道何處有暗哨,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六處暗哨給放倒了,整個海賊窩頓時沒有了設防。沿路上,一旦遇到敵人,根本不給對任何機會出聲,出手制住,拖入隱秘之處。

等他們摸到藏寶洞附近時,細算下來,被制的人竟有三十多號人。這藏寶洞是一個天然洞穴,入口不大,但入口處非常隱蔽,若不是有二十個壯漢把守著,也難以發現。

就在兩人剛到不久,三個人從另外一條道上走了過來,兩人定睛看去,只見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漢子,身材微胖,身後兩人,年紀與前面一人相仿,但身材都很高大,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

見了三人,眾大漢忙躬身喊道:「三當家,四當家,五當家。」

三人點了點頭,進洞去了,須臾,三人走了出來,三當家道:「兄弟們辛苦了,今晚一過,明天大家都輕鬆了。」

囑咐了幾句,三人揚長而去,他們三個若知道有人伏在一旁,打財寶的注意,非氣得吐血不可。

兩人等到月上中天,方劍明傳音道了一聲「動手」,兩人身形化作電光,朝眾大漢撲去,眾大漢站了半天,多少也有些疲勞,加上兩人身法快如鬼魅,還沒有看清是人還是鬼,紛紛被點了穴道,姿態不已的立站原地,遠遠看去,倒像是在執勤守洞一般。

眾大漢心頭驚恐,還以為遇到了山中精怪,叫又叫不出口,動又動不了身,眼珠亂轉,身上早已被冷汗濕透。

來此之前,方劍明已經和白依怡商量好了,要以最快的速度將洞中財寶搬走,箱子雖重,但對於兩人來說,卻是輕若無物,兩人進洞後,略一掃視,雙手各舉一個箱子,施展身法,快如閃電出洞,眾大漢只覺眼前似有什麼東西飄過,根本就沒看清是什麼,嚇得有些人閉上了眼睛,暗念阿彌佗佛。兩人來回跑了幾趟,便將十五箱財寶搬到了山中,而這僅僅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大白鶴在山中等候多時,見有箱子來到,伸出巨大的爪子,牢牢的抓起兩個箱子,往亂石林飛去。

這時候,麒麟鼠卻蹲在那五個武林高手所住的大門外的樹枝上,探視著五人的動靜,五人在屋裡喝了大半天的酒,分別睡下了,壓根兒就沒有出過門。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兩人一鶴才把十五個箱子搬進亂石林盡頭的山洞中,方劍明轉身去了半天,把麒麟鼠叫了回來,手上還多了一個口袋,袋中鼓鼓的,也不知道裝著些什麼。

白依怡道:「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袋子,裡面裝了什麼?」

方劍明臉上笑嘻嘻的道:「真是巧得很,我到他們的灶房看了一下,居然發現有未吃過的菜餚,順手拿了一些來。」

說著,從袋中拿出七八個菜包,放了一地,兩人吃了一會,白依怡突見他腰上掛著個水袋,道:「這水袋也是你偷來的?」

方劍明道:「沒辦法,我可以不吃但我不能不喝。」

白依怡道:「你不是很貪睡麼?萬一……」

方劍明呵呵笑道:「這種時候,就算想睡,我也不敢啊。」

添飽肚子之後,白依怡進洞歇息去了,方劍明在四周檢了許多小石子,堆放在洞口外,忙完這一切後,他才在洞外的一塊石頭上打坐起來。

天還沒亮的時候,白依怡已經從洞中走出來,方劍明也打坐完畢。白依怡知道事情急迫,聽完了方劍明的囑咐之後,躍上大白鶴,大白鶴雙翼一扇,載著白依怡遠去了。

白依怡剛走不久,遠處便傳來了長嘯之聲,聽這嘯聲,顯見這人的內功極為深厚,方劍明毫不理會,心想你嘯聲中帶有挑戰之意,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犯不著回應你。原來,江湖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你若惹了人,人家用長嘯來向你挑戰,你聽到了,若不回應的話,只能說明你怕他。成名人物一般聽到有人挑戰的嘯聲,絕不會不回應。但方劍明卻不這麼想,他向來不覺得自己的名聲有多大,也不在乎人家怎麼說他。因此,任憑那嘯聲多麼響亮,他非但不理會,反而躺在了洞外石頭上。麒麟鼠更不會理會,趴在他身邊呼呼大睡。

方劍明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聽到石林外傳來腳步聲,一個漢子的聲音道:「這事真他媽的邪門,你說會不會是島上的精怪干的?」

另外一個漢子道:「你也不用腦子想想,若是精怪干的,我們在這個島上住了好幾年,怎麼一個也沒遇見,這定是那些高來高去的武林中人做的。」

先前的漢子道:「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了一洞財寶,若想要我們的命,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另外一個漢子道:「你也別高估了這人,我們這邊不也是還有五個武林高手麼?」

先前的漢子冷笑道:「他們五個比起人家來,恐怕差得好遠,不然的話,竟連一點風吹草動也聽不到。」

話剛說到這,方劍明偷眼看去,只見兩個手拿大刀的漢子出現在石林中,兩人也看見了躺在石頭上的方劍明,只是距離遠,看不清長相。

兩人沒來由的心頭一跳,遲疑了一會,壯著膽子走了上來。

「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現在才來?」方劍明道。

兩人怔了一怔,左首漢子將手中刀一揚,喝道:「你是什麼人?」

「你們不是要找偷財寶的人麼,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兩人驚疑不定,心想這傢伙是不是瘋了,既然偷了財寶怎麼還不趕快離開此島,反而在這裡等「主人」來捉。

「你……」

方劍明一見兩人來近了,輕聲喝道:「別再往前走了,誰敢往前走一步,不要怪我不客氣。」

兩人怎麼看都看不出方劍明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竟然忘了發出信號,都想捉住方劍明邀功。

「你個奶毛未干的小子在這裡胡吹什麼大氣,快叫你家大人出來……」左首漢子話剛說到這,只覺腿彎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哎喲」一聲,前仆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右首漢子想要去拉他,但又怕不明不白的遭了道兒,站在原處嚇得直打哆嗦。

過了好半天,躺在石上的方劍明毫無動靜,右首漢子這才敢去把左首漢子扶起來,左首漢子眼裡又怒又驚,正要發出信號,右首漢子卻一把攔住了他的手。

「你幹什麼?」左首漢子怒道。

「你沒看出來麼,這裡還藏著一個高手,你要是惹惱了他,你我性命大有不保。」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右首漢子沉思了一下,扶著左首漢子退了一步,見沒有什麼意外,心中一喜,扶著左首漢子從原路退了回去。

方劍明聽了右首漢子的話,暗自發笑,他們若發信號的話,自己也不會阻攔他們,反正對方早晚會找到這裡來。他微微張開眼睛,只見兩人已經退出了十多丈外,再過一會,兩人已走遠了,消失在石林內,隨後,只見兩枚紅色的信號衝上半空,心知過不了多時,對方將會有大批人趕來。

果然,沒有多久,方劍明便聽到了吵雜的腳步聲,還沒有見到一條人影,就聽有人冷冷的道:「不知尊駕是何妨神聖,竟與我等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方劍明聽出是先前向他發出長嘯之人,沉著氣沒有吭聲。

那人料不到方劍明的架子會這麼大,搶上一步,出現在石林中,接著身形一晃,落在了方劍明三丈開外。

方劍明偷眼看去,只見這人身穿一件紫色長袍,頭髮有些灰白,批在披肩,雙目如電,手中握著一把極長兵器,定睛看去時,竟是一把方天畫戟。

方劍明微微吃驚,暗道:「這老者是誰?看他的氣勢,竟隱隱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

來人見方劍明對他的到來無動於衷,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怒氣,喝道:「閣下好大的架子,晁某領教高招!」

話音未落,全身爆發一股強大的力量,手中的方天畫戟破空刺出,瞬時間,方圓兩丈之內,儘是一片戟影,無數個戟尖閃現於方劍明眼前。

方劍明大吃一驚,急忙騰身躍起,落在了洞口一丈之處,麒麟鼠卻是早已溜到一邊去了。

來人明明能及時收回戟勢,但他為了給方劍明一個下馬威,戟勢不變,戟尖還沒落到石上,那塊大石就已經被戟氣打中,「轟」的一聲,成了一堆碎石。

方劍明見了,非但沒有被嚇住,反而「哈哈」一聲大笑,拍手讚道:「閣下的方天畫戟當真是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佩服。」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五章 臨陣倒戈

來人將方劍明上下打量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道:「想不到你如此年紀,武功會這般高強,老夫低估了你。」

這時,一大群人湧進了石林中,走在最前的,是四個長相古怪的老者,從左數過來的兩位,長得有些相像,從右數過來的兩位也長得有些相像,這分明就是兩對兄弟。

四人來得比其他人快,轉眼間就來到了近前,方劍明仔細一看這四人,已認出左邊兩個是血手門的天罡,分別是「天威星」百里飯,「天暴星」百里酒,至於右邊兩個,他覺得似乎在那裡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這兩個人的名號。

百里兄弟見了方劍明,臉上一片吃驚,百里飯指著他道:「你……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果然是血手門的人,百里兄弟,別來無恙。」

方劍明見過百里兄弟兩次,百里兄弟卻只見過他一次,但這僅有的一次,已經讓方劍明在二人心中留下了一種驚懼。在峨嵋山的時候,血手門的「紫衣邪神」與方劍明決鬥,最後敗在了方劍明手中。兩人心中,七大邪神就意味著七個不可戰勝的強人,紫衣邪神負於方劍明,表明方劍明的實力要在邪神之上,而且,這已經是快兩個月前的事了,誰又料到這小子會不會有什麼奇遇。

「百里兄弟,他是什麼人?」手拿方天畫戟的人問道。

百里飯道:「他就是方劍明。」

手拿方天畫戟的人眼神一亮,道:「原來你就是近來武林中風頭最大的方劍明,果然是後生可畏。」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不知閣下又是何人?」

手拿方天畫戟的人道:「老夫是血手門四大天王中的氣天王,江湖人稱『戟王』的晁烈。」

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晁前輩,幸會,幸會。血手門的四大天王,一一命喪黃泉,不知晁前輩怎麼會當上氣天王?」

「戟王」晁烈,四十年前,已經是名震天下,這四十年來,聽說已經退出了武林,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蹤跡,想不到他會當上了血手門的「氣天王」。

「陰山老怪這種人物都能當上氣天王,老夫武功比他強,怎麼就不可以當上氣天王。」晁烈冷冷的道。

方劍明仰天「哈哈」一聲大笑,道:「在下絕沒有輕視晁前輩之意,前輩可知血手門的惡行?」

晁烈道:「知道。」

方劍明道:「前輩既然知道,為何還要與血手門同流合污?」

晁烈「嘿嘿」一笑,道:「所謂惡行,不過是不擇手段而已,古往今來,能成大事者,誰又沒有惡行?武林聯盟中,難道就沒有惡行之人?」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晁前輩的話不是不對,但前輩想過沒有,武林若為一家獨霸,又焉能叫做武林?」

晁烈「哈哈」一笑,道:「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又何嘗不是武林的一件幸事。」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搖頭道:「在下還以為你是一個能講道理的人,沒想到你也是一個因為練武而走火入魔的人。」

晁烈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道:「這話怎麼說?」

方劍明正要說話,卻見三個大漢自認為行動很隱秘的繞到了山洞右首,冷哼一聲,隨手從小石堆中檢了三顆石頭,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三個竟敢走近。」

話音未落,三人「哎喲」大叫,滾到地上去,方劍明手中的三顆石頭業已不見了。他是怎麼出手,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看清,就算離他最近的晁烈,也僅僅見到他的手腕動了一下而已。

「難怪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制住,這麼說來,那十五箱珠寶就在你身後的山洞內。」晁烈道。

方劍明道:「不錯。」

一聽財寶就在山洞中,三當家(身材略胖的中年人)臉上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財寶還在島上,他便放心了。

他眼見血手門的人光顧著和方劍明說話,遲遲不動手,不禁感到有些不耐煩,道:「晁前輩,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是他幹的,何必與他囉唆,將他圍殺之後,取出那十五箱珠寶,大家也好安心。」

晁烈頭也不回的道:「你要殺他?」

三當家道:「若不殺他,豈能消除我們心頭之恨。」

晁烈道了一聲「好」,突然走到一邊去,百里兄弟自認不是方劍明的對手,也走到了一邊,另外兩個人一聲不吭的閃開。

三當家心頭震怒,但不敢表現在臉上,僅僅是哼了一聲,對方劍明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島上的,總之,你今天非死不可。」

一聲令下,身後走出三十個漢子,人人手中拿著彎弓,箭在弦上,瞄準了場上的方劍明。

方劍明臉上毫不變色,好像面對的是三十個手拿稻草的小孩,淡淡的道:「我勸你最好打消殺我的念頭。」

三當家那裡會肯聽勸告,道:「放箭。」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三十根利箭往方劍明身上射去,箭快,方劍明的身法更快,猛然從地上彈了起來,起身的哪一刻,業已把兩顆稍微大一點的石頭拿在手中,內力暗運,兩塊石頭頓時碎裂,不等三十個漢子再射第二箭,隨手一甩,數十顆石粒飛出,場上一片痛叫,三十個漢子手中彎弓扔掉,抱著手腕急退,誰也不敢再靠近方劍明。

三當家見了,面如土色,四當家和五當家見了,為之震驚。

方劍明冷冷的道:「這只是略施懲戒,你們有膽量的話,就一個個上來,我一一接下便是,誰若敢再用弓箭對著我,我就把他的手腕廢了。」

眾海賊誰敢上去找死,內中有四人便是昨天被方劍明制住的那四個,見方劍明武功高到這種境界,暗自慶幸,想到身上有方劍明下的禁制,又不禁感到有些不安起來。

方劍明掃了一眼眾海賊,道:「你們之中,定有昨晚被我點住穴道的人,當時我若要殺你們,又有幾個能躲開?我之所以不殺你們,就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之前做過什麼壞事,我一概不究,也無權追究,但從現在起,誰與我作對,就是我的敵人。」

方劍明這一番話說出來,頓時把除了三個當家之外的海賊嚇唬住了,誰不惜命啊,明知不是對手還要上去找死,豈不是白癡。

三當家抬起頭來,色厲內荏的道:「臭小子,你把我們的財寶盡數偷去,還敢在這裡裝好人。」

方劍明臉一沉,道:「不義之財,人人可取。你放心,這十五箱財寶,我絕不會動它一分。」

三當家冷笑了一聲,道:「說的比唱的好聽,誰敢保證你沒有一絲貪念。」

「老夫可以保證!」隨著話聲,晁烈走了回來。

三當家臉色一變,道:「晁前輩,你……」

晁烈道:「你把你的手下帶遠一點,免得傷了他們。」

三當家聽了大喜,知道他們要動手了,帶著一干手下走遠。

「老夫不敢保證一定能從他手中奪回珠寶,但老夫等人會盡力而為。」

晁烈說完,轉身面對方劍明,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橫,深深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你的俠義之舉,老夫也略有耳聞,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屢次破壞本門的事情,本門門主已經對你下了絕殺令,凡是本門中人,只要殺了你就可以坐上副門主的寶座。」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在下也不是狂妄自大,有人能殺得了在下,別說副門主,只怕貴門門主鬼神也要退位讓賢了。」

這時,百里兄弟和另外一對兄弟走了上來,聽了方劍明的話,那對兄弟臉上顯出一片怒意,似乎很在意別人對鬼神的看法。

晁烈臉色猛然一沉,道:「方少俠,你看好了,我這一戟是怎麼出手的。」

「的」字一落,飛戟朝方劍明面門刺去,方劍明正要還招,晁烈突然變招,他出手本來就已經夠快的了,但變招比出手還要快上三分,橫戟一掃,竟向那對兄弟殺了過去,嘴裡暴喝一聲道:「方少俠,快把百里兄弟制住!」

那對兄弟臉色大變,剛舉起雙掌,只聽「砰」的一聲,兩人均被震出了丈外,雙掌鮮血淋漓,其中一個面色猙獰,怒道:「你……」

晁烈得勢不饒人,方天畫戟快如閃電般刺出,將兩人的身形牢牢圈住。

就在晁烈向那對兄弟發起攻擊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呆了一呆,方劍明和百里兄弟幾乎是在同時清醒過來,方劍明管不了許多,雙掌一分,內力狂湧而出,拍向了兩人。

百里兄弟一時之間慌了神,竟稀里糊塗的舉掌相應,待醒悟過來時,業已遲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出,狂風四起,真氣四溢。

「哇哇」兩聲,百里兄弟口吐鮮血,橫飛出去,撞在石頭上,昏死了過去。兩兄弟若施展拿手本領的話,怎麼說也能擋下方劍明兩三招,與方劍明比拚內力,不是自討苦吃嗎。

百里兄弟剛昏死過去,晁烈與那對兄弟的戰況也見了分曉。晁烈暴然偷襲,傷了兩人,隨後更是戟戟奪命,出手毫不留情,繞是這對兄弟武功高強,最後仍被晁烈擊殺於戟下。

兩人的身體被長戟挑出了三丈多外,雙目圓睜,死得好不甘心。

晁烈擊殺兩人之後,連一口氣也顧不得喘,身形一縱,落到了場上一塊最高的大石上,喝道:「誰敢亂走一步,休怪老夫手中兵刃不認人。」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六章 迎敵

眾海賊雖不明白他何以會突然擊殺那對兄弟,但早被他的手段所震住,誰也不敢動彈。三當家硬著頭皮,顫聲道:「晁……晁前輩,你……你這是……」

晁烈雙眼一瞪,道:「廢話不要多問,你們只要乖乖的站著別動就行了。」話罷,跳下大石,向方劍明走來,到了近前,道:「方少俠,你不要多心,老夫其實是打入血手門內部的人。」

方劍明從他擊殺那對兄弟的時候起,就有些懷疑他的身份,現在聽到親口說出,便也信了八分,道:「在下方才誤會了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晁烈道:「沒事,沒事。」看了方劍明一眼,笑道:「你大概還沒有完全相信老夫。」

方劍明臉上一紅,道:「在下……」

晁烈道:「這也難怪,換成別人也是這樣,事情的變化實在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說到這,頓了一頓,正色道:「方少俠,你若信得過老夫,就請你幫我一個忙。」

方劍明道:「什麼忙?」

晁烈道:「幫我看住這群海賊,不要讓他們任何一個離開這裡。」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好罷。」他既沒問原因,也沒有回絕,顯見已經差不多相信對方了。

晁烈大笑一聲,提戟縱身而去,三五個起落,便消失石林中。方劍明叫麒麟鼠守住石林一頭,自己則掠到了晁烈適才所站的那方大石上,居高臨下,看著眾海賊。

在眾海賊眼裡,方劍明比晁烈更加可怕,一來是他一掌就把百里兄弟打得不知死活,二來他突然出現在這個島上,未免太玄乎了。因此,儘管方劍明沒有向他們出言威嚇,他們也不敢動一下身子。

過了好一會兒,晁烈依然未回,就在這時,海賊中有人顫聲道:「大……大俠。」

方劍明定睛看去,見是昨天被自己制住並向他要口供的那個漢子。

「什麼事?」方劍明的口氣異常溫和。

那漢子定了定神,道:「現在我們已經是板上之魚,你要殺我們是易如反掌,請大俠高抬貴手,解……解了我們身上的禁制。」

方劍明啞然失笑,點了點頭,道:「你們一個個的上來。」

話聲剛落,那漢子疾步跑了上來,生怕別人跟他搶了似的,到了石下,正不知方劍明怎麼為他解開禁制時,方劍明屈指一彈,射出幾股勁風,在他身上打了數下,但覺渾身舒坦,這倒不是方劍明給他解了禁制,只是他的一種心裡作用而已。

其實,方劍明壓根兒就沒給他們下什麼禁制,他的那種點穴手法,在當時的確是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而且過後的幾天總有身體不適,但絕非什麼一個月之後全身腫脹而死,這僅是方劍明的嚇唬之言而已。

方劍明依法泡製,給其他三人解開了「禁制」,其他海賊見他能隔空出手,更不敢有異心。

不過,三個當家心中卻是氣苦得很,三當家忍不住罵道:「原來你們四個早已知道島上來人了,吃裡爬外的東西。」

那漢子豁出去了,回罵道:「你以為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三當家氣得臉色發白,道:「你竟敢罵我?」

那漢子道:「罵你又怎麼樣?」

三當家喝道:「我殺了你。」

方劍明再也看不下去,道:「都給我閉嘴。」

四當家和五當家出身草莽,最受不了這種站著不動的滋味,這時,也開了口,四當家道:「你究竟想怎麼樣?是放還是殺?」

五當家接口道:「不錯,你要殺的話,大不了是腦袋落地,你若放的話,我們不再與你作對便是,那十五箱珠寶任你拿去。」

方劍明正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時候,晁烈的身影在石林中出現,凌空三個觔斗,落在一方大石上,對眾海賊道:「你們都給老夫聽著,你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一日不來,你們就一日不能離開此島。」

眾海賊臉色均是一變,三當家失聲叫道:「晁前輩,這是為什麼?」

晁烈道:「為什麼?哼,老夫實話告訴你們,島上僅有的三艘船已經控制在老夫手中,你們誰也別妄想離島報信。」

三當家聽了,臉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的道:「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四當家和五當家臉色十分難看,一陣青,一陣白,其他海賊,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驚惶失措的表情。

晁烈似乎已經不怎麼在乎這些海賊了,走到百里兄弟身邊,在兩人身上踢了兩腳,也不知他踢到了什麼穴位,兩人竟從昏死中醒了過來,緩緩睜開眼睛,只覺手臂疼痛欲裂,全身無力。

方劍明從大石上跳下來,走到那對死不瞑目的兄弟身邊,看了兩人一眼,便沒有再看第二眼,兩人臨死的模樣實在有些嚇人。

那頭,晁烈伸指在百里兄弟身上點了幾下,回頭道:「方少俠,你認識他們?」

方劍明沉吟道:「在下也不太清楚,只是覺得好像在那裡見過他們。」

晁烈道:「他們是『天地雙豹』柴氏兄弟。」

方劍明乍一聽「天地雙豹」,似乎想到了什麼,搔搔頭,沉思道:「天地雙豹,柴氏兄弟……」

晁烈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沉重,道:「這對兄弟,當年的名聲極臭,現在卻成了飛鷹堡的護法。」

方劍明「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道:「不錯,我想起來了,就是他們。」

晁烈怔了一怔,道:「在此之前,少俠定是和他們兄弟朝個面啦?」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我曾見過他們的樣子,但他們沒有見過我。」他一想起這兩個人的來歷,身上頓時起了一股冷汗,變色道:「不好,他們既然是飛鷹堡的護法,難道……難道飛鷹堡與血手門有勾結?」

晁烈點點頭,道:「老夫打入血手門內部,費了極大的功夫,才探出飛鷹堡實乃血手門的據點之一。」

方劍明立時想到了華天雲等人的安危,急忙問道:「晁前輩,你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了麼?」

晁烈道:「老夫已經傳了出去,不過能不能及時揭破西門萬鷹的假面具就不太清楚了。」頓了一頓,苦笑道:「老夫打入血手門內部已經有三個多月,可是,聶皇傑與令狐松始終不肯重用老夫,僅讓老夫做了一名客卿。老夫現在成了血手門的天王,卻被令狐松派天地雙豹暗中監視,幸虧老夫比他們機靈,搶先一步把消息傳了傳去。老夫在這個島上已經好些天,心裡早悶壞了,表面上硬要裝著很悠閒的樣子,才沒讓天地雙豹看出疑點,可憐他們被老夫拍了幾天的馬屁,臨死的時候才明白。」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百里兄弟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看清楚當前的形勢,百里酒喟然一歎,道:「我兄弟自出道以來,還沒有像今天敗得如此淒慘。」神色極為的落寞,越發蒼老。

百里飯怒視著晁烈,道:「姓晁的,想不到你會是武林聯盟的奸細,是我兄弟看走了眼。」

晁烈道:「這只怪你們打錯了算盤。」頓了一下,道:「你們能活下來已經算走運的了。」

百里飯一怔,道:「你不殺我們?」

晁烈道:「柴氏兄弟當年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你兄弟還沒有犯下大惡,罪不致死。況且,你們的內力僅剩下三成,從此再也不能為血手門所用,老夫又何必要殺你們。」

百里兄弟聽了,抬起頭來,望向方劍明,眼神中,既有驚懼,又有無奈,還有些許的僥倖。

這對兄弟雖然參加過圍攻武當派的事,但方劍明還不至於非要取他們的性命不可,他先前出手,根本未盡全力,不然的話,百里兄弟又那裡還能在這裡說話。

「方少俠內力深厚,我兄弟那裡會是他的對手,怪只怪我兄弟入錯了門。」百里酒重重的歎道。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倒覺得有些慚愧,道:「在下適才出手實在有些太重了。」

百里飯眼睛一翻,道:「敗就是敗,我兄弟被你打傷,性命就在你手中,你要殺便殺。」

方劍明沉聲道:「我要殺你們,先前再補一掌,又何必等到現在?」

百里兄弟雖然不出名,但武功確實有過人之處,本以為兩人聯手,能擊敗他們的,世上寥寥無幾,現在被方劍明一掌打得半死,只剩三成內力,那裡還有橫行武林之心。聽兩人都不想殺他們,兩兄弟便不再吭聲。

晁烈轉過身來,見眾海賊兀自站在原地,喝道:「你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都給老夫回去好好待著,該幹嗎的幹嗎。對了,你,你,還有你,燒些好菜,快給我們送來。」

眾海賊聽了,一哄而散,只剩下四個漢子,方劍明見是昨天被自己制住的那四個人,詫道:「我不是給你們解了禁制麼,你們怎麼還不走?」

四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內中一人道:「大俠,容小的回稟,小的四個回去,勢必要被三當家叫人打死,小的四個願意在這裡聽從兩位大爺的差遣。」

晁烈冷冷的道:「你說得可是真心話?」

四人忙磕頭,都道:「真心。」

晁烈點了點頭,道:「諒你們也不敢有半分異心,起來罷。」

四人大喜,站了起來。

晁烈扭頭對方劍明道:「這四個人倒也乖巧,你若信得過他們,不妨就放他們替你看守山洞好了。」

方劍明聽了,撫掌笑道:「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注意。」

晁烈對四人喝道:「你們四個沒長耳朵麼?還不快去看守山洞。箱子裡的東西若少了一份,老夫絕不輕繞。」

四人聽話得很,急忙提著大刀跑到了山洞口,誰也不敢往洞裡看一眼。

晁烈眼見柴氏兄弟的屍體放在不遠處,歎了一聲,道:「老夫的手段著實有些毒辣,你們雖然被老夫所殺,但老夫也不能看著你們暴屍荒野。」說完,將方天畫戟插入地下,走上去,提起兩人的屍體,飛一般的離開了石林。

方劍明見他輕輕用力就將戟尾送入了地下,暗讚了一聲好。

不久,晁烈空手回轉,剛要對方劍明說些什麼,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色忽然一變,拔起方天畫戟,道:「不好,老夫險些忘了。方少俠,你且稍等,老夫去去就來。」話音未落,身形電閃,朝石林外縱去。

方劍明見他兩次來去匆匆,臉色都有些凝重,雖然沒有對他起什麼疑心,但也覺得納罕,不知他要去做什麼緊要的事。

乘這個時候,他問那四個漢子的姓名,分別叫吳通,李能,楊八,周鳴,最能說的那位就是周鳴。

晁烈這一去,又是好半天,百里兄弟的傷勢雖然沒好,但已經能站起來,兩人本打算離開,但想了半天,不知該何去何從,兩兄弟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彼此推拿著療傷。

這時,被晁烈吩咐送菜來的漢子滿頭大汗的出現在石林中,一個挑著擔子,一個手抱酒罈,一個拿著碗筷杯子,將東西放下之後,不見晁烈,三人誰也不敢走,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過了一會,晁烈才大步從石林外走進來,一邊走一邊道:「這下老夫就完全放心了。」

方劍明問道:「晁前輩,你去做了什麼?」

晁烈臉上憤憤的道:「那三個王八蛋果然去要挾船上的人,幸虧老夫及時趕去,一怒之下,將三人全都殺了。」

方劍明驚道:「這三個人莫非就是三個當家?」

晁烈道:「不是他們三個還會有誰?老夫本來已經饒了他們的性命,誰知他們不識好歹,假裝下跪,暗下殺手,若不是老夫夠機警,恐怕也要傷在他們手上。」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他手中的方天畫戟還殘留著少許血跡,晁烈掃了三個漢子一眼,道:「回去告訴所有人,你們的三個當家不聽勸告,已經被老夫殺了,誰若再敢亂打鬼注意,三個當家就是榜樣。」

三個漢子嚇得臉色發白,慌忙走了,等他們走後,晁烈道:「這些海賊平日裡也不知幹了多少壞事,老夫若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他們是不會知道後果的。」

方劍明聽了,搖頭苦笑,換成是他,頂多也就嚇唬嚇唬而已,絕不會像晁烈這般。

兩人坐在石林內,一邊吃,一邊談,麒麟鼠聞到酒味,也跑來湊熱鬧。晁烈問起方劍明是怎麼來到這座島上的,方劍明便將經過大概說了一下,只是省略了來此途中所遇到的事。

晁烈聽後,大笑道:「天都前輩的這只坐禽算是幫了一個大忙,你若不來的話,我還想不出應對之策呢。」

方劍明問道:「不知晁前輩想出了什麼辦法?」

晁烈看了看遠處的百里兄弟,此時,百里兄弟漸覺傷勢有所好轉,站了起來,百里酒揚聲道:「晁老兒,你怕我兄弟偷聽了去麼?告訴你,我兄弟好歹也活了七十多歲,絕不會下作到這種地步。你們放心,我兄弟暫時不會離開此島,也不會破壞你們的事。」說完,兩兄弟轉身走了。

晁烈哈哈一笑,道:「老夫要是放心不下你們兩個,至少也要把你們制住,又焉能讓你們離開這裡。」

方劍明聽了百里酒的話,突然覺得這兩兄弟倒有些可愛起來,至少要比那三個當家可愛得多了。

三天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三天來,方劍明和晁烈都過得非常輕鬆,反倒是那些海賊,隨著時間的推移,個個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第四天,晁烈突然叫齊眾海賊,守護財寶的任務交給了麒麟鼠,方劍明讓麒麟鼠當場表演了一手吐火的絕技後,眾海賊才知道這條不起眼的小動物才是三個中最厲害的一個。

晁烈道:「你們要保命的話,就乖乖的躲在山裡面,不管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你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說不定現在正被朝廷的水師追擊。」

有人壯著膽子道:「你這不是讓我們不反抗麼?」

晁烈道:「朝廷這次出兵,最主要的任務是消滅倭寇,你們若表現好,至多也就挨上一頓打,這總比白送性命強。」

眾海賊聽了,只有自認倒霉,他們的頭兒與倭寇勾結,本在朝廷的剿滅之中,如果能撿回一條性命,不啻是萬幸中的萬幸。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難不成叫他們現在就與方,晁兩人鬧翻?那只是加速他們的死亡。

於是,這群海賊將所有的家當藏好後,躲入海島深處,沒有那個敢出來。

等眾海賊離開之後,方劍明叮囑了麒麟鼠幾句,與晁烈施展輕功,朝海島西面飛奔而去。

不久,兩人來到海邊,只見這裡泊著三艘船隻,晁烈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方劍明好生奇怪,晁烈運起內力,大聲叫道:「把船靠近海岸,船上的人都給老夫出來,出來的時候,記得帶上你們的水袋。」

很快,三艘船隻靠岸,每隻船上走下八個漢子,內中三個,武功頗為不弱。原來,這三隻船,有一隻船本是被血手門控制的,船上原先還有一個地煞,晁烈那日之所以急於要殺死天地雙豹,就是怕天地雙豹向這個地煞發出信號。他殺了天地雙豹之後,趕到海邊,裝著上船查看的樣子,那地煞儘管有些起疑,但又怎麼想到晁烈會突然向他下毒手,當時就被一掌擊斃了。

那三個武功頗為不弱的漢子乃是血手門的小頭目,見地煞無緣無故被殺,當場嚇呆了,晁烈警告他們不要出聲,並逼他們吞下了三粒臭乎乎的東西,然後,又逼三隻船上的其他漢子吞了些希奇古怪的東西,說是穿腸毒丸,這麼一來,包括小頭目在內,為了保命,都答應願意聽從晁烈的吩咐。

晁烈當時沒想到那三個當家的會不顧身家性命偷偷到海邊要挾他們的下屬開船離開,所以,就沒讓船上漢子將船離海岸遠一點。晁烈想到這個漏洞,再次來到海邊的時候,幸好那三個當家還沒有得逞。經過那次教訓,晁烈謹慎了,為了以防萬一,讓三艘船距離海岸有一段距離。

這些事,晁烈都給方劍明說了,只是沒說給這些漢子吃的是什麼毒丸。

晁烈見人都來齊了,道:「把你們的水袋仍在地上,然後轉過身去,老夫現在就給你們解藥。」

眾漢子聽了,心頭大喜,趕緊轉身面對大海。

晁烈將方天畫戟交給方劍明,蹲下身去,打開水袋,往裡倒沙子,二十四個水袋,沒花多少時間,都被裝上了細沙。

方劍明在旁見了,頓時明白,心中暗笑。

晁烈幹完之後,站起來,從方劍明手裡接過方天畫戟,道:「老夫已經把解藥溶於水袋中,每人喝三口,毒藥自解。」

眾漢子轉身過來,從地上拿起自己的水袋,咕嘟咕嘟喝起來,有人生怕三口不夠,多喝了兩口。

晁烈揮了揮手,道:「這裡不需要你們了,有多遠就跑多遠,最好是跑去與你們的兄弟會合。誰若敢在附近逗留,老夫殺了他。」

眾漢子哪敢不聽,乖乖的走了。

如此一來,三艘船頓時成了空船,在海岸邊飄蕩著。

兩人在海邊商量了半會,便將目光望向海上,過了一會,只見海天相接處突然出現了十數隻帆影,遠遠看去,頗有氣勢。

兩人見了,精神大振,方劍明道:「晁前輩,他們已經來了。」晁烈道:「按計劃行事。」

兩人展開身法,朝外飛退,藏在遠處,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都沒敢再往外看一眼,只是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

別看兩人表面上很平靜,其實都有些緊張,兩人心中計算著時辰,推測對方來到了什麼所在,過了一個時辰,終於聽到了一聲長嘯。

這聲長嘯好不嚇人,幾乎整座海島上的人都能聽得見,隨後,兩人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飛一般的衝向了海島,等這股力量去遠後,方劍明以飛快的速度給自己易了容,把背上的天蟬刀解下來,拿在手中。

兩人身形一晃,走了出來,此時,海邊停泊著十五六艘船隻,其中三艘,特別高大,船上,岸邊的人數加起來,竟有六七百之多。

兩人斜插上來,立時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方劍明匆匆掃了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白陀山莊莊主宇文修嵐,站在他左邊的,赫然是青衣邪神。

宇文修嵐和青衣邪神並不是走在人群的最前面,走在最前的是寇中原、天閒星、一個扶桑人和一個中年漢子。

寇中原遠遠見了晁烈,有些詫異的道:「晁烈,三艘船上怎麼連一個人也沒有,你們搞什麼鬼?其他人呢?」

晁烈「哈哈」一笑,道:「寇兄還信不過在下麼?我們能搞什麼鬼,天尊大人何在?」

寇中原道:「天尊大人以為你們出了事情,一下船就趕過去了,誰知你偏偏從另一條路上過來迎接我們。」

聽了這話,晁烈心生警覺,但箭在弦上,那裡能夠退縮,領著方劍明來近了,拖長聲音道:「哦,是麼?」

寇中原看了方劍明一眼,道:「這位兄弟面生得很,你……」

「你」字還在嘴邊打轉,四個人突然同時出招。天閒星手中長矛一挺,急如電光,向晁烈刺去,晁烈手中長戟快如奔雷,扎向對方。寇中原單掌運足功力,拍向了方劍明,方劍明亦是一掌拍出,兩人使的都是暗勁,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凶險所在。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天閒星的長矛與晁烈的長戟率先相碰,發出一聲震響,狂風大起,兩人各退了三大步。

寇中原的手掌眼看要與方劍明的手掌相遇,一個念頭猛然在腦中閃過,這小子究竟是誰,竟敢與老夫對掌,他難道不怕死嗎。這一瞬間,他陡然想起了一個人來,臉色大變,想要撤掌業已來不及了。

「轟」的一聲巨響,宛如開天闢地一般,勁力如洪水一般四散,晁烈與天閒星身形還未站穩,當即被狂暴的勁力逼出數丈,那扶桑人與中年漢子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就被震飛出去,吐口鮮血,好不淒慘。

方劍明這一掌,足足用了八成的內力,雖不能說要了寇中原的性命,但廢他的武功只在早晚。寇中原的手掌剛與方劍明的手掌相碰,只覺一股令人可怕的內力湧了過來,全身巨震,眼冒金星,這一刻,他只覺自己離死亡近到了極點。

忽聽一聲驚天大吼,青衣邪神衝破狂風撲了上來,一拳轟向方劍明,狂風本來是向外排開的,青衣邪神一出拳,就讓狂風有內收之勢,可見這一拳力道是如何的強霸。方劍明輕歎了一聲,一發力,將寇中原震飛出去。

砰……砰……砰……

三聲巨響連珠般響過,場上一片混亂,沙飛石走,方圓十丈之內的地面如蛛網一般裂開。方劍明略覺手掌有些疼痛,不過,青衣邪神的三拳他算是接下來了,而且還把對方震退了丈五開外。

青衣邪神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方劍明撕碎,雙拳一握,骨節辟里啪啦作響,身材頓時大了一分,上衣粉碎,露出兩塊堅實的胸肌。

方劍明見他要發瘋了,眼中閃過一道殺氣,伸手摸向刀柄。

驀地,一道長嘯傳來,一個聲音喝道:「青衣退下!」

隨著話聲,一條人影破空直射而來,「轟」的一聲,兩股無上真氣在半途相遇,十丈地面本來已經佈滿了裂紋,那裡還禁得起兩股勁力的掃蕩,霎時塌陷。

兩條人影在地面塌陷的哪一刻快如閃電般分開,縱躍如飛,落在了遠處,相對而立,氣勢如龍,誰也不敢靠近。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七章 倒霉的人

之後,一條人影騰空而起,緊接著,又是一條,後起的這人是天閒星,手中長矛一擺,宛如惡蟒一般刺向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是晁烈,他雖然號稱「槍王」,但非常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一旦落單,被對方圍攻,想要脫身的話,簡直是難如登天。

因此,不等對方將他圍上,他毫不猶豫的朝方劍明所站的方位掠了過去,天閒星的矛快,他的戟更快,頭也不回,反手將戟一倫,「噹」的一聲,矛戟相交,震耳欲聾。兩人使足了力,立刻判出高低。

天閒星只覺手腕一沉,身形疾落,眼看就要落入塌陷的深坑中,好在他矛法老道,手臂伸直一振,矛尖往地下扎去,正中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借力反彈,落在了坑邊,那塊石頭轉眼間粉碎。

此時,晁烈卻已經站在了方劍明身後兩丈,哈哈大笑著道:「天閒星,老夫的戟法如何?」

天閒星縱身上前,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不過如此!」

人影奔突,步聲如雷,須臾,方劍明和晁烈已經被團團包圍,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尤其是右面,近百個海賊張弓以待,隨時發箭。這些人的臉色雖然有些疲憊,但看他們開弓的手法卻是一流的,射出去的箭應該比一般的弓箭手更快、更強。

站在這近百個海賊身後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腰間掛著一把闊刃大刀,這漢子長得有些像先前被勁氣震飛的中年漢子。

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這股海賊的首領,大當家張老三,那中年漢子卻是他的弟弟張老四。

張老四剛下船沒多久,就被震傷,倒霉到了極點。那扶桑人是倭寇的副首領之一,只因想到島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搶在前頭,跟著也倒了大霉。兩人早被手下抬了下去,雖沒有當場死亡,但要在半月之內起床那是休想。寇中原被方劍明震飛出去,立刻就有一個身穿長衫,長相古怪的老頭飛身將他接下,老頭大概是精通醫道,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幾下,餵他吃了幾粒藥丸,便坐下來給他運功療傷。

這種結果,讓令狐松非常震怒,但他的震怒還比不上張老三。張老三壓根兒就沒料到自己的弟弟會遭此橫禍,先前還在船上與弟弟大談洗手不幹之後到陸上做何種買賣的事,轉眼之間,弟弟就成了一個血人,這讓他有一種要殺人的衝動,他恨不得把兇手千刀萬剮,剁成肉醬。

他雙目充滿了血絲,怒火在眼裡熊熊燃燒,狠狠的死盯著方劍明,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時間,從牙縫裡暴喝兩個字,道:「放箭!」

箭弦之聲響起,亂箭如暴雨,朝方劍明和晁烈過去。

方劍明知道重任在肩,一點也不敢大意,心神一沉,拔出天蟬刀,一股充沛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刀光爆裂,蟬兒飛舞,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密網,那滿天的利箭竟被刀氣震斷,紛紛折落當場。

張老三氣得臉色鐵青,怒吼道:「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停下,今天非要把他射成刺蝟不可。」

隨後,又是一陣箭雨,但都被方劍明和晁烈擋下來了。近百個海賊一連發了十箭,休說把兩人射成刺蝟,就算是想給二人帶來傷害,也差了許多。不一會兒,兩人身前散落了一地的斷箭。

令狐松看不下去,沉聲道:「張老三,你有多少箭,似這般亂射,根本是毫無用處。」

張老三想也不想的就道:「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令狐松臉色陰沉起來,青衣邪神眼中閃過一道殺氣,令狐松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不要胡來。

令狐松沒有動手的意思,天閒星等人也不好動手,只是守住自己的方位,以防兩人逃走。

就在這個當兒,一群手拿弓箭的倭寇繞到了方劍明和晁烈身後,開弓瞄準場上兩人,箭頭上還燃燒著烈火,旁邊一個倭寇副首領嘴裡道了一聲「放箭」,數十支點燃箭頭的箭枝朝兩人背後急射而至。

兩人雖在阻擋前方的箭雨,但他們眼觀八方,耳聽六路,早已覺察,晁烈宛如旋風一般回身,真氣貫住長戟,橫掃出去,一股勁風匝地湧起,飛沙走石,頓時將全部火箭震飛,幸虧場外的人站得遠,不然定有人要被火箭所傷。

那倭寇副首領見了,嘴裡罵了一聲「巴嘎」,從身邊的親信手中接過一張強弓,搭了三支火箭,嗖嗖嗖,三支火箭直取晁烈上,中,下三路。

晁烈見這三支火箭有些古怪,正要舉戟掃開,方劍明聽出不妙,身軀一轉,道:「晁前輩,箭上有火藥。」

晁烈霎時也發現這三支火箭上還綁著炸藥,後退五尺,正要打出劈空掌力,耳邊猛然響起「嗚」的一聲,一道奇快絕倫的刀光閃過,刀氣撕裂空氣,將三支火箭箭頭及時砍斷,刀風狂捲,將箭身送出數丈外,旋即,「呼」的一聲,刀光回收,將近百個海賊射來的一陣箭雨打落。

「在下醜話說在前面,誰再敢朝我們兩個放箭,休怪在下不客氣。」方劍明先前還有些顧忌,現在已經有些震怒了。

他這一聲暴喝,頓時嚇住了那近百個海賊,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射,張老三這時也意識到箭枝有限,便沒有下令再射。

那倭寇副首領見兩人被火箭弄得有些「狼狽」,還道他們怕了,竟不聽方劍明的勸告,一聲令下,數十支火箭閃電射出。

方劍明心頭狂怒,眼中泛起一種令人心寒的殺氣,心神一沉,搶在晁烈之前揮出了一刀,這一刀乃是天蟬刀法中的一招,威力之大,可想而知,他雖沒有領悟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但對於所學會的刀法,已經是爛熟於胸。

這一刀發出去,晁烈當時就被嚇了一跳,只覺眼前飛舞著無數的蟬兒。

刀氣,刀風,刀光,三者合在一起,將兩人緊緊護住,數十支火箭還沒有射中兩人,就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反震出去,箭頭反轉,從原路退了回去。

「啊……」的一片慘叫響起,猶如鬼哭狼嚎,數十個倭寇個個中箭,在地上打起滾來,忙了一陣,才將身上的火撲滅。可是,箭傷豈是兒戲,上來一批倭寇,將這些倒霉的弓箭手拖下,去箭、包紮傷口,少不了又是一陣痛叫。

方劍明心知這些傢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轉過身去,瞪著那近百個海賊,一字一句的道:「想急著送命的話,你們就放箭。」

近百個海賊心驚膽戰,哪裡還敢放箭,就算大當家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寧願一刀了斷,也不會去嘗被利箭穿體是如何滋味。

站在令狐松旁邊的,還有一個五十出頭的扶桑人,眼見數十個弓箭手就這麼傷了,這扶桑人憤怒的罵了一聲「巴嘎」,拔出腰刀,方劍明還以為他要衝上來,誰知不是這麼回事,只見下令放箭的那個倭寇副首領臉色蒼白的走到這扶桑人身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扶桑人舉刀要砍,令狐松突然托住他的手腕,道:「山本先生,當下正是用人之際,你就饒了他吧。」

山本先生大叫一聲,一腳將倭寇副首領踢得滾了一個觔斗,用刀指著方劍明,怒氣沖沖的道:「我要與你決鬥!」

不等方劍明回話,令狐松道:「山本先生,這兩個人交給我們。」扭頭看著張老三,冷冷的道:「張老三,這下你該滿意了罷。」

張老三聽到他的聲音,頓時就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聲道:「令狐前輩,只要你幫我殺了那小子,我什麼條件都能答應你。」

令狐松「嘿嘿」一笑,道:「本天尊想要你島上的所有珠寶,你也願意雙手奉上嗎?」

張老三聽了,沒有說話。

令狐松臉一沉,道:「張老三,你以為本天尊會希罕那些珠寶嗎?」

張老三想起先前對他的不敬,頓時出了一股冷汗,令狐松接道:「還不叫你的手下看好海上的情形,萬一讓朝廷的人追來,你有幾個腦袋可砍?」

張老三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依照令狐松的話吩咐下去,他朝遠處望了一眼,領著七八個海賊要到老巢去。

令狐松道:「你不用去了,你島上的兄弟若不是被人殺了,就是被人制住了。至於珠寶,就要問這兩個人。」

張老三最關心的是島上珠寶,抬起頭來,大聲叫道:「晁烈,你把島上的珠寶弄到那裡去了?」想到什麼,補充似的道:「還有,我島上的兄弟是死是活?現在何處?」

晁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滿臉不屑。

張老三氣得幾欲吐血,怒罵道:「你這個老匹夫好不卑鄙,是不是你把我的兄弟都殺了,搶去了珠寶。」

晁烈嘲諷的道:「原來你也關心你的兄弟。你放心,除了幾個不聽話的被老夫宰了之外,其他的被老夫趕走了。」

張老三見他不肯提有關珠寶的事,恨得咬牙切齒。

令狐松冷哼一聲,道:「晁烈,本天尊一下船,便覺得島上有些古怪,你果然是奸細。柴家兄弟和百里兄弟是不是都被你殺了?」

晁烈道:「你太抬舉我了,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不過,柴家兄弟的確是死在我的戟下。」

令狐松歎了一聲,道:「本天尊對你早有疑心,所以才會派柴家兄弟來監視你,想不到這兩個愚蠢的傢伙竟著了你的道兒。」

晁烈「嘿嘿」冷笑道:「令狐松,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柴家兄弟之死,你也有一份。」

令狐松「哈哈」一笑,道:「是嗎?」

晁烈道:「我打聽得很清楚,柴家兄弟是毒神一派,你要他們兩個來監視我,萬一我不是奸細,到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推得乾乾淨淨,我真是奸細的話,到時候不是我死就是他們兩兄弟亡,對於你來說,都造不成任何損失。」

方劍明早已從色天王那裡得知血手門內部分派別的事,聽了晁烈的分析,暗道:「以聶皇傑的精明,應該能夠覺察到門下某些人的不和,難道他就沒有管過一下嗎?」想是這樣想,但這種情形對於武林聯盟來說,絕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場上突然有一陣子沉寂,令狐松猛然發出一聲大笑,震得很多人耳鼓發燙,道:「晁烈,你的話說得未免太多了。」

張老三藉機道:「不錯。晁老匹夫,你若不把珠寶的下落說出來,你今天就死定了。」

晁烈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喝道:「張老三,老夫要殺你,只須一戟。若不是有血手門的人給你撐腰,老夫早把你劈為兩半。」

張老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打擊」,不禁有些懊悔起來,心想自己兄弟在海上過得好好的,怎麼會鬼迷心竅到和倭寇勾結呢,如此大張旗鼓的與朝廷作對,不是找死嗎?真是一招走錯,滿盤皆輸。

不過,他仍然沒有死心,他還有一些手下,而且,他相信自己在令狐松眼裡,還有利用的價值,只要令狐松幫自己要回那些珠寶,便是分一半給血手門,他的下輩子也會過得舒舒服服的。

他心裡暗道:「媽的,老子這次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運。」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八章 陰閆二

張老三打好了他的如意算盤,便沒有去老巢,一心希望令狐松盡快把晁烈和方劍明拿下,可是,他不敢催促令狐松,這種時候,他是再也不敢得罪令狐松的了。

令狐松有自己的打算,冷冷的看了晁烈和方劍明一眼,側頭道:「山本先生,叫你的手下守在外圍就行了,讓我們來收拾這兩個人。」

山本先生究竟是誰呢,聽令狐松的口氣,對他倒還客氣。說到這裡,就不得不稍提一下他的來歷。

這山本先生正是倭寇的總首領,原名叫山本次郎,出身倭寇世家。何謂倭寇世家?原來,他的祖父,本是扶桑的一個名主,當時,正處於扶桑南北朝時期,扶桑同時出現了兩個天皇,在戰爭中,他的祖父吃了敗仗,唯恐南朝天皇降罪,便糾集了一批扶桑武士和浪人,離開本土,到海上稱雄,多次侵犯高麗。後來,野心漸大,率眾南下,搶掠大明山東,江浙,廣東,與另幾股倭寇聯盟,對大明造成不小的震動。

其時,朱元璋稱帝不久,派遣使者到扶桑交涉,要求扶桑的征西將軍懷良親王鎮壓倭寇,懷良親王非但不理,反而拘殺明使,山本次郎的祖父更加猖獗。十多年後,朱元璋鞏固了內政,便要收拾這些倭寇,正巧趕上明左丞相胡惟庸謀反一案,朱元璋施展手段,一方面誅殺功臣,一方面嚴令海禁,派遣水師圍剿倭寇。

山本次郎的祖父就在這個時期被剿殺,他的兒子,也就是山本次郎的父親,逃回扶桑,隱忍多年,永樂年間,捲土重來,劫掠大明沿海村鎮,朱棣極為重視,命遼東總兵官嚴加防範,終於在望海堝之戰中,殲滅了入侵倭寇約一千六百人,山本次郎的父親和哥哥山本一郎在這一戰中被斬殺。

山本次郎當時也就二十出頭,聽說父親和哥哥被殺之後,率領極少部屬逃回扶桑,多年後,他在本土過得不如意,便召集了一些老部下,收編破產農民,重回海上,於正統八年、十一年先後擾海寧、浙西,不料,在一次劫掠中,被大明官兵截殺,險些把命丟掉。

這兩年多來,他回扶桑召集了些破落武士和不得志的浪人,組成了海上最強大的一支倭寇,發誓要報仇雪恨。

這次,他學乖了,知道單憑自己一人的力量難以成大事,恰好血手門的人找上門來,慫恿他到陸上大干一筆,而且,血手門又為他聯絡了海賊中頗有勢力的張家兄弟,於是,雙方聯合,加上有血手門的高手助陣,只要時機成熟,定能到陸上狠狠的搶殺個痛快。

本來,這一切都準備得好好的,誰知道巾幗公主朱祁嫣到了杭州之後,聽到風聲,大為震怒,以公主的身份,要浙江巡撫立刻上報京師,朱祁鎮得知後,非但讓弟弟朱祁鈺派出金龍武士,還下令南直隸的水師軍官配合浙江水師,以防倭寇。

在雙方初次接觸的時候,山本次郎等人故意用少量兵力調開大部分浙江水師,然後乘此良機,打算讓大部分兵力到陸上來,肆意搶奪,並與血手門策劃雷洪造反一事互相呼應。誰料到,這個計謀早被朱祁嫣識破,她將計就計,讓浙江水師的大部分兵力去追擊少量倭寇,暗中調來南直隸的部分水師,不等倭寇與海賊上岸,突然殺出。

張家兄弟一見情況不妙,掉轉船頭跑了,隨後,山本次郎也率領眾倭寇突圍出去。於是,朝廷水師追擊了一段,將他們趕入了舟山群島。南直隸的這部分水師雖有防倭之心,卻沒有多少抗倭之力,加上不熟悉這一帶的環境,頓時被山本次郎和張家兄弟反攻,損失了一些船隻。

這時,追擊少量倭寇的浙江大部分水師在消滅倭寇之後,進入舟山群島,加入了剿滅山本次郎和張家兄弟的陣營中。

儘管朝廷的船隻和兵力遠在對方之上,但幾次交鋒下來,根本沒有多大的收穫,沒多久,令狐松等人前來助陣,朝廷更是拿他們沒有辦法。

就在兩日前,朝廷的增援到了,並且還有王保仔這股海賊給朝廷當先鋒,有了王保仔這個熟悉舟山群島的海賊,朝廷勢如破竹,當天就將山本次郎與張家兄弟的屬下打得落花流水。令狐松本想憑著超人的本事,力挽狂瀾,想不到,令狐松一出去就遇到了寶珠和尚,他的手下也遇到了厲害的對手,無論怎麼打都是吃虧的。

在此之前,朝廷這邊有金龍武將、鍾濤和雷家的高手,令狐松等人雖然穩站上風,但總要顧忌到這是海戰,這次,情形大大的不同了,他們完全落在下風,混戰下來,山本次郎和張家兄弟損失慘重,逃走之時,人數加在一塊,也就六百多人,大小船十數艘。兩天過後,他們才滿身疲憊的來到兄弟島上。

聽了令狐松的勸告,山本次郎惡狠狠向場上的方劍明瞪了一眼,下令眾倭寇退後。

令狐松見這些根本幫不上什麼忙的人都退下去之後,揮了一揮手,當先縱出,落在兩人身前三丈開外,看了方劍明一眼,沉聲道:「姓方的小子,你還不恢復你本來的面目?」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說著,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恢復了真面貌。

宇文修嵐見了,有些驚疑,他雖然猜出了對方是誰,但總有些不敢確定,道:「姓方的,你是怎麼到兄弟島上來的?」

方劍明豈能告訴他,故作神秘的反問道:「你說呢?」

宇文修嵐臉色一沉,知道對方是不會說的,也懶得再問,反正人已經來了,道:「老夫問你,你們把我的兒子怎麼樣了?」

方劍明怔了一怔,笑道:「你放心,宇文堅沒事,他早已被司馬俟救走了。」

宇文修嵐鬆了一口氣,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真是陰魂不散,走到那裡都能碰到你。你這次又想打什麼鬼注意,明明有機會離開此島,怎麼反而留了下來。」

方劍明道:「我留下來是想把你們統統捉住。」

聽了這話,宇文修嵐冷笑道:「就憑你們兩個?」

晁烈大笑道:「難道還不夠嗎?」

宇文修嵐沒說話,天閒星開腔了,冷冷的道:「晁烈,今天,這裡就是你們兩個的葬身之處。」

方劍明的目光掃了四下一眼,最後落在一個大胖子和一個高個子身上,低聲問道:「晁老,這兩個人是什麼人?武功如何?」

晁烈苦笑一聲,道:「我也不清楚他們的來歷,只知道他們是血手門的客卿,高個子是哥哥,叫做閆一,大胖子是弟弟,叫做閆二,兩人的武功深不可測。」

話剛說完,閆二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細聲細氣的道:「晁烈,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本門,難道你就不怕門主把你大卸八塊嗎?」

方劍明聽了他的嗓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萬料不到這麼一個胖子說話就像一個女兒家似的。

晁烈「嘿嘿」一笑,道:「閆二,你沒長耳朵嗎?」

閆二道:「我就是沒長耳朵。」

晁烈神色一變,沉聲道:「就算你沒長耳朵,總該看得見吧。」

閆二搖了搖頭,道:「我也看不見。」

方劍明聽了,大奇,這傢伙怎麼如此說話。

晁烈狂笑一聲,道:「閆二,你是不是要和老夫幹上一架?」

閆二怪笑一聲,道:「你把你的心掏出來給我瞧瞧,看它是什麼顏色的。」

話聲未落,身形一晃,撲了上來,別看他是個大胖子,行動竟比燕子還要靈活,一晃即到,說他如同鬼魅,也不過分。

他的目標是晁烈,方劍明想插手也有所不便,一來,他想看看對方的武功有多厲害,二來,人家找的是晁烈,他若出手,豈不是很讓晁烈大丟面子。

晁烈長戟未出,只覺一股陰風撲面,心頭大驚,急忙一掌拍出,掌風如雷,將陰風震散,誰知,閆二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一聲尖細的長笑中,已到晁烈身後,伸出右手五指,向晁烈肩頭抓下。

晁烈沉肩、身軀一轉,單拳擊出,只聽「撕拉」一聲裂帛響傳來,閆二一抓抓破了晁烈的肩頭衣裳,留下五個血紅的爪印。

晁烈的拳頭隨後打在了對方的肚子上,誰料閆二根本沒有任何事情,一個肥胖的身軀宛如皮球一般彈了出去,人在空中翻了六個觔斗,落在地上。

晁烈心頭驚怒,將長戟一擺,喝道:「再來。」

閆二看著自己右手五指,怪笑道:「我的指甲若有劇毒,此刻你早已躺下來了。」

晁烈一時大意,「敗」在對方手中,又遭他的羞辱,恨不得上去和他決一死戰,但又顧忌他詭異的武功,正在遲疑,方劍明身形一晃,攔在了晁烈身前,笑道:「尊駕好高明的爪法,在下也想領教幾招。」

閆二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你細皮嫩肉的,你的身子摸上去一定很舒服,我真是捨不得抓傷了你。」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就在這一瞬間,閆二閃電出手,以快若鬼魅的身法逼近,一爪朝方劍明抓了下來。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你好……」

「卑鄙」兩字還沒有說出口,只聽「蓬」的一聲,方劍明身軀搖晃,竟被對方震退了一步。原來就在閆二的五指就要抓到他的頭頂時,他使出了少林龍爪手,右手一翻,掌心向上,一式「龍抬頭」,化解了危機。

閆二搶佔了先機,怎肯放棄,出爪如電,招招奪命,毒辣異常。方劍明倉促對敵,頓時落了下風。

第五卷 第五百四十九章 突圍

「爪上功夫,名聲最響亮的莫過於少林龍爪手與大力鷹爪功。小娃娃,難道你使的是少林龍爪手?」閆二不男不女的尖聲道。

方劍明哪裡閒有功夫回答他,單手使出少林龍爪手的招式,迎敵不暇。

閆二攻勢不減,尖聲笑道:「你不說話便表示你默認了,嘿嘿,少林寺龍爪手也不過如此。」

就在兩人在場上快如疾風一般交戰的時候,宇文修嵐與天閒星同時看向了晁烈,眸子內閃過寒芒,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晁烈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橫,踏上一步,道:「兩位莫非想稱量老夫不成?」

別看他面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心裡多少有些緊張。對付天閒星一個,他還有些把握,但是同時對付兩人,久戰下去,他非敗下來不可,何況一旁還虎視眈眈的站著令狐松、青衣邪神等人。

宇文修嵐和天閒星正要聯手攻上,令狐松突然冷冷的笑了一聲,道:」老夫要殺你姓晁的,十招之內,便叫你人頭落地,等收拾了姓方的小子,看老夫如何折磨你。」

此話一出,宇文修嵐和天閒星立刻打消了出手的念頭,他們雖然不太理解令狐松的用意,但不敢違抗。

原來,令狐松先前與方劍明對了一掌,發覺對方的內力比自己還要深厚,而且,更重要的是,方劍明手中有天蟬刀,一把誰也猜不透的魔刀。令狐松的武功雖然進入了無上境界,但也不可能視天蟬刀為無物,怎麼說也有些忌憚。

現在閆二佔了上風,如果這個時候去對付晁烈,方劍明定會出刀,這小子究竟有多少實力,令狐松根本就拿不準,要是閆二能在爪法上勝了這方劍明,對方劍明多少有些打擊,到時候大家一擁而上,還怕他們跑了出去嗎?總之是一句話,晁烈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唯一可擔心的就是方劍明。

還有一點,這也是令狐松的私心作祟。閒星和宇文修嵐都是他的心腹,先前,寇中原被方劍明擊成重傷,等於是打傷了他的左臂,萬一天閒星和宇文修嵐也出了事,豈不是得不償失。

在血手門中,毒神是副門主,他是天尊,地位差不多。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在與武林的對抗中,他的心腹已經失去不少了,若再失去的話,將來又拿什麼和毒神爭?正是基於這種複雜的心思,他才沒有立刻採取猛烈的攻擊,以致於拖延了不少時間,而這恰好正是方劍明和晁烈所爭取的。

閆二的爪法雖然不出名,但招式之陰毒,更勝於少林龍爪手,加上他那輕靈如燕的身法,一時之間,把方劍明逼得連連後退。方劍明苦於單手出招,少林龍爪手的精華未能盡展,他不是不想拔出天蟬刀迎敵,但是,這豈不是表明了少林龍爪手不如閆二的無名爪法,更有可能會加快令狐松對他們兩個的圍攻。

兩人以快打快,身形稍沾即走,看上去有些眼花繚亂,但其中的凶險卻要比刀劍更大,不久,過了二百多招,兩人沒有分出勝負。

閆二心急起來,心想連這麼一個小子都對付不了,我閆二以後還有何臉面在血手門中混,一發狠,頓時把身法和爪法加快了三分,務求在十招之內拿下對方。

方劍明只覺陰風倍增,對方給他的壓力達到極點,只好縮小了龍爪手的防守範圍,眼看過了八招,就在第九招的時候,閆二一爪抓出,爪風凌厲,陰氣逼人,方劍明深吸一口氣,猛然急退三步。

閆二見方劍明上當,心頭大喜,求勝心切,另一隻手暴然伸出,抓向方劍明肩頭,要扣他的鎖骨,這一式雖是後發,卻是先至,方劍明腳步剛站穩,五指已降臨肩頭。

「砰」的一聲,閆二的手指抓住了方劍明的肩頭,剛一用力,卻發現對方肩頭堅硬無比,怎麼也抓不進肉裡,心中驚駭,須知他的爪法專門破橫練功夫,現在竟然失效,還以為方劍明的已是金剛不壞之身。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肩頭往前一挺,一股勁力震得閆二手指發麻,他雖然驚駭,但還至於亂了手腳,另一隻手往方劍明肩頭急電般抓下,這一抓,用上了九分力,心想你兩個肩頭同時被制,看你還能不能發力。

他快,方劍明出手更快,招式一變,手掌做蛇頭狀,啄向了閆二的掌心。閆二微微一驚,不知他使用的是什麼功夫,急忙收手,暴退九尺。

方劍明五指張開,頓時又成了爪勢,人往前撲出,閆二出爪來敵,只聽「蓬」的一震聲,閆二悶哼一聲,肥胖的身軀旋轉著朝後退出,身形剛停,方劍明如影隨形般追近,手掌在他眼前一晃,變成蛇頭狀,啄向他胸前大穴。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眨眼之間,場外的人僅僅見到閆二被方劍明逼退了而已。隨後,場上的形勢急轉直下,成了方劍明追逐閆二。兩人身法之快,均是腳尖輕點地面而已。

閆一瞧到這裡,不禁為弟弟擔心起來,令狐松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忽聽「啪」的一聲,不知是誰把誰打了一下,接著便響起閆二那尖細的嗓門道:「你……你使詐,這不是少林龍爪手。」

方劍明的聲音笑道:「誰說不是少林龍爪手?」話聲未落,又是「啪」的一聲。

閆二驚惶的叫道:「你……」

方劍明道:「你什麼你?」

「啪」的又是一聲,場外的人雖然看不清是誰打了誰,但從兩人的對話中可以猜出閆二吃了大虧。

閆一關心弟弟的安危,正要撲上,兩人的身形同時停了下來,眾人一看,都是吃了一驚,只見方劍明的右手五指牢牢扣在閆二的脈門上,閆二一張肥臉一半青一半紅,還帶著汗珠,別說過招,就是動彈也須經方劍明同意。

閆一又驚又怒,作勢欲撲,口中厲聲道:「放開我弟弟。」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閆一,你不想要你弟弟的命,就儘管上來罷。」

閆一按住身形,沉聲道:「你想怎麼樣?」

方劍明眼珠一轉,眼光一掃。

令狐松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正想出手時,方劍明已經冷聲道:「閆一,給我把令狐松擒下。」

閆一大驚,失聲道:「這……」

他本想說「這怎麼可能」,話到嘴邊,硬生生吞回肚裡,轉身朝令狐松撲了過去。

令狐松長袖一甩,發出一股真氣,怒道:「閆一,你瘋了!」

閆一雙掌一翻,道:「天尊,對不起了。」

兩股勁力相撞,發出「轟」的一聲響,塵土飛揚,令狐松站著不動,閆一被震退了三步。

「閆一,你若不施展全力的話,當心你弟弟的性命。」晁烈推波助瀾的道。

閆一長嘯一聲,瘦高的身材突然變矮了兩尺,夾著一股狂風朝令狐松撲去,青衣邪神大吼一聲,橫插上來,伸開兩隻蒲扇般的手掌拍向閆一。

「蓬」的一聲,一股暴風匝地捲起,直上高空,兩人竟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有把誰擊退。

青衣邪神大怒,閃電般三掌拍出,閆一與對方對了一掌,覺得手掌有些疼痛,但他練的是外功,明知有可能扛不過對方,仍然接下了三掌。

三掌過後,閆一被震退了一步,雙臂發麻,青衣邪神見他沒有倒下,撲了上去,閆一疾退兩丈,接著騰空躍起,一招「蒼鷹搏兔」,向青衣邪神當頭打下。青衣邪神身形一轉,避開來勢,施展絕學,與對方交戰起來。

晁烈見兩人開打起來,「哈哈」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若論武功,青衣邪神勝過閆一一籌,但閆一的武功怪異,而且是全力以赴,青衣邪神想要將他打倒,絕不是數十招就能搞定的。

令狐松的臉色陰沉起來,眸子內殺氣隱現,突然向方劍明走去。

方劍明將閆二往身前一擋,喝道:「令狐松,你站住,你不想要閆二的命了。」

令狐松強壓怒氣,道:「放了他!」

晁烈冷笑道:「放了他?豈能這麼輕易?」

令狐松狠狠的瞪了晁烈一眼,竟不顧方劍明的警告,朝方劍明步步走了上去。

「你們別想生離此島。閆二在你手中,生死由你定,你要他活命他就活命,你要他死他就死,大不了我們為他報仇。」

聽了令狐松的話,晁烈和方劍明心頭都是一震,這傢伙居然使出這一套看似有理卻相當無理的招術。

兩人目光一對,決定實施第二套計劃,晁烈手中方天畫戟一起,往外衝去,嘴裡叫道:「擋我者死!」

就在同時,方劍明將手中的閆二扔了出去。這一扔並不是平白無故,非但暗中震傷了閆二,還將令狐松的身法阻擋了一下。令狐松在兩人發動的一瞬間朝方劍明撲了過去,見閆二肥大的身軀撞來,本打算一掌劈下,但轉念一想,手掌一托,接住了閆二的身子,往外一拋,道:「閆一,還不快接下你弟弟。」

正與青衣邪神交戰的閆一聽到這話,急忙脫身出來,騰空躍起,雙手一抱,將閆二接著手中。

這時,方劍明拔出天蟬刀,與晁烈勢如猛虎下山般將前來阻擋他們去路的宇文修嵐和天閒星擊退,兩人身形電閃,幾個起落,從一群倭寇頭上飛了過去,那群倭寇想要放箭時,又那裡還來得及。

但兩人並沒有逃出令狐松的視線之內,在兩人脫困出去的時候,令狐松隨後也趕了上來,接著,青衣邪神,宇文修嵐,天閒星也追了上去。

方劍明和晁烈這一放足狂奔,不消多少功夫,就已經來到石林外,令狐松距離他們不過十五丈開外。

方劍明見晁烈滿頭大汗,知道他使足了全力,身形陡然一頓,道:「晁老,你先進去。」轉過身來,真氣貫入天蟬刀,大吼一聲,往前揮出一刀,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駭人的力量。

令狐松正急如狂風般射來,突覺空氣有些不對,想也不想的雙掌運足功力,往前推出,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厚達兩尺的氣牆,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狂暴的刀罡劃破天空,匹連一般的撞在了令狐松發出的氣牆之上。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動響,二十丈之內的空氣似乎燃燒著,地面急遽裂開,十幾塊大石轉眼間化為粉碎,方劍明和令狐松無聲無息的向後飛退,臉色異常凝重。本來兩人還相距三丈左右,到了最後,方劍明退入了石林中,令狐松遠離石林足有三十丈。

令狐松剛停下身形,青衣邪神趕到,越過前者,朝石林撲去,忽然,一條小身影在石林中出現,張口一吐,一股天火捲向青衣邪神。青衣邪神不知天火的厲害,雙掌拍出,掌風如雷,想把天火吹開。

誰料,這股天火乃麒麟鼠奮力一擊,豈能如此輕易的就被吹開,眼看天火確實有被吹開的跡象,猛然爆炸開來,天火分作十數股,照向青衣邪神。

青衣邪神大吃一驚,護住頭臉,四下跳躍閃避,饒他躲得夠快,仍然被兩三股天火打中,立時一股爛肉臭味飄出,肩膀、大腿鮮血淋漓,頭上長髮散開,裝如野人。幸虧他的身體異於常人,否則早已經化成灰燼了。

麒麟鼠鼓起雙頰,張嘴一吐,青衣邪神嚇得暴退,哪知麒麟鼠連退了三口,天火沒吐出來,口水倒吐出不少。

「哧溜」一聲,麒麟鼠轉身一溜煙似的跑了。

這會兒,令狐松等人趕上,見他傷成這樣,都是暗暗吃驚。

青衣邪神不顧身上的傷勢,一掌將一塊大石震飛起來,身形斜上竄出,雙臂一抬,舉起大石,飛一般的向石林深處衝去。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章 力戰

令狐松等人見有青衣邪神開路,跟著也衝進了石林深處。宇文修嵐匆匆掃了一眼四周,道:「這兩個傢伙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天閒星冷笑道:「不管他們跑進來做什麼,這次他們再也逃不出了。」令狐松眉頭微皺,道:「我覺得這事有些奇怪。」宇文修嵐道:「天尊大人,你說他們是不是步好了陷阱,故意引我們近來的?」令狐松還沒有作何回答,三人恰好看到前方的青衣邪神舉著大石撞向了方劍明。

此時,方劍明正站在山洞外的一塊大石上,見青衣邪神「背」著一塊大石衝來,著實嚇了一跳,那大石至少要比青衣邪神本人大上十數倍,少說也有四五千斤,加上青衣邪神的衝力,起碼也有四萬斤的力道。

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七八丈,青衣邪神猛然怒吼一聲,將背上的大石頭扔了出去,大石夾著一股暴風落向方劍明。

方劍明若閃開的話,大石必定飛入山洞之中,為了保險起見,方劍明只得挺起天蟬刀,奮力往前一劈,刀光電閃而出,繞著大石旋轉了一圈,大石化為細小的石子落在地上。就在方劍明劈碎大石的當兒,天閒星飛縱上前,長矛一挺,扎向了晁烈,晁烈橫戟一擋,將長矛壓住,戟尖奇快絕倫的刺向對方胸前。

天閒星將長矛一挑,一個「纏龍饒虎」,矛身急轉,活似車輪,稍微彈起戟身一分,上身同時一偏,閃過戟尖,矛尖向晁烈左眼扎去。

這一招,實是凶險到了極點,要不是他幾時轉動矛身,任他閃避得快,也要傷在晁烈的戟下。

晁烈見他非但躲開了這一戟,還展開了發攻,心頭微微吃驚,運足功力,及時的將方天畫戟斜下一轉,頓時將對方的長矛死死的纏住。如此一來,兩人都沒辦法施展兵器,兩人突然雙手一鬆,雙掌往前拍出,兩股掌風相撞,發出「蓬」的一聲,晁烈身形晃了一晃,天閒星卻退了一步。

隨後,兩人將腳一伸一挑,即將落地的兵器被挑回手中,在場上大戰起來。兩人交手十數招後,忽聽宇文修嵐哈哈一聲大笑,道:「晁烈,你『槍王』的名號果然是名副其實,宇文某也來會會你。」

話聲未落,宇文修嵐的身形掠入戰圈,配合著天閒星,將晁烈牢牢的纏住。晁烈意氣風發,氣勢達到平生的頂峰,一把方天畫戟在手中,宛如神龍一般,要打那裡就打那裡,舞到疾處,三丈之內,儘是戟影。

宇文修嵐和天閒星聯手,自認能勝過晁烈,見他大發神威,不僅暗暗吃驚,一時之間想要勝他,簡直是妄想。一來,他們穩操勝券,犯不著和晁烈如此拚命。二來,他們也想抓活的,要讓晁烈嘗嘗挫骨斷筋的痛哭滋味。因此,只好讓晁烈大展神威了。

那頭,方劍明劈碎大石之後,橫刀一封,將衝到近前的青衣邪神攔住,喝道:「青衣邪神,你不想死的話就退遠一些。」

青衣邪神那裡會怕他,怒道:「那隻小畜生該死,本邪神要活劈了它。」一掌拍向方劍明,方劍明手起刀落,刀光疾閃,刀芒長達兩尺,一陣蟬吟聲中,將青衣邪神迫退了兩丈多外。

青衣邪神闖不過去,暴跳如雷,令狐松看到此處,道:「青衣,你暫且退下養傷,他讓我來對付。」

青衣邪神憤怒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退了下來。

令狐鬆緩緩走近,向山洞望了一眼,冷笑道:「你們把珠寶藏在山洞裡面?」

方劍明道:「明知故問。」

令狐松淡淡一笑,道:「姓方的小子,你們兩個把我們引到這裡,難道想做『背水一戰』嗎?」

方劍明道:「你知道最好。」

令狐松眼神一寒,沉聲道:「好,本天尊成全你。」話罷,站在原地,伸手隔空一吸,一股怪異的力道在方劍明四周產生,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不安的吟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方劍明突覺天蟬刀有脫手飛出之勢,大吃一驚,急忙牢牢握住刀柄。

令狐松眸子內閃過一道奪人心魄的電芒,喝道:「脫手!」

方劍明眼中暴射煞氣,道:「未必!」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身體四周早已佈了一層厚厚的氣牆,只是令狐松發出的純真氣的氣牆,方劍明發出的是天蟬刀的刀氣氣牆。

過了一會,兩人額頭上都留下了汗珠,令狐松心裡禁不住驚道:「這小子與閆二鬥了一場,又狂奔了一段路程,體力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損耗,竟能與本天尊對抗這麼長時間,看來,這小子的實力當真不在本天尊之下。」

這時,石林外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不久,張老三和山本次郎帶著一部分手下來到石林中,與他們同來的還有閆家兄弟和那個為寇中原療傷的古怪老頭。閆二臉色略顯蒼白,閆一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他在給弟弟療傷的時候,發現弟弟的左手手腕再也治不好了,這等於是說閆二的無名爪法無法完全發揮,至多能發揮五成的威力而已,這對於閆二來說,無疑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兩兄弟心中把方劍明恨得入骨,專門來看方劍明有何種下場。其實,這也怪不得方劍明,在那個時候,方劍明沒有把閆二致死,已經算是非常仁慈的了,換了別人,只怕要將閆二弄個半死。

張老三見了山洞,眼裡射出驚喜的光芒,大叫道:「珠寶一定就在山洞中,大家將四周圍起來,不要放走了這兩個人。」

山本次郎突然問道:「張兄,你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張老三心中「登」一下,暗道:「媽的,這傢伙又要給我講條件了。」口中笑道:「山本先生,你這是什麼話,我們的約定當然算數。」話雖然如此說,但早已把山本次郎的祖宗問候了多次。

山本次郎大笑道:「好,夠爽快,夠朋友。」揮了揮手,他的手下也展開了合圍之勢。

就在他們算計山洞中的珠寶的時候,晁烈的身形緩下來,在天閒星和宇文修嵐的聯手之下,任他有多少的體力,到了這時,也覺得有些不濟起來。天閒星和與宇文修嵐見狀,心裡均是一喜,知道晁烈就要不行了。

兩人互相遞了一個眼色,同時加快了攻擊的速度,晁烈腳下突然慢了半拍,竟給天閒星的一矛扎傷,傷勢雖然不太嚴重,但影響了他的速度,六招一過,竟被宇文修嵐一劍刺中肩頭,鮮血飛濺,身形更加緩慢。

麒麟鼠見晁烈受了傷,飛快的撲了過來,張嘴一吐,一股微弱的天火噴出,罩向天閒星,天閒星身形一飄,閃開火光,長矛如同毒蛇一般捲向麒麟鼠,眼看就要刺中麒麟鼠,耳畔忽然傳了一聲巨吼,晁烈拼著再受了宇文修嵐一劍,方天畫戟閃電刺出,恰好這時麒麟鼠憤怒的吐出了一口天火,他閃開了天火,一隻眼睛卻被戟尖刺中。

「啊……」的一聲慘叫,天閒星朝後猛退,長矛落地,雙手捂著眼睛,幾乎要痛死過去,那古怪老頭見了,急忙上前,天閒星聽到有人來近,伸出一隻手,要推來人。

古怪老頭沉聲道:「是我。」

天閒星撕聲叫道:「端木前輩,救我。」身形往後一倒,古怪老頭扶著他走了下去。

晁烈一戟毀了天閒星一隻眼睛,仰天大笑三聲,宇文修嵐心頭大怒,一劍刺向晁烈胸口,喝道:「晁烈,你去死罷。」晁烈內力消耗過多,那裡還能躲開,只能等死。

宇文修嵐正要一劍結果了晁烈性命,忽聽身後傳來風聲,知道是麒麟鼠,暗道:「這畜生好不討厭,先打發了再說。」收劍轉身,奮力將劍照準麒麟鼠扔去。

誰也沒想到他會把兵器仍出,麒麟鼠還沒有撲近,只覺利風撲面,想要閃開時,已然不及,好在它皮厚肉粗,天生硬實,被劍尖在身上撞了一下,疼的大叫一聲,凌空翻滾出去。

別人想不到宇文修嵐會仍出劍,更想不到麒麟鼠竟只是被劍尖撞退而已,宇文修嵐正吃驚間,晁烈挺戟一刺,宇文修嵐側身閃過,伸手一抓戟身,內力如山一般發出,晁烈的內力大不如前,頓時被震出了一丈多外,嘴角流血,身形搖搖晃晃。

宇文修嵐心裡禁不住有些得意,戟王的戟都脫手了,還叫做戟王嗎?將方天畫戟仍出數丈外,大笑起來,笑聲未畢,方劍明的聲音傳來,喝道:「宇文修嵐!」一股刀光向他當頭斬下。

宇文修嵐嚇了一跳,想不到方劍明竟能擺脫令狐松朝他殺了過來,危急之中,也顧不出醜,一個「賴驢打滾」,滾出了數丈,起來時全身已被冷汗傾濕了。

方劍明剛一刀逼退了宇文修嵐,令狐松轉瞬攻到,心知今天能不能活命就看這一刀了,全身功力貫注刀身,精神與天蟬刀合而為一,迎著令狐松劈去。

令狐松臉色大變,接連用了十數種身法,竟不能避開刀鋒,知道對方逼他硬拚,心頭大怒,暗道:「本天尊會怕你這個小子嗎。」雙掌一翻,迎向了刀鋒,施展出最厲害的一招絕學。

兩人身法快到極點,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招式,只見兩道人影纏繞在一塊旋轉著,真氣外放,刀罡似匹連,掌影如海浪,一股無上的勁力沖天而起,宛如巨龍一般,以兩人為中心,無形的氣牆潮水般漫延開,強如青衣邪神也被逼退了十多,麒麟鼠和晁烈直接被逼進了山洞中。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兩人閃電落地,方劍明臉色蒼白,嘴角溢血,落地後退了兩步,睜著雙目,一轉不轉的直視前方。

令狐松遠遠的落在了一塊大石上,陡然悶哼一聲,竟坐了下來,運功調元。

從表面上看,方劍明顯得有些狼狽,但宇文修嵐等人知道令狐松其實傷得比方劍明略重。

宇文修嵐見令狐松都吃了方劍明的大虧,不敢再逞能,青衣邪神儘管心頭驚奇,但他料定方劍明現在也快成了強弩之末,大步朝方劍明走了上來,每走一步,地下便會留下一個深達兩寸的腳印,他的眼睛裡就好像燃燒著什麼東西,臉上、上身、雙臂變紅起來,尤其是雙手,通紅如血。

當他走到方劍明身前兩丈外時,「血手神功」業已運到了極致,一聲暴喝,蒲扇般的大手展開,印向方劍明胸膛。

方劍明立著不動,好像一尊石像。

就在青衣邪神的手掌就要擊中方劍明時,方劍明暴然出招,一腳踢出,「呼」的一聲,恰好正中青衣邪神的手掌。這一招萬分冒險,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喪命在對方手中。

「砰」的一響,方劍明立在原地不動,青衣邪神一個偌大的身軀橫飛出去,掠過人群的頭頂,落入石林深處,不知死活。

方劍明這一腳所帶來的震撼力超過了剛才的那一刀,場上的人,不見方劍明倒下,他們是再也不敢去惹方劍明的了,偏偏方劍明一腳踢飛青衣邪神後,就那麼站在山洞前,動也不動,更加劇了眾人心中的恐懼。

宇文修嵐吩咐了張老三和山本次郎兩句,跑去找青衣邪神,過了好半天,才見他在石林中出現,與閆家兄弟商量了一下,又和張老三、山本次郎低聲交談了半天,張老三和山本次郎先是搖頭,後來點頭。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斜照石林,倍添蒼涼,令狐松坐在大石上,一動不動,立在洞口的方劍明也是一動不動。晁烈見對方沒有攻擊的打算,便在洞裡療傷,麒麟鼠機警的站在方劍明丈外,一來可以保護方劍明,二來也可以看住山洞。

不久,天色黑了下來,四周亮起了火把,張老三叫人胡亂弄了一些吃的,眾人湊合著吃了。

不知怎麼回事,宇文修嵐只覺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但在令狐松調元未完之前,他不敢擅自做主。張老三惦記珠寶,一刻也不敢離開石林,山本次郎與他有同樣的心思,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這樣下去的後果。這倒不是他們不怕死,在他們心中,敵人就只有眼前的這兩個人,只要消滅了這兩個人,珠寶自然到手,至於朝廷,他們覺得不會這麼快就追上來,因為朝廷根本就不清楚兄弟島的所在。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到了亥時,有些海賊和倭寇開始犯困起來,眼看亥時也要過去了,很多人都疲倦起來,就在這時,石上的令狐松雙眼一睜,暴射精光,眼光四下一掃,雙眉一皺,望向山洞外的方劍明,越發起疑,沉思了起來。宇文修嵐等人見他醒來,誰也不敢先出聲。

須臾,令狐松臉色大變,喝道:「快離開此島,我們上當了。」掠下大石,掉頭就走,張老三失聲道:「令狐前輩,你……」

話沒有說完,遠處衝起三道不同顏色的信號,令狐松竟有一絲不安起來,沉聲道:「不想在島上等死的就跟本天尊一起殺出去。」

很多人都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令狐松身形一晃,閃電般出了石林,隨後,宇文修嵐和閆家兄弟也出了石林。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一章 犁庭掃穴

張老三和山本次郎見令狐松等人走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火炮聲陡然傳了過來,兩枚信號衝上了夜空,格外明亮。石林中的海賊和倭寇們見了,心頭大震,知道朝廷的戰船已經追上來了。而且,看光景,對方分明乘著夜色悄悄的襲近島上,掩殺而至。

山本次郎臉色驚惶,拔出腰刀,喝道:「敵人追上來了,為今之計,我們唯有奮力搏殺,或能逃出困境。」率領眾倭寇飛步出了石林,轉眼去得遠了。

張老三神色不定,突然一咬牙,指著身邊的一個漢子道:「你率領兄弟們殺出去。」那漢子是個小頭目,聞言,不敢違令,當下領著一批海賊出去了,只留下二十多個海賊給張老三。

張老三帶著那二十個海賊走到山洞前十丈開外,看了看方劍明,見他沒有任何反應,膽氣倍增,道:「兄弟們,有財大家一起發,現在珠寶就在洞裡,我們衝進去,殺了他們,然後把珠寶帶走。」

眾海賊拔出大刀,但都不敢上前。張老三道:「不要怕他們,他們受了重傷,根本傷害不到我們,沖。」

眾海賊見方劍明閉目站著,死活不知,貪念大起,膽氣也隨著一壯,發一聲喊,揮刀衝了上去,衝到近前,見方劍明兀自不動,人人心頭大喜,還以為方劍明已無廝殺之力,舉刀欲砍。

方劍明突然雙眼一睜,喝道:「滾!」單掌一推,驟起一道狂風,如海濤般湧出,眾海賊頓時有一半的人飛了出去,摔了個鼻青臉腫,其餘的海賊見方劍明還有此等神威,嚇得轉身就跑。

張老三見方劍明竟然還有再戰之力,不敢再貪念珠寶,跟著眾海賊跑了。不一會兒功夫,石林內外一片清靜,遠處時而傳來火炮聲、喊殺聲,偶有長嘯震天,表明島上正有一場激烈的廝殺。

方劍明一掌嚇退眾海賊後,只覺氣血不定,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好在他身體甚為剛健,硬是支撐了下來,深長的吸了幾口氣,覺得氣血穩定了不少。

彼時,晁烈從洞裡走出來,關懷的道:「方少俠,你的內傷怎麼樣?」

方劍明擺擺手,道:「在下沒有什麼大礙,晁老的傷勢好了多少?」

晁烈張開雙臂,道:「也沒有什麼大礙了。」抬眼看去,見伴隨自己多年的方天畫戟落在十數丈外,輕歎一聲,道:「適才好險,我們的人若不是來得及時,我們兩個多半要被令狐松等人取去了性命。」

方劍明點頭道:「沒錯,令狐松急於逃命,才放過了我們。他們若聯手攻上,我們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麒麟鼠聽到這裡,「吱吱」叫了起來,方劍明笑道:「阿毛,你就別逞能了,你有多少天火可以吐。」

麒麟鼠見他小瞧自己,抗議的哼了一聲。

兩人用心靜聽了一會,火炮聲沒有了,喊殺聲也越來越小。倏地,一聲鶴鳴傳來,尤為刺耳。麒麟鼠喜得歡跳起來,躍到一塊大石上,朝石林外「吱吱」大叫。

很快,大白鶴龐大的身影從石林外飛了進來,看到麒麟鼠,朝後長鳴一聲,落到了大石上。

方劍明和晁烈心知有人趕到這裡,急忙走了上去,衣袂飄動之聲傳來,還沒有看到是誰,一個女子的聲音焦急的喊道:「方大哥,你在那裡?」

方劍明聽是紀芙蓉的聲音,忙道:「我在這裡,你們快過來罷。」

話音剛落,石林中頓時出現了好幾條人影,向兩人這裡掠了過來,內中一人嘻嘻笑道:「我說他不會有事的你們偏不相信,現在你們該相信我了吧。」卻是白依怡。

方劍明面上一陣苦笑,在她離去的時候,她甚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如今卻說自己不會有事,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來人除了白依怡、紀芙蓉、白依人外,還有陳錦藍和黃升。見他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陳錦藍和黃升心頭大定。

陳錦藍掃了一眼四下,道:「方老弟,你的膽子真大,這種拖敵之計你也想得出來。」

方劍明道:「事在人為,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幾人不識晁烈,都用一種詢問的眼色看著方劍明,方劍明忙做了介紹。

這會,一批官兵在一個將官的率領下快步進了石林,方劍明忙把當前的形勢說了,那將官聽說海賊的大批珠寶就在山洞中,眼裡閃過一道欣喜的光芒。

晁烈發覺了,暗道:「哼,這小子定是對珠寶產生了覬覦之心。」念頭一轉,見方劍明等人要到前方助陣,笑道:「老夫傷勢尚未痊癒,這就不去了。」還拉了陳錦藍和黃升作陪。

方劍明不知就裡,只得由他,當下,便和三女飛身出了石林,麒麟鼠跳上大白鶴,大白鶴振翅一飛,跟了上來。

當他們來到海邊的時候,廝殺也接近了尾聲,大部分海賊和倭寇被殺,少部分人還在負隅頑抗。

此時,海面上停泊著密密麻麻一排戰船,光是大型戰船就有八艘,中型的也有近三十艘,小型的就不用說了,將沿海一片的海面佔去了好長一段。戰船上都亮起了燈光,以防敵人乘著夜色逃跑。

巾幗公主朱祁嫣正與兩個中年將軍商量著什麼,一隊一隊的官兵在三人的調配下,分批進入島上,饒是如此,留在海邊的官兵也有一千多人,除了留守戰船的外,大部分人將那一小撮敵人圍在場中。

見方劍明安然來到,關心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與眾人打招呼,忽聽有人怒罵道:「原來你們這些傢伙只會以多欺少,我閆家兄弟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

方劍明轉頭看去,只見那被圍困在場上的一小撮人中,除了閆家兄弟外,還有寇中原、古怪老頭、嚇了一隻眼睛的天閒星,其餘的人都是海賊,令狐松、宇文修嵐和青衣邪神不知去向,就是張老三與山本次郎也沒有在場。

原來,有了大白鶴當嚮導,朝廷的戰船乘著夜色追到兄弟島,先是派遣小型船隻突襲,令敵人陣腳自亂,緊接著,所有戰船出動,雙方展開了一場一邊倒的交鋒。沒有多久,海賊和倭寇慘敗,紛紛逃跑,正遇上令狐松等人。

令狐松知道自己想要逃出兄弟島的話,就必須借住這些海賊和倭寇,殺了三個頭目之後,帶著眾海賊和倭寇反撲上去。隨後,山本次郎和張老三的部分屬下從石林中趕來,加入了戰鬥中。

混戰之中,倭寇幾乎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不管是官兵,還是眾武林人士,一見到倭寇,都沒有放過他們,海賊雖也有好些人被殺的,但只要丟掉兵器下跪投降,當場並沒有被斬殺。

戰到最後,令狐松見無法奪得戰船逃離,另生他計,乘著混亂的局面,帶著青衣邪神和宇文修嵐跑了,張老三和山本次郎也帶著極少部分手下逃向了海島深處。

寇中原和天閒星本在船上養傷,朝廷打過來的時候,他們也參加了廝殺,只因受傷比較嚴重,向他們攻擊的又不是官兵,兩人根本就逃不出去,幾番廝殺,對於逃生已經無望。那古怪老頭和閆家兄弟廝殺多時,待要學令狐松等人躲起來時,卻慢了一步,被眾武林人士攔了下來。

如今,他們被困,可以說是插翅難逃,閆一忍不住大怒起來,想他兄弟雖然無名,但武功獨到,今日若被群毆而死,下場未免太悲慘了,是以叫囂著要人和他單打獨鬥。

眾官兵本有亂箭射殺敵人之心,但沒有得到將軍的下令,他們不敢放箭,而那兩個將軍雖有令符在身,卻也要聽取朱祁嫣的意見,朱祁嫣沒有表示,他們也不好下令。

閆一大罵了幾句之後,白依怡飄身上前,雙手叉腰,嬌聲喝道:「你這個瘦竹竿樣的傢伙,若在亂叫,就不要怪姑奶奶對你不客氣。」

閆一見出來這麼一個美貌的大姑娘,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怒道:「小女人,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配跟老夫交手。」

白依怡大怒,道:「你敢瞧不起我。」

話罷,玉指一伸,向閆一胸前點到,閆一揮掌掃出,掌力驚人。白依怡「咦」了一聲,道:「看來你還有兩小子。」嬌軀疾轉,到了閆一左側,玉掌拍向對方肩頭。

閆一想不到她的身法會這般快捷,急忙側身揮掌,只聽「砰」的一聲,閆一竟給震得目眩神昏,宛如喝醉了一般不住的後退。

閆二見哥哥不敵,飛身上前,一爪抓向白依怡胸前,白依怡見他出手如此下流,嬌斥一聲,使出前些日子剛剛學會的武功,雙掌一翻,一股龐大的力量轟向閆二,掌風宛如轟雷震響,閆二的身法再如何的輕靈,頓時就如驚濤駭浪中的小船離地而起,人在空中連翻了五個觔斗,「叭嗒」一聲,如死豬一般摔在地上,吐口鮮血,不知死活。

閆一急紅了眼,喝道:「小女人,我要殺了你。」運足功力,骨節辟啪作響,身子頓時變矮了兩尺,可是就在這一瞬間,白依怡面色一沉,一指點出,一股無形劍氣從指尖疾射出去,正中閆一腰間穴道。

段彥宗心頭吃驚,暗道:「她幾時學會了我段家的『逍遙神劍』。」

閆一被劍氣擊中,臉色頓時蒼白如雪,身材霎時恢復如初,並顛了出去,手指顫抖的指著白依怡,驚駭的道:「你……你……」話聲未完,「咕咚」一聲,仰面倒在地上。

兩條人影從人群中飛出,一人抓起閆一,一人抓起閆二,在兩兄弟上各點了幾下,封住他們身上的穴道,然後往地上一扔,道:「把他們綁了。」這兩個人正是「逍遙二老」。當下走出幾個官兵,將兩兄弟五花大綁,押下去了。

那小撮海賊見閆家兄弟就這麼被制住了,嚇得「撲通」跪下,磕頭求饒,寇中原低著頭,不知在打什麼鬼注意,古怪老頭臉上陰晴不定,好像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天閒星仰天一聲怒笑,一隻眼睛斜睨了四週一眼,突然伸手一指方劍明,厲聲道:「姓方的小子,你出來。」

方劍明聽他叫板,走上來道:「天閒星,我勸你還是放棄抵抗罷。」

天閒星冷笑道:「易地而處,你又能怎樣?」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這……」

天閒星大笑一聲,身形疾掠,衝了上來。方劍明正要出手將他點倒,龍碧芸看出不妙,急聲叫道:「方郎,小心。」

話聲未落,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天閒星衝到方劍明身前丈外時,身體突然爆炸,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幸虧有龍碧芸哪一聲驚叫,讓方劍明起了警惕之心,瞬間縱退丈外,才免受傷害。

眾人見天閒星頑抗到底,心頭不僅大駭,像這般不惜自爆而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打法也只有死士才能做得到。

天閒星既死,那小撮海賊紛紛上前受縛,場內只剩下寇中原和古怪老頭。

方劍明遲遲不見令狐松三人的蹤跡,心中略感不安,忍不住張望起來。

龍碧芸悄聲道:「老禪師和上官前輩業已追擊令狐松等人去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令狐松想逃走的話,也只有從此處著手,其他地方根本無船可逃。」

這時,那古怪老頭面色蒼白,上前一步道:「老夫端木申,誰來取老夫的性命。」

龍碧芸冷聲道:「端木申,你曾攻擊過本軒,我身為軒主,本不饒你,但念你不是罪魁禍首,你自己做個交代,本軒主便饒你一命。」

端木申歎了一聲,舉起手掌,豎直如刀,砍向自己的左肩。不料,手刀還沒有落到肩頭,突見他身軀猛然一振,面上儘是憤怒、悔恨,嘴一張,鮮血湧出,厲聲道:「寇中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

「小人」兩字還沒有說完,手刀反斬出去,這一斬,用盡了他的平生之力,閃電般劈在寇中原的脖子上。「卡嚓」一聲,寇中原臉上陰狠的笑容方起,霎時僵在臉上,脖子斷裂,人飛了出去,一陣飛箭射出,將寇中原的屍體射成了刺蝟。

隨後,端木申撲到在地,後心露出一截鐵尺,鮮血流淌,他雙目圓睜,大概是在後悔自己怎麼會加入血手門。白依人看到這裡,不忍再看,別過頭去,她實是想不到人性竟會醜惡到這種地步。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二章 發狂的邪神

眾人見兩人落此下場,不僅有些感慨,寇中原用心歹毒,就算不被端木申殺死也會死在別人手中,那端木申死得卻實在太冤枉了,他原先還為寇中原療過傷,怎麼也想不到寇中原竟會卑劣到出手暗算他。

恰在這時,一群身穿鎧甲的武士押著十來個倭寇走了過來,這些鎧甲武士是金龍會中的成員,個個都有一身好本事,比一般的官兵不知要厲害多少。

走在前面的是三個威風凜凜的青年人,身上均穿著寶甲,腰間掛著「金龍武將」的令牌,其中一個,手裡還拿著一把長槍。

方劍明抬眼望去,頓時認出了這三個人。那使槍的人是「清風樓」的慕容平,金龍武將之一,另外兩人也是金龍武將,一個是冒牌的「賈飛羽」,一個是「逍遙派」的葉開懷。

三人來到朱祁嫣身前,朝她行了一禮(金龍武將身份特殊,除了親王、公主之外,就算是候爺,也未必讓他們行禮,就不要說將軍了)。

慕容平道:「公主殿下,山本次郎和他的黨羽已經被我等抓住了,聽候公主殿下發落。」

朱祁嫣領著那兩個中年將軍走上去,金龍武士將那十幾個倭寇踢到,有一半的人磕頭求饒,唯獨最前的山本次郎被踢到之後又爬了起來,口裡大罵道:「我乃扶桑人,你們憑什麼抓我?」

朱祁嫣強壓怒火,冷冷的道:「山本次郎,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山本次郎仰天一聲大笑,道:「我山本次郎縱橫海上幾十年,什麼風雨沒有經過,諒你也不敢殺我。」

朱祁嫣本想當場斬殺於他,但顧及到兩位將軍的面子,轉頭問道:「穆將軍、陳將軍,你們兩位有何看法?」

左首那位沉聲道:「山本次郎雖是扶桑人,但他屢次劫掠我朝居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犯下纍纍罪行,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平民憤。」

右首那位沉吟道:「話雖如此說,但他畢竟是扶桑人。卑職建議,先把他押送京師,由聖上定奪他的生死。」

朱祁嫣心中有些不快,淡淡的道:「陳將軍,山本次郎不過是一股倭寇的首領,似乎不應驚動我皇兄。」

陳將軍道:「公主請息怒,卑職只是覺得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應以和為貴,若現在就斬殺了山本次郎,恐怕會引起……」說到這裡,便不再往下說去。

山本次郎聽到這裡,哈哈大笑,道:「你瞧,你們中原的官員都怕我們扶桑人,你們最好對我客氣點。」

眾武林人士見他耀武揚威的樣子,更覺面目醜陋,就算方劍明,也恨不得給他一把掌。

朱祁嫣突然喝道:「來人。」

兩個官兵上前道:「在。」

朱祁嫣道:「給山本次郎一把長刀。」

山本次郎心頭一凜,色厲內荏的道:「你……你想幹什麼?」一個官兵將一把沾著血跡的長刀遞了上去,他不敢接下。

朱祁嫣道:「你們扶桑人不是喜歡說什麼武士道嗎,你若能接下遙老一招,本公主非但不殺你,還把你安全送回扶桑。」

遙老聽到這裡,一聲冷笑,掠向場中,朝山本次郎招手道:「山本小兒,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若不接刀,休怪老夫先下手為強。」

陳將軍見過逍遙二老的本事,面色一變,道:「公主,這恐怕有所不妥。」

朱祁嫣面色一沉,道:「陳將軍,難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嗎?」

陳將軍察言觀色,哪裡還敢得罪她,不敢在吭聲。

山本次郎接過長刀,暗道:「我山本次郎好歹也練過幾十年的刀法,難道就接不下你這老傢伙一招,哼哼。」心中打定注意,深吸了一口氣,勁力貫注長刀,見遙老毫不在意的看著自己,心頭更加氣憤,暴喝一聲,飛步而上,揮刀砍向遙老。

遙老雖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但他心裡清楚,山本次郎如果刀法不入流的話,怎麼會當上倭寇的首領,自己要在一招之內殺掉他多少有些困難,因此,他故意表現成這樣,好讓山本次郎上當。

山本次郎的這一刀不謂不快,而且比中原的一流刀客高出不少,遙老立著不動,眼看刀身就要砍中他的身子,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遙老陡然一閃,刀光過處,森寒的刀鋒貼著肩膀疾斬而下。

不等山本次郎變招,遙老伸手一抓,疾如流星,扣住了山本次郎的手腕,內力一運,身形一轉,山本次郎下盤頓時不穩,隨之也轉了一圈,待兩人的身形完全停下來的時候,山本次郎竟拿著長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眼裡露出不相信而又恐懼的神色。

遙老將雙手一拍,好像是要拍掉手上的晦氣,冷冷的道:「山本小兒,你要自殺,老夫可管不著。」

話聲剛落,「咕咚」一聲,山本次郎直挺挺的撲倒在地,鮮血從脖間緩緩流出,那十幾個倭寇見山本次郎這般死法,都嚇得不得了。他們雖然殺人無數,但都是一刀下去,誰也不曾見過自己反被自己的刀殺死的事兒,遙老若用這一招對付他們,他們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數。

於是,個個「砰砰」的磕頭,口中大喊「饒命。」

陳將軍眼見山本次郎死了,反倒顯得有些氣派起來,怒喝道:「倭寇犯我朝沿海,殺我朝百姓,理當一一處死。你們死有餘辜,磕破頭皮也沒用。來人,把他們押下去,就地處決。」

眾倭寇剛要反抗,便被被金龍武士制住了,一群官兵上來,將眾倭寇押下去,就在遠處斬殺了。

倭寇剛被處死,便見張家兄弟和十來個海賊被雷海率領一批官兵活捉押到,與雷海一塊回來的,除了雷柔、鍾濤等人外,還有寶珠與上官無錯,在他們之後,居然是百里兄弟,看兩兄弟的神色,似乎是自願跟來的,也沒有被當作犯人。

鍾濤遠遠看見方劍明,便飛奔了過來,方劍明看到他,亦是歡快得緊,雷柔到了近前,卻是滿臉的不高興,瞪著方劍明道:「姓方的,你現在可神奇了,你要我叫你什麼好呢?」

方劍明一怔,猛然醒悟,原來她是「生氣」自己成了她的長輩,他自己想想也覺得頗不好意思。

不過,當他見到寶珠和上官無錯空手而回時,知道兩人並沒有把令狐松三人追到,心情不禁有些沉重起來。

其實,偌大的一座海島,加上是深夜,儘管兩人武功絕頂,但對方亦非弱者,一旦藏起來,一時半刻又那裡能找得到呢。

寶珠面上倒沒有什麼失望的,上官無錯卻顯得有些耿耿於懷,僅僅與方劍明打了一個招呼,便和龍碧芸商量了起來。

這時,張老三和張老四被官兵推倒在地,十數個海賊不等官兵來推,就已經乖乖的跪在地上,接受處置。

張老四原先被真氣震傷,傷勢剛好了一點,又遭官兵的追殺,險些喪命,這會被捉住了,反覺輕鬆起來。張老三一臉的桀驁不馴,雖是跪在地上,但眼睛卻瞪著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王保仔。他總認為自己的失敗,完全是王保仔一手造成的,若不是王保仔投靠了朝廷,為朝廷賣命,他怎麼會敗的如此快,如此慘。

王保仔見他一直瞪著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心裡禁不住有些發虛,但他並沒有怕張老三的理由,暗道:「張老三啊張老三,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你若不與倭寇勾結,又那裡會遭此下場。」

朱祁嫣朝張家兄弟看了一眼,道:「張老三、張老四,你們知罪嗎?」

張老三哼了一聲,道:「我們兄弟犯有何罪?」

朱祁嫣道:「你們結黨營私,作亂海上,時而上岸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與倭寇一般無二,這難道不算罪嗎?」

張老三自知自己就算不被殺頭,下場也好不到那裡去,索性表現得轟轟烈烈一點,怒道:「我們若不是被你們這般貪官污吏欺凌壓搾,又豈會做這種要殺頭的營生?」抬起頭來,瞪著王保仔,「呸」了一聲,道:「王保仔,老子還以為你是一個草莽漢子,原來你也是個膽小怕死的孬種。」

王保仔聽他辱罵自己,心頭火起,道:「張老三,你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不錯,我們做海賊是為形勢所迫,但我老子做海賊有個原則,那就是從來不枉殺貧民百姓,哪裡像你,任意妄為,叫你的兄弟殺人放火,胡亂劫掠,所作所為,比起倭寇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老三伸指罵道:「姓王的孬種,你收了老子的銀子,竟還幫著朝廷來對付老子,你他媽的真不是一個東西,你就算投靠了朝廷也沒有好下場。」

王保仔氣得臉色發白,恨不得上去給他一刀。

眾人見他們互相辱罵起來,各有各的心思,方劍明心中苦笑道:「若不是有血手門攙合在裡面,我們又怎麼會與朝廷聯手呢?海賊自有他們的不對,但這個朝廷中,又有多少是乾淨之人呢。」

忽聽張老四低低的道:「哥哥,你不要和他吵了,我們今天得此下場實是咎由自取。」聽他的語氣,並沒有怨恨他人之意。

張老三蹲下身去,道:「弟弟,你怕死嗎?」

張老四的聲音低得出奇,道:「怕。」

張老三道:「死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殺過那麼多人,最終也會步上死路,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得這麼窩囊,不甘心那批珠寶!」一邊說,一邊又站了起來。

方劍明聽到這,正色道:「我早跟你說過,你們搶來的那批珠寶我一分銀子也不會要。」

張老三冷笑道:「你不要,別人就不要嗎?到時候還不是被朝廷的貪官分刮。」

方劍明臉色一沉,道:「好,張老三,你給我聽清楚了,那批珠寶,我定會讓它們用到實處,誰要是貪走半分,我一定追回。」

方劍明本沒有義務做出這種承諾,但他見張老三到了這種時候,還在乎珠寶是否被朝廷佔去,可見他對朝廷是多麼的痛恨,一時激動,便把這件重任承擔了下來。

誰也沒料到方劍明會說出這樣的話,張老三呆了一呆,抬頭看了方劍明一眼,正要說什麼,忽聽張老四大笑了一聲,笑聲未完,便戛然而止。

張老三心頭一震,蹲下身軀,急將張老四抱起,翻過身來,只見他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原來,張老四在被俘之前,就已經在懷裡藏了一把凶器,官兵又沒有搜身,當下就被他用來瞭解自己的性命。

張老三心裡悲痛,顫聲道:「弟弟,你……」

張老四慘然一笑,道:「我雖然怕死,但我更怕在大牢裡面過完下半生。哥哥,我先走一步了。」嘴角流血,頭一歪,頓時沒氣了。

張老三陡然大笑數聲,道:「弟弟,你死了我又豈能獨活?」拔出匕首,往自己身上插去,寶珠見他要尋死,屈指彈出一股指風,將匕首打落,道:「阿彌陀佛,施主既有悔悟之心,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張老三狂笑一聲,道:「我這種人都能成佛的話,世上人人都能成佛了。」撿起地上的匕首,毫不猶豫的插入了胸膛,與弟弟倒在一起。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生死輪迴,不過一念之間,善哉,善哉。」

那十數個海賊見大當家和二當家死在眼前,更加不敢動彈,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倏地,遠處有人驚叫了起來,道:「不好,有人……」剛說到這就再也沒有說下去,似是被什麼人封住了嘴巴,又像是沒氣了。

上官無錯早有提防,身形電閃,朝遠處飛奔了過去,兩個起落,衝到一艘小型戰船之前,喝道:「令狐松,你還想逃嗎?接掌!」

話聲中,人如蒼鷹般向船上撲了過去,雙掌齊發,一股強大無匹的勁力罩向船上。船上站著兩人,身穿官兵的服裝,但看面貌卻是令狐松和宇文修嵐兩人。不等上官無錯的排山掌力襲到,忽聽「轟」的一聲,海水飛濺,從海裡竄起一條人影,凌空一拳擊出,恐怖的力量截住了上官無錯的掌力。

只聽「砰」的一聲,狂風激盪,站得稍近的官兵紛紛被吹倒,上官無錯口吐鮮血,被對方那暴烈的拳勁震飛出去。

方劍明和寶珠隨後趕到,見狀,方劍明騰身掠起,將上官無錯從半空接住,落地後,道:「上官前輩,你怎麼樣了?」

上官無錯臉色蒼白,道:「小……小心青衣邪神。」

就在上官無錯被震飛的時候,令狐松一手提起鐵錨,另一隻手屈指連彈,本已捲起的帆頓時展開,內力源源不斷的催動,所在的戰船如飛一般滑了出去。

其他戰船上的官兵見了,一陣手忙腳亂過後,才往船上放箭。宇文修嵐雙袖扇動,真氣暗出,將射來的亂箭一一打落,轉眼間,戰船已去了二十多丈。

從海裡衝出來的人不是別個,正是青衣邪神。他一拳擊飛上官無錯後,如同瘋子一般的仰天長嘯,嘯聲宛如霹靂轟天,附近的海面也為之翻動,還將附近船上的官兵震得吐口白沫,軟倒在船上,少數人竟給他震得吐血身亡。

寶珠正好趕到,臉色一沉,運起佛門內力,高聲道:「阿彌陀佛!」聲音雖然不如嘯聲響亮,但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將青衣邪神的嘯聲打斷了。

隨後,兩人的身形在半空相遇,「蓬」的一聲過後,寶珠竟也被震落到海邊,臉色顯得有些凝重,道:「阿彌陀佛,各位請小心,這個人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青衣邪神如同大石般被寶珠的內力震落海中,但是,他很快又從海底飛出,像一隻猛獸般大叫一聲,全身變得通紅,腳尖在桅桿上一點,「卡嚓」一聲,粗大的桅桿斷裂,轟然倒下,而青衣邪神則如炮彈一般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剛把上官無錯放下,便遭到了青衣邪神的襲擊,臉色一沉,天蟬刀霍然出鞘,凝集所有的力量朝對方砍去。

「彭」的一聲,就在這剎那間,青衣邪神居然大膽而又驚險的用手掌緊緊的夾住了天蟬刀,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通紅的身體愈發妖艷而又鬼氣,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剛從血池裡出來的人。

方劍明只覺雙臂沉重欲裂,人不住的後退,到了最後竟離地而起,黑袍見主人身處困境,想也不想的就將手中的箱子仍出,打向青衣邪神的後心,「啪」的一聲,箱子確實打中了對方,但此時的青衣邪神已不是往日的青衣邪神,一股魔力從他身上反彈,將箱子震成數片。黑袍見箱子就這麼毀了,呆了一呆。

早在桅桿倒下的時候,寶珠身形一長,凌空縱起,將桅桿接住了,雖然沒有人被砸中,但也把不少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忽聽一聲長嘯傳來,原來是方劍明被青衣邪神逼得發狂,運起了足底的「醒神經」,兩人同時落向地面,將地上砸起了一個深坑,接著,兩人從坑裡對打著躍出,刀影縱橫,一個又一個的血手印夾雜在刀影之中詭異的閃現。

龍碧芸等人關心方劍明的安危,顧不得去追令狐松,朝兩人的所在躍了過去,龍碧芸從頭上拔下一隻髮簪,運起內力,使出「初夏秋冬笈」中的「冬」字訣,將手一揮,髮簪帶起一股寒氣飛向青衣邪神。

髮簪去勢如電,正打在青衣邪神的後肩,這簪上帶著龍碧芸的全身功力,別說人的軀體,就算是寶刀寶劍也要為之洞穿,誰知卻沒有穿進青衣邪神的體內,但「春夏秋冬笈」果然不愧為四大聖書之一,髮簪一及青衣邪神的身體,簪上的寒氣瞬時化成寒冰,將青衣邪神包裹了起來。

方劍明揮刀一砍,青衣邪神雖被寒冰包住,但還是能閃開一分,刀光伴隨著蟬兒落下,頓時將青衣邪神的一隻手臂斬斷。

「轟」的一聲,青衣邪神奮力一震,破冰而出,臉上除了憤怒外,並沒有疼痛的表情,一掌印向方劍明。

紀芙蓉、白依人、祝紅瘦同時將手中的寶劍扔了出去,三把劍急如電光,插向青衣邪神的後心,青衣邪神聽到風聲,大吼一聲,收掌反甩,將白依人的寶劍打斷,銀龍劍和玄女劍也被打飛出去,不過,銀龍劍和玄女劍畢竟不是普通的寶劍,立時在他的手掌上割開了兩道口子,流出血來。

方劍明的哪一刀下去,本以為會把青衣邪神劈為兩半,哪知道僅斬斷了他一隻手臂,眼見青衣邪神分心去對付三把劍,醒神經的力量集中到腳尖,飛起一腳,正踢在青衣邪神的小腹上。

青衣邪神終於感到了痛苦,慘叫一聲,橫飛出去,摔在數丈外。方劍明見了,暗自驚駭,早先的時候,青衣邪神也曾被他踢過一腳,人飛去甚遠,這一腳比論威力當在那一腳之上,卻僅將他踢飛數丈,看來,青衣邪神確實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而且是不正常得太過離譜。

眾人只道青衣邪神這次該不會站起來了,誰料他轉眼間就站了起來,眼裡閃著兩道怪異的光芒,面上一片痛苦,全身發抖,任誰見了都覺可怕。

一群弓箭手來到近前,在雷海一聲令下後,弓箭齊發,射向青衣邪神,利箭撞在青衣邪神身上,紛紛折斷,竟傷他不得。

眾人大吃一驚,青衣邪神向四周掃了一眼,面上痛苦表情更甚,嘴裡喊道:「殺,殺,殺……」一隻手臂揮動起來,四下亂闖。眾人見他裝如瘋子,忙退開。忽見他凌空一翻,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雙眼珠幾欲破眶而出,單手在身上狠抓起來,好像身體裡有什麼東西令他痛苦欲死。

白依怡吃驚的道:「他怎麼了?」

龍碧芸柳眉一皺,沉吟道:「看他的跡像似乎是……」

海上傳來令狐松冷冷的聲音道:「姓方的小子,你屢次破壞本門的事,這次又害死了本天尊的幾個得力手下,本天尊絕不會放過你。」頓了一頓,道:「青衣邪神的武功如何?他吃了本門新近煉成的丹藥,會無休止的與你們糾纏下去,哈哈哈……」一陣笑聲飄來,已去得遠了。

青衣邪神聽到笑聲,猛然躍起,向外就跑,所去的方位恰好是朱祁嫣等人站立之處,箭如雨下,射在他的身上,絲毫不起作用,陳將軍和穆將軍嚇得臉色蒼白,慕容平、「賈飛羽」、葉開懷長嘯一聲,越眾而出,施展絕學,招呼向青衣邪神。

青衣邪神似乎已經不懂得什麼招式,單臂一揮,一股勁力衝出,將「賈飛羽」和葉開懷震退,只有慕容平的長槍佔了便宜,槍尖刺在青衣邪神的身上,本以為這一槍能把對方刺穿,誰料一股反彈之力傳來,將他連人帶槍震得凌空狂翻觔斗,落在十數丈外。

「逍遙二老」正要撲上,朱祁嫣早已點燃了西洋火槍,瞄準青衣邪神開出一槍,「砰」的一聲,正中青衣邪神。

青衣邪神呆了一呆,全身一震,又向前衝了過來。這把西洋火槍比起朝廷製造的火銃來,無論是在樣式上,還是在威力上,都要強上不少,是朱祁鎮送給朱祁嫣的,想不到也沒能把青衣邪神怎麼樣。

段延宗有心試試自己的「逍遙神劍」究竟練到了何種境界,運足功力,射出七股無形劍氣,一股比一股還快,先後打在青衣邪神身上。青衣邪神雖沒有被打倒,但也覺得不舒服,朝段延宗猛撲了過來。

寶珠觀察了青衣邪神半天,這會兒突然道:「段施主,把他引到老衲這裡來。」然後看向方劍明,道:「方施主,場上所有的兵器也就只有你的能對他造成傷害,待會還須你出手,不然讓他這般發瘋下去,只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說到這裡時,段延宗業已把青衣邪神引到了他不遠處。

寶珠伸手摘下胸前的哪串佛珠,真氣暗運,每一個顆珠子竟閃耀著奇異的光芒,一方面是因為珠子的特質,另一方面則顯示了寶珠深厚的內力。

「段施主,請快閃開。」

聞言,段延宗心知老禪師要出絕活,奮力向外掠開,青衣邪神正要追上,寶珠手中的佛珠飛出,根本不給他任何移動身形的機會,打在了他的身上,然後,佛珠又飛回到寶珠手中。

青衣邪神如中霹靂,大叫一聲,撲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竟沒有立刻站起來,方劍明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飛身而上,天蟬刀閃電般落下,「轟」的一聲,天蟬刀的魔力在這一刀展現無遺,把青衣邪神的身體震入地下,轉眼粉碎,血水混合著泥土,令人作嘔。

方劍明收刀後退,臉色略顯蒼白,「哇」的一聲,吐出的倒不是鮮血,而是苦水。

眾人剛鬆了一口氣,一個官兵從遠處跑了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跑一邊驚慌失色的道:「不……好了,打……打起來……來了。」稍一失神,猛然撲了出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三章 蘿蔔

「風塵四俠」中的飄然生距離那官兵不太遠,身形一晃,掠了過去,及時把對方抓穩,道:「慢些,慢些,你說明白點,誰和誰打起來了?」

那官兵喘了一口氣,道:「因為……因為珠寶的事情,陳大俠他們三個動怒,出手打傷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方劍明頓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暗道:「不好,定是陳大哥三人與官兵起了衝突。」

心中想著,疾躍而出,朝海島深處縱去,其他人也跟著他掠向了島上。

當方劍明趕到石林中的時候,場面相當的混亂,地上橫七豎八的躺在三四十個官兵,個個鼻青臉腫的,疼得直叫喚。陳錦藍、黃升、晁烈正與一群官兵打鬥著,三人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給這些官兵一點顏色看看,教訓教訓他們而已。

「大家請住手,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

方劍明落到場中,施展「九天玄女步」,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先後將三人拉開。

兩個軍官模樣的漢子想是憤怒過頭,揮舞著大刀砍向了方劍明後背,不等方劍明出招,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啪啪」兩聲,兩個軍官摔出一丈多外,大刀也脫手而出,落在遠處。

「你們兩個不想活了,竟敢對方少俠如此無禮!」逍老的聲音喝道。

兩個軍官爬起身來,見是逍老,哪敢生氣,儘管被對方打掉了兩顆牙齒,也只有合著血吞下。

一個軍官捂著腮膀子,吞吞吐吐的道:「逍老,他們……他們仗著著武功高,欺……欺負我們。你老也看見了,地上……地上躺了這麼多的兄弟。」

就在這時,龍碧芸等人也趕了上來,一臉的疑惑的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陳錦藍三人為何會與這些官兵起了衝突。

晁烈「嘿嘿」一笑,道:「我們欺負你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們是官,我們是民,你不欺負我們就算萬幸了。」

逍老轉過身來,看著逍老,沉聲道:「閣下是什麼人?」

方劍明忙道:「逍老,這位前輩就是昔年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戟王』晁前輩。」

逍老道:「我不管他是什麼王,我只想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黃升生怕事情鬧大,搶先道:「事情其實很簡單,他們要進洞去搬珠寶,我們不許,彼此一言不合,大家就活動了一下筋骨。」

遙老眉頭一皺,道:「你們為什麼不許?」

陳錦藍「哈哈」一笑,道:「這批珠寶是方老弟截下的,沒有他的同意,誰敢動珠寶一個手指頭,就是跟我們過不去。」

先前說話的那個軍官鎮定了下來,道:「這批寶珠乃是贓物,你們根本沒有資格拿去。逍老,我們是……」

遙老突然飄上,反手一掌,給了他一個嘴巴,喝道:「你懂個屁,你知道方少俠是什麼人嗎?他是公主的好朋友,你與他的朋友過不去,就等於是跟他過不去,跟他過不去就等於是跟公主過不去,你有幾個腦袋?」

那軍官被打得翻了一個跟頭,爬起來時,半邊臉都腫了起來,他雖然嚇得要命,但為了表示自己不是存心與陳錦藍三人作對,道:「我們兩個也是為了弟兄們著想,想我們為朝廷出生入死,有多少兄弟死在海上,難道就沒有一點功勞嗎?」

逍老怔了一怔,忽聽有人笑道:「你說得沒錯,但是你們不應該打這些珠寶的注意,你們有功勞,朝廷自然會論功行賞,這次剿滅倭寇和海賊,每個人都有功勞。依照你們的行為,別說功勞,不受處分就已經算是祖上積德了,好在在場的武林朋友都是大人有大量,不與你們計較。你們兩個趕緊向方少俠和他們的朋友陪個不是,大家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說這話的人是慕容平,朱祁嫣生怕逍老一個人管不住「鬧事」的官兵,還派了慕容平前來。他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果然不愧是「清風樓」的人。

兩人見連金龍武將都這麼說,知道方劍明是他們惹不起的人,一起上來謝罪。

方劍明道:「不必,不必,大家也是誤會。兩位請放心,這批珠寶我會原封不動的交給公主殿下。打傷了你們的屬下,實在對不起。」

兩個軍官不敢再多嘴,退了下去。

慕容平朝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方少俠若信得過在下,便由在下叫來金龍武士,幫你把這批珠寶搬運到船上。沒有少俠和公主的同意,任他是誰,在下也絕不會讓他靠近珠寶半步。」

方劍明大喜,雙手一抱,道:「有勞慕容將軍了。」

慕容平道:「不敢,不敢。」

此事就算是平息了,那兩個軍官和一批挨打的官兵只有自認倒霉。說實話,這些官兵確實起過貪心,打算在搬運珠寶的時候偷偷拿走一些,誰知道他們連箱子都沒見著就挨了一頓揍,可真夠可憐的。

原來,挨了逍老兩次打的那個軍官是第一個達到這裡的,他帶來的官兵不是很多,不敢輕舉妄動,後來,又來了一個軍官,兩人貪心大起,走開一合計,回來便態度蠻橫起來,仗著是朝廷的官員,聲言要搬走洞中的珠寶。

晁烈三人豈會看不出他們的心思,當然不會讓他們搬走。幸虧三人出手不是很重,不然這些官兵早被打得沒氣了。

翌日,躲在海島深處的那批海賊也被抓住了,大部分是自動出來受降的。他們確實沒被殺頭,不過,少不了要被官兵一頓拳打腳踢。

這一戰,雖然是大獲全勝,但逃跑了令狐松和宇文修嵐這兩個人,不免有些遺憾,當時的情形實在令人難以預料,眾官兵剛經過一場廝殺,哪裡還有精力揚帆去追人呢,加上是深夜,連大白鶴都不敢去追。

龍碧芸因為惦記著中原的事,當天便要離開,在離開之前,她拉了方劍明出來,兩人散步一樣的走在海邊,閒聊了幾句,龍碧芸才說起正事,道:「方郎,你知道你昨天說的一些話有些過大了嗎?」

方劍明詫道:「什麼話?」

龍碧芸道:「就是有關珠寶的話。」

方劍明回想了一會,臉上微微一紅,道:「沒錯,我現在想來,也覺得那些話確實說得太輕率,都怪我過於衝動了。」

龍碧芸聽他自責,反而笑了起來,道:「這一點雖然是你經常犯的毛病,但我就喜歡你這一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方劍明苦笑道:「芸兒,你就不要開我的玩笑了,我越想越覺得麻煩,朝廷上下,能有多少不貪的官員?想把那批珠寶用到實處,總不能像我以前那樣見到窮人就接濟罷?你給我出出注意。」

龍碧芸「噗嗤」一笑,道:「你惹上的麻煩,還好意思讓我為你擔上。」

方劍明向她作了一揖,道:「芸兒,在這方面,你比我聰明多了,我是誠心誠意的向你求教。」

龍碧芸道:「你少給我戴高帽。」頓了一頓,笑道:「我有一個法子,就怕你不肯答應。」

方劍明臉上一喜,道:「什麼法子?」

龍碧芸道:「你忘了一個人麼?」

方劍明迷惑的道:「我忘了誰?芸兒,你究竟想說什麼?」

龍碧芸道:「你不是公主的『好朋友』嗎?只要你跟你的這位『好朋友』說明你的難處,憑她堂堂公主的身份,除了當今天子之外,誰敢動那批珠寶的歪腦子?」

方劍明聽她話中有話,忙表明態度,道:「芸兒,我與公主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你不要多心。」

龍碧芸佯嗔道:「你看我像喜歡吃醋的人嗎?」

方劍明拉起她的一隻玉手,道:「芸兒,你不要生氣。你知道麼?自從依怡姐離開之後,我心中就只有你一個人,其他的女孩,我不是她們當作姐姐,就是把她們當作妹妹。」

龍碧芸心裡歡喜,口中卻道:「我覺得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方劍明道:「哪裡不對?」

龍碧芸看了看他,幽幽的歎了一聲,徐徐的道:「在你未出世之前,你和東方妹妹就已經有了婚約,難道你想賴掉嗎?依人妹妹孤苦伶仃,你既然答應過依怡姐要照顧他,你又怎能忍心讓她傷心?現在的這個依怡姐天真爛漫,除了你的話,她誰的話也不聽,你當真會丟下她不管嗎?你對峨嵋派有大恩,芙蓉妹妹一直把你視為她心裡的英雄,對你有很大的依賴,你如何能拋開她?還有祝姐姐,你當真以為她對你沒有情意嗎?」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汗都流出來了,道:「我不會討女孩子的歡心,除了武功高一點外,其他方面其實都不出眾,她們何以會對我這般?」

龍碧芸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這一句話雖然俗了點,但很有道理,或許你就是我們所看中的那個蘿蔔,即算青菜再好吃,也不能讓我們動心。」說到這,「噗嗤」笑了一下,道:「你這個蘿蔔,想吃的女孩太多了,我總不能把你霸佔,就只好讓她們吃了。」

方劍明苦笑不已,道:「芸兒,你調皮起來,比依怡更讓人頭疼。」

龍碧芸見話題越扯越遠,心知現在也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你究竟去不去找你的『好朋友』?」

方劍明沒做聲,過了一會,才道:「有她幫忙,我當然非常放心,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開口,逍遙二老對我一直有成見,我怕一開口,就要被他們擠兌。」

龍碧芸美目中閃過一道笑意,道:「公主殿下始終是千金之軀,無論她答不答應你,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突然一拍腦門,道:「不錯,我只考慮到我自己,倒沒顧及到公主的面子,看來這個法子行不通。」

龍碧芸道:「誰說行不通?」

方劍明半天摸不著頭腦,道:「芸兒,你就饒了我吧,你真有辦法的話,就趕快告訴我罷。」

龍碧芸也不想再刁難他,道:「這種事你也不一定要親自去對她說啊。」

方劍明也不是糊塗蛋,「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是要我……」面上微微一笑,道:「芸兒,這麼說來,你是願意幫我的這個大忙啦。」朝龍碧芸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謝芸兒。」

龍碧芸想不到他會來此一招,正要說什麼,有人「咯咯」大笑起來,兩人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只聽那人嬌聲笑道:「你們兩個好親熱啊,什麼多謝芸兒?你是不是要討龍妹妹做老婆了?」

龍碧芸白玉般的臉蛋上微微一紅,方劍明又窘又驚,道:「你胡說什麼,你……你怎麼跑來了?」

白依怡眨眨眼,道:「老和尚和麻雀伯伯讓我來找你們回去,我們的船馬上就要開了,你們再不過去的話,我們可不等你們啦。」

兩人聽後,這才知道她何以會出現。不過,她來到近前,兩人也沒發覺,雖然也是因為大意,但她的身法確實是高得嚇人。

前往西域的官道上,正有一行人不快不慢的朝前移動著,雖然每個人都騎著高頭大馬,但他們都沒有急著趕路的意思,信韁而行,時而傳來大笑之聲,笑得最多,也最為開心的是一個身披大髦的中年男子,他旁邊一騎,是一個美若天仙的絕色女子,見中年男子笑得這般快活,絕色女子本來還有一絲惆悵的心情立時一掃而盡。

「中原是一個太多紛爭的地方,本來就不適合我,我現在與爹爹在一起,又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忘了他吧,我們之間是有緣無份,再多思念只能圖增煩惱。」

她心中想著,抬頭看去,見前面遠處的路旁有一家酒店,門前挑著一副酒帘子,迎風招展。

「煙兒,前面有個酒家,我們就在那裡歇歇腳,好不好?」中年男子道。

絕色女子點頭道:「爹,就按你說的辦。」

一行人來到酒店外,紛紛滾鞍下馬,從酒店裡走出一個夥計,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而且看出他們是江湖中人,不敢怠慢,吆喝一聲,道:「各位客官,店裡請。」

中年男子當先走進店內,目光一掃,雙眉微微一皺,店裡雖然擺放著八副桌椅,但只有一個客人。

那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客人,背對著大門,一身黑衣,桌上放著一個用灰布緊緊包裹的東西,他的坐姿很奇特,好像有一隻腳跛了,不得不把那只跛腳盡量的往外放。

本來,一個跛子,沒有什麼好希奇的,但中年男子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身上有一種殺氣。

這時,那店夥計象徵性的擦了擦一張桌子,道:「客官,請坐。」

中年男子與絕色女子來到近前,坐了下去,其餘的人各自找位置坐下,一共佔去了四副桌頭,中年男子和絕色女子占一副,六個相貌怪異的人占一副,十三個拿著哭喪棒樣兵器的怪人佔去了兩副。

那六個相貌怪異的人所坐的位置正好把中年男子所在的桌頭和那黑衣人所在的桌頭隔開,雖然之間還空著一副桌頭,但無形中,恰好擋住了彼此的視線。

絕色女子看出端倪,低聲道:「爹,這黑衣人有問題?」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道:「沒事,是他們多心了。」抬起頭來,大聲叫道:「夥計,快把你們店裡最拿手的菜端上,有什麼好酒,也拿幾壇來。」夥計應了一聲,飛快的跑下去了。

夥計剛下去,那黑衣人端起桌上的一碗酒,咕嘟一聲喝乾,隨後,扔下一錠碎銀子,拿起桌上的灰布東西,冷冷的道:「大漠之王,你終於來了!」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四章 西域高手

話聲剛落,那六個相貌奇特的人中立刻站起兩個,向他走了上去。大漠之王(中年男子)道:「他找的是本王,你們兩個給我退回來。」兩人不敢違抗,退回原位坐下。

大漠之王緩緩的站起來,看了黑衣人一眼,笑道:「閣下認識本王?」

黑衣人冷聲道:「認識。」

大漠之王道:「看閣下的裝束,好像也是西域人。」

黑衣人道:「不錯。」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道:「閣下惜言如今,實乃本王平生僅見,閣下在這裡等了本王多時,不知有何見教?」

自從與鳳飛煙相認之後,他的口氣已不像原先那般狂妄了,雖然也還自稱「本王」,但絕沒有看不起別人的意思。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道殺氣,冷冷的道:「殺你。」

此話一處,鳳飛煙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爹爹與你有何仇怨,你要殺他?」

黑衣人臉上禁不住閃過一道訝然,沉聲道:「都說大漠之王沒有子女,原來是騙人的。」

六個相貌奇特人中的一個喝道:「我們小姐問你話,你快回答。」

黑衣人轉過臉來,這時,眾人才看清他的長相。他生著一張平凡的臉,平凡得就算是見過他多次也難以記住他的相貌。

「大漠之城的十大護法只剩下你們六個了嗎?」

大漠之王見他對大漠之城相當熟悉,不免有些驚奇,道:「閣下既然要殺本王,何不先報個名?」

黑衣人站起身來,拖著跛腳走了兩步,冷笑道:「你早已記不得我了。」說著,慢慢的解開了手中灰布,露出一個刀柄。

那十三個手拿哭喪棒樣兵器的怪人見他手裡的東西是一把刀,同時站起身來,人影晃動,攔在了他的身前,內中一人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們主人面前顯露兵器。」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一群廢物,我要殺他,又怎會怕了你們。」

這話把眾人氣得夠嗆,就是大漠之王也覺得這黑衣人的口氣大得沒邊,見十三個手下要動手,忙喝道:「退下去,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

十三個怪人乖乖的退下,但沒有退回原位,而是直接退出了酒店。他們一閃開,那六個相貌奇特的人頓時看清了黑衣人手中的刀。

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就跟他的人一樣,但奇就奇在這是一把斷刀。

見了斷刀,六人臉色微微一變,大漠之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六人中的一個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看見我的刀,你們居然還不知道我是誰,你們的眼光也太差勁了。」

那人沉聲道:「莫非你就是那個一年只做兩次買賣的殺手。」

黑衣人一聲冷笑,雖沒有承認,但他的神色,已經是默認了。

鳳飛煙聽到這人就是「西域五座峰」的斷刀之後,她的心便慌了起來,按理來說,「斷刀」的名氣要在大漠之王之下,與「石劍客」在相當,「石劍客」都不是大漠之王的對手,「斷刀」又怎麼可能殺得了大漠之王呢?

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鳳飛煙覺得這個人很可怕,她不想讓父親與對方交手,不等大漠之王說話,她就搶著道:「斷刀前輩,我爹爹究竟那裡得罪你了,你要找他的麻煩?」

斷刀深深的看了大漠之王一眼,冷笑道:「大漠之王,你的女兒好像很害怕你不是我的對手?」

大漠之王道:「她是我的女兒,當然關心我的安危,我們幾時見過面?誰叫你來殺我的?」

斷刀冷笑道:「我的這只跛腳,還有這把斷刀,都拜你當年所賜教,難道你當真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大漠之王回想了一下,隱隱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如此說,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這時,那夥計端著一盤酒菜從後堂轉了過來,見到這個場景,嚇得不敢動了,站著原地,臉色有些發白。

斷刀道:「可以這麼認為。」拖著跛腳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在前面的樹林裡等你,你若怕死的話,可以不必赴約。」

當他走出酒店的時候,十三個怪漢虎視眈眈的瞪著他,沒有讓路的意思,大漠之王的聲音從店裡傳來,喝道:「讓他走。」

十三個怪漢收起兵器,讓開了道路,斷刀拖著跛腳,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看他移動的這般緩慢,任誰也想不到他竟會是西域的絕頂高手之一。

斷刀雖然走了,但鳳飛煙的心更加沉重,面對著滿座的好菜,她一點口味也沒有,大漠之王見了,笑道:「煙兒,你怎麼不吃?難道是嫌不好吃嗎?」

鳳飛煙道:「爹,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和斷刀動手。」

大漠之王哈哈一笑,道:「煙兒,斷刀是爹的手下敗將,就算他再苦練十年刀法,也不會是爹的對手。」

鳳飛煙道:「我不知道斷刀和爹有什麼過節,但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今日的斷刀不是以前的斷刀,萬一你有個閃失,這個世上,我就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

大漠之王往她的碗裡夾了一筷菜,道:「你別擔心,你忘了爹是什麼人?我的名號要在他之上,石劍客都不是我的對手,何況是他?我也不記得是那一年了,他來找我比武,被我打敗,你知道當年的我,出手都比較重,雖沒有要他的命,但也打瘸了他一隻腿。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居然成了斷刀。」

說到這,那六個相貌奇特的人站了起來,往外就走,大漠之王道:「你們吃飽了?」

六人都道:「是的。」

大漠之王沉聲道:「胡說,你們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嗎?你們都給本王聽清了,誰敢插手本王的事,本王絕不輕繞!」

六人中,有兩個是中年女子,其中一個道:「城主,斷刀狂妄自大,根本就不需要你動手,屬下等人……」

大漠之王喝道:「夠了,本王的事,你們不用操心,都給我坐下,好好的吃飯。」六個人不敢再多說,回到原位坐下,悶聲不響的用餐。

半個時辰過後,一行人又開始上路了,前行了略有六里,只見遠處左首有一片樹林子,大漠之王道:「煙兒,你們在這裡等我。」

鳳飛煙道:「不,我要跟你一塊去。」

大漠之王道:「難道你還不相信爹的本事?」

鳳飛煙道:「你不讓我陪你去的話,我就不跟你去大漠之城。」

大漠之王見她用這個做要挾,苦笑了一聲,道:「好罷,但是你要答應爹,只許在一旁觀看,不許出手。」

那六個得力屬下和十三個怪漢也要前去,卻被大漠之王喝斥住了。

當兩父女來到樹林中的時候,斷刀已經在林中了好一會兒,見了兩人,冷聲道:「大漠之王,你女兒是你的幫手嗎?」

大漠之王傲然一笑,道:「斷刀,本王奉勸你一句,你現在可以安全離開,一旦動手,休怪本王對你不留情。」

斷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出招吧。」

說完,將嘴緊緊的閉上,臉上一片肅殺,右手中的斷刀在胸前一橫,一股無形的殺氣捲了過去。大漠之王伸出雙手,「御女魔功」在體內暗自運轉,殺氣到了身前三尺就再也進不來。

鳳飛煙一臉緊張的在外看著,見斷刀的殺氣被父親的真氣擋在了身外,微微鬆了一口氣,她雖然不清楚斷刀的刀法怎麼樣,但從兩人剛剛所表現的實力來看,父親的內力都在斷刀之上。

過了一會,大漠之王發出的「御女魔功」開始反攻,將殺氣一步步的推回去,斷刀的臉上還是一片肅殺,好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落了下風。

忽然,斷刀的身子彈了起來,凌空一翻,當即到了大漠之王頭頂,一刀砍了下去,大漠之王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這麼一招,右手早已等候著,八成的「御女魔功」轉瞬推出。

「砰」的一聲過後,斷刀旋轉著飛上了半空,很快又落下,刀光一閃,殺氣縱橫,旁觀的鳳飛煙也能感覺得到這一刀已將方圓四丈籠罩。

電光火石之間,大漠之王雙掌一翻,竟對著天空拍了一掌,掌力若有若無,絲毫沒有反擊之勁,可是,身在半空的斷刀驟然間覺得渾身一緊,就如被無形的繩子困住了一般,刀鋒落下時,竟偏了六寸,沒有劈中對方的腦袋,而且,大漠之王的一隻手業已閃電般的扣向了他拿刀的手腕。

就在這一瞬間,斷刀厲嘯一聲,喝道:「大漠之王,你去死吧!」說話的功夫,身軀不可思議的繞著大漠之王旋轉起來,刀光宛如電芒,將兩人的身形都遮掩住了。

鳳飛煙眼前只能見到一團光華,根本就看不見人,那光華越來越強,一股無形的勁氣傳出,欲將她的身子推動,但她並非庸手,運起內力,「羅剎心經」的力量在體內轉動,擋住了這股勁氣。

忽聞「轟」的一聲巨響,光華消散,一道人影遠遠的飛了出去,撞斷三棵大樹,滾到地上,鳳飛煙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是誰被擊飛出去,陡然,一條人影疾如破土而出,劍光一閃,劍芒吞吐,在場中那人身上轉了一圈。

大漠之王的聲音驚怒道:「本王殺了你!」話聲未落,一股駭人的掌風轟出,將破土而出之人震飛出去。

鳳飛煙心頭頓時明白,俏臉失色,向場上撲了過去,喊道:「爹!」

大漠之王立在場中,臉色略顯蒼白,握住鳳飛煙的手,道:「煙兒,爹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我……」話剛說到這,鮮血從嘴角流出,沒有再說下去,雙眉深深的皺了起來,目射寒氣,盯著樹林深處。

那被大漠之王一掌擊中的人摔在地上後,一躍而起,撤掉蒙在臉上的一塊黑紗,露出一張陰險而又狡猾的臉來,得意的笑道:「大漠之王,你號稱西域第一高手,原來武功也不過如此。」

大漠之王的眼睛沒看他,但話語卻是針對他的,冷冷的道:「沙漠之狐,枉你被人稱為西域絕頂高手之一,出手竟是這般卑鄙。」

那人怔了一怔,驚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沙漠之狐?」

大漠之王的目光依然沒有望他,就好像他已經是一個死人,道:「西域的高手裡面,能一劍刺傷本王的,除了你之外,還會有誰?你能死在本王手中,也應該瞑目了。」

那人陰笑道:「大漠之王,你昏了頭,我沙漠之狐雖然中了你一掌,但是……」面色陡然大變,全身顫抖,一股鮮血從他口中狂噴而出,頭髮根根掉落,本來還保養得很好的他,轉眼間形容枯槁,一對眼珠深深凹陷,慘叫一聲,五官流血,如一堆爛泥般倒在地上。

「啪啪啪……」

樹林深處,傳來很有節奏而又響亮的拍巴掌聲,一個身穿青綠色衣裳的蒙面人從一棵大樹後轉出,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向場中走來。看這人的體態,是個女子,不高也不矮,腰下懸著一把寶劍,走動的時候,極為撩人。

鳳飛煙見又多了一個人,冷冷的道:「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蒙面女子沒有答話,進過斷刀身邊的時候,看也看對方,斷刀身受重創,一時半會也爬不起來,嘶聲道:「你……你站住。」

蒙面女子回頭冷笑道:「你再叫喚,我一劍殺了你。」

斷刀臉色蒼白如雪,道:「你……」竟沒有再說下去。

蒙面女子走到兩父女身前三丈開外,一對迷人的眼睛怨恨的看了大漠之王一下,然後落到鳳飛煙身上,眸子裡突然閃過一道奇怪的殺氣,冷聲道:「小賤人,你叫什麼名字?是他的什麼人?」

鳳飛煙氣得臉色發紫,嬌聲喝道:「你罵誰?」

蒙面女子冷笑道:「除了你還有誰?」

大漠之王一直在猜測她的身份,聽了她的聲音,依稀記得,臉色一沉,道:「師妹,她是我的女兒,你再罵她一句,不要怪師兄與你翻臉!」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五章 無情女人

蒙面女子一對迷人的眸子內突然射出一種怨毒的神色,厲聲道:「虧你還記得我這個師妹,這麼多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一定以為我死了吧!」

大漠之王歎了一聲,徐徐的道:「師妹,我知道你沒死。」

蒙面女子冷聲道:「當然,我現在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怎麼可能死了?我若死了,誰還來找你報仇?誰還來殺你?」

大漠之王深深的苦笑了起來,立時牽動傷勢,咳嗽了一聲。鳳飛煙臉上一片擔憂,道:「爹,你受了劍傷,這個人就讓女兒來對付罷。」

大漠之王指著蒙面女子,對鳳飛煙道:「煙兒,她是你的師叔,不管怎麼說,你都要上去見禮。」

鳳飛煙冷冷的看了蒙面女子一眼,有些賭氣的道:「她不是我的師叔,我沒有這種陷害我爹的師叔。」

蒙面女子發出一陣陰惻惻的怪笑,道:「我也不希罕認你這個師侄。」

大漠之王臉上浮現出一種回憶的表情,緩緩的道:「一轉眼我們都老了,我還記得當年你負氣離開大漠之城之時臉上的表情,你說當你來找我的時候,就是我斃命的時刻。還好,你的這兩個男人並沒有將我殺死,相反,一個被本王打成重傷,一個命喪本王的『御女魔功』,師妹,難道你以為就憑你的武功就能殺死我麼?」

蒙面女子冷笑道:「我當年所發的誓言,今天會在這裡實現,我不僅要殺你,還要殺了這個小賤人!」

大漠之王臉色一沉,喝道:「夠了!」

蒙面女子發出怪異的笑聲,道:「怎麼?你心疼了?這小賤人是誰生的?你一共有二十三個老婆,但她們都沒給你生下你的種,這小賤人會不會是……」

話說到這,鳳飛煙再也聽不下去,喝道:「瘋婆子,你住口!」內力暗運,一掌朝對方拍了過去。

蒙面女子眼中射出一道殺氣,一掌封出。大漠之王阻攔不及,兩人對了一掌,「轟」的一聲過後,兩人都退了三步。

如此一來,三人都是大驚。大漠之王吃驚的是,他的這個師妹當年離開大漠之城的時候,內力遠遠低於自己,除非她有奇遇,否則,不論她怎麼勤學苦練,都趕不上自己,但觀她與女兒對了一掌,內力居然不在女兒之下,而女兒的內力雖然不如自己,但相差並不是很多。

鳳飛煙的吃驚同父親也差不多,在她沒有吃過「芙蓉魚」之前,內力本來就已經相當可觀,吃了「芙蓉魚」後,又學了「羅剎心經」,曾和父親相鬥一場,絲毫不落下風,雖然被父親擊成重傷,但後來經過方劍明的治療,她自覺內力比以往更為深厚(大漠之王並沒有意識到女兒現在的內力就快趕上他了),可是,眼前的這個「師叔」竟能在這一掌上與她平分秋色,難道對方的內力也是這般的高深?

蒙面女子的吃驚還要在兩人之上,她原本以為鳳飛煙的內力再怎麼深厚,也難及她的一半,不料,在甫一接掌的那一霎那,她隱隱有不敵的跡象,好在她及時的增加了一成內力,才和對方打了個平手。

這時,躺在遠處的斷刀終於能站起來了,不過,他受的內傷實在太重,連他仗以成名的那把斷刀也被大漠之王震碎了。

他只能靠在一棵大樹上,眼見鳳飛煙和蒙面女子對了一掌,他厲聲道:「殺了他,殺了他……」

鳳飛煙誤聽成了「殺了她」,氣得臉色發白,喝道:「斷刀,虧你還是西域的絕頂高手之一,竟然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來暗害我爹,你現在還想殺我,你這種卑鄙小人早該死了。」

大漠之王走上前去,將她拉在了身後,道:「煙兒,他要殺的人是我。」

鳳飛煙剛喊了一個「爹」,大漠之王搖搖手,語氣鄭重的道:「煙兒,這是我與你師叔之間的事,爹希望你不要插手。」

鳳飛煙臉色越發蒼白,顫聲道:「爹,我是你的女兒,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要我插手,難道你……」

大漠之王沉聲道:「煙兒,你與爹相處了這麼多天,難道你還不明白爹的脾氣?爹的事,爹自己會解決。」

鳳飛煙緊緊的咬著嘴唇,眼裡閃著淚光,道:「好,這是你的事,我不管,但我的事,你也不要管。」說完,轉身飛跑出去。

大漠之王仰天長嘯一聲,鳳飛煙剛跑到樹林邊,迎面來了大漠之王的那六個手下以及那十三個手拿哭喪棒兵器的怪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鳳飛煙被他們攔住去路,禁不住有些生氣。

「小姐要去何處?」

「我去哪裡不用你管,你閃開。」

「小姐,城主有令,屬下不能閃開,請小姐原諒。」

鳳飛煙一掌推出,那名手下根本沒有躲閃的念頭,頓時被推出三步,口中還一個勁的勸道:「小姐,你還是回去罷。」

鳳飛煙將玉手一揚,作勢欲劈,冷冷的道:「你快讓開,不然我殺了你。」

那名手下挺著胸膛,道:「就算小姐殺了屬下,屬下也不會閃開。」

鳳飛煙氣得跺腳,指著他,道:「好,好,我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轉身就走。

十九個人聽了,臉色均是變了一變。那名手下道:「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城主不可能會敗在斷刀手中。」

鳳飛煙頭也不回,冷笑道:「要殺我爹的人不只斷刀個,還有一個更加狠毒的人。」

那名手下吃驚的道:「還有誰敢與城主過不去?」說著話,與其他十八個人跟在了鳳飛煙身後。

鳳飛煙腳下突然一頓,轉身,低聲問道:「你們在大漠之城住了很多年,知不知道我爹有個師妹?」

聽了這話,那六個手下臉色大變,那十三個怪人卻一副沒有聽說過的樣子。

那名手下壓低聲音,有些緊張的問道:「小姐,難道與城主真正為難的才是這個人?」

鳳飛煙見了他們這副表情,疑惑更甚,道:「這麼說,你們是見過這個人。」

那名手下一咬牙,突然朝旁閃開,道:「小姐,我明白了,你快走吧。」

其他五個手下見狀,也閃開了,臉色都有些焦急。那十三個怪人猛然分開,將七個人團團圍住。

那名手下喝道:「你們要幹什麼?小姐的話你們也敢不聽?信不信本護法用家法治你們的罪。」

十三個怪人臉色如常,其中一個道:「三護法,我們只聽城主一個人的命令,城主不讓小姐離開,我們就不會小姐離開。」

三護法大怒,飛身一拳擊出,那名怪人將手中的兵器一揮,堪堪擋住,「蓬」的一聲過後,那名怪人被擊退了好幾步,但他又急速的補上缺口,冷冷的道:「三護法,你殺了屬下也沒用。除非六位護法將我們都殺了,否則,我們絕不會背叛城主。」

忽聽大漠之王的聲音傳來,冷冷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連本王的話也不聽。」

隨後,便是那蒙面女子的聲音道:「六位護法,你們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還不進來,難道你們怕我殺了你們嗎?」

六個護法聽了,臉上出汗,不敢出聲。

大漠之王喝道:「你們沒有耳朵麼?還不快和小姐一起過來。」

六個護法自知不能「放」鳳飛煙離開,只得與鳳飛煙走入樹林深處,那十三個怪人雖然沒有走到近前,但也遠遠的看守著四周。

六個護法見了蒙面女子,不知該如何是好,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蒙面女子冷冷一笑,道:「我早已退出了大漠之城,你們不必為難,我只問你們一句,我要殺你們的城主,你們是否插手?」

三護法硬著頭皮道:「副……副城主,依屬下看來,你與城主之間……」

蒙面女子斷然喝道:「廢話少說,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話。」

三護法低著頭,吐了一個字,道:「會。」

聽了這話,大漠之王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師妹,你何必為難他們?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他們是絕不會插手的,再說了,就憑你的武功,是殺不了我的。」

蒙面女子先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到鳳飛煙身上,道:「丫頭,你怎麼不跑了?你一走,你爹為了你,肯定是不會與我決一死戰。」

大漠之王臉上泛怒,沉聲道:「師妹,你這算什麼話?」

蒙面女子冷笑了幾聲,道:「這丫頭擔心你會死在我的劍下,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來嗎?師兄啊師兄,你雙手沾滿血腥,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個好女兒,其實,我也並不是一定要殺你,只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就……」

話還沒有說完,斷刀已經大叫了起來,道:「紫衣,你胡說什麼?殺了他,難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誓言?」

蒙面女子向他投去一個冷冷的眼神,道:「斷刀,你給我閉嘴,我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

斷刀氣得渾身發抖,顫聲道:「你……你好狠,原來……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我,為什麼?為什麼?」

蒙面女子仰天尖笑起來,笑聲充滿了嘲弄,道:「斷刀,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會看上你?我不過是給了你一些甜頭,你以為我會真的嫁給你?非但是你,連沙漠之狐這隻老狐狸也被我利用了,他的下場比你還要慘。你沒死在我師兄手上,你應該感到自足了。」

斷刀慘然一笑,道:「好,很好,我現在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都怪我有眼無珠,沒有認清你的嘴臉,今天我斷刀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如何收場。」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兩敗俱傷

大漠之王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道:「斷刀,我師妹的性格只有我最清楚。你愛上她,只能算你倒霉。你與沙漠之狐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來暗算本王,現在沙漠之狐下了地獄,本王也不會殺你了,你還是走罷。」

斷刀狂笑一聲,道:「走?你太小看我了,我絕不會走。你不殺我,我也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

鳳飛煙見了他這個模樣,不禁有些可憐他。如果不是蒙面女子的話,他應該不會與沙漠之狐聯手來暗算父親,如果他們不聯手暗算父親,父親也不會傷在沙漠之狐的劍下,她也就不會擔心父親不是蒙面女子的對手。

雖然從大漠之王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所受的劍傷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但父女連心,鳳飛煙總覺得父親是在做給她看的,除了不讓她擔心外,更大的原因可能就是: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他大漠之王絕不會輸給任何人,哪怕生命只有一線,也要表現出一城之主的氣魄來,才不會愧對「大漠之王」這四個字。

蒙面女子發出一聲冷笑,對斷刀的話似乎很不屑,目光一轉,落在大漠之王身上,道:「師兄,我的話你聽清了沒有?」

大漠之王道:「你說。」

蒙面女子想了一想,道:「第一,你要恢復我副城主的身份。」

大漠之王道:「我能當上城主,全靠你父親當年對我的提攜。這個條件並不很難,再說了,我根本就沒有撤掉你副城主的身份。」

蒙面女子道:「這我不管。第二,我要你娶我為正室。」

鳳飛煙聽了,又驚又怒,道:「你這個毒婦死了這條心吧,我爹絕不會娶你的。」

大漠之王好像沒有聽到女兒的話,抬頭望著天空,道:「正室之名,在你父親未死之前,就已經給你定好,只是你最後選擇了離開。這麼多年來,我雖然娶了那麼多老婆,但我至今沒有立正室。」

他雖然沒有明確表示答應這個條件,但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沒有異議。

鳳飛煙怎麼想不到父親會答應這個條件,臉色蒼白得可怕,呆呆的看著大漠之王,想問這是為什麼,但開不了口。

蒙面女子得意的笑了幾聲,道:「師兄,你果然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我爹當年肯把城主的位置傳給你,就是看在這一點上。要不是我當年一時意氣用事,也就不會搞出這麼多的事來。」

大漠之王依然看著天空,好像天上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緩緩的道:「我這個人雖然很壞,但誰對我好,我會加倍的奉還。我只是奇怪,你當年那麼恨我身邊有很多女人,為什麼現在才想明白這件事情?」

蒙面女子的眼神微微一怔,忽然變成寒光,冷冷的道:「師兄,你別《文,》想在我面前耍《人,》什麼花樣,你答《書,》應了我的第三《屋,》個條件,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大漠之王將目光收回,落到她的身上,用一種古怪之極的語氣問道:「師妹,你的第三個條件是不是要煙兒認你做母親?」

聽了這話,蒙面女子立時發覺不妙,眼裡閃過一道殺氣,就在這一瞬間,兩人突然展開了殺招。漠之王運起內力,一股駭人的真氣潮湧湧出,右掌勢如驚濤一般拍向對方。

蒙面女子身子躍出,同時伸手一探,腰下的寶劍霍然出鞘,劍光剛現,剎那間便暴漲,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輪巨大的碧月。

霎時,十丈之內,飆風大作,劍氣橫流,一股強暴的力量在劍氣之中左衝右突,似要把這股劍氣破壞掉,但劍氣組成的劍罡有一種令人無法阻攔的魔力,堪堪抵住了強暴的力量。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劍氣陡然加強了一倍不止,那股強暴的力量也同時加大,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泥土翻飛,兩人退回原地。

大漠之王臉色陰沉,手裡握著一團面紗,冷冷的道:「師妹,你不要得寸進尺,我自認對你算是夠好的了。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寒山碧月』嗎?你在寒山之上練劍,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殺我。這麼多年,我何曾與你為難?你利用斷刀和沙漠之狐來暗算我,我不怪你。你要做副城主,我也答應你。但是,凡是對煙兒不利的事,我絕不會退步,你好好考慮。」

蒙面女子臉上已經沒有面紗,露出一張勾魂的臉龐。說真的,她長得可以用千嬌百媚來形容,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就是這股成熟的女人味,才是令男人動心的地方,難怪斷刀這樣的男子也會甘心為他賣命。

比起她的臉蛋來說,她手中的寶劍毫不遜色,寶劍通體青綠,詭異之極,因為她穿的也是一身青綠,乍一看去,除了潔白的手外,幾乎讓人以為寶劍和手臂是連在一起的。

「師兄,我差點上了你的大當。想不到你對這個小賤人會這麼好,既然你對我如此無情,就休怪我不義!」寒山碧月(蒙面女子)厲聲道。

六個護法見兩人就要展開生死絕戰,同時邁上一步,三護法勸道:「城主,副城主,屬下斗膽,你們彼此退讓一步,大家……」

大漠之王與寒山碧月異口同聲的喝道:「住口!」

鳳飛煙剛才雖然沒有看清父親是如何將蒙面女子的面紗抓下的,但她能想像得到,父親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出手,更不可能只抓下對方的面紗,雖不能說是要殺對方,但最有可能是想把她制住。可惜,這蒙面女子竟會是西域絕頂高手之一的「寒山碧月」,看她的劍法,其武功之高,尤在與她齊名的斷刀和沙漠之狐之上,別說大漠之王受了劍傷,就算他沒有受傷,想在極短的時間內制住她,也是難如登天。

鳳飛煙現在體會到了父親的用心,他身為大漠之王,絕不可能讓人幫他,就算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他一直在拖延時間,好讓身上的傷勢好轉,沒想到的是,最後,他仍然沒有一招制住對方。

其實,大漠之王對寒山碧月有所顧忌,同樣,寒山碧月對他也有顧忌。她雖然算準這個師兄絕不會讓那六個手下和十三個怪人插手,但她拿不準鳳飛煙,鳳飛煙若加入的話,不要說殺大漠之王,她自保都有問題,好在她對師兄的性格把握得很好,不管鳳飛煙怎麼說,師兄都沒有讓鳳飛煙加入。

鳳飛煙不能再看下去了,走出來,雙掌一提,冷聲道:「寒山碧月,你上來,我要和你比試比試。」

寒山碧月尖笑一聲,陰惻惻的道:「小賤人,別以為你內力深厚就可以擋得住我手中的寶劍,我要殺你,根本不需要多少時間。」

大漠之王沉著臉斥道:「煙兒,你下去。」

鳳飛煙道:「我不下。」

大漠之王見她不肯聽話,語氣和緩下來,道:「我知道你這是為了爹好,但爹身為大漠之王,絕不能墮了自己的名頭。爹答應你,絕不會再對這個女人手下留情!」

寒山碧月臉色一變,發生一聲陰森森的笑聲,道:「好,你對我不留情,我也用不著對你客氣。你我之間的事,早就該解決了。」

話罷,內力貫注劍身,碧色的劍光發出,令人心寒。

大漠之王將手一揮,一股渾厚而又柔和的勁力打出,將鳳飛煙推出了丈外,還沒有等鳳飛煙搶上,他便長嘯一聲,離地躍起,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寒山碧月蓋去,手距離對方還有一丈,但強勁的力量業已將寒山碧月全身罩住。

寒山碧月發出一聲尖利的怪笑,寶劍舞動,霎時不見了她的身影,只有碧色的劍光旋轉著騰起。

大漠之王將全身的功力凝集在手臂上,別說一般的兵器,就是寶劍,恐怕也傷不了他的手臂,只見他的身形在半空連換了八個方位,每換一個方位,都會閃電般的攻出六掌,極大在劍光上,發出鏗鏘之聲。

鳳飛煙目不轉睛的看著,只要發現父親稍有不測,她會不顧一切的上去助陣。那六個手下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從內心上說,他們當然希望大漠之王能擊敗寒山碧月,但不管怎麼說,寒山碧月畢竟是上一代城主的女兒,而且當年對他們也很好,因此,他們也不想看到寒山碧月為大漠之王所殺。

斷刀雖然也在看,但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好像已經麻木了。那十三個怪人站在遠處,更是動也不動。

不久,兩人交手上百招,兀自沒有分出勝負。一來,大漠之王畢竟是有傷在身,不能發揮全力。二來,寒山碧月的劍法確實出眾,大漠之王屢次想奪下她手中的寶劍,但都被她及時的截住了。

過了一會,形勢出現了變化,寒山碧月的攻勢已不如先前那般猛烈和快速,相反,大漠之王的攻擊力越來越強盛,氣勢一時達到了極限,若不是他先前受了劍傷,只怕寒山碧月現在已經傷在他的掌下。

激鬥之中,大漠之王突然暴退,接著便迅雷般衝上,手臂快速屈伸,瞬息發出三掌,雖然僅是三掌,但一氣呵成,掌影飄忽不定,掌力狂風般捲出將寒山碧月的身形掀動。

寒山碧月料不到他的掌力竟會強大這個地步,身軀不穩,險些被第三掌打中,好在她將寶劍在胸前擋了一擋,「砰」的一聲,大漠之王只覺整隻手臂宛如電擊一般,心頭吃驚,他已和這把寶劍硬碰了不下於千餘數,本以為這一掌定能將它震為兩截,誰料到僅僅是把寒山碧月震出三丈,寶劍還好好的。

寒山碧月更加吃驚,她雖然知道師兄武功要在她之上,但是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對方的實力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恐怖。

兩人的身形分開之後,大漠之王沒有立刻展開攻擊,而是沉聲道:「師妹,看在師父的份上,我再饒你一次,你走罷。」

話音未了,寒山碧月面顯獰笑,突然飛身撲上,手中寶劍一揮,劍氣沖天,半空頓時出現碧色的月牙形劍罡,落向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知道這一劍定是她最強的一劍,急忙雙臂一振,批在身上的大髦無風飛舞,獵獵作響,一股怪異的無形真氣從他身上傳出,恰好擋住了劍罡,不過,雖然擋住了劍罡,但劍身卻沒有擋住,劍尖正一寸寸的逼向他的胸前。

這時,兩人身體三尺之內都流轉著一層詭異的氣流,兩人臉色異常的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忽然,大漠之王將真氣一收,寒山碧月劍上的阻力消失,連人帶劍飛了上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噹」的一聲,兩人的身軀一合分開,劍光收斂,寒山碧月身形翻滾著斜衝上天。

大漠之王向後退了兩步,留下深深的腳印,站住身子,抬頭喝道:「師妹,你的劍已經斷了,還要再打下去嗎?」

原來,就在大漠之王收回真氣的一剎那,他早已準備好了對付之策,真氣在體內急轉,屈指一彈,頓時將對方的寶劍折斷,內力隨著劍身湧出,將寒山碧月的身軀送上了半空。不過,由於寒山碧月這一劍的勁力實在太大,將他震退了兩步。

「我要你死!」

寒山碧月雙腳在一棵樹上一踏,身形化作電光落下,手中的半截寶劍一揮,劍鋒劃向大漠之王的脖子。

大漠之王大吼一聲,一掌拍出,「蓬」的一聲過後,寒山碧月手中的半截寶劍只剩下小半截。

這時,兩個人的身形都完全頓住了,寒山碧月臉色一獰,突然伸出左掌,拍向自己的腦門,厲聲道:「我殺不了你,乾脆死了算了。」

大漠之王暴伸右手,及時的抓住她的手腕,沉聲道:「你要死也不能死在……」

話還沒有說完,寒山碧月右手一起,手中的小半截斷劍急如電光般落下,正中他的胸膛,幸虧他間不容髮之間運起了護體真氣,加上那把斷劍沒有劍尖,無論寒山碧月如何發力,都沒有刺入他的胸口。

寒山碧月雙眼圓睜,將全身的內力貫注斷劍,狀若瘋子一般的喝道:「我要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塊!」

大漠之王只覺她劍上的力道一下子加到了最大,真氣在體內快速運轉,一股反彈之力衝出,同時伸手扣向她拿劍的手腕,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剛碰到她的手腕的一剎那,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奮力的向外飛縱,雙掌縮伸,重重的印在寒山碧月身上。

「賤人……」大漠之王口中說著,向後退了幾大步,伸手摸向扎進體內的斷劍,雙目噴火。《小說下載|WRsHu。CoM》

「哇」的一聲,寒山碧月口裡狂噴鮮血,全身經脈寸斷,遠遠的橫飛出去。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在眨眼之間,待鳳飛煙明白過來時,寒山碧月已經被大漠之王雙掌震飛出去。鳳飛煙粉臉慘白,驚呼一聲,朝父親躍了過去。

「爹……」

鳳飛煙扶住了身形搖搖欲墜的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的臉色異常蒼白,道:「煙兒,你別哭,爹不會死的,爹是大漠之王,沒有誰能殺得了爹。」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七章 鬼神的金槍

鳳飛煙顫聲道:「爹,我不哭,讓女兒給你療傷。」正想往對方體內輸送內力,大漠之王拉住她的手,低頭看著胸前只露出劍柄的寶劍,苦笑道:「不用了,我感覺現在很好。」六個手下趕到了近前,單腿跪下,道:「屬下該死。」

大漠之王掃了六人一眼,道:「如今不是請罪的時候,你們都給本王起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臉色越發蒼白。

斷刀眼見寒山碧月摔在遠處,一跛一跛的走了上去,面色落寞而又蒼涼,到了寒山碧月身邊,只見她雙眼大睜,竟還有一口氣,只是說不出話。

斷刀想起她的欺騙,又愛又恨,蹲下身子,一掌落在對方身上,歎道:「你這個樣子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寒山碧月張口一吐,一股鮮血噴在斷刀臉上,雙眼終於閉上了,斷刀也沒去管臉上的血漬,突然瘋子一般的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紫衣,你我曾在月下發過毒誓,誰若背叛對方,誰就不得好死。你背叛了我,就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你雖然死了,但我絕不會背棄你,我要把你抱回寒山,今生今世,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說著,將寒山碧月的屍體抱起,朝外跛著腳就走,走出不遠,一個怪人將手中狼牙棒般的兵器一揮,攔住了他的去路。

「讓他走吧。」大漠之王的聲音傳來。

那名怪人將兵器一收,退到一邊,斷刀「哈哈」大笑,抱著寒山碧月離開。

這時,大漠之王在鳳飛煙和一個女護法的扶助下,慢慢的平躺在地上,他覺得這樣比站著舒服多了。寒山碧月的那把寶劍裡還藏有一把短劍,也就是「劍中劍」,其鋒利,猶在長劍之上。當兩人的真氣在斷劍上相遇並碰撞時,剩餘的劍身再也經受不起,頓時粉碎,裡面的短劍露出,刺破大漠之王的護體神功,好在大漠之王及時閃開一分,沒有讓劍尖刺入心臟,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拔出劍來。

「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鳳飛煙給父親吃了三顆藥丸後,禁不住落淚。

大漠之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煙兒,你不要難過,爹活了這麼多年,早該自足了。爹只是有些遺憾,不能陪你到我們的家去了。」

鳳飛煙心中悲痛,哭道:「爹,你說過,你是大漠之王,你不會死的。」

大漠之王道:「傻孩子,爹雖然是大漠之王,但也是人,是人都會死。爹死之後,大漠之城就交給你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新的大漠之王。」

鳳飛煙更加悲痛,眼淚簌簌的滾下,大聲叫道:「我不要什麼大漠之王,我只要你活著。爹,你答應過女兒,要和我一塊回家,現在還沒有到家,你就要離開我,你……於心何忍!」

大漠之王嘴角突然流出一道鮮血,慘然一笑,道:「爹何嘗不想與你一塊回去,但是……」說到這,劇烈的咳嗽了一下,接道:「但是……爹這一次要失信於你了。這是一種宿命,大漠之王離開了西域,又怎麼會安然無恙的回去?西域老虎離開西域,結果被血手門的人殺了,石劍客離開西域,結果被爹擊敗,斷刀、沙漠之狐,還有師妹,也都沒有落得一個好下場。爹是最壞的一個,殺的人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多,爹能有這麼一個結果,已經算是老天對我的格外開恩了,煙兒……」

鳳飛煙嘶聲道:「爹……」

大漠之王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道:「不要怪爹,爹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靠近……靠近……」

鳳飛煙將頭湊上去,大漠之王喘了一口氣,道:「這……這件事……關係重大,是……是……」嘴角突然鮮血狂湧,話沒有說完,竟一口氣斷了。

鳳飛煙怔了一怔,頓時悲痛欲絕,抱著父親的身子大哭起來,越哭越傷心。六個護法站起來,面色都非常沉痛。

倏地,遠處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眾人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兩具屍體宛如巨箭一般從林外飛來,「啪嗒」兩聲,落在場中,正是寒山碧月和斷刀。

寒山碧月早已死了,但斷刀既然還沒有力氣抱走寒山碧月,就說明他還有些實力,是誰能在一瞬間將他擊殺?這人的武功高得未免太嚇人。

突然,一個鬼魅般的人影出現在林中,十三個怪人的中的一個剛轉過身去察看,還沒有看清來人長得什麼樣子,一股狂風襲來,死亡的氣息籠罩心頭,根本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已經被一件帶有魔力的兵器掃中,飛了出去,落地後再也沒有生息。

眾人冷汗都流出來了,那人發出一聲宛如鋼鐵一般的冷笑,霎時出現在六個護法三丈外,將手中的一件兵器往地上一杵,一對閃著精光的眼睛一掃,冷冷的道:「你們的城主怎麼了?」

六個護法定睛一瞧,看清了來人,心裡大吃一驚。十二個怪人舉步向場上圍攏,那人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好像他們就是死人一般。

三護法按住心頭的驚懼,道:「尊……尊駕可是鬼神聶前輩?」

來人臉上帶著一副猙獰的鬼面具,除手上多了一件兵器外,正是鬼神聶皇傑的打扮,世上也只有他會發出那種鋼鐵一般的聲音。

鳳飛煙一聽,收起淚水,緩緩的站了起來,向這個近來名聲震驚天下的血手門門主看去,看到對方這身有些嚇人的打扮,倒沒有多少驚懼,只是當看到他手上的那件兵器時,心裡大震。

那是一件極長的泛著血紅色的金槍,槍尖隱隱透出一個怪異的黑色,令人望而生畏。

聶皇傑看到看了地上的大漠之王,眼神猛然一冷,竟射出一股寒氣,沉聲道:「他死了?」

鳳飛煙異常的鎮定,道:「聶前輩,家父不幸,被人暗算,你若要找他老人家報仇的話,就找我好了。」

聶皇傑冷冷的瞟了她一眼,道:「你就是飄香宮的宮主鳳飛煙?」

鳳飛煙道:「飄香宮已經不存在,我也不再是什麼宮主。」

聶皇傑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也不見是如何出手的,槍影一晃,頓時將兩個逼上來的怪人刺翻,那把金槍也不知道有何魔力,竟將兩人的身子震出好遠,落地後再也沒有動靜。

如此一來,連鳳飛煙也驚駭起來,這把金槍是什麼槍?竟有這麼大的威力?說它是神兵利器也不過如此。聶皇傑最拿手的功夫是「血手神功」,武林中的人都傳開來了,但是,誰也沒有聽說過他會用槍,難道這是他的另外一項絕學?

「不知死活的東西。」聶皇傑冷冷的道。

鳳飛煙臉色蒼白,剛想要叫其他的怪人不要上前,四個怪人發出奇異的怪嘯,將手中的兵器一揮,朝聶皇傑攻了上去。

聶皇傑發出一聲冷哼,金槍一擺,槍尖發出一股黑色的氣體,槍影晃處,三個怪人還沒有來到他丈外,「啪啪啪啪」四聲,先後被金槍打出去,口吐鮮血,在地上掙扎幾下,頓時斷氣了。

六個護法見識了他的武功,臉色慘白,這十三個怪人乃大漠之王親手訓練的死士,論武功,雖然不如他們,但拼起命來,一對一的情況下,他們休想在二十招之內勝過這些怪人。如今,聶皇傑這般輕易的殺了七個,這等實力,似乎比傳說中的鬼神要強悍得多。

三護法念頭急轉,臉色一沉,喝道:「保護小姐!」

隨著話聲,六人縱躍而出,一字排開,落在鳳飛煙前面,六人十二掌隔空發出,六人的掌力湧出,排山倒海般捲向聶皇傑。

聶皇傑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左掌朝前輕輕一拍,一股駭人的勁力匝地而出,「轟」的一聲巨響,六個護法只覺雙臂疼痛欲裂,站立不住,都向後退了三步。

聶皇傑仰天發出一聲狂笑,笑聲陡然一停,冷冷的道:「你們的城主既然已死,你們不如降了本門。」

三護法冷笑道:「聶皇傑,你看錯了人,我等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其他五個護法隨聲附和。

聶皇傑眸子內泛起一道殺氣,道:「你們如此不識抬舉,本神就成全你們。」

三護法臉色大變,急叫道:「小姐,你快走,他由我們幾個來對付。」說時,已經和其他五個護法展開身法,在剩下的六個怪人配合下,繞著聶皇傑轉動起來,場上情形一時顯得非常緊迫。

鳳飛煙並沒有離開,而是暗中運起了「羅剎心經」,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

十二個人的身形越轉越快,從外面看去,已經看不見了聶皇傑的身子,鳳飛煙心神一沉,將雙目閉上,一雙玉掌發出奇異的白色光芒,本來,在方劍明為她療傷之前,她儘管已經練成了「羅剎心經」,但雙掌並不會發出光芒,這是她這些天在練功中無意發現的,連父親也沒有告訴。

就在這時,十二個人發動了攻擊,六根狼牙棒般的兵器夾著足以粉石的勁力揮了出去,六個護法各自使出了平生最厲害的一招,招呼向聶皇傑。

一時之間,狂風大起,呼嘯不斷,聶皇傑立在原地不動,眼看就要被十二個人打成肉餅,他突然舞動金槍,疾如電光般刺出,一股魔力四下一掃,十二個人只覺眼前閃動著無數個槍尖,槍尖呈黑色,萬分詭異。

「砰砰……」一長串的碰撞聲中,十二個人全都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六個怪人死了三個,六個護法死了兩個,其他的人雖然沒有死,但已經受了重傷,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十二個人的身子剛飛出去,鳳飛煙雙眼一睜,暴射精光,嬌軀縱起,玉掌泛著奪人的白光拍向了聶皇傑。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金槍橫掃而出,一股魔力籠罩向空中的鳳飛煙,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轟」的一聲,鳳飛煙的手掌正打在槍身上,頓時被震飛出去,但這股魔力對她的影響並不是很大,很快,她又從另一面掠了上來。

聶皇傑冷笑一聲,將金槍舞動,在身前布下了一層嚴密的防護網,他的槍法似乎還不太熟練,但足以將鳳飛煙攔在外圍,任鳳飛煙的身法多快,都快不過他的他的金槍。要是他將槍法練輸了,不出十招,鳳飛煙只怕要死在他的手中。

鳳飛煙將「羅剎心經」運到極致,除了能遠距離和對方過招外,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子。

數招下來,她清楚的意識到就算父親還活著的話,也根本不是聶皇傑的敵手。很快,二十招過去了,聶皇傑「哈哈」一聲大笑,道:「鳳小丫頭,你能接下本神二十餘招,算是難能可貴的了。」

話音剛落,全身氣勢陡然俱增,金槍往前刺出,鳳飛煙正要拼了全身力量和他決一死戰,忽聽一聲暴喝傳來,道:「姓聶的,接招!」

就在這時,怪事發生,躺在地上的大漠之王猛然離地騰起,將披在身上的大髦閃電脫下,用力甩出,大髦貫注了無上真氣,硬如鋼鐵一般旋轉著捲向聶皇傑。

聶皇傑長嘯一聲,捨了鳳飛煙,閃電折身,凌空衝出,金槍擊向大髦,本以為一槍刺出,大髦必定會被槍上的魔力震碎,誰料這一槍僅僅將大髦刺穿了而已。高手過招,本在一念之間,大漠之王迅疾的凌空一轉,一掌劈到聶皇傑胸前,聶皇傑左臂一抬,險到極點的對上了大漠之王的手掌,「啪」的一響,一股形如巨龍的飆風沖天而起,掃蕩四周。

大漠之王這一掌是全力以赴,聶皇傑的出手卻顯得有些倉促,頓時,聶皇傑被大漠之王推著凌空飛出,途中撞斷了十樹棵大樹,轟響震耳。

兩人去勢如電,轉眼到了林邊,鳳飛煙見父親「沒死」,驚喜不已,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大漠之王本想憑這傾力一掌將聶皇傑打成重傷,誰知兩人內力相遇之後,對方真氣是源源不斷,而他卻是行將枯竭,之所以能把對方推出去,完全是因為巨大的衝力。

聶皇傑果然不愧為鬼神,一聲怪嘯發出,聲震四野,內力霎時加強,非但將身形穩住,還把大漠之王震翻了一個觔斗。

大漠之王落在地上時,鳳飛煙正好趕上,驚喜的喊道:「爹。」

「煙兒,爹沒事,小心他手中的金槍。」

聶皇傑將手中的金槍一抖,穿在槍上的大髦霎時粉碎,他的人從半空緩緩落下,宛如仙人一般,冷冷的看了大漠之王一眼,道:「你當真沒事?」

大漠之王傲然一笑,道:「我若有事,哪裡還有力量攻擊你。」

聶皇傑冷笑道:「想不到你會裝死。」

大漠之王淡淡的道:「聶兄,你殺了我那麼多手下,難道還不解氣?」

聶皇傑將金槍往大漠之王一指,霸氣十足的道:「江南一役,若不是你臨陣離開,本神門下豈會敗得如此之快。」

大漠之王冷聲道:「聶兄,你我之間本來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我幫你牽制武林聯盟那麼多天,也算是回報,我並沒有殺你門下任何一個人,而你一來就將我的手下幾乎殺光,你若還不滿足,小弟奉陪到底。」

聶皇傑「哈哈」一聲大笑,道:「你若能打敗本神,也就不會裝死了。大漠之王,大漠之王,你也只能稱王。」

大漠之王大怒,發出一股超強的勁氣,聶皇傑冷笑道:「來得好。」也發出了一股勁氣,兩股勁氣相撞,大漠之王臉色更加蒼白。

聶皇傑陰沉沉的道:「本神看你能強撐到幾時!」

鳳飛煙嬌聲喝道:「聶皇傑,我爹受了內傷,虧你是一門之主,還好意思乘人之危。」說著,打出一股勁氣,與父親聯手對付聶皇傑。

聶皇傑一聲冷笑,道:「你們父女聯手,威力應該還要在單人之上,本神倒要看看你們能把本神怎樣。」加強了勁氣。

沒幾下功夫,他突然「咦」了一聲,騰身躍起,「血手神功」暴然發出,大漠之王和鳳飛煙也同時發出了「御女魔功」和「羅剎心經」,當兩股勁氣會合的時候,力量霎時大了一倍。

聶皇傑心頭微微一驚,一晃身,避開勁氣,道:「原來你們的武功是互補的。」

大漠之王大笑一聲,道:「聶皇傑,本王雖然受了內傷,但你也看得出來,本王和小女聯手出擊,你也未必討得了好處。」

聶皇傑抬頭望天,似在深思,半響,看了一眼大漠之王,忽然發出一聲怪笑,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女,本神殺了你這麼多手下,氣早消了,本神就放過你們。」說罷,將金槍一收,轉身而去,別看他走得很慢,但沒幾下子就失去了蹤影。

鳳飛煙見聶皇傑走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道:「鬼神的武功確實高深莫測,爹,你的傷……」轉頭看去,卻見父親臉色蒼白得可怕。

大漠之王緩緩坐下,聲音蒼老得令人鳳飛煙心酸,道:「煙兒,這次爹是真的要死了。」

鳳飛煙蹲下身去,想給他輸送內力,大漠之王搖了搖頭,道:「煙兒,沒用的,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好爹的傷勢,爹能強撐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有些事沒有交待。」

鳳飛煙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顫聲道:「爹……」

大漠之王回頭看去,剛好見到四個護法和三個怪人從林中走出,七人儘管行動遲緩,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大漠之王想起自己出來的時候,是多麼的風光,但現在,手下死掉大半,心裡多少有些悔恨,不過,這些比起得到一個親生女兒來說,就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煙兒,三護法他們對爹忠心耿耿,你今後要以禮相待,不可發小姐脾氣。爹先前是耍了些心計,但我想他們會明白我的苦心,他們跟了我這多年,爹本不該懷疑他們的忠心,但為了你的將來,爹……」

鳳飛煙雖然不想讓自己落淚,但聽了父親蒼老而又苦澀的話,禁不住哭了起來,道:「爹,你不要說了,女兒全都知道,女兒會把三護法他們當作叔叔阿姨看待的,就是爹的那三個貼身護衛,女兒也會把他們當作親生哥哥一般看待。」說著,扶著父親躺到了地上。

「爹這一輩子,殺過許多人,樹下不少仇家,今後,你若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最好不要出大漠之城。以聶皇傑現今的武功,中原武林,只怕已經沒有人能制得住他,你答應爹,在血手門沒有覆滅之前,不要踏入中原一步。」

鳳飛煙芳心一震,見父親一臉的關懷,眼淚不爭氣的滾下來,道:「爹,女兒答應你。」

大漠之王歎道:「我知道你對那姓方的小子還念念不忘,爹幫不了什麼忙,但爹告訴你,人與人之間,有一種奇怪的緣份,你與他若還有緣份,早晚有一天會見面,若沒有緣份,你再如何強求,也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頓了一頓,臉上突然泛起一種奇異的微笑,那是人在臨死前的一種迴光返照,鳳飛煙見了,更覺悲涼。

「爹一直不相信緣份,但自從遇見你之後,爹才相信,這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說到這,眼神渙散。

鳳飛煙心裡大痛,道:「爹,煙兒在聽,你說罷,就這麼說下去。」

突然,大漠之王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雙眼暴睜,雙手緊緊的抓住女兒的手,道:「爹……爹得罪……得罪過波斯聖教,你……你要小心……小心他們……」一口氣說到這,已經是極限,雙臂無力的滑落,呼吸停頓,雙眼永遠的合上了。

鳳飛煙想起這些日子與父親相處的歡快時光,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彷彿看見父親正對著她笑,當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她的眼眶裡滾下來時,眼見父親平躺在地上,是再也不會睜開眼來看她一眼,心中的悲痛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竟忘了身在何處。活下來的四個護法和三個怪人遠遠看到這個場景,知道城主這次是真的離開了,一起面向西方跪下。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八章 琴聲奪命

聖母在海島上待了幾天,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當她和那三個扶桑的琴道高手出外撫琴的時候,除了伊籐次郎作陪之外,段淳風一次都沒有前去。夕陽下山之前,她回轉大船上的時候,段淳風總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兒,自己問他有什麼心事的時候,他都用「今天怎麼樣?」「那老傢伙找你們沒有?」之類的話搪塞過去。

自從段淳風上次與司馬俟前去雷鋒塔搶什麼寶物之後,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雖然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但脾氣越來越古怪,有時候會自言自語的。尤其是有一晚,她睡不著,從房中出來到甲板上觀賞海上夜景的時候,段淳風竟站在船頭,看著天上的明月,臉上一片深思,若說他是在想怎麼拉攏嶺南羽士的法子,卻又不太像。

因為,經過這些天的努力,嶺南羽士似乎也為他們的「誠意」打動了,偶爾會撫一下琴,來應和他們的琴聲。她是琴道高手,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嶺南羽士絕對會「上鉤」的。

段淳風根本不用再為此事犯愁,那他是為什麼事而發愁呢?

這天,聖母決心要看看段淳風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在山中撫了半響的琴,便稱自己身子不適,退出了撫琴的陣營,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也沒有懷疑她,讓她回去歇息,伊籐次郎對她極為客氣,更沒有疑心。

她回到船上,去找段淳風,不料,她找了半天,對方並沒有在船上,向水手和扶桑武士打聽,誰也不清楚段淳風去了什麼地方。後來,她還是從黑龍集團的那兩個高手哪裡得知段淳風一早就到島上練功的消息,這兩個黑龍集團的高手,一個叫池田武志,一個叫小野一男,都不喜歡說話,卻是黑龍集團一等一的高手。

「段淳風怎麼如此勤快?」聖母心中猜不透,別過兩個扶桑高手之後,下了船,朝島上行去,到了無人可以看得見的地方,她施展身法,朝島上飛快的掠去。

因為嶺南羽士曾出言警告,所以,沒人敢靠近他所在的山頭,這麼一來,便省去了一座山頭,而她與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撫琴的山頭距離嶺南羽士所在山頭不是很遠,段淳風不可能會在他們附近練功,最後,就只剩下了四座山頭。

就在她來到第三座山頭的時候,隱隱聽到西面有人語聲,她心中一喜,悄悄的摸了上去,島上多林木,她藉著樹身避體,很快,就循聲來到了近前。

只見段淳風站著不遠處,手裡拿著一卷經書,嘴裡嘰哩咕嚕的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聖母大奇,暗道:「他在修煉什麼武功?」正驚疑不定,段淳風把經書放到了懷裡,抬頭看著天空,反覆的念道:「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

聖母見他狀像有點癡,微微吃驚,待要出聲叫他,忽見段淳風怪叫一聲,單手在胸前一豎,一股奇異的勁力從他身上傳出,聖母感覺到這股力量,大吃一驚,立時打消了出聲的念頭。

從段淳風身上發出的力量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以他為中心,方圓五丈之內,盡在這股力量籠罩之下,那股力量給人一種邪中帶正的感覺。

「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段淳風嘴裡大喝道,豎起食中二指,往前一指,一股無形劍氣破空射出,打在一塊岩石上,隨著他不斷的加強勁力,他竟運用劍氣在岩石上開始寫起字來。

聖母看到此處,心裡驚道:「他的武功怎麼增長得這般快?」

須知,就算是少林寺的金剛指,要在石上寫字,一般都要用手指貼著石面,如果是那一百多年修為的高僧,隔空施展金剛指,想在石上寫字,也是困難得很,而段淳風竟施展「逍遙神劍」,距離岩石數丈寫字,這等修為可以說是駭人聽聞。

很快,岩石上便出現了一個「段」字,就在段淳風還要再寫下去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他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冷汗都流出來了,身軀輕輕的顫抖起來,嘴裡不住的念著剛才的那句古怪的話。

聖母見了這個跡象,知道他有走火入魔的徵兆,忽見對方騰身躍起,那只經常藏在衣袖中的手掌猛地穿出,一股可怕的勁力轟出,將岩石擊得粉碎,隨後,只見他在場上疾走起來,嘴裡依然念著那句聖母聽不懂的話。

聖母看了一會,見他越走越疾,那句古怪的話越念越快,倏地,段淳風身子一頓,朝她藏身之地看了過來,眼含殺氣,一步步的走了上來。

聖母見他發現了自己,便緩緩的站了起來,道:「段淳風,你一個人躲在這裡練功夫,難道是怕別人學去了不成?」

段淳風道:「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

聖母為他的氣勢所懾,朝後退了幾步,冷笑道:「段淳風,你搞什麼鬼?」

段淳風猛地點出一指,一股劍氣破空打向聖母,聖母向旁掠開,喝道:「段淳風,你瘋了。」

段淳風面色陡然一沉,一聲冷笑道:「誰說我瘋了?」

聖母怔了一怔,道:「你沒瘋的話怎麼會向我進攻?」

段淳風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變化得很快,殺氣霎時盡無,眉頭微微一皺,道:「我最討厭別人偷看我練功,剛才只是給你一些教訓而已。」

聖母「哈哈」一笑,道:「段淳風,你學的好像不全是『逍遙神劍』?」

段淳風臉色一變,道:「你來了多久?」

聖母道:「也沒有多久,你懷裡的經書是從雷鋒塔裡偷來的的吧?你不是說什麼也沒有偷到嗎?」

段淳風眼珠一轉,忽然笑了起來,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不錯,這本經書是我從雷鋒塔裡面得到的。」

聖母道:「你利用了司馬俟,難道就不怕司馬俟找你算帳?」

段淳風冷笑道:「等我將『逍遙神劍』練到了最高境界,他哪裡還是我的對手。」

聖母想了一想,道:「看你剛才修煉的神態,有些不對,我勸你還是不要練了。」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你也會關心人。」

聖母冷聲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快就死,沒有你的幫忙,我根本就殺不了姓方的小子,所以,在姓方的小子沒有死之前,你最好不要走火入魔。」

段淳風道:「你放心吧,不出一個月,我的『逍遙神劍』就會有巨大的突破,到時候就算是兩個方劍明,我也不會放在眼裡。」

聖母正要說什麼,段淳風接道:「你怎麼不在那邊山頭撫琴?」

聖母道:「我們撫琴,你卻在這裡練功,這種分工豈非很不公平?」

段淳風笑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要是會撫琴,絕對第一個上陣,那老傢伙的耐性真大,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上當。」

聖母冷笑道:「我若是他,也不會如此輕易的上當。」

話剛說完,「錚」的一響,一聲琴響遠遠的傳了過來,兩人聽了,驚喜不已。這些天來,嶺南羽士雖然也有撫琴的時候,但琴聲都不大,現在兩人能聽到琴聲,豈不是表明他真的動了心?

兩人毫不遲疑,施展輕功,往琴聲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去了一段路,段淳風道:「這老傢伙八成是上鉤了,我怕那三個人道行不夠,你快回去把你的琴拿來,以防萬一。」聖母一想也對,掉轉方向去了。

當段淳風趕到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撫琴之處時,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也趕來了,伊籐次郎見了他,走上前來,壓低聲音道:「段先生,這老傢伙是不是……」

段淳風忙用眼色制止他說下去,忽聽嶺南羽士的聲音傳來,道:「老夫思考良久,覺得你的話極對,想當年,老夫也是叱詫風雲的人物,就因為張三豐這老兒,老夫才會假裝死亡,遠避海外,唉,雖然是事隔多年,但總難忘懷。」

段淳風運起內力,揚聲道:「老前輩,張三豐當年號稱天下第一,但現在誰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這就不好說了。」

嶺南羽士道:「你在中原可曾聽過張三豐的消息,他是否還活在世間?」

段淳風道:「張三豐是否還在世上,晚輩不得而知,但他創立的武當派依然活躍在中原武林。」

嶺南羽士哼了一聲,道:「你把老夫當成了什麼人,老夫會與張三豐的徒孫們交手嗎?除非……除非是他的徒孫張向風也還活在世上,算起來,張向風現在也該有一百五十出頭了,他是有資格和老夫一戰的。」

聽他的口氣,是把張向風當作了晚輩,其實,這也是說得過去的,他當年行走江湖的時候,張向風還沒有出世呢,等張向風闖出名聲的時候,他已經是前輩級的人物了,他若年輕一點的話,只怕也未必能和張三豐交上手,須知當時的張三豐已經是神龍不見尾首的絕代宗師。

段淳風聽了他的話,笑道:「對於張向風,晚輩倒有些耳聞,聽說他與血手門的門主交手之後,雖然打敗了對方,但也身受重傷,就算還活著,武功也要打折扣。」

嶺南羽士驚異的「哦」了一聲,道:「這血手門門主是何方神聖,竟能與張向風一較高低。」

段淳風聽出有戲,忙道:「前輩退隱江湖後,江湖上是風起雲湧,先後出現了天、地榜,八怪等高手,這血手門的來歷卻很少有人清楚,只知道門下有諸多高手,勢力龐大得很。」

嶺南羽士果然很有興趣,緊跟著他的話問道:「如此說來,中原武林現在是高手輩出了?」

段淳風見他的興趣越來越大,眼珠一轉,道:「這可不是,當前的中原武林,不說老一輩的人物,就算是年輕的一帶,武功也高得可怕。」

嶺南羽士哼了一聲,道:「有何可怕?」

段淳風道:「晚輩只說一人,這人年不過十八,卻學會了少林寺的天蟬刀,也不知道他服過什麼靈丹妙藥,內力精深,許多老一輩的人物都栽在他手中,若再給他幾年時間,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恐怕要被他奪去了。」

嶺南羽士發出一聲大笑,邊笑邊道:「俗話說後生可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小娃娃比起當年的張向風來,要強了不少。」

這時,聖母抱著七絃琴來到,嶺南羽士話鋒一轉,道:「你們的人總算到齊了。」

八人聽了他的話,均是吃了一驚,這老傢伙遠在對面的山頭上,竟對這裡的情形瞭如指掌,修為之高,果然是世所罕見。

段淳風道:「前輩,我等是誠意相請,你老……」

不等他把話說完,嶺南羽士道:「好,老夫給你們一個機會。」

「錚」的一聲,嶺南羽士撥了一下琴弦,道:「你們四個若能接得下老夫這曲『高山流水』,老夫就答應你們的請求。」

聖母與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聽後,盤腿而坐,將琴放在膝上,段淳風等人退出兩丈開外。

須臾,對面山頭傳來了「錚錚」的琴聲,彈奏得不是很快,雖說是《高山流水》的曲調,但在外人聽來,不是很精妙,聖母四人也跟著彈了起來,所彈的曲子並不是《高山流水》,但聽起來,手段之精妙,要在嶺南羽士之上。

五種不同的曲調在島上響起,雖說有些雜亂,但五人均是琴道高手,聽起來也不顯得難聽。

倏地,嶺南羽士的琴聲一變,霎時高漲了數十倍,就如翻江倒海一般,直擊人的心臟,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臉色大變,運起內力,疾彈起來,聖母因為蒙著面紗,看不見她的臉面,不過,從她加快節奏來看,她也受到了影響。

段淳風四人坐下來,暗自運功,抵抗琴聲

五人的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亮,起先還能分辨得出曲調,到了後來,聖母四人的琴聲竟合成一股,而嶺南羽士的曲調依然是《高山流水》。

這時,聖母四人都已把全身的功力運用到琴聲中,本以為就算不能擊退對方,至少也能和對方打個平手,誰知,嶺南羽士的這曲《高山流水》就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別說停止,就是停頓也不知道是在何時。

這一用琴聲交上手,誰也不敢擺手,反覆彈奏,四人漸覺內力不濟,聖母倒還罷了,那三個扶桑琴道高手早已冷汗遍身,臉色蒼白得可怕。

一個扶桑琴道高手硬撐了一會,想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與這老傢伙比試了,罷了,罷了。」存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就在這一瞬間,幾道琴聲化作真氣打在他身上,鮮血飛濺,慘叫一聲,連人帶琴的飛了出去,落地後,再也站不起來,大概是見閻王去了。

伊籐次郎見了,大怒,心神一亂,頓時被琴聲所擾,要不是段淳風及時給他輸送了一股真氣,只怕他也要吐血身亡。

沒多久,那兩個扶桑琴道高手因為內力消耗得太多,頓時被嶺南羽士的琴聲侵入心臟,琴弦彈斷,所彈的曲調戛然而止,兩人面上一片死氣,腦袋一垂,竟斷氣了。

聖母眼見三個人先後遭到毒手,心頭又驚又怒,暗道:「段淳風啊段淳風,我到現在才明白你的險惡用心,本聖母不死,一定取你的狗命。」

她心理這樣想著,但手上絲毫不亂,她的內力本在那三個人之上,現在消耗了不少,嶺南羽士一人對付他,更顯得容易。

不多時,她只覺壓力越來越大,身上就如有一座巨山一般,而琴弦也重如千鈞,撥動困難異常。

眼看她即將步上那三人的後塵,倏地,一道神奇的簫聲遠遠傳來,這簫聲來得奇特,她的壓力頓時大減,雖也有壓力,但比起適才來,不知要輕鬆多少。

過了一會,她竟已插不上手,只好停下手上的動作,運功調息,嶺南羽士的琴聲與那簫聲卻早已暗中較量起來。

第五卷 第五百五十九章 島上爭鋒

琴簫合鳴,本可以奏出悅耳動聽的美妙之音,然而,當那簫聲來到之際,琴聲業已沾上了血腥,儘管簫聲中帶有無盡的祥和之意,但琴聲始終不願亦不能和簫聲相應。隨著琴聲和簫聲的漸高,整座海島充策著刺耳的音韻,花草為之振動。

段淳風等人忽覺身心愉快,忽覺氣血沸騰,琴聲和簫聲分明都貫入了無上的真氣,饒是他們內力深厚,也受到了不同的影響。

過不多久,伊籐次郎張口一吐,吐血倒地,竟給震昏了過去,池田武志和小野一郎臉上一直在冒冷汗,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兩人盤膝而坐的身軀猛然一轉,成了相對而坐,兩人雙掌一起,在半途相遇,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兩人聯手相抗琴聲和簫聲。段淳風臉上稍顯陰沉,聖母端坐如故。

簫聲越來越近,不久,只見兩條人影在遠處出現。左邊一人,身背寶刀,一臉英氣,正是方劍明,走在他旁邊的卻是寶珠和尚。簫聲來自藍潮蕭,吹簫的人不是方劍明又會是誰?

兩人來到十數丈後便不再上前,方劍明一心一意的吹奏著藍潮蕭,對當前的形勢顧不得看上一眼。寶珠似乎沒有受到簫聲和琴聲的影響,只見他先是朝場上看了一眼,然後把目光望向對面的山頭,雙眉輕輕一皺,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佛號之聲,夾在簫聲和琴聲之內,清晰可聞,段淳風四人聽了,心頭只覺有一股清泉流過,好不舒服。

可是,就在下一刻,他們的壓力陡然加劇了,因為嶺南羽士苦戰不下方劍明,不禁有些著惱,將全身的內力貫注手指,左手托琴,右手撫琴,大步從對面的山頭走了下來,那琴聲宛如驚濤駭浪,一波又一波的送至。

從這面的山上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長袍的老頭正往山下飛「落」,無論是遇到陡壁,還是遇到荊棘,嶺南羽士都沒放在心上,均是將腿一邁,一跨數丈,直如驚雷一般。不消片刻,他的人已來到了這面山上,距離段淳風四人不過六七丈。

這時,簫聲和琴聲的音量已大不如前,但其中的威力遠勝先前十數倍,整座山頭瀰漫著簫聲和琴聲,時而可見林中刮過一陣怪風,將樹木振動,增添了一種肅殺之氣。

池田武志和小野一郎苦不堪言,知道不須多久,他們兩人也要步伊籐次郎的後塵。其實,兩人能支持到現在,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倏地,一聲佛號傳來,原來是寶珠不忍見他們受傷,運用大神通,語聲中暗含先天真氣,解除了他們心中的痛苦。隨著寶珠的聲聲佛號打入四人的耳內,四人已經能定下心神。

驀地,異變陡生,段淳風雙眼猛地暴漲,一道古怪的光芒在眸子內閃過,人離地躍起,身如飛燕,一指隔空點出,一股無形劍氣射向了嶺南羽士。

嶺南羽士正專心致志的應付方劍明,身周本佈滿了無形的真氣,但這股劍氣威力之大,遠遠超過了人的想像之外,一下就刺破了無形真氣。幸虧嶺南羽士武功高強,及時的將身軀移開了五尺,手一按琴弦,琴聲戛然而止,雙眼一寒,冷冷的喝道:「姓段的小子,原來你一直在藏私!」

方劍明見他停下琴聲,只好停下簫聲,心中暗道:「此老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我和他較量了多時,不分勝負,但這種說停就停的能耐,又豈是現在的我所能辦到的。」

嶺南羽士話聲剛落,段淳風「哈哈」一聲大笑,道:「嶺南羽士,這可得要多虧你的琴聲,若不是你的琴聲相助,我也不會這麼快領悟逍遙神劍的最後一層心法。你不是極為自負嗎?好,你就先嘗嘗我這三劍的厲害。」語氣一沉,喝道:「阿室羅盧吉耶,婆伊恆爍缽寫!」一指點出,無形劍氣射向對方。

嶺南羽士見了來勢,微微吃驚,急忙撥動琴弦,一道無形真氣如飛刀一般迎向劍氣,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竟絲毫不落下風。

方劍明見了,心頭驚疑,就在這時,段淳風連發了兩劍,威力均在第一劍之上,嶺南羽士雖然接了下來,但看的臉色,接得不是很輕鬆。

「姓段的小子,你從何處學來的佛門武功?」嶺南羽士看出了一些蹊蹺。

段淳風冷笑道:「誰說我學的是佛門武功?」

嶺南羽士一怔,道:「你的『逍遙神劍』雖然看似練到了第十層,但絕不是正宗的段家武功。」說到這裡,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寶珠,道:「敢問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寶珠雙手合十,與方劍明走到近前。

「貧僧寶珠。」

嶺南羽士聽後,呆了一呆,有些感慨的道:「大師佛門武學早已登峰造極,佩服,佩服。」將眼光定在方劍明身上,緩緩的問道:「小友貴姓?」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嶺南羽士仔細的看了看他,突然長長的歎了一聲,臉色有些黯然,道:「老夫學琴多年,對於樂道,一向自負。方少俠如此年少,竟有這等修為,豈不愧煞老夫?唉,罷了,罷了,我連一個少年人都打不過,何談再也張三豐相較雌雄。」

只聽有人「嘻嘻」一笑,道:「我道是那個老兒在此彈琴,原來是你這個嶺南羽士,你不是早就見閻王去了嗎,怎麼還活在世上?」

隨著話聲,上官無錯的身影從遠處晃落到近前,緊跟著,一群人各自展開身法來到山上,內中竟有百里兄弟。

原來,百里兄弟被方劍明廢了大半功夫之後,心灰意冷,哪裡還有在江湖中混下去的臉面,上官無錯從方劍明哪裡得知兩人的下場之後,要兩兄弟也上了船,並忠告他們不要再與血手門的人來往。兩兄弟撿回了性命,又坐上了對方的船隻,更加不敢有一絲異心,打算回到陸上之後,隱跡江湖。

當大白鶴領著船隻到了嶺南羽士所在的海島邊時,正是嶺南羽士和聖母四人較量琴聲的時刻,那兩艘扶桑人的船隻上本來還有三十幾個扶桑武士,但因為琴聲傳來,雖然距離遠,個個也覺得渾身無力,人人趴在船上,堵住耳朵,方劍明等人的來到,對於他們來說,頗有些天外來兵之勢,要制住他們,簡直是輕而易舉。

與方劍明一塊乘船來的人,除了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東方天驕、祝紅瘦五女外,還有黑袍、龍碧芸的丫鬟小紅、寶珠、上官無錯、晁烈、段彥宗、陳錦藍、黃升、風塵四俠、鍾濤、雷柔、牛保山、百里兄弟等人,船上的指揮,則是雷海和馬河,兩人身邊就帶了兩個親兵,因此,船上除了以上這些人外,就只剩下一干水手,雖然只有一條船,但足夠他們乘坐的了。

臨走之前,王保仔特來找方劍明,請求方劍明給他解開禁制,幸虧他來提醒,不然,方劍明大概會把這事忘了不可。其實,王保仔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禁制,只是方劍明嚇唬他而已,不過,方劍明為了讓他安心,煞尤其事的在他身上胡亂拍了幾下,王保仔自以為解了禁制,對方劍明是感激不盡。說也奇怪,他本該是埋怨方劍明才對,到了最後,竟把方劍明當作了大恩人。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若不是方劍明,他只怕要死在官兵的手上,就不要說將功贖罪,甚至當官發財了。

至於那批珠寶的事,都被龍碧芸安排好了,也不知道她跟朱祁嫣說了些什麼,反正方劍明只知道朱祁嫣已經答應幫他處理那批珠寶,定要讓它們用到實處。對此,方劍明不禁產生了一些疑問,龍碧芸雖然是副盟主,但她與朝廷沒有什麼接觸,和朱祁嫣也僅僅是「泛泛之交」,朱祁嫣會這般快答應她?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秘密不成?他問過龍碧芸,龍碧芸笑而不答,只說事情已經辦好了,你就不要問這麼多了。方劍明見她不答,便也不再問了。

上官無錯到了近前,看了看那兩個坐著死去的扶桑琴道高手,道:「嶺南老兒,你殺人的手段絲毫不比當年啊,若不是方小子及時出手,剩下的人只怕都要被你的琴聲震死。」

嶺南羽士冷笑道:「這是他們自找的,可惜的是,老夫也上了這個小子的大當。」說完,伸手一指段淳風,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臉上不禁有些微怒,深深注視了上官無錯一眼,道:「你是何人?」他的眼睛雖然只看著上官無錯,心裡卻驚奇的道:「奇怪,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

上官無錯從懷裡摸出兩枚麻雀,互相敲擊,聲音異常刺耳,笑道:「老賭才。」

嶺南羽士臉一沉,道:「在老夫面前,你也只是一個半大的小子,焉能稱老?」

上官無錯譏笑道:「嶺南羽士,你也不要倚老賣老,當今天下已不再是老一輩的天下。上官無錯這個的名字,我想你也應該聽說過吧。」

嶺南羽士見他玩弄著麻雀,又聽到了「上官無錯」四個字,深思一會,臉色微微一變,道:「昔年,張士誠帳下有一個精通麻雀的武林異人,莫非就是你?」

上官無錯大笑道:「這種事還提它做什麼。」

嶺南羽士「哼」了一聲,擺起主人的面孔,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來了這麼多英雄人物,你們來此作甚?」

沒等方劍明等人說話,段淳風「嘿嘿」一聲冷笑,道:「他們是來找我的。」話聲剛落,聖母從地上一躍而起,冷冷的道:「也是來找我的。」緊接著,池田武志和小野一郎也站了起來,將伊籐次郎救醒,兩人扶著伊籐次郎,沒敢離開,一個嶺南羽士已經夠讓他們受的了,何況還有這麼多中原武林高手。

白依人見了聖母,面色有些發白,張張口要說什麼,聖母卻搶先對方劍明喝道:「姓方的小子,想不到你們也會到這個島上來。好,我們之間的恩怨,總該有個結束,今天就在這裡解決了吧。」

方劍明還沒有開口,陳錦藍和黃升齊聲大吼,不顧方劍明的勸阻,朝聖母攻了上去。一人使劍,一人使判官筆,左右夾擊,勢如猛虎。

「嗆」的一聲,聖母拔劍出鞘,接下兩人狂風暴雨般的招式,一邊打,一邊冷笑道:「兩個恩將仇報的傢伙,當初若不是我保下你們,你們兩個早被無法無天打死了,更不要說娶妻生子,你們要找死的話,我成全你們。」

說著話,「玄陰神功」貫入劍內,劍身發出冷氣,三尺之內,著物即凍。當下,三人就在場上打了起來。

很快,陳錦藍和黃升攻了數十招,休說擊傷聖母,就算接近她的身體也是異常困難,對方劍上的寒氣實在太嚇人,一旦靠得太近,身形都會受到影響。

這些年來,兩人因為受控,鬥力是增強了不少,但武功基本上沒有什麼進展,兩人聯手對付聖母,久戰不下,心中的所有惱恨瞬時湧出,抱著同樣的心思,齊聲長嘯,捨身撲向聖母,竟用上了同歸於盡的招式。

方劍明正待上前,寶珠卻早他一步掠了上去,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招式,人影縱橫之中,只聽「轟」的一聲過後,聖母的身軀搖搖晃晃的退了幾大步,寶珠雙手拉著陳錦藍和黃升退出丈外,隨後,他雙手一鬆,兩人不由自主的退到了方劍明身邊。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三位請聽老衲一言。」寶珠雙手合十。

聖母心裡驚怒交加,厲聲道:「老和尚,先前你曾幫過我,我不想與你為難,你若插手此事,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寶珠道:「女施主有何怨氣,只管朝老衲施來便是。」

聖母見他不閃開,陡然大怒,一劍刺出,劍光閃耀,劍身未到,寒冷的劍氣業已襲至,寶珠寶相莊嚴,並不躲閃,劍氣到了身前五寸,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嶺南羽士看到這裡,心裡大驚,暗道:「這寶珠和尚的修為竟似在我之上,天下之大,當真是藏龍臥虎。」

眼看劍尖就要刺中寶珠的胸膛,只聽「噹」的一聲,聖母只覺虎口疼痛,手中寶劍險些脫手飛出,一股反震之力傳來,身軀旋轉著退出了數丈,一動不動的站在原位。外人雖看不見她臉上有何表情,但都猜得出她肯定是驚住了,場上的所有人,哪個又不是被寶珠的神通驚住了呢?聖母的「玄陰神功」在寶珠面前,簡直就沒有任何用處,兩人武功的差距,至少要在十倍以上。

「女施主刺了老衲一劍,請暫且息怒,老衲有話要說。」寶珠雙手合十,面向段淳風,道:「段施主,你多次潛入雷鋒塔,老衲不怪你。可是,你拿走了塔內的一本佛經,還請你把它交還老衲。」

段淳風陰沉沉一笑,道:「老和尚,你好不狡猾,我拿去的分明就是一本假的。」

寶珠道:「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段淳風怒道:「老和尚,你少在我面前打禪語,我不吃你這一套,我要是不交出來,你待怎樣?」

寶珠道:「段施主若執意不肯,就請施主坐下來凝聽老衲幾句肺腑之言,或許會迷途知返。」

段淳風仰天大笑,道:「荒謬,荒謬,就算你真的是金剛不壞之身,但我現在武功大進,難道還會怕你不成?」說完,一指點出,一股無形劍氣射向寶珠。沒等寶珠出手,段彥宗踏上一步,亦是一指點出,兩人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兩股劍氣相撞,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身軀均是晃了一晃。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章 最後一搏

段淳風見段彥宗來到後一直沒有上前見他這個「舅舅」,現在又給他出手阻攔,面色不悅,道:「宗兒,你見了舅舅不上前見禮,舅舅不怪你。但是,你與舅舅動手就是你的不對了。」

段彥宗這還是第一次對「舅舅」無禮,想起「舅舅」往昔對他的好來,略微猶豫了一下,段淳風將食中二指一併,往前戳了三下,三股無形劍氣打向寶珠。寶珠站在原地,雙手合十,一動不動,大有用身軀抵擋之意。

段彥宗看到這裡,毫不猶豫的連出三指,將段淳風的三股劍氣打落。兩人所使用的都是「逍遙神劍」,按理來說,段彥宗比段淳風還要正宗,但三劍過後,段彥宗被震退了一步,段淳風只是晃了一晃。

段淳風雖然佔了上風,但並沒有半分喜悅之情,臉上泛怒,沉聲道:「宗兒,你太令舅舅失望了。」

段彥宗輕輕的歎了一聲,道:「舅舅,宗兒求你了,不要再胡鬧下去。」

段淳風大怒,喝道:「什麼胡鬧?宗兒,你就是用這種口氣對舅舅說話的嗎?」

段彥宗聽了,忍不住道:「不錯,你是我舅舅,我要尊敬你,但是,你什麼時候把我當作家主?你私自帶走家中護衛,經過我的同意沒有?」

段淳風呆了一呆,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段彥宗將心腸一硬,道:「舅舅,我現在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快把東西還給老禪師,然後隨我一同回到大理,接受家法的處置。」

段淳風臉色陰沉起來,緩緩的道:「宗兒,你太放肆了。」

段彥宗想不到他會如此頑固,面色一沉,道:「放肆的是你,你若還認我這個家主,當自己是大理段家的人,就依照我的話做。」

段淳風氣得臉色鐵青,道:「好,好,你現在可以自主家事,用不著我這個舅舅了,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段家?你要是還記得我是你的舅舅,就不要管這裡的事。」

兩人將話說到這種地步,實是迫不得已,嶺南羽士聽到這裡,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一頓,道:「姓段的小子,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老夫對大理段家有所瞭解,家主有無上的權力,別說你是這姓段娃娃的舅舅,就算他親爹還活在世上,也要聽家主的話。你這般頂撞他,簡直是沒把他放在眼裡,早已犯了家規。」

段淳風雙目一瞪,道:「嶺南羽士,這是我段家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嶺南羽士冷冷一笑,道:「姓段的小子,你儘管咆哮吧,老夫多少還有些耐性,所來的這些人,好像對你都不是很友善,老夫也懶得動手教訓你。」

段淳風「哈哈」一笑,道:「大言不慚。」眼珠一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姓方的小子,你不是自忖武功了得嗎,有沒有興趣和我一戰?」

方劍明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找你算帳。段淳風,你今天逃不出去了,我看在段兄的面子上,你我的過節,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得把東西還給老禪師。」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姓方的小子,宗兒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我非常高興。」頓了一頓,臉上露出陰陰的笑,道:「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的武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若不是有天蟬刀,你的武功高明不到那裡去。」

白依怡聽到這裡,嬌哼一聲,孩子般的刮著臉皮,道:「你這人好不要臉,分明就是要方弟弟不用天蟬刀和你動手。」

段淳風道:「你們也好不到那裡去,這麼多的人,若採用車輪戰的話,段某就算是鐵人,也會栽在你們手中。」

紀芙蓉「呸」了一聲,道:「天下臉皮最厚的人我看就是你啦,老禪師神功蓋世,一個指頭就能叫你爬下。」

她這話雖是在「恭維」寶珠,但也有另一成含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非常瞭解方劍明,誰都聽得出來,段淳風剛才的那句話是在激方劍明,方劍明不用天蟬刀的話,武功多少會打一些折扣(很多人都這麼認為),段淳風的「逍遙神劍」又是如此的厲害,誰能保證方劍明在不動用天蟬刀的情況下擊敗段淳風?紀芙蓉知道寶珠的武功絕對要在段淳風之上,所以,又把矛頭轉向了寶珠,希望他能出手。

其實,寶珠何嘗不想拿下段淳風,但是,這有違他的初衷。不錯,憑他的武功,拿下段淳風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可是,拿下對方又能怎樣?難道就會改變段淳風嗎?

段淳風的臉皮果然很厚,看了一眼寶珠,道:「老和尚的武功,在下是敬佩得很,其他人嘛,嘿嘿,沒什麼了不起。」

方劍明一言不發,解下身後的天蟬刀,隨手交給了身邊的東方天驕,走上來道:「段淳風,你找的是我,就不要把其他人搭進去了。我不用天蟬刀,現在你該沒話說了吧。」

段淳風心頭大喜,「哈哈」一笑,道:「好,果然不愧是少林寺的門下,你我之戰,不許他人插手,你可辦到?」

方劍明沉聲道:「你放心,我們絕不會採用車輪戰,我若是僥倖勝了你,你當怎樣?」

段淳風「嘿嘿」一笑,道:「你若勝了,我自當把東西還給老和尚便是。」

聽了這話,連一向不太愛說話的祝紅瘦也生氣起來,冷聲道:「你果然是天下最卑鄙的人,東西本來就是老禪師的,你若打不過方弟,最好是自廢武功。」

段淳風不理會她的話,道:「姓方的,我若勝了你,又當如何?」

不等方劍明開口,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段施主若勝了,老衲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此島。」

此話一出,連方劍明都怔了一怔,段淳風放聲大笑,邊笑邊道:「老和尚,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

話聲未落,人如驚虹,往前竄出,向方劍明撲了上去,一出手就是狠毒的招式,方劍明不是沒有防備之心,奈何對方的身法實在太快,一時之間,只能採取閃躲的打法,好在他的「九天玄女步」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段淳風的身法再快,出手再狠,也未能傷得了他。兩人身形如電,兔起鶻落,只見人影,哪裡還能看得清誰是誰,更不要說兩人的招式了。

別看兩人打得這般精彩,卻僅僅是熱身而已。沒有天蟬刀,方劍明的信心怎麼說也要受到一定的影響,加上他摸不清現在的段淳風究竟有多大的實力,所以,明明可以用十分力的地方,他只用了七八分,如此一來,倒讓段淳風略微佔了上風。

而段淳風呢,自認武功大進,信心十足,以往,他忌憚天蟬刀,現在,他沒有什麼顧忌,一交上手,恨不得將方劍明打倒在地,招式連綿不絕,疾如狂風,可是,他心裡很清楚,就算方劍明沒有天蟬刀,武功之高,也是令人可怕的,他也沒敢用上十分力,只比方劍明高了一兩分,也就是八九分力的樣子。

按理來說,兩人都是絕頂高手,動起手來,那是石破天驚,場上說什麼也要飛沙走石,旁人也會感受得到勁風撲面,然而,除了兩人偶爾打實時發出輕響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動靜,外人也沒有多大的感受。不過,外人並不認為這是武功一般的表現,相反,這正是很多武林中人一生夢寐以求的境界,那就是「收放自如」。

上官無錯看到精彩之處,禁不住拍掌笑道:「妙哉,妙哉。」

白依怡一雙「神眼」早看出兩人的招式,撇撇嘴,道:「有什麼好妙的,方弟弟剛才那一招若再加上一分力,這厚臉皮的老頭兒就該躺下了。」

上官無錯笑道:「不然,不然,他若加一分力,只怕躺下的是他,段淳風陰險得很啊。」說時,朝段彥宗看了一眼,段彥宗面露苦笑,不知該說什麼好。

白依怡看了一會,面上有些著惱,道:「真是的,方弟弟對他太仁慈了,換成我來,早就把他打敗了。」

沒人相信她的話,就算是寶珠,也沒有看出場上兩人招式上的「弱點」來。除了白依怡外,其他的人都是正常人,武功低的,只覺眼花繚亂,武功高的,能夠看出不少招式,至於寶珠和嶺南羽士,那是全部看在眼裡。正因為上官無錯看出了兩人那種「收發自如」的招式,才會大加讚歎,而白依怡不是正常的人,就算沒有修煉過「紫府秘笈」和那山洞中無名人士留下的武功,只要她專心的話,也能看得清兩人的招式。偏偏就因為她看得太專注了,以致於看出了兩人招式上的漏洞。

有一句話叫做「物極必反」,方劍明和段淳風正因為太能「收發自如」了,所以,打倒最後,這種打法反而束縛了兩人,兩人感覺不到,但已經被白依怡這個「怪胎」瞧出來了。

其實,武學一途,並沒有真正的最高境界,那怕你能當上天下第一,你的武功也不是沒有不足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看出「弱點」並不代表能克服「弱點」,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白依怡真要上場的話,也未必能擊敗段淳風。

久戰之下,兩人兀自沒有分出高下,段淳風唯恐有變,陡然大叫一聲,身形飛退,喝道:「姓方的小子,你看好了。」

話聲中,出指連點,一口氣近百道無形劍氣,方劍明功運全身,身形凌空滾動,騰挪翻飛,雙臂展開,出掌如風,掌力奇異之極,軟時如四兩棉花,剛時如三尺金鐘,不是把無形劍氣震上半空,就是將無形劍氣引到丈外消散。

段淳風見「逍遙神劍」傷不了他,把心一橫,雙腳輕點地面,鬼影一般撲上,那只藏在袖子裡的手猛然伸出,蒲扇一般拍向方劍明,一股強大而又詭異的力量頓時湧出。方劍明閃避不及,只好雙掌一分,一掌迎向對方的手掌,另一掌拍向對方的胸膛。

兩人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龐大的真氣四湧而出,眾人定睛看去,只見兩人已定在場上,段淳風那只古怪的手終於和方劍明的手掌接實了,只見他的這隻手比一般人的手掌大六分,略呈黑色,看上去就像是岩石一樣。另外一隻手臂微彎,食中二指並立如戟,無形劍氣不斷的射出,正打在方劍明拍來的一隻手掌上。手指和手掌相距不到一尺,但其間卻佈滿了無形劍氣,方劍明的手掌掌心滾動著一團黑色的東西,正是這團黑色的真氣擋住了鋒利的劍氣。

此時,兩人幾乎已把全身的功力使出來了,身體四周翻動著怪異的力量,旁人看到這裡,很多人都為方劍明捏了一把汗,從段淳風的表現來看,他一隻手是「逍遙神劍」,另一隻手是不知名的武功,可以說是兩門絕學,而方劍明,僅僅是憑自身的內力與對方相抗而已。

其實,方劍明最清楚自己眼下的情況,他雙臂貫注了天蟬真氣,內力一分為二,分別對付段淳風的「逍遙神劍」和不知名掌力。令他驚奇的是,段淳風的兩門絕學都可以運足全身的內力,說得形象點,就是說他對付的是「兩」個段淳風。好在他內力高過段淳風,儘管將真氣分成兩股,一時半會,還能擋得住對方。

段淳風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怎肯輕易罷休,大喝一聲,雙手加力,把方劍明推動了三大步,面泛陰笑,道:「姓方的,你認不認輸?」

方劍明額上見汗,沒有吭聲,雖覺雙臂沉重如山,但他還能忍受得住,一咬牙關,調動了足底的「醒神經」。

段淳風忽覺情形有異,不敢大意,內力源源不斷的湧出,務求盡快重傷對方。

過不多時,方劍明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忽明忽暗,忽白忽黑,到了最後,竟變成金色,雙眼宛如電閃一般,奪人心魄。

段淳風大吃一驚,不知道他這是怎麼回事,正在心驚,方劍明張口長嘯,嘯聲直上九天,復又落下,重重的擊打在段淳風心頭,這一瞬間,段淳風只覺一股駭然的力量從對方掌上傳來,全身如若電擊,「卡嚓」一聲,那只岩石般的手臂折了一下,一道無邊的掌力將他震出去,遠遠摔在地上。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一章 殊途同歸

白依怡看到這裡,歡呼起來,跑到方劍明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滿臉關切的道:「我們剛才擔心死你了,你沒有受傷吧?」轉過身,對段淳風道:「厚臉皮的段老頭,你現在沒有話說了罷。」

段彥宗眼見舅舅被打傷,心裡忍不住一酸,掠上去,要把段淳風扶起來,段淳風的一隻手臂折了,但並沒有完全斷,只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嘴角掛著血絲,一把掃開段彥宗的手臂,伸指在肩頭點了幾下,面色又驚又怒,沉聲道:「姓方的小子,我剛才明明就要勝了你,你的內力怎麼會突然大增?你練的是什麼邪門武功?」

方劍明將雙掌收回,輕吐了一口氣,道:「你別管我用的是什麼武功,我只問你,你我之間誰勝誰負?」看他的神色,並沒有受傷。

段淳風沒有離開回答,站在哪裡怔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什麼,面如有些蒼白,喃喃的道:「我敗了,我敗了……」

段彥宗叫道:「舅舅……」

段淳風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散亂,雖是看著段彥宗,但不是很聚光,道:」宗兒,舅舅敗了,你是高興還是難過?」

段彥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心裡「咯登」一跳,伸手去碰他,道:「舅舅,你怎麼了?你聽我……」

話聲未落,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抬手一掌,落在段彥宗的肩頭,段彥宗壓根兒就沒想到舅舅會向他下手,頓時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寶珠面色一沉,縱身而起,袍袖輕輕一觸段彥宗的腰間,將對方轉了一個方向,同時借袍袖往他體內輸入了一股內力,隨後人在半空跨了一大步,一掌落在段淳風頭頂,喝道:「阿彌陀佛,段施主,你已魔障入心,還不快及早醒來!」這話宛如閃電,又似醍醐灌頂,令段淳風的心智豁然大開。

上官無錯早已看出段淳風有「問題」,見寶珠把身受重傷的段彥宗轉到他這頭來,忙躍起接住,道:「你不要擔心你舅舅,有寶珠大師在,他會醒悟過來的。」扶著對方坐下,運功給他療傷。

聖母眼見段淳風做出發瘋的舉動,尖聲狂笑起來,道:「段淳風,你沒有敗,姓方的小子使詐,你快殺了他。」

段淳風的心智本來已經開了,聽了她的挑撥之言,魔障又生,面色一擰,伸手一抓,抓住寶珠的手腕,大叫道:「我沒有敗,我要殺了你!」想把寶珠仍出去,誰料,寶珠翻腕一抓,也將他的手腕抓住,任憑他如何發力,也不能將寶珠甩出去。

段淳風臉上大怒,正要把寶珠往地上砸去,寶珠卻比他快了三分,袍袖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出,段淳風雙腳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寶珠也不知道使用了何等手法,那只被段淳風牢牢抓住的手瞬息間滑脫,人在半空一轉,落下時,坐在了段淳風身前丈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唇輕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從他臉上透出一種神奇的色彩,在場的人幾疑是活佛現世。

段淳風被逼坐下後,臉上的怒氣未消,待要站起,臉色突然變了一變,眼珠轉動,好想在凝聽什麼,竟站不起來,須臾,臉上的怒氣盡消,一臉深思,學著寶珠的樣子雙手合十,嘴裡不停的念著什麼。

眾人瞧到這裡,皆是大吃一驚,不少人都知道寶珠正運用無上的神通為段淳風消除心頭的魔障,天下能有這等修為的,只怕是絕無僅有的了。方劍明早已從寶珠哪裡得知他要「收下」段淳風之意,現在見段淳風完全是換了一個人,心中高興。他的眼睛雖然看著場上,但並沒有忘記聖母,他這次來這個島上,大半原因就是為了聖母。從聖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並沒有逃走的意思,不過,方劍明也不敢掉以輕心。

眾人默看了半會,段淳風的臉色越來越祥和,任誰也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同時也為寶珠的修為驚歎。

一陣風吹來,寶珠雙眼忽然張開,語氣平靜的道:「迷則千百劫,悟則剎那間。段施主,想通了嗎?」

段淳風語氣同樣的平靜,道:「想通了。」

寶珠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文】段淳風道:「弟子受教。」

【「人】寶珠道:「你何處?」

【「書】段淳風道:「自來處來。」

【「屋】寶珠道:「要往何處?」

段淳風道:「到去處去。」

過了一會,段淳風的臉色更顯平靜,寶珠道:「你今生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麼?」

段淳風道:「過往一切,宛如煙雲,對也罷,錯也罷,皆為虛幻,弟子直到此刻,才明白人生的真諦。」

寶珠點點頭,頗為欣喜道:「你能如此大徹大悟,實屬難得。」頓了一頓,道:「你願皈依佛門嗎?」

段淳風雙膝跪地,上身朝寶珠俯下,道:「弟子願意。」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還以為是段淳風昏了頭,驀地,聖母電閃掠出,手中寶劍往段淳風腦後劈下,厲聲道:「段淳風,你去死吧!」

方劍明見她要殺段淳風,又驚又愕,不知該不該出手阻攔,眼見寶劍就要落在段淳風頭上,段淳風跪著的身子陡然往外滑開,觀他的動作,明明是可以閃開這一劍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待聖母手中寶劍落下時,鮮血飛濺,段淳風的一隻胳膊掉落在一邊,正是那只如岩石一般的手臂。

聖母想不到他會「甘願」讓自己砍斷他的一隻胳膊,得手之後,不禁呆在了場上。

寶珠緩緩站起來,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本是一句平常不過的佛語,但從寶珠口中說出,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聖母心中禁不住震了一震。

段淳風忍著失去胳膊的疼痛,伸指在斷臂處點了幾下,止住鮮血,站起來轉過身,臉色雖慘白,但眼神平靜得可怕,道:「我騙你來到這個島上,險些害了你,你砍我的一隻手臂,我自當領受。」

聖母萬料不到他會這般平靜,厲聲大笑,道:「段淳風,你還是段淳風嗎?」

段淳風道:「是。」

聖母道:「你撒謊!」

段淳風道:「你若還不解氣,可以再我劈我一劍。」

聖母怒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說著,舉劍欲砍。眾人神色各異的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聖母本想一劍將段淳風殺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殺不了毒手,是不是她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她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孤單的,因為有段淳風,段淳風雖然算不上她的知己,但至少讓她看到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人。可是,段現在的淳風已不再是以前哪個陰險的段淳風。她似乎已完全被世人孤立起來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

「哈哈哈……」聖母忽然縱聲大笑,笑聲古怪,透著一種錐心的淒涼,道:「你曾救過我,我已經砍了你一隻胳膊,算是互不相欠。」

「噹」的一聲,手中寶劍滑落,懶得再看場上一眼,轉身掠去。白依人心頭一跳,叫了一聲「師父」,飛身跟上,方劍明不放心,緊追下去。

聖母漫無目的的飛奔著,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兩旁的景物往後移動,就像時光一樣,一去不復返。她只覺好累,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這麼多年,她從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所做的一切,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何苦呢?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白依人的一聲驚叫,她只覺腳下一滑,人往下落疾落,人在危急之中都有求生的本能,想也不想,她運起內力,身軀一轉,雙手一攀,騰身躍起,落在了海崖上。不知不覺,她竟已經來到了一個海崖上。崖下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著崖壁,發出刺耳的巨響。

「師父,你不要這樣。」白依人追到崖上,臉色看上去十分傷心。

聖母冷冷的道:「你不要再上前。」方劍明隨後趕到,落在白依人身邊。

聖母看了看兩人,發出淒厲的笑聲,道:「方劍明,以你現在的武功,要殺我是輕而易舉,你不想為你娘報仇嗎?我就站在這裡,你怎麼還不上來殺了我?」

方劍明搖搖頭,輕歎一聲,道:「我不會殺你,我這次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聖母冷聲道:「你是不是想問依人的父母是什麼人?我是否殺了他們?」

方劍明道:「我希望你能告訴她,我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撫養依人,她有權知道她父母是什麼人?」

聖母將目光移向白依人,道:「太上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的父母是我殺的,你是我搶來的,我是你的大仇人,我收養你,只是將來能利用你而已,你為何不上來殺我?」

白依人心頭悲苦,道:「師父,請你告訴我,我爹娘是誰,是否還活在世上?」

聖母怒道:「我說過了,你爹娘被我殺了,你知道他們是誰又有何用?」

白依人搖著遒首,道:「不,我不相信師父是這這樣的人。」

聖母心頭大震,沉默了好一會,才長歎一聲,無限感慨的道:「這個世上,能這般相信我的人,除了你之外,大概不會有第二個人。」

白依人聽她的口氣已不像剛才激烈,道:「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師父對依人的好,依人會永世記在心上。」

聖母眼神怔怔的看著她,好天沒有出聲。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今日得此下場,也算是自己罪有應得。連段淳風這樣的人都能想通,我又怎會想不通?依人,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誰,你只是我撿來的棄嬰而已。」她說到這裡,眼裡射出一種奇異之光,望著方劍明道:「我曾經是你娘最疼愛的丫鬟,你說我見了她,她還會不會一樣的疼愛我?」

方劍明臉色黯然,道:「我娘是一個好人,我知道她身前就沒有怪過你。」

聖母道:「小姐的確是一個好人,我這一輩子虧欠她的太多。」說完,轉身過去,面向大海。

白依人心頭一震,失聲叫道:「師父。」

聖母看著遠處,似乎已經癡了,低低的道:「人的一生就像這大海一樣,有寧靜的時候,也有波濤洶湧的時候。」

方劍明看出她有尋死之意,忙道:「段淳風能皈依佛門,難道你就做不到嗎?」

聖母笑道:「我與他不同,他信佛,可以從佛祖哪裡得到解脫,我不信佛,死才是我最好的解脫。」

話聲一落,一縱身跳下了海崖,白依人驚叫一聲,臉色慘白,與方劍明趕到海崖邊時,哪裡還看得見聖母的身影,早被海浪捲走,白依人跪在海崖上,落下了悲痛的眼淚。

白依怡看到這裡,歡呼起來,跑到方劍明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滿臉關切的道:「我們剛才擔心死你了,你沒有受傷吧?」轉過身,對段淳風道:「厚臉皮的段老頭,你現在沒有話說了罷。」

段彥宗眼見舅舅被打傷,心裡忍不住一酸,掠上去,要把段淳風扶起來,段淳風的一隻手臂折了,但並沒有完全斷,只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嘴角掛著血絲,一把掃開段彥宗的手臂,伸指在肩頭點了幾下,面色又驚又怒,沉聲道:「姓方的小子,我剛才明明就要勝了你,你的內力怎麼會突然大增?你練的是什麼邪門武功?」

方劍明將雙掌收回,輕吐了一口氣,道:「你別管我用的是什麼武功,我只問你,你我之間誰勝誰負?」看他的神色,並沒有受傷。

段淳風沒有離開回答,站在哪裡怔了一會,也不知道想起什麼,面如有些蒼白,喃喃的道:「我敗了,我敗了……」

段彥宗叫道:「舅舅……」

段淳風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散亂,雖是看著段彥宗,但不是很聚光,道:」宗兒,舅舅敗了,你是高興還是難過?」

段彥宗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模樣,心裡「咯登」一跳,伸手去碰他,道:「舅舅,你怎麼了?你聽我……」

話聲未落,只聽「砰」的一聲,段淳風抬手一掌,落在段彥宗的肩頭,段彥宗壓根兒就沒想到舅舅會向他下手,頓時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寶珠面色一沉,縱身而起,袍袖輕輕一觸段彥宗的腰間,將對方轉了一個方向,同時借袍袖往他體內輸入了一股內力,隨後人在半空跨了一大步,一掌落在段淳風頭頂,喝道:「阿彌陀佛,段施主,你已魔障入心,還不快及早醒來!」這話宛如閃電,又似醍醐灌頂,令段淳風的心智豁然大開。

上官無錯早已看出段淳風有「問題」,見寶珠把身受重傷的段彥宗轉到他這頭來,忙躍起接住,道:「你不要擔心你舅舅,有寶珠大師在,他會醒悟過來的。」扶著對方坐下,運功給他療傷。

聖母眼見段淳風做出發瘋的舉動,尖聲狂笑起來,道:「段淳風,你沒有敗,姓方的小子使詐,你快殺了他。」

段淳風的心智本來已經開了,聽了她的挑撥之言,魔障又生,面色一擰,伸手一抓,抓住寶珠的手腕,大叫道:「我沒有敗,我要殺了你!」想把寶珠仍出去,誰料,寶珠翻腕一抓,也將他的手腕抓住,任憑他如何發力,也不能將寶珠甩出去。

段淳風臉上大怒,正要把寶珠往地上砸去,寶珠卻比他快了三分,袍袖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出,段淳風雙腳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寶珠也不知道使用了何等手法,那只被段淳風牢牢抓住的手瞬息間滑脫,人在半空一轉,落下時,坐在了段淳風身前丈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唇輕動,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從他臉上透出一種神奇的色彩,在場的人幾疑是活佛現世。

段淳風被逼坐下後,臉上的怒氣未消,待要站起,臉色突然變了一變,眼珠轉動,好想在凝聽什麼,竟站不起來,須臾,臉上的怒氣盡消,一臉深思,學著寶珠的樣子雙手合十,嘴裡不停的念著什麼。

眾人瞧到這裡,皆是大吃一驚,不少人都知道寶珠正運用無上的神通為段淳風消除心頭的魔障,天下能有這等修為的,只怕是絕無僅有的了。方劍明早已從寶珠哪裡得知他要「收下」段淳風之意,現在見段淳風完全是換了一個人,心中高興。他的眼睛雖然看著場上,但並沒有忘記聖母,他這次來這個島上,大半原因就是為了聖母。從聖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並沒有逃走的意思,不過,方劍明也不敢掉以輕心。

眾人默看了半會,段淳風的臉色越來越祥和,任誰也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同時也為寶珠的修為驚歎。

一陣風吹來,寶珠雙眼忽然張開,語氣平靜的道:「迷則千百劫,悟則剎那間。段施主,想通了嗎?」

段淳風語氣同樣的平靜,道:「想通了。」

寶珠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段淳風道:「弟子受教。」

寶珠道:「你何處?」

段淳風道:「自來處來。」

寶珠道:「要往何處?」

段淳風道:「到去處去。」

過了一會,段淳風的臉色更顯平靜,寶珠道:「你今生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麼?」

段淳風道:「過往一切,宛如煙雲,對也罷,錯也罷,皆為虛幻,弟子直到此刻,才明白人生的真諦。」

寶珠點點頭,頗為欣喜道:「你能如此大徹大悟,實屬難得。」頓了一頓,道:「你願皈依佛門嗎?」

段淳風雙膝跪地,上身朝寶珠俯下,道:「弟子願意。」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很多人還以為是段淳風昏了頭,驀地,聖母電閃掠出,手中寶劍往段淳風腦後劈下,厲聲道:「段淳風,你去死吧!」

方劍明見她要殺段淳風,又驚又愕,不知該不該出手阻攔,眼見寶劍就要落在段淳風頭上,段淳風跪著的身子陡然往外滑開,觀他的動作,明明是可以閃開這一劍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待聖母手中寶劍落下時,鮮血飛濺,段淳風的一隻胳膊掉落在一邊,正是那只如岩石一般的手臂。

聖母想不到他會「甘願」讓自己砍斷他的一隻胳膊,得手之後,不禁呆在了場上。

寶珠緩緩站起來,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本是一句平常不過的佛語,但從寶珠口中說出,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聖母心中禁不住震了一震。

段淳風忍著失去胳膊的疼痛,伸指在斷臂處點了幾下,止住鮮血,站起來轉過身,臉色雖慘白,但眼神平靜得可怕,道:「我騙你來到這個島上,險些害了你,你砍我的一隻手臂,我自當領受。」

聖母萬料不到他會這般平靜,厲聲大笑,道:「段淳風,你還是段淳風嗎?」

段淳風道:「是。」

聖母道:「你撒謊!」

段淳風道:「你若還不解氣,可以再我劈我一劍。」

聖母怒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說著,舉劍欲砍。眾人神色各異的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聖母本想一劍將段淳風殺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殺不了毒手,是不是她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她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並不是孤單的,因為有段淳風,段淳風雖然算不上她的知己,但至少讓她看到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和她一樣的人。可是,段現在的淳風已不再是以前哪個陰險的段淳風。她似乎已完全被世人孤立起來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

「哈哈哈……」聖母忽然縱聲大笑,笑聲古怪,透著一種錐心的淒涼,道:「你曾救過我,我已經砍了你一隻胳膊,算是互不相欠。」

「噹」的一聲,手中寶劍滑落,懶得再看場上一眼,轉身掠去。白依人心頭一跳,叫了一聲「師父」,飛身跟上,方劍明不放心,緊追下去。

聖母漫無目的的飛奔著,不知道自己該去那裡,兩旁的景物往後移動,就像時光一樣,一去不復返。她只覺好累,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這麼多年,她從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所做的一切,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何苦呢?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白依人的一聲驚叫,她只覺腳下一滑,人往下落疾落,人在危急之中都有求生的本能,想也不想,她運起內力,身軀一轉,雙手一攀,騰身躍起,落在了海崖上。不知不覺,她竟已經來到了一個海崖上。崖下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著崖壁,發出刺耳的巨響。

「師父,你不要這樣。」白依人追到崖上,臉色看上去十分傷心。

聖母冷冷的道:「你不要再上前。」方劍明隨後趕到,落在白依人身邊。

聖母看了看兩人,發出淒厲的笑聲,道:「方劍明,以你現在的武功,要殺我是輕而易舉,你不想為你娘報仇嗎?我就站在這裡,你怎麼還不上來殺了我?」

方劍明搖搖頭,輕歎一聲,道:「我不會殺你,我這次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聖母冷聲道:「你是不是想問依人的父母是什麼人?我是否殺了他們?」

方劍明道:「我希望你能告訴她,我不管你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撫養依人,她有權知道她父母是什麼人?」

聖母將目光移向白依人,道:「太上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的父母是我殺的,你是我搶來的,我是你的大仇人,我收養你,只是將來能利用你而已,你為何不上來殺我?」

白依人心頭悲苦,道:「師父,請你告訴我,我爹娘是誰,是否還活在世上?」

聖母怒道:「我說過了,你爹娘被我殺了,你知道他們是誰又有何用?」

白依人搖著遒首,道:「不,我不相信師父是這這樣的人。」

聖母心頭大震,沉默了好一會,才長歎一聲,無限感慨的道:「這個世上,能這般相信我的人,除了你之外,大概不會有第二個人。」

白依人聽她的口氣已不像剛才激烈,道:「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師父對依人的好,依人會永世記在心上。」

聖母眼神怔怔的看著她,好天沒有出聲。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今日得此下場,也算是自己罪有應得。連段淳風這樣的人都能想通,我又怎會想不通?依人,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父母是誰,你只是我撿來的棄嬰而已。」她說到這裡,眼裡射出一種奇異之光,望著方劍明道:「我曾經是你娘最疼愛的丫鬟,你說我見了她,她還會不會一樣的疼愛我?」

方劍明臉色黯然,道:「我娘是一個好人,我知道她身前就沒有怪過你。」

聖母道:「小姐的確是一個好人,我這一輩子虧欠她的太多。」說完,轉身過去,面向大海。

白依人心頭一震,失聲叫道:「師父。」

聖母看著遠處,似乎已經癡了,低低的道:「人的一生就像這大海一樣,有寧靜的時候,也有波濤洶湧的時候。」

方劍明看出她有尋死之意,忙道:「段淳風能皈依佛門,難道你就做不到嗎?」

聖母笑道:「我與他不同,他信佛,可以從佛祖哪裡得到解脫,我不信佛,死才是我最好的解脫。」

話聲一落,一縱身跳下了海崖,白依人驚叫一聲,臉色慘白,與方劍明趕到海崖邊時,哪裡還看得見聖母的身影,早被海浪捲走,白依人跪在海崖上,落下了悲痛的眼淚。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二章 得勝歸來

當方劍明和白依人返回的時候,吃驚的看到寶珠和嶺南羽士正相鬥著。這兩個修為高深的前輩人物沒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打法平凡,每一個動作均是十分緩慢。但是,簡單自有簡單的威力,旁人誰也不敢靠近五丈之內。

「這是怎麼回事?老禪師怎麼會與嶺南前輩動起手來?」方劍明詫異的問道。

上官無錯淡淡一笑,道:「你們兩個剛一離開,嶺南老兒便說我們闖入他的海島,犯了他定下的規矩,硬要找我們算帳。寶珠大師和陳小兄弟勸了他兩句,他竟然不聽,和寶珠大師打起來了,怎麼樣?你們的事情搞定了嗎?」

他所說的「陳小兄弟」,指的是陳錦藍,至於陳錦藍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面子,方劍明當然明白。

方劍明道:「有勞上官前輩掛心,我們已經解決了。」

白依怡沒看到聖母,好奇的問道:「聖母呢?你是取了她的姓名,還是廢了她的武功?」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她跳下海崖,今生得到解脫了。」

龍碧芸歎道:「她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得不到愛就報復在他人身上,可惜又可憐。問出了依人妹妹的身世了嗎?」

白依人低低的道:「師父說她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誰,我只不過是她撿來的棄嬰,我們都誤會她了,她沒殺我的爹娘。」

祝紅瘦道:「依人妹妹,你別傷心,就算真的找不到你的爹娘,我們幾個也會把你當作親人一般看待,誰敢欺負你,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這句話,方劍明沒有認真聽,此時,他已將目光看向了別處。段淳風的斷臂已包紮好,段彥宗肩頭的傷勢也好了許多,兩人站在一塊,見方劍明朝這裡望來,段淳風微微一笑,單手在胸前一豎,儼然一副佛門中人的樣子,語氣誠懇的道:「方少俠,我屢次得罪於你,還請少俠恕罪。」

方劍明心裡暗自苦笑,雙拳一抱,道:「不敢,不敢,段……段前輩能皈依佛門,在下也為前輩感到高興。」

話剛說完,只聽「砰砰」兩聲傳來,原來是寶珠和嶺南羽士四掌相碰,連接了兩次,一股颶風襲來,場外人幾乎張不開眼,待場上安定下來之後,寶珠面色如常,立在原地不動,嶺南羽士臉色黯然,也是站在原位,但從他臉上看去,不像是一個獲勝的人。

寶珠含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嶺南施主的武功果然是超凡入聖。」

嶺南羽士聽後,長歎一聲,道:「大師修為精湛,老朽敗得心服口服。」

忽聽一聲鶴鳴,大白鶴向這頭飛來,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它在上空飛翔,好不自在,麒麟鼠的小腦袋露出來,吱吱歡叫。

嶺南羽士見了大白鶴,禁不住笑了一笑,道:「原來是俞天都的坐禽,難怪你們能找到這個島上。二十多年前,這大白鶴路過這裡,誤入老朽的禁地,被老朽教訓了一頓,後來,俞天都前來找老朽算帳,一見是我,說了幾句場面話,便自離去,從此之後,這大白鶴每次從這裡經過時,再也不敢犯老朽的禁忌。靈禽就是靈禽,知道老朽不是大師的對手,它便出來,老朽就算要教訓它,也得先過大師這一關。」說完,竟仰天大笑數聲,甚是愉快。

寶珠道:「嶺南施主多年的心結在這幾聲大笑中想必已經消除了。」

嶺南羽士道:「沒有辦法,命運就是這樣。」轉身走開,來到放著焦尾琴的地方,將焦尾琴拿起,隨手一彈,響起一聲長鳴,有些感慨的道:「老朽本想靠此琴打敗張三豐,可是,世事難料,老朽不得不認命。」將焦尾琴一扔,道:「漢王當年對老朽頗有知遇之恩,你既然是漢王之後,這把焦尾琴就送給你吧。」說著,頭也不回,大步而去,沒幾下,便消失在山中。

焦尾琴落去的方向正是陳錦藍所站之處,陳錦藍急忙上前接住,大聲喊道:「前輩,晚輩對於琴道一竅不通,此琴乃千古奇琴,又陪伴前輩多年,前輩……」

嶺南羽士的笑聲遠遠傳來,道:「哈哈哈,老朽大限將至,要此琴何用?你既不懂琴道,將它送給有緣之人便是了。」

嶺南羽士獨居此島許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回中原打敗張三豐,以雪當年之恥,可惜,老天好想是存心要和他作對,方劍明一來到,就讓他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本以為只要打敗了寶珠,就可以找回信心,無奈寶珠的武功在他之上,擊破了心中的一線希望。心已死,焦尾琴在他眼裡自然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將它送給陳錦藍,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種償還罷了。

陳錦藍抱著焦尾琴,一臉的無奈,忽聽東方天嬌道:「小妹對於琴道略知一二,陳大哥若肯割愛的話,小妹感激不盡。」

陳錦藍大喜,走上去,將焦尾琴遞給東方天嬌,就好像是送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方劍明見了,苦笑不得。

焦尾琴乃四大名琴之一,可以說是無價之寶,任你有金山銀山,也未必能買得到,現在被東方天嬌這般輕易的得到,算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其實,這也是陳錦藍看在方劍明的面子上,換成了另外一個人,陳錦藍就算把焦尾琴砸了,也不一定肯送出去。

嶺南羽士是如何知道陳錦藍是陳友諒之後的呢,原來,在寶珠和嶺南羽士動手之前,陳錦藍曾站出來挑明自己的身份,希望嶺南羽士能看在他是漢王之後的份上,不與他們為難。陳錦藍對於祖上的事並不是很瞭解,但是他跟隨地榜高手獨龍尊者學武多年,從師父哪裡得知祖上身邊有八大高手,其中一人就叫嶺南羽士。他本不想出來的,但見嶺南羽士語氣咄咄逼人,只好挺身而出,誰料,嶺南羽士早已抱定和寶珠動手之心,任他磨破嘴皮也無濟於事。

這時,那伊籐次郎的內傷好了大半,見段淳風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皈依佛門,大為不甘,道:「現在該是談我們的事的時候了,段先生,我問你,你當真要出家做和尚?」

段淳風道:「是的。」

聽了這話,伊籐次郎的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道:「你不能做和尚,你知道我們黑龍集團的太多秘密。」

段淳風面色一正,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們的秘密說給外人聽,但是,在你們走之前,我要提醒你們,你們最好放棄你們的行動,否則,我就算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也會抖出你們的秘密。」

伊籐次郎臉色大變,一咬牙,道:「段……段淳風,算你狠。」突然冷笑一聲,道:「我們可以放棄行動,但是你別忘了,柳生一劍可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他要幹什麼,我們黑龍集團根本就管不住。」

鍾濤聽到這兒,大聲說道:「柳生一劍劍法再高,也打不過冷大哥。」

伊籐次郎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是你們中原的劍神吧?」

鍾濤道:「不錯。」

伊籐次郎冷笑道:「你們總以為自己是天朝大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我國的柳生一劍若是如此輕易被姓冷的小子擊敗,他也就不會是我國的第一個高手了。」

雷柔早已按耐不住,喝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小瞧冷大哥。」抬手給了他數枚彈丸。

伊籐次郎不知她仍的是何物,嚇得疾退,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有心顯露武功,左右踏上一步,打出劈空掌力,只聽「轟轟轟」三聲響過,黑煙繚繞,等煙霧散去之後,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臉上都沾上了不少黑沙。

原來這彈丸是雷家的火器之一,名叫「一團糟」,爆炸力雖不大,但妙就在妙在一旦有人用掌力擊打它,一丈之內,除非你武功遠高於放彈之人,否則必會沾上彈內的黑沙。雷柔的武功本就不在兩人之下,兩人如此托大,豈有不被算計之理?

白依怡見兩人成了大花臉,格格大笑,道:「好,太好了,雷家妹子,給我幾顆,讓我也玩玩。」

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在黑龍集團裡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伊籐次郎都不敢隨便使喚他們,現在被一個小丫頭弄得如此狼狽,又羞又怒,齊聲大吼,撲了上來。

鍾濤第一個搶上,雙掌一拍,宛如驚雷,刮起一道狂風,叫道:「我們要殺你們,又豈會等到現在,你們快滾!」

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只覺一股異常龐大的真氣捲來,急忙沉肩分腿,四掌翻飛,「砰」的一聲巨響爆發,兩人竟給震回原位,雙臂又疼又麻,心驚不已。

伊籐次郎見兩人鬥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心頭震驚,知道今天能離開此島已是最大的幸事,不敢遲疑,轉身就跑,跑到那名被嶺南羽士的琴聲震出去的扶桑人身邊時,抱起對方的屍體,急奔而去。池田武志和小野一男也不敢再待下去,抱起那兩個坐著死去的扶桑人,灰溜溜的跑了。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不快不慢的追上,口裡十分調侃的道:「三位不要這般心急,你們死去的夥伴還能趕上轉世投胎。老賭才送你們一程,你們千萬不要拒絕。海上風大,小心船翻啊。」

有話便長,無話便短。眾人回到海邊,伊籐次郎的兩艘船隻已揚帆遠行,看他們所去的方向,大概是回國去了。

稍作休息之後,雷海當即吩咐水手揚帆啟航,一路行去,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不一日,終於接近陸上。

船靠岸,眾人下船,百里兄弟心頭感慨萬千,悄然離去。雷海有好幾年沒回家看望父母,這次是特地回杭州拜望雙親的,而馬河,也有一些私事要辦,一下船後,匆匆而去。眾人往城裡行去,行不多時,已望見高大的城門。

雷柔四下張望,臉上有些懊惱,白依怡和她甚是投機,問道:「雷家妹子,你怎麼了?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雷柔皺著眉頭道:「我們這次打了勝仗,我爹爹他們應該得到了消息,怎麼沒有人出來迎接我們呢。」

雷海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們雷家在江南是數一數二的世家,消息一向靈通,按理來說,他們一上岸,雷家的子弟應該聽到了風聲,在他們來此的途中,雷家至少也要安排馬車前來迎接啊,怎麼走了半天,一路上冷冷清清的。

忽聽上官無錯「咦」了一聲,縱身掠起,三個起落來到城牆下,語氣誇張的道:「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大中午的光景,誰把城門關了,老賭才在杭州生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希罕事。」

城牆上站著的近百名官兵,一個軍官模樣的中年人朝下喊道:「今天杭州城戒嚴,不讓人入城,你們走吧。」

眾人趕到城牆下,雷柔大怒,抬頭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不讓我們入城,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那中年軍官道:「不管是什麼人,沒有知府大人的口諭,誰也不許入城。」

雷柔待要施展輕功躍上城牆給他幾個耳光,鍾濤趕緊拉住她,低聲道:「柔兒,你的性子總是這樣,他也是奉命行事,怪不得他,不要胡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要關閉城門。」

雷海越眾而出,與中年軍官打了一聲招呼,中年軍官瞧他的穿著是水師營中的中級軍官,不敢怠慢,道:「你是何人?有公幹要入城嗎?」

雷海道:「我叫雷海,乃雷家的人,現在水師營中當差,今天回家省親,麻煩兄台方便一下,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心裡好笑,暗道:「幸虧我跟著來了,不然的話,依照柔丫頭的脾氣,非得掠上去不可。這種城牆,能擋得住武林高手嗎?」

中年名軍官遲疑了一下,不知是什麼人叫了他一聲,突見他轉身離開,消失在城頭。很快,城門打開,中年軍官和一個長袍老者走了出來,這長袍老者竟是雷天西。

雷柔和雷海見了,趕緊迎上去,朝雷天西拜倒,一個口稱「三爺爺」,一個口稱「三叔」,方劍明和鍾濤也上前見禮。

中年軍官雙拳一抱,四下一禮,道:「要不是雷三老爺子及時趕到,在下差點得罪了各位,抱歉。」

雷柔氣呼呼的道:「你本來就得罪了我們。」

雷天西輕聲叱道:「柔兒,不許胡鬧。」剛說完雷柔,雙眼一瞪雷海,道:「你終於肯回來了。」

不等雷海答腔,疾步而上,面色顯得異常凝重,道:「龍小姐、上官前輩,你們來得正好,那名叫柳生一劍的扶桑劍客殺人成狂,要不是有冷小兄弟暫時穩住了他,只怕他還要殺下去,你們快去看看。」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三章 殺氣沖天

眾人大驚,上官無錯臉色一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說什麼?柳生一劍竟敢在杭州城裡胡鬧殺人?」

雷天西臉上湧出一股驚懼,道:「太慘了,實在太慘了,那柳生一劍簡直就不是人,完全是墮入了魔道,幾乎是見人就殺,從他所住的客棧到我們雷府的幾條大街上,至少有一百多個百姓死在他的魔劍下,城內……」

話說到這裡,眾人早已怒不可遏,方劍明身形往前掠出,沉聲道:「柳生一劍這般行徑,與倭寇幾無區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他全力施展「九天玄女步」,旁人還沒有看清他的身法,他的人已經失去了蹤跡。

這是一個陰沉沉的日子。

「高昇客棧」被一群來自扶桑的浪人包下後,客棧的王老闆雖然賺了不少銀子,但也受到不少人的唾罵。王老闆沒有辦法,比起扶桑人的刀劍,他覺得唾罵算不了什麼。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何況人家扶桑人還多給了不少賞錢。不過,他也暗中求神拜佛,希望菩薩顯靈,讓這些扶桑浪人快走。

這一天,一大早他就開門做生意,因為就在昨晚,扶桑浪人幾乎都走光了,好像只剩下哪個名叫柳生一劍的扶桑劍客。

王老闆總算鬆了一口氣,只要柳生一劍一走,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生意。他的心情本來是很好的,但這種好心情沒有保持多久,就被一件可怕的事打破了,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後來發生的事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當時,他正在帳房裡打著算盤。天氣不怎麼樣,他的心情卻很不錯。

就在他滿意的撥動最後一顆算珠的時候,關得緊緊的大門,在「蓬」的一聲巨響中碎裂,一個人撞破門板走進來。

他嚇了一大跳,還沒有看清是何方神聖,就被一隻十分有力的手從椅子上像抓兔子一般提了起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去,叫你的夥計給我弄一口棺材,我要全城最好的棺材,價錢你出。你若敢說半個不字,我就一劍宰了你。」

王老闆定神一看,才看清來人是住在他客棧中的柳生一劍。我的媽呀,柳生一劍一臉的殺氣,雙眼充滿了血絲,那模樣,就像一隻要吃人的怪物。他嚇壞了,這個人他可得罪不起。

被柳生一劍放下來後,王老闆雙腿直打哆嗦,心裡儘管害怕得緊,但不得聽命行事,他不敢違抗柳生一劍的命令,他也不敢去報官,他知道報官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他好不容易熬了二十多年,才能有自己的客棧,柳生一劍要殺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俗話說保命第一,他王老闆又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犯不著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慌慌張張的叫了客棧裡的三個夥計,一起到棺材鋪花大價錢買了一口上等的棺材,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全城最好的棺材,但他知道這口棺材比他自己訂下的棺材貴了十倍。棺材被抬到了客棧大門前,這是柳生一劍要求的。

一口棺材大白天的擺放在客棧門口,這算是城裡一件非常希罕的事了,聽說的人都跑來看熱鬧,客棧門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嘖嘖稱奇,指指點點。

過了一會,只見柳生一劍抱著一個扶桑女子從客棧裡走出來,一臉的冰冷,就跟冰似的。那扶桑女子是誰,王老闆當然很清楚,她正是柳生一劍的妻子櫻子。

王老闆和店夥計都嚇呆了,昨天天黑之前,他們還見過櫻子小姐,黃昏的時候,還聽到櫻子小姐吹奏的笛聲,想不到一夜之間,這個美麗的扶桑女子竟死了!她是怎麼死的?死得這般不明不白。沒人敢問。

柳生一劍抱著櫻子走到棺材邊,低頭看了看櫻子那張安詳冰冷的臉,眼裡陡然閃過一股宛如野獸一般的光芒,有人看出不妙,拉著自己的朋友走了,有些人卻還睜大眼睛觀望著。

柳生一劍輕輕的將櫻子放入棺材中,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頭深深的吻了一下,然後,左手一探,竟將沒有蓋棺的棺材舉過頭頂,右手一按腰間的魔陽劍劍柄,冷聲喝道:「閃開!」眾百姓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跑開了。

柳生一劍舉著棺材就這麼在大街上大步而去,沒有人敢尾隨他,因為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個扶桑劍客不好惹。

可是,就在柳生一劍剛剛轉過一個街角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六條大汗,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他們是城裡的地痞流氓,這種人,任何一座城鎮都有,令人討厭。

六個流氓突然見到柳生一劍,怔了一怔,其中一個叫道:「咦,這不是哪個聲稱要打遍天下的扶桑人嗎?」柳生一劍迎著走上去,臉上毫無表情。

六人見他沒有吭聲,膽氣更大,另一個人笑道:「喂,柳生一劍,你的力氣可不小啊,不愧是練武之人,這口棺材真好,是準備給誰用的?」

第三個人輕笑一聲,道:「柳生一劍,我聽說你被劍神打敗了,沒臉見人,這些天一直躲在客棧裡面,你究竟……」

話聲未了,雙眼大睜,身體陡然一分為二,鮮血飛灑,死得好不淒慘,就在這人被殺的當兒,其他五人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兩個攔腰斬斷,兩個腦袋飛到一邊,最後一個全身爆裂,鮮血四射,奇怪的是,柳生一劍和棺材都沒有沾上一絲血跡。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轉眼之間,街上的人頓時嚇呆了,場上霎時寂靜得可怕,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著行人,天氣似乎也越發陰沉起來。

柳生一劍右手握著魔陽劍,劍身泛出耀眼的奪目光彩,看到地上的鮮血,他的眸子裡射出了一種詭異的光芒,好像他殺的並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什麼。

魔陽劍受到鮮血的刺激,竟開始發出一股可怕的魔力,一股劍氣射出,落在地面上時,無聲無息的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劍口。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我的媽呀!」這條大街上宛如沸騰的熱鍋,人人慌忙逃命,哭爹叫娘聲,急促的腳步聲,人摔倒在地上的聲音,混雜一起,令人驚心動魄。

柳生一劍嘴角露出一股殘忍的冷笑,舉著棺材往前大步走。殺心一起,他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慾望。

殺、殺、殺、殺、殺、殺、殺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借死人的鮮血來強烈刺激手中的魔陽劍。既然是一把吃血的劍,就讓它吃個夠吧。凡是迎面而來的人,大多死在了魔陽劍下,個個均是一劍斃命。可憐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死得是何其的無辜。

柳生一劍的行動很快,等到知府大人率領一群官兵匆匆趕來時,他已經站在了雷府的大門外的街上,棺材放在身邊,臉上冷冷一笑,橫劍一掃,劍光如匹連般閃現,一股恐怖的劍氣電閃衝出,將十個從大門台階上衝下來的雷府家將震飛出去,吐血身亡。

這十個家將絕非雷府的一般武士,而是負責雷府前院的高等家將。十人聽說柳生一劍舉著棺材往雷府這邊殺來,知道對方要找雷府的麻煩,一面派人進裡稟報,一面召集了前院的所有家將,十人率領眾家將剛出得大門,便看到柳生一劍氣勢如虎一般大步走來,身後留下幾具屍體,卻是看守大門的家將。雷府大門前的街上一向平靜,誰也不敢在這裡鬧事,只要發現有異常,看守大門的家將總會派出幾個下去處理。

十個高等家將見柳生一劍不顧武林規矩殺了雷府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一起衝了下去,本想將對方攔在台階下,誰料柳生一劍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只出了一劍,就要了十人的性命。

這一來,將那些低等的家將全都嚇住了。雷府家大業大,朝廷有時也要拉著它,這柳生一劍殺了這麼多雷府的人,膽子簡直比天還大。

「柳生一劍,你敢再往前踏上我一步,我雷驚就要你好看。」隨著話聲,一個身材中等的軍官將手一揮,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官兵動作迅速的湧上,開弓搭箭,瞄準了場上的柳生一劍。這些官兵便是杭州城裡的「神箭營」的子弟,雷驚曾經用來對付過方劍明。

知府李大人在兩個年青人的護衛下,站在一列官兵之後,怒氣沖沖的道:「柳生一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杭州城裡殺了那麼多百姓,你當杭州是什麼地方?你……你……」氣得說不下去。

柳生一劍突然劇烈的冷笑起來,笑聲暗含真氣,雷驚臉色大變,運起內力,叫道:「放箭!」就在同時,那兩個年青的護衛伸手抓住李大人的手臂,帶著他往後疾退。

雷驚說了「放箭」兩字之後,只覺氣血沸騰,急忙坐下來盤膝運功抵抗柳生一劍的笑聲。那一百多名官兵誰也沒有把箭射出去,個個扔掉手中的弓箭,雙手拚命的捂耳,在地上翻滾著,慘叫連連,轉眼間有十多個禁受不起,當場斃命。

忽聽嘯聲傳來,一條人影從雷府疾掠而出,落在大門前的台階上,嘯聲不停,把柳生一劍的冷笑接過去了。雷驚鬆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到身上出了很多冷汗,張眼看時,眾手下全都倒在地上,很多人只剩下半條命。抬眼望去,見發出嘯聲的是冷暮雲,心道:「多虧他來得及時,否則,我與我的這些兄弟都要死在這裡了。」

嘯聲和冷笑聲相持了一會,一條人影從雷府美妙的竄出,伴隨著奇異的鈴聲,來人將右手一探,一道劍影落向柳生一劍的頭頂。

柳生一劍揮劍朝上一刺,耀眼的劍光眼看就要和劍影相碰,來人突然憑空升高了兩丈,左手一探,握著了右手,雙手一分,手中木劍竟變成兩柄,雙劍齊落,刺向底下的柳生一劍。這一擊,簡直快過了人的眼睛。

頓時,空氣似乎已經凝固了,兩柄木劍發出強大的真氣,源源不斷的湧出,柳生一劍手中的魔陽劍在兩柄木劍即將刺入他肩頭的時候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橫,恰好擋住了木劍劍尖。

冷暮雲想不到鍾錦鈴一出來就會使用絕招攻擊柳生一劍,心頭大驚,嘯聲中往下撲了過去,就在這時,柳生一劍的冷笑加重,魔陽劍上的光芒達到極點,祝紅瘦吐口鮮血,飛了出去,兩柄木劍已被魔陽劍上的真氣震碎。

「不……」冷暮雲只覺萬念俱灰,嘯聲變成淒厲的叫聲,人掉轉方向,凌空追至,伸手一抱,將鍾錦鈴的嬌軀緊緊抱住,生怕她即將消失了似的,落下地來時,顫聲喚道:「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傻?」兩滴眼淚奪眶而出,打在鍾錦鈴那張慘白的臉上。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四章 以殺立世

是因為受到淚水的感動,或者是心靈的相通,鍾錦鈴的雙睫輕輕的眨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變化頓時讓冷暮雲逐漸冰冷的心溫暖起來,急忙往對方體內不斷的輸送真氣,幾乎是在呼喊的道:「錦鈴,你不能離我而去,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就這麼離開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隨著他的真氣不斷湧入,鍾錦鈴本來有些冰冷的身軀開始溫和,她似乎是聽到了冷暮雲對她深深的愛意,睫毛再次眨動,兩行無聲的清淚從眼角滾落。

這時,一大群人從雷府裡疾快的衝了出來,奔在前面的,是雷猛和鍾子丹夫婦。鍾佩蘭剛一不出來,便驚呼一聲,身形疾飄,掠到冷暮雲身邊,無比心痛的道:「鈴兒,我的話你怎麼不聽呢,你不要嚇我。」

冷暮雲見他們趕到,伸手握住鍾錦鈴的玉手,心頭默念道:「錦鈴,你放心,我這一次絕不會放過柳生一劍。」將鍾錦鈴交給鍾佩蘭,面色一冷,轉身朝柳生一劍走去,腳步沉重而又堅決。

「冷暮雲,你的女伴死了沒有?」柳生一劍冷冷的問道。

冷暮雲喝道:「柳生一劍,我本來已經饒了你,誰知你不思悔改,竟敢傷我女友,今天我要你死!」

鍾子丹掠上前來,站在冷暮雲身邊,他並沒有太大的衝動,先是看了一眼那口棺材,眉頭一皺,道:「柳生一劍,你抬這口棺材來幹什麼?棺材裡的人是誰?」他雖然看不見棺材裡有什麼,但能隱約察覺到一些端倪。

柳生一劍走到棺材邊上,往裡面看了一眼,道:「櫻子,我的愛妻,我今天帶你來此,是要讓你看到我是怎麼擊敗冷暮雲,你雖然你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我知道,從現在起,你與我是並肩作戰的。只要我擊敗了冷暮雲,我就帶你會扶桑,我們回家去看那滿山的櫻花。」

鍾子丹面色微微一變,道:「你的妻子死了?」

柳生一劍站直身子,嘴角含著冷笑,道:「不!她沒有死,她只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等著我。」鍾子丹越發覺得事情透著古怪,想了一想,心頭大跳,任他再鎮定,也禁不住失聲問道:「是你殺了她?」

柳生一劍怔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竟能看出櫻子是被我送入了另一個世界,眼力之高,讓我驚訝,想必你就是天山派的老傢伙鍾子丹吧。」

沒等鍾子丹答話,雷猛大吼一聲,怒喝道:「柳生一劍,你這王八蛋,老夫看你是活膩了,你竟敢殺了老夫這麼多家將,你今天能走出杭州城,我雷猛二字就倒過來寫。」一揮手,身後躍出二十餘人,每個人雙手都戴著一副不知用什麼材料織成的紫色手套。看這些人的年紀,均在六十以上,雖然沒有帶兵器,但週身發出強烈的殺氣與火氣。他們便是雷府的最高等家將,自小在雷府長大,雖不是死士,但比死士更可怕。

柳生一劍傲然一笑,輕蔑的掃了二十餘人一眼,道:「你們想好了,我柳生一劍從此刻起,只要出劍,見不到人死,我是不會罷休的。」

鍾子丹看出柳生一劍的可怕,忙道:「雷老弟,不可輕舉妄動,快把他們喝退。」

雷猛沉聲道:「這王八蛋殺我家將,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鍾子丹一跺腳,道:「雷老弟,你是氣昏了頭不成?難道你沒看出這傢伙已經沒有了人性。這些家將乃是你培養了數十年的精英,你想讓他們頃刻喪命嗎?」

雷猛不是省油的燈,當然能看出柳生一劍這次是有備而來,他雖然還瞧不出柳生一劍真正可怕的地方在哪裡,但對於鍾子丹的勸告不敢不聽,狠狠的瞪了一眼柳生一劍,一咬牙,叫道:「回來。」

二十餘名家將幾乎是動作一致的翻身後退,光看他們出場和退場的架勢,就知道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超一流的高手。

冷暮雲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他知道這個時候絕不是生氣的時候。柳生一劍的可怕,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自己一旦著急,與他一交上手,恐怕不出十招就會敗在他劍上。他深吸了一口氣,扭頭道:「鍾伯伯,他交給我,請你在一旁為我掠陣。」

鍾子丹神色複雜的看了看他,關心的道:「他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境界,孩子,你有多少把握?」

冷暮雲道:「鍾伯伯,不是雲兒說大話,雲兒要是連他都對付不了,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一個能對付他。」

這話很傷人,卻也是一句實話,鍾子丹歎了一聲,道:「我老了,沒有你們年輕人那種視死如歸的勇氣。你小心,他的劍法未必可怕,但是,他的死意卻是令人最可怕的。伯伯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死意這麼強烈的絕頂高手。」

冷暮雲道:「我知道。」

鍾子丹長袖一拂,退下去與雷猛低聲交談了幾句,雷猛便吩咐下去,人群遠遠的退開,那些死去的雷府家將和或死去、或受傷的官兵都被雷府的下人抬下去了,王大人滿頭大汗的與雷天東密語了幾句,在兩個護衛的「保護」下,匆匆而去,而雷驚則早被雷府的人扶下去療傷了。

鍾子丹帶著天山派的兩個長老,即岳東海和谷正幫,站得稍微靠近一點,鍾佩蘭從冷暮雲手中接過鍾錦鈴後,先是給她服了三粒天山雪蓮,然後抱著她退了下去。這一切都在進行著,冷暮雲和柳生一劍對視了小半會,冷暮雲的眼光一低,落在棺材上,道:「柳生一劍,櫻子小姐對你情深意重,想不到你如此心狠手辣,連她都不放過。」

柳生一劍道:「你錯了,我和櫻子的愛已經昇華到人間的最高境界。這種境界,是你們這種俗人所不能理解的。」

冷暮雲道:「你殺了她還說愛她,這種鬼話誰也不會相信,在你看來,她只不過是你追求劍道的工具而已。」

柳生一劍臉上閃過一道殘忍的冷笑,道:「是什麼都一樣,總之,我要感謝你沒有殺我,所以,我現在沒有立刻動手,讓你多活一些時辰。」

冷暮雲見他毫無「悔愧」之心,臉上禁不住泛怒,道:「我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殘暴的人,那日我絕不會手下留情。你要找的人是我,與路人何干?你為何還要殺他們?」

柳生一劍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殺了許多人?」

冷暮雲道:「魔陽劍攝血,若不是你亂殺無辜,它又怎麼可能會被你激發到這種地步。」

柳生一劍將魔陽劍往頭頂一舉,劍光跳動,宛如烈日,許多人都為之震驚。

「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擋住了我的去路,擋我者死!」

「你們扶桑人不是很講武士道精神嗎?這難道就是你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

柳生一劍陰沉沉一笑,道:「可笑,武士道精神算什麼,武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殺,不殺不足以立世。」

冷暮雲微微一驚,道:「你果然瘋了。」《小說下載|WRsHu。CoM》

柳生一劍冷聲道:「我是瘋了,我不瘋的話絕不會練成沒有破綻的劍法。哈哈哈,你的阿難劍法的確厲害,但是,以我現在的武功,莫說是你,就算你與鍾子丹一起上,我柳生一劍也會讓你們命喪黃泉。」

冷暮雲強忍心頭的憤怒,暗自不住的提醒自己。鍾子丹把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修養再好也按耐不住,臉色一沉,揚聲道:「柳生一劍,你以為自己當真是天下無敵嗎?你不要逼老夫!」

柳生一劍冷哼一聲,道:「自從我將櫻子送入另外一個世界之後,我就覺得自己是最強的,我的心已死,死才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鍾子丹道:「你錯了,死並不是最強的的力量,生才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柳生一劍冷冷一笑,朝他望去一眼,道:「你叫我不要逼你,我逼你又怎樣?可惜你已經老了,生機不再,倒退一百年,你說這句話,我柳生一劍絕對會把你視為頭號勁敵。」

鍾子丹仰天大笑,笑聲古怪,含著無盡的滄桑和無奈。他確實老了,修為雖已經進入無上境界,但無法阻擋歲月的侵蝕。所謂老當益壯,不過是在精神上。如果老人在身體上都不弱於年輕人的話,這個世界恐怕就會亂套了。

天山派的兩個長老與他同門習武一百多年,還從來沒有聽過鍾子丹發出這種奇怪的笑聲,心裡均是一震,岳東海只覺要遭,舌綻春雷般喊道:「師兄!」

鍾子丹道:「東海,你不要說了,我明白。」

雷猛也發覺不妙,大聲叫道:「鍾家老哥,你剛才還要我不要亂來,你呢?你……」

鍾子丹將手一舉,截住他的話道:「以前,我有諸多顧忌,直到現在我才想通,你不要再說了。」突然大聲一笑,道:「佩蘭,你怕不怕死?」

鍾佩蘭似已知曉丈夫的打算,將手上的鍾錦鈴交給身邊的一個中年婦人,飛身上前,站在鍾子丹身邊,道:「子丹,我們這對老夫老妻活了這麼多年,早該知足了。」

鍾子丹點點頭,臉上一派欣慰,道:「好,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扶桑小兒犯我中原,該不該殺?」

鍾佩蘭沉聲道:「該。」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五章 無可救藥

鍾子丹道:「反正我們兩個老不死已經活夠了,何不在臨死之前做一件好事,將扶桑小兒斬殺於劍下。」

「柳生一劍是我必殺之人,誰也不許上來。」冷暮雲頭也不回的道。

聽了這話,鍾佩蘭心裡一顫,道:「孩子,鈴兒還活著,你們的日子還長,我與你鍾伯伯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你就讓我們幫你一次吧。」

鍾子丹苦笑道:「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倔強,我們只有……」

話剛說到這,便被冷暮雲的嚴厲的聲音打斷,只見他轉過身來,右掌斜斜一劈,一道宛如利劍一般的勁氣在地面畫了一條長達五丈的縫隙,道:「以這條縫隙為限,誰若踏過它,就是與我過不去。」

眾人聽了,心頭均是大震,知道他與柳生一劍算是簽下了生死條約。除非一人倒下,否則,誰也不會讓其他人插手。

鍾佩蘭是看著冷暮雲長大的,對他的疼愛,那是沒有話說,見他心意已絕,萬分傷心,靠在鍾子丹肩頭,低低的道:「傻孩子,錦鈴是不能有你的,你萬一出了什麼事,錦鈴醒來,我該如何向她交代。」

鍾子丹輕輕拍著她的肩頭,道:「佩蘭,你不要太過傷心,生死有命,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注定了要接受今天的考驗。」

柳生一劍一直冷冷的看著,這時淡淡一笑,道:「冷暮雲,練武的人不可以有太多感情,你情入心,心已亂,無論你再如何努力,都會死在我的劍下,你認命吧。」

冷暮雲收起沉重的心情,盡力讓自己輕鬆,道:「你的死意雖然強大得無法破解,但我相信最後死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柳生一劍譏笑道:「是嗎?」

冷暮雲道:「你為了提升自己的劍法,不惜殺死自己的愛侶,這種行為天地不容,一個天地不容的人能活到既幾時?」

柳生一劍「哈哈」一笑,道:「我們扶桑人,你們是不會明白的,永遠不明白。櫻子愛我,所以她肯為我死,我將她送走後,再也沒有牽掛。」頓了一頓,道:「我今天帶櫻子來,是要讓她看到我取得的成就。」

冷暮雲覺得他簡直是不可理喻,道:「一個死人是不會感受到活著的事物。」

這話似乎有些打擊到柳生一劍,只見他的臉猛然一沉,道:「你錯了,櫻子現在就在天上,我知道她此時就看著下面。」

冷暮雲冷笑道:「無論你說得多麼動聽,櫻子小姐也不會聽見,是你殺了她,你是兇手!」最後一句話暗含真氣,宛如驚雷。

柳生一劍雙眼一眨,射出一股寒氣,冷冷的道:「冷暮雲,你不要枉費心機了,你以為我會內疚嗎?你太小瞧我了。我早已說過,死意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力量,不管你用何種方式,都不會攻破我的心,說得難聽點,現在的柳生一劍已經沒有心。」

冷暮雲聽了,倒吸一口涼氣,本以為這一聲大喝能刺激他的心,他既然深愛著櫻子,就絕不會無動於衷,誰料,柳生一劍已成了一個「無心」之人。無心之人,還有破綻嗎?或許會有,但是,你根本找不到,因為你有心。有心人又怎麼可能找到無心人的破綻,除非你也無心,可是,你要是也無心了,你還會去找其他人的破綻嗎?不管你是無心還是有心,都已無法找出柳生一劍身上的破綻。

冷暮雲越想越覺得可怕,冷汗隨著背脊流了下來,他不是怕柳生一劍這個人,而是擔心柳生一劍這樣繼續下去的後果。對於一個無心的人來說,所說的話永遠不值得相信,柳生一劍曾說只要擊敗冷暮雲,就會帶著櫻子會扶桑,只怕他在擊敗冷暮雲之後,就會大開殺戒,四處殺人。到時,又有誰能制得住他?天下之大,又要有多少人死在魔陽劍之下?

柳生一劍四下看了一眼,咧嘴一笑,道:「別看你們這麼多人,只要我願意,再多百倍,我也照殺不誤。」

冷暮雲猛然抬起頭來,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笑容,這時,怪事發生,阿難劍和魔陽劍都不約而同的顫動起來。

柳生一劍不為所動,冷哼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話聲剛落,一條人影電閃般射來,從天而降,喝道:「柳生一劍,你的所作所為,實在太……太殘忍了。」

柳生一劍眉頭一皺,盯了來人一眼,道:「你是誰?」

來人是方劍明,在來此的路上,他聽到很多人的哭聲,街面的屍體雖然被趕來的官兵搬到路邊,但鮮血仍在,觸目心驚。他心頭有一種要將柳生一劍千刀萬剮的衝動,可是,在他從天而降的這一瞬間,他看見了棺材裡的櫻子。他不認識櫻子,他只覺得這個漂亮的扶桑女子死得很安詳,安詳得令人心寒。落地後,念頭急轉,明白了棺材裡的女子是誰。

他沒有來得及問雷天西事情的經過,還以為有人殺了櫻子,所以,柳生一劍才會有報復的手段。

方劍明聽了柳生一劍的問話,冷冷的道:「你別管我是誰,有人殺了你的妻子,你只管找兇手問罪就是,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百姓,試問天良何在?」

柳生一劍一怔,忽然大笑起來,道:「天良?天良是什麼東西?我柳生一劍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可愛的人。小子,你太嫩了,你也不想想,我柳生一劍的劍法天下第一,誰能殺我的妻子?」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這……」

冷暮雲道:「他妻子若是死在別人手裡,此時的杭州城只怕已經血流成河。此人已毫無人性,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連妻子都沒有放過。」

方劍明驚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的人,為求目的,會不擇手段的殺自己的妻子。

解釋過後,冷暮雲淡淡一笑,道:「你總算及時趕了回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萬一我不幸死在他的劍下,無論如何,你都要殺了這個沒人性的瘋子。」說完,將手一推,一股龐大的真氣湧出,將方劍明送出了十數丈外。

方劍明臉色大變,要撲上去,卻被鍾子丹拉住,方劍明回頭叫道:「你……鍾前輩,你老這是為何?」

鍾子丹臉色凝重,搖搖頭,歎道:「讓他一個人去對付柳生一劍吧,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方劍明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上前打亂冷暮雲的心,從身後解下天蟬刀,緊握在手中。

突然,一條人影如行雲流水一般從遠處飛快的飄來,此人來得好快,瞬間到了近前,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

佛號聲不大,但在場的人均感受到了語聲中的無邊力量,柳生一劍警惕的半轉身軀,上下打量了一眼寶珠,冷聲道:「老和尚,你是什麼人?」

來人是寶珠,只見他深深看了一眼柳生一劍,臉上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淡定,低沉沉的道:「老衲寶珠,施主魔障深重,請聽老衲一言,不可再枉殺他人。」

柳生一劍狂笑一聲,道:「又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老和尚,你多年修行,得來不易,若敢管我柳生一劍的事,我連你也不會放過。」

寶珠長歎一聲,道:「阿彌陀佛,老衲從來沒有遇到像你這樣完全被魔障迷去心智的人。老衲欲要渡你,奈何你已無心。」

柳生一劍暗暗吃驚,寶珠一眼就能看出他現在的情況,這等修為,確實超人一等。

「你要渡我,那也得看我有沒有興趣。老和尚,若論修為,我自認遠不如你,但修為不等於一切。我在無心之前,曾殺過一個要渡我的白髮老人,可憐他迂腐得很,至死都不明白,他連自己都渡不了,還能渡別人?沒有人可以渡人,就算是佛祖,也不可能!」柳生一劍冷冷的道。

寶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既有這等認識,又何苦與自己過不去?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曰:一切皆為虛幻。」

柳生一劍冷聲道:「你的廢話太多了,你若能降服於我,再與我說這些話不遲。」話罷,轉向冷暮雲,將魔陽劍輕輕一揮,劍芒閃耀吞吐,喝道:「冷暮雲,你準備好了沒有,我可要動手了。」

「錚」的一聲,冷暮雲第一次在交戰之前拔出了阿難劍,劍鞘隨手往後一扔,插入了雷府院牆外的一個拴馬樁內,阿難劍高高舉起,臉色平靜的道:「這一戰有可能是我生平最後一戰,我必將全力以赴。柳生一劍,你聽好了,上一次的比試不算,這次才是我們真正的生死之戰,今天,不是你倒在這裡就是我倒在這裡!」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志氣可嘉,老衲佩服。老衲有一句話要贈與施主,請施主自己體會。我佛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如地獄。」寶珠說完,腳底就如摸了油一般疾快的後退,到了遠處,雙肩一沉,寬大的袍袖往兩旁一拂,方圓一丈的灰塵盡除,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兩目微閉,長眉低垂。

「殺!」的一聲暴喝,柳生一劍電縱而起,魔陽劍直取冷暮雲,身上猛然傳出一股駭人的力量,身在遠處的眾人只覺一股烈風襲來,有人竟給逼得不住的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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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天也不饒

柳生一劍的這一劍與「必殺一劍」沒有太多的區別,招式運用上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威力更強、殺氣更大,最重要的是,這一劍多了一種可以摧毀一切的強烈「死意」。冷暮雲早在對方喊殺之時將內力貫注阿難劍內,眼見對方一劍劈來,刺目的劍光瞬間襲至,急忙橫劍一封,只聽「噹」的一聲震響,兩道匹連般的劍光纏繞在一起,劍氣四散。

兩道人影一合即分,隨後,柳生一劍身形電轉,從左邊攻至,他的速度快得不給人思考的餘地,冷暮雲憑直覺的轉身出劍。

這一劍乃阿難劍法中的一招,名為「普渡眾生」,當即,兩股超強的力量在劍氣騰飛中沖天而起,冷暮雲仗著阿難劍的長度意欲搶先攻擊,誰料此時的柳生一劍已經不是前些日子的柳生一劍,出劍之快,要在冷暮雲之上,沒等冷暮雲攻出劍,他手中的魔陽劍業已再次刺出,冷暮雲唯有封劍一擋。在柳生一劍面前,冷暮雲完全只剩下了守的機會。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開始崩裂,原來兩人劍上的真氣狂湧而出,劍身尚未相碰,真氣業已互相衝擊,所產生的力量豈是地面所能抵擋得了得的,轉眼便在地面開了數十條巨長的口子。

一聲悶哼傳來,冷暮雲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子疾退,柳生一劍大喝一聲,雙手握著魔陽劍,自上而下的朝冷暮雲當頭劈去。他人站在原地,魔陽劍長再長也只有四尺左右,但劍芒暴漲,無形劍氣從劍尖透出,長度之長,令人難以置信,竟跟隨冷暮雲退後的身軀追上去,眼看就要劈在冷暮雲身上,冷暮雲長嘯一聲,旋風般轉動,將阿難劍法的最後一招「九九歸……」使了出來。

瞬間,一股駭人的劍氣從阿難劍內暴射而出,非但抵住了魔陽劍的無形劍氣,還將它反擊了回去。對於這一招,柳生一劍僅僅見過一次,壓根兒就沒有破解的辦法,就在魔陽劍的劍氣倒射出去的時候,柳生一劍竟將魔陽劍撤了回來,臉上一片死氣,活像一個死人,如木頭人般不動了。場外的人,包括寶珠在內,只能感覺得到魔陽劍的存在,卻已無法感覺的柳生一劍的存在,站在場上的柳生一劍就像一個沒有了靈魂的空殼。

冷暮雲的感受比場外人不知高出了多少倍,在他眼前,柳生一劍業已不見了,一股濃烈的死意瀰漫開來,令他有一種恐懼。找不到柳生一劍,他又怎能回擊呢?

可是,冷暮雲不愧是「劍神」,換成其他人,此時早已棄劍軟倒,他將阿難劍斜刺而出,心神深深的沉下去,與劍身合為一體,極力捕捉到柳生一劍的一絲蹤跡。每當他發現有跡象出現在感覺中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就攻出一劍。每一劍均是阿難劍法的招式,然而,讓他驚訝的是,每一次攻出去,不管威力多強,總是攻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天啊,柳生一劍的氣機根本就已經與空氣融合在一處了。

在場外人的眼裡,只見冷暮雲繞著柳生一劍的身子不斷的攻擊,時快時慢,快的時候根本就見不到兩人的身影,只見阿難劍關芒四射,一團劍氣包裹著方圓兩丈之內,慢的時候,可以看到冷暮雲一劍刺出後,劍尖距離柳生一劍身體米粒之地的時候突然莫名其妙的滑開,看上去就像是冷暮雲不想傷害柳生一劍一般。

這種打法落入武功一般之人眼中,還以為是冷暮雲手下留情,其實,只有高明之人,才看出柳生一劍的的可怕之處來。柳生一劍身上除了死氣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氣息,連魔陽劍的光芒也黯淡得如同廢物。他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死人,任冷暮雲朝他如何的攻擊,他動都不動一下。

其實,這時候,柳生一劍正在運集體內的死氣,一旦死氣達到最強盛的時刻,便是他開始逞威的時候。

依照一種理論來說,人的體內有生死兩氣,人剛一出生,生氣和死氣是均衡的,隨著人漸漸的長大,生氣越來越強,死氣越來弱,當生氣達到最高的時候,正是一個人生平中精力最旺盛的時刻。對於學武之人,除了把生氣不斷的增加外,更多的是把生氣保持得更加長久。而柳生一劍與別人不同。

因為家庭的原因,他自小就生活在除了打罵,沒有任何溫情的環境中,養成了他偏激的性格,他練劍是為了找回對生的渴盼,有一段日子,他是找到了,那就是櫻子的出現,可是,他體內的死氣也已經達到了無法壓制的地步,找劍道高手挑戰,雖說是為了名,但他也有借此壓制死氣的目的。然而,魔陽劍本身就是一把邪劍,他每一次出手,魔陽劍一吸人血,便會增加他體內的死氣,起先的時候,他也感覺到有些恐懼,但他終究是人,慾望一來,又那裡顧得了許多。之前,在他被冷暮雲擊敗的時候,他的生氣和死氣都已經降到了最低點,若沒有櫻子的照顧,只怕他早已切腹自殺了,不幸的是,上天偏偏還是沒有放過他,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生氣弱得微乎其微,死氣卻以驚人的速度增長。這種想像恐怕是幾百年才會在一個人身上出現。

死氣遠遠超過生氣,說明這人命不久矣,然柳生一劍並沒有感到自己就要死了,相反,他只覺體內有一股難以想像的超強力量,他興奮又煩躁。櫻子看出他的不安,每晚都吹笛來消除他的恐慌,就在昨晚,柳生一劍即將被強烈的「死意」逼得崩潰的時候,櫻子吹響了笛聲,柳生一劍心智剛恢復,頓時明白了。是櫻子給他活下去的動力,但也正是櫻子,成了他無法再前進一步的障礙。

櫻子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閉上眼睛懷想了許久,突然向他撲了過來,柳生一劍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下刺出了魔陽劍。

他親手結束了妻子那燦爛的生命,同時也把心中僅存的生氣結束,從哪一刻起,他不再是柳生一劍,而是一個活死人,一個真正的活死人。

冷暮雲已經記不清自己攻出了多少招,阿難劍法被他反覆用了許多次,每一劍他都很用心,結果卻是無力的。在一個無心人面前,不管你再多有心,也無法震動對方。他感覺自己有些疲憊了,可是,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還有機會,柳生一劍終究不是真正的死人,早晚會反攻的,只要對方一反攻,他都還有機會。

許久之後,柳生一劍終於動了,一動石破天驚,左手一推,不遠處的棺材突然飛了起來,魔陽劍的光芒一下子暴漲到極點,這個機會冷暮雲怎麼可能放過,適時使出了阿難劍的最後一招--九九歸一。

「轟」的一聲巨響,九股狂風捲起,塵土飛揚中,空中的棺材飄搖不落,眾人大驚失色,正在猜測誰會勝出,「哇」的一聲,冷暮雲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倒射出去,落在十數丈外,他雖然受了內傷,但他依然站的筆直,手中的阿難劍不斷的在身前揮舞,劍光和劍氣交織,布上了一層厚厚的劍罡。

柳生一劍不動則已,一動則不可收拾,他雖然憑借超強一劍震傷了冷暮雲,但他明白,冷暮雲不倒下就會有反擊的機會,他不想冷暮雲有反擊的機會,他要他死。右手手腕轉動,魔陽劍隔空不斷的劈出,劍氣縱橫,激射出去,速度越來越快。

這時,場外的人只見那口棺材漂浮在半空,就如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托著一般,而柳生一劍和冷暮雲之間,充滿了無數道劍氣,更令人驚訝的,魔陽劍射出一股烈日般的柱狀紅氣,源源不斷的打在冷暮雲布在身前的劍罡上。

每個人的臉上都異常凝重,方劍明暗自為冷暮雲擔心,心道:「這種比試,比起其他方式來不知要凶險多少倍,冷大哥若不小心,就可能會被萬劍穿心,想不到這個柳生一劍的武功竟高到這種詭異的境界。」

片刻之後,怪異的聲音突然響起,阿難劍發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將冷暮雲全身籠罩,而冷暮雲似乎已經承受不住柳生一劍的力量,身形不停的後退,最後竟離地飛起,摔在地上。幸虧阿難劍先一步護住了冷暮雲的心脈,否則的話,他現在已經被劍氣穿心。

柳生一劍將魔陽劍收回,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那口棺材緩緩的飄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身邊,只見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棺材中的櫻子,道:「櫻子,你看到了嗎?冷暮雲已經被我徹底的打敗了,你……」

話剛說到這,眉頭一皺,轉頭看去,只見冷暮雲竟從地上爬了起來。

「咦,你竟然還能站起來?」這有點出乎柳生一劍的意料之外。

冷暮雲站直了身子,擦掉嘴角上的血跡,道:「劍在人在,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休想擊敗我。」

柳生一劍冷冷一笑,道:「阿難劍的神奇不在魔陽劍之下,若沒有它,你此時已是個死人,你我心知肚明,我已經在劍道上超越了你,我現在想殺你,只需輕輕一劍。」說完,四下看了一眼,發覺高手多了不少。原來,在他們交手的時候,龍碧芸等人已經趕到。

「哈哈哈,中原武林,果然是高手眾多,怎麼?你們是想車輪戰,還是群攻,我柳生一劍奉陪就是。」柳生一劍傲氣十足的道。

方劍明沉著臉,踏上一步,喝道:「柳生一劍,你把我們想成什麼樣的人了,我現在向你發下戰書,你的元氣幾時恢復,就幾時來找我。但是,在此期間內,你不得再枉殺一人。」

柳生一劍仰天大笑,道:「我說你這小子當真是可愛得令人可笑,我柳生一劍的元氣是用之不竭的,你若有膽,儘管上來便是。」

就在這時,冷暮雲突然縱身躍起,人劍合一,向柳生一劍撲了過來。眾人見他重傷之後還要如此拚命,禁不住大駭,方劍明待要拔出天蟬刀,有人抓住了他的肩頭,鍾子丹的聲音顯得出奇的冷靜,道:「孩子,讓他去吧,我想他現在應該明白了老禪師那句話的含義。」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柳生一劍冷冷一笑,反手一劍刺出,劍氣射出,不料這一劍卻刺了一個空,心頭一凜,急忙轉身連出三劍,只聽「噹噹噹」三聲過後,隨後,便見冷暮雲發出一聲驚天的長嘯,阿難劍在手中疾快的轉動,劍影如山,將兩人的身形包裹住,誰也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過不多時,一道烈日般的光芒在劍影中出現,並撕破了那如山劍影,劍影不甘心,極力要封住光芒,就在相持不下的時刻,可怕的事發生了,「砰」的一聲響之後,劍光劍跡,劍影不在,場上一片寂靜。

眾人定睛看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阿難劍不見了,魔陽劍也不見了,兩人四周的地上撒滿了一層碎屑,兩件神兵利器從此以後消失在人間。

柳生一劍的左手掌插入冷暮雲的的肩頭,鮮血隨著指縫緩緩流出,冷暮雲臉上慘白得如同死人,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飽含著一種生氣,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生氣,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著身前的柳生一劍。

柳生一劍「哈哈」一聲狂笑,右掌一拍,落在對方身上,笑聲未畢,戛然而止,雙臂倏地收了回來,一邊後退,一邊顫抖著身子,不相信的叫道:「你……你竟然……竟然……」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眼中露出一種絕望之色。

冷暮雲也在退,便退便笑,他是用眼睛笑,嘴角一動,聲音細微得只有柳生一劍才能聽見,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戰,我雖然敗在你的手上,但你永遠不可能殺我!」口中狂噴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寶珠長歎一聲,及時掠上,將他救了下去。除了寶珠之外,誰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柳生一劍的哪一掌,明明可以將冷暮雲的身軀震碎,為什麼落在對方身上時只把對方震出去而已,難道說柳生一劍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或者是他發了善心?

不,這決不可能,因為就在下一刻,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在柳生一劍身上,只見他一臉的猙獰,嘴裡喃喃的道:「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仰天大叫,叫聲宛如鬼哭,雙手往天上一拍,一股恐怖的力量衝上天空。

天色本來就顯得有些陰沉,不知是因為他這一掌的原因還是因為天氣開始變惡起來,烏雲湧動,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轟隆」一聲巨響,正中柳生一劍。

眾人瞧到這裡,臉上生起恐懼之色,有些人開始後退,場面有些慌亂,柳生一劍披頭散髮,厲吼一聲,喝道:「連你也不放過我!」雙臂一伸,全身真氣發出,擊向天空。老天似乎已經被他的反抗震怒了,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宛如銀蛇一般與他發出的真氣相碰。

「轟隆」巨響中,雲層破開一個口子,雷雨飄落,柳生一劍狂笑數聲,全身猛然一震,九股血箭從上身噴出,與雨水混在一起,他的身體在大雨中緩緩的仰面倒下,就倒他妻子的棺材不遠處。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七章 驚聞

這是雷府的一間密室,設置得相當雅致,適於養病,而冷暮雲此時正斜靠在一張錦塌上,肩膀纏著厚厚的白紗,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臉上總算還很開心。像他這樣一個冷酷的人,開心時的樣子其實也瞞討人喜歡的,陪著他的是鍾錦鈴。

鍾錦鈴被柳生一劍的內力震成重傷,經過治療之後,現在已經好了不少,至少在行動上,她可以來去自如,不像冷暮雲根本就下不了地。柳生一劍穿入他肩頭的哪一掌,實在太毒,太可怕了。

密室中亮著燈光,燈下的鍾錦鈴越發美麗,她本來就是絕代美人,加上此刻心情非常高興,在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是誰說的來著,幸福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

輕輕的,有人敲響了門,鍾錦鈴將玉手從冷暮雲的大手中掙脫出來,來到門邊,將密室的大門打開,只見方劍明神色有些尷尬的站在外面。

鍾錦鈴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原來這小伙子以為他打擾了她和冷暮雲的好事。

「你進來吧,他等你多時了。」鍾錦鈴將方劍明請進門後,悄悄的離開,她不是一個不懂得體貼的人,她現在知道自己應該去做些什麼。方劍明進去之後,快步來到塌邊,道:「冷大哥,你昨天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沒說下去,化作了微笑,看見冷暮云「沒死」,他才算真正的放心。

冷暮雲伸手請他在塌邊的一張錦凳坐下之後,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其實,我現在也等於是一個死人。」

方劍明正色道:「不,冷大哥,你不可以這麼說。老禪師把你的情形告訴了我,你真的太令小弟敬佩了。」

冷暮雲淡然一笑,道:「我沒有什麼可敬佩的地方,我這條命是大師救的,要是沒有他,我根本就不可能讓柳生一劍自己殺死自己,要是沒有他,我散功之後也一樣會一命嗚呼。」

散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現在的冷暮雲已經是一個廢人?一個武學上的廢人?

方劍明本還有些顧忌,沒想到他會看得這般開,歎道:「對於學武的人來說,武功是第二生命,你捨得把自己的武功散去,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換成小弟的話,也要考慮良久。」

冷暮雲看著他笑了,道:「那是因為你身上還背負著許多東西,就算你肯捨得散功,你的親人也不會允許,而我呢,除了和柳生一劍一戰,我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方劍明不由想起了昨天中午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心有餘悸的道:「柳生一劍端的可怕,他的死意似乎已經超越了我們所認知的範圍,竟與老天較量。對了,依照他當時的武功,那雷電雖然來得疾快,但他要躲閃也不是沒有可能,他為什麼不躲呢?」

冷暮雲苦笑一聲,道:「那時我已經昏過去了,什麼也沒看見,但是,我覺得,誰也無法真正去瞭解一個人,柳生一劍之所以這麼做,或許有他不得已的原因。說來危險得很,直到阿難劍和魔陽劍同歸於盡的哪一刻,我才明白大師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抱著一試的心思將全身功力散去,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管用,柳生一劍的死氣竟無法攻入我的心頭。與其說他是被雷電劈死的,還不如說他是被自己的驕傲打敗。」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了,他雖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無心人,但他還有意識,只要有意識,就不會是無懈可擊的。」

冷暮雲點點頭,讚許的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方劍明想起他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才把柳生一劍去掉,不禁為他有些難過,道:「冷大哥,阿難劍陪伴你多年,它現在不在了,你有後悔過嗎?」

這種話很少有人能聽懂,冷暮雲恰恰是其中的一個,淡淡一笑,道:「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我從小和阿難劍相伴,早已將它視為知己,若不是遇到了柳生一劍的魔陽劍,我也不會讓它這樣犧牲。好在它粉碎之前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魔陽劍終究也沒有保存下來,否則的話,就算柳生一劍死了,只要魔陽劍還存在世上一天,就可能會出現第二個柳生一劍。」頓了一頓,突然無限感慨的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幾百年前,由我冷家親手打造的阿難劍終於又被姓冷的親手毀滅,真是生也冷家,死也冷家。」

方劍明呆了一呆,奇道:「冷大哥,你的意思是說?」

冷暮雲道:「我叫你來就是要把有關阿難劍的事告訴你,你看我的這個樣子,還能和你比武嗎?」

方劍明忙道:「冷大哥,就算你現在武功盡失,我也一樣不是你的對手,光從修為上來說,我已經是遠遠不及。」

冷暮雲正色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當初能約你三劍,難道還看不出你是一個前途無量的人嗎?」

方劍明臉一紅,道:「冷大哥教訓得是。」

就在這時,鍾錦鈴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聞言,笑道:「暮雲,你什麼時候變得好為人師了?」這話說得兩人都笑了。

方劍明眼見她手中的盤子上放著酒壺和酒杯,詫道:「鍾姐姐,你怎麼把酒送來了?我現在不想喝酒。」

鍾錦鈴將盤子放在一張桌子上,親手倒了兩杯,道:「你不喝也得喝,非但你要喝,你冷大哥也要喝。」

方劍明慌了神,急道:「冷大哥的傷口多半還沒有痊癒,實在不適於喝酒,我……」

冷暮雲打斷他的話,道:「你別著急,我喝酒正是因為好養傷,我從小時候起,只要受了傷,總要喝些酒,現在已經成習慣了。」

方劍明這才放心,鍾錦鈴把酒杯遞給二人,兩人乾了一杯,酒的味道非常醇,略微有些冰涼。方劍明知道這美酒是鍾子丹送給雷猛的,乃是用幾十種珍貴藥材釀而成,他現在雖然是雷府的「小少爺」一個,但也僅喝過三次而已。喝起這酒,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這人就是醉道人。他記得醉道人、笑老頭、西門先生離開雷府的那一天,醉道人一臉得意,拍著大酒葫蘆向他炫耀而又不滿的道:「小子,還是你們雷家大方,給老道裝了滿滿一葫蘆,好些年前,老道親上天山,向鍾老頭討些酒喝,磨破了嘴皮也才要了半葫蘆,鍾老兒摳門得緊。」醉道人一生好酒如命,當時說出那番話來是再也正常不過得了。

鍾錦鈴給他們又倒了一杯後,便要出去,冷暮雲道:「錦鈴,你也坐下來聽聽。」鍾錦鈴坐在錦塌一角,儼然一個妻子的模樣。

冷暮雲喝了兩杯酒後,顯得很有精神,想了一想,道:「阿難劍雖然是你們少林寺的七絕之一,但打造的人並不是少林寺的僧人,而是一個姓冷的鑄劍大師,也就是我的祖上。我的這位祖上,並不會半點武功,但他一生癡愛於劍,對於劍道,有自己的一番見識。他花了畢生的心血,打造出阿難劍,想不到的是,他將靈氣賦予了阿難劍,阿難劍一出世便斬斷了他的雙腿。他本是阿難劍的主人,但結果卻落得殘廢,這似乎預示了一種宿命,誰持有阿難劍,誰的一生都將會是苦澀的,縱觀歷代阿難劍的主人,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包括之前的我。關於阿難劍的這個來歷,是我從爺爺那裡聽來的,這個傳聞一代傳一代,世上能知道得這麼詳細的,恐怕也只有我冷姓一氏了。我體內流淌著冷家人的血,所以,當我第一次拿起阿難劍的時候,我有一種自豪而又悲壯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於劍法的領悟比一般的人高出甚多。」

方劍明聽到這,感歎的道:「對於阿難劍,小弟也有些耳聞,只是想不到鑄劍人和冷大哥竟有這麼深的淵源。」

冷暮雲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徐徐的道:「說起阿難劍就不得不說我的師父,我告訴過你,我師父就是地榜上的如雲神龍。我從小父母雙亡,和爺爺相依為命,若沒有師父,我和爺爺只怕要餓死街頭,他把我和爺爺帶上天山,與天山派為鄰,非但親自教我武功,還請鍾伯伯指點我,使我獲益匪淺。我在天山住了一個年頭,有一天,來了一個小丫頭。」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鍾錦鈴,道:「非要和我比試,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丫頭,還以為她是鍾伯伯的曾孫女,生怕打傷了她,誰料,這個小丫頭的武功遠在我之上,我反被她揍得鼻青臉腫……」方劍明暗猜這「小丫頭」多半是鍾錦鈴,果然,鍾錦鈴嬌嗔的插話道:「誰叫你當時亂說話,你把我姨父說成是我的太爺爺,也難怪我當時很生氣。」

方劍明聽了,驚奇萬分,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的輩份怎麼這麼奇怪?鍾姐姐,你和鍾前輩是……」

鍾錦鈴大概是被觸動了心事,眼圈微微一紅,道:「我們不把你當作外人,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並不是鍾家的人,我自小失去父母,在兩歲那年,被義母帶上了天山。義母和蘭姨是孿生姐妹,她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雖不是我的親娘,但我早已把她視為親娘。」

方劍明想道:「她所說的蘭姨就是鍾前輩的妻子,原來鍾前輩還有一個師妹,江湖上好像鮮少人知。」

冷暮雲很清楚鍾錦鈴的心事是什麼,道:「錦鈴,瑤姨離世多年,你也不要太過傷心。」

鍾錦鈴抬起頭來,道:「義母像蘭姨一般愛著姨丈,然而姨丈恪於師命,始終不可接納她,義母終身不嫁,老死天山,我一想起這事就不能自禁。」別過頭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這才轉過頭來對方劍明道:「濤弟沒告訴你他的父母是誰吧?」

方劍明道:「我問過他,他好像很不好意思,沒說,後來我就沒問了。」

鍾錦鈴苦笑道:「你別看他整天開開心心的樣子,其實他也無奈得很,他是我姨丈在近一百二十歲高齡時才出生的。」

方劍明呆了一呆,陡然明白她這話的含義,嚇了一大跳,道:「什麼?你……你說鍾老弟是鍾前輩的兒子?」

鍾錦鈴道:「這事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是真實的,濤弟還是我帶大的。」

她的這番話的確有些駭人聽聞,也難怪方劍明會大吃一驚,老年得子不是沒有,否則的話也就不會有「老蚌生珠」這句成語了,但一百二十多歲再添男丁,可以算成奇聞了,就算鍾子丹夫妻是學武之人,精力旺盛,但能在一百多歲後生孩子,也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

「這件事情你不要告訴其他人,我怕會傷濤弟的臉面。」鍾錦鈴叮囑似的道。

方劍明道:「鍾姐姐,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把它放在心底,不會胡亂說的。」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八章 陰謀繼續著

冷暮雲笑道:「現在你也清楚這些關係,我說起來就方便多了。我師父雖然傳授我武功,但他自己從來沒有學過阿難劍法,因此,阿難劍法完全是靠我一個人學成的。當然,若沒有師父和鍾伯伯給我打下深厚的基礎,我這一輩子也休想練成。阿難劍在外人看來,是少林寺的,我也曾這麼思考過,而且有一次問過師父,阿難劍是誰給他的,為什麼不把它還給少林寺。師父聽了我的話,並沒有告訴我他是怎麼得到阿難劍的,他只說他曾找過少林寺的無空大師,至於他們之間說過什麼,我不清楚,只知道無空大師並沒有接受阿難劍,並說了一句令我師父深受感觸的話,事隔多年,師父依然還記得那句話,無空大師說『阿難劍雖名為少林七絕之一,然現今的少林寺無人可以繼承,與其留在寺內,不如將它交給有緣人。』」

方劍明聽了到這裡,心頭一震,暗道:「是啊,祖師爺這話說得實在太對啦。」

冷暮雲見他面有異色,問道:「你怎麼了?」

方劍明回過神來,道:「沒什麼,沒什麼。」

冷暮雲道:「你們少林寺的人曾找過我,要我說出一個名叫了空大師的的去向,這了空大師,我非但沒有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雙方免不了起了衝突,所幸大家都沒有什麼傷害,後來,師父知道瞞我不過,便告訴了我一些真相。阿難劍的上一代主人正是這了空大師,與張三豐張真人乃同一時代的高僧,很多年前,此人打敗了一個武林惡人,在回寺途中,與隨身僧人消失武林不知所蹤。」

方劍明道:「這件事我也聽說過。」

冷暮雲心裡有些驚奇,面上卻沒露出來,道:「你既然知道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師父年輕的時候遇到了這個失蹤多年的高僧,此老臨終前將阿難劍和劍譜送給了我師父,至於此老為什麼會失蹤,成了一個難解之謎。」

方劍明聽了這話,知道方白羽並沒有把自身的來歷告訴他。

冷暮雲接道:「數百年前,阿難劍出自我冷家人之手,數百年後,又回到了我冷家人手中,這大概就叫緣份吧,這也是我不肯把阿難劍歸還少林寺的最大原因。師父知道於大人乃國家棟樑,要我下山保護他,以免被小人暗算,並警告我,在十年之內,不得談兒女私情。我當時不懂師父的用心,直到聽說柳生一劍前來中原的事,我才明白,若沒有這十年的苦修,我這一輩子休想達到劍道的至高境界,雖然到頭來還是一場空,然而我現在志不在劍,又何必不能釋懷呢?」

鍾錦鈴苦笑道:「濤弟聽說你死了,現在還很悲傷呢。」

冷暮雲道:「我希望他不要怪我,我與柳生一劍同歸於盡之事相信不久就會傳遍武林,人死了就會少掉許多的麻煩,只是……」說到這裡,雙目深情的看了鍾錦鈴一眼。

鍾錦鈴道:「你什麼都別說,不管你沒有有武功,我都不會在乎。等你傷好後,我們兩個就悄悄的回到天山,過著隱居的生活。」

冷暮雲心裡一陣感動,方劍明在旁看了,暗自為他們祝福。

「對了,你有什麼打算?」冷暮雲問道。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在江南一戰中,逃走了令狐松和宇文嵐,可以說我們武林聯盟是大獲全勝,現在只剩下攻打血手門的祁連山老巢。鬼神聶皇傑武功深厚,想要消滅他,絕非一朝一夕,我想乘這個時候把自己的一些事辦妥了。」

冷暮雲沒問他要去辦什麼事,道:「人活在世上,總要為自己想想,你好自為之吧。阿難劍的劍鞘和劍譜,我會請鍾伯伯幫我交換給你們少林寺的,至於他老人家採取什麼樣的法子,我就不得而知了。」

方劍明盤算著日期,道:「有可能的話,我明天就會離開杭州,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

冷暮雲笑道:「只要你來天山,我想我們總會見面的。」

方劍明一臉嚮往的道:「聽說天山終年積雪,景色絕佳,等血手門覆滅之後,我一定會去天山看看。」

冷暮雲道:「好,我就不送你了,到時候我們就在天山見。」

夜色朦朧,杭州城外的一片亂墳崗一片漆黑,陰森森的氣氛中時而傳來怪鳥的叫聲,更增添了這裡的恐怖。

子夜過後,亂墳崗外突然來了六條人影,這六條人影是施展輕功來的,到了亂墳崗外,最前面的哪個人猛然一頓,後面五人也急忙停了下來,只見緊隨最前面的哪個人上前一步,恭敬的道:「彭老,柳生一劍和他妻子的屍體就埋在裡面。」

最前面的哪人是一個高身材,臉戴面具的黑衣人,看他的這個裝束,竟有點像武林中一個龐大殺手組織中的「老鬼」。

「把他們的屍體給我挖出來,做事要幹淨利落,不要露出任何馬腳。」戴面具的黑衣人冷冰冰下令道。

只見兩人身後的四個人疾步往亂墳崗中走去,其中兩個是身穿勁裝的漢子,一臉的精悍,手裡各拿一把鋤頭,另外兩個卻是面上蒙著黑布的黑衣人,手裡各拿一個袋子,露在外面的雙眼宛如利箭一般,令人森寒。

四人進入亂墳崗深處消失不見,戴面具的黑衣人冷聲道:「古幫主,我叫你打聽的事你打聽到了沒有?」

站在他身後,被他稱做「古幫主」的是一個長袍漢子,看他年紀,五十上下,正是那晚要搶雷鋒塔內武學秘笈的古越冬。

古越冬乾笑一聲,道:「彭老,柳生一劍和冷暮雲當天的確是同歸於盡,很多人都親眼目睹。」

戴面具的黑衣人道:「你看到冷暮雲的屍體了嗎?」

古越冬道:「屬下雖然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但據屬下的眼線稟報,雷府上下一片愁雲,冷暮雲的相好,也就是八美之一的『玄影雙劍』鍾錦鈴哭得死去活來。」

戴面具的黑衣人冷笑道:「什麼叫做哭得死去活來?」

古越冬臉色一變,忙道:「屬下該死,不該誇大其詞,據屬下的眼線稱,鍾錦鈴確實很像死了丈夫的樣子。」

戴面具的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如此說來,劍神確實死了。鍾子丹和雷猛倒很大方,竟沒有把柳生一劍夫婦的屍體碎屍萬段,反倒替他們選擇了安葬的地方。」

古越冬張了張口,似有話說,戴面具的黑衣人陰笑道:「古幫主,你身為一幫之主,應該知道什麼話當問,什麼話不當問。」

古越冬聽了這話,暗自流了一身冷汗,好在他沒有問出來,不然的話就有苦頭吃了。

兩人在亂墳崗外等了好半響,才見哪四個人從亂墳崗中飛快的跑出來,跑在前面的是那兩個蒙面黑衣人,肩頭槓著鼓鼓的口袋,從口袋的形狀看去,裡面裝的分明就是人,到了戴面具的黑衣人身前,朝對方行了一禮,扛起口袋閃電般朝夜色中掠去,三四個起落便已不見。

古越冬見了,暗自心驚道:「這兩個殺手的實力雖然還不如我,但他們聯手的話,想要殺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戴面具的黑衣人看了看哪兩個拿著鋤頭的勁裝漢子,道:「你們辛苦了。」

兩人受寵若驚,忙躬身道:「能為你老辦事,是我們的榮幸。」

話聲剛落,一道詭異的劍光閃過,兩人心頭一寒,想要大叫,但是這道劍光實在太快了,兩人脖子一歪,咕咚兩聲,倒在地上。

古越冬大驚失色,道:「彭老,他們得罪你老了嗎?」

戴面具的黑衣人將手一收,劍光隱沒,冷聲道:「他們沒有得罪我,你帶他們來就應該知道結果會怎麼樣。茲事體大,若洩漏出去,連我都保不住你。」

古越冬冷汗涔涔,低著頭道:「屬下明白了。」正要上去把兩個手下的屍體搬走,戴面具的黑衣人將手一舉。」道:「不用這麼麻煩了。」從懷中掏出一個特製的瓶子,倒了一些粉狀的東西在兩人脖子的傷口上,不一會兒,一股濃烈的屍臭味傳來,兩具屍體化成了一灘血水。

「嘿嘿,這裡本來就是死人堆,你們在這裡安息也不會寂寞了。」戴面具的黑衣人說著,撿起地上的兩把鋤頭,古越冬忙上去幫他拿著。

戴面具的黑衣人目露讚許之色,雙掌一沉,真氣緩緩吐出,潮濕的土地怎麼禁受得住他強勁的內力,頓時塌陷了一大片,血水不見。

「杭州的雨還會繼續下下去,過幾天再來看時,就算有天眼,我『老鬼』諒他也看不出這裡曾死過兩個人。」戴面具的黑衣人發出「桀桀」冷笑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姓龍的丫頭,讓你再多活幾年。我弟弟的死,我一定會要你加倍償還!」

古越冬聽著他陰森森的話,有些發毛,但是,他心頭卻有一種特別的興奮,他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明智的,縱然犧牲很多兄弟的性命,他也會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他要讓杭州的所有武林人物聽命於他。

第五卷 第五百六十九章 奇怪小孩

桃花源,一個凶險而又神奇的地方。此桃花源非東晉大文學家陶淵明筆下的哪個桃花源,據考證,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現今位於湖南北部的常德式桃源縣,而本書中的這個桃花源卻是武林幾大凶險之地之一,也是最神秘的地方。它在北方,至於準確的位置,卻鮮少有人能說出來。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這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六月底,那桃花已經朵朵盛開,飽滿、誘人的花兒別具一番風采。

一天清早,從遠方飛來了一隻大白鶴,那大白鶴飛得又高又快,從地上看去,僅僅見到一個白點,不知是它飛累了,還是它發現了什麼,突然放慢速度並開始下落,就在它距離地面還有三四丈的樣子,兩條人影從它的背上躍起,穩穩的站在地上。

「大白鶴,謝謝你,你回去吧!」落地後,兩個人中的一個男子揚聲道。

大白鶴有些不捨,仰天長鳴三聲,收翼落地,用長長的脖子去摩擦那男子,那男子伸手摸著大白鶴,低低的道:「大白鶴啊大白鶴,你放心的走吧,快去找你的主人,這些日子以來,多虧有你,見了你的主人,千萬一定要代我致謝。」

大白鶴抬起脖子,點了一下,那男子旁邊的一個女子伸出玉手輕撫了一下它的羽毛,柔聲道:「阿花,不要擔心我們,我們不會有事的。」

大白鶴戀戀不捨的看了兩人一眼,兩隻有力而又粗壯的長腿一蹬,振翼高飛,鳴叫著飛走了,兩人目送它遠去,這才開始打量著四周。這裡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連綿遠去,也不知道盡頭在何處。

那男子是一個背刀的少年,那女子卻是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絕色少女。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和白依人。

方劍明看著白依人,臉上有些不忍,道:「依人妹妹,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桃花源要冒極大的風險?」

白依人回望著他,臉上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方劍明想不到她回答得如此輕鬆,歎道:「你既然知道,為何硬要跟我一起來呢?」

白依人輕輕的掠了掠鬢邊秀髮,目光略為低垂,輕聲道:「我還是那句話,我願意跟你來。」

方劍明怔了一怔,心頭突然湧出一種感動,一時之間,他不知說些什麼好。

白依人突然抬起頭來,嫣然笑道:「我聽你說,你是要去見你的外婆,聽你的口氣,你外婆好像很凶的樣子,難道她還會吃人不成?」

方劍明聽了她打趣的話,非但沒有高興,臉色反而不安起來。

白依人見了,忙道:「都是我說錯了話,我不該這樣說你的外婆,你……」

方劍明搖搖頭,道:「不關你的事,桃花源被武林中傳說得異常凶險,至於有什麼凶險卻沒人能說清。我雖是應約而來,但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白叔叔和方阿姨,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會問一些人一些問題,我……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外婆。」說到這裡,展顏一笑,道:「我想這麼多幹什麼呢,反正人都已經來了,只好隨其自然。」

白依人聽他的語氣是不想談這些事情,眨了眨眼,轉移話題,問道:「你猜龍姐姐她們現在到了山東沒有?」

方劍明笑道:「還沒有吧,大白鶴的速度比馬匹不知快了多少。」兩人說著,轉身朝草地盡頭走去。

往前走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家,地形為之一變,只見前面豎起一座高峰,草地稀少,多是些石頭。兩人沿著高峰行去,大約行了六、七里的樣子,眼前景色豁然開朗,耳聞湍湍流水聲,花木扶疏,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走了數十步,只見一條小河出現在眼前,這條小河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淌來,清澈見底,並伴有陣陣的桃花香。

兩人聞到桃花香味,精神大振,白依人喜笑顏開,道:「這河水好神奇,竟有桃花香味。」

方劍明喜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桃花源離此應該不會遠了。」白依人走到河邊,俯身捧了兩掌河水,桃花香味更濃。

方劍明左顧右盼,不見有路,正在奇怪,只聽陣陣歌聲傳來,那歌聲是:「昔年曾作五陵游,午夜清歌月滿樓。銀燭樹前長似晝,露桃花下不知秋。園公子名無忌,南國佳人字莫愁。今日亂離俱是夢,夕陽惟見水東流。」這是唐朝詩人韋莊的《傷昔》,略帶感傷。

隨著歌聲,一個身穿白衣,背著藥箱的中年男子從山中大步走來,他手中還拿著一根通體碧綠的棍子,看了兩人,臉色變也不變。白依人壓根兒就想不到這裡會有人出沒,急忙站起來,與方劍明面面相覷。

等這人來到了近前,方劍明向前一步,朝對方行了一禮,道:「這位大叔,請您慢走一步。」

白衣中年人似乎才發現他的存在,停下腳步,看著他,道:「有什麼事?」連白依人也懶得多看一眼,放佛這個絕色佳人在他眼中就如庸脂粉俗一般。

方劍明含笑問道:「大叔貴姓?」

白衣中年人道:「免貴,姓李。」

方劍明道:「請問這裡是不是桃花源?」

白衣中年人想了一想,道:「認真說起來,這裡還不是。」

方劍明一聽有戲,忙誠懇的問道:「敢問桃花源怎麼走?」

白衣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少年人,你去桃花源幹什麼?」

方劍明道:「在下有些事要到桃花源,大叔若知道的話,還請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白衣中年人「哈哈」一笑,用手中的棍子往左一指,道:「你從這裡去,行不到十里就能看見一片桃花林,那裡就是桃花源的邊緣。」

說完,揚長而去,一陣歌聲傳出,正是崔護的《題都城南莊》,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白依人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道:「這人好奇怪。」

方劍明笑道:「山中多奇人,我觀他步行如箭,神氣暗藏,一定是身懷絕技之人。」

白依人笑道:「我看他的這身打扮倒像是一個採藥郎中。」

方劍明並沒有懷疑白衣人中年人的話,與白依人往對方所指的方向行去,行不多時,果然看見有一條路彎彎曲曲的不知伸向何方,從方劍明剛才所在的地方看這裡,任憑你眼力再怎麼好也看不出這裡竟會有路。

這條小路大概是多年不走人,長滿了雜草,但也能辨認出來,兩人走了五里左右,竟進入了一個類似胡同的所在。

白依人皺著柳眉,道:「他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方劍明也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轉過一個角,眼前居然沒了去路,而是一堵極高的石壁,那石壁高得嚇人,超一流的好手也休想掠上去,兩旁的石壁生滿了不知名的長草,令人心頭發毛,抬頭看,天空不足兩丈。

白依人見兩旁的山峰高插入雲,前面的石壁又太高,不禁有些嗔怪起來,道:「那採藥郎中叫我們走這條路不是難為我們嗎?這麼高的石壁,又有多少人能攀上去?」

方劍明四下掃了一眼,道:「依人,把你的手給我。」

白依人臉上微微一紅,將一隻手遞上去,方劍明拉住她的手,只覺溫軟無比,心神一蕩,他不敢多想,忙收斂心神,將內力暗自運起。

片刻,方劍明臉上充滿了神采,眼內閃動著奪人奇芒,大叫一聲「起」,拉著白依人,兩人身形如燕子般朝上升去,兩人越升越高,竟一口氣落到了石壁上。

方劍明鬆開白依人的手,往後看了一眼,長吐一口氣,道:「幸好我的內力深厚,不然我們兩個就要往回走了。」到了石壁上,卻見石壁往下有一條小路,不知通向何方。

兩人沿著小路彎來彎去的走了大約五里左右,一陣奇異的桃花香飄來,令人神清氣爽,往前走了數十步,只見好大的一片桃花林出現在眼前,粉紅色的桃花,盡情開放,遠遠望去,宛如一層雲海一般。

兩人見了,大喜,加快腳步,往桃花林走去,忽聽「咦」的一聲傳來,從左面遠處射出一條小身影,往這頭撲來。

兩人暗奇,站住身子,那人來得好快,轉眼便到了近前,只見來人是一個小娃娃,臉上髒兮兮的,手裡拿著一把桃木劍,眼珠一轉,看了兩人一眼,左手往腰間一插,像個大人似的喝道:「來者何人?」

兩人怔了一怔,白依人走上去,笑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裡做什麼?」

小孩喝道:「喏,你站著別動,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白依人停下腳步,忍住笑,道:「小弟弟,你家大人呢?」

小孩大概是生氣了,道:「快,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方劍明走到白依人身邊,仔細的看了看小孩,奈何他的臉實在太髒了,完全是個大花臉,根本就看不清長相,道:「小弟弟,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小孩聽了他的話,突然發出怪怪的笑聲,道:「你們不是壞人,我可是壞人。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兩人大奇,方劍明道:「小弟弟,你別鬧了,我們來這裡找人。」

小孩道:「找人?你們要找誰?這裡除了我和我爹娘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我看你們來此一定是不懷好意。快走!」

方劍明笑道:「我們若不走呢?」

小孩怒道:「你們若不走,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方劍明突然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試探性的問道:「你爹爹是不是一個背著藥箱的白衣中年人?」

小孩睜大了一對亮晶晶的眼睛,詫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佯裝冷笑,道:「你爹爹好沒道理,我虛心向他問路,他卻指給我們一條險些走不通的路,他現在何處,快帶我去見他。」

小孩聽了,忽然「呵呵」大笑起來,方劍明本以為他會露出害怕的樣子,沒想到他竟會笑了起來,如墜霧裡,白依人也覺得極為納罕。

小孩笑過之後,將頭一揚,得意的道:「我爹爹最喜歡捉弄人了,你們上了他的當,是你們倒霉,我……」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眼睛瞪得溜圓,像怪物一樣看著兩人,驚道:「你們……你們真的是從我爹爹所指的路過來的?」

白依人見他忽笑忽驚,活脫脫的小孩子心性,不由好笑,道:「那還有假。」

小孩怪叫一聲,轉身就跑,邊跑邊大叫道:「爹,娘,不好了,你們快來啊,有人闖進來了。」

方劍明縱身掠去,快如閃電,落在他身前,想攔住他的去路,誰料這小孩甚是滑溜,一扭身,從方劍明身邊鑽了過去,跑得更快,喊得更急。

「咦,你這小娃娃倒還有兩下子,你別怕,我不會傷你。」方劍明說著,倒縱而出,伸手抓向小孩的後領。

小孩反手一劍削出,怒氣沖沖的道:「鬼才會怕你呢?你再阻攔我的去路,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這小孩的出手不是不快,奈何他遇到了方劍明,方劍明只是往左一閃,腳還沒有落地,便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後領,見他還要出劍,忙出指點了他的穴道。

「你真不要臉,一個大人家欺負我一個小孩,算什麼英雄好漢?」小孩雖不能動,但嘴沒有被封。

白依人飄身向前,聞言,嚇唬的道:「小弟弟,你再亂罵人,當心姐姐點了你的啞穴,叫你開不了口。」

就在這時,兩道人影向這邊飛快的掠來,當先一個正是那白衣中年人,只聽他發出一聲長嘯,嘯聲震耳,道:「兩位果然武功非凡,看掌!」轉眼到了近前,功運雙掌,拍向方劍明,雖沒有掌風,但方劍明知道對方的修為高深,有心試探對方的內力,雙掌一翻,暗運五層內力,也聽不到一絲掌風的迎向對方。

兩人雙掌接實,並沒發出任何動響,很快,方劍明收掌往後退出一丈,笑道:「大叔修為了得,在下佩服。」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章 乾兒子

白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問道:「少年人,你是不是姓方?」

方劍明道:「不錯。」

白衣中年人掃了一眼白依人,自言自語的道:「他們不是說只有一個人來嗎?怎麼會多了一個,我差點認錯了人。」抬起頭來,笑道:「少主人,你的武功當真厲害,那條道路極為難走,竟給你們走過來了。」

方劍明聽他改口叫自己為「少主人」,雙眉一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居然還騙我們。」

白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少主人,我可沒有騙你們,我若騙你們,你們又豈會走到這裡來?不過,我的確沒有給你們指出一條捷徑,我就是從捷徑過來的,比你們早到了好一會兒。」

方劍明聽了,哭笑不得。

那小孩卻被一個姿色平庸的中年婦人抱到一邊,只見她看了看小孩,伸指在小孩身上拍了幾下,小孩的穴道被解,要撲入她的懷中,叫道:「娘,你和爹爹可要為我做主,孩兒……」

中年婦人一把推開他,瞪眼道:「你想得美,瞧你臉上都是些髒東西,還不快去洗乾淨,不洗乾淨,今天不許吃飯。」

小孩小嘴撅得高高的,像個小嘴壺,道:「洗就洗。」回過頭來,朝方劍明做了一個鬼臉,撒腿跑了。

方劍明見這中年婦人只是看了一下兒子,就能解開兒子的穴道,心頭驚奇,暗道:「這對夫婦好生了得。我現在的內力雖不能說是天下無敵,但也自覺深厚得不可思議,這白衣中年人能接下我五層內力,修為之高,絕不會低於天、地榜高手。這中年婦人更是奇人,一眼就能看出兒子受制的穴道。」

中年婦人見兒子走了,上來笑道:「少主人,你可來了,我們都等了你好些日子,這位是?」

方劍明忙道:「她是我的朋友,名叫白依人,不知賢伉儷是?」

白衣中年人笑道:「我姓李,名叫李自清,她是我的愛妻,姓溫。」

中年婦人仔細的看了看白依人,突然拉起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口中「嘖嘖」讚道:「好一個絕色佳人,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我說嘛,少主人找回來的妻子又會差到哪裡去。」

聽了這話,方劍明和白依人都給臊得面紅耳赤,方劍明想開口解釋,溫大娘(中年婦人)業已拉著白依人轉身走了,李自清伸手一請,道:「少主人,陋室就在前面不遠,請過去詳談。」

方劍明道:「李大叔盛情相邀,在下只好叨擾了。」

兩人落在後面,邊走邊說,到了李自清家院外時,方劍明也差不多搞清了李自清家的底細。據李自清說,他家世代居住在桃花源外,均是代代單傳,現在一家三口,老父老母兩年前就已仙逝了。他的兒子,也就是那個小孩,名叫李俊生。李自清有時候會出外採藥,拿到很遠的集市傷去賣,所得銀子都用在家用上。

李自清家不是很大,但佈置得很合理,屋外有一個大院子,一邊種著瓜果蔬菜,另一邊,卻擺放著桌椅。這裡距離桃花林不遠,也就一百多丈的樣子。

在院外的椅子上坐下後,方劍明不見白依人,知道她是被溫大娘拉進屋裡去了。

李自清不見妻子出來,嚷道:「俊兒他娘,快把我珍藏了多年的好茶拿出來。」

聽不到溫大娘的回話,卻見一個模樣俏皮的小孩子從偏屋出來,端著一個茶盤,盤上放著兩個茶杯。

方劍明乍一看這小孩,險些認不住他來,李自清笑道:「俊兒,你真懂事,爹沒白疼你。爹像你這個樣子的時候,什麼都不會。」

李俊生「哼」了一聲,道:「你能跟我比嗎?」

方劍明大驚,李自清好像已經習以為常,道:「爹當然不能跟你比,至少爹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不會玩泥巴了。」

方劍明聽了,暗自好笑,只覺天下再也沒有這麼一對奇怪的父子了。

別看李俊生年紀小,卻學會了奉茶,將茶盤輕輕的放在桌上,端起一個茶杯,恭恭敬敬的遞給方劍明,道:「大哥哥,我娘說了,你是少主人,要我對你客氣點,我不知道什麼叫客氣,但我先前得罪了你,現在向你致歉。」

方劍明笑道:「你沒有得罪我,但你既然敬茶,我也只好接下。」說完,伸手去接茶杯。

李俊生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眼神,「哎呀」一聲大叫,雙手猛然鬆開,道:「不好,這茶杯好燙手,我拿不……」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吃驚的看著,再也說不出話。

這時,只見那個茶杯竟凌空飄著空中,就如有一隻無形的手托著一般。

「咦,這茶杯好奇怪,居然能停在空中,小弟弟,你說是怎麼回事?」方劍明看著他笑,怪聲問道。

李俊生想伸手去摸茶杯,卻被方劍明端起放在桌上,李自清瞪了兒子一眼,道:「臭小子,在少主人面前,你的那點小把戲早被看穿了,乖乖的給爹坐在一邊。」

李俊生「呵呵」一笑,道:「我說嘛,少主人就是少主人,武功高得出奇。」他學溫大娘的口氣,竟學得有模有樣。

李自清苦笑一聲,道:「少主人,我這兒子就是這樣,淘氣得很,你別見怪。」

方劍明笑道:「不怪,不怪,他這個樣子,我倒喜歡得緊。」

李自清心頭忽然一動,乘熱打鐵,道:「少主人既然如此喜歡他,何不就收下犬子?」

方劍明一驚,忙道:「不敢不敢,在下這點年紀,何敢收徒?李大叔,此事萬萬不可。」

李自清笑道:「少主人謙虛了,俊生雖然是淘氣了點,但他資質不錯,少主人若有意的話,不妨就收下他,當徒弟也好,當乾兒子也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為他感到高興。」

方劍明沒有來得及開口,李俊生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方劍明大驚,起身跳過一旁,李俊生轉了一個方向,道:「義父在上,請受俊兒一拜。」

方劍明一臉著急,道:「你這孩子,我也不過大你十多歲,怎麼可以收你做乾兒子,你快起來。」

李俊生沒有起來,反而磕了三個響頭,他也不管方劍明是否接受他這個義子,抬高手腕,端起桌上的茶杯,道:「義父,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乾兒子了,這一杯茶我是要恭恭敬敬的敬你的。」

李自清唯恐天下不打亂,大叫起來,喊道:「俊兒他娘,你還不快出來,我們的兒子已經拜少主人為義父了。」

話聲剛落,只見溫大娘拉著白依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溫大娘眼中竟閃著激動的淚光。

方劍明眼見此事將成定居,自己若再拒絕,只怕會傷害這一家三口,一。劍書,城。走上兩步,道:「俊……俊兒,既然你這般心誠,我就收下你這個義子。」從李俊生的小手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見李俊生還跪在地上,伸手一拉,將他拉起,道:「俊兒,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們可以跪父母,跪天地,但不可以亂跪。」

李俊生道:「俊兒記住了。」

溫大娘見方劍明收下了兒子,好像是吃了定心丸,滿臉歡笑,待要弄些好酒好菜招待客人,就在這時,方劍明突然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轉身朝遠處看去,只見兩道人影疾快的從桃花林內掠出,往這裡奔來。

這兩人來得好快,轉眼就來到了院外,李自清認出來人,迎上去,道:「方大伯,方二伯,快請裡面坐。」

左首那人「哈哈」笑道:「李小子,恭喜,恭喜。」

李自清道:「多謝兩老成全。」

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這兩個人是他所見過的「歐陽兄弟」,李自清稱他們為「方大伯」和「方二伯」,難道他們的不姓歐陽?哦,對了,仙人谷中的人都姓方,歐陽之姓難道是二老的化名?

「歐陽青風」和「歐陽青雲」走進院子裡,朝方劍明施禮,方劍明尊他們年老,也回敬一禮。「歐陽青風」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道:「少主,你終於來了。」

方劍明皺眉道:「先不要叫我少主,你們的姓名是怎麼回事?」

「歐陽青風」苦笑道:「我們不該瞞著少主,就在這裡但那日有刀神在,我們不好言明,只好用幾十年前的化名。我叫方青風,我弟弟叫方青雲,少主若還有疑問,儘管說出來,我們是知無不言。」

方劍明點了點頭,首先想到白眉神君和惠塵師太,道:「白叔叔和方阿姨沒有什麼事吧?」

方青風和方青雲老臉露出黯然之色,方劍明心頭一跳,急聲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半年之期未至,你們不可以傷害他們。」

方青風默然不語,方青雲歎道:「少主,你不要誤會,我們絕沒有傷害他們,只是……只是……」竟說不下去。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只是什麼?」

方青雲道:「少主,我想你也知道了,瀅瀅曾被血手門的門主聶皇傑打傷,要不是我們的人及時趕去,她早就死在聶皇傑手上,她被救回來後,就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到現在還是哪個樣子。」

方劍明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方阿姨的傷治不好?」

方青雲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方劍明想起惠塵師太在京師和他訣別的幕幕,不禁悲從中來,大聲道:「不,不可能,你們仙人谷不是神通廣大嗎?一定會有辦法救她。白叔叔呢?他又怎麼樣了?」

方青風聽了,長歎一聲,道:「我方青風活了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個男子。這姓白的是條漢子又是個情癡,一直守在瀅瀅身邊,說要等瀅瀅醒來。主人見他可憐,每天按時派人給他送吃的,但他幾天才吃一頓,人都消瘦得不像樣子,誰也勸他不動。」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一章 依人心思

方劍明聽後,臉色大變,咬牙道:「白叔叔用情至深,方阿姨這個樣子,他當然沒有什麼心情。你們快帶我去見方阿姨,我要知道她的傷勢究竟有多重。」

方青風道:「少主,此事不易操之過急,瀅瀅的傷雖然奇怪,但她躺在谷中的寒洞中,只要還有一口氣,絕不會加重。」

方劍明鬆了一口氣,道:「你們剛來,我也不好就讓你們立刻跟我回去,好吧,我們就暫且在李大哥家中休息一會。」

李自清喊道:「俊兒他娘,少主人和兩位方伯在咱們家吃飯,這種事可不多遇,你快弄些好酒好菜來。」

溫大娘應了一聲,轉身走了,白依人道:「大娘,我也來幫幫忙。」轉身跟上,李俊生蹦蹦跳跳的上去,道:「娘,義母,我也來幫忙。」聽了這話,白依人心裡湧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只覺臉上發燒,搶先一步進了屋。溫大娘笑罵李俊生道:「混小子,什麼義母?你義父和義母還沒有成親呢,不要亂叫。」李俊生道:「早晚都會是義母,早先叫也沒有關係。」

方劍明聽了他們的母子的對話,好不尷尬。方青風和方青雲來到之後,雖然都在與方劍明說話,但也注意到了白依人,見方劍明帶來這麼一個絕色佳人,也不知是該喜該憂。

四人落座之後,方青風低聲問道:「少主,這少女是誰?」

方劍明道:「她叫白依人,算是我的義妹。」

方青風道:「可是魔門的聖女?」

方劍明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方青雲陡然問道:「你和聖姑的事情怎麼樣了?」

方劍明怔了一怔,臉上黯然,道:「依怡姐被聖母害死,後來死而復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令人難以接受。」

方青雲歎道:「記得我們走的時候,曾叮囑過你,沒想到結果還是這樣。」

方劍明心中雖然還想著以前的哪個「白依怡」,但他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道:「聖母要害依怡姐,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依怡姐的性子我最瞭解,就算知道聖母要害她,她也不會後退。」

頓了一頓,道:「對了,上次來找我的是四個農夫,他們每個人的身手都很可觀,在谷中處於什麼地位?」

方青風傲然一笑,道:「他們四個只是谷中最平常的一員而已。」

方劍明雖早已聽說過仙人谷的厲害,但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吃驚的道:「如此說來,谷中人人都會武功,而且都是武林高手?」

方青風道:「學武是谷中的習俗,若不習武的話,我們也不會活這麼長。」

李自清插話道:「少主人,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

方劍明笑道:「說實話,你的武功高得有些離譜。」說過之後,猛然發覺這話有些不對,他說李自清的武功高得有些離譜,那麼他呢?他又該如何平價自己?

李自清道:「我這身武功雖說是家傳的,但與谷中脫不了關係。我雖然沒有去過谷中,但據我估計,谷中有我這樣的身手的人,絕不在百數。」

方劍明倒吸一口涼氣,暗道:「難怪了空祖師爺會被困在谷中出不來,這麼多高手,累也把你累死。」

方青雲道:「李家小子的這個估計雖然有些大了,但也相差不遠。不過,谷中武功在我們兄弟之上的人,也有少部分,所以我曾對刀神說過,少主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不要說魔刀門,就是整個江湖,也會遭殃。少主,谷主她對你非常掛念,她知道你的心情,將來你見了她,請你不要太過刺激她。」說到最後一句時,臉上一片誠懇。

方劍明想起這個「狠心」的外婆,心頭的感覺總是怪怪的,場上沉默了一會,方劍明輕歎一聲,道:「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我的外婆,我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這時,李俊生端著香噴噴的菜餚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叫道:「菜來了。」四人見他這般歡快的樣子,心中各自感覺不同。方劍明沒想很多,他只覺得李俊生生活在幸福中。而方家兄弟則頗多感慨,這種天倫之樂對於他們來說,陌生了很多年。李自清則是暗自慶幸,他小的時候何嘗不是這樣,但當他懂事之後,好想到外面的世界去,但囿於家規,每次外出,絕不能超過半月。他知道,人很少不喜歡自由的,他熬過了那些歲月,他李家代代都在熬,他不想這種「悲劇」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他要讓兒子獲得自由,至少也要他活得相對的自由些。因此,他才會讓兒子拜方劍明為義父。他不敢肯定方劍明會不會留在谷中,但他可以猜出,方劍明在谷中絕對有下命令的權力。

這頓飯吃得很長,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席間,方劍明想向兩老打聽谷中的情形,但二人總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加上兩老和李自清不斷的勸酒,時間越長,酒意越濃,只覺腦袋重重的,白依人看出情形有異,要說什麼,卻被溫大娘暗地裡拉住了。

終於,方劍明在喝下不知道多少杯酒後,徹底的醉了,而且是醉得睡了過去,李俊生見了,好生奇怪,問道:「方大爺爺,方二爺爺,爹爹,你們為什麼要把義父灌醉?」

溫大娘道:「小孩子家,不要多問。」

李俊生從來沒有見娘這麼嚴肅過,翻翻嘴皮,不敢再問。

方青雲抱起方劍明的身子,方青風則是仰天怪嘯了兩聲,不久,便見兩頂軟轎從遠處疾奔而來,抬轎的人都是農夫打扮的漢子。

轎子到了院外,抬轎的農夫誰也沒有出聲,李自清看了看面色通紅而陷入昏睡的方劍明,自嘲似的苦笑一聲,道:「少主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能諒解我。」

方青雲把方劍明抱入轎中,方青風朝白依人道:「我想你也明白了我們的用意,你既然來了,就說明你和少主人有不尋常的關係,但是,老夫還要提醒你一聲,桃花源絕不是任何人都能穿過的地方。」

白依人臉色很平靜,道:「我早就有心裡準備了。」

方青雲道:「你光有心裡準備還不夠,你一上轎,可能從今之後,再也不會出來。這是一個重大的選擇,我希望你能多考慮,我們有時間。」

溫大娘眼中含著淚水,道:「白家妹子,我看得出來,你對少主人很好,但我仍然要勸你。你留在這裡,少主人回來了,你還是可以和他在一起。」

白依人的嬌軀微微顫抖,心情之複雜,難以言表。在出發來此之前,她想了很多。她覺得江湖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她根本就不適合在江湖中走動,殺人、紛爭、名利、地位……這些是她厭惡的,她之所以心甘情願的跟在方劍明身邊,是想以女人的柔情來撫平方劍明那顆受傷的心,但是後來,她發現方劍明是一個拴不住的人,而且他身邊的女人越來越多,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沒有關係。

不錯,她承認自己是愛上了方劍明,但她卻不是一個熱情似火的女人,她有她獨特的愛。既然這個江湖不適合她,那她就離開吧。

過了一會,白依人抬起頭,往轎子走了過去,到了轎子邊,毫不遲疑的鑽進了轎中。轎簾像一扇窗,隔斷了她的視線,轎簾更像一扇門,阻擋了她和外界。

感覺中,轎子被抬起,不知道轎子要經過多少路程才到達目的地,但她可以等,她甚至有一種想法,希望轎子就這麼一直走下去,永遠沒有盡頭,因為就在另一頂轎子裡是她所愛的人。

轎子平穩的走了半個時辰,突然,感覺中,抬轎的農夫似乎躍了起來,落地後,轎子竟也平穩,可見這些農夫的身手極高。不知道有多少次躍起過後,路又終於平穩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頓住了,她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只能耐心的等著,過了一會兒,轎子被抬起,開始前行,這次,她發覺抬轎的人換了,雖然也很平穩,但憑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覺,她可以斷定,抬轎的人被換了。行了多時,轎子終於停下,只聽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白小姐,你已經到了,請你出來吧。」

不知怎麼回事,白依人心中突然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她有些害怕去掀開轎簾,定了定神,她輕輕的掀開轎簾,從轎中鑽了出來。

當她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時,不禁大吃一驚,轎子竟被抬進到一間裝飾華麗,異常寬廣的屋子中,抬轎的人的確換了,由農夫換成了農婦。

白依人覺得這有些像夢境中,耳邊傳來一個柔和的女人聲音道:「孩子,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歡迎你來到仙人谷。」

白依人抬看去,只見屋中遠處的一個高台上坐著一個身穿褐衣的女人,這褐衣女人看相貌,頂多也就四十出頭,但白依人感覺得出她至少也有一百多歲了。白依人見過不少老女人,但第一次從這個老女人身上體會到什麼叫威嚴,儘管她語氣溫和,卻有一種令人不敢違抗的力量。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二章 十面埋伏

這是一條通往山東境內的官道,艷陽高照,道上人馬疲乏,路旁林中的知鳥扯著嗓門大叫著「熱死了,熱死了」,給這個夏天平添了不少熱意。

這個夏天是異常炎熱的夏天,而且多雨,從去年開始,黃河氾濫成災,很多難民都南遷了,朝廷雖採取了一定的措施,但王振專權,底下的許多腐敗官員剋扣救銀,已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不少地方都爆發了農民起義的事,雖還至於成為朝廷的心頭大患,卻也弄得朝廷疲憊不堪。加上天氣的詭異,暗中有人在傳言,說世風日下,天將大變。

這些傳言當然也傳入了當地官員的耳中,然而多半沒有誰去管,就算有,也是借這個機會,大肆搜刮民財。

午時,這條官道上的一間小茶館外飛奔來了十餘騎,乘客極為惹人注目,裡中既有滑不溜丟的絕色美人,又有蒼發老頭,既有道士,又有和尚,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看出這些人惹不起,因為他們是武林中人,而且是非同尋常的武林人。

到了茶館外,乘客紛紛下馬,其中一個看上去極為活波的大姑娘用手當扇子使勁的扇著,嬌聲道:「這天兒實在太熱了,我們若不找個歇涼的地方,早晚會暈倒在馬背上。」

走在她旁邊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絕色佳人,聞言,笑道:「依怡姐,你這話有些不對。」

「東方妹妹,我哪裡不對了?」

「你看那些馬,疲乏得不行,我們還沒暈倒,它們多半已經跑不動了,哪裡還有我們暈倒的機會?」

這話把大家都逗得樂了,渾身的疲乏不禁解除了不少,茶館的老闆一見這個陣勢,怎敢怠慢,也上來幫忙,與茶館中的兩個夥計招待客人。

眾人落座之後,只見一條松鼠一般的小傢伙從茶館外溜了進來,一個夥計見了,嚇了一跳,待要驅趕,說熱的那個大姑娘卻雙手抱起了小傢伙,惡狠狠的道:「阿毛,叫你別亂跑你偏不聽,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小傢伙被美人緊緊的抓著,動彈不得,一臉苦相,只有哀求的份。

只聽一個頭髮灰白、手拿方天畫戟的的老者笑道:「阿毛是有大本事的奇獸,依怡姑娘,你再折磨它,可不要把它的本事都折磨光了。」

美人「格格」一笑,將小傢伙放在身邊的凳子上,隨手從桌上拿了一個茶杯,倒了滿滿一杯茶水,放在小傢伙身前,撫摸著它背上柔軟漂亮的毛,道:「阿毛啊阿毛,你說我和你的主人,誰要對你好一些?」

小傢伙渴極了,只顧喝茶,沒有任何反應,美人連問了三聲,見小傢伙不理她,眼看就要發飆,坐在她對面的一個絕色佳人微微一笑,道:「依怡姐。」

這三個字竟似有一種魔力,美人剛要生氣的臉頓時化作一聲大笑,道:「龍妹妹,我不和它生氣就是啦,這天實在太熱,我心裡有些煩躁。」

聽了這話,只見一個長相奇特的老頭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嘻嘻笑道:「白家大姑娘,這幾天的確是有些熱,但也不至於熱到不能忍受的地步,依老賭才看,你是在怪方小子沒有帶你一起去吧。」

白依怡怔了一怔,道:「老公公……」

上官無錯忙道:「別叫我老公公,我一聽這個叫法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好想我快要入土了似的。」

晁烈「哈哈」一笑,道:「上官大哥,別看你滿頭的蒼發,但心態上卻像個年輕人,小弟佩服。」

上官無錯道:「晁老弟,人既然活著就要活得瀟灑一點,哪怕身上壓著千金重擔,也要多找機會放鬆心情。」

他這話非但是在說自己,同時還是在暗示別人,至於暗示誰,可以說,場上的人都是。

白依怡卻皺起了柳眉,道:「我也想放鬆心情啊,但是不知怎麼回事,這幾天總覺得很不安,很煩。」

龍碧芸心裡早已發覺她的異常,伸出手去,道:「依怡姐,把你的手給我,讓小妹給你把把脈。」

白依怡乖巧的伸出白玉般的嫩腕,龍碧芸伸出蔥花般的玉指往上一搭,過了一會,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一臉的困惑,看了看白依怡,道:「依怡姐,你的脈相好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怪的脈相。」

白依怡道:「有什麼奇怪之處?」

龍碧芸道:「正常人的脈相和緩均勻,此時天氣有異,稍促一點沒有關係,但是,你的脈相忽而疾,忽而散,忽而遲,忽而緊,好像一首曲子。」

眾人聽了大奇,東方天驕問道:「什麼曲子?」

龍碧芸道:「十面埋伏。」

眾人都呆住了,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滾滾而來,到了茶館外,只聽一聲馬嘶,隨後,便見一條人影從茶館外衝了進來,人未站穩,業已急聲道:「龍副盟主,在下有緊急情況稟告。」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這人是一個年約三十的漢子,身上穿著打有補丁的衣裳,雖是滿臉大汗,但異常的精悍。

龍碧芸臉色一變,率先站起,繞過桌椅,道:「你是丐幫的淨衣門的弟子?」

漢子道:「是。」

龍碧芸道:「請問貴姓。」

漢子道:「在下名叫陳五。」

上官無錯從桌上抓了一隻茶杯,倒滿了茶水,走上去,遞給他,道:「小兄弟,你別急,有什麼事先喝了這杯茶再說。」

陳五接過茶杯,道:「多謝上官前輩。」大口喝乾杯中茶水,喘了一口氣,臉色沉重的道:「龍副盟主,上官前輩,你們此去千萬要小心,黃山派已於不久前慘遭不幸,被不知名的敵人一夜之間燒了。」

「什麼?」這話就如一聲炸雷,誰也坐立不住,都站了起來。茶館中本來還有幾個路過休息的茶客,聽了這話,趕緊溜了,茶館中只剩下這些武林中人。場上突然變得很沉靜,落針可聞。

龍碧芸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情,一臉凝重,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五道:「在下也不太清楚,據本幫弟子探來的消息稱,三日前,黃山派突遭大火,派中上下,除了熊白祥熊大俠不在外,其餘人等全都葬身火海。」

上官無錯習慣性的從懷中摸出一枚麻雀,聽到這裡,使勁一握,瞬時粉碎,沉聲道:「好狠的手段!」

晁烈驚道:「這是什麼人幹的?黃山派不是小門小派,想在一夜之間滅掉它,絕非一人之力。」

風塵四狹中的一枝梅道:「會不是血手門的人?」

龍碧芸柳眉深鎖,道:「血手門的勢力被華盟主壓制在祁連山一帶,江南一戰中,逃走了令狐松和宇文修嵐,令狐松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會傻到以兩人的力量和黃山派拚鬥。」

話剛說完,怪異的大笑聲傳了過來,這笑聲來得奇特,眾人大吃一驚,紛紛躍出茶館。

上官無錯四下一看,不見有人,運起內力,沉聲道:「何方鼠輩,在此裝神弄鬼,若有膽子,出來相見。」

白依怡臉色一變,伸手往右一指,叫道:「你們快看,他從那裡來了。咦,是他。」

眾人朝她指去的方向望去,卻不見人影,突然,一條人影出現,並向這頭大步行來,別看他是走,但走得詭異,走得疾快,轉瞬間到了近前。

眾人看清了這人,暗暗吃驚,上官無錯踏上一步,冷笑道:「原來是你!令狐松,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竟敢自動送上門來。」

來人正是血手門的天尊令狐松,只見他冷冷的看了眾人一眼,滿不在乎的樣子,淡淡一笑,道:「龍丫頭、上官老兒,久違了。」

龍碧芸不知他是一個人來,還是另有埋伏,面上做出很平靜的樣子,道:「令狐松,上一次讓你逃了,這次你找上門來,莫非另有詭計?」

令狐松雙手一背,道:「本天尊一向頗為自負,想不到會栽倒在你這個黃毛丫頭手裡,你以為本天尊會搞鬼?你太小看本天尊了。」

龍碧芸皺眉道:「宇文修嵐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麼不見他?」

令狐松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放心,天機星沒有來。」

晁烈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一橫,道:「令狐松,今天若叫你逃走,我們武林聯盟今後還有何顏面。」

令狐松異常的鎮定,冷聲道:「晁烈,你打入本門,將飛鷹堡的機密洩露出去,害得本門損失慘重,來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晁烈狂笑一聲,待要上去和他交戰,黑袍卻搶先一步上去,將打神鞭從身後抽出,冷聲道:「令狐松,你若退走,我是攔不住你,你若戰,我黑袍願領教高招。」

令狐松雙眼射出寒氣,道:「黑袍,你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本天尊真是後悔當初把你領進本門。」

黑袍道:「廢話少說,我只問你,你敢不敢和我一戰?」

令狐松臉上陡然升起一股殺氣,陰沉沉的道:「黑袍,本天尊本來還想把你召回,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急著想死,本天尊就成全你。」

「令狐松,讓他多活一些時辰,本神還有話說。」一個硬如鋼鐵的聲音傳來,瞬息間,場上多了一個披著大麾,戴著面具,手拿一把金槍的人。

「鬼神?!」龍碧芸等人驚呼起來。

「嘿嘿嘿,不錯,正是本神。」

黑袍突然暴起,身如閃電,矯似怪蟒,手中的打神鞭帶起一股神奇的力量往聶皇傑狠狠打去,口中大叫道:「女主人,你們快走。」

話聲未了,聶皇傑冷笑一聲,身後大麾無風自動,手中金槍一揮,捲起一股塵土。

黑袍是全力以赴,聶皇傑則是用了八分的力,兩件兵器相交,一股駭人的力量四下掃出,狂風飛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卡嚓」一聲。黑袍只覺手中的打神鞭一輕,上半截打神鞭飛了出去,同時,一股可怕的力量沿著鞭身湧來,震得虎口破裂,再也拿不住下半截打神鞭,「哇」的一聲中,狂噴鮮血,橫飛出去。一招之間,黑袍身受重傷,聶皇傑的武功當真是恐怖到了極點。

上官無錯縱身掠起,將黑袍從空中接下,落地後,急喚道:「黑袍,黑袍……」

黑袍張開雙眼,嘶聲道:「上官前輩,你們快走,我來斷後……」又吐出一口鮮血。上官無錯往他體內輸入了一道內力,讓他自己運功療傷,然後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凝重,他「賭神翻天」縱橫天下一甲子,心情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沉重過。

聶皇傑一到,確實給場上的人帶來了一股無形的震懾力,龍碧芸等人聚攏在一塊,將黑袍護在中間。

「本神這次出來,干了兩件極為痛快的事,尤其是最後一件,總算為死去的屬下報了一些仇。」聶皇傑冰冷的聲音道。

龍碧芸知道當下的形勢極為嚴峻,但她身為副盟主,又豈能在聶皇傑面前示弱,冷笑道:「黃山派之事,想來就是你的傑作了。」

聶皇傑「哈哈」一笑,目射電光,道:「龍小丫頭,你不用諷刺本神,本神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黃山派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你們若把本門逼急了,到時候整個江湖就會血流成河。」

白依怡聽他的口氣如此大,心中泛怒,罵道:「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胡吹什麼大氣,我方弟弟若在這裡,早把你拿下了,你竟敢傷黑袍大哥,待會我定要讓你好看。」

聶皇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手中金槍響起古怪的聲音,飄然生一直注視著他手中的金槍,此刻聽到金槍發出奇響,面色大變,凝目往槍尾望去,恰好聶皇傑因為生氣,將金槍在手中轉動著,頓時讓飄然生看清了槍尾上兩顆如同淚滴一般的東西。

飄然生沒看見還好,一看見,立時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叫道:「大家小心,他手中的金槍是四大邪書中的『死神之淚』!」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三章 鬼神逞威

聶皇傑聽了,饒有興趣的看了飄然生一眼,道:「哦,原來你也認識『死神之淚』,你是何人?」

飄然生冷聲道:「聶皇傑,我乃風塵四俠中的老四飄然生。」

聶皇傑道:「風塵四俠的名兒本神倒聽說過,好想都做了天山派的看門狗。」

令狐松「哈哈」笑道:「門主,風塵四小兒的確是天山派的看門狗,這飄然生竟識得『死神之淚』,要不要將他抓起來?」

風塵四俠聽兩人稱他們為「看門狗」,均是氣得七竅生煙,俗話說:士可殺不可辱。瘋道長是四人中骨性最強的一個,聽到這裡,按耐不住,大叫一聲,向聶皇傑衝了上去,一枝梅和大度和尚制止不住,把心一橫,跟著也衝了上去,飄然生儘管畏懼「死神之淚」,但他與其他三人結義數十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最後一個衝了上去,他雖然是最後一個,但他擅長的是輕功,卻沒有落後半分。

此事說來話長,但不過是在眨眼之間,聶皇傑「嘿嘿」一笑,沒有動用「死神之淚」,而是將手往前一推,一股強大的真氣湧出,喝道:「你們四個倒很講義氣,本神留你們多活一會。」

風塵四俠也算是武林中名聲響亮的人物了,誰料四人聯手,竟靠近不了聶皇傑丈內,任憑他們如何運功,也抵擋不了聶皇傑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四人悶哼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急退。

四人見識了聶皇傑的武功,臉上一片黯然,瘋道長仰天大叫道:「枉我們成名多年,竟連人家一片衣角也沒摸著,莫非上天當真是要血手門稱霸武林!」

龍碧芸擔心四人再擅自出手,嬌聲喝道:「風塵四俠,你們眼中還有我這個副盟主嗎?」

四人回過頭來,叫道:「龍副盟主。」

龍碧芸道:「都給我退下來。」

四人一言不發,退了回來。

聶皇傑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道:「龍小丫頭,看你發號下令的樣子,確實像個盟主的樣子,本神這次是來對了。」

龍碧芸生怕其他人再胡來,邁上一步,道:「聶皇傑,血手門倒行逆施,濫殺無辜,這都是你一手促成。江湖中有一條規矩,叫做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貴門之所以會成為眾矢之的,完全是咎由自取。」

聶皇傑仰天大笑,邊笑邊道:「好個『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既然和本神講江湖規矩,本神就奉陪一二。上官老兒,你出來!」

上官無錯似乎已知道他要說什麼,邁上一步,道:「聶皇傑,六十多年前的事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你要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聶皇傑冷哼一聲,道:「好。本神問你,當年之事,你是不是也參加了?」

上官無錯道:「是。」

聶皇傑道:「參加哪一戰的人,除了死的人外,活著的人是否就是天、地榜中人?」

上官無錯道:「關於這個問題,老賭才也是才聽說的,江湖百曉生好想也說明了此事。」

聶皇傑冷聲道:「江湖百曉生是武林萬事通的親傳弟子,他的話當然可信。」看向龍碧芸,道:「龍丫頭,你都聽清了吧,有關當年之事的傳聞,你當聽說。」

龍碧芸道:「當年之事,我雖然不曾親歷,但也耳聞不少。你在雪山中,以藥物刺激一干屬下,要把他們訓練成不死之身,我作為武林晚輩,不便評價好壞,但我知道,這等行徑是犯了武林大忌的。」

聶皇傑發出陰沉沉的笑聲,道:「犯了武林大忌?這是誰規定的?好,就算本神犯了武林大忌,難道就要遭到眾武林高手的圍攻?你們最愛說武林規矩,依本神看,你們也不過是一群無知之輩。」

龍碧芸的臉色變冷起來,道:「聶皇傑,我問你,令師兄對你如何?」

聶皇傑身形一震,道:「龍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龍碧芸道:「我聽說令師兄對你極為愛護,當年之事,就是因為他不想讓你在不歸路上走下去,才聯合眾武林高手,破壞了你的計劃,你被擒下的時候,圍攻你哪一路的眾高手都說要把你殺了,以絕後患。可是,令師兄再三懇求,僅僅斬斷了你一雙腿,眾高手看在令師兄的面子上,才饒了你。沒想到,你會恩將仇報,反過來將令師兄捉去了。你可以反駁我的話,只要你承認令師兄對你不好。」

聶皇傑聽了這話,半響沒有做聲,令狐松萬料不到龍碧芸的口才會這般好,見聶皇傑不吭聲,道:「門主,這丫頭牙尖嘴利,只要你一聲令下,小弟一定將她拿下。」

聶皇傑突然「哈哈」一笑,道:「龍丫頭,任憑你巧舌如簧,也難以說動本神的心。」

上官無錯聞言,雙眉一挑,喝道:「聶皇傑,我老賭才也不管你是怎麼逃出去的,也不管你是怎麼將死去的人救活,你若還算個人物,就帶齊了當年的漏網之魚,在大雪山等著,三月之內,老賭才約齊當年參戰之人,與你們在雪山大戰,雙方不計生死,從今之後再也不出現江湖,如何?」

聶皇傑冷笑道:「你這話說得太晚了,就算本神答應你,其他人也未必答應,本神稱霸武林之心不會滅,縱然是逆天而行也在所不惜。」

紀芙蓉對血手門恨之入骨,這會兒怒罵道:「聶老賊,你指使手下害我峨眉,我與你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碎屍萬段!」

聶皇傑不怒反笑,道:「臭丫頭,你有多少斤兩,竟敢與本神叫板。你儘管罵吧,本神不會殺你們四個女的。」

東方天驕神色一緊,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聶皇傑冷冷一笑,道:「小女娃兒,你放心,本神不是貪色之人,本神祇要把你們五個女娃兒擒下,那姓方的小子就會為本神所用。」

龍碧芸心頭一動,道:「原來你來此就是想抓我們五個。憑武功,我們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就算是令狐松,我們聯手對付他的話,恐怕也會大費周章。既然你是來抓我們的,還請你放過其他人。」

聽了這話,非但上官無錯等人大吃一驚,就是聶皇傑和令狐松也暗自吃驚。

晁烈第一個不滿起來,沉聲道:「龍軒主,你是我們武林聯盟的副盟主,竟會對聶皇傑說出這種話。」

龍碧芸臉上一片平靜,語氣冷冷的道:「我身為副盟主,就要為盟下的人著想,我可以死,但我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盟下的弟子為我而死,否則的話,還要我這個副盟主做什麼?」

晁烈呆了一呆,一臉慚愧,恨無地縫可鑽,他是一個老江湖,自然聽出了龍碧芸這番話的重量。

上官無錯長歎一聲,道:「龍副盟主,我老賭才這一輩子鮮少佩服人,你的這番話實在讓老賭才感動萬分,老賭才縱然是死,也死得欣慰了。」

聽了這話,龍碧芸心頭一跳,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只見上官無錯和晁烈長嘯一聲,同時縱身躍起,朝聶皇傑撲了上去。

聶皇傑冷笑道:「該殺的當殺,該抓的當抓,本神絕不會手軟。」將手中的「死神之淚」舞動,和兩人大戰起來。

三人才開戰,風塵四俠和陳五就朝令狐松飛奔了上去,令狐松不屑的冷哼一聲,道:「本天尊殺你們,就跟殺雞一般容易。」

五女也要上去,只見盤膝而坐的黑袍猛然掠起,宛如一個巨大的黑球般捲向令狐松,喝道:「令狐松,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亡!」

令狐松出手既狠又快,轉眼間便一掌將陳五劈倒,正想在極短的時間內解決了風塵四俠,陡見黑袍撲來,臉色一沉,功運雙掌,閃電翻出,只聽「轟」的一聲,一股駭人的暴風捲出,將風塵四俠震得退出七八丈外,四人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只覺勁風激盪,黑袍身子凌空倒立,雙掌平伸與令狐松的雙掌相碰,並推著對方在場上繞起圈來,這股勁風就是由兩人掌上深厚的內力所發。那頭,聶皇傑一槍在手,將上官無錯和晁烈壓得死死的。

龍碧芸眼見陳五慘死在令狐松掌下,知道今天可能會死很多人,她想就此帶著四女和丫鬟小紅離開,但覺得這事有些不妥,不離開呢?結果會如何?她念頭急轉,忽然想起什麼,身上出了一股冷汗,仰天長嘯一聲,道:「依怡姐,紀妹妹,你們兩個去對付令狐松,東方妹妹,祝姐姐,我們上。」話聲中,率先朝聶皇傑縱身而去。

白依怡和紀芙蓉早已手癢難耐,一個拔出玄女劍,一個將雙掌一提,飛奔衝上,祝紅瘦拔出銀龍劍與東方天驕加入了圍攻聶皇傑的戰團,聶皇傑將「死神之淚」繞身一轉,泛起一股紅芒,將五人迫退,冷笑道:「龍丫頭,你果然見識超人,本神今天若不能擒下你就會殺了你。」

東方天驕大怒,喝道:「龍姐姐長命百歲,今天就是你鬼神的死期!」玉掌連番攻出,掌上勁力乃「大天羅神功」,勁氣逼人,足以碎石。

聶皇傑大笑道:「『逆天典』與『天羅策』都是四大邪書之一,可惜你的『天羅策』遠遠沒有學到家。」左掌一翻一吐,一股霸道而又邪氣的勁力與東方天驕發出的掌力相撞,將對方震出丈外,好在他只是花了兩分的力,沒有傷到東方天驕,因為他要用十分的力來揮動「死神之淚」將其他四人擋住。

東方天驕甫退,祝紅瘦接上,手中銀龍間幻起一片光影,冷聲道:「聶老賊,本姑娘讓你嘗嘗『神異經』的厲害。」

聶皇傑見她使用的是一把上等寶劍,冷哼一聲,道:「『神異經』沒有什麼了不起,本神的『血手神功』足以對付。」左手五指一張,霎時通紅如血,竟往劍影中抓去,祝紅瘦想不到他會如此大膽,待要變招,聶皇傑屈指一彈,「噹」的一聲,竟把銀龍劍彈得彎曲,同時也把祝紅瘦震出去。

「若不是你這把寶劍質能上佳,早已被本神彈得粉碎!」聶皇傑冷冷的道。

「聶皇傑,本軒的『初夏秋冬笈』絕不在你的任何一門神功之下。」龍碧芸施展「初夏秋冬笈」中的功夫,片刻之間,竟變化出四種天氣,熱而涼,涼而冷,冷而溫,溫而熱,一股腦兒的湧向聶皇傑。

聶皇傑「咦」了一聲,左手一沉,既不是血手神功,也不是逆天典,普普通通的往前一推,「蓬」的一聲過後,四股怪異的力量像流水一般散開,聶皇傑的身形晃了一晃,險些被銀龍劍刺中。

五人的信心大增,突然,聶皇傑全身猛然爆發一股超強的力量,將五人迫退,沉聲道:「之前本神都是在與你們印證武學,從現在開始,本神就要大開殺戒了!」

五人心中大驚,誰也不敢大意,拼盡全力,和聶皇傑交戰起來。

令狐松本是被黑袍推著繞場旋轉的,不懂門道的人還以為令狐松落了下風,其實此刻的黑袍的真氣已不濟,白依怡和祝紅瘦剛趕上來,只聽令狐松發出一長串冷笑,身形陡然頓住,勁風更烈,黑袍悶哼一聲,翻著觔斗出去,「啪嗒」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丫鬟小紅驚叫一聲,提著利劍跑了上去。

白依怡尖聲大叫,怒道:「令狐老賊,姑奶奶今天要殺了你。」施展從島上學來的神秘武功,像一隻暴怒的母老虎般攻向令狐松,紀芙蓉俏臉帶煞,使出「玄女劍法」,劍光亂舞,劍氣森森,招招奪命,與白依怡合攻令狐松。風塵四俠在旁看了一會,尋個機會,也加入了戰團。

麒麟鼠阿毛站在兩個戰團之間,時而往這頭看,時而往那頭看,小嘴不斷的張開,吐出微弱的火苗,身上的毛髮倒豎,看上去就像是刺蝟一般。

那茶館中的老闆和夥計早已關上大門和窗戶,躲在屋裡嚇得直打顫,好在兩個戰團遠離了茶館,沒有受到過大的波及,而馬匹呢,它們似乎知道這些人打起來是非常嚇人的,早就跑遠了。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我會溫柔

令狐松越打越苦悶,越打越生氣,想他堂堂血手門的天尊,可與鍾子丹這種人比肩的人物,竟被六個人死死纏住,他屢次想擊斃風塵四俠中的一個,但總被白依怡古怪的掌力引開,這丫頭的武功招式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可是偏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激戰之中,令狐松突然捨了紀芙蓉,左掌罩向瘋道長。瘋道長不敢與他硬拚掌力,正要閃開,令狐松大吼一聲,瘋道長為他的吼叫所震,心神一分,竟被令狐松一掌震飛,就在瘋道長口吐鮮血,遠遠摔出去的剎那間,令狐松身形電轉,左手一拍,右手長袖一捲,分別接下白依怡和紀芙蓉的招式。

大度和尚和一枝梅眼見瘋道長被令狐松打飛,雙眼赤紅,恨不得把令狐松千刀萬剮,齊聲大叫道:「令狐老賊,我與你拼了。」

「啪」的一聲響,兩人四掌重重的打在令狐松背上,令狐松臉色一紅,超強的內力狂湧而出,一枝梅和大度和尚只覺雙掌落在了鋼板上,發覺不妙時業已來不及了,兩股狂暴的內力穿入手臂沿經脈打入心口,兩人渾身顫抖,雙目大睜,兩個嘴角流出鮮血,不住的後退,退出五六丈外時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令狐松這一招實在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他若稍有不慎,受重傷那是一定的了,他見這種在體內「分化勁力」的功夫湊效,心頭狂喜,左掌抵住白依怡的如山掌力,右手長袖緊緊捲住紀芙蓉的玄女劍,厲吼一聲,竟把紀芙蓉震得飛出去,撞在一塊石壁上,落地後,昏死過去,手中兀自緊握玄女劍。

令狐松雖把紀芙蓉打成了重傷,但他一隻長袖卻被玄女劍的劍氣震成無數的小布片,宛如蝴蝶般漫天飛舞。

一聲悶哼,令狐松在連番發威後,終於受挫,被白依怡的掌力震退,飄然生因為三位結義哥哥的慘死,活像瘋子一般撲來,毫無章法的出掌,令狐松被徹底激怒的白依怡逼得手忙腳亂,背上中了飄然生的五六掌,雖說他有護體神功,但畢竟是肉身,疼痛不堪。

「飄然生,從來沒有人能在本天尊打上三掌以上,本天尊縱然深受內傷也要宰了你!」令狐松大叫一聲,身形半轉,雙臂左右一分,左掌劈中飄然生的胸口,將對方全身經脈震斷,他一分力,內力頓時不如白依怡,被白依怡震得離地而起,凌空疾翻觔斗。

一聲奇異的怒吼傳出,麒麟鼠從地上猛然彈起,張嘴一吐,一股天火噴向令狐松,眼看令狐松就要被天火吞滅,半空翻滾的令狐松突然往上拔高了一丈,閃電般褪下少了一隻長袖的長袍,迎風一罩,同時鬆手往前竄出,麒麟鼠這一口天火吐出去,本以為定能把「令狐惡賊」燒成灰燼,誰料燒的是對方的長袍,待要避開令狐松的手掌時已來不及。

「蓬」的一聲,一人一物都退了出去,令狐松遠遠的落在一個石壁上,麒麟鼠痛苦的大叫一聲,摔進了一個爛泥塘中。

令狐松站穩後,身上早已出驚了一股冷汗,剛才要不是他憑仗精湛的修為逃過了一劫,否則的話他現在已被天火燒成灰燼。

「哈哈哈,如今只剩下你這個難纏的丫頭,本天尊雖然受了點傷,但還不至於不是你的對手。」令狐松正在得意的狂笑。

白依怡卻立著不動,面色由白轉綠,令狐松大吃一驚,不知道她修煉的是什麼功夫,倏地,白依怡將頭一抬,雙目一眨,兩股綠色的光芒從眸子內射出,令狐松驚呼一聲「魔眼」,奮力朝外掠開,白依怡抱定宗旨要殺他,怎肯放過,雙眼不停的眨動,道道綠光射出,令狐松施展無上輕功,極為狼狽的閃避著。

令狐松雖然是見多識廣,但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古怪的對手,心知這樣下去,自己不是被累死就是被綠光打中,念及至此,頓住身形,雙掌暗含無上真氣,往前一拍,打算擋住綠光,不料綠光竟不怕真氣,直射而入,若非他躲避得快,當場就會被綠光穿胸,繞是如此,他的左肩也被綠光的邊緣掃中,雖無疼痛的感覺,但鮮血拚命的往外流。他一臉驚駭,趕緊封住了肩頭的幾處穴道。

白依怡眼中射出這兩股綠光之後,臉色由綠轉為蒼白,嬌軀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那頭的激戰也即將接近尾聲,只聽聶皇傑狂笑一聲,手中的「死神之淚」一掃,正中晁烈的方天畫戟,晁烈苦戰多時,內力消耗大半,氣力大不如前,戟上的力量怎能低得過「死神之淚」的力量,霎時折斷。上官無錯老而成精,知道晁烈要遭,待要搶救,聶皇傑豈可讓他成功,冷笑道:「姓晁的,你誤本神大事,不殺你誓不為人。」話聲中,一槍刺出,晁烈雙手往身前一抓,只抓住了槍身,槍尖卻早已穿胸而出。

「快殺了他!」晁烈口吐鮮血,厲聲叫道。

聶皇傑想抽回「死神之淚」,怎奈晁烈緊緊的抓住槍身不放,就在這個時候,上官無錯飛身躍上,運起全身的內力,拍向聶皇傑背心,聶皇傑回頭喝道:「你找死。」一掌劈出,正是血手神功,一股血紅色掌影與上官無錯的真氣一撞,上官無錯頭髮倒豎,喉頭一甜,張口吐血,飛了出去,聶皇傑僅僅是移動了一步。

上官無錯剛退,東方天驕和祝紅瘦衝上,銀龍劍閃電刺出,扎向聶皇傑的脖子,東方天驕的「大天羅神功」運在雙掌上,擊向聶皇傑的大穴。

聶皇傑狂怒一聲,身上的大麾飄起,暗含逆天典的真氣,打在銀龍劍上,祝紅瘦只覺一股龐大的勁力傳來,險些拿不住寶劍,悶哼一聲,臉色慘敗,退了十多步後一跤顛倒在地,半天爬不起啦。

就在同時,東方天驕的「大天羅神功」不敵聶皇傑的「血手神功」,吐血飛退,與上官無錯同樣受了極大的內傷。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僅在片刻之間,龍碧芸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知道現在聶皇傑的內力消耗了不少,身形一晃,「初夏秋冬笈」中最厲害的一招全力施為,聶皇傑將「血手神功」運到極致,打算對抗龍碧芸的勁力,不料,這一次卻失了效,龍碧芸的勁道透體而入,聶皇傑只覺全身冰冷,轉眼成了一塊冰人,因為手中的「死神之淚」還插在晁烈身上,連晁烈也成了一塊冰人。

龍碧芸對自己的這一招很有信心,除非對方不中招,否則的話萬難有生還的道理,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只覺渾身無力,緩緩的坐在了地上,如果注意看的話,她那雙好看的眼睛中含著晶瑩的淚珠。她身為副盟主,竟保護不了盟下的人,讓他們死的死,重傷的重傷,她好怨恨自己。

令狐松被這一幕驚住了,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聶皇傑難道就這麼被凍住了?就這麼死了?

忽然,冰層開始破裂,龍碧芸臉色大變,想要站起,卻毫無力量,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聶皇傑身上的冰塊炸開,露出了他的人,就在這時,被丫鬟小紅扶起盤膝運功多時的黑袍陡然彈起,一拳擊向了還沒有張開眼的聶皇傑。「砰」的一聲,黑袍一拳打在聶皇傑身上,只覺拳頭的骨節碎裂,聶皇傑雙眼一張,透過鬼面具,眸子內閃著妖艷而奪人的光芒,黑袍大吃一驚,似乎發現了什麼,剛想大叫,聶皇傑伸手扣住他的脖子,「卡嚓」一聲扭斷,聲音怪怪的道:「你這一輩子休想說出本神的秘密!」

雙手同時發力,黑袍被遠遠的被扔到了一邊,被冰封的晁烈也在「轟」的一聲中,露出屍首倒下,「死神之淚」被聶皇傑拿在手中,一股怪異的強大力量從他身上發出。

就在這時,異變又生,倒在地上的白依怡緩緩爬了起來,雙目泛出嚇人的綠光,令狐松吃過她的大虧,急忙心神一沉,就在瞬息間,白依怡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令狐松身前,雙掌一翻,左手無名掌力,右手紫府秘笈中的神功,令狐松雖然發覺了她襲來的氣機,但也被迫和她硬碰硬。

「轟」的一聲,狂風捲起,令狐松臉色蒼白,被震得連連後退,嘴角流出鮮血。白依怡將令狐松擊成重傷之後,轉瞬出現在聶皇傑丈外。

此時的聶皇傑全身充滿了力量,恨不得找個人激鬥一番,見白依怡竟有這等神功,冷冷一笑,道:「『瞬間轉移大法』沒有什麼了不起,本神也會。」

白依怡一言不發,猛然出手,聶皇傑大吃一驚,這才知道令狐松何以會中招,這丫頭的出手完全不像一個人,而像一陣風,他施展「瞬間移動大法」,連換了八個位置,依然沒有逃過白依怡的追蹤,惹得他大怒,「死神之淚」陡然刺出。

白依怡看也不看「死神之淚」,雙掌往前一拍,將全身的力量都使了出來,一股神奇的勁力湧出,附近的青草突然都無風飄動起來。

聶皇傑眼中射出驚奇之色,失聲道:「原來你不是人!」白依怡露齒一笑,笑容古怪。

以兩人為中心,兩道力量沖天而起,龍碧芸見了,心中的驚駭無法用言語說明,過了一會,聶皇傑眼中有痛苦之色,猛然收回「死神之淚」,一聲悶哼,聶皇傑退了三大步,氣勢弱了下去。白依怡臉上則還是保持著古怪的笑容,站著不動。

忽聽一聲長嘯遠遠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門大叫道:「聶皇傑,老夫刀神,你有種的話趕快出來與老夫一戰。」

聶皇傑一聽,冷哼一聲,飛身掠起,與令狐松施展絕頂輕功,轉眼消失蹤跡。

兩人剛走,一道人影朝這裡激射而至,人未到,聲音已傳來,怒吼道:「聶皇傑,你這個卑鄙小人,老夫早晚會把你大卸八塊!」

來人是刀神,只見他到了場上,臉色陰沉,狠聲道:「宇文修嵐,你這殺千刀的小人,將老夫等人引入歧途,你最好別讓老夫遇到你,否則老夫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著,掠到石壁下,伸手探了一探紀芙蓉的鼻息,知道她還沒有死,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取出一顆藥丸,將盒子收好,伸手一拍紀芙蓉的背心,紀芙蓉「嗯」了一聲,張開小嘴,刀神將藥丸扔進她嘴裡,傳音道:「孩子,這是治傷的藥,趕快運功。」往她體內輸入了一股溫和的力道。

隨後,他依法施為,救醒了東方天驕和上官無錯,至於龍碧芸和祝紅瘦,因為兩人都沒昏死過去,他將藥丸交給了小紅,讓小紅給她們服下。

做完這些之後,四條人影從官道上急掠而來,正是魔門四秀,見了這個場面,四人臉色大變,單腿跪下,道:「副盟主,魔門四秀救駕來遲。」

刀神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幹什麼,快去看看其他人,要是還有氣的話,盡量想辦法救活。」

說完之後,朝站著不動的白依怡走去,皺眉道:「丫頭,你傻了不是?」

忽然發覺不對,白依怡「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倒了下去,刀神大驚,伸手抱住她,叫道:「丫頭,丫頭,你別嚇我,我活了大把年紀,什麼陣勢都見識過,就怕你們這些丫頭有個三長兩短。」

白依怡臉色慘敗得嚇人,聲音細小的道:「我……我把他們都打跑了。」

刀神顫聲道:「是的,孩子,他們都被你打跑了。」待要從懷中掏出盒子,白依怡展顏一笑,道:「你不用救我了,我要死,誰也救不了,我要生,誰也阻攔不住。你知道嗎,我現在好累好累。」

刀神聽了她的話,繞他定性再強,也禁不住鼻酸。

「我知道,他很怕我,他嫌我不是他心目中的依怡姐,我雖然凶了點,但我對他是一片真心的。」

刀神聽出她所說的這個「他」是誰,怒道:「這臭小子跑到哪裡去了,我若見了他,定要好好教訓他,為你出氣。」

白依怡急道:「你……你不可以教訓他,他和依人妹妹去找他的外婆去了,他說他必須去,我不知道必須有多重的份量,但只要是他想做的,我會……會支持他。」

刀神聽她越說越小聲,險些掉下老淚來。

「我不會死,你知道嗎?我只是想睡覺而已,睡覺,睡覺……」她的氣息愈發微弱,刀神抱著她的身子,只覺抱著的是一根即將冰冷的物體。

突然,白依怡雙眼大睜,神光隱顯,抓住刀神的手臂,臉色異常的溫柔,道:「你不可以教訓他,等我醒來之後,我會變得很溫柔很溫柔的,不再讓他討厭,不再讓他煩心,不再讓他著惱,不再……」聲音漸低,終於不聞。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五章 芊芊燕燕

夢,有人說是虛幻的,有人說是現實的反應。夢對於方劍明來說,卻是另外一個世界。在夢的世界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練功。近來,他自覺「大睡神功」似乎有所突破,但突破在哪裡,他找不到。由於有長生童子幫助,他現在已經可以把足底的「醒神經」和臂上「天蟬真氣」,在丹田的少林寺正宗真氣中結合。三位一體,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力量,記得當他欣喜的結合了三者的力量後,長生童子頓時被他身上的力量震到了林中,好半天才從林中頗為狼狽的跑出來,而一直在洞中睡大覺的木頭叔叔也被他驚醒了,跑出山洞大罵,警告他以後練功小心點。這種嘗試的代價讓他足足在地上躺了兩個時辰以上。

對於天蟬刀法,儘管已經把招數練得嫻熟,但最後一招,他始終領悟不到,他覺得這最後一招必是驚天動地的一招,而且需要一種機會,沒有這種機會,任憑他怎麼苦練,永遠也練不會。對於太極拳,看似簡單,其實包含了很多東西,他現在只求把它練的純熟。而他自創的那套無名打法越來越簡單,他擇取了少林龍抓手、夢逍遙拳、打牛掌中的精華,組合成一套只有十招的武功。

他不太清楚的這十招的威力有多大,因為沒有練習的對象,他本想找長生童子試驗一下,但長生童子死活不答應。最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當他練習這十招的時候,腦子裡總是湧現出「洗髓經」中的經文,好像是為了配合他的招式,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一股神奇的力量。每當他打得有些累了的時候,想休息一下,可就在這個時候,渾身的疲乏會一掃而空,身上的每一根毛髮和骨節就像吃了人生果一般,舒坦而氣爽。其實,他不明白,這是「洗髓經」在他身上起了巨大的作用。如果說運起「醒神經」是喝了二鍋頭,那麼,當「洗髓經」在他體內起作用的時候就是喝了女兒紅。

儘管他從寶珠哪裡得到了「易筋經」的上卷,但他沒有翻看一頁,人的體能是有限的,他怕因為看了「易筋經」會破壞他的體質。他的這種想法有些驚世駭俗,換成別人,恨不得將全天下的武功都學了去。

從夢中醒來是一件既痛苦而又高興的事,當你睜開眼,看見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你會因為新的一天開心。

方劍明醒來了,然而他沒有動,他只是出神的看著頂上,他沒有因為睡在一張舒適而寬大的床上驚奇,他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不知怎麼回事,他覺得心裡酸酸的,想哭,但哭不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兩滴眼淚從他眼角滾落。

這兩滴眼淚實在太神奇了,無緣無故的就留了下來,而且,也流走了他滿腔的心事,只見他拭乾眼角,翻身做起,又恢復了平日的神情,四下一掃,便要掀開被子。

忽聽腳步聲響起,兩個嬌俏可愛的丫鬟從屏風外小跑著進來,方劍明趕緊把身子藏在了被中。

兩個丫鬟向他福了一福,聲如黃鶯的道:「小婢芊芊(燕燕)拜見少爺。」

方劍明揮了揮手,道:「請你們先出去,我要穿衣。」

兩個丫鬟聽了,臉色變了變,芊芊顫聲道:「少爺,你可是嫌小婢服侍得不好?」

方劍明忙道:「不是,不是。」

兩個丫鬟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仍然沒有出去,燕燕嫣然笑道:「少爺,服侍你是小婢的榮幸,還請少爺不要拒絕小婢。」說完,舉步上來。

方劍明嚇了一跳,他下身只穿了一件底褲,怎好讓兩個姑娘家看見,急叫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不要叫我少爺,先讓我自己穿上衣服再說。」

兩個丫鬟聽了,突然跪下,道:「少爺,小婢該死。」

方劍明眼見她們如此,心知不嚴詞拒絕,她們是不會出去的,佯裝臉色一沉,道:「你們出去,我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你們服侍。你們再不出去的話,我可真要生氣了。」

兩女嚇得渾身顫抖,爬起來退出去了。

方劍明見她們走了,趕緊從被子裡鑽出來,床邊放著一套整潔的新衣,他也懶得去管是誰給他做的,穿上之後,倒還合身,在新衣之旁,是他平時揣在懷裡的東西,他一件件的貼身藏好之後,拿起裝著子長生瓶的袋子,往腰間一栓,抬頭看去,只見牆上掛著天蟬刀和藍潮簫,想了一想,沒有去取。

當他繞過屏風,到了外間的時候,兩個丫鬟已經打來溫水,芊芊手裡拿著一塊軟巾,燕燕手中拿著一個木盒子。他不知道那木盒子是幹什麼的,從芊芊手裡接過軟巾,梳洗了一下,卻見燕燕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梳子之類的東西,他正要說什麼,兩個丫鬟似乎是找到了應付之法,不容他開口,將他按在凳子上,對著鏡子給他梳妝起來。

方劍明哭笑不得,只好讓兩女盡情的「折磨」他。以前,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他都沒有怎麼在乎自己的穿著打扮,只要乾淨利索就行,現在被兩女在頭上梳啊梳的,噴啊噴的,簡直比與絕頂高手相鬥還痛苦。

過了好一會兒,兩女才給他梳妝完畢,他從鏡子中打量自己,突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他的這個打扮實在太像「公子」了,兩個丫鬟呆呆的看著鏡中那張想笑而又沒有笑出來的臉,一股異樣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令兩女的芳心如小鹿般亂跳。

方劍明發覺不對,忙「咳」了一聲,道:「我有些餓了,請兩位姐姐給我弄一些吃的來,好嗎?」

兩女花容失色,待要跪下,方劍明早已防備她們這一手,將兩人拉住,正色道:「你們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我不喜歡。」

他拉著兩女的手臂,沒有多做他想,卻把兩女羞紅了臉。

芊芊低著頭道:「既然少爺不喜歡,以後小婢兩個就聽少爺的。」

方劍明笑道:「這樣才對,好啦,你們去給我弄些吃的來吧,我確實太餓了。」鬆開兩女的手臂。

燕燕一轉身,一溜煙似的下去了。芊芊躬身站在方劍明身邊,一副聽候差遣的樣兒。

方劍明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芊芊罷。」

芊芊道:「小婢正是芊芊。」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什麼小婢?」

芊芊顫聲道:「小婢就是小婢,小婢早已看出少爺是一個不喜歡繁文縟節的人,但小婢實是不敢越禮,還請少爺不要為難小婢。」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對了,這裡就是仙人谷罷?」

芊芊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道:「是……是你們谷主叫你們來侍候我的?」

芊芊道:「是。」

方劍明道:「與我同來的那位姑娘,你見過她沒有?」

芊芊道:「稟少爺,小婢沒有見過這位姑娘,但小婢知道,這位姑娘現在過得很好,少爺請放心。」

方劍明想了一想,笑道:「我聽說谷中的人都會武功,我瞧你嬌怯怯的,不像身懷武功之人啊。」

芊芊聽了,臉上一紅,道:「小婢不敢瞞少爺,小婢倒懂些武功,不過,比起谷中的其他姐妹來,差得還遠。」

方劍明道:「學武可以強身健體,在這個谷中也已足夠了。」

正說到這,燕燕端著酒菜走了進來,方劍明聞到菜味,食指大動,走上去從燕燕手中硬接過盤子,飛步到桌前,將酒菜一一放在桌上,不要兩女給他倒酒,自己先倒了一杯,一口喝乾,怔了一怔,詫道:「這酒怎麼沒有味道?」

兩女掩嘴偷笑,芊芊道:「少爺,這是谷中釀造的酒,名叫『慢條斯理』。喝這種酒必須慢慢的來,快了就嘗不出味道。」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都怪我太貪杯了。」吃了幾口菜,芊芊給他倒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杯,聞了一聞,酒味淡淡的,輕輕嘗了一口,只覺這酒甜中帶辣,勁頭略顯不足,但自有一股濃濃的親切,就好像喝了家鄉的清泉一般。

「好酒。」方劍明讚了一聲,大口吃起菜來。

燕燕含笑道:「少爺,你要是喜歡的話,小婢每頓都給你準備一壺。」

方劍明笑道:「喝酒對人有一定的好處,尤其是對學武的人,不過,我的酒量不是很大,多喝了就怕會成為『醉貓』。」

兩女怔了一怔,異口同聲的道:「醉貓?」

方劍明道:「就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找不著南北。」

兩女聽了,「格格」嬌笑,心放開了,膽子也大了,只聽燕燕問道:「少爺,你從外面的世界來,外面很大嗎?」

方劍明道:「大,太大了,大得你無法想像。」

芊芊輕輕的問道:「比起這裡,哪個更好?」

方劍明怔了一怔,若有所思的道:「這個不好比較,外面有外面的好處,這裡有這裡的好處,我覺得沒有一個地方是十全十美的,人家都說世外桃源,其實世外桃源在何處呢?」指著自己的心口,道:「在這裡,只要你的心靈好,在哪裡都是世外桃源。」

兩女大概是沒有聽懂,微笑的看著他。

方劍明也不管她們聽懂了沒有,大口大口的吃起菜來,邊吃邊問兩女一些不關痛癢的話,他知道自己問想問的問題,兩女未必能答得出來。

吃飽後,他站了起來,沉吟道:「你們知道白眉神君這個人嗎?」

芊芊忙道:「小婢知道少爺要說什麼,谷主早就吩咐過小婢兩人,少爺想什麼時候去見白眉神君就什麼時候帶少爺去見他。」

方劍明聽她提起「谷主」,心頭一震。以他和「谷主」的關係,他是應該先去見她,但他到了這裡後,心裡一直迴避著。

兩女見他久久不語,不敢開口。

「好罷,你們就帶我去見白叔叔。」

兩女轉身,領著他出去了。到了屋外,方劍明這才發現這幢屋子是建在山壁上的,屋外是長長的石梯,通往山下,從屋外朝西望去,天的盡頭竟是桃花林,這桃花林綿延而去,不知道有多遠,也不知道有多大。在桃花林的這頭是一個極大的村莊,屋舍儼然,阡陌交通,凝目望去,還可以看到來來往往的農夫、農婦、小孩。

方劍明見了,暗暗吃驚,想道:「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放在這裡也不過如此。」

他對這裡是陌生得緊,前有芊芊帶路,後有燕燕跟隨,下山後,折向右首,經過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來到了一條小河邊,河面架著一座雕工極美的古橋,走過橋上的時候,方劍明暗自猜測這小河許是流經仙人谷,流經桃花源,直通外界的通道。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在他遇到李自清的時候,曾見過一條有桃花香的小河,莫非就是眼前的這條?如果是的話,人要是沿著小河行走,豈不是可以直通桃花源,直達仙人谷?為什麼外界的人都把桃花源視為凶地呢?他想不明白。

過了古橋,往前走了數百步,逐漸感到寒意,芊芊回頭笑道:「少爺,你要找的人在寒洞中,距離寒洞越近就會越冷。」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寒洞整年都是奇寒無比嗎?」

芊芊道:「寒洞是天然的洞穴,內中四通八達,小婢曾在其中一個洞中待過,確實令人難耐,少爺找的這個人就算是個武學高手,若非意志極為堅強,絕難長待下去。」

不久,方劍明感覺寒意越來越濃,暗道:「白叔叔在寒洞裡一待就是數月,這等日子豈非就像是身處冰山之中?」正想間,已經來到了寒洞外。

只見這寒洞有好幾個入口,望進去,白白的一片,寒氣從洞裡飄出,奇異萬分。洞外的一塊平地上搭建著數間屋子,兩個中年人模樣的男子正坐在一間屋子外的院子中下棋。

三人進了院子,芊芊朝二人襝衽道:「小婢芊芊拜見二老。」燕燕也跟著一起施禮。

兩人抬起頭來,見了方劍明,站起身,朝方劍明抱拳道:「寒洞二棋見過少主。」

方劍明回禮道:「晚輩見過二老。」

左首的中年人笑道:「今日得見少主之面,我倆不勝榮幸。」朝屋裡頭喊道:「徒兒,還不快出來拜見少主。」

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提著一個盒子,見了方劍明,忙把盒子放在地上,向方劍明下拜,道:「方小棋參見少主。」

方劍明將他拉起,道:「起來,起來。」

方小棋提起盒子,扭頭道:「大師父,二師父……」見兩人聚精會神的注視著棋盤,苦笑了一聲。

方劍明莞爾一笑,道:「二老倒真是棋癡。」

方小棋道:「少主,請你見諒,我的兩個師父平時就是這個樣子。小棋知道少主這次來的目的,小棋正好要給洞裡的人送飯,少主若急著想見洞裡的人,請隨小棋來。」

方劍明道:「有勞。」

方小棋想不到方劍明這般好相處,道:「這是小棋應該做的。」

芊芊和燕燕向方劍明襝衽道:「少爺,小婢兩個就在洞外等候。」

方劍明點了點頭,跟著方小棋走到一個洞口邊,忽然回頭叫道:「你們不用在等我了,我自己會回去的。」

這寒洞果然是奇寒無比,方劍明雖說是內力精深,但起先也有些不適,走了一會,才漸漸適應,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個洞口外。方劍明往洞裡看了一眼,心頭微微一震,只見一個白衣人背對著他,坐在一根石凳上,紋絲不動。方劍明從方小棋手中要過盒子,方小棋輕輕的退下。

那白衣人就如一根木頭般坐著,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也不回頭看一眼,方劍明將盒子放在一個石桌上,輕聲喚道:「白叔叔。」

白衣人沒動,方劍明又喊了一聲,白衣人這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空洞的眼神,蒼白、消瘦的面頰、白眉毛、白鬍子、白頭髮。

方劍明心頭大震,只覺有一把劍深深的刺入了心中,眼前的這個人那裡還是往昔哪個丰神俊朗的白眉神君!?

「你……你……來了。」白眉神君幾乎不會說話了,語聲怪異而遲鈍。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六章 六朵金蓮

方劍明鼻頭一酸,叫道:「白叔叔。」走了上去。

白眉神君張開嘴笑了一笑,聲音沙啞的道:「他們說你一定會來看我和瀅瀅的,你快過來,瀅瀅就睡在這裡,你輕一點,不要吵醒了她。」

方劍明走到他身邊,只見他身前是一塊長石,惠塵師太雙目緊閉,呼吸若有若無,正橫躺在長石上,身上的穿著還是道裝。

白眉神君的一隻手握著惠塵師太的一隻手,看上去,兩人一副相依為命的樣兒,只是一個靜靜的躺著,一個木木的坐著。

「白叔叔,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這不是在折磨自己嗎?方阿姨醒來,她是不會原諒你的。」方劍明在長石邊的一個石凳上坐下。

白眉神君呆呆的看著「熟睡」中的惠塵師太,沒有吭聲。

方劍明實在看不下去,拉了拉他,道:「白叔叔,我給你送來了飯菜,你先吃了。」

白眉神君道:「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方劍明道:「白叔叔,你聽我一句好不好?你先吃飯,讓我來替你照看方阿姨。」

白眉神君不言不動。

方劍明長歎了一聲,正打算隔空往惠塵師太輸送內力,白眉神君似有所覺,警惕的道:「你幹什麼?」

方劍明苦笑道:「我想看看方阿姨的傷勢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眉神君道:「你不用看了,瀅瀅的內傷誰也治不好。」

方劍明道:「白叔叔,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就讓我看看罷。」

白眉神君呆了一呆,慘然一笑,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都是騙人的鬼話,有心人最苦、最累。孩子,你走吧,讓我和瀅瀅靜靜的待在這裡。」

方劍明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的趕來,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他不禁有些委屈起來,但是,他沒有埋怨白眉神君,換成他自己,只怕他也會變得如此的不講道理。

方劍明緩緩的站起,樣子看似無能為力了,突然,他伸手一點,戳在白眉神君的肩頭,封住了對方的穴道。白眉神君一來想不到他會向自己出手,二來也沒打算反抗,其實,以現在方劍明的武功,突然發難,他也躲不開。

「孩子,你點了我的穴道也沒用,瀅瀅的內傷太重了,若不是因為放在這個寒洞裡面,她早就離我而去了。」

「我不相信方阿姨會如此命苦,閻王若要收她早就收了,就算閻王要收她,我也要把她從閻王手中救回來。」

方劍明一臉堅毅的說著,把白眉神君扶到一邊坐下,白眉神君閉上雙目,顫聲道:「孩子,你把我的穴道解開,我依你便是。」

方劍明正要去看惠塵師太,聞言回頭道:「你可不許騙我。」

白叔叔露出一絲苦笑,道:「白叔叔幾時騙過你?」

方劍明想了一想,解開他的穴道,果然,白眉神君不是在哄他,坐在原位並沒有起身。

方劍明道:「白叔叔,你放心好了,我會傾盡全力。」說完,走到長石邊坐下,伸出兩根指頭,搭在惠塵師太的手腕上。

他並非是跟惠塵師太切脈,他將丹田的少林正宗真氣緩緩運起,直達手臂,天蟬真氣在他的控制下,老實的待在原地,讓少林正宗真氣通過。真氣經過他的兩根手指宛如暖流一般進入了惠塵師太的手臂中。

甫一進入,便遇阻力,好在這股阻力不是很強硬,立刻被衝破,方劍明不敢冒進,推動內力一點點的移動著,凡是經過的地方,無不在在暖流的刺激下復原,這種救人的方法是他在多次自救和救人的基礎上悟通的。

不一會兒,惠塵師太的整隻手臂不再僵直,就這麼點功夫,方劍明就已經是滿頭大汗,好在他內力精深,不覺有多少耗損。白眉神君看出有希望,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後,道:「孩子,你歇一會。」

方劍明仰頭一笑,道:「沒事。」又開始推進真氣,他生怕少林正宗真氣火候不夠,又將足底的「醒神經」運起,跟在了前者的後面。他不敢用天蟬真氣。因為天蟬真氣的暴戾之氣對病人不太適合。

不一會兒,方劍明頭頂騰起了一股股的白氣,面色時而紅,時而白,從他身上不斷的湧出神奇的力量,將白眉神君推出了丈外。

白眉神君見他這般賣力,心頭感動,同時大吃一驚,暗道:「這孩子莫非又有什麼奇遇不成,內力怎地這般深厚?」

一個時辰過去後,方劍明的兩根手指上突然吐出金蠶絲,一圈圈的纏上了惠塵師太的手臂,不久,金蠶絲越吐越多,竟將惠塵師太從脖子到腳底一層層的包裹住了。

白眉神君見了,驚駭莫名,若不是因為這人是方劍明,他肯定要把對方當成怪物。

就在這時,方劍明頭上不再冒白氣,而是騰起了一絲絲的紅氣,紅氣籠罩在他的頭頂三寸之處,白眉神君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幾乎要張口大叫:「紅雲聚頂」

彷彿是要狠狠的刺激他的心臟,紅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多,到了最後,竟結成六朵栩栩如生的花兒。

「六朵金蓮!」白眉神君脫口叫道。天啊,這可是傳說中的至高武學。

突然,就在六朵金蓮之上猛然鑽出一個形似睡覺牧童的白氣,白眉神君目瞪口呆,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跑出來的。

片刻之後,睡覺牧童散去,六朵金蓮也逐漸的褪色,而惠塵師太身上的金蠶絲也一層層的脫落。當六朵金蓮完全消失之後,惠塵師太身上的金蠶絲也全部脫落了。惠塵師太雖然還沒有醒來,但面上已經有了生氣,而且,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煥然一新似的。

方劍明將兩根指頭抽回來,張開雙眼,平靜如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方阿姨的命總算保住了。」站起身來,回頭道:「白叔叔,這個寒洞之前還可以保住方阿姨一時的性命,但從此之後,她不易久留在這裡。」歎了一聲,道:「明兒無能,就算傾盡全力也沒有讓方阿姨醒來,她的腦部中似有一層薄膜,明兒不敢輕舉妄動。」

白眉神君感歎的道:「孩子,你能治好瀅瀅的傷,我已經是感恩不盡了,瀅瀅當時是撞在了石頭上,才會一直昏迷不醒。」說到這裡,眼中射出一股寒芒,冷聲道:「鬼神,我若能出去,非要和你決一死戰!」

方劍明見他有了往昔的氣勢,心頭大喜,道:「白叔叔,你快把飯吃了。」

白眉神君掠上去,單臂抱起惠塵師太,道:「我還熬得住,要吃我們到外面去吃,這裡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方劍明聽了,高興的應了一聲,提起盒子,跟著他的身後,兩人出了洞室,往左走了十來丈,前面轉出方小棋,只見他面上怔了一怔,沒有多問,道:「少主,讓小棋帶你們出去。」說完,在前引路。

方劍明「喚醒」了白眉神君,只覺步下輕鬆,雖然沒有把惠塵師太救醒,但正像他說的那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堅信,惠塵師太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

三人剛出寒洞,方劍明便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只見洞外站著寒洞二期,兩張臉冷冰冰,就像誰欠了他們幾千萬似的。

方小棋也覺稀罕,他從來沒有見過兩位師父這種樣子。

「大師父,二師父,你們?」

左首的道:「徒兒,你回屋裡去,沒有我們的命令,不許出來。」

方小棋剛想說些什麼,見兩位師父開始瞪眼,只好乖乖的回到屋裡去了。

白眉神掃了兩人一眼,冷笑道:「兩位想阻攔在下的去路嗎?」

他自稱「在下」,可見他是把寒洞二棋當成了「高人」看待。

右首的道:「白眉神君,你要把我們仙人谷的人帶到哪裡去?」

方劍明忙道:「二老,你們誤會了,白叔叔不是要離開仙人谷,我剛剛看過了方阿姨,知道她不易長留寒洞,還請你們給白叔叔安排一個住處。」

左首的聽了,道:「好說,好說。」頭也不回的道:「芊芊,燕燕,帶白眉神君去見谷主。」

芊芊和燕燕走上來,看了看方劍明,似在徵求他的意見,方劍明笑道:「走吧,我也去。」

不料,寒洞二棋不打算放過他,左首的伸臂一攔,道:「少主,你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

方劍明大奇,道:「為什麼?」

右首的道:「谷主交代過,進寒洞容易,出寒洞難,請恕我們無理。」

方劍明眼睛一轉,「哈哈」一笑,道:「二老是要考較晚輩的武功嗎?」

左首的道:「考較二字不敢,只能說是切磋。」

方劍明想了一想,對白眉神君道:「白叔叔,你先走吧。」

白眉神君自從見他在寒洞中施展神功之後,知道他現在的武功超過自己甚多,這寒洞二棋每一個都有不下於自己的武功,兩人聯手的話,想勝方劍明是相當的困難,加上他們稱呼方劍明為「少主」,是友非敵,因此,他並不是很擔心。

「孩子,我走了,小心他們的棋子。」白眉神君說完這句後,跟著兩女走了。

等三人消失蹤跡之後,方劍明才向寒洞二老一抱拳,道:「二老,我知道你們姓方,但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

左首的道:「少主,你叫我方大棋就是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大哥叫方大棋,二弟就是方二棋了。」

右首的撫鬚笑道:「少主聰明。」

「敢問怎麼個比法?若比下棋的話,晚輩只好甘拜下風,自愧不如。」

寒洞二棋微微一笑,方大棋道:「雖然不是比下棋,但也和棋子有關。」兩人將方劍明請到空地上,只見這空地上擺了八副大棋盤,每副棋盤上擺了三十二枚棋子,正是象棋開局前的擺法。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七章 席間交鋒

方劍明將八副大棋盤掃了一眼,問道:「如何比法?」

方大棋道:「令尊當年闖進仙人谷,無人可擋,所謂虎父無犬子,少主雖然年少,但多少也繼承了令尊的當年豪氣,我們兩個老不死欲聯手和少主在棋子上施展功夫,不知少主可有這個膽量?」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二老如此稱讚家父,也這般看得起晚輩,晚輩當竭盡所能,接下二老的招數便是。」

方二棋道:「這八副棋盤比一般的棋盤大上一倍,每副棋盤有三十二枚棋子,少主若能在一盞茶時間內,將八副盤上的所有棋子取走一半以上,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就算輸了。」

方劍明沉吟道:「晚輩出手的時候可有限定?」

方二棋道:「少主聰明,少主每一次出手,只能取走兩枚,倘若少主稍有不慎,將其他棋子震外,我們只好重來。」

方劍明擺手道:「不必了,我第一次若不行的話,下一次也未必行。」

寒洞二棋走到八副大棋盤中間的空地上,背對而立,方大棋問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少主什麼時候開始動手就從什麼時候計時。」

方劍明朗聲一笑,道:「二老,晚輩失禮了。」

話聲中,人如閃電,向一福棋盤撲去,方大棋大喝一聲,劈空掌力朝方劍明打去,方劍明被迫轉了個方向,朝另外一個棋盤掠去,方二棋大笑一聲,隔空一掌推出,方劍明再次改變方向,雙手往下一抄,要了兩枚棋子,將它們丟到了寒洞二棋居住屋子的院中。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在瞬息之間,寒洞二棋見他身法詭異,不敢大意,將內力如數運起,不斷的朝他的身影排去掌力,阻擋他取棋子。

方劍明的「九天玄女步」雖然神妙,但一來地方不是很大,二來要顧忌落腳的地方,是以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東取西取,也才取了四十多枚棋子,離一百二十八枚棋子尚遠。

倏地,方劍明急起疾轉,雙手不停的往棋盤上抓去,雖是每一次只取了兩枚,但他的出手實在太快了,寒洞二棋的劈空掌力剛襲到,一副棋盤上的棋子全被他取走,兩股掌力打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化解的,非但沒有事,反而轉向了另一幅棋盤,寒洞二棋怔了一怔,就這一怔的功夫,方劍明又取走了十二枚。

寒洞二棋齊聲大喝,出手如風,掌力排山倒海一般湧向方劍明的身軀,方劍明長笑一聲,「九天玄女步」施展到極致,宛如鬼影一般在棋盤間晃動,兩枚棋子飛出,落向院中,又是兩枚棋子飛出,落向院中……

如此這般,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其餘的棋子都給方劍明取走,拋入了院中。

寒洞二棋長嘯一聲,縱身躍起,朝方劍明撲了上來,方劍明往外一閃,笑道:「二老,晚輩將棋子全部取走了,不知道算不算勝了?」

方大棋沉聲道:「少主,請恕我們有命在身,得罪了。」

說著,與方二棋施展絕學,聯手攻擊方劍明,方劍明並沒有動怒,反而哈哈大笑一聲,道:「晚輩也得罪了。」雙手一分,左攻方大棋,右攻方二棋,只聽「砰」的一聲,方大棋和方二棋只覺手臂被震得麻了一麻,心頭大驚。方劍明僅僅用了一招,兩人就有不敵的跡象,知道方劍明的武功在他們之上,兩人心意相通,閃電般交換了一個位置,出掌拍向了正中的方劍明。

方劍明雙掌齊出,只聽「篷」「篷」兩聲響過之後,地上的八副棋盤被一陣狂風捲起,凌空翻轉,就在這瞬息間,三人同時直挺挺的沖天而起,直上十五六丈高下,真氣四溢,烈風呼呼,片刻之後,三人緩緩的從半空落下,八副棋盤也落在了地上。

落地後,方劍明將雙手一收道:「二老,晚輩失禮了。」

寒洞二棋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只聽方大棋歎道:「少主非但招式精妙,內力也堪稱宇內無雙,我們兩個老不死的甘拜下風。」

方劍明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晚輩的這點武功實在算不了什麼,比起家父來,只怕差得還遠。」

方大棋道:「少主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少主的武功已的令尊的八風真傳。哎,聽說令尊和小姐都已經仙逝了,不知是真是假?」

方劍明臉上黯然,道:「家父家母的確已經去世。」

方大棋歎道:「谷主當年對小姐確實無情了點,好在你來到了仙人谷,從今之後,仙人谷後繼有人了。」

方劍明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向兩人拜了一拜,告辭而去。

當他回到石壁上的屋子時,芊芊和燕燕早已準備好了酒菜,他本來沒有多大的心情用餐,但見兩女開心的樣兒,不忍拂二女的好意,將就著吃了。芊芊和燕燕天真無暇,沒看出他心情不怎麼樣,要他說說外面的事。他東拉西扯的說了大半天,兩女兀自興致很高。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腳步聲,到了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谷中弟子方泰拜見少主。」

方劍明想站起來,卻被芊芊按住,芊芊問道:「什麼事?」

方泰道:「弟子受二長老差遣,前來請少主前去。」

芊芊問道:「是二長老要見少主嗎?」

方泰道:「是的。」

芊芊低聲道:「少主,谷主曾吩咐小婢,除了她老人家外,若有人求見,你要是不願意去,可以拒絕。」

方劍明低聲問道:「二長老的職位大不大?」

芊芊道:「仙人谷以谷主為大,下來就是六大長老,大長老常年閉關練功,所以,二長老的權勢相當的大。」

方劍明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又怎好不去?」揚聲道:「方泰。」

方泰在門外道:「弟子在。」

方劍明道:「你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出來。」

燕燕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低聲道:「少主,二長老為人嚴酷,你見了他,千萬不要得罪他。」

方劍明笑道:「我得罪他幹嗎,你別當心。」

站起來要走,芊芊咬著嘴唇道:「少主,你不把你的東西帶上嗎?」

方劍明怔了一怔,猛然醒悟,知道他說的是天蟬刀和藍潮簫,苦笑一聲,道:「芊芊,你這是在趕我走嘛?」

芊芊花容失色,道:「芊芊不敢。」

方劍明笑道:「既然不敢,那我就走了。」說完,轉身走了。

到了屋外,此時,天已大黑,遠處的村莊亮著燈火,乍一看去,頗為好看。農村人一般都睡得早,然而這仙人谷中的農夫農婦,並不像外面的人那樣早睡。

屋外站著一個身材高瘦的漢子,見了他,上前躬身道:「方泰拜見少主。」

方劍明道:「無須多禮。」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放著一頂轎子,四個勁裝漢子立在轎邊。

方泰笑了一笑,道:「少主,請上轎。」

方劍明沒有多做遲疑,走到轎邊,鑽入了轎子中。四個勁裝漢子抬起轎身,步行如飛,往山下飛奔而去,方泰跟在轎後,絲毫沒有落下。

方劍明坐在轎中,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樣子,只覺得走了大約有兩刻鐘,轎身落地,停了下來。

方泰在轎外道:「少主,請下轎,我們已經到了。」

方劍明從轎子中出來,四下掃了一眼,只見已來到一幢屋宇前,在方泰的領路下,進了屋宇,穿過一個院子,走過一條不短的長廊,最後繞過一座花園,才來到了目的地。

只聽有人「哈哈」一聲大笑,從屋中迎出來,邊走邊道:「老朽聽說少主來了,特備酒菜,給少主接風。」

方劍明抬眼望去,只見這人是一個頭髮花白,身穿長袍,略為有些發福的老者,見了這個老者,他暗自吃驚,因為他發現這個老者的武功高深莫測,如果是敵人的話,一定很難對付。

「晚輩見過二長老。」方劍明施禮道。

二長老道:「少主這般客氣,豈不是要折殺老朽。」親熱的拉起方劍明的手,往屋裡走去,方劍明暗道:「燕燕說他為人冷酷,怎麼一點也不像,難道是燕燕騙我?不然的話,就是這二長老裝的。」一想到這裡,暗自戒備起來。

他已經不是初出江湖的雛兒,世外桃源之說,也只是一個理想的社會,仙人谷中雖說人人豐衣足食,自得其樂,但誰又敢說這裡沒有險詐?他突然想起了不休師父提到仙人谷時,臉上那種不屑的表情,雖說多半是因為不休師父看不慣那些人自稱「仙人」,但恐怕也有諷刺仙人谷並不是人間仙境的地方。

他念頭急轉,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落座之後,笑道:「二長老是前輩,晚輩本當前來拜訪才是,沒想到二長老竟搶在了前頭。」他雖然不喜歡說這種話,但入鄉隨俗,也只好當自己正在做一場荒唐夢罷了。

二長老笑道:「老朽雖是前輩,但怎敢與谷主比肩?谷主對少主極為愛護,將來前途必定無量。」

方劍明心裡一驚,想道:「這老傢伙莫非在試探我?」「呵呵」一笑,道:「晚輩這次前來此地,一來看望親人,二來長長見識,二長老說笑了。」

這時,酒菜不斷的端上,擺了滿滿一桌,這些上菜的下人個個腳步輕盈,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好手。

「少主,老朽敬你一杯。」二長老拿起一隻酒杯道。

「不敢,不敢。」方劍明也拿起了酒杯。

兩人一干而淨,這酒不是「慢條斯理」,入喉之後,方劍明只覺火辣辣的,諒他也喝過不少烈酒,也被辣得臉上微微一紅。

二長老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道:「令尊當年豪氣干雲,曾和老朽對飲此酒兩日夜,老朽問他此酒如何,令尊答曰男兒之酒,老朽又問他世間之人,究竟是男為尊還是女為尊,你猜令尊如何作答?」

方劍明道:「家父言行,晚輩知之甚少,無法猜測。」

二長老「哈哈」大笑道:「令尊答曰,世無尊卑之分,男人就像河中的魚,女人就像河水,魚沒有水,自當渴死,水沒有魚,甚是無趣。令尊的這種答法,老朽至今想來,也覺得新鮮。」頓了一頓,搖著頭,一臉的遺憾,道:「可惜,可惜。」

方劍明正想像著父親當年的風采,聞言一愕,道:「可惜什麼?」

二長老目中突然暴射寒光,冷冷的道:「可惜令尊太兒女私情了,否則的話,今日的仙人谷在令尊的領導下,必會把古武學發揚光大!」

方劍明猛然一驚,將杯一推,起身道:「二長老這話算什麼意思?」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八章 謀反有罪

二長老的臉色霎時變得冷酷起來,道:「少主,實話告訴你,老朽當年欲立令尊為谷主,誰料令尊執迷不悟,才會遭致被驅逐的下場,連小姐也跟著他受屈。」

方劍明沉聲道:「胡說,家父當年是憑真功夫闖出去的!」

二長老冷笑道:「令尊武功的確當得上宇內第一,但就憑他一個人,真能闖得出這仙人谷嗎?谷中雖然沒人是他的對手,但大家若齊心協力,硬要留下他,恐怕他也未必出得去。」頓了一頓,道:「一百五十年前,少林寺的了空大師帶著一群僧人誤入桃花源,還不是被我仙人谷留了下來,那了空大師的修為比起令尊來,只高不低!」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難得你這般看得起家父,但你與我說這些究竟居心何在?」

二長老道:「少主且請坐下。」

方劍明雖想就此離席,但終究忍住了,重又落座,畢竟對方是二長老,在谷中的地位,相當於第三把手。

二長老看了他一眼,道:「仙人谷以女人當家業已歷經一千六百多年,谷中男兒誰甘雌伏?少主這次來到仙人谷,豈不是上天賜予仙人谷的福音?」

方劍明越聽越心驚,道:「二長老,請你把話說明白些。」

二長老一個字一個字道:「老朽欲協助少主奪得谷主之位。」

方劍明心裡大吃一驚,面上冷冷一笑,道:「你要我去對付我的外婆?」

二長老「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少主天資過人,谷主之位是眾望所歸。少主可以讓谷主退位讓賢,到時候少主就是谷主,谷主就可以被尊為老谷主。」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臉色一正,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二長老若還有其他的事,請盡快道來,否則請恕在下不奉陪。」

二長老的一張老臉陡然陰沉起來,雙眼射出駭人的冷芒,冷聲道:「少主當真要學令尊的不識好歹?」

方劍明沉聲道:「二長老,在下生怕和你談下去會翻臉動手,告辭!」說完,就欲起身。

二長老冷酷的一笑,道:「你來得容易,去就難了。」

話音未了,方劍明只覺一股勁風撲面,大吃一驚,雙掌往上一拍,只聽「啪」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接,方劍明還沒有站穩的身子立時被迫坐在了椅子上。

兩人這番內力相搏,可謂凶險到了極點,過了一會,兩人頭上都升起了層層白氣,忽然,無聲無息的,方劍明落座的椅子化為一堆木屑,而方劍明的樣子仍然像坐在一張無形的椅子上。

再過了一會,兩人的臉色都變得通紅,全身籠罩著一股超強的力量,忽聽「轟」的一聲巨響,擺滿了酒菜的圓桌爆炸,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大叫一聲,內力全數運出,把二長老的身子推出了屋外。

他急起直追,剛追到門邊,六股駭人的真氣排山倒海般湧來,他大吃一驚,雙臂運起天蟬真氣,往外一推,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屋子搖晃,屋門以及四扇大窗戶盡碎,灰塵飛揚中,方劍明雙臂一麻,人被震入了屋內。

那六個向他發掌的人也被他深厚的內力震出兩丈之外,這一來,雙方都是驚駭無比。那六個人固然是吃驚方劍明小小年紀竟身負絕學,方劍明也吃驚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竟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

「少主,你逃不出去了,乖乖的聽老朽的話。」二長老說著話,帶著六個老頭走了進來,門窗已被破壞,放眼望去,只見七人身後高高矮矮的站著二十餘人,那名叫方泰的漢子只是其中一人。

方劍明向六個老頭打量了一眼,道:「六位武功精湛,在下深感佩服。」

其中一個老頭道:「少主年少有為,我等得罪了。」

方劍明沉聲道:「不知六位在谷中身居何職?」

那老頭道:「我等不過是谷中護法而已。」

方劍明冷笑道:「難怪你們的武功會如此高強,在下今晚要生離此地,多半是千難萬難了。」

二長老冷聲道:「老朽並不是要取少主的性命,只想要少主在老朽家中作客。」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作客?依在下看來,二長老是打算以我作為要挾,迫我外婆退位於你。」

二長老冷冷一笑,道:「少主可否發現身體有所不適?」

方劍明怔了一怔,忽覺丹田有些疼痛,臉色變了一變。

二長老陰笑道:「少主先前喝的酒中被老朽下了一種堪稱天下第一的毒藥,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少主儘管內力精深,只怕也熬不過半個時辰。」

方劍明微微一驚,暗自試著運起丹田之氣,疼痛之感立時不再,心頭大喜,心知是金蠶花的效果,面上淡淡一笑,道:「是嗎?」

二長老雙眉一皺,看出對方似乎沒有受到傷害,決定速戰速決,厲喝一聲,道:「老朽就不相信你會逃得出去!」話聲一落,人如大鵬一般撲向方劍明,將全身功力凝聚在雙掌之上,一團烏濛濛的東西從掌心湧出,霎時形成一道氣牆,這股氣牆撕裂空氣,銳過刀劍,硬過鋼板。

方劍明心神一沉,立在原地不動,猛然運起天蟬真氣和少林正宗真氣,兩者合為一體,從雙掌吐出一股黑白相間的氣團,與二長老發出的氣牆相撞。

「轟」的一聲,兩人的臉色都是漲得通紅,半響,二長老翻著觔斗退出,從六個老頭的頭頂飛了過去,而方劍明的雙腿卻陷入地下一尺。

六個老頭眼見二長老都沒能奈何方劍明,齊聲大吼,向方劍明撲來,六人各自發出如山掌力,湧向場中的方劍明,那勢頭,簡直比驚濤駭浪還要猛烈。

方劍明將二長老震飛之後,只覺氣血沸騰,但他知道六個護法絕不會在旁看好戲,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好豁出去了,將臂上的天蟬真氣和足底的醒神經急速運轉,與少林正宗真氣結合,雙臂往前一拍,一股神奇的力量頓時暴發。

「哇」的六聲慘叫,六個老頭經受不住,頓時口中狂噴鮮血,如掉線風箏一般摔了出去,方劍明悶哼一聲,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兩隻腿全部沒入地下。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只見這幢大屋像麵粉一般悄悄的粉碎,那屋中的擺設也沒有例外。原來,在方劍明和二長老硬拚掌力之後,這幢屋子早已破裂,只要稍微有些震動,就會坍塌,六個老頭和方劍明再生事端,威力更勝於前,這幢屋子沒有坍塌,只能粉碎了。

屋子粉碎之後,立時露出屋後的的場面來,方劍明背對著,並沒有看見身後有什麼,但二長老和那二十餘名谷中弟子卻大吃一驚,只見方劍明身後十五丈開外站滿了人,內中有一頂大轎,轎上坐著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女人。

「二長老,你欲圖造反,本谷主繞不了你!」

就在二長老等人剛看見這些人的時候,轎上的蒙面女人急電般射出,向二長老撲來,她出手如風,瞬息間連攻了八掌,二長老避之不及,只有和她硬拚。兩人這番相拼,與先前不同,那二十餘名谷中弟子只覺狂風激盪,他們雖是超一流的高手,但也被兩人碰掌時發出的勁氣震得東搖西擺。

「轟」的一聲,八掌過後,二長老口吐鮮血,撞破身後八丈外的一堵牆壁,落入亂石之中,蒙面女人落身在那二十餘名谷中弟子之間,身上發出一股陰柔的霸氣,冷喝道:「六位護法參與謀反,廢掉武功,關入地牢。爾等受二長老蠱惑,本谷主不殺爾等,今後各守其責,若再有異心,本谷主必將他挫骨揚灰!」

方泰等人心驚膽顫,匍匐在地,顫聲道:「謝谷主不殺之恩典,我等誓死追隨谷主,永葆仙人谷安寧。」

話音剛落,一聲狂笑大起,只見落入亂石之中的二長老沖天而起,怒道:「老夫不信女人才是仙人谷的當家!」正要朝蒙面女人撲去,倏地,一道人影從黑暗中如鬼影般升起,雙手無聲無息的抓向二長老的雙肩。

二長老凌空轉身,雙掌一拍,半空響起一聲巨響,氣浪翻騰,那鬼影一般的人發出一聲冷笑,蒼老的女人聲音道:「二長老,你我共事多年,想不到竟會乘我閉關的時候,欲圖奪取谷主之位,其罪當誅,念你勞苦功高,本長老不殺你,只有代谷主廢掉你的武功。」

二長老驚叫一聲:「你……」

只聽「卡嚓」兩聲傳出,二長老慘叫一聲,從半空重重的落下,當即被兩個趕上的護法抓起來,看他時,已經痛得昏死過去。

大長老人未落地,再次升起,並向黑暗中掠去,聲音傳來道:「谷主,二長老已伏法,老身告退。爾等聽清了,誰敢再生異心,本護法絕不輕繞!」

除了蒙面女人外,場上的所有仙人谷中人一起面向黑暗,跪倒在地,齊聲叫道:「恭送大長老,我等自當兢兢業業,各安本分。」

蒙面女人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飛身掠起,落回轎上,道:「起駕回宮。」

那抬轎的共有十人,全都是男子,隨侍左右的卻是十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方劍明呆呆的看著轎子遠去,心頭五味雜陳。

第五卷 第五百七十九章 領悟睡經

「少主,小婢兩個該死,讓少主受驚了!」芊芊和燕燕走上來,面向方劍明跪下。

方劍明似乎沒有聽見兩人的話,只是看著黑暗中,他雖然「恨」這個狠心的外婆,但血濃於水,在他靈魂的深處,是多麼的渴望外婆能和他說一些話兒,但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帶著人揚長而去。難道在她心中,只有權勢,只有威嚴,沒有半點親情?

兩聲長歎傳來,只見留在場上的方青風和方青雲走上,將芊芊和燕燕拉起,道:「少主現在的心情不太好,你們扶少主回去吧。」

兩女上去扶方劍明,便要回去,方劍明卻輕輕的將她們推開,道:「你們說,她還是不是我的外婆?」

芊芊和燕燕急得眼淚都流出來,方青雲道:「少主,谷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二長老謀反,給仙人谷造成重大的損失,谷主心裡也不好過。」

方劍明淒然一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們之所以要我回來,原來就是為了剷除二長老,我竟會成為你們的工具,哈哈。」他自以為自己想通了,大笑著,轉身飛奔而去。

芊芊和燕燕大驚失色,追上去,喊道:「少主,少主。」

方青風和方青雲站在原地,目送三人遠去,既沒有追趕,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只見一條人影飄來,落在兩人身後,兩人轉身施禮道:「青風(青雲)叩見谷主。」

來人正是先前坐轎而去的蒙面女人,只見她將手一擺,讓二人起來,聲音柔和的道:「難為你們了。」

方青風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蒙面女子不知想起了什麼,道:「他現在一定是恨死我這個當外婆的了。」

方青雲道:「谷主,為什麼不跟他說明你的苦心呢?」

蒙面女子道:「這孩子就跟他父親一樣,固執起來,誰也勸不住。我當年是對不住他的父母,他要怪我也是應該的。」

方青雲道:「可是……」

蒙面女子打斷他的話,道:「我之所以蒙著面來此,為的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個狠心的外婆殘暴時的樣子,我要讓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是慈祥的樣兒。」

場上沉默了一會,蒙面女子突然道:「青風護法,青雲護法,本谷主待你們如何?」

兩人心中一凜,忙道:「谷主待我等極好。」

蒙面女子道:「論起年齡來,你們還是本谷主的老哥哥。」

兩人越聽越心驚,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躬身道:「谷主,我等不敢。」

蒙面女子語聲一冷,沉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瞞著我讓李俊生拜明兒為義父。」

兩人大驚,低著頭,蒙面女子喝道:「把他們給本谷主帶上來。」

話聲一落,只見三個中年人「送」著李自清一家三口從黑暗中走了上來,說是「送」,其實是押。

見了李自清一家,方青風和方青雲大驚失色,壓根兒就想不到他們會被帶進仙人谷中來,兩人拜倒在地,道:「谷主,請你放過李家三口,你要責罰就責罰我們吧。」

蒙面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朝李家三口掃去一眼,李自清和溫大娘慌忙跪下,見李俊生沒有絲毫害怕的意思,扯著他要他也下跪。

李俊生生氣的道:「我為什麼要給她下跪?義父說過,男兒膝下有黃精,人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她是我的什麼人?我偏不跪。」

李自清和溫大娘又害怕又汗顏,溫大娘顫聲道:「谷主,俊兒無知,還請老人家放過他,我和自清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蒙面女子不理會她,冷冷的看著李俊生,眸子內射出駭人的光芒,李俊生「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揉著眼睛,怒道:「你憑什麼打我?要是我義父在這裡,一定幫我打你。」

這娃兒雖然身懷武功,但人還小,不知道蒙面女子若要打他,一巴掌就足以要他的命。

溫大娘嚇得臉都白了,顫聲道:「谷主……」

蒙面女子喝道:「住口。」溫大娘不敢再出聲。

蒙面女子冷冷的對李俊生道:「你不向我下跪就得死。」

李俊生從地上爬起來,張臂站在父母身前,道:「我不管你是什麼谷主,我爹娘怕你,我不怕你,你要殺我就殺我好了,你要是敢傷我爹娘,我就和你拚命。」

李自清和溫大娘聽了,感動得想哭,娃兒才多大一點就知道保護父母,這份孝心足以令人觀者落淚。

聽了這話,蒙面女子反而冷靜了下來,李俊生見她沒有吭聲,想起先前不知怎麼回事就被她打到,小心兒跳動起來,但他硬是沒有後退半步,咬著嘴唇,瞪著對方。

片刻之後,蒙面女子問道:「你只見過你義父一面,就這麼聽他的話?」

李俊生道:「我爹說義父是大本事的人,我也要做個有個大本事的人,所以,我要聽義父的話。」

蒙面女子怔了一怔,道:「我也是有大本事的人,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李俊生道:「你動不動就讓人向你下跪,而我義父卻要我不能隨便向人下跪,你不配讓我聽你的話。」

蒙面女子聽了,發出怪異的笑聲,道:「我不配?我不配?都給本谷主起來!」

李自清夫婦和方家兄弟聽後,如釋負重,站了起來。

蒙面女子掃了一眼溫大娘,道:「你的心思本谷主看得一清二楚,你讓你的兒子拜在明兒膝下,就是想有一天讓他脫離本谷,你的這個辦法實在太高明了。」

溫大娘顫聲道:「弟子不敢。」

李自清道:「這都是弟子想出來的法子,谷主要責罰就責罰我一個人,不關二老和賢內的事。」

方家兄弟道:「我等身為谷中護法,犯下谷中戒條,自當受罰,李家三口沒有鑄成大錯,還望谷主看在李家千年來看守本谷的份上,不要責罰他們。」

蒙面女子冷聲道:「本谷主什麼時候說過要責罰你們?」

四人呆了一呆,蒙面女子突然長歎一聲,道:「你們的心思,我何嘗不懂?仙人谷千年來的規矩一改再改,到現在也即將沒有留存下來的道理,但是,我身為谷主,又怎能改變祖上的遺訓?」想了一想,道:「這事我會考慮考慮,總之,本谷主不會責罰你們就是了。」

四人忙躬身道:「謝谷主恩典。」

蒙面女子道:「明兒現在十分傷心,李自清,溫大娘,你們夫婦快帶這孩子去看望明兒,或許能解開他心中的憂愁。」

李自清和溫大娘大喜,應了一聲,拉著李俊生去了。

方劍明沒頭沒腦的在黑夜中往前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奔向何處,他一招將六位護法擊成重傷,說明他的武功已經有所大成,他本該高興才是,但他沒有高興,只要一想起剛才的事,他就會有一種揪心的疼痛。

耳邊忽然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淡淡的月光下,一條小河橫在前面,他跑到古橋上時,無力再跑,也不想再跑,坐在了古橋中間,呆呆的看著小河向西流去,波光粼粼的河面有時會泛起一兩條小魚兒,他卻無心欣賞。過了一會,芊芊和燕燕才追到古橋上,默默的立在他身後,她們生怕自己一出聲就會讓方劍明再次發狂,素不知現在方劍明已開始冷靜了下來。

「義父,義父……」孩子的聲音飄來,充滿了童真。

方劍明猛然一驚,轉頭看去,只見李俊生從遠處跑了上來,滿臉歡快,看到李俊生這等不知憂愁的樣兒,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心情,是什麼,讓自己的心變得沉重起來?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人的一生不就像這條小河一樣嗎,漲水的時候洶湧,落潮的時候低沉,但它何嘗埋怨過什麼?它還不是一直歡快的流淌著?

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領悟,對於「大睡神功」的領悟,一段語句湧入心頭,是:眾人哭,我獨樂;眾人悲,我獨喜;眾人鬧,我獨靜;眾人醒,我獨睡。睡自天成,何言是非。我本睡仙,奈何以死罵之?刀斧臨身,睡之安然。

李俊生正往古橋上跑來,突然看見義父離地升起,盤空旋轉,驚訝得目瞪口呆,芊芊和燕燕則是嚇了一大跳,隨後,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兩人身邊湧現,兩人只覺昏昏欲睡,渾身乏力,但心中又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恨不得就這麼一直下去。李自清和溫大娘遠遠的看著,竟忘了走路。

一聲奇異的嘯聲從方劍明口中發出,只見他翻身斜落,將李俊生抱起,憑空轉身,衝到河面,往上流飛速的掠去。

李自清和溫大娘大驚,趕緊沿著河岸追了上去,方劍明一口氣凌空渡了數十丈,腳尖輕輕一點河面,輕盈的轉身,抱著李俊生往下游風馳電掣一般掠去,李自清夫婦只覺眼前一花,轉身後望,正好見到方劍明抱著李俊生從古橋底下鑽過,轉眼去了十數丈。

李俊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刺激,激動得拍手歡叫道:「好啊,好啊。」

溫大娘還要去追,李自清拉住她,笑道:「別追了,難得他們這般高興,就讓他們瘋吧。」

方劍明「瘋」了一會之後,才抱著李俊生落在古橋上,道:「俊兒,你怎麼來了?」

李俊生笑嘻嘻的道:「我和爹娘來看你。」

方劍明扭頭看去,卻見芊芊和燕燕一臉的古怪,像木頭人一般立著。

「芊芊,燕燕,你們怎麼了?」方劍明將李俊生放下,走上去。

芊芊和燕燕這才猛然一驚的樣子,俏臉通紅,羞答答的道:「少主,你……你沒事了?」

方劍明微微一笑,臉上哪裡還有半分憂傷之情,道:「你們看我像有事人的樣子嗎?你們放心吧,我現在不知道有多好。」見李自清夫婦走來,上前道:「李大哥,李大嫂,你們帶俊兒來看我,我實在太高興了,我就住在前面不遠,天還不算很晚,請與我一起去喝一杯。」

李自清想起自己曾把他灌醉的事兒,有些羞愧的道:「少主,你……」

方劍明知道他要說什麼,笑道:「你什麼?我早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統統忘光了,走吧。」拉起李俊生,大步而去。六人越走越遠,小河靜靜的流淌著,彷彿已帶走了這人世間的所有憂愁和不快。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章 方七根叔

翌日,方劍明剛起床不久,來了一個長相奇特的老頭子,這老頭子頭頂生著幾根頭髮,又長又白,方劍明乘他不注意的時候,仔細的數了數,一共有七根,而這個老頭的名字就叫方七根。

「老頭兒名叫方七根,見過少主。」方七根一進門,不倫不類的抱拳道。

見了方七根,芊芊和燕燕都笑了,在整個仙人谷中,誰不知道方七根的話,只怕還是不會說話的娃娃,這方七根乃是谷中的一大奇醫,說他奇是因為他雖然醫術高明,但偏偏治不好自己脫髮的病症。他的樣子本來就生得滑稽,加上說話的時候總是站不穩,所以特別逗人笑,最得谷中人的喜歡。芊芊和燕燕不知道他的年歲究竟有多大,反正聽說比大長老還要大,而大長老至少也有一百三十多歲了。

「前輩光臨不知有何貴幹?」方劍明還不知道他的底細。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老頭兒最不喜歡別人叫我前輩,谷中的人見了我,都叫我一聲『七根叔』,連你外婆也不例外,你也叫我一聲『七根叔』,老頭兒就高興了。」

方劍明一聽谷主都要尊他一聲「七根叔」,可見此老的厲害,忙道:「原來是七根叔,小子失禮了,芊芊,燕燕,快給七根叔沏茶。」

方七根落座之後,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笑道:「少主天庭飽滿,骨骼清奇,乃長壽之相。」

芊芊端著茶盤上來,笑道:「七根叔,你這次來是不是想研究少主?」

方七根摸著光禿禿的下巴,道:「這谷中之人,有哪個沒被我七根叔研究過?老頭兒研究出來的東西,雖然還不能讓人長生不老,但也能把只有一口氣的人從閻王手中拉回來。」

方劍明聽了,頓時明白他是醫道高手,道:「原來七根叔懂得岐黃之術。」

方七根眼一瞪,道:「什麼話,老頭兒起止是懂得,簡直堪稱谷手。」

方劍明怔了一怔,啞然失笑,人家都稱醫術高明到極點的人稱為「國手」,他卻自稱為「谷手」。

芊芊掩嘴笑道:「少主,七根叔什麼都能醫,谷中的小動物,凡有來找他醫治的,他都是來者不拒。」

方七根聽了這話,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很快,他臉上顯出困惑之色,用手指頭敲著桌面,道:「老頭兒聽說瀅丫頭的傷是被你治好的?」

方劍明道:「是的。」

方七根微微一驚,道:「你是如何治好的?瀅丫頭當初被送進谷中來的時候,經脈幾乎全斷,僅剩下一口氣,若非老頭兒給了她一顆續命丹,又放在寒洞中,早已見閻王去了。」

方劍明笑道:「七根叔不是谷手嗎?莫非就沒能只好方阿姨?」

方七根翻眼道:「谷手不是神仙,當然也會遇到困難,少主,說真的,你是怎麼治好瀅丫頭的?」

方劍明見他說話這般有趣而可愛,不想瞞他,道:「其實,我也不怎麼懂得岐黃之術,我只是對人體內的經脈比較有研究而已,在我認為,經脈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唯有好壞之分,好的經脈是人體正常的表現,而壞的經脈則說明人的某部分出了問題,我們都是學武之人,內力是根本,當我把內力輸入一個人的體內之後,凡是發現有壞的經脈,就會全力使之癒合,讓它成為好的經脈。我就是這樣把方阿姨的傷勢治好的,無奈的是,方阿姨腦部中有一層薄膜似的東西,導致她醒不來,而我又不敢去動它。七根叔不知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方七根聽了,睜大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好半天沒有吭聲,方劍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不好說他,燕燕看不下去了,嗔道:「七根叔,茶都涼了。」

方七根「哦」了一聲,端起茶杯,一口喝乾,喝的時候也一直盯著方劍明,放下茶杯,道:「你的這一套理論令老頭兒茅塞頓開,只是人腦不同別處,你是怎麼得知瀅兒腦中有異常的?老頭兒精通醫道,可以從瀅兒的表現推出她腦中的情形,你憑什麼如何斷定?難道你的內力能進入人的頭部不成?」

方劍明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我靠的是這裡,我練有一門神功,說來怪異,那內力就藏在後腦中。」

方七根雙眼大亮,誇張的大笑道:「寶貝,寶貝,老頭兒終於找到寶貝了。」

方劍明心頭一跳,情知要遭,忙道:「七根叔,你既然精通醫術,能不能讓方阿姨醒來了呢?」

方七根道:「能。」

方劍明大喜,道:「是什麼法子?」

方七根道:「給她吃一樣東西。」

方劍明道:「什麼東西?」

方七根道:「火須人參。」

「火須人參?」方劍明和二女都不知道是什麼玩意。

「七根叔,你有嗎?」燕燕問道。方七根翻了個白眼,道:「老頭兒若有,早就給瀅兒吃了。」

芊芊聽得心急,道:「我的七根叔,你既然沒有,還不快把『火須人參』生長的地方告訴少主。」

方七根道:「老頭兒也不知道。」

方劍明本來還有一線希望,聽了這話,搖頭苦笑道:「七根叔,你真能折磨人。」

方七根掉書獃似的道:「『火須人參』乃地之靈物,功能起死回生,世間萬物,遇之則化。」

芊芊道:「七根叔說胡話呢,它既然能化萬物,不知道生長在哪裡?」

方七根道:「空中。」

三人大奇,方劍明道:「我見過不少奇物了,但還從來沒見過長在空中的東西。」心中暗自記下這「火須人參」,忽然想到自己曾吸收過金蠶花,不知能不能當「火須人參」用,問道:「七根叔聽說過金蠶花嗎?」

方七根大驚,道:「你見過?在哪裡?拿出來給老頭兒瞧瞧?」

方劍明想不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動,忙道:「金蠶花我確實見過,但是被吸到身體裡去了,不知……」

方七根大失所望,搖頭道:「寶物講究天然,你想用你的血當『火須人參』使用還差了點。」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只有找到『火須人參』才能讓方阿姨醒來?」

方七根點頭道:「是的。」

忽聽門外有人道:「少主,卑職乃谷主座下八使之一,前來請少主前去『太平宮』赴會。」

方劍明怔了一怔,方七根大聲叫道:「綠衣使者,這個會有老頭兒的份沒有?」

門外的人笑道:「原來七根叔也在這裡,只要有會,又怎麼能少得了七根叔你老?」

方劍明走出門去,只見這綠衣使者看上去年約四十,是個中年女子的樣兒,隨她一起來的,還有四個美貌的少女。

方七根跟著走出來,掃了五人一眼,道:「老頭兒記得大小會都在晚上召開,現在才什麼時候?」

綠衣使者笑道:「七根叔有所不知,少主還沒有見過谷主她老人家呢。」

方七根「哦」了一聲,就在這時,上山來的路突然飛跑上一個頑童,那頑童正是李俊生,只見他一邊跑,一邊大叫道:「義父,義父,我剛剛練完功,現在來看你來了。」

方劍明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方七根閃電般撲出,一躍十數丈,急射而下,人在空中搖搖擺擺的,活像個不倒翁。

「老頭兒從來沒有見過這小娃兒,既然研究不著少主,就拿你這小娃兒充數好了。」

李俊生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就被一隻手臂逮住,被人往腰間一夾,耳畔「呼呼」的吹風,嚇得閉上眼睛,帶著哭腔道:「義父,義父,救我,救我。」

方劍明哭笑不得,眼見方七根夾著李俊生遠去,揚聲道:「七根叔,他是我的義子。」

方七根的聲音傳來,道:「特殊人物特殊優待,老頭兒絕不會虧待他。」話聲中,業已消失了蹤跡。

綠衣使者為免方劍明擔心,笑道:「少主,七根叔雖然有點瘋瘋癲癲的,但人很好,少主的義子這次要交好運了。」

方劍明詫道:「這話怎麼說?」

綠衣使者道:「少主,我們邊走邊說。」

方劍明點點頭,然後回頭道:「芊芊,燕燕,今晚不用準備我的飯菜了,我可能很晚才會回來。」

六人下山而去,方劍明和綠衣使者走在前面,四個少女走在後面,綠衣使者道:「七根叔喜歡研究人,凡是被他研究過的,都或多或少的得到好處,少主的義子雖然扎過武學根基,但還沒有達到脫胎換骨的地步,七根叔這次看在少主的面子上,只怕要給他好好的洗髓一番,將來學任何功夫必將是事半功倍。」

方劍明大喜,道:「我本來也想給俊兒洗髓,只是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既然有七根叔代勞,我得找個時間謝謝他人家。」

綠衣使者笑道:「少主還是不要去謝他。」

「為什麼?」

「他老人家若提出要研究少主,到時候少主是有苦難言,少主本來沒有病,最後只怕要被他老人家整出什麼病來。」

方劍明想起方七根先前盯著他看的那種眼神,心有餘悸的道:「說得也是,哈哈。」

綠衣使者道:「谷主本來是想派轎子接少主的,考慮再三,還是沒有,一來天氣尚好,二來也想讓少主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

說到「谷主」,方劍明也不再迴避,頗為關心的道:「她老人家昨晚與二長老硬拚了八掌,不知負傷沒有?」

綠衣使者聽了,心裡暗喜,口中說道:「少主,谷主若知道你是如此關心她老人家,她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方劍明道:「我年少氣盛,有時候未免太任性,若有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們指正。」

綠衣使者歎道:「少主能說出這番話來,足以說明少主是一片赤子之心。谷主她老人家自從數十年前失去小姐之後,多次受到二長老的非議,二長老這次謀反也是意料中事,少主的到來,只是加快了二長老的謀反之心。谷主要寒洞二老為難少主,就是想試探少主的武功有多高,是否能應付突然之變。昨晚少主真要不敵二長老他們的話,只要發一聲長嘯,到時候就會有大批援兵現身。想不到少主的武功竟高得出奇,把六位護法打得半死。」

方劍明苦笑道:「我也不清楚自己的那一招會產生這麼大的力量。」

綠衣使者道:「他們也真是可憐,好不容易熬了多年,才能當上護法,現在卻被廢了武功,關在地牢中,一夜之間,變化之快,實非常人所能接受。」

方劍明道:「我若見了外婆,定要懇求她老人家饒恕他們。」

剛說到這,綠衣使者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變了一變,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東面的一個小山坡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一層層紫煙。

「那是什麼東西?」方劍明驚疑的問道。

綠衣使者沒有立刻回答他,突然,四道人影縱躍如飛的朝這裡趕來,到了近前,折向東面而去,連招呼也不向他們打一聲,方劍明見四人中有兩個是方青風和方青雲,心裡更加吃驚。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和少主去去就來。」綠衣使者對四個少女吩咐過後,帶著方劍明向東面的小山坡掠去。

兩人並肩飛奔,方劍明見她絲毫沒有落下,暗自驚歎仙人谷中果然是高手如雲,不久便趕到了小山坡下,只見這裡早已圍了半圈人,加上剛剛趕到的方青風等四人,一共有十個,十個人以一個灰袍老頭為首,連綿不斷的朝一個地方打出強勁的劈空掌力。

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他們發掌的目的是在阻止一股紫色的氣體,那紫色的氣體是從山坡下的一個山洞中湧出來的。

「這紫氣是什麼東西,怎地這般厲害,竟讓這麼多高手如臨大敵。」方劍明忖道。

綠衣使者站穩腳跟後,雙掌一翻,和其他人一樣,不斷往紫氣拍去,打算迫使紫氣退卻。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一章 情不自禁

灰袍老頭突然扭頭看了方劍明一眼,沉聲道:「你是什麼人?還不快幫忙?」

綠衣使者一邊出掌一邊道:「四長老,他就是少主。」

灰袍老頭「哦」了一聲,道:「既然是少主,還請少主站開一點,待會這洞中的紫氣控制不住,竄過來傷了少主,我等的罪過就大了。」

方劍明躍躍欲試,問道:「是不是要把這紫氣壓回去?」

方青風聽了,笑道:「少主若想幫忙的話也請出手罷,發掌的時候,記住控制掌風就行了。」

四長老並不清楚方劍明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道:「青風,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出了什麼事,誰也擔當不起。」

綠衣使者道:「四長老,少主的武功比起我們來,只高不低,你就讓他幫幫忙吧,今年這古洞中的紫氣比以往來得還要猛烈,多一份力就少一份負擔。」

四長老驚疑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少主既然有這等本事,也請助我等一臂之力。」

方劍明道:「晚輩義不容辭。」

說完,將丹田之氣運起,一掌一掌的拍向紫氣,有他一加入,每個人都多少感到有些輕鬆了,四長老暗道:「我只道這個少主武功不怎樣,想不到他的內力竟如此深厚。」

十一個人拍了一會,紫氣漸漸不敵,開始往回縮,四長老大笑道:「這孽障終於退後了,大家加把勁。」

聽了他鼓舞人心的話,每個人都加緊了拍勢,眼看紫氣即將退回洞內,忽然,紫氣狂嘯一聲,竟暴漲了三丈,險些打中四長老。

四長老臉色陰沉,喝道:「孽障,你竟敢欺老夫!」

把內力運到極致,頓時把紫氣迫回了洞中,十一個人剛鬆了一口氣,紫氣再次衝出,凝聚成水柱般的氣團轟向四長老。

十一個人嚇了一跳,有人叫道:「四長老,小心。」

只聽「砰」的一聲,四長老在氣團未打在他身上之前雙掌推出,一股充沛的真氣捲出,將紫氣第三次打回了洞中。

這一掌的威力,足可以毀掉一幢屋宇,但也消耗了四長老的大部分內力,他還沒有來得及擦拭額頭上的汗,紫氣令人氣惱的又衝了出來,速度雖然比之前慢了很多,但氣團卻比先前粗了一些。

這一次,其他十個人搶先出手,十人十掌閃電拍出,十股強勁的狂風撞在氣團身上,頓時把氣團逼回洞內,按理說,十人往一處發力,威力要遠遠的高於四長老一個人,但奇怪的是,產生的效果比四長老一人大不了多少。

紫氣似已被這些無知的人惹惱,狂嘯著衝出洞口,撞向了站在最右的方劍明,原來這傢伙「瞧出」這十人中,掌力最雄渾的要數這小子。

方劍明見它先是去惹四長老,現在來惹自己,大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往前踏上一步,運起天蟬真氣,奮力揮掌,只聽「砰」的一聲巨震,氣團退卻,方劍明往前邁上一步,甩手就是一掌,將撲來的氣團又擊打得退卻。

十個人在旁看了,驚駭無比,就在這瞬息之間,方劍明接連出了八掌,人也前邁出了八步,這八掌,可以用驚天動地來形容,那洞口被震得簌簌的掉石塊。

「少主,不用在打了,它已經老實了。」四長老見紫氣受了方劍明暴風雨般的八掌之後,徘徊在洞口,忙大叫道。

「四長老,晚輩還能發掌,就讓晚輩把它打散了吧。」方劍明自忖自己還有力氣。

十人聽了他的話,都苦笑了起來,方青雲道:「少主,你有所不知,這氣團詭異得很,任憑你怎麼打,它都不會散,頂多是老實的待在洞中,你若還打它的話,只怕還會激怒它,只要它不出來就算了。」

方劍明往洞中凝眸看去,除了一片紫氣外,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問道:「這紫氣是什麼?這洞裡除了紫氣外,還有什麼?」

方青雲道:「你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祖先進來的時候,這個山洞就已經出現在這裡。」他似乎不想在多談有關這個山洞的事,與方青風朝四長老和方劍明略一抱拳,兩人聯袂而去,與兩人同來的兩個老者隨後也告退了。

四人走後,四長老笑道:「少主內力精深,老朽自歎弗如。」

那五個人上前向方劍明行禮,道了姓名,方劍明一聽他們是谷中護法,忙還禮。

綠衣使者道:「少主,這裡沒有事了,我們也該上路了。」

兩人告辭四長老等人後,回到原處,那四個少女見兩人回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六人又開始前行。

不多時,方劍明抬頭望去,只見遠處依山而建,聳立著一座宮殿。這座宮殿比起外界的那些宮殿來,要小得多,但論美觀的話,外界沒有一間比得上這一間。踏上通往宮殿的白玉石階,方劍明的心突然「怦怦」的跳動起來,任他再鎮定,眼看就要見到外婆時,也不禁有些激動起來。

綠衣使者看了他一眼,道:「少主,谷主其實是一個很慈愛的人,這幾年,她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找到你,今天你們祖孫見面,是我們仙人谷的一大喜事,你應該很高興才對啊。」

方劍明道:「我是很高興,我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綠衣使者笑問道:「對了,與你同來的那位白姑娘,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方劍明道:「她是我的義妹,她是不是被我外婆接到這座宮殿裡來了?」

綠衣使者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道:「我今天能見她嗎?」

綠衣使者道:「谷主對這個白姑娘喜愛得緊,少主見到了谷主,或許就可以見到白姑娘。」說完之後,回頭道:「綠雲、綠雀,你們帶少主到『天祥閣』去,少主若有吩咐,不管是什麼,都得去辦。」

身後的四個少女中的兩個襝衽道:「是。」

綠衣使者對方劍明笑道:「少主,卑職先告退了。」帶著另外兩個少女,匆匆而去。

方劍明隨著綠雲和綠雀走了半天,才來到一座漂亮而幽靜的花園外,進了圓門,花園的左首有一幢寬大的房子,門楣上有一塊匾,寫著「天祥閣」三個字。

綠雲和綠雀分立大門兩旁,道:「少主請進。」

那門是虛掩著的,方劍明伸手一推,抬腳往裡走去,迎面是一道高大的屏風,繞過屏風,眼前所見,儘是美輪美奐的擺設,陣陣桃花香飄來,令人心情愉悅,他好奇的從一張桌子上拿起一隻藍色短簫。這短簫也不知道用什麼木做成,拿在手裡輕飄飄的,試著在嘴邊吹了一下,發覺音質棒極了,竟不遜色於藍潮簫,但他也看出這短簫只能算是簫中極品,還比不上藍潮簫這等神品。

這時,綠雲端著一杯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將茶杯放在桌上之後,道:「少主,我和綠雀就在門外,你若有什麼吩咐,只需拉動壁上的那根紅色的繩子,我們就會進來聽候。」說著,伸手往左面壁上指去。

方劍明抬眼一望,果然看到了一根紅繩,見她們如此小心,猜到這「天祥閣」絕非其他屋子可比,笑道:「你們也不用侍候我了,我就在這裡等我外婆。」

綠雲襝衽道:「綠雲告退。」靜靜的退出了屏風外,隨後,便聽到細微的關門聲。

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看她們這般小心翼翼的,這『天祥閣』莫非是外婆的住所?」

這間屋子有三處雖然還有門,但因為掛著門簾,他看不見裡面的情形,他也不敢擅自進去,等了一會,不見有人來,他便坐到了一張靠背椅上,這靠背椅的兩個扶手包著柔軟的皮革,他將雙手往扶手上一放,感覺舒服極了。起先,他還惦記著外婆要來見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睡覺,誰料,久等不來,他人也困了,加上在這種幽靜的環境下,他不想睡都難,不知不覺,他雙眼一合,沉沉的睡著了。

這次入睡也怪,他竟沒有來到神秘谷,他夢見自己還是在這「天祥閣」中,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進來,他想上去和她說話,但無論他怎麼走,都無法走到蒙面女子身前,而蒙面女子眼中露出慈祥的笑意,不言不動。他跑啊跑的,跑得越快,越覺得離蒙面女子越遠。忽然,身邊什麼都沒有了,他一個人在荒野中往前狂奔,無數的人影向他撞來,既有他熟悉的人,又有他陌生的人,這些人發出怪異的笑聲,讓他心裡很不安,就在這種不安達到極點的時候,他看到了白依怡的影子出現在天邊,他不知道這個白依怡究竟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可是,當他看到白依怡臉上有痛苦的表情時,他毫不猶豫的撲向了天邊。

天沒有盡頭,他看到的天邊只是一個虛幻,而白依怡永遠處於虛幻之中,任憑他如何的努力,也無法接近。白依怡的影子越來越稀薄,開始消散。他大驚,想叫,但叫不出,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有水滴落在臉上,他雙眼一睜,醒了過來,雙目所及,卻是一張中年女人的臉龐,這中年女人雖然保養得好,但早已起了皺紋,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去,她剛剛哭過。

方劍明呆了一呆,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果然有水漬。

「孩子,你受苦了。」中年女人顫聲道。

這種呼喚,是方劍明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也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外婆……」方劍明情不自禁的留下了驚喜眼淚,猛然站起來,撲入了對方的懷中。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二章 依人生氣

中年女人想不到方劍明這麼激動,一種女人的天性讓她忘記了禮俗,就像一個外婆那樣輕輕的摸著方劍明的頭,道:「孩子,你想哭吧就盡情的哭吧。」

方劍明靜靜的享受了這從來沒有過的溫暖之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退開了幾步,見對方一目不瞬的盯著自己,低著眉眼道:「你……你當真是我的外婆嗎?」

中年女人盡量保持自己的平靜,道:「你別看外婆像個中年人的樣兒,但外婆已經有一百多歲了,我要是不是你的外婆,又怎麼會把你叫到這裡來?傻孩子,你長得太像你娘了。」

方劍明一想到母親,眼角濕潤,道:「外婆,你現在還恨我娘嗎?」

谷主(中年女人)道:「傻孩子,你到現在還埋怨我這個做外婆的?」

方劍明忙道:「明兒不敢。」

谷主歎道:「說來也怪我,當年我要是派人去看望你爹娘,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這種種結果。」眼神突然一冷,道:「蘭兒這該死的丫頭,竟敢對你娘下毒手,我要是早知道她會變成這種狠毒的人,也不會讓她跟著你娘出去了。」拉起方劍明,走到桌子邊,從桌上拿起那只短簫,笑道:「我聽說你會吹簫,特地尋來了這只短簫,權當外婆送給你的見面禮。」

方劍明道:「外婆,你對外孫這般好,外孫還多次誤會了,外孫真是該死。」說著,要向谷主下跪。

谷主將他拉起,道:「起來,起來,見了外婆,不要行這麼大的禮。」將短簫塞到他的手中。

方劍明拿著短簫,道:「外孫已經有一隻了,這……」

谷主道:「傻孩子,這是外婆送給你的,你難道就忍心拒絕外婆嗎?」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外婆,你送給外孫禮物,外孫當然會接受,不過,外孫若將它轉送給他人,不知你老會不會不高興。」

谷主笑道:「這要看你送給什麼人?你要是送給中意的女孩子,外婆一百個准許。」

方劍明臉上微微一紅,道:「外孫想把這只短簫送給新收的義子。」

谷主怔了一怔,道:「你說的是俊兒?」

方劍明詫道:「外婆都知道了?」

谷主歎道:「傻孩子,你收義子外婆不怪你,但你不該……算了,事已至此,外婆也不再說什麼。」

方劍明聽出蹊蹺,道:「外婆,我為什麼不能收俊兒為義子?」

谷主見他顯得有些著急,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你就不用擔心了,外婆若不承認你收的義子,又怎肯會稱他為俊兒?」

方劍明聽了,大喜,道:「多謝外婆成全。」

谷主道:「這樣也好,你收俊兒的時候,只顧教他如何做人,見面禮也不送一個,把短簫轉送給他,一來可以承認他在谷中的地位,二來也讓這娃兒不要在心底說你這個做義父的摳門。」

方劍明臉色通紅,本以為自己已經長大成人了,但在外婆面前,自己還是一個孩子。

兩人這番談話,將心中的親情拉近了,相處得極為融洽,方劍明原先還有多種的想法,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順利。

「我聽綠衣說,七根叔去過你那裡,他是不是去問你有關瀅瀅內傷的事?」谷主問道。

「是啊,七根叔還把俊兒捉去研究去了。」

「看來俊兒和你倒真是有緣,你收他為義子也是上天注定的。七根叔和你說過需要什麼藥才能治醒瀅瀅嗎?」

「他老人家說要治醒方阿姨,除非找到一種叫『火須人參』的東西。」

谷主點點頭,道:「他也是這樣跟外婆說的。」苦笑一聲,道:「說起來,瀅瀅是我的好姐妹,我們小的時候非常要好,要不是她被你曾外祖母送出去,現在最少也能當上護法。你叫她方阿姨,倒顯出我已經老得不行了。」

方劍明也覺得有些難堪,道:「外婆,我不是故意這樣叫的,外孫拜刀神為義子,而義父卻是武林中輩分很高的少數人之一,義父曾對我說過,不管在什麼人面前,都不能弱了他老人家的名聲。」

谷主道:「你的這個義父倒頗為有趣。對了,你這些年來都是怎麼過的,好好的說給外婆聽聽。」

方劍明一件一件的說來,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谷主聽後,眉頭皺了起來,道:「你說的這些事,有些已經被外婆派人證實,但有一件事去令人難以捉摸。」

「外婆說的莫非是當年從童五洲童老爺子手裡搶走外孫的哪個瘋女人?」

谷主點頭道:「是的,她把你搶走,卻把你仍在了吉祥村中,這件事極為反常。」

方劍明道:「師祖伯要我到這個名叫吉祥村的村子尋找我父母的下落,現在已經用不著了,萬一有一天真讓我找到這個吉祥村的話,只怕已沒有人知道我是被什麼樣的女人仍在村裡。」

谷主聽了這話,突然歎了一聲。

「外婆,你怎麼了?」

谷主看了他一眼,道:「你這一生恐怕是出不去了。」

「為什麼?」方劍明吃驚的道。

谷主道:「外婆雖然身為谷主,但也不能私自放你出去,你進來容易,出去卻是千難萬難。」

方劍明沉聲道:「我來的時候雖然也想過這問題,但沒有料到會如此嚴重,竟連外婆也做不了主。」

谷主苦笑道:「你別看外婆昨晚在眾人面前算得上是母儀天下,但外婆若放走了你,等於破壞了谷中一千多年的規矩,雖然沒人說外婆的不是,但外婆以後要領導他們的話,心裡多少都會有些不自在。你爹當年闖進來,靠的是過人的本事,外婆與他那一戰,因為正在氣頭上,所以把全身解數都使出來了,你爹武功在外婆之上,才讓他帶走了你娘。」

方劍明自從得知父親的這些事情後,就把父親當成了一座永不可攀豐碑,而且,要他和外婆動手,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他不知道谷主就是外婆還罷了,如今見外婆這般和藹可親,他寧願不出去也不願和外婆交手。

「撲通」一聲,方劍明突然朝谷主跪下了,谷主臉色變了變,道:「孩子,你這是做什麼?」

方劍明道:「外婆,外孫是絕不可能在谷中長久待下去的,外面還有好多事好多人等著外孫,外孫雖然很想孝順外婆,但外孫絕不可以就此丟下外面的事不管不問。」

谷主將他拉起,道:「孩子,我知道你的性格就像你爹一樣,認定的事誰也勸不動,你放心不下外面的人和事,說明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外婆很高興。你出去的事,我已經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你肯不肯答應外婆?」

方劍明道:「外孫願聽外婆的安排。」

谷主道:「你先不要答應得這麼快,你知道外婆是怎麼安排的嗎?」

方劍明一怔,道:「外孫不知。」

谷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長長的歎了一聲,緩緩的道:「外婆希望你能和依人結為夫婦。」

「什麼?」方劍明這一驚非同小可。

「外婆知道這個辦法會讓你接受不了,但你想過沒有,依人並沒有把你當作哥哥一般看待,她一直偷偷的喜愛著你。」

「不,這不可能的,自從依怡姐死後,我一直把她當作我的妹妹,她也不會愛上我的。」

「傻孩子,你身邊有那麼多的女孩子,你當然注意不到依人對你的感情。我本來以為你這一次是一個人來,誰想到你會帶依人來,我與她雖然才相處了兩天,但和她非常投緣,從她口中得知了她的心事,你知道她為了你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嗎?」

「我……」

「千年來,除了你爹外,還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進了仙人谷之後,再大搖大擺的出去。依人不是仙人谷的人,若非為了你的緣故,她會毫不猶豫的進來嗎?須知一進仙人谷,就意味著永世不得出谷。這個代價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究竟有多大,我想你也很清楚。」

方劍明顫聲道:「我就算娶了她,只怕也不會改變她的現狀。」

谷主嚴肅的道:「不,你完全不懂依人的心思,她厭惡廝殺,寧願失去自由之身,也不想再回江湖中去,她早已有了打算,她進谷來,雖然是為了你,但也是為了她自己。可是,一個女兒家,最在乎的是什麼?是名分,沒有名分,她在仙人谷中也活不長。」

方劍明想不到事情竟會嚴重到這個地步,胡思亂想了半天,才低聲道:「外婆,依人妹妹在哪裡?我要見見她。」

谷主道:「外婆早已料到你會提出要見她,若不讓你見她,你是不會相信外婆的話的。」疼惜的看了他一眼,道:「孩子,你不要怪外婆狠心,外婆其實也是逼不得已,谷中向來是以女人當家,你雖然是我的外孫,但也不可能繼承谷主之位,我要你和依人結為夫婦,就是要她在我去世之後繼承谷主之位,領導仙人谷。」

方劍明聽了,沒有做聲,谷主見他還是接受不了,站起身來,出去了,過了一會,白依人從屏風外靜靜的轉了過來,方劍明聽到腳步聲,抬頭一望,正好和她四目相對,兩人只覺臉上微微一熱,方劍明低低的道:「依人妹妹,我外婆說得都是真的嗎?」

白依人點點頭,道:「是真的。」

方劍明道:「如果我能帶你出去,你願意和我一塊走嗎?當年我爹就是這樣帶我娘出去的,這個比方雖然有些不對,但我相信就算不和外婆交手我也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白依人怔怔的看著他,眼圈突然一紅,泫然欲泣,道:「你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思嗎?你若要走,就算是千軍萬馬也攔不住你的腳步。不錯,我不是伯母,你也不是伯父,你帶我走,我就要跟你走嗎?我是你的什麼人?義妹?還是被你可憐的隨身丫頭?」說到後來,全身發抖,聲音尖銳。

方劍明料不到她會如此激動,忙道:「依人,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白依人的眼淚狂湧而下,悲痛莫名,轉身就跑,哭道:「你走吧,沒有你,我也能照顧好自己。」

方劍明大驚,趕緊飛身掠上,將她死死的拉住,道:「依人,你別走。」

白依人平時溫柔得可人,一旦激動起來,比一般的人更不可理喻,一發力,將方劍明的手掙脫。

方劍明好不容易才見到她,怎肯放走,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兩人一個要走,一個要留,兩下使勁,白依怡的力氣不如方劍明,頓時被方劍明拉得險些顛倒,慌亂之中,方劍明雙手一抱,將白依人的嬌軀緊緊抱住,大聲道:「依人,沒有人要你走,我也不許你走,你有什麼委屈,儘管向我道來就是了。」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三章 宴上求情

白依人「嗚嗚」的低聲哭泣起來,將頭深深的埋在他懷中。方劍明玉人在懷,鼻端嗅到陣陣誘人的髮香,心頭起伏激盪,見她只是哭泣連一句話也不說,心中更急,拍在她的肩頭道:「依人,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原是不該對你說那句話的,你要是還不解氣的話,就重重的打我一拳吧。」

白依人哭了一會,淚水把對方的胸前沾濕,忽然抬起頭來,雙眼被淚水模糊,顫聲道:「劍明哥哥,都是我不好,惹你不高興了。」

方劍明見她梨花般的臉蛋,惹人心疼,想起這幾個月來,她跟著自己東飄西蕩,毫無怨言,禁不住將她從新擁入懷中,道:「依人,以後你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依怡姐臨終前把你托付給我,我就要好好的照顧你,既然你不喜歡江湖,你就留在這裡好了,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我說到做到。」

白依人心中歡喜,這時才感覺到自己和他是如此的近,近得令她渾身發熱,「嚶」的一聲,她臉上燒得通紅,不敢看方劍明。

兩人就這麼摟在一塊,過了好一會兒,白依人緩緩的抬起頭來,嫣然笑道:「劍明哥哥,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我不會再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方劍明也不知道是哪根經不對了,正色道:「依人,我不覺得這是我不想做的事,你的深情厚意,我現在才真正的體會到,原諒我以前的無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總不會叫你失望才是。」

白依人芳心一震,紅著臉道:「劍明哥哥,我不許你這樣,畢竟你還有龍姐姐她們,我不敢也不想搶在她們之前。」

方劍明道:「傻孩子,芸兒早已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姐妹。」

白依人道:「那我更不該這樣做。」

兩人正為對方著想時,谷主突然從屏風外轉了過來,笑道:「你們兩個就不要再爭了,聽外婆一句話,好嗎?」

一個抬頭看去,一個扭頭看去,猛然發覺兩人還是摟在一起,臉上臊得通紅,白依人將方劍明推開,跑到谷主身邊,低著頭道:「谷主,你老人家進來也不說一聲,害得人家……」想到什麼話都被谷主聽到了,心兒怦怦直跳。

谷主慈愛的拉起她的手,笑道:「傻孩子,我進來的時候,故意將腳步放重,誰想你們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一點也沒發覺,這可不能怪外婆。」

白依人聽她在自己面前自稱「外婆」,更加害羞,向方劍明偷偷溜去一眼,見愛郎一臉的傻笑,心頭如小鹿亂撞。

「外婆,外孫願意聽你老人家的。」方劍明上前一步道。

谷主含笑點了點頭,沉吟道:「依外婆的推斷,你還未年滿十八。雖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但鑒於你們未滿十八,外婆先想給你們定了名份,將來成婚之事,完全由你們做主,不知你們可願意?」

白依人走到方劍明身邊,兩人一起面向谷主跪下,道:「願聽外婆之言。」

谷主上去把兩人拉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繞她平時修行再好,也禁不住顫聲道:「我孤寂了這麼多年,現在有你們這對孩子,外婆也該知足了。」頓了一頓,笑道:「名份之事,外婆想在今晚的大會上公佈,讓谷中的所有子弟知曉,你們兩個同意嗎?」

白依人自然是沒有問題,方劍明想得更深一些,心知這樣一來,白依人留在谷中是注定了的事,卻也讓谷中人對她另眼相看,對她有莫大的好處,也為她將來繼承谷主之位打下基礎,外婆果然是深謀遠慮的人,難怪連二長老都要栽在她的手上,一念至此,與白依人異口同聲的道:「謹遵外婆之令。」

當晚,「太平宮」的大殿上擺起了酒宴,二十盞大燈籠將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晝,妙齡少女來往穿梭,衣袂飄飄,宛如仙宮一般。

戌時剛過,三五成群的人往太平宮趕來,其中最顯眼的是方七根這一群,只見他拉著李俊生,嘻嘻哈哈的與旁人打招呼,跟在兩人身後,卻是李自清夫婦和一個相貌俊逸的漢子,這漢子是方七根的大弟子,論他在谷中的地位,雖無職權,卻不在護法之下。

三聲鐘響過後,前來參加大會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這時,只見一個相貌平凡的老者帶著兩個中年人匆匆而到,所到之處,人人都向他躬身行禮,平凡老者走到了右首第四個座位坐下,隨他來的兩個中年人則坐在了他身後。

「四哥,我聽說二哥出事了?這是怎麼回事?」

平凡老者坐下後,悄聲問坐在第三個位置上的四長老。

四長老往身邊空著的座位憋了一眼,雙眉一皺,道:「老六,此事我也不太清楚,谷主一到,我們就清楚了。你出外辦貨,一路幸苦。」

六長老(平凡老者)道:「為谷中辦事,沒有什麼辛苦的,我聽到了一些傳聞,說黃山派被血手門給滅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四長老皺眉道:「上次本谷派出十五個護法,才將瀅瀅從血手門手中奪回來,血手門的實力之大,可想而知。好在武林中的事與本谷無關,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本谷,本谷也不想與他們為難。」

六長老道:「我還聽到一個風聲,說蒙古人已經準備開始向明朝進攻,我回來的路上,儘是大批逃難的人,所遇村子,大多是十室九空。」

剛說到這,只聽有人宣道:「谷主駕到。」

全場立起,誰也不敢出聲,靜靜的恭候著,先是四個身穿紅、黃、藍、綠的中年女子出來,然後才是谷主,只見她穿著一身綵衣,頭上戴著一頂皇冠,左右有兩個可人的丫鬟,最後,才是白、紫、青、橙四個中年女子,這八個中年女子正是谷主座下的八大使者,護法見了她們,也得禮讓三分。

谷主緩緩坐下,將手一擺,眾人落座,眼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在六長老身上,笑道:「六長老,你辛苦了。」

六長老起身道:「這是屬下份內之事,不辛苦。」

谷主擺手請他坐下,對眾人道:「今天請大家來,有幾件事要向大家宣佈,在宣佈這幾件事之前,大家請先飲三杯。」

話聲剛落,一群妙齡少女端上酒菜,谷主朝坐在左首第一個位置上的方七根望去,笑道:「七根叔,每次開大會,我首先都要敬你老一杯,這一次也不例外。」

右首丫鬟聽了,上前倒了一杯酒,恭敬的將酒杯遞給谷主,谷主伸手接過,方七根樂呵呵的一笑,道:「谷主,老頭兒恭喜你找回了少主。」兩人一乾二淨。

李俊生站起身來,端著一個小酒杯,道:「俊兒祝谷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谷主面上露出歡笑,道:「難得你這般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孝心。」也與他乾了一杯。李俊生雖說年紀小,但李自清從小為了培養他堅毅的性格,少不了要「誘」他喝酒,一杯酒對於他來說,也不是太難的事。

坐在方七根左首的是一個年老女人,只聽她道:「谷主,老身獨居小屋多年,對谷中之事鮮少關問,實在有負長老之職,這一杯酒向谷主陪個不是。」

谷主舉杯道:「三長老,你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兩人將杯中酒喝淨,三長老要說什麼,谷主微微一笑,搶先道:「我知道三長老要問什麼,我要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三長老要問的事。」

這時,眾人喝了美酒,動作慢的雖然沒有三杯,但那快的卻已經有了五六杯,有人聽到這話,便不再喝,其他人察覺,不消片刻,場上又恢復了寂靜。

谷主神色一沉,道:「把二長老帶上來。」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二長老神色萎頓的從殿下走了上來,身後跟著兩個漢子,他身上沒有鐵鏈,但誰都看得出,他心中已經緊緊的捆上了鐵鏈。

到了殿上,兩個漢子退開,二長老一個人走到場上,沒有朝四下看一眼,只是瞪著高高在上的谷主。

「二長老,你可知罪?」谷主冷聲道。

二長老突然狂笑一聲,道:「老夫何罪之有?」

谷主喝道:「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難道真要本谷主殺了你不成?」

二長老冷笑道:「你布下陷阱讓老夫往裡跳,老夫怎敢不跳?」

谷主聽了他諷刺的言語,心中大怒,眸子裡閃過一道殺氣,喝道:「本谷主原先念你身為本谷長老,位高權重,不忍殺你,誰料你竟敢出言嘲諷本谷主,本谷主若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來人啊!」

身後的八使者走上來,單腿跪下,道:「屬下在。」

谷主道:「將他給我推下去斬了。」

眾人大驚,六長老起身道:「谷主,請恕屬下多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屬下出谷不到一個月,剛一回來,便聽說二長老被谷主拿住了,實在是驚詫莫名。」

方七根也勸道:「谷主,他是老頭兒看著長大的,這麼多年來,脾氣是不好了點,卻也為谷中做了不少事,你看在老頭兒的面上,免去他的死罪吧。」

三長老站起身來,道:「谷主,請你看在老身以及谷中子弟的份上,免二長老一死。」

在場之人,因為大長老沒有出席,二長老又淪為階下囚,以三長老為大,她這一開口,四長老和五長老(女的)也起身來,道:「請谷主免二長老一死。」

霎時,全場的人起身叫道:「請谷主免二長老一死。」眾口一致,雖然沒有運起內力,但個個都是高手,聲音之響亮,直達雲霄。

谷主聽了,朝二長老射去冷冷的一眼,沉聲道:「全場之人,都在為你求情,你若還當自己是谷中人,還不快承認自己罪過。」

二長老心中雖然感激全場人為他求情,但他自知自己就算被活命,二長老之位也實難坐下,「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十分感謝谷中兄弟姐妹,但我如今只不過是一個犯人,不值得你們求情,谷主要治我的治就趕治動手吧,不要打攪了你們的歡宴。」

忽聽一個人道:「二長老,我兄弟真為你可惜。」

二長老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方青風,冷冷一哼,道:「方青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青風道:「本谷千年以來,谷主對谷中弟子操有生殺之大權,縱然身為長老,也不能例外,依你犯下的罪,早該處死了,谷主留你到現在,就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當自己是谷中弟子之心,你如此頂撞谷主,豈不是很可惜?」

二長老怒道:「老夫就算有錯,也容不得你教訓老夫,論年齡,老夫年長於你,論職位,也在你之上,你膽敢對老夫出言不遜。」

「夠了!」谷主沉沉的喝道,深深的看了二長老一眼,搖著頭道:「你身為長老,當做谷中子弟的表率,可你欲圖謀反,想取本谷主而代之,其心可誅,谷中戒律,謀反一罪,該凌遲而死,本谷主看在眾人的面上,先將你關押三日,三日之後,倘若還沒有悔改之心,本谷主非殺你不可。」

六長老聽了,大驚,雙膝跪倒,伏身道:「谷主,二長老雖然犯下……犯下謀反之罪,但尚未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請你念在他多年辛苦操勞的的份上,免去一死。」

當下,場上有不少人下跪求情,這倒不是說下跪求情的人對二長老忠心耿耿,仙人谷自從有長老以來,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長老被殺頭的,就算是其他人犯了錯,頂多也就罰去幹活,或者面壁三年,如果二長老一旦被斬首,這就意味著仙人谷有了血腥。將來會怎麼樣呢?是不是有人犯了錯,就要被斬首?世上的事就怕開例,在任何地方都不會例外。

谷主其實也有些不敢殺二長老,一來他在谷中有很大的人望,二來這種殺人的事在仙人谷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給仙人谷帶來血腥的谷主。

三長老眼見谷主沒有說話,走出來,便要跪下,谷主忙飛身從座上掠出,落在三長老身前,將她拉住,道:「三長老,你這又何必?」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四章 點到為止

三長老哀求道:「谷主,為了仙人谷,為了谷中子弟,請你免去二長老的死罪。」

谷主想了一想,忽聽外邊有人大叫道:「外婆,明兒也請你饒恕二長老。」

谷主心中一震,抬頭看去,這時,眾人聽了這話,也不約而同往殿外看去,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方劍明和白依人如一對壁人般走進殿來。

二長老轉身看見是他,臉色變了一變,張口叫道:「是你?」旋即沉聲道:「老夫曾對你不利,你為什麼要為老夫求情?」

方劍明邊走邊道:「我不是為你求情,我是為仙人谷著想,這麼一片人間天堂,若沾上了血腥,豈不是大煞風景。你曾對我不利,我早已把它忘了。」

許多人見了他,忙躬身道:「少主。」有些沒見過他的,隨後也叫了一聲。

谷主沉聲道:「這麼多人為你求情,你當下去反省。本谷主看在眾人的面上,不殺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谷主罰你在寒洞內面壁十年。」

六長老臉色變了一變,還想說什麼,谷主將長袖一揮,喝道:「把他給本谷主帶下去。」

那兩個漢子走上來,二長老發出一聲冷笑,轉身而去,兩個漢子緊隨其後,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

方劍明和白依人上前拜見谷主,谷主拉起兩人,對眾人道:「本谷主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經過幾年的尋找,本谷主已經找到了外孫,當年文天賜闖進本谷,帶走晴兒之事,你們也都知道,他就是晴兒的親生孩子,名叫方劍明。」

眾人聽了,高呼一聲「少主」,六長老跟著叫了一聲,心頭暗道:「少主一事,我倒聽說過,只是看他年紀輕輕,二哥怎麼會對他不利呢?二哥真要對他不利,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難逃,奇怪,奇怪。」他一直以為這個「少主」的武功頂多也就和谷中護法是一個級別的。

方劍明向四下抱拳施禮,道:「晚輩見過各位前輩。」

谷主將手一擺,四下寂靜,只聽她喚道:「俊兒,你上來。」

李俊生先前見了方劍明,想要上去見禮,但被父母拉住了,谷主叫他上去,李自清父母心頭又驚又喜,鬆開了他小手臂。

李俊生走上去,正待要朝方劍明下拜,谷主卻拉住了他的身子,四下一看,含笑道:「這是明兒新收的義子,今後就是本谷的小少主。」鬆開李俊生,李俊生朝方劍明下拜道:「俊兒給義父行禮。」

方劍明笑道:「好孩子,義父上次忘了給你見面禮,這次把這只短簫送給你。」

李俊生跪在地上道:「謝謝義父。」正要伸手去接,忽聽六長老道:「谷主、少主,請恕屬下多嘴,請問這孩子可是李自清的兒子?」

谷主道:「正是。」

六長老道:「李家千年來都是本谷的護谷之人,雖說對本谷有莫大的功勞,但也不至於如此恩待。少主年紀尚輕,屬下斗膽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聽了這話,眾護法中也有不少人附和,多了一個少主,他們還能接受,片刻間又多了一個小少主,他們心裡確實有些接受不了。

「這位前輩,你誤會了,我收俊兒只是我個人的行為。」方劍明和顏悅色的道。

六長老道:「少主,你既然到了仙人谷,就該依照仙人谷的規矩辦事,屬下也不是存心為難少主,只是職責在身,不敢疏忽,還望少主見諒。」

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聽了這話,都道:「少主收義子之事確實有些操之過急,我等請谷主做主。」將皮球踢給了谷主。

突然,坐在六長老對面,一個年老的農夫道:「六長老,少主要收義子,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叫喜上加喜。」

六長老看了他一眼,笑道:「總管,喜上加喜之事,我當然樂意看到,可是,谷中的規矩,當真要改嗎?」

老農夫瞪眼道:「你……」

方劍明不知這老農夫的底細,卻認出站在他身後的四人正是那四個前去找過自己的鄉農,聽他敢和六長老叫板,心知這個「農夫總管」定是谷中重要的人物,忙道:「兩位前輩若因此事有了口角,晚輩承受不起,請兩位聽我一言好嗎?」

農夫總管摸著白鬍子道:「老朽聽少主的。」

六長老道:「我也聽少主的。」

方劍明還沒說出他的打算,只聽方七根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兩個人的年歲加起來,都兩百六七十了,還像孩子一般吵鬧,有個屁用。依老頭兒的意思,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宏基,你是長老,不讓少主收義子是你的職責所在,他沒有這個能力,別說你不答應,老頭兒也不答應,萬一耽誤了小孩子怎麼辦?你若有這個能力,老頭兒想你也不反對吧?」

六長老點頭道:「我不反對。」

方七根道:「少主有沒有能力,一試便知,你上去和他拆幾招,你把他打趴下了,他想收義子也會覺得不好意思,他把你打趴下了,你……最好不是這樣,哈哈。」

六長老慌道:「七根叔,少主如此尊貴,我不敢與他交手。」

方七根嬉笑道:「你怕打傷了少主是不是?放心,有老頭兒在,他就算半死,老頭兒也會醫好他,就怕你不是他的對手。」

整個仙人谷中,能這麼對六長老說話的,除了方七根外,恐怕已經沒有其他人。

六長老聽了,驚疑萬分,同時也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道:「七根叔的這個法子確實很好。」面向方劍明,道:「少主,你以為如何?」

方劍明道:「晚輩能向前輩討教幾手絕學,榮幸得很。」

谷主聽後,笑道:「你們交手,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和氣。」

六長老道:「谷主,你放心吧,我會適而可止的。」

眾人退開,空地更見寬廣,方劍明雙手一抱,含笑道:「前輩,不知如何比法?」

六長老道:「以二十招為限,二十招之前,如果勝負未分,就算我輸。」

方劍明道:「好。」抱拳往前一伸,雙腿彎曲,行了一個「武禮」,六長老將左手一伸,引到外門,道:「少主不用客氣。」

話音剛落,一股風撲面而來,大吃一驚,他雖在說話,但早已暗中戒備,想不到對方的動作會快過他的眼光,急忙出掌一封,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子都晃了一晃,六長老只覺左臂發麻,暗道:「這娃兒的掌力好強。」不敢大意,將絕學施展出來,他最拿手的功夫是「左右開弓」,兩隻手舞動起來,非但快到極點,而且會產生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人與他交手,總覺得是在跟兩個人對打。

谷主見六長老這麼快就使出絕學,心中擔心,生怕方劍明會失手,農夫總管看了三招,叫道:「六長老,你的『左右開弓』大有進展嘛,要是少主學了我的『上下一心』,你可就要吃大虧了。」

六長老只當沒有聽見,身法快如閃電,向方劍明一招招的施展。

方劍明接了六招,發覺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使出了打牛掌中的一招,名為「拒牛入圈」,一股無形的力道把六長老彈開,誰料六長老的武功果然高明,發現露出空隙時,立刻搶在方劍明之前補上,死死的纏著方劍明,不給方劍明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的「左右開弓」一經施展,又豈能是說退就退的。

方劍明被逼無奈,只有將打牛掌施展到極點,才堪堪抵擋住,繞是如此,在外人看來,他隱隱之中落了下風。

很快,十七招過去了,方劍明一退再退,六長老信心倍增,將最厲害的三招施展出來,第一招是「黑白分明」、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宛如鬼魅般飄動,將自己領悟出來的十招絕學使出,第一招叫「老少皆宜」,源自打牛掌中的「老牛吃草」和夢逍遙拳中的「少兒入夢」,六長老的「黑白分明」本來可以抓住方劍明的雙肩,誰料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方劍明不可思議的避開,脅下勁風來臨,急忙旋轉閃開,第二招「取長補短」使出,四丈之內的氣流盡在他的控制之下,方劍明那鬼魅般的身法頓時緩慢下來。「好!」方劍明大叫一聲,第二招「隨波逐流」,身軀左滑兩尺,雙手齊出,只聽「砰」的一聲,六長老的身子被震得騰空而起,方劍明剛揚起頭來,六長老喝道:「少主,這是最後一招。」

話聲中,身軀凌空旋轉,正是第三招「進退維谷」,整座大殿狂風激盪,幸虧眾人都運功保護桌上的酒菜,不然的話,那些酒菜非得全被捲得亂飛不可。

方劍明心神一沉,立在原處不動,對撲下的六長老看也不看,眼見六長老那如山般的臂影即將降臨方劍明頭頂,忽見方劍明雙臂往上一抬,穿過重重臂影,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大笑道:「前輩,我們『握手言和』罷。」

話聲中,兩人急速的轉動,狂風聚攏在兩人身週一丈之內,兩人宛如影子一般捲向殿外,眾人衝出殿去,兩人卻已經落在殿外的白玉台階下,站在一塊,雙手相握,狀甚親密。

方劍明一聲大笑,鬆開對方的手,抱拳道:「晚輩放肆了。」

六長老身上出了一股冷汗,面上卻不得不笑道:「少主武功驚人,老朽領教了。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五章 濃情厚意

兩人往殿上走來,六長老傳音道:「少主,多謝你手下留情,否則老朽就要出醜了,不知這一招名叫什麼?」

方劍明傳音道:「這一招就叫『握手言和』。與人對敵,若不是生死相搏,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倘若大家都能做到這一點,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殺戮了。」

六長老呆了一呆,想不到方劍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突然向方劍明躬身一拜,道:「少主,老朽先前為難少主,頗為不該,請少主恕罪。」

方劍明忙將他扶起,道:「前輩為仙人谷著想,乃天經地義之事,晚輩豈能怪你,快快請起,晚輩受之不起。」

眾人在殿上看見二人這般行為,都有些詫異。六長老向來不服人,怎麼會突然對方劍明下拜,就算他輸在了方劍明手上,以他長老之尊,也犯不著行如此大的禮啊。

兩人到了殿上,六長老大聲道:「少主武功之強,直追文大俠,少主之人品,更是天下少有。我方宏基現在對少主是心服口服,各位護法,你們之中,還有誰覺得少主沒有能力收義子?」

眾護法聽了,齊聲道:「我等沒有異議。」

六長老道:「好,那就讓我們祝賀少主得收義子。」

眾護法躬身道:「祝少主得收義子。」聲音之響亮,不亞於萬鼓齊擂。

眾人回到殿中,各按位置坐下,李俊生又向方劍明行了一遍大禮,方劍明將短簫交到他手中,正式收他為義子。從此以後,無人敢有異言,均把李俊生當作小少主看待。李自清夫婦以子為貴,谷中弟子對他們夫婦是彬彬有禮,禮遇非常。

此事搞定之後,谷主趁熱打鐵,當場宣佈了方劍明和白依人的訂婚之事,眾人在兩人出場的時候,業已看出兩人分明就是一對,當下,眾人齊聲祝福,大殿之上一片歡笑之聲,其樂融融。

當晚,方劍明就在太平宮中睡下,這太平宮乃谷主權力的象徵,住的都是女人,破天荒的住了一個男子,也算是打破了仙人谷的一大規矩。

翌日,方劍明剛吃過早餐,谷主便攜著白依人來看他,三人說了一些閒話,谷主說要帶二人去一個地方,兩人聽她語氣嚴肅,沒有問,默默的跟在她的身邊,隨她一起走向了太平宮後的山上。

通往後山有一條小路,三人走了一會,方劍明回頭看去,卻再也看不見太平宮,又走了半會,忽聞泉水叮咚和鳥兒鳴叫聲,方劍明和白依人心裡驚訝,一路行來,儘是長草和不知名的樹枝,想不到這山中竟是別有洞天。

前行百步,一條山泉從山中流出,蜿蜒流淌,無數的山鳥落在泉邊,歡快的戲水,見了三人,也不知道害怕,有幾隻更是大膽異常,向三人飛了過來。

谷主臉上露出一種難得的輕鬆微笑,張開雙掌,那幾隻山鳥飛落在她的掌上,模樣親暱的叫著。

「外婆,這些鳥是你老養的嗎?」方劍明詫異的問道。

谷主笑道:「世間萬物,皆有靈性,你對它好,它便會對你好,它們雖非我養,但我常常來此,它們便和外婆交上了朋友。」

只見她輕輕的向掌上的山鳥吹了一口氣,幾隻山鳥雙腳直立,翩翩起舞。

兩人見了,驚喜不已,白依人拍手笑道:「它們真是可愛。」聽了她的讚美,幾隻山鳥跳得更歡。

谷主逗了一會山鳥,才讓它們飛去。三人行不到百步,前面出現一間小屋,屋前站著兩個中年女人,見三人來到,躬身行禮,谷主為他們介紹,原來這兩個中年女人也是護法,昨晚的宴會並沒有參加,看她們住在這裡,可見是守著什麼。

谷主與兩位護法交談了幾句,便帶著方劍明和白依人繼續前行,走了半響,方劍明和白依人只覺四周有什麼東西跟著他們一起移動,定睛看去時,隱隱看到薄薄的霧氣,越往裡走,霧氣越清晰。不久,兩人透過霧氣望去,只見遠處有一個極大的山洞,洞口霧氣繚繞,恍如神仙福地。

「外婆,這……這莫非就是仙人洞?」方劍明驚奇的問道。

谷主望了他一眼,道:「是誰告訴你的?」

方劍明道:「是方阿姨告訴我的,她說這仙人洞中能治百病。」

谷主道:「不錯,這就是仙人洞。」頓了一頓,苦笑道:「瀅瀅把仙人洞的事都給你說了,可見她對你是極為的愛護,幸虧我及時派人去救他,不然,我們祖孫之間的隔閡恐怕會越拉越大。」

方劍明聽了,頗覺心酸,道:「外婆,我第一眼看到方阿姨的時候,就覺得她很親近,這種感覺我不明白來自何處,或許是因為我們體內都流著仙人谷先祖的血。」

谷主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們來這裡嗎?」

兩人道:「不知。」

谷主道:「我今天帶你們來這裡,是想讓你們看看我們仙人谷歷代谷主的苦難。」指著仙人洞,聲音憂傷而又感慨的道:「從這個『仙人洞』中,歷代谷主獲得了無上的權力,卻因此失去了作為女人所需要的情感。它既是歷代谷主的誕生地,也是歷代谷主的葬身所,延續到外婆這一代,這種苦難注定是結束了。你母親的出走,本身就是一種對仙人洞的背叛,對苦難的抗爭,誰也想不到晴兒那麼溫和的人竟是一個擁有巨大力量的人。你的到來,恰恰說明了你母親的成功,然而,任何成功都是有代價的,倘非她過早的離去,我們仙人谷上下也不會強烈的意識到這種苦難。」說到這裡,眼角濕潤,用一種又愛又恨的目光看著仙人洞,長歎一聲,道:「這一切都將成為往事,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提它,今後我們就不必提它了。」

方劍明和白依人默默的聽著,雖然沒有親歷過那種苦難,卻能感受到谷主語氣中的份量有多重。

谷主破顏一笑,拉起二人往回走。仙人洞中的精氣能讓女人懷孕,可以說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但有時候神奇的地方恰恰也是最骯髒的地方,這正像世間有白與黑的存在一樣,白者說「道高一尺」、「邪不勝正」,黑者卻說「魔高一丈」,「邪氣橫生」。

三人往回走了一會,忽然傳來一種怪異的叫聲,那叫聲就像是從地底發出來的,陰森可怕,充滿了怨恨。

方劍明聽得面色一變,道:「外婆,這是什麼人?」

谷主往南面投去一眼,淡淡的道:「沒事。」

方劍明卻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走了幾步,那種叫聲又傳來,白依人從來沒有聽過如此恐懼的叫聲,走到谷主身邊,谷主緊握她的手。

方劍明皺眉道:「外婆,這附近是不是關著什麼人?」

谷主見他執意要知道底細,道:「孩子,外婆知道你心腸好,但這個人不能放。」

方劍明道:「為什麼?」

谷主道:「這人犯下了比謀反更要嚴重的罪過。」

兩人心頭大驚,是什麼罪竟比謀反更要嚴重?

「孩子,你來太平宮的路上,是不是曾和綠衣前去幫助過四長老他們?」

「是的,那山洞裡究竟有什麼?古里古怪的,據外孫看來,它似乎比仙人洞更神秘、更可怕。」

谷主道:「孩子,以後你最好離哪個山洞遠一些,它既是我們仙人谷的一大麻煩,又是我們的龍脈所在。許多年前,外婆遠還沒有出世,這個被關在這裡的人習武成狂,走火入魔之際,要闖入哪個山洞中,此人與山洞中的霧氣鬥了三天三夜,給整個仙人谷帶來嚴重的危難,谷中聯合眾人的力量才把他制服,不然的話,他沒有闖進洞去,我們仙人谷就要毀於一旦。此人犯下這等罪過,本該處死,奈何他練成了不死之身,誰也殺不了他,只好把他關在這裡,用陣法和八條特製的籐條捆在裡面,每當他不痛快的時候就會發出這種叫聲,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兩人聽得心驚膽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人的武功未免太恐怖了,若讓他出來,仙人谷豈不是災難臨頭?方劍明再也不敢想。

走了一會,到了小屋前,兩個護法親手做好了飯菜,五人就在屋前的院中吃了。用餐的時候,方劍明向谷主問起了空大師之事。谷主沒有瞞他,將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不過,她知道的也並非全部,因為當時她還沒有出世,她所說的是從上一代谷主和了空大師哪裡聽來的。

了空大師一百五十年為追受傷的殺神,到了桃花源外,他早已聽說桃花源的凶名,見這裡景色優美,不像傳說中得那樣可怕,以為殺神躲在裡面療傷(他不知道殺神被他打成重傷,心中害怕得緊,不顧自身的傷勢,一路狂奔南下,又怎會找地方療傷),帶著眾僧進入桃花源。這一進,頓時成了武林中的一百多年來的一大謎團,在桃花源中,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凶險,最後就只剩下了空一人,他闖過桃花源時,人已經是精疲力盡,若非谷中農夫救治,他也活不長。

了空發現了「仙人谷」這麼一個世外桃源,固然驚喜,但因此而讓眾僧喪命於桃花源中,他深感內疚。仙人谷的人不讓他出去,他也無力出去,只好在谷中居住下來。谷中條件優越,按理來說,他活到現在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總被心魔所困,八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去世前,正好趕上方瀅瀅這一代人出谷,他叫了方白羽和方瀅瀅到他的住處,也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什麼,三天後,一代宗師圓寂。

方劍明聽後,問道:「外婆,你老也不知道大師與方阿姨兩人說了什麼嗎?」

谷主點點頭,道:「我確實不知,這得要問他們兩個才行,不過,可以推斷得出,了空大師想讓方白羽把阿難劍帶出谷去。」

方劍明想起「阿難劍」和「魔陽劍」同歸於盡,不勝感慨。這把神兵利器「生於」冷家,傳承了數百年,維護的是武林正道,到最後,又傳到了冷家人手中,終「死於」冷暮雲之手,期間的悲苦,又有多少人知曉?了空大師以自己的「死」結束了阿難劍的傳承,冷暮雲則在阿難劍被毀的剎那自廢武功。一把出世就見血的寶劍,留給後人的大概只有它的神奇,人們往往會忘掉使劍的人。

「外婆,青風和青雲兩位前輩曾在武林中行走十數年,為什麼他們能夠回谷中呢?」方劍明問道。

「這是因為他們沒有超過時限,凡是超過十五年的,都不可能再回谷,像他們這種出了谷而又在時限之前回來的,都要干足二十年的農活才能解放。」谷主說到這裡,笑道:「你別看他們只是眾多護法中的兩個,若真的生死相搏,眾護法誰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他們曾到武林中歷練過,其他護法的武功僅僅是在彼此切磋中增進而已。你或許還不知道,世上確實有歐陽兄弟這兩個人。」

方劍明驚奇的道:「既然真有這對兄弟,兩位前輩為何要假他們的名呢?」

谷主一字一句的道:「因為友情。」卻沒有說下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友情」這兩個字在方青雲和方青風兩人身上的重量。真的歐陽兄弟或許死了,或許癱瘓了,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的朋友用他們的名字在武林中闖出了極響的名號,幹了不少俠義之事,武林中人記住了歐陽兄弟,卻不知道背後的真相,這本身就是一種可貴的「義」,而支撐這個「義」的卻是「友情」。

白依人輕輕的念道:「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抬頭看了一眼方劍明,見「愛郎」臉上一片懷想,知他正在想他的朋友們,她不明白男人之間的友情有多大,但她知道男人之間的友情是頑固的,一個女人永遠不要去干涉男人的友情,要麼閉嘴,要麼支持,而白依人選擇了後者,只聽她緩緩的道:「劍明哥哥,你一定是在想華大哥了吧。」

方劍明心裡一震,道:「不知他現在的身體怎麼樣?是否服下了瓶子裡的血。」

白依人道:「劍明哥哥,華大哥吉人天相,老天會保佑他的。」

方劍明道:「華大哥的武功舉世無雙,沒有人可以要他的命,毒藥也不可能,可是,他傷的是心,這個世上還有人能救他的話,大概也只有楊大姐了。」他越想越心急,忽然覺得自己要辦的事還很多,若不是因為這裡有他關愛的人,他早已插上翅膀飛出去了。

谷主看出他的心思,站起身來,道:「孩子,外婆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你想出去,外婆不會攔你,時候還早,我帶你們兩個到村子裡走走,明天一早,外婆就送你出去。」

方劍明又驚又喜,起身道:「外婆,依人,我只要辦完了外面的事,就會來仙人谷看望你們。」

白依人有些傷感,道:「劍明哥哥,你見了龍姐姐和依怡姐她們,別忘了代我問好。」

方劍明點頭道:「我不會忘的。」

太平宮處於仙人谷最裡端,中間部分是長老和護法等人的住所,最外面才是谷中子弟的村子,方劍明所住的屋子,位於谷中的一個山坡上,因為地形的原因,只可以看到村子。從太平宮到村子,普通人走得話,大概要花一個多時辰,但三人只花了半個時辰,一路上,當然會遇到路人,其間的禮節,略過不提。

到了村外,農夫總管聞訊迎出,村中子弟聽說谷主攜少主、少主夫人來看望大家,人人夾道相迎。農夫總管帶著四個農夫向方、白兩人介紹村中情況。

熱鬧一直持續到黃昏,在農夫總管家裡吃過晚飯,方劍明便去與白眉神君和李自清一家告別,白眉神君送他出門的時候,要他帶個口信給天都聖人,說他和惠塵師太一切安好,不要擔心。李俊生聽說他要走,撅起了小嘴,他花了半個時辰教他吹簫,這孩子果然靈通,片刻就入了門道。

忙到半夜,他才趕回住處,芊芊和燕燕得知他明天就要走,雙眼哭得紅腫,他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兩女逗得破涕為笑。

翌日,芊芊和燕燕為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吃著噴香的東西,他當真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裡。背上天蟬刀,把藍潮簫放入懷中,裝束完畢,兩女送他出門,山下早有方青風和方青雲等待著,方劍明不見谷主和白依人,問道:「我外婆和依人妹妹呢,她們不來送我了嗎?」

方青風道:「少主離谷,谷主和少夫人本該相送,但她們生怕離別給少主增添憂傷,才沒有來。」遞給方劍明一根綢帶,道:「這是少夫人讓我交給少主的。」

方劍明接過來,看著這根結有蝴蝶的綢帶,眼眶一紅,眼角濕潤,忍住沒有落淚,默默的將綢帶繫在藍潮簫上。

「少主,請隨我兄弟來。」

方家兄弟帶著他往外走去,所走竟不是通過村子的那條路,三人轉來轉去,地勢越來越陡峭,有些地方,需要施展輕功,才能越過。

最後,來到了一間屋子外,方家兄弟躬身道:「少主,我們只能送到這裡,接下來的路,就靠你了。」

方劍明向屋子的大門看去,道:「是從這個屋子出去嗎?」

方家兄弟點頭,沒有說話。

方劍明向兩人一抱拳,走上去,伸手推門,誰料那門竟像是上了閂般牢固,他運起內力,再次推門,大門應聲而開,他大步邁進了屋內,身子剛進去,大門突然緊緊的關閉,四週一團漆黑。

無邊的黑暗,擋不住他出去的心,他運起內力,雙目閃動,猶如電光,依稀見得有路通往黑暗深處,他在黑暗中走了多時,仍舊見不到半點陽光,奇怪的是,呼吸並沒有任何不適。

倏地,黑暗中一道恐怖的掌力朝他湧來,他不清楚四周都是些什麼,不敢亂閃,出掌相迎,兩股強大的掌力相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只覺這人內力充沛異常,心頭驚駭,左掌護在胸前,沉聲道:「請問是哪位前輩?」

前方突然亮起兩道宛如金光的東西,方劍明嚇了一跳,暗道:「我的老天啊,這人的眼神竟比谷中長老的眼神還要犀利。」

那人距離方劍明大約有十五丈,聽了方劍明的問話,陡然發出一聲蒼老的冷笑,緩緩道:「你是第一個闖進來的人,你放心,我們不會殺你的,頂多把你打得半死。」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七老吃癟

話聲陌生之極,方劍明斷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此人,就在這瞬息之間,左右兩面同時「亮」起了三雙寒如冷芒的眼神,其犀利,絕不在正前方的這人之下。方劍明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但能感覺得到他們的呼吸聲,這些人的呼吸緩慢得出奇,若不是修為精深,絕難會有此表現。

方劍明頭皮發麻,回頭凝眸望去,並不有人,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七個人堵住了去路,卻留下了退路,目的很顯然,不想讓他從此經過。

「七位前輩,晚輩乃谷中少主,一時不慎,打擾了你們的清修,還請各位見諒。」方劍明和氣的道。

七人眨著奪人心魄的眼神,注視著他。半響,正前方的人冷笑道:「我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是乖乖的讓我們打,還是放手一搏。」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這有什麼區別?」

正前方的人道:「區別大著呢,乖乖讓我們打,雖然結果也是半死,但痛苦很快,你若放手一搏,痛苦之長,只怕是你這個小娃娃所不能承受的。」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七位前輩武功之高,世間罕見,難道真要聯手對付晚輩嗎?」

正前方的人道:「我們只把你當成了靶子,並不是把你當對手。」

方劍明神色一正,道:「七位,晚輩還有要事在身,請行個方便,放我過去。」

正前方的人冷笑道:「你若有本事,儘管闖關就是,不要廢話連篇。」

方劍明忽然「哈哈」一聲大笑,笑聲震動,七人只覺耳鼓發燙,心頭俱是一驚,暗道:「這娃兒的內力怎地如此深厚!」

「你笑什麼?」

「晚輩自從進谷以來,人人都把晚輩當成寶,想不到七位竟不把晚輩放在眼裡,晚輩對七位是敬佩有加,請七位報名。」

「要打便打,何須通名?」

「七位既然不願告知,晚輩只好放肆了。」

話聲剛落,方劍明閃電出手,七股拳風疾風般擊出,七人遠在十五丈外,感受到拳風襲人,暗自運起了護體神功,七股拳風傳出好遠之後,才漸漸消散,七人的眼神依然犀利逼人。

方劍明這一掌雖未必盡全力,但也用了八分的力,但這七人並沒有出招相抗,僅僅是用護體神功承受,這份能耐,猶在天、地榜高手的大部分人之上。

「你是在跟我們抓癢,還是沒有吃飽飯?」正前方的人譏笑道。

方劍明心中泛怒,暗道:「好啊,我好心沒有出全力,你倒出言譏諷我。」面色一沉,道:「七位,晚輩打你們一掌,你們也可以打晚輩一掌,晚輩若叫痛,立刻乖乖聽令。」

七人聽了,齊聲冷笑,正前方的人道:「小娃娃狂妄無知,我第一個教訓你!」

黑暗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出手的,一股強大之極的掌力湧來,方劍明只覺呼吸緊迫,運起護體神功,硬受了這一擊,七人發覺他沒有事,心裡均是一驚。

「前輩,莫非你沒有吃飯不成?」

話聲剛落,兩股超強的掌力湧來,並不在正前方的人掌力之下,方劍明心神一沉,護體神功在體內流轉,按理說,這兩股掌力足以將一個人打成肉餅,但打到方劍明身上時,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方劍明眸子內閃過一道金光,眼神之亮,令人不敢直視。

如此一來,把七人給驚住了,剩下的四人大吼一聲,同時朝方劍明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掌,四股掌風瀰漫四周,勢將方劍明震成肉泥。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翻了一個觔斗,「啪嗒」一聲,伏在地上,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七人雖然看不清他翻觔斗的姿勢有多美妙,但能感覺到他已經「昏死」過去。

「小娃娃,你太狂妄了,再多你兩個,也休想闖得過去。」正前方的人冷笑道,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卻充滿了震驚和疑問,他們七人在這裡面待了近百年,修為之高,可以用鬼神難測來形容,七人各發一掌,才將方劍明制住,換成其他人,早已死了七次,而方劍明,僅僅是昏死過去,非但展現了深厚的內力,還表明了堅硬的體質。他是如此想,其他六人也是如此想,都覺這娃娃的武功高得近乎神人。

倏地,正前方的人驚怒的叫了一個「你」字,隨後,便是「砰砰砰」三聲巨響,其他六人發覺不妙,向前撲上,方劍明卻早已和正前方的人交手三招,第三招正是「握手言和」,繞這人修為精湛,大意之下也被方劍明抓住了雙手雙腕。

「七位前輩武功絕頂,晚輩領教了。」方劍明開口笑道,何曾像受傷人的樣子,隨手一甩,將手中之人扔了出去,其他六人由於受所站位置的影響,最先搶到兩個,左首一個又因正前方的人迎面撞來,身形受阻。

方劍明將人扔出去後,飛身往前衝去,未衝出十丈,只覺腳腕一麻,已被右首趕來的人抓住了。

「小娃娃,你若……」

話沒有說完,驚疑的大叫一聲,將方劍明拋了出去,他若抓別處,還不至於會這樣,偏偏他抓的是腳腕,「醒神經」就在足底,一受到刺激,根本不需方劍明運轉,很自然的起了反抗之力,要不是他仍得快,倉促之中,只怕要傷在「醒神經」之下。

「哈哈……」方劍明發出一聲長笑,去勢如電,道:「多謝前輩相送,他日晚輩定當登門拜謝。」話聲中,已去得遠了,有人想追,將方劍明拋出去的人歎道:「不用追了,他已順利過關。」

有人道:「虧我們七個在這裡修煉了百年,竟栽在一個小娃娃手中。」

有人不滿起來,道:「你和這小娃娃才交手三招,怎麼會這麼快就被他制住了?就算被制住,也僅僅是剎那間的事,怎地會被他扔過來?要不是你,我早把這小娃娃逮住了。」

正前方的人道:「你還好意思說我,這小娃娃在地上裝死,突然無聲無息的向我撲來,這期間,你在幹什麼?」

「好啦,好啦,我們不要再爭了,這小娃娃能承受我們七人的掌力,武功之高,已無人可以殺他。你們想想,這娃娃使用的是什麼武功,竟瞞過了我們的耳目。」

「大睡神功!」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朝前狂奔,心中喜道:「這次真要多謝你了,若非你在關鍵時刻管用,我當真會被那七個老怪物打得半死。」

不知道往前去了多遠,沒有聽到身後追來之聲,他放慢了速度,最後改成了行走,他一邊行走,一邊暗自調元,他也並非是神人,七個老怪物的掌力非同小可,他多少也受了內傷,只是這內傷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很緊要。

過了一盞茶時間,內傷在「醒神經」的治療下,基本上痊癒,他的精神異常亢奮,恨不得回去和七個老怪物狠狠的打上一架,想是這樣想,真要回去,他還有些「不敢」。

這時,隱隱有光線射來,往前走了百餘步,就算不運功,也能看清腳下的路。

「咦,這好像是一個山洞。」

藉著光線,他掃視了一眼四下,抬頭望去,只見光線從上面射進來,斜上了走了數十步,他已經來到了洞口,這裡長滿了亂草,陽光射來,令人舒坦,大喜之下,不由往前多走了幾步,陡覺腳下一空,石子滾落,幸虧他及時飄身後退,否則就要落下懸崖。

「我的老天啊,你這不是折騰人嗎?剛出狼窩,又遇虎險。」方劍明暗自嘀咕著,左右看了一眼,雖然有路,但也有限,不過十來丈長,過後就是懸崖峭壁。

往下看了一眼,懸崖深不見底,真要從這裡下去,不知可不可以?他覺得這是一個充滿挑戰和刺激的想法,他決定不付諸於行動。抬頭看去,才發覺這個山洞處於峭壁中。

現在路有兩條,一條往下,一條往上,既然不能下那就只能上了,往左走了幾丈,施展壁虎游牆的功夫,往上「游」去,他的速度比壁虎還快,強烈的山風吹來,也阻擋不了他奮發向上的決心。

向上「游」了七八十丈,忽見頂上橫生一棵小樹枝,他「游」到了小樹枝下,伸出一隻手試了試小樹枝的承受力,一試之下,果然不錯,一翻身,坐到了小樹枝上,暗道:「小樹枝啊小樹枝,你生在這峭壁之中,遭受風雨吹打,今天又要承受我的重量,實在對不起你了。」

歇了一會氣,伸手拍拍小樹枝,又開始往上「游」。

不久,他終於「游」到了峭壁盡頭,雙臂發力,縱身躍起,落在了懸崖上。

忽聞桃花香飄來,定睛望去,只見遠處桃花盛開,不知不覺,他竟已經出了桃花源。繞著桃花源走了半響,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心中一喜,施展輕功,往流水聲處掠去。當他趕到河邊時,見這條小河是從桃花源中流出來的,河流上空,飄浮著桃花香味。

他認定這條小河就是那日和白依人所遇到的那條小河,沿著小河走了半天,終於來到了那天遇到李自清的地方。既然有小河帶路,他也懶得另找道路,沿著河岸,逕直往下遊走。小河彎彎曲曲,不知通往何方,他被弄得不辨東南西北。

河水中的桃花香味越來越淡,最後就再也聞不到,這時,他估計自己行了五十多里。

忽然,他發現距離小河不遠有一條山路,他拋開小河,踏上了山路。山路崎嶇,極是難走,好在他是學武之人,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走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走出了崇山峻嶺,轉到官道上來。

他施展「九天玄女步」,像一陣輕風往前飄去,前行不到十里,路過一個村莊,奇怪的是,整個村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見一家大門半開著,往裡瞅了一眼,發現屋裡亂糟糟的,就像被山賊洗劫了一樣,他吃了一驚,走了十幾家,每家都是這樣。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七章 人間慘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有山賊經過這裡,村裡的屋子早被燒光了啊,怎麼還好好的。」

他想了一想,繼續前行,正行走間,忽聽身後傳來雷鳴一般的馬蹄聲,身形一晃,躲在了路邊。

不久,十數騎如狂風一般從遠處捲到,方劍明凝眸望去,見這些人不像是馬賊,但人人背著利劍,身穿清一色的勁裝。

「這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他心中想著,如鬼影一般飄出,輕輕的落在了最後一匹馬之上,騎馬的劍客兀自不覺。

十數騎衝出了里許才把速度稍微放慢,只聽前頭的一個漢子道:「蒙古人欺我中原無人,竟敢大舉進犯,我們一路過來,所遇村子,大多是人去村空,若讓我遇到他們,非把他們斬殺乾淨不可。」

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難道瓦刺已經開始進攻了?」

只聽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道:「蒙古人害得我們崆峒派支離破碎,我們與他們勢不兩立,但我們這次是去剷除本派的叛徒,絕不能意氣用事。」

有人道:「師叔,我們見到了掌門,真要去找師伯算賬嗎?」

中年人沉聲道:「你還叫他師伯?他勾結凌雲子這個狗東西,在蒙古人的撐腰下,趕走了掌門,你忘了他是怎麼對待我們的?要不是華盟主派人來救我們,我們還能活到現在?你要是怕死的話,就不要去啦。」那名弟子再也不敢吭聲。

方劍明聽到這,暗道:「原來他們是崆峒派的弟子,想不到為崆峒派撐腰的是瓦刺。」

這時,十數騎捨去官道不走,踏上了一條土路,飛奔了四十餘里,忽見山中有濃煙冒起,方劍明站得高,看得遠,遠遠看去,心中大吃一驚。

很快,十數騎來到了一個村子外,眾人見了村子中的慘狀,有人忍不住怒罵出聲,村中的房屋大多在燃燒,放眼望去,橫七豎八的在道路兩邊倒著村民,其中不凡小孩,濃烈的血腥味飄來,令人腸胃難受。

方劍明瞧得雙目盡赤,只聽那中年人的聲音道:「這個村子被馬賊洗劫了,大家小心一點。」

方劍明忽見路邊倒著半截石碑,不經意間看了一眼,心神大震,從馬上飄下,十數騎小跑著遠去了。

方劍明衝到半截石碑旁,蹲下身子,將石碑扶正,只見上面寫著「吉祥」兩字,他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天,難道這就是師祖伯所說的「吉祥村」?哪個曾經養育過自己的「吉祥村」?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村民,他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黑,他搬起半截石碑,往村口走去,到了村口,果然在路邊發現了小半截石碑,上面寫著「村」字,他全身顫抖起來,將上半截石碑安放在下半截石碑上。「吉祥村」三個字就像一個大鐵錘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這塊石碑足有兩寸厚、一尺寬,卻被人宛如切豆腐一般切斷,此人的力量之大,可見一斑,所使用的兵器更有可能是偃月刀一類的長兵刃。

「馬賊!」方劍明臉上透出一股煞氣,一掌拍在石碑上,兩截石碑在他深厚的內力下,轉眼化成灰。

「誰?」

方劍明站起身來,眼裡射出嚇人的光芒,盯著遠處的一片草叢。

「給我出來!」方劍明厲聲喝道。

草叢劇烈的晃動,隨後,便見一個臉色慘白的孩子渾身顫抖的爬起來。

方劍明怔了一怔,忙放下臉色,一晃身到了孩子身邊,道:「孩子,你是吉祥村裡的人嗎?」

那孩子儘管嚇得渾身顫抖,但並沒有因此嚇得六神無主,緊閉著嘴巴,點點頭。

方劍明溫和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孩子不答。

方劍明道:「你別害怕,我不是馬賊,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道:「牧童。」

方劍明呆了一呆,瞧這孩子的樣子,確實像個「牧童」。

「我不是問你是什麼人,我是問你的名字?」

那孩子道:「牧童。」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好,我就當你名叫牧童吧。」

那孩子忽然往村裡跑去,哭著大喊道:「爺爺,爺爺。」

方劍明跟在他身後,眼看他跑到了村尾,沿路顛倒了好幾次,但都沒叫過一聲疼,方劍明本可以扶住他,但想了想,沒有這麼做。

村尾有一個小小的屋子,大概是因為這個屋子太小了,馬賊沒有放火,屋前倒著一個老人,身上中了三刀,看他倒地的姿勢,好想是要進屋去,一隻手臂往屋裡指著。

方劍明進到屋裡去,只見地上灑滿了黃豆,屋中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但也被人翻得亂七八糟,他心裡一酸,險些落淚,同時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退出小屋,那孩子伏在老人身上哭個不停,方劍明黯然無語,那孩子哭了一會,忽然擦掉臉上的淚水,抽抽噎噎的要擺動老人的身子,他個頭不大,本身就有一些瘦弱,要搬動一個大人的身子談何容易,最後只得拖著老人身子往外走。

方劍明見他甚是吃力,上前幫他,卻被他推開了,方劍明見他如此倔強,倒要看看他能倔強到何時。

那孩子拖著老人的屍體走了七八丈,已累得滿頭大汗,但他仍咬著牙根,將老人的拖到一塊草地上,之後,便見他跑回小屋中找了一把帶有缺口的小鋤頭,在老人的身前的土地上挖掘起來。

挖了半會,臉色越發蒼白,僅僅挖了一個小坑,大概是想起了傷心事,忽見他的眼淚不爭氣的留了下來,「嗚嗚」的哭著,扔掉鋤頭,竟用十指去挖堅硬的泥土。方劍明大驚,趕上去時,孩子的一雙手已是鮮血淋淋,方劍明剛把他抱起來,便見他已經昏過去了,臉色異常慘白。

方劍明一摸他的身子,心頭大震,暗罵自己,原來這孩子早已餓壞了肚子,幹了這麼多力氣活,不昏死過去才怪。

方劍明運起內力,緩緩的向他體內輸入真,不多時,那孩子十指的創傷也已痊癒,方劍明給他擦掉血跡,他才緩緩的醒來,待要掙扎,卻被方劍明點了穴道。

將他放在地上之後,方劍明找了一個破碗,舀了半碗水,走到那孩子身邊,給他喝了兩口水,解下身上的包袱,從裡面拿出糕點來,道:「我知道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但不能不吃東西,你要是肯聽我的話,我就解開你的穴道。」

那孩子喝了兩口水,有些力氣,沒有說話,但點點了頭。方劍明解開他的穴道,把破碗遞給他,包袱鋪在草地上,那孩子從來沒有聞過這麼香的糕點,肚子餓得咕咕大叫。

方劍明走遠一些,尋了一塊土地,雙掌往地面一推,泥土翻開,再一推,一片地面塌陷,成了一個大坑。

走回那孩子身邊時,包袱中的糕點已被他吃了一半,方劍明嚇了一跳,他倒不是心疼糕點,只要這孩子能吃,就算吃完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那孩子添飽了肚子,站起身來,要上去把老人抱起,方劍明見他抱得甚是吃力,上去幫忙,這一次,那孩子沒有拒絕,兩人合力把老人抱到坑中,那孩子怔怔的看了看坑中的爺爺,將嘴唇咬得緊緊的,開始往坑裡放泥土,方劍明也在一旁幫忙。

兩人把老人安葬之後,那孩子跪在老人的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方劍明站在一邊,向老人的墳堆彎腰拜了一拜。

忽聽「哞哞」的牛叫聲傳來,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一隻老黃牛朝這裡跑來,那小孩回頭叫了一聲「老黃」,眼淚又留了下來。老黃牛跑到那小孩身邊,抬眼看了看墳堆,大眼中閃閃的,竟朝墳堆低了幾個頭。

那小孩站起身來,抱著老黃牛低聲哭泣。

方劍明見天色不早了,道:「牧童,你跟我走吧。」

那小孩擦掉眼淚,抬起頭來,道:「你能把老黃也帶上嗎?」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有很多事,不能帶上它。」

那小孩道:「我與爺爺和老黃相依為命,現在爺爺死了,只有老黃在我身邊,我不想離開它。」

方劍明道:「你把它放了。」

那小孩道:「我不能放了它,它會死的。」說完,緊緊的抱住老黃牛,捨不得和它分開。

方劍明道:「你不放它,有一天它也會死。」

「老黃太可憐了,它為了我和爺爺,拚命的幹活,我不能扔下它。」那小孩越說越傷心,眼淚又嘩嘩的流下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再不跟我走的話,我可要走了,你們村裡的人都馬賊殺光了,你還想在這裡待下去嗎?」

那小孩抱著老黃牛,只是默默的流眼淚。

方劍明等了一會,見他沒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一轉身走了。他當然不是真的要走,磨磨蹭蹭的往前走了半柱香時間,才走了兩里地,回頭不見小孩跟來,搖頭苦笑,剛要往回走,卻見那小孩出現在遠處,他裝出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八章 岌岌可危

那小孩從小就在山中亂跑,年紀雖小,但走路很快,方劍明故意走得很慢,很快就被小孩趕近了,但那小孩懂事得很,與方劍明始終保持在十丈左右,方劍明快他就快,方劍明慢他就慢。

走了一會,方劍明覺得肚子餓了,拿出糕點來吃,添飽肚子之後,他加快了腳步,那孩子雖是山中孩子,但方劍明真的加快了,他又怎麼能趕得上,任他走破了腳底也追不上。

方劍明奔了十餘里,抬頭望去,入目是一大片楓林,正是盛夏時節,巴掌狀的楓葉長滿了枝頭,層層疊疊,惹人喜歡。

過了大半天,那孩子才趕到楓林中,四下張望,看不到方劍明,臉色變了一變,靠著一顆楓樹下緩緩坐下,脫掉兩隻破爛的布鞋,露出起了血泡的腳板,緊緊的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忽聽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來,那小孩臉色大變,抬頭張望,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就被人抱了起來。

「你……你沒有走?」小孩吃驚的看著將他抱起的人。

「我走了,誰來給你醫腳?」方劍明一手抱著他,一手輕輕的捏住他的腳腕,問道:「很疼嗎?」

那小孩搖搖頭,神色顯得有些激動。

方劍明運起運起內力,給他治療腳底的血泡,沒花多少時間,那小孩已經可以正常走路。

「你的老黃呢?」方劍明問道。

「你說過,老黃早晚也會死的,它比我更要堅強,我相信它會好好活下去的。」

「你的名字真的叫牧童?」方劍明坐在楓樹下問他。

「我沒有名字,小的時候,爺爺都叫我孩子,村裡的人也叫我孩子,等我能放牛了,爺爺就叫我牧童。」

方劍明聽他連個名字都沒有,禁不住為他感到難過,他以為自己算是很可憐的人,這孩子比他還要更可憐。

「撲通」一聲,牧童朝他跪了下去,他猛吃一驚,跳起來道:「你這是幹什麼?」

牧童跪在地上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要跟你走。」

「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

「我要拜你為師。」

方劍明笑道:「你為什麼要拜我為師?我要是收徒弟的話,這個徒弟必須能吃苦。」

牧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拜你為師,但是,說到吃苦,爺爺都說我是世上最能吃苦的人。」

方劍明故意刁難他,道:「你說你能吃苦,但你剛才哭了又哭,一點男子漢的氣概也沒有。」

牧童怔了一怔,低著頭道:「爺爺死了,我會哭,老黃牛要走了,我也會哭,只要你答應收我為徒,我從今以後絕不會落一滴眼淚。」

方劍明雙眉一皺,忽然抓起他,躍上了一顆楓樹,牧童張口欲言,方劍明伸指在嘴邊「噓」了一聲。

過了一會,只見從楓林深處走出兩個人來,一個是位胖和尚,一個是位被插雙刀的漢子,那漢子一臉橫肉,手上還牽著一匹馬。

兩人邊走邊說,只聽那胖和尚笑道:「翟兄,請你轉告毛二爺,就說我花和尚預祝他此行馬到成功。」

那漢子笑道:「花兄,這幾天你可要養好身子,只要我們幹完這一票,下半輩子是不用愁了。」

花和尚面露猙獰,道:「翟兄,你放心,我花和尚今晚就把那些賤人結果了,幹完這一票,老子就南下,南方美人多得是,蒙古人再凶,也凶不到南方去。」

那漢子「哈哈」一笑,抱拳道:「花兄,你就送到這兒吧。」翻身上馬,抱拳道:「告辭。」

花和尚有模有樣的單手合十,道:「敬候翟兄佳音。」那漢子雙腿一夾馬腹,騎著馬兒絕塵而去,花和尚眼見對方去得遠了,這才轉身回去。

方劍明悄悄的摘了一片楓葉,目光隨著他的腳步移動,嘴裡念道:「一、二、三、四、五、六……」

他越說越大聲,花和尚有所察覺,猛地轉身,單掌護胸,喝道:「誰?」

「十六。」方劍明猛然將手中的楓葉打出,可憐這花和尚雖然發現了樹上有人,但還沒看清是什麼人,只覺身上一麻,「咕咚」一聲,一頭栽倒。

當花和尚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穴道被人封住了,休想動彈半分,定了定神,見身前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只聽那大的笑道:「我沒點你的啞穴,你可以喊叫。」

花和尚沒有喊叫,卻怒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竟敢惹你家爺……」

「啪」的一聲,方劍明給了他一巴掌,將第二個「爺」字打回去了。

「我只讓你喊叫,沒讓你罵人,你敢再亂罵一句,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方劍明冷冷的道。

花和尚這才意識到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魷魚--只有挨宰的份。

「少俠、小俠,我該死,我該死。」花和尚求饒的道。

「我知道你該死。我問你,剛才哪個漢子是什麼人?」

花和尚遲疑了一下,方劍明沉聲道:「你最好說實話,別看那漢子有馬,卻快不過我的一雙腿,我現在就可以把他抓回來,要是讓我發現你們的口風不對,嘿嘿,我最恨淫賊,你這花和尚只有做風流鬼了。」

花和尚嚇得汗珠都出來了,顫聲道:「我說,我說,他名叫翟子春,是道上有名的狠毒人物,殺人不眨眼,比我幹的壞事還多。」

「毛二爺是誰?」

花和尚道:「是……是七星堂的堂主毛成坤。」

「七星堂?毛成坤?他不是在京師嗎?怎麼會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

花和尚道:「少俠,你有所不知,這毛成坤本是王振的乾兒子之一,在京師橫行霸道,他領導的七星堂位列京城八勢之一,今年春天,京師展武林大會,毛成坤想爭奪金龍武將,被大理段家的家主打成重傷,他養好傷之後,大概是沒有面子再在京師混下去,才來到了這裡。」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翟子春是毛成坤的手下?」

「是的。」

「你們密謀要幹什麼一票?」

花和尚臉色蒼白,汗如雨下,道:「我……我不能說,毛家兄弟會殺了我的。」

「你說毛成坤還有兄弟?」花和尚雖稱毛成坤為「毛二爺」,但方劍明以為在他之上的是「李大爺」、「李大爺」之類的。

「他……他有一個哥哥,武功比他至少要強十倍。」

「強百倍也沒有用,你若不說老實話,我現在就讓你去做風流鬼。」

花和尚顫聲道:「我要是什麼都說了,你是不是把我放了?」

方劍明冷笑道:「你若不說,命就沒了,你老實說了,我不會殺你。」

花和尚掂量了一下,道:「好,我統統說出來。」頓了一頓,道:「毛成坤的哥哥叫毛成龍,是橫行北方數十年的第一大馬賊的首領……」

「等等,你說毛成龍是馬賊?」方劍明眼神凌厲,含著煞氣。

「是……是的,他武功高強,略有謀略,又有大批手下,加上弟弟和王振關係極好,官府拿他沒有辦法。」

「毛成坤是不是剛打劫過?」方劍明幾乎是咬著牙道。

花和尚的眼神與他的眼神一對,嚇得冷汗遍體,顫聲道:「是……是的。」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方劍明滿臉殺氣的道。

「在……在山裡面。」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道:「接著說下去。」

花和尚道:「我本是一個出家人,因為犯了色戒,被趕出了廟裡,那時,毛成龍勢力強盛,我迫不得已,只有投靠他,但是我從來沒有打劫過,我只是跑跑腿,送送信的角色。毛成坤到了這裡之後,與哥哥聯手四處打家劫舍。這段時間,蒙古人要打過來了,鬧得人心惶惶,毛成坤想到了一個發大財的計謀,他說府裡的官員個個是個膽小鬼,乘這個時候,將府裡的富戶打劫一空,到時候,大家不做馬賊了,到南方享樂。」

「毛成坤到府裡去有什麼陰謀?」

「他要去勸說府裡的官員,要他們和我們一起幹。」

方劍明微微吃驚,道:「府裡的官員敢這麼做?」

花和尚道:「毛成坤說,大明朝岌岌可危,這些地上的官員做官只為發財,蒙古人一打過來,他們不是戰死沙場,就是成了俘虜,反正官也做不長了,還不如先找一條既能發財又能保住性命的路。這些官員既然都怕死,加上毛成坤的威逼利誘,他們不會不答應的。」

方劍明聽了,大怒,道:「他們真敢這樣做,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花和尚道:「翟子春今早從府裡趕來,說事情有了進展,敲詐了我不少銀子,才回去了。」

方劍明望了他一眼,道:「你沒有和毛成龍他們住在一起吧。」

花和尚臉色變了一變,顫聲道:「沒有。」

方劍明道:「你住在什麼地方?」

花和尚臉色更顯蒼白,道:「我……我……」

方劍明冷笑道:「你別以為我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我要是料的不錯,你就住在這附近,快帶我去。」

花和尚道:「我……不……」

方劍明雙眼一瞪,道:「我不想再聽到一個不字。」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幾下,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妄想逃跑,百步之內,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最好不要試,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花和尚不明不白的就著了方劍明的道兒,心知他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少俠,我不逃,我就帶你去。」

方劍明拉著牧童,走在花和尚身後一丈開外,花和尚看起來很老實,問道:「少俠,請問你老尊姓大名。」

方劍明道:「你不用知道這個。」

花和尚碰了一個釘子,不敢再說話。

走出了這片楓林,只見有一座廟宇坐落在遠處的山腳下,方劍明道:「花和尚,你是道上混的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我知道,我知道。」花和尚連聲道。

到了廟外,花和尚上前敲門,不久,便有一個和尚來開門,見了花和尚,詫道:「主持,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抬頭看見方劍明和牧童,愣了一愣,道:「這……」

花和尚眼睛一瞪,道:「還不快進去!」

領著方劍明二人進了廟宇,那和尚關上門,道:「主持,二當家要你到他的房間裡一趟,說有事情相商。」

花和尚「哦」了一聲,忽然抓住他的手,道:「你快去給這兩位施主倒茶。」

話聲未了,猛然將手中的和尚提起,朝方劍明扔了過來,身形一縱,掠牆要逃,口中大叫道:「大家快來。」

方劍明冷冷一笑,隨手一掌,將那和尚打昏,隔空一掌朝花和尚拍去,花和尚人在空中雙手齊出,打出十數枚喪門釘,他不下毒手還好,方劍明打出的掌力至多將他震昏,所謂害人終害己,打出的十數枚嗓門釘剛飛出八尺,即被掌風震得反射出去,盡數沒入的體內,慘叫一聲,從空中落下,在地上掙扎了幾下,面色漆黑,七竅流血而死。

第五卷 第五百八十九章 解救眾婦

聞得花和尚一聲慘叫,霎時,從廟中湧出十來個大和尚。這些大和尚人人手拿戒刀,本想上前圍攻方劍明,但見主持倒在地上,早已一命嗚呼,嚇得臉都白了,發一聲喊,四散逃竄。方劍明對付這些小角色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屈指連彈,「咕咚」聲不斷,轉眼,地上躺了一大片。

眾僧扔掉戒刀,趴在地上,磕頭求饒。

方劍明拍醒被打昏的那個和尚,喝問道:「爾等與花和尚為非作歹,我本想把你們交給官府治罪,但爾等並非主謀,只要爾等真心改過,今後不再作孽,我可以放過爾等。」

眾僧磕頭如蒜,感激流涕。

方劍明忽然發現情形有些不對,飛身掠上廟頂,往西面望去,只見一道人影風馳電掣往山中狂奔而去。他揭起一塊瓦片,往那人扔去,雙方相距不下一箭之地,那人的輕功也非庸手,奈何瓦片的速度猶在他之上,眼看就要追上。

那人既非庸手,聽到身後風聲響,頭也不回,身子陡然彈了起來,躲過瓦片,心想你再狠,我都已經逃了這麼遠,看你奈我何,正在得意,第二塊瓦片襲到,心頭一跳,急忙再次彈起,接著,便是第三塊、第四塊、第五塊……

那人驚恐萬分,拚命閃躲瓦片,就像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子,狼狽之極,忽覺真氣提不起來,原來這片刻之間,他已經消耗了大部分內力,身形受到影響,頓時被一塊瓦片擊中,慘呼一聲,重重的顛在地上。

方劍明本可以在第二塊瓦片的時候將對方擊倒,但惱對方奸猾,自個兒心存惡作劇,直讓對方累得沒了力氣,見對方倒地之後,兩三個起落,掠到那人身邊,抓起那人,又是兩三個起落,回到了廟裡來。

眾僧見他把「二當家」抓了回來,更加不敢有異心,伏在地上,不斷磕頭,有幾個硬是把頭皮都磕破了。

「尊駕就是二當家吧?」方劍明把手中之人往地上一扔,怪聲怪氣的道。

那人是一個面貌醜陋的漢子,聞言,雙眼一瞪,有力無氣的道:「你……你敢殺我?」

方劍明面露微笑,道:「我為什麼不敢殺你?」

二當家道:「我與花和尚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二當家見方劍明很耐心的問話,誤以為對方是「怕」了自己,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師父和毛大爺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你敢殺我,我師父和毛大爺會將你碎屍萬段。」

「毛大爺就是毛成龍吧,你師父又是何方高人?」

「我師父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六指怪』,你年紀小,大概沒有沒有聽過他老人家的名字,但『八怪』之名也應當聽說過吧。」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八怪中人,不知你師父的武功比起『九指追魂』這個人來,孰高孰低。」

二當家愕然道:「『九指追魂』雖不是八怪中人,但也是和我師父同時代的人,兩人的武功不相伯仲。」

方劍明面色陡然一沉,道:「你真的以為我會怕你嗎?」

「你……」

「花和尚的下場,你該看到了,你和他是蛇鼠一窩,我豈能放過你?」

「你敢……」

方劍明伸手一抓,二當家慘叫一聲,琵琶骨被抓斷,武功算是廢了,牧童一直在旁靜靜的看著,這會突然上來,狠狠的踢了二當家一腳,道:「我記得你這個壞傢伙,你害得阿牛一家全都死了,我踢你一腳,算是便宜你了。」

方劍明詫道:「阿牛是誰?」

牧童指著二當家道:「一年前,這個壞傢伙到我們村裡來,搶走了牛大娘,打傷了牛大叔一家,後來,牛大叔一家因為沒錢治傷,都死了。」說完,又狠狠的踢了二當家一腳。

方劍明聽了,大怒,真想當場把二當家殺了,但見他半死不活的樣兒,覺得殺了他是便宜了他,朝眾僧看了一眼,喝道:「你們都給我起來。」

眾僧顫抖著站起,都道:「我們原是這廟裡的和尚,後來來了花和尚,把我們的主持殺了,自己當主持,他威脅我們,叫我們給他辦事,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求少俠不要殺我們。」

方劍明怒道:「你們拿著戒刀出來,難道不是行兇?」

眾僧道:「我們這點功夫是花和尚教的,他說我們要是不給他看家護院,就要把我們殺了。」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們要是主犯,我早把你們廢了,這廟裡是不是被關著無辜的人?快把她們放出來。」

當下,便有兩個和尚去了。不一會兒,那兩個和尚回轉,身後跟著一群女人,年紀小的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大一點的也不過三十出頭。

牧童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女人,喊道:「牛大娘。」

「牛大娘」正心驚膽顫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忽聽有人叫他,抬眼望去,見是一個孩子,依稀認得,又驚又怕,顫聲道:「牧童,你……你怎麼來了。」

牧童大聲道:「牛大娘,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這是我的師父,你看,那個把你抓走的壞傢伙已經被我師父打倒了。」

眾婦聽了,這才看清倒在地上的人,起先她們還有些害怕,後來,一想起這一兩年所受的侮辱,有冤無處伸,撿起地上的戒刀,衝上去,往二當家砍落,頓時,二當家被砍得血肉模糊,早已沒氣了。

只聽「噹啷」聲不斷,眾婦心中害怕,蹲在地上,哭聲一片。

方劍明對眾僧喝道:「出家人本該慈悲為懷,你們卻做出了這等人神共憤的事,我今天雖不殺你們,但也要廢了你們。」

眾僧嚇得跪下,拚命的磕頭,突見牛大娘抬起頭來,哭道:「少俠,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我們這些苦命的女人都是被馬賊抓來的,他們並沒有對我們……只有那兩個當家的對我們……」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方劍明道:「你們還不快向牛大娘她們道謝?」眾僧面朝眾婦磕頭,總算保住了性命。

方劍明在廟裡轉了一圈,收出不少金銀來,見這寺廟完全不像一個佛門清靜之地,怒火中燒,恨不得一把火燒了。

到了廟外,見牛大娘抱著牧童痛哭不已,知她已得知了家破人亡的事。

他把所收來的金銀放在廟前的空地上,道:「這都是花和尚兩個人搶來的,你們每人拿一些,各自散了吧。」

眾婦朝他跪下磕頭,感謝他的救命大恩。方劍明不好上去扶她們,道:「我只能做這麼多了,你們拿了銀子後,走得越遠越好。」

眾婦感激不盡,各拿了一份,各奔東西。牛大娘家破人亡,定是不會回吉祥村的了,至於她去了什麼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俟眾婦離去之後,方劍明見地上還有一些金銀,便對眾僧喝道:「你們今後做些什麼,我管不著,將這些銀子拿去,好好做人。」

眾僧撿回了一條命,已是暗念阿彌陀佛,沒想到還能拿銀子,深受感動,拿了銀子之後,各自去了。

方劍明本想一把火燒了這座骯髒的廟宇,但又怕火光被山裡的馬賊發現,不利於他接下來的行動,便帶著牧童到了楓林中,想起先前牧童叫他為師父,頗覺有意思,問道:「牧童,我沒答應收你為徒,你怎麼叫我師父?」

牧童道:「你雖然沒有答應,但我知道你會收下我的。」

方劍明怔了一怔,歎道:「不錯,我是要收你為徒,像你這般的徒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牧童聽了,大喜,朝他跪下,磕了三個頭,道:「師父在上,我給師父磕頭。」

方劍明將他拉起,道:「牧童,你既然是我的徒兒,我想給你起個名字,你願意嗎?」

牧童道:「徒兒願意。」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爺爺姓什麼?」

牧童道:「我不知道,我聽爺爺說,我是他撿來的孤兒。」

方劍明聽了,摸著腦袋道:「可憐的孩子,我小的時候也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誰,這大概就是你我的師徒緣分罷。」心頭一動,道:「你願姓文嗎?」

牧童睜大眼睛,道:「可是文天祥文爺爺的文?」

方劍明一怔,詫道:「你怎麼知道文……這個人?」

牧童道:「爺爺常常跟我講故事,說岳爺爺、文爺爺都是大英雄、大好漢,做人就要做他們這樣的人。」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來,沉默了一下,道:「不錯,就是文爺爺的文。」

牧童喜道:「我願意。」

方劍明抬起頭來,眼見楓樹挺拔有力,道:「我希望你像這些楓樹一樣,做人正直,時刻保持一顆堅毅之心,今後,你就叫文牧楓吧。」說完之後,拉起對方,施展「九天玄女步」,穿過楓林,風馳電掣般而去。

他帶著文牧楓一路飛奔,想趕在天黑之前達到城中,但天黑之後,還是沒有看到城池,想了一想,停下腳步,道:「楓兒,師父再趕半個時候,大概也快到了城中,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需要辦好,我們就在這附近找個地上歇息,明早再進城,你看如何?」

文牧楓道:「徒兒聽師父的。」

方劍明四下看了一看,抱起文牧楓,縱身掠起,沒幾下,已遠離大道。文牧楓先前被他拉著,只覺像飛一樣,這會兒又覺自己就像騰雲駕霧一般,夜色下的樹影忽高忽低,他心中充滿了興奮,自己幾時才能學成這等本事啊。

翻過一座山頭,方劍明雙目如電,瞧見山中不遠處有個山洞,抱著文牧楓掠到洞外,往裡看了一眼,將文牧楓放下,拉著他進洞來。

兩人席地而坐,方劍明解下包袱,拿出最後的糕點,兩人將就著吃了,方劍明見他的臉色略顯疲憊,道:「楓兒,你先睡吧。」

有方劍明在身邊,文牧楓自然睡得很踏實,他確實累了,剛躺下不久,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見他睡熟之後,方劍明從懷中掏出「洗髓經」來,走出山洞,藉著淡淡的月光,翻到一頁,一字一句的體會。

「洗髓經」乃少林絕學之一,它不能傳授武功招式,也與內功心法大為不同,卻比這兩樣都要可貴。人體有很多經脈,沒有學過內功的人,感覺不到經脈中「氣」的存在,更不會運用,經脈中的「氣」越壯、越純,就表明此人的內力越深、越精,而「洗髓經」能加速人修煉內功時的速度,又不會使修煉者有走火入魔之虞。

方劍明所看的這一頁卻是教人如何洗髓的,他雖把這些文字背得滾瓜爛熟,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逐字逐句的捉摸,文牧楓壓根兒沒有學過武,體質與會武功的人不同,萬一有個差池,豈不是把這個孩子廢了?

半個時辰後,方劍明回轉洞內,坐在文牧楓身邊,運起體內的真氣,雙手暖和,慢慢的在文牧楓身上拿捏起來,他的動作很輕柔,文牧楓睡得香甜,只覺身上舒服無比。

方劍明這般消耗功力的給文牧楓洗髓,為的就是想給他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這孩子的體格是有了,但沒有任何武功底子,就像一塊頑石一樣,若不給他打磨一番,是不會讓他成為玉的。兩個時辰過去後,方劍明滿頭大汗的收功,盤膝打坐。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張開雙眼的時候,文牧楓還在濃睡著,洞外已是隱隱發白,忽見文牧楓睫毛眨動,翻身爬了起來,揉著雙眼道:「師父,我們是不是要趕路了?」

方劍明笑道:「不急,不急,我們到外面,我教你幾招防身的功夫。」

文牧楓大喜,跟在方劍明身後,興沖沖的出了山洞。

到了洞外,方劍明叫他在場中站好,道:「練武之人,跳是基本功之一,你跳起來讓師父看看。」

文牧楓不知道用意何在,但仍然使足了力氣往上一跳。不料,這一跳非同小可,「呼」的一聲,竟像鳥一般離地飛去,衝上天空。繞他膽子大,也嚇得臉色蒼白,驚慌失措,好一陣手忙腳亂。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章 張三兄弟

方劍明見了,忙道:「不要慌,盡你全力掌握好平衡。」

文牧楓是想掌握平衡啊,但他做夢都從來沒有跳得這麼高,摔下去不死也得屁股開花,豈有不急之理。

「咚」的一聲,他落在了地上,屁股沒開花,但很疼。他這一跳,足有六丈高下,若非方劍明往他落地之處打出了一股暗勁,他的屁股真的要開花了,揉著屁股站起來,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能跳得這麼高?」

方劍明笑道:「將來你會知道的,總之是,你現在和之前不一樣了,你好好的練習一下,不要太用勁,再像剛才那樣,別怪師父不幫你。」

文牧楓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有了什麼變化,但猜出定是師父在自己昨晚睡下後做的手腳,心裡感動,發誓要用心練習,否則的話就是對不起師父的良苦用心。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他第二次跳起來時,只用了一點力氣,但也跳了七八尺高下,繞他有了心理準備,也做好了平衡身子的打算,落下來時,依然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顛了一跤。

方劍明讓他獨自練習,自己走到一邊,在初升太陽的照射下,緩緩的打起「太極拳」來。這套「太極拳」看上去非常簡單,但其間的變化絕非外人可領悟,方劍明儘管已練得嫻熟,但運用起來,還是覺得有些不足,這說明他的修為還不夠。

本來嘛,人家張三豐,絕代宗師,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武學,又豈是任何人都能學會的?縱然是天縱奇才,也只能說練得好,練得有味道,但要說會?普天之下,恐怕沒人敢說。

打了幾趟「太極拳」,他又把自己創造出來的十招來來回回打了十遍,這十招的名字普通到了家,真要說給大門大派的掌門們聽,多半會被取笑,但現在的方劍明已不是以前的方劍明,他的武功進入無上境界之後,對於武學的領會不再是從前那樣。他覺得,越簡單的招式越厲害,所謂「化腐朽為神奇」就是這個道理。

當他停下來之後,扭頭看去,文牧楓兀自勤奮的練習著躍起和落地,比之先前,有了很大的進步。

方劍明讚許的點了點頭,把他叫過來,道:「你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超出師父的意料之外,師父先教你幾手好學的招式,你要認真看清了。」

當下,就給他演練了一遍,然後叫他憑記憶自己練習。方劍明傳授的這幾手功夫,雖非什麼絕學,但尋常之人也學不來,好在他不僅給文牧楓洗了髓,還打通了對方體內不少經脈,讓文牧楓得了十數年的真氣。

文牧楓不知道這些,他只覺得腹部臍下有股氣,自己躍起時,那股氣就會流轉起來,他卻不知道,就因為給他洗髓和打通經脈,方劍明現在只能使出八分力。以前,凡是被方劍明救治的人,因為都是身懷武功,彼此有益,但文牧楓毫無根基,方劍明給了他這麼多好處,自己反而有了虧損,不過,那兩分力,方劍明相信不出半個月,就會復原的。

文牧楓練了幾遍之後,方劍明糾正了他一些小錯誤,讓他再練了十數遍,兩人才開始啟程。

果然不出方劍明所料,半個時辰後,兩人已經能夠看到城牆,進了城,城中的繁華,自然不是小鎮小村所能比的,但因為受到戰爭的影響,卻也不如往時熱鬧。

找了一家酒店,兩人正在樓上用餐,忽聽蹄聲響亮,方劍明抬頭往外一看,只見十數騎縱馬從大街那頭趕來,自酒樓下進過,出城去了。

「原來崆峒派的人昨晚在城中過夜,看他們行色匆匆,不知要趕到什麼地方和凌霄子前輩會合。」方劍明忖道。

說來可歎,武林九大門派中,除了崆峒派外,其他八派都是武林聯盟的中堅分子,雖說崑崙和華山遭受過血手門的重創,但內部至少還很團結,崆峒派各自為政,互相廝殺,不知道最終的結局如何,或許到時候,九大門派就要少了一個門派了吧。

吃飽後,方劍明正想下樓,忽見一個漢子飛快的上樓來,四下一掃,向兩人這頭走來,到了近前,低聲道:「請問尊駕是不是峨眉派的掌門方劍明方少俠?」

方劍明一怔,道:「你是誰?」

漢子道:「在下劉五,我家大哥求見,方掌門不知有沒有空?」

「你家大哥是誰?」

劉五笑道:「我家大哥和方掌門是熟人,姓張名三。」

「張三?」方劍明腦中頓時湧出「三手鼠」張三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來,微笑道:「張三兄弟真是神通廣大,竟知道我到了這裡。」起身拉著文牧楓,隨著劉五下樓而去,進過櫃檯的時候,待要付賬,劉五道:「少俠的酒菜錢,在下已經付過了。」

方劍明道:「破費,破費。」

劉五道:「我家大哥對少俠十分敬仰,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出了酒樓,劉五領著兩人行去,這劉五對城裡的地形相當熟悉,轉來轉去,竟把兩人帶進了一個胡同中來。

劉五往後瞟了一眼,放慢腳步,與方劍明並肩而行,壓低聲音,道:「方掌門,我們被人跟蹤了。」

方劍明笑道:「我也感覺到了。」

劉五道:「方掌門果然了得,在下的這點手段完全是來自多年鍛煉的眼光,方掌門卻能感覺到有人跟蹤,論武功,在下是望塵莫及。」

方劍明也挺佩服他的,道:「兄台的眼光,方某是遠遠不及。」說著話,拉著文牧楓閃到了左面,劉五機靈的閃到了右面。

片刻之後,一條人影急速的竄上來,剛要查看,方劍明無聲無息的來到了他的身後,伸手按住他的肩頭,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跟蹤?」

那人的武功本來還不錯,但他碰上了方劍明,待要動彈時,只覺全身無力。

「請問你是不是方劍明方少俠?」那人定了定神,開口問道。

方劍明「咦」了一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認得我。」

那人鬆了一口氣,笑道:「方少俠,你別誤會,我是丐幫的弟子。」

方劍明「啊」了一聲,放下按在他肩頭的手,那人轉過身來,看年紀,三十出頭,朝方劍明施禮道:「丐幫山西總舵下第七分舵舵主封有田見過方少俠。」

方劍明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的穿著打扮不像是丐幫的弟子啊。」

封有田歎了一聲,張口欲言,忽然看了一眼劉五,劉五乖巧得很,走遠開去,給兩人放風。

「方少俠,這漢子是誰?可靠嗎?」

「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夥計,發現我在城中出現,特意來請我去見那個朋友。」

封有田笑道:「這漢子的武功不怎麼樣,但甩人的功夫確實難得,我險些跟丟了。」頓了一頓,神色凝重的道:「因為瓦刺已經開始向我朝進攻,本幫上下,一心抗敵,為了打探消息,在下既沒有背上袋子,也沒有穿上丐服。」

方劍明沉聲道:「我早已知道瓦刺會打過來,不知朝廷對此有何反應?」

封有田冷哼一聲,道:「朱祁鎮這個昏君聽信王振的讒言,根本就不重視,據本幫弟子稟告,京師的官員,現在有很多人都在暗中準備舉家南逃。」

方劍明萬料不到會如此嚴重,凜然道:「京師乃拒北大本營,倘若失陷,天下危矣,這些當官的,難道就不能團結一致嗎!」

封有田道:「幫主的意思和少俠不謀而合。朱棣當年遷都京師,北拒蒙古,就是不想讓蒙古人捲土重來,踐踏我大好河山。幫主說,當此之際,好男兒當保家衛國,就算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

方劍明聽得熱血沸騰,道:「華大哥還好嗎?」

封有田道:「方少俠,實不相瞞,幫主這兩日會經過這裡……」

方劍明聽了,又驚又喜,道:「華大哥要來?」

封有田道:「是的。」

「這太好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和他見面了。」

封有田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王振的乾兒子,七星堂堂主毛成坤最近到了這裡,不知有什麼陰謀,請少俠小心提防,我怕他會害人。」

方劍明道:「多謝封舵主提醒,我會注意的。」

「方少俠,我還有事,不能久留,你有事的話,就來城北的福隆客棧找我。」

「好。」

兩人抱拳告辭,封有田走後,劉五走上來,笑道:「方掌門,請隨我來。」在前帶路,方劍明拉著文牧楓跟著他走了一會,來到一戶門前,劉五上前敲門,一個小廝把門打開,讓三人進去後,把大門緊緊關上。

劉五領著兩人穿過院子,轉了幾轉,到了大廳。廳中擺了酒菜,「三手鼠」張三從桌位上起身來迎,笑道:「方少俠,你給張三面子,張三榮幸得很。」說話的當兒,劉五已悄悄退出。

方劍明四下打量,道:「張三,你真闊氣,竟有這麼大的一座宅院。」

張三擺手苦笑,道:「我張三真有這麼一座宅院,也用不著在江湖中風吹雨打了。」

方劍明一愣,道:「這不是你的?」

張三請兩人坐下,道:「這座宅院是人家借給我們這幫兄弟暫用的。」

方劍明笑道:「什麼人出手這般豪氣?」

張三道:「就是錦衣衛的大統領司馬無風。」

「咦,你什麼時候和朝廷有交情了?」方劍明驚疑的問道。

「我張三武功不高,身份又低,哪裡能和司馬大統領攀上交情?」張三給他倒了一杯酒,正要給文牧楓倒酒,文牧楓卻把杯子拿走了,弄得張三有些尷尬。

「我剛剛吃過飯,又不會喝酒,你不用給我倒了。」文牧楓如此說。

「小兄弟快人快語,張三佩服,佩服。方少俠,不知他是?」

「他是我徒弟,名叫文牧楓。」

「哦,原來是文小俠,失敬,失敬。」

方劍明道:「張三,你叫我來,不止是要請我喝酒吧?」

張三道:「我先前在路上看見兩位在街上,本想上去跟少俠見禮,想了一想,還是決定把你請到這裡來。」

「張三,我話說在前頭,我現在沒有多少銀子,你要賣消息給我,我可買不起。」方劍明半真半假的道。

張三突然歎了一聲,道:「少俠說這種話,就是不把在下當作朋友了。」

方劍明面色一正,道:「在下要是沒把你當成朋友,你就算八抬大轎來請我,我也未必會來。」

張三面色顯得有些激動,深有感觸的道:「我張三十五歲出道,在江湖中混了三十餘年,結交的都是些小人物,想不到方少俠竟會願意和我交朋友。」

方劍明道:「張三大哥,交友貴在知心,縱然結交的是大人物,倘若都是酒肉朋友,又與不結交有什麼區別呢?」

「方老弟說得是,我今天請你來,不收半分銀子,有問必答。」

方劍明大喜,道:「張三大哥,你消息靈通,我正好有件事要問你。」

「請問。」

「不知血手門和我們武林聯盟最近的戰況如何?」

張三詫道:「方老弟,這幾天發生的事,難道你沒有聽說?」

方劍明道:「小弟最近幾天正處理一些自己的事情,壓根兒就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

張三想了一想,道:「血手門門主聶皇傑獨自一人出來。」

「什麼?」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他出來幹什麼?是不是又殺了什麼人?」

「不錯,這人的手段果然毒辣,一出來就與令狐松聯手,把黃山派滅了,唯獨只剩下十大公子之一的『飛雲鶴』熊白祥。」

方劍明一掌拍在桌上,怒聲道:「這兩個魔頭真是該死!」

「聽說他們兩個為了打擊武林聯盟,竟自動找上門去,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武林聯盟損失了幾個高手,而聶皇傑和令狐松似乎也受了傷,逃回祁連山去了。」

方劍明聽後,突然出了一股冷汗,心跳加速,顫聲道:「張三大哥,你當真不知道損失了什麼人?」

張三見他面色有異,點點頭,道:「方老弟,你在擔心?」想了一想,恍然大悟,笑道:「老弟大概是在為龍軒主擔心吧,我可以告訴老弟,龍軒主沒事。」

方劍明略為鬆了一口氣,以為龍碧芸沒事,和她在一起的人應該也不會有事,猜不出損失的是那幾位,不禁又有些害怕起來。

他喝了一口酒,定定神,道:「對了,你剛才說這座宅院是司馬無風借給你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三苦笑一聲,道:「司馬無風是官家人,而我是個靠消息吃飯的小賊,按理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但世事多變,瓦刺進攻之事,迫在眉睫,我和我的兄弟們雖非英雄好漢,但也知道氣節兩字怎麼寫,司馬無風知道朝廷的那幫探子無用,派人聯繫我,要我和我的兄弟們給朝廷打探瓦刺軍的動向,司馬無風有心,我們有意,就這麼走到了一起,這座宅院就是這麼來的。」

方劍明聽了,肅然起敬,舉杯道:「張三大哥,為你,為你的兄弟,我敬你一杯。」

張三「哈哈」大笑,甚是痛快,道:「今天能與老弟浮一大白,我張三就算是死在戰場上,也不虛此生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張大哥休說這等不吉利的話,我相信張大哥可以活到百歲以上。」

張三笑道:「為長命百歲乾杯!」與方劍明連碰了三大杯。

方劍明今晚有行動,不宜多喝,喝了五杯之後,按住酒杯,道:「張大哥,毛成坤此人現在何處?」

張三道:「你不問我,我也要跟你說,這惡賊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就跑到了這偏遠的地方來,哼哼,像他這樣的人,走到哪裡,臭到哪裡,據我所知,他住在城南的一家妓院裡,他來的這幾天,每天都要去拜訪府裡的官員,不知有什麼陰謀。」

方劍明冷笑了幾聲,把毛成坤的用意說了出來,張三吃了一驚,道:「這惡賊果然不是人,竟想出這等混蛋主意,這惡賊不該死,天下便沒有該死之人了。」頓了一頓,道:「毛成龍其人,我略有耳聞,此人武功甚高,率領一幫馬賊,橫行無忌,武林中早就有人想除掉他,但他非常狡猾,自忖打不過的,就躲在山中不出。數十年來,死在他刀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的兵器是什麼樣的刀?」

「聽說他用的刀是自己親手打造的,長有一丈二,重達兩百餘斤。」

方劍明聽了,腦中勾畫出「吉祥村」的村碑是怎麼被切成兩半的: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縱馬狂奔,身後跟著一大群馬賊,馬蹄震盪,灰塵漫天,吉祥村的村碑立在村口,就在這一瞬間,一柄大刀從天而降,橫削而過,宛如閃電一般,將村碑斬成兩截,上半截跟著馬蹄往前衝。

畫面到此為止,方劍明不想在往下勾畫下去,因為接下來的情形除了屠殺,就是放火。

眸子內閃過一道寒光,方劍明冷冷的道:「府衙在什麼地方?」

張三見了,猜出他要幹什麼,道:「老弟,毛家兄弟殺一百次也不解氣,但府裡的官員殺不得。」

方劍明道:「我不是要殺他們,我有件事要告訴他們。」

張三點了點頭,把府衙的位置告訴了他,同時又把毛成坤住在那家客棧告訴了他,張三雖然對他萬分敬佩,那也是感於他的為人和武功,像張三這種人,乃是武林中最底層的人物,摸滾打爬了不少年月,能當上這一行的老大,絕非幸事。他詳細的說了毛成坤身邊有多少人,要方劍明尤其注意哪個背著雙刀的翟子春。

「這些人是不是罪不可赦?」方劍明問道。

「這些人都是毛成坤的死黨,個個是亡命之徒,殺了也要吐上三口唾沫。老弟,我就怕你到時候硬不下心腸,你若狠不下心,這些人一有機會,可能會傷害無辜,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一章 嚇得半死

方劍明沉聲道:「我這一次絕不會留情,讓他們活在世上一天,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死在他們手中。」

張三道:「方老弟,我的武功雖然不高,但我……」

方劍明不等他把話說完,截口道:「張大哥,你還有重要的事情做,這件小事就由我一個人來處理吧。」

張三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強求,畢竟比起瓦刺大軍來說,毛成坤這些人只是毒蛇,還算不上猛虎。」

白天不宜行動,方劍明只好等到天黑,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張三安排兩人在後院住下,派人監視毛成坤的動靜。方劍明乘這個空閒的時間,又指點了文牧楓半天功夫。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方劍明易容成一個相貌普通的刀客,在劉五的帶路下,來到了府衙附近。兩人並沒有走在一起,劉五在前,他在後,兩人相距有三四丈,雖是夜晚,但街上也有不少行人。

劉五上了一家酒樓,方劍明則是繞到了府衙的後牆外,一晃身,便消失了蹤影。

他雖然不清楚衙門裡的情形,但隨便抓了一個小廝,就打聽到了府衙大人現在何處,將小廝的穴道點了,塞在假山的夾縫中,沒花多少工夫,他像鬼影一般出現在府衙大人的書房裡。

府衙大人正坐在書房中的一把靠椅上,雙眼微閉,不知是養神,還是思考問題,房中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他也不知道,當他睜大眼睛的時候,才看見身前站了一個帶刀的陌生人。

「你……」

他大驚失色,剛要大叫,方劍明冷笑著打斷他的話,道:「王大人,你不想活命的話就乖乖的別亂叫。」

這話有一股無形的震懾力,府衙大人果然不敢亂叫,顫聲道:「你是……是誰?怎麼知道我姓王?」

「隨便找個人打聽,都知道你王大人的大號。王大人,我勸你不要跟我耍心計,外面的兩個人,大概是你的貼身侍衛吧,都乖乖的睡著了。」

王大人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官,見過不少世面,知道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就是武林中的「高人」,忙起身來,抱拳道:「下官不知俠士駕到,有失遠迎,請俠士恕罪。」

方劍明一聽這話,就知道這「王大人」不是省油的燈,哈哈一笑,道:「王大人客氣了。我想大人也是一個痛快的人,痛快人說痛快話,我也不拐彎抹角,毛成坤的大禮,不知王大人收下了沒有?」

王大人嚇了一跳,渾身出了一股冷汗,道:「下官糊塗,不知俠士這話的意思何在?毛成坤是什麼人?」

方劍明一聲冷笑,道:「王大人,我不懂你們官場的規矩,但我卻知道貪贓枉法之事隨處可見,你是一個明白人,你再跟我裝糊塗,小心我的大刀無眼。」

王大人頻頻的抹汗,道:「俠士有話好說,千萬別動刀子,有什麼事情,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談。」

方劍明道:「王大人,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干跟我打迷糊,我的刀子當真是不長眼睛了。」

這話把王大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倒,道:「俠士饒命,俠士饒命,下官說就是了。」

「我問你,毛成坤送了多少禮給你,你收下了沒有,我若發現你說的有一句摻假,不會給你機會。」

「下官不敢。是,毛成坤是找過下官,並要送下官五十萬兩銀子,但下官不敢收下。」

「你沒有立即收下,說明你還有點良心,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這幾天,你肯定是在思考該不該收下這筆大禮吧?」

王大人道:「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方劍明喝道:「你起來。」

王大人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汗珠,顯見心中的恐慌。這也不是說他膽小如鼠,毛成坤前來和他密談的事,居然被外人知道了,萬一被朝廷得知,別說他官做不成,腦袋也得搬家,而且會禍及全家。換成其他人,也是這幅德行。正因為此事太過重大,他才沒有立即答應毛成坤,這幾天確實在權衡中,權衡得人都有些神經質了。瓦刺大軍進攻之事,他不是不知道,朝廷不夠重視,早晚會打上來,毛成坤是王振的乾兒子,他也清楚,得罪了毛成坤,就等於杜絕了陞官的道路,等於宣佈自己的死刑。

當官的又有幾個不為財呢?誰會跟銀子過不去?但要讓他開門揖盜,顯得有些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雖說毛成坤已經給他想好了後路,但他還是害怕萬一出漏子。這不,漏子已經出了,人家找上門來,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

當下,王大人痛哭流涕,把自家的難處陳述了一遍,什麼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嬌妻幼子,聲情並茂,足以讓聞者落淚。

方劍明當然不會相信他這一套,卻也清楚他是怕死,沉思了一會,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個筆筒,眼見是鎦金的,美輪美奐,笑道:「王大人,這個筆筒至少也值上千兩罷?」

王大人道:「這是一個當地土豪送給下官的,俠士若喜歡,儘管拿去便是。」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吉祥村是不是在你管轄的範圍之內?」

王大人顫聲道:「是。」

方劍明怒道:「你身為父母官,吉祥村發生了被馬賊屠村的事,難道你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你這個官是怎麼當得?」

王大人嚇得「撲通」一聲跪下,道:「吉祥村離此太遠,地處偏僻,下官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方劍明道:「限你三天之內,派人去吉祥村收拾,誤了一個時辰,我叫你腦袋搬家。」

王大人伏地道:「下官明早就親自帶人前去。」

方劍明道:「我問你,對於吉祥村,你知道多少?」

王大人道:「下官該死,下官疏於管理,所知有限。」

方劍明皺眉道:「有誰知道得比較詳細?」

王大人道:「府裡的徐幕賓知道得最詳細。」(幕賓,也叫幕僚、幕友,相當於師爺,一般無官銜)

方劍明想了想,出去把外間的一個侍衛抓進來,拍開他的穴道,那侍衛跟在王大人身邊也有好幾年了,自然知道現在不是大喊大叫的時候。

王大人對侍衛道:「你去把徐幕賓叫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記住,剛才發生的一切,什麼都不要說。」

那侍衛待要轉身出去,方劍明在他肩頭拍了兩下,道:「我和你家大人等著你們,半個時辰不到,你小心毒發身亡。」

那侍衛嚇得魂飛天外,飛快的去了,他可沒有糊塗到用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壓根兒就不用半個時辰,就一盞茶的功夫,那侍衛帶著徐幕賓來了,方劍明在侍衛的肩頭拍了兩下,點住他的穴道,又把他揪出去了。

徐幕賓五十多歲,下巴留著山羊鬍子,見東翁書房裡有一個刀客,張口欲言,立刻被王大人用眼色制止住了,眼睜睜的看著方劍明把侍衛揪出去,才意識到東翁被困在這裡了。

「徐幕賓,你跟了我很多年,我一向對你如何?」王大人道。

徐幕賓道:「東翁對徐某極好。」

王大人道:「我實話告訴你,這位俠士武功高強,想知道吉祥村的情況,煩你把所知道的都告訴他。」

徐幕賓干了二十多年的幕僚,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儘管有些害怕,但比王大人鎮定得多了,想了一想,道:「我在這裡幹了二十多年,從上一任的李大人到現在的王大人,都是我的東翁,可以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吉祥村的情況,我查過府裡的資料,這個村名源於北宋年間,數百年來,多災多難,實在不是一個吉祥的村子,但奇怪的是,這個村子每遭一次毀滅,不出幾年,又會有人遷到原址居住,頗為耐人尋味。十六年前,一幫馬賊橫行到此,將吉祥村毀掉……」

方劍明臉色一變,忙道:「等等,你說十六年前,究竟是什麼時候?說得具體一些。」

徐幕賓想了一想,道:「當時在任的是李大人,王大人還沒有來,我記得那是十六年前的十月,金秋時節,楓林如火,殘陽如血,我們趕到了吉祥村的時候,馬賊早已不知去向,場上慘不忍睹。」

方劍明聽了,身軀一震,想像著當時的慘狀,定是和不久前發生的一樣。

不錯,這個吉祥村就是他所要找的吉祥村。十六年前,十月中旬,正是大方將他從死人堆裡救出來的。

「查出是誰幹的嗎?」

「這……慚愧,這件慘案直到如今,還沒有破案。」

「會不會是毛成龍這股馬賊干的?」

兩人聽了,大吃一驚,徐幕賓顫聲道:「徐某不知。」看他的樣子,很怕毛成龍這個人。

「你還有當時村中人的記載嗎?」方劍明平靜了一下心情,溫和的問道。

「年代久遠,加上死的人太多,徐某沒有記錄。」

方劍明站了片刻,也不知道想些什麼,突然從桌上拿起鎦金筆筒,輕輕的一用力,筆筒就如麵粉一般碎了,厲聲道:「今晚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否則就等同於此筆筒。」

王大人和徐幕賓嚇得全身顫抖,應聲道:「是。」

「王大人,半個時辰後,帶上你的人馬,到城北『春香院』抓毛成坤的手下,我想你該知道他們犯了何罪。誰敢告密,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話聲未了,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了書房中,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過了好半響,王大人和徐幕賓才晃過神來,擦拭著臉上的汗珠,渾身都濕透了。那兩個侍衛的穴道自動解開,進來請罪。

王大人嚇得半死,那裡還有心思治他們的罪,與徐幕賓匆匆商量了一會,點上人馬,吵吵鬧鬧的往城北去了。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二章 懲惡除奸

方劍明出了府衙,走到街上,坐在酒樓上的劉五從窗口看到他顯身,知道他已「擺平」了府衙裡的事,結賬下樓,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一會,轉到一條安靜的巷子裡來。

「方掌門,剛才在下得到了最新的消息,黑道上有名的『轟天三霸』進了『春香院』,被毛成坤的手下請進去了東院,他們有可能走到了一起。」

方劍明聽後,眉頭一皺,他的時間不多,只有半個時辰,現在多了「轟天三霸」,計劃得需要改變一下,問道:「這『轟天三霸』武功如何?為人又如何?」

劉五道:「三人聯手的話,毛成坤恐怕也不是對手,這三兄弟以凶成名,雖不是無惡不作,但也壞到了家。」

方劍明一咬牙,冷聲道:「既是這樣,只能怪他們倒霉了。」

說完,告辭而去。

他施展「九天玄女步」,人如一道輕風,街上行人根本就看不清,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身邊掠過。

城北最顯眼的地方就是「春香院」,容易找,因為它是一家妓院。妓院,可以叫青樓、煙花之地、勾欄,又可以叫風月場所、窯子,不管怎麼叫,反正妓院是一個奇怪的存在。老鴇們在這裡發大財,們在這裡留盡血汗,龜奴們在這裡狐假虎威,有那麼幾個姐兒因為榮幸,脫離了苦海,但這不代表什麼,真的不代表什麼。

「春香院」是城裡最大的妓院,聽說「東家」還是本地的土紳,土紳之流,又土又紳,形象之極。今晚的「春香院」特別的熱鬧,因為來了許多客人,客人越多的妓院,一般來說,都很發財。當然,你不能把那種高檔的妓院和一般的妓院比,高檔的妓院若遇到闊氣的王孫,為博美人一笑,一甩手給了百萬之數,足以將一般的妓院壓垮,再熱鬧也只是表面。

「春香院」不是一般的妓院,比起江南以及天子腳下的煙花巷子來說,它也絕不會遜色半分,老鴇是一個風騷的中年女子,名叫婉娘。

婉娘今晚很高興,高興得幾乎找不到邊了,這幾天,有一個豪客,帶著一批手下,包下了東院,夜夜笙歌,飲酒作樂,每一晚的開銷都在十萬之數,像這麼闊氣的人,婉娘還是頭一次見過,但這並不是她真正高興的原因,她高興是因為她終於見到了東家。

有人會奇怪,東家出錢讓婉娘經營「春香院」,婉娘怎麼會沒見過東家的面呢?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其實,別說婉娘沒見過這位東家,就是在當地住了幾十年的人,也很少有人見過這位東家。這位東家十五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來,蓋了一座大宅院後,深居簡出,雖是土紳,但絕少出戶。

東家第一次來「春香院」就給了婉娘一個大大的紅包,你說她能不高興嗎?東家這次破天荒的出現,是來拜訪包下東院的那位豪客的。

東家剛帶著兩個年輕的小伙子去拜訪客人,就來了三個宛如巨人的漢子,這三個傢伙雖然還比不上「中州五虎」,但也比一般的人高出一個腦袋,論氣勢,也遠遠在「中州五虎」之上。三人一進來,引起了一陣轟動,但很快就被那位豪客的手下請去了。

三個大塊頭剛去不久,婉娘便接到了一個姐兒的「哭訴」,據這個姐兒稱,一個刀客進了房間,指名要院裡最紅的「可人」相陪,壓根兒就沒看她一眼。婉娘吃了一驚,這個哭訴的姐兒雖不是頭牌,卻也是一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刀客竟看不上眼?

婉娘身為老鴇,最擅長的手段就是處理這些事,她匆匆的趕到了天字一號房,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那刀客陰沉著臉,硬要「可人」作陪,任憑婉娘說盡了好話也沒用,最後只得去東院跟那位豪客商量,那刀客在她去的時候,一掌劈壞了桌子。

很快,婉娘沒來,一個瘦高的漢子進來了,一進門就出口辱罵刀客,並拔出傢伙來要砍刀客,刀客一巴掌扇出,這位從來不懂得什麼叫斯文的漢子立刻躺下了,從表面上看,這漢子沒什麼事,但婉娘隨後趕到時,一探漢子的鼻息,竟是沒了氣。

鬧出了人命,這可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婉娘第二次出去,很快,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一條壯漢衝了進來,見了刀客,怒罵道:「你這孫子竟敢打擾我們的雅興,還殺了毛二哥的手下,老子……」

話說到為止,一股恐怖的勁力撞來,他急忙伸掌一擋,「轟」的一聲巨響,壯漢從哪裡進來從哪裡回去,落在屋外的院中,吐了大灘鮮血,武功非但廢了,人也昏死了過去。

這聲巨響,把周圍的客人和姐兒都嚇壞了,奪門而逃,刀客走出門去,瞪了一眼站在院中臉色慘白的婉娘,冷冷的道:「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去叫人。」

婉娘聽後,兔子一般逃離了現場,那刀客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中,看了地上的壯漢一眼,搖頭歎道:「『轟天三霸』,若不是你們逞強,我也不會對你們下毒手。」

話聲剛落,只聽兩聲大吼傳來,隨著吼聲,兩道人影急電一般衝到,兩股強大的拳風罩向刀客,那刀客坐在椅上不動,眼看就要被拳勁打中,電光石火間,忽見他連人帶椅的彈起,凌空翻轉,雙臂一伸,兩股暴戾的真氣湧出。

「砰」的一聲巨響,地面裂開一道大口子,狂風激盪,兩聲慘叫,衝來的兩人雙臂被震斷,武功全廢,撞破了兩道牆,昏死過去。

那刀客一招廢了兩人,也覺得雙臂有些麻疼,知道這「轟天三霸」的凶名不是吹的。

就在這時,一群人湧了進來,走在最前的正是七星堂的堂主毛成坤,靠後一點的是一個土紳模樣的中年人,在這中年人身後,跟著兩個小伙子,最後,則是十一個相貌兇惡的漢子。刀客掃了來人一眼,心頭微微一驚。別人看不出這個土紳樣的中年人會武功,他卻已經看出來了,而且還估計到這人的武功絕不會比天、地榜高手低,此人身後的兩個小伙子雖是面帶微笑,但這種微笑是一種疑惑人的微笑,你若以為他們好欺負,那就錯了,大大的錯了。

毛成坤剛一趕到,便見「轟天三霸」被擺平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知道今天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閣下好高深的武功,佩服,佩服,毛某先前不知,還請見諒。」毛成坤心裡雖然怒火中燒,但他還是有些頭腦的。

那中年土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尹南志,乃『春香院』的東家,不知尊駕駕到,開罪了尊駕,還請尊駕看在尹某的薄面上,與毛壯士和解了吧,區區一個『可人』,不值得尊駕這般動怒。」

刀客緩緩的立起,道:「尹老闆,這件事你最好別插手,這是在下與七星堂的事。」

毛成坤吃了一驚,忖道:「這傢伙居然知道我們的來歷,看他的口氣,分明就是來找茬的,王八羔子,老子要是多個心眼,也就不會讓『轟天三霸』這般衝動了,白白損失了三個好幫手。」

尹南志雙眉一皺,道:「不知尊駕與毛壯士有何過節?」

刀客沉聲道:「尹老闆,在下再奉勸你一句,不要插手此事。」

尹南志「哈哈」一笑,道:「尊駕的口氣未免太大了,這『春香院』是我開的,你在這裡殺了人,我要是負不起責,還有何面目見人。」

刀客冷聲道:「如此說來,尹老闆是決定插手了。」

尹南志笑道:「不敢,不敢。」

話音未落,身後的兩個小伙子騰身掠起,朝刀客撲來,兩人的速度不是不快,但刀客的速度更在他們之上,後發先至,雙掌一翻,強勁的內力將兩個小伙子迫開,尹南志心中一凜,飛身掠出,一對長袖捲向半空中的刀客。

刀客發出一聲冷笑,隨手一抓,一股充沛的真氣湧出,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兩人糾纏到一塊,旋轉半圈,互換方位,氣流滾動,勁風似出未出,陡聽「撕」的一聲輕響,尹南志翻身退出,落在地上時,微微晃了一晃,左袖一甩,左手背在了身後,掩蓋了左袖上的裂痕。

「砰」的一聲,一道人影凌空縱起,雙掌狠狠的拍在刀客的背上,就在這一瞬間,時間就像凝固了一般,場上一片寂靜,旋即,偷襲之人慘叫一聲,遠遠的飛出,一命嗚呼。

刀客轉身飛撲,攔住了要逃的毛成坤,毛成坤欲逃無路,只有運起全身功力,出拳如雷,往刀客身上轟去。刀客正是要他這樣,一掌拍出,拳掌相撞,一股怒風沖天而起,毛成坤痛得大叫一聲,雙腳滑破地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時之間竟站不起來。他外練「金鐵十八罡」,內練「虎狼之氣」,鮮少有人能打傷他,想不到竟擋不住人家一掌。

尹南志落下地後,心頭驚疑萬分,兩個小伙子正要衝上去幫「七星堂」的忙,尹南志伸出右手,示意兩人不要莽撞,傳音道:「看看再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刀客已把三個兇惡的漢子震倒了,沒死的話武功也廢了,三人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刀客宛如神龍一般,出手疾快,一個照面,就讓對敵之人倒下,這種本事放眼整個江湖,只怕也沒有多少人能辦到。

片刻之後,十個兇惡的漢子全都躺在了地上,場上一片狼藉。

這個時候,毛成坤才能站起來,眼中射出驚恐之色,被刀客逼得一步步的後退。

「七星堂」在京師立足的時候,人數有數百之多,雖然很多都是些小混混,但跟在他身邊的有十三個武功高強的人,外人都叫他們「十三太保」。他被段彥宗打傷後,自覺給乾爹丟了臉面,養好了傷後,乾脆退出了京師的勢力,來投靠哥哥。十三太保無處可去,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他本來還指望這些手下能多擋一陣,誰料,眼前的這個刀客武功高得嚇人,三兩下就把他們搞定了。

刀客眼中射出濃烈的煞氣,毛成坤幾乎不敢和他目光相對,退到尹南志身邊時,一把抓住尹南志的手臂,哀求道:「尹老闆,幫我殺了他,無論你出多少價錢,我都不會少一文。」

尹南志將他推開,道:「毛壯士,這是你的私事,請恕在下無能為力。」

毛成坤臉上顯出絕望的神色,道:「尹老闆,你先前不是說要和合作嗎?只要你幫我殺了他,我就幫你聯絡我大哥。」

聽了這話,尹南志眸子內閃過一道詭異的殺氣,但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動手,因為這個刀客沒有殺毛成坤,充分說明毛成坤對刀客有用,自己倘若斃了他,無疑結上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大仇家。

忽聽前院人聲鼎沸,馬嘶聲震天,王大人帶著眾官兵已經趕到,把「春香院」的大門圍得水洩不通。

那刀客身形縱起,朝毛成坤撲來,毛成坤剛想反抗,無奈之前和對方對了一記,內腑受傷,加上被嚇破了膽,頓時被刀客一招制住。

一陣風吹過,場上早已沒了刀客和毛成坤的蹤影。尹南志臉色陰沉,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低聲道:「你們知不知道這人是誰?」

左首的小伙子道:「此人來歷不明,使用的招式看似平常,但都能產生無以倫比的力量,無法得知底細。他明明是一個刀客,卻沒有動刀,要是動了刀。」說到這裡,頓住了。

尹南志自然知道下面的話該是什麼,雙眉深深的皺了起來,忽然雙眉一挑,沉聲道:「莫非是他?」一臉凝重,似乎是遇到了一件天大的事。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三章 進入虎穴

就在「春香院」被王大人率領官兵衝進來的時候,刀客夾著毛成坤如鬼影一般掠過「春香院」的高牆。到了約定的地點,從黑暗中竄出兩個人,用麻布口袋把毛成龍裝上,兩人的身手不怎麼樣,但動作很敏捷,抬著毛成龍飛快的而去。刀客跟在兩人身後,不快不慢的緊隨著。

黑暗,小屋中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見。忽然,一支蠟燭被人點上了,火光閃動之間,在小屋的一個角落趴著毛成龍,刀客坐在丈外的一把椅子上,臉上表情冷煞。

毛成龍醒來的時候,只覺全身酸痛,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滋味了,就算被段彥宗打傷,那也只是外傷,但他現在的的確確的感覺自己受了內傷,而且是無法治好的內傷,那刀客的出手太暴戾了,就像一隻豹子。

眼睛睜開,意識逐漸恢復,看清了丈外的刀客,毛成坤打了一個寒噤,爬到角落裡,顫聲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平時最兇惡的人,往往也是最怕死的人。

「我暫時不會要你的命。」刀客冷冷的道。

毛成坤聽後,心中有了一線生機,語氣怕怕的道:「我與大俠素未謀面,不知何處得罪了大俠,還望大俠指點。」

刀客冷哼了一聲,道:「你作惡多端,天下想殺你的人,數不勝數,我只不過是一個其中的一個。」

毛成坤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再跟他糾纏這些事,恐怕會激怒他,改變戰略,道:「人在江湖,誰也無法預料自己的將來,我毛成坤栽在你的手中,是我學藝不精,你沒有廢我,定是要從我口中得知一些事情吧。」

刀客冷笑道:「我還以為七星堂的堂主是個窩囊廢,原來也看出了我的用意。」

毛成坤「哈哈」一聲大笑,道:「我毛成坤若沒有幾把刷子,早被人宰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刀客冷冷的道:「把你大哥毛成龍的老巢告訴我。」

毛成坤微微一驚,道:「原來你和我大哥有仇?」

刀客眼中射出一道煞氣,道:「可能是不共戴天。」

毛成坤心頭狂跳,暗道:「大哥為人陰狠,我若出賣了他,他一旦不死,就算我是他的親弟弟,他也不會放過。」

刀客忽然拍了拍巴掌,從屋外走進兩個蒙面人,一人手中端著一個大碗,一人將雙拳捏得辟啪之響。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毛成坤現在是驚弓之鳥。

刀客沒吭聲,兩個蒙面人走上來,端著大碗的蒙面人怪聲怪氣的道:「姓毛的,乖乖的把這碗東西喝了。」

毛成坤聞到碗裡的臭味,險些要把肚裡的東西吐出來,眼見另外一個蒙面人擺出一副要揍人的樣子,心知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一咬牙,將大碗中的東西一口喝乾。這東西簡直不是人喝的,混合著糞便的東西,能好喝嗎?

那刀客見毛成坤痛苦的喝了,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他平日的作為,也叫釋然了。依照他的計劃,本想憑自己的本事逼問毛成坤,但張三說毛成坤不是一般的人,萬一將他逼急了,來個自盡的法子,又何處去找毛成龍。

是以,方劍明(刀客)同意了他的意見,從心理上打擊毛成坤。張三惱毛成坤平日裡的欺男霸女,想到了一個損招,用糞便和一些瀉藥熬了一大碗,讓毛成坤嘗嘗這等「人間美味」。

「毛成坤,我只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你好好的考慮,要麼帶我去見你大哥,要麼就和你的手下一樣。」

方劍明說完這句話後,帶著兩個蒙面人出了屋子。離小屋不遠,有一間屋子,屋裡亮著燈光,張三正和兩個精瘦的漢子說著話,方劍明與兩個蒙面人進來,張三揮手讓兩個精瘦的漢子下去,那兩個蒙面人摘下面罩,端碗的赫然是劉五,另外一個卻是個三十出頭的大個子。

「大哥,那小子果然不敢反抗,把碗裡的東西全喝了。」劉五有些得意的道。

張三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道:「你手上還有大糞味,快下去洗乾淨了。」

劉五嬉笑著與大個子出去了。

「方老弟,你去的時候,我對你說過,要特別注意翟子春這個人,你怎麼把他放跑了?」張三有些擔心的問道。

方劍明在臉上摸了幾摸,恢復本來的面貌,道:「這姓翟的根本就沒出來。」

張三聽了,臉色大變,搓著手道:「壞了,壞了,這小子定是給毛成龍報信去了。」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張大哥,你別擔心,是我故意放他走的。」

張三一怔,詫道:「你?」

方劍明道:「是的,你不是跟我詳細說過十三太保的樣子嗎,我故意找茬的時候,第一個太保一進來就辱罵我,被我……殺了,其他太保隨毛成坤來找我算賬的時候,唯獨缺少了翟子春,當我把那些太保全都放倒後,察覺到有一個人躲在遠處,猜出這個人就是翟子春,果然,這翟子春狡猾得很,沒有出來,在我逼向毛成坤的時候,他悄悄的溜了。」

張三想了想,道:「你把他放走,難道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方劍明點頭道:「有這個意思。」

張三苦笑道:「毛成龍的狡猾,遠在翟子春之上,不然的話,他早被人殺了,恕我直言,這次你恐怕要失策了?」

方劍明似乎很有信心,道:「張大哥,你想翟子春溜了,毛成坤會不會知道?」

張三道:「當然知道。」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翟子春把他看到的一切回去告訴毛成龍,毛成龍會作何感想?我不知道毛家兄弟感情如何,但毛成坤既然來投靠毛成龍,而毛成龍又委以他重任,兩兄弟總不至於沒有什麼溝通吧?」

張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毛成坤既然知道翟子春逃了,定能猜到對方是去給毛成龍報信,他在這邊裝著乖乖的與我們合作,引我們上門去,到時候來個一網打盡。」

方劍明道:「張大哥,不是我們,是我。」

張三變色道:「方老弟,你這麼說就不夠意思了,我……」

方劍明道:「我說過,我們當前最大的敵人是瓦刺,張大哥重任在肩,不可以犯險。」

張三道:「可是毛成龍手下眾多,他左右也有好幾個高手,你一個人去,我真有點擔心。」

方劍明笑道:「他們有絕活,難道我就沒有嗎?」話鋒一轉,臉色有些凝重的道:「張大哥,你對尹南志這個人瞭解多少?」

張三臉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這個人我們也在秘密查探中,我手頭上有關他的資料很少,只知道他來自嘉興,無兒無女,在城中住了十五年,春香院的東家好像就是他,這人怪得很,一年也難得出門一次。」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嘉興?」頓了頓,接道:「張大哥恐怕還不知道吧,這人的武功極高,毛成坤這種高手在他手底下,只怕也走不過十招。」

張三十分驚疑,道:「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早已對他起疑,想不到他竟是一個深藏不漏的絕頂高手。」抬起頭來,目光與方劍明的眼神一對,兩人臉色一變,異口同聲的道:「難道他是瓦刺的奸細?」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方劍明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尹南志在這裡住了十五年,當地人誰也不知道他會武功,今晚他突然顯露武功,莫非他不想在這裡混下去了?

他要真是瓦刺的底細,這些年來,所賺的金銀足以私買大批兵器了,一想到這,方劍明臉色急變,二話不說,晃身出去,迎面卻碰上了劉五,見劉五臉色沉重,念頭一轉,拉住他的手腕,道:「劉五哥,是不是尹南志跑了?」

劉五驚奇的道:「方掌門,你怎麼知道?」方劍明本想去追,但又不知尹南志去了何處,大半夜的追了也是白追。

兩人進了屋,劉五朝張三稟道:「大哥,春香院關門了,尹家莊空寂無人,尹南志和他的下手,不知去向,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張三沉聲道:「尹南志可能就是蒙古人的奸細,派出城裡所有的兄弟,一定要把尹南志的去向摸清,記住,尹南志的武功高深莫測,叫兄弟們不要上去自找死路。」

劉五道了一聲「是」,匆匆下去。

這時,只見那大個子走了進來,道:「大哥,姓毛的說願意和我們合作。」雖然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兩人聽了,都沒有怎麼高興起來。

第二天一早,天剛剛透亮,方劍明讓文牧楓在宅院中等他,一個人押送毛成坤出城而去。

兩人騎著馬兒,在官道上狂奔了多時,轉入一條土路之後,兩人把速度放慢了下來,走在前面的毛成坤一臉倒霉相,昨晚喝了那碗臭不可聞的東西後,跑了十多次茅廁,人都拉得沒了力氣,人剛好一點,就要騎馬顛簸,這不是折騰人嗎?

「王八羔子,你小子有種,待會進了山,老子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毛成坤心中打著鬼主意。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能猜出他的心思。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毛成龍的老巢在山裡面,若不是故意上套,又怎麼可能找得到?

兩人在山中行了多時,地形越來越複雜,兩人騎在馬上也不好走,只好下馬來,牽著馬往前走。翻過了一座山,地勢更險峻,忽然,聽得前面有人大喝道:「什麼人?」

方劍明抬頭看去,只見遠處的一個山頭上,冒出兩個人來,手裡握著大刀。

「王八羔子,是你家老子,快去通告我大哥,就說我帶來了一個好朋友,準備宴席招待。」毛成坤裝模作樣的怒喝道。

「哦,原來是毛二爺,小的沒看清,該死,該死。」兩個人中的一個陪笑道,另外一個翻過山頭,想是報信去了。

方劍明傳音道:「毛成坤,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休想動心眼,我若發現不對勁,十丈之內,你必死無疑。」

毛成坤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擠出怪怪的笑容,心裡卻恨恨的道:「先讓你這個小子暫時猖狂,待會我毛成坤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四章 第一馬賊

從山頭下路過的時候,方劍明隱隱發現四周埋伏著十幾個人,這些人距離他很遠,若不是武功高到他這等境界的人,是不可能察覺到的。兩人沿著山路走了一會,迎面走來兩個腰掛兵刃的漢子,見了毛成坤,道了一聲「毛二爺」,從兩人手中接過韁繩,把馬匹牽走了。行不多時,方劍明已能看見一座山寨,那山寨的大門外,分站著二十多個赤膊漢子。

只聽一聲大笑傳來,一個年過半百、身穿灰衫的人從山寨中迎出,身後跟著一群漢子。

「老五啊,你去了這麼久,不知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那人笑過之後,開口問毛成坤。

毛成坤雙拳一抱,道:「四哥,小弟見禮了。」

那人望了一眼方劍明,笑道:「老五,這位就是你的朋友嗎?還不快給四哥介紹介紹。」

毛成坤道:「我的這位朋友姓刀,認識他的人都叫他刀三爺。」心裡暗罵道:「王八羔子,狗屁的刀三爺。」

那人怔了一怔,大概是沒想到毛成坤會如此介紹,要他叫一個陌生人為「刀三爺」,比在他臉上打一巴掌還不舒服,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笑著道:「哦,原來是刀三爺,幸會,幸會,裡面請,酒席已擺好,就等你們兩個了。」

方劍明面上帶笑,拱手道:「請問老哥尊姓?」

那人笑道:「我在山寨中排行老四,姓單,兄弟們都叫我四爺。」他也不是省油的燈,讓我叫你「刀三爺」,你也得叫我一聲「四爺」。

方劍明笑道:「久仰,久仰。」

單四爺險些氣得吐血,若不是因為老大的吩咐,他早就上去一掌劈了眼前的這個「刀三爺」。

方劍明所站的位置看似無意,其實充分說明了他的技巧,加上毛成坤的「配合」,單四爺想救下毛成坤,首先得經過他這一關。

三人在眾馬賊的簇擁下,進了山寨,一路走去,方劍明始終和毛成坤保持在六尺左右,毛成坤被他制住後,內力根本就運不起,誰要是敢來救他,只怕他還沒有被救走,人已經被方劍明殺了。他最擔心的就是大哥會兵行險招,單四爺離他也不遠,萬一來救他,他的這條命多半會丟在方劍明手上。

還好,毛成龍畢竟還要顧忌到他的安危,並沒有讓單四爺這麼做。

進了山寨的大堂,堂內擺了一桌豐盛的酒菜,要不是方劍明早已知道這是他們布下陷阱讓自己往裡跳,恐怕還會以為這些人確實相信他是毛成坤的好朋友。

三人分賓落座後,毛成坤大叫道:「四哥,我大哥呢,他怎麼不來?我的這位朋友可是個大高手,有他相助,我們的事情必將事半功倍。」

單四爺驚訝的道了一聲:「是嗎?」

毛成坤眼睛一瞪,道:「四哥,你還信不過我嗎?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試試我這位朋友的武功。」

單四爺「哈哈」一笑,道:「老五,不是四哥不相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的脾氣。你把刀三爺說得這般厲害,我倒真想試試。」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只怕會傷了單四哥。」

單四爺聽了,心中隱隱動怒,正好借題發揮,笑道:「刀三爺,儘管你是老五的朋友,但我單四爺絕不會手下留情,看招。」

伸手一拍桌子,一隻酒杯飛起,緩緩的逼向方劍明。方劍明張嘴一吹,酒杯停在半途不停的旋轉,兩人暗自較量上了內力。

不一會兒,單四爺臉色通紅,就如關公一般,而方劍明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就像一個沒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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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忽然退回,落在了單四爺身前。方劍明佯裝有些不滿,道:「毛二哥,我本以為和你來此,定能和大家一起共事,想不到你的朋友竟是這般待我,你大哥的面子可真大啊,這麼久了都不出來見人。」說著,起身要走。

毛成坤忙拉住他,笑道:「三爺生的哪門子氣,我大哥的脾氣是大了點,但我相信他絕不會小瞧三爺。」

單四爺試出方劍明的武功比他高了不止兩籌,這才明白毛成坤何以會被他抓住了,就憑人家這身本事,大概也只有毛老大能和他一斗了。

哈哈一笑,單四爺起身道了一個歉,道:「三爺的武功果然厲害,在下甘拜下風,毛老大現在可能在換衣服,三爺先坐坐,我去催催。」轉身走了,整個大堂,除了方、毛兩人,別無他人。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姓毛的,你剛才的表現還不錯。」

毛成坤道:「三爺,我幫了你這麼多,你可要說話算話。」

方劍明道:「我當然是說話算話。」

片刻之後,只聽腳步聲傳來,從堂外大步走進四個人。當先一個,高大威猛,身材壯碩,從外表看去,也就四十不到的樣子,他若真是毛成龍的話,論年紀,現在也快八十了。毛成坤見了走在最前面的人,眼裡閃過一道疑惑的神色,但他很快明白,起身道:「大哥。」

那人「哈哈」大笑,道:「小弟,我已經聽老四說了,你的這位朋友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有他加入,我們的實力更勝一籌,今後就不會再怕任何人了。」

方劍明起身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毛大爺吧。」

那人上前幾步,伸手探出,道:「在三爺面前,大爺兩字實在不敢當。」

方劍明微微一笑,伸手與他一握,道:「毛大爺客氣了。」

兩人暗運真氣,腳下捲起一股勁風,其他四人瞪大眼睛看著,毛成坤正想退走,不料卻被單四爺拉住了,毛成坤臉色大變,暗道:「老子現在運不起內力,你們萬一和這小子打起來,老子就死定了。」

單四爺似已知道他的想法,向他連使了幾個眼色,毛成坤會意,暗道:「大哥也太小心了,這小子現在是甕中之鱉,難道還怕他逃了不成?」

他卻不知道毛成龍的打算,依毛成龍的打算,最好是不要動武,能乾淨的做掉「刀三爺」那是最好不過,「刀三爺」能在半個時辰內打將「轟天三霸」、十二太保、毛成坤打死或打傷,或制住,這份本事,也只有他毛成龍才有。「刀三爺」壓根兒就沒動過刀,倘若他動了刀,毛成龍估計自己至多保持平手,儘管他的山寨中人多,而且又有得力的助手,但也正是奸猾之人所共有的毛病,萬事小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毛成龍在江湖中橫行了這麼多年,也不光是靠身手,還要靠頭腦。

毛成龍和方劍明雙手緊握一小會,兩人同時大笑,將手收回來,毛成龍道:「三爺好內力。」

方劍明道:「毛大爺也不差。」

眾人重新落座,毛成龍為方劍明介紹同來的人,除了單四爺外,另外兩個人中,一個外號叫「黑白無常」,姓皮,大家都叫皮三爺,另外一個姓費,乃毛成龍的結拜兄弟,論年紀,還在毛成龍之上,大家都叫費二爺。方劍明特比的注意這個費二爺,終於發現他左手有六根手指。此人就是「二當家」的師父,八怪之一的六指怪。

費二爺和皮三爺都是那種不喜歡說話的人,除了開頭對方劍明道了一聲「幸會」外,再也沒有吐過一個字,悶聲喝酒。

說話最多的還是毛成龍,與方劍明越說越投機,似乎已忘記了自己究竟還要不要做掉「刀三爺」,方劍明呢,又好像忘了此行的目的。

堂上燃起了熏香,味道淡淡的,令人不易察覺,但方劍明察覺了,眉頭一皺,道:「毛大爺,這是什麼熏香,味道怎麼怪怪的?」

毛成龍笑道:「這是我托人從西洋人那裡買來的,可是上等貨。」

方劍明道:「想不到毛大爺和西洋人也有交情。」

毛成龍淫笑一聲,道:「我與西洋人非但有交情,還與西洋女人有過魚水之歡,三爺恐怕還沒有嘗過西洋女人的味道吧,等我們做完了這筆大買賣,我就帶你去嘗嘗西洋女人的銷魂勁。」

就在這時,方劍明突覺頭昏眼花,伸手摸著額頭,道:「我……我怎麼醉了?」

話聲未了,毛成龍大吼一聲,一拳擊出,方劍明伸臂一擋,只聽「轟」的一聲,毛成龍坐下的長椅碎裂,方劍明連人帶椅的飛出,撞在牆上,滾到地上時,費二爺早已蓄勢以待,鬼影一般襲至,左手六指一揮,點住了方劍明身上的穴道,冷笑道:「就算你會『移穴換位』,也逃不過我六指怪的獨門點穴手法。」

方劍明怒目而視,道:「你……」

費二爺冷笑道:「我沒有點住你的啞穴,是給你一次求饒的機會。」

方劍明喝道:「你們這算什麼意思?」

單四爺陰笑道:「刀三爺,你就不要再演戲了,你抓住老五的事,我們早已知道,你還是乖乖的聽我們的罷。」

毛成坤見方劍明被制住,想起昨晚所受的屈辱,飛步上去,一腳往方劍明心窩踢下,他雖然運不起內力,但還有力氣。

眼看方劍明的心窩就要被他踢中,費二爺突然伸手一格,將毛成坤迫退。

毛成坤叫道:「費二哥,你這是幹什麼?」

費二爺冷聲道:「你大哥沒有來之前,誰也不許殺他。」

「毛成龍沒有來?」方劍明睜開眼睛,滿臉驚疑,道:「你們……原來我上了你們的大當,早知如此,我剛才就與你們拼了。」

「毛成龍」得意的大笑一聲,道:「毛老大是什麼樣的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你的本事確實不錯,但比起毛老大來,你要棋差一著。」

「既然你不是毛成龍,那你又是誰?」

單四爺「嘿嘿」笑道:「他在我們兄弟中,排行最小,我們都叫他詹老六,你想要活命的話,就尊他一聲『詹六爺』。」

方劍明想了一想,歎道:「想不到你這個老六的武功竟然這般高,算我看走了眼,我只是很奇怪,我明明已把喝下去的酒在體內煉化了,怎麼還會中毒?」

單四爺道:「誰說酒中有毒?」

「這……」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一般人總以為我們會在酒中下毒,而你刀三爺,並不是一般人,你是一個高明的人,若不高明的話,老五又怎麼肯會栽在你手上。但你自認高明,到頭來還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段。這世上,有兩種沒毒的東西,一旦沾上,就會產生劇毒,所以,不少人都用上了這等手法,確實放到了不少人。」

「難道你們不是這樣嗎?」

「我們是誰?我們是天下第一馬賊,用這種手法已經過時了。」

方劍明臉色大變,想了想,顯得很不甘心,道:「原來是這樣,熏香有毒,只有酒才能解,而我誤以為喝酒才會中毒,所以拚命的把體內的酒煉化,反而害了我自己,沒想到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嘿嘿嘿……」

一聲怪笑傳來,毛成坤等人聽了,收起臉上得意的笑容,面向大門,齊聲道:「恭迎老大(大哥)。」

方劍明斜躺在地上,可以看見大門外情形,只見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領著一個背插雙刀的漢子進來,那漢子正是十三太保的首領翟子春。

呆了一呆,方劍明怎麼也不敢相信威震江湖的毛成龍竟是一個五短身材的人,如果說這個人就是毛成龍,一百個人中只怕也會有九十九個不相信。

能使用重達兩百多斤的長柄大刀,怎麼說也是一個霸王版的人物,這小個子會是霸王?能使得動兩百多斤的兵器?

「姓刀的,很意外吧?我毛成龍竟是一個小個子。」

小個子邊說邊走,進來後,伸手指了指,翟子春立即搬上一把椅子,讓小個子坐下。

方劍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殺人如麻、力能扛鼎的毛成龍竟不是一個魁梧的漢子。」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五章 惡賊下場

毛成龍翹起了二郎腿,對毛成坤道:「小弟,你過來,讓大哥看看你的傷勢。」

毛成坤似乎很怕這個「大哥」,臉色有些驚惶的上來,毛成龍伸出兩個指頭,在他脈門上搭了一會,笑道:「沒有多大的事,你只是被他封住了幾處穴道而已,待會下去之後,大哥就給你解開。」

毛成坤大喜,道:「多謝大哥。」瞪了方劍明一眼,道:「大哥,這王八羔子就交給我處理吧。」

毛成龍慢條斯理的道:「不忙,不忙。」

毛成坤提醒的道:「大哥,這王八羔子武功很高,時間長了,只怕他會衝開穴道。」

毛成龍沒說話,費二爺開口了,道:「老五,我行走江湖一甲子有餘,誰不知道我『六指怪』的點穴功夫?你這麼說,難道是說我的手法不行?」

毛成龍笑道:「大哥,你的點穴手法,我是深信不疑,別理他。」

毛成坤還想說什麼,毛成龍雙眼輕輕一瞪,毛成坤不敢再說了,退到一邊。

「我與你根本就沒見過面,你怎麼會來找我的晦氣?」毛成龍問道。

方劍明冷笑道:「像你這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殺你。」

毛成龍笑道:「原來你是想學俠客打抱不平,憑你的本事,的確有這個能力,可惜你遇上了我毛成龍。」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毛成龍,我問你,十六年前的吉祥村和今日的吉祥村是不是被你帶人毀的?」

「黑白無常」皮三爺陰森森的冷哼一聲,道:「死到臨頭,你還敢用這種口氣對毛老大說話,我看你是活膩了。」

毛成龍擺擺手,道:「我毛成龍最欣賞你這種有膽識的人,我一向不否認我是一個惡灌滿意的壞人,十六年前,我的確帶人屠過吉祥村,十六年後的前天,發展起來的吉祥村又被我帶人毀了。」

方劍明聽了,目中射出強烈的煞氣,道:「為什麼?」

毛成龍雙眉一皺,忽然意識到什麼,但這種念頭就像閃電一般轉瞬即逝。無論怎麼看,方劍明都像是被點住穴道的樣子,根本就不可能站起來,難道還會怕他動起來不成?

「這個問題問得很有意思,實話告訴你吧,我這個人從小就見不得別人好,誰過得好了我會跟誰急。吉祥村,名字好聽,我非要把它滅了不可。」說到這裡,眼中射出一種狂熱的光芒,像極了野獸,咧嘴一笑,道:「姓刀的,我剛才沒叫我的兄弟們做了你,是因為我看中了你的武功,我小弟手下的十三太保,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你真有種,把他們和轟天三霸都毀了,只要你答應加入我們,我保證誰也不會傷害你一根寒毛。」

毛成坤聽了,臉色大變,如果刀三爺當真加入,他的怨仇這輩子就休想報了,他很想出來說一句話,但多年來對哥哥的畏懼已經根深蒂固,怎麼敢說不一個「不」字?

突然,方劍明奇跡一般緩緩的站了起來,包括毛成龍在內,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你……沒有被我點住穴道?」費二爺瞠目結舌的道。

方劍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點穴手法很高明,高明得我都不會解。」

「那你?」

「我也實話告訴你們,我身上已經壓根兒沒穴道可言,換句話,點了也是白點。」

這話把七人都震住了,毛成龍忽然深深的看了他露在肩後的天蟬刀一眼,冷聲道:「自從我一進這個門,就覺得有一種奇怪的壓力,原來是發自你的刀,我這次失算了。」

方劍明緩緩的把天蟬刀解下,就在他解下天蟬刀的當兒,門外已經站滿了人,密密麻麻的,至少也有一百多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兵刃,殺氣騰騰。但不管這殺氣有多大,都大不過堂中的殺氣。

堂中的殺氣來自七人,從毛成龍直到翟子春,毛成坤雖然運不起內力,但他身上依然發出強烈的殺氣,那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動怒就會有殺氣。

七人的殺氣又以毛成龍最強烈,完全可以說,其他六人的殺氣加起來也沒有毛成龍一個人的大,誰也想不到這個小個子的身體裡竟會有這麼大的殺氣,這大概是和他殺的人最多有關吧。

「我早就猜到了詹老六不是毛成龍。」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我若不是把他當成毛成龍,又怎麼可能會釣上真正的毛成龍?」

七人聽了這話,臉色變得很難看,尤其是毛成龍的。

「毛成龍殺人無數,身上的殺氣一定很大,就算他不是在殺人,身上也會在無意中發出殺氣,詹老六身上也有殺氣,但他的殺氣還不足以讓我心跳,山寨裡面,誰的殺氣能讓我心跳,誰才有可能是毛成龍。毛成龍,你要是去當殺手的話,名聲絕不在天殺之下。」

毛成龍突然放鬆了心情,身上的殺氣卻越來越濃烈,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現象,咧嘴一笑,道:「天殺算什麼?聽說他只不過是血手門的一個刺客而已,我毛成龍若是去當殺手,江湖中的殺手都要叫我一聲『老大』。」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毛成龍,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的武功不見得有多高明,你讓人害怕的原因,那是因為你殺得人太多,惡人之所以會越來越惡,越來越令人恐懼,也正是這個道理。」

毛成龍傲然一笑,道:「你今天活著進來,我毛成龍就有本事讓你死在這裡。」

方劍明已起了殺心,雙目射出黑光,冷聲道:「我一向講究『以和為貴』,但今日的情形不同,我所面對的是一群禽獸,對於禽獸,我也是不忍殺的,但對於那些惡灌滿意的禽獸,我只有一刀兩斷。」

毛成龍陡然厲喝一聲「給我殺!」,身軀從椅子上翻起,雙腳一蹬,椅子向方劍明砸了過去,方劍明閃電拔刀、出刀,刀光一閃,非但把椅子劈碎,還把衝上來的單四爺砍傷了。

一聲慘叫,單四爺的一隻胳膊掉落,鮮血飛濺,但他硬是沒有倒下,身形一縱,退出了大堂。他最拿手的是輕功,用一隻胳膊贏得了其他人退出大堂的時間,當他退出大堂大門的一瞬間,一扇鐵柵門急速落下,將大門堵死了。

可是,就在這一刻,堂外的人都看到了一件詭異的事,單四爺的身軀越退越遠,從人群頭頂飛了過去,人在半空,突然狂噴鮮血,一頭栽了下來,全身經脈寸斷,那是被天蟬刀的暴戾刀氣所震斷的。

方劍明的這一刀足足用了八分力,也就是說,他已將現在所能用的力量貫注在這一刀上,蟬兒飛舞,人隨刀影捲出,鐵柵門霎時破開,灰塵飛揚中,方劍明厲喝一聲道:「擋我者死!」

儘管他已經出聲警告了,然而這些馬賊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一波又一波的衝上來,轉眼功夫,地上已躺十數個人,沒死的也只有一口氣了。費二爺、皮三爺、詹六爺、翟子春雜在眾馬賊之中,不時的向他偷襲,毛成龍和毛成坤卻已經不知去向。

論武功,翟子春的武功最低,但他的雙刀確實有一手,其他三人,武功差不多,費二爺高在出手奇巧,皮三爺高在出手詭異,六爺高在出手凶野,三人聯手對敵的話,天、地榜上的很多人都不是對手。

四人奸猾異常,總能找到替身保命,片刻之後,方劍明已完全被激怒了,他起先見到一條條人命斷送在天蟬刀下,心裡多少有些不適,但長痛不如短痛,除惡即是行善,而且他現在是處於自保,心神一沉,天蟬刀繞身一轉,將身邊的人震退,怒吼一聲,全身內力貫注刀身,猛然揮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十丈之內的人都被震飛出去,狂風四起,勁氣四散,不知道有多少人或死或廢在這一刀之下。

翟子春沒有及時閃開,儘管是在三丈外,仍然被一股強大而又暴戾的真氣震得七竅流血而亡,費二爺、皮三爺、六爺雖然沒死,但都躺在了地上,掙扎著站起來,臉上均是一種驚恐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樣。場上現在除了他們三人能站起外,沒有人可以站起,部分死屍,部分半死人。

方劍明這一刀耗損巨大,喘了幾口氣,正要上去把三人廢了,忽覺一股殺氣從身後襲之,回身揮刀一砍,只聽「噹」的一聲震響,手臂一麻,禁不住退了一步,那人翻滾著退出四外,將手中的一柄巨型長刀一橫,冷聲道:「好刀!」原來他手中的巨型長刀已缺了一個大口子。

方劍明定睛看去時,襲擊他的人是一個全身都包著鎧甲的巨人,聽嗓門,竟是毛成龍。

「姓刀的王八羔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毛成坤大叫著,從遠處急射而至,與費二爺、皮三爺、詹六爺,攔住了方劍明的退路。

「毛成龍,你的身材怎麼變得這麼巨大?」方劍明驚疑的問道。

鎧甲中的毛成龍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道:「我毛成龍一穿上這套鎧甲,人就變得不一樣了,你手中的寶刀是什麼刀?」

毛成坤聽了,這才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忽然想起什麼來,指著方劍明叫道:「你……你是方劍明?」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伸手抹了抹臉,頓時恢復了本來面目,道:「今天就讓你們死得明白。」

毛成坤一見是他,不知為什麼,竟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原來你就是最近風頭最響亮的方劍明,好,我毛成龍殺定你了。」話聲一落,巨型大刀刮起一股勁風,朝方劍明當頭砍落,別看這刀重達兩百多斤,但在他手中,就如普通大刀一般,使用起來,又快又狠,所產生的那股力量更是能把人活活的震死。

方劍明舉刀斬出,就在這個時候,毛成坤四人從後面攻上,所使用的招式都是拚命的打法,他處於五人狂風暴雨般的夾攻之中,險象環生。

不一會兒,除了毛成龍看不到外,五人都是滿頭大汗。毛成坤越打越心驚,方劍明那可怕的戰鬥力幾乎要嚇破了他的膽,若不是因為畏懼大哥,他早就轉身逃了。

「老六,下去把所有的弟兄叫上來,今天不能讓這小子離開,否則今後就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毛成龍冷聲道,同時,手上加緊了攻勢,好讓詹六爺脫身出去。

方劍明聽了大怒,騰身躍起,雙足往下一踢,正中毛成龍的大刀,毛成龍只覺刀上有異,一股駭人的力道沿著刀身傳了過來,大吃一驚,趕緊抽刀飛退,抬刀一看,刀上已經開了一條長長的裂口。

就在這時,方劍明將手中的天蟬刀脫手飛出,蟬兒狂吟中,一道刀光旋轉著將三爺和六爺擊中,兩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兩人一死,把毛成坤和費二爺嚇傻了,都忘了攻擊,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廝殺之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毛成龍猛然將手中巨型大刀扔出,砸向方劍明,人如閃電一般朝下山掠去。毛成坤和費二爺見毛成龍跑了,那裡還敢再待下去,緊跟著掠下山去,等方劍明把巨型大刀劈成兩截之後,毛成龍已經掠出了六十丈開外,而毛成坤和費二爺也是將近三十丈外。

方劍明心頭大驚,他有本事可以追上毛成坤和費二爺兩人,但對於毛成龍就沒有多大把握了,因為這裡是他的山頭,一旦被他藏了起來,只怕這一輩子也找不出他來。

毛成龍果然老奸巨猾,他似乎已經知道山下發生了什麼事,掠到半途之際,猛然改變方向,朝左首一處陡崖奔去,那陡崖至少也有三十丈高,普通人跳下去,非摔死不可,但他寧願跳崖也不願走下山的道,只要跳下去後,他就有把握逃出去。

就在這一瞬間,山下傳來一聲震天長嘯,聽了這嘯聲,方劍明精神一振,心頭大喜。

只見一道人影急電般衝上來,在毛成龍距離陡崖還有三丈的當兒攔在了他的身前,一拳轟出,一股霸氣的力量正打在毛成龍的鎧甲上。

毛成龍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鎧甲片片碎裂,顯出人來,口中狂吐鮮血,人離地而起,在半空翻滾,本來一個巨大的身材在落地後,已縮小成一個五短身材的人。

「你……你是何人?」毛成龍嘴角一直在流血,嘶聲道。

「華天雲!」來人朝他走去,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聲音鏗鏘有力。

「『若問華中翹,丐幫大老一』,丐幫幫主果然名不虛傳,死在你的手上,我毛成龍死而無憾。」說完這句話後,毛成龍倒了下去。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六章 立下大功

毛成坤和費二爺眼見毛成龍就這麼死在了華天雲手中,心頭大駭,不敢往陡崖這頭逃命,想往下逃去,又怕遇到丐幫的高手,嚮往上逃,方劍明已追了上來,兩人只有往山寨深處逃去,可是,兩人的輕功又怎麼能比得上方劍明,未出十丈,已被方劍明斷下。兩人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忽見費二爺將身形穩住之後,厲聲道:「我六指怪成名江湖多年,今天難道就要死在爾等的圍攻之中?老夫死不甘心!」

毛成坤聽了,亦是怒道:「你們都是江湖中自認為正人君子的人,有種的話一對一,縱然是死,老子也死得無怨無悔。」

華天雲雙手背負,向兩人逼近,冷聲道:「華某早就想除掉你們這批禍害百姓的馬賊,只是苦於找不到你們的蹤跡,而今,山下已被我丐幫三百弟子和一千官兵團團圍住,你們是插翅難逃。」

兩人聽了,萬念俱灰,尤其是費二爺,想到多年的苦心經營的基業頃刻毀於一旦,心中大怒,身形一轉,朝華天雲撲了上去,喝道:「華天雲,你休要欺人太甚,老夫和你拼了。」他想,死在華天雲手中,總比死在方劍明手中好,因為華天雲畢竟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雖死猶榮。

可惜的是,他這輩子注定得不到這等殊榮,他還沒有趕到華天雲身前三丈,只聽半空一聲霹靂,有人喝道:「本幫幫主何等身份,豈能與你一戰,就讓我王賓來收拾你。」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雙掌一翻,一招「百戰於野」,暗含「大摔背手」的「降」字訣,兜頭罩向費二爺,掌風呼嘯,真氣狂湧。費二爺大吃一驚,也把自己的殺手鑭使出來了。

兩人都是掌上高手,這番相爭,好一場廝殺,只聽「砰砰砰」聲不斷傳出,飛沙走石,王賓是氣勢如虎,費二爺內力已消耗不少,十招不到,費二爺終於招架不住,給王賓擊中胸膛,胸骨盡碎,鮮血狂噴,橫飛出去。

「你……你是誰……誰的弟子?」費二爺落在地上之後,還有一口氣殘存。

王賓冷聲道:「家師乃本幫執法大長老!」

費二爺聽了,雙眼暴睜,嘶聲道:「你……師父都沒有能力殺我,想……想不到老夫竟會死在你的手中!」頭一歪,斷氣了。

毛成坤見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嚇得魂飛魄散,聽到下山的廝殺聲越來越小,知道山寨的兄弟不是被殺,就是被抓了,而他也即將步上地獄的道路,忽見他抬起頭來,對方劍明厲聲道:「姓方的,你說話要算話,你說過不會殺我!」

方劍明冷笑道:「我不殺你,並不代表我不會廢掉你的武功。」

毛成坤正要說什麼,只聽身後有人冷聲道:「毛成坤,劍明不殺你,我可要殺你!」他剛回身過去,見得吳世明臉色陰沉,大步走上,腰間插著屠龍棍,距離他不到兩丈,雙掌一提,隔空推來,強大的真氣刮起一股勁風。

毛成龍明知不是他的對手,仍然要拚力一搏,運起全身功力,隔空打出雙拳,與吳世明隔空較量內力。吳世明沒有吃過內丹之前,內力就已在他之上,何況這些日子,吳世明只要有空,就會苦練屠龍棍法,進步可以神速來說明。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毛成龍被震得七竅流血,遠遠的飛出去,繞他練有「虎狼之氣」和「金鐵十八罡」,全身上下已沒有一塊好骨頭。死得雖然轟烈,但也慘不忍睹。吳世明不是方劍明,只要他想殺人,絕不會在下手的時候留半點情面。

兩人既死,整個山寨再也沒有高手,大可放心。方劍明上前與三人見禮,華天雲看了看他,突然用一種大哥教訓小弟的口吻道:「劍明,你的行為實在有些過於莽撞了,我不得不說你一下。毛成龍一夥能橫行這麼多年,手段的高明,可見一斑,就算是我,也不敢獨自一人找他們的晦氣,因為這夥人從來就不會講道義二字,什麼方式能殺人,他們就會選擇什麼樣的方式,你這次太冒險了。」見方劍明似乎有些不明白,正色道:「一個人,無論他的武功有多高,終究是人,總有內力不濟的時候。我想你也清楚了,毛成龍一夥的武功有多高,他們聯手,未必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他們是馬賊,馬賊善於馬上交鋒。一匹馬、十匹馬,甚至百匹馬,對你或許不會有威脅,但是,數百匹呢?數百匹馬輪番向你攻擊,你也會被弄得手忙腳亂。毛成龍沒有動用馬戰,那是因為這是在山中,根本就派不上用場。他躲在山裡,雖然很安全,但也因此給他定下了殺身之禍。」

方劍明聽後,身上出了一股冷汗,赧然道:「華大哥,你教訓的是,小弟記住了。」

華天雲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這次可算立了大功,下山後,我們為你擺下慶功宴。」

吳世明也笑了起來,道:「劍明,你新收的徒弟不錯啊,讓他叫我一聲師伯不為過吧?」

方劍明一怔,詫道:「世明哥,你怎麼知道我收了徒弟?」

話聲剛落,忽聽王賓發出驚訝的一聲叫,三人抬頭看去,只見王賓站在大堂外的空地上,一臉的驚駭。

方劍明不知何事讓他如此驚訝,當先掠了過去,道:「王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王賓抬頭看著他,驚聲道:「這些人都是你一個人放倒的?」

方劍明點頭道:「是啊。」

王賓禁不住翹起大拇指,道:「劍明老弟,王大哥算服了你啦,你知道這些馬賊是什麼人嗎?他們都是毛成龍手底下最精銳的死士,一共有一百人,比山下那些馬賊不知要高明多少,你一個人就把他們放倒了,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由於方劍明先前是處於圍攻之中,根本就沒怎麼注意這些馬賊,現在認真看去時,才發現這些馬賊所穿的衣服都要比沿路所見的馬賊好,難怪這些人會如此不要命的攻擊他,原來都是毛成龍的死士。

一百個馬賊,死了六十多個,還有三十幾個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他們雖然是死士,但見識到了天蟬刀恐怖的威力之後,心裡已經膽寒了,誰也不敢去看方劍明一眼。

這時,只見一大群人湧上山來,文牧楓赫然就在人群之中,見到方劍明,飛快的跑上來,叫道:「師父,師父。」

方劍明想不到連他都來了,疑惑的看了一眼吳世明。

吳世明「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很意外?丐幫弟子遍佈天下,你和張三兄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毛成龍住在這山中多年,任他隱藏得多好也會露出破綻來,你剛離開不久,我們就已經趕到了城中,可惜沒有碰上。來此途中,大哥就說,要是不先把這股馬賊滅了,將來會成為我們抗擊瓦刺的後患。」

文牧楓跑到方劍明身邊,仰頭道:「師父,你沒受傷吧?他真的是師伯嗎?」

吳世明瞪眼道:「你這娃兒也真是的,跟你說了幾十遍,你還是不相信我。」

方劍明笑道:「楓兒,師父沒事,他真是你師伯,以後你就要改口叫他師伯了。」

文牧楓忙向吳世明施禮道:「見過師伯。」

吳世明高興壞了,道:「你小子終於肯這麼叫我了。」

方劍明有些奇怪,道:「楓兒,你怎麼來了?」

文牧楓伸手向身後一指,道:「張大伯他們也來了。」

只見張三從人群中走過來,身後跟著劉五和大個子。

到了近前,張三道:「方老弟啊,我剛才還在為你擔心呢,現在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方劍明心頭感動,道:「多謝張大哥關心。」

張三道:「你既然沒事,我們也要走了。」

方劍明一驚,道:「張大哥,你們這就走了?」

張三道:「不得不走啊。」頓了一頓,開心的笑道:「我把我現在的身份告訴了華幫主,華幫主也非常的支持我,我今生能交上你們這些朋友,死而無憾了。現在蒙古人已經打過來,我必須帶上我的這幫兄弟們去為國效力,這一去,有可能會永遠回不來了。方老弟,倘若我能活著,到時候就去找你浮一大白,保重。」

說完,雙手一拱,轉身而去。劉五和大個子向方劍明抱了抱拳,隨之而去。

不知為什麼,方劍明心頭酸酸的,想把他們叫住,但又叫不出聲,眼見他們的身影即將消失,他才喊出了一聲「張大哥」。

不知何時,華天雲來到了他的身後,拍拍他的肩膀,道:「劍明,不要難過,張三兄弟是一條漢子。」

吳世明也來到了身後,歎道:「以前,我以為這張三是個小偷小摸的人物,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自己誤會了他,像他這樣的漢子,江湖上已經不多見了。」

這時,只見那王大人帶著兩個侍衛走上來,一臉微笑,道:「華幫主,這次真要多虧你們丐幫仗義出手,不然的話,毛成龍這幫馬賊也不知要禍害到多久。下官一定會上報朝廷,嘉獎諸位。」

吳世明本想罵他當官多年卻讓馬賊在管轄之內橫行,話到嘴邊變成了一聲冷哼,道:「誰稀罕你們的嘉獎。」

王大人訕訕一笑,道:「下官知道諸位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自然不會把這些嘉獎放在眼裡,下官唐突了。」

華天雲四下掃了一眼,道:「王大人,你是官,我是民,本來應當由你做主才是,但華某今天想喧賓奪主,不知王大人可答應?」

王大人笑道:「華幫主太客氣了,要不是你們丐幫前來通知,下官還不知道毛成龍一夥究竟住在什麼地方,要不是貴幫出手,下官也沒辦法剿滅這股馬賊,華幫主既然有話要說,下官聽令就是了。」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七章 獲知真相

吳世明一向看不慣這等人,聽了這話,又是冷哼了一聲。王大人怎敢得罪他,臉上一直帶著笑。

山寨裡除了住著馬賊外,還住了數十個被劫掠的婦人,這些婦人多年來遭受馬賊們的淫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在被解救出來,反倒更加害怕,跪在地上,頻頻磕頭。

方劍明先前沉浸在張三離去的愁緒裡,等他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四周站滿了人,跟隨華天雲走到了山寨的一片大場子上,只聽華天雲大聲道:「你們都起來。」

眾婦聽了,非但不敢起來,反而磕得更勤。吳世明見了,大怒,喝道:「叫你們起來就起來,誰再磕頭,我就對她不客氣。」

這話當真慣用,眾婦頓時被嚇得站起,繞是如此,全身上下還是在顫抖著。

華天雲見眾婦被馬賊們折磨成這樣,長歎了一聲。突然,只見六個官兵推著六個婦人從山寨中走了過來,引起一陣騷動,那六個婦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媽,有一個甚至是滿臉皺紋,年歲至少也有六七十。

「我們不是馬賊,我們是被馬賊抓來的當傭人的,你們幹嘛要抓我們?」這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膽子比那些年輕的婦人大得多了。

一個官兵惡聲惡氣的道:「你們不是馬賊,為何要躲在灶膛裡面,走、快走。」說著,伸手一推,正好推在那老婦人身上,那老婦人步態還健穩,但怎堪一個壯漢的推動,立時顛了出去,幸好被一個丐幫弟子扶住了。

「你竟對一個老人家動手,我劈了你。」那名丐幫弟子扶住老女人後,上前要揍那名官兵,那名官兵嚇得身子往後一縮,道:「你想幹什麼?你想幹什麼?你敢打我,你想造反不成?」頓時,他身邊的十幾個官兵將腰刀拔了出來,不讓那名丐幫弟子上前。

如此一來,丐幫弟子有幾個能受得了,一些脾氣比較火爆的按耐不住,要和官兵幹起來。

華天雲看到這裡,臉色一沉,喝道:「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幫主的存在?」他這話自然是對群丐說的。

群丐聽了,單腿跪下,齊聲道:「幫主。」

那些官兵見華天雲說話了,沒有一個敢吭聲,王大人心裡暗罵哪個推人的官兵道:「你真會跟我惹事,要是把這些江湖人惹火了,你他媽是把我往火坑裡推。」

在掃平眾馬賊之後,官兵和丐幫弟子都有些少許的損傷,官兵雖然比丐幫弟子多出三倍有餘,但真要幹起來,官兵只有一邊倒的份。王大人經方劍明昨晚一嚇,對武林中人是驚恐之鳥,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和丐幫較勁。

「你們都是從各地分舵精挑細選出來的弟子,我帶你們來,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趕走蒙古人,不是要你們爭強鬥狠,剛才是誰第一個動武?」華天雲眼光一掃,嚴厲的道。

那要動手揍官兵的丐幫弟子走出來,單腿跪下,道:「屬下犯下幫規,甘願受罰。」

華天雲走上去,沉聲問道:「你是哪一舵的弟子?」

那丐幫弟子道:「屬下乃湖南總舵下的弟子。」

華天雲臉色一沉,道:「好,你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那名弟子臉色蒼白,忽見一個老丐單腿跪下,道:「幫主,湖南總舵是老朽的管轄範圍,你要懲罰的話就懲罰老朽吧。」

方劍明定睛看去,只見這個老丐是查繼游,丐幫污衣門的龍頭老大。

「查長老,你……」

「幫主,本幫幫規之中,曾有一條,只要長老願意,可以代弟子受罰。這名弟子一時衝動,觸犯了幫規,老朽願代這位弟子受罰,請幫主准許。」

那名弟子聽了,竟哭了起來,顫聲道:「長老。」

查繼游喝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回去之後,還可以多活幾年,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

就在這時,與查繼游同來的三位長老一起跪下,道:「幫主,請你手下留情。」隨後,丐幫其他弟子紛紛跪下叫道:「請幫主手下留情。」

方劍明不太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見王賓和吳世明也開始在勸說華天雲,他也過去勸了一句。

華天雲想了一想,歎了一聲,道:「我身為幫主,理當做個表率。你犯下幫規,等於是我犯下幫規,好,從今天起,半月之內,我自罰滴酒不沾,你們都起來吧。」

這種自罰在外人看來,還以為華天雲有些兒戲了,但丐幫上下,哪個不知道幫主喜歡喝酒,喝酒後的幫主才是真正的「丐幫大老……」。

群丐起來之後,華天雲道:「事不宜遲,我現在就把這裡的事先處理了。」頓了一頓,道:「現查獲金銀,一共有兩百五十萬七千兩,另有良馬四百三十二匹,我丐幫此行是為民除害,絕不會要一分一文,只是希望王大人能撥一些馬匹給我們,讓我們丐幫弟子能上陣殺敵。」

王大人聽了,心中暗喜,道:「華幫主,你們丐幫要去為國殺敵,就算把所有的馬匹牽走,下官也不敢說一個不字。貴幫此等俠義風範,實令下官萬分慚愧。」

華天雲道:「多謝大人。」話鋒一轉,道:「王大人,這些都是苦命的女子,希望你能拿出一部分金銀來分給她們,好讓她們回家。」

王大人遲疑了一下,吳世明雙眼一瞪,道:「王大人,你為官一方,也該為百姓做些善事,難道不是嗎?」

王大人趕緊道:「下官知道了。」立刻叫人搬上一箱子金銀,華天雲便讓眾婦每人取了一份,然後令部分丐幫弟子送她們出山。

忙完這一切後,場上還站著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華天雲眉頭一皺,道:「幾位大嬸,你們怎麼還不走?」

其中一個「大嬸」傷心的道:「我們被這些該死的馬賊抓來給他們燒火煮飯,稍有懈怠,就會遭到毒打,一晃眼都過了十多年,根本就不記得回家的路。」指著那個老婦人,道:「這位老大娘被他們抓到山中十六年了,現在都已經是白髮蒼蒼,她說她要回家,但又記不得路,希望你們行行好,幫幫她。」

這種事本來用不著華天雲處理,但他仍然溫和的問老婦人道:「老人家,你家住在哪裡?」

那老婦人道:「我家在一個叫吉祥村的村裡。」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大跳,急步走上去,聲音有些顫抖的道:「老人家,你是吉祥村的人嗎?你當真是十六年前被馬賊抓來的?」

老婦人抬起頭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是啊。」

方劍明面上激動起來,華天雲看出情形有異,低聲問道:「劍明,你是不是有事要問她?」

方劍明點了點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華天雲點點頭,過去和王大人交談了一小會,王大人便率領眾官兵押著俘虜,抬著金銀離去了。當然,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百多匹駿馬。

這時,方劍明把那老婦人請到了一邊,讓她坐在搬來的一張椅子上,問道:「老人家,你貴姓,今年高壽?」

老婦人見這少年人如此客氣,心裡根本沒有任何壓力,笑道:「我夫家姓陳,我姓趙,今年都七十三了。」

方劍明聽了,既為她高興又為她難過,高興的是她活了七十多歲,身體還這麼好,難過的是,她被抓到山中來,肯定幹了不少粗活,挨了不少皮鞭。

方劍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老人家,你說你是吉祥村的人,你能給我說說吉祥村的事嗎?比如有沒有外人來你們村子裡住過之類的。」他雖然很想知道自己是被什麼人扔在吉祥村中的,但生怕把趙姓老婦嚇著,便用這種方式來引起她的回憶。

趙姓老婦想了一想,笑了起來,道:「我雖然都七十多了,但記性還好。你想聽的話,我就告訴你,只是,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不要笑我老人家饒舌。」

「不會的,你老說吧。」

「我小的時候,就聽村裡的老人們說過,我們吉祥村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村子,但我們的祖祖輩輩都沒有放棄它,我們希望它像它的名字一樣,永遠吉祥下去。小的時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件事,那一年,我和村裡的夥伴,在附近的一片樹林裡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怪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全身是傷竟還能活下來的人,他被我們村裡的人救了下來,我們都叫他怪叔叔。幾年後,他走了,他畢竟不是我們吉祥村的人……」

方劍明很有耐心的聽著,聽到這裡,暗自歎道:「原來李大哥所說的吉祥村也正是這個吉祥村。」

趙姓老婦繼續說下去,說到開心的事,呵呵大笑,說到傷心的事,臉上一陣悲傷,終於,她說到了方劍明急於想知的事。

「……十六前,說來真是奇怪,有一天早上,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嬰兒經過我們村時,竟把嬰兒送給了周老實一家。」

方劍明忍不住插話問道:「老人家,那嬰兒是不是一個男嬰?那女子長得什麼樣?」

趙姓老婦奇道:「咦,我還沒說是男是女,你怎麼知道是男嬰?」

方劍明顫聲道:「真是男嬰嗎?」

趙姓老婦點點頭,道:「是一個喜歡睡覺的男嬰。那女子長得很漂亮,像個天仙似的,看上去也就三十不到的樣子。只是,她行為古怪,說話顛三倒四,有些不像個正常人。周老實和他老婆結婚十多年了,還沒有一個孩子,聽說她要送給男嬰給他們夫婦,高興得了不得,還怕是人家詐他們,叫來了村中的不少人,我當時就是其中的一位。那女子見來了這麼多人,顯得很不安,盡說什麼『這不是我的孩子,你們誰要就讓誰拿去吧』,突然一晃身,竟不見了她的蹤影,村裡的人都說她是仙女下凡,那愛睡的男嬰是上天賜給周老實家的。周老實夫婦自從得了哪個男嬰之後,把他當作寶貝一樣看待……」

說到這裡,抬起頭來,見方劍明簌簌的落淚,怔了一怔,歎道:「你一定是在傷心那個男嬰到了我們吉祥村後,不久就來了馬賊。唉,那些該死的馬賊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忽然感覺不對,一個大小伙子,怎麼可能輕易的被故事說哭,見方劍明臉上儘是一片悲傷,忙道:「年輕人,你這是怎麼了?」

方劍明悲聲道:「我就是哪個男嬰。」

「什麼?你就是那個喜歡睡覺的小娃娃?」趙姓老婦驚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仔細的打量了方劍明幾眼,道:「那小娃娃身上有一枚玉珮樣的東西,你有嗎?」方劍明聽了,更加悲痛,吳世明在遠處見了,大步走上來,拍著他的肩膀,勸道:「劍明,不要太傷心了。」方劍明經他一勸,心裡好過多了。

「是不是什麼都查明白了?」吳世明問道。

方劍明搖著頭,道:「將我送給養父養母的女人我還想不出是誰來。」

吳世明眉頭一皺,道:「老人家怎麼說的?」趙姓老婦聽了這話,知道是在說她,道:「你們一定是在打聽那個女子吧。那女子我形容不上來,但是她長得很美,說話細聲細氣的,來來去去都是什麼『這不是我的孩子』,。」

吳世明聽了這話,臉色突然白了一白,急聲問道:「老人家,你再想想,她還說過什麼?」

趙姓老婦想了一會,「啊」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她還說過這麼一句話,她說『我苦命的孩子,你究竟被誰搶去了。』」

吳世明聽得全身一震,就如有人重重的打了他一拳,方劍明見他有些反常,忙問道:「世明哥,你怎麼了?」

吳世明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半響,才緩緩的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把你從童五洲手裡搶去的,也只有她才會做出這種奇怪的行為。」

方劍明一時之間想不出這個「她」是誰,問道:「究竟是誰?」

吳世明臉上滑過一絲悲痛,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娘。」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八章 北上抗敵

站在吉祥村後山的一片墳場前,方劍明心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這些墳堆裡面,哪一個是他的養父養母--周老實夫婦的。十六年後的這場劫難,讓這片墳場又多了無數的冤魂。看著燃燒過後的紙錢隨風飄散,他不禁想起了吳世明對他說過的話。依照吳世明的推斷,當年從童五洲手中搶走他的那個瘋女人就是司馬俟的娘,也是吳世明的娘--西門玉音。

西門玉音的武功,他是見過的,處於瘋癲之中的她,可以和縛鷹老人一搏,一招將童五洲擊敗,也不是不可能。其實,這件事對於方劍明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當年的事,就讓它隨風而逝吧,況且,當年的人也一個個死了,童五洲、西門玉音、聖母,他又何必斤斤計較這件事呢。只要他知道自己的養父養母是誰,就已經足夠了。

人活在世上,還是不要事事想通的好,痛苦的原因,正因為是想得太多,想得太深。不管搶走他的人是不是西門玉音,他都不會再去追究。

隱隱的,他聽到了馬蹄聲,很快,那馬蹄聲越來越響亮,急促、不安、狂躁,他竟能從馬蹄聲中聽到了這些。

他朝墳場最後望了一眼,轉身施展「八步趕蟾」往山外急電一般射去,片刻功夫,他已經回到了燒得不像樣子的吉祥村,街上雖然沒有了死人,但血腥味依然殘存。

一匹快馬衝到他身前三丈外之後,馬上人勒住韁繩,飛身落馬,人還沒有落地,就已經開口道:「方掌門,大事不好,瓦刺鐵騎已經進至貓兒莊。幫主聽說之後,知事情緊急,已率領本幫弟子,前去大同。在下的這匹馬就交給方掌門了,在下還要到前面去報信。」

方劍明大吃一驚,雙手一抱,來不及多問,飛身上馬,雙腿一夾,騎著馬匹衝了出去,那名丐幫弟子施展陸地飛騰的輕功,風馳電掣一般從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原來這人是丐幫中的信使,武功不怎麼樣,輕功卻是上乘,屬於神行太保一般的人物。

當方劍明趕到城中的時候,華天雲等人已經走了好一會兒。文牧楓眼見師父來了,老遠就叫道:「師父,我也要去打瓦刺人。」

方劍明飛身下馬,大步走上去,道:「你武功太差,去了是白白送死。」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讓他去。

與等在門外的封有田進了大門,方劍明問道:「封舵主,究竟是怎麼回事?」

封有田臉色略顯沉重,道:「據可靠消息,蒙古人已經打到了貓兒莊,駐守大同的參將率軍北上抵抗,不幸戰死。」

方劍明臉色大變,道:「華大哥和世明哥都北上抗敵,我豈能不去?封舵主,麻煩你給我準備一些乾糧,我要追上去。」

封有田道:「這……」

方劍明道:「難道封舵主連這點忙都不幫嗎?」

封有田苦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走了,牧楓這個小孩子怎麼辦?」

方劍明朝他一拜,道:「封舵主,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封有田忙把他扶起,道:「只要你一句話,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只……只怕他不是這麼想,算了,我先去給你準備些乾糧吧。」匆匆下去了。

方劍明回頭不見文牧楓,想跟他說些事也說不著,心想他心裡定是受了委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此時也懶得管他,先回自己的屋子中,收拾了一下,隨後,封有田便準備了大包乾糧送來,他用包袱包好之後,綁在身上,告辭了封有田,騎上馬匹,往城門處疾馳而去。

出了城,剛走不遠,聽得身後有人大叫道:「師父,等等我,等等我。」

聽聲音,竟然是文牧楓的,回頭一看,果然是這個小傢伙,放慢速度,等他來近了,臉一沉,道:「你怎麼跟上來了?」

文牧楓有些怯生生的道:「我要和師父在一起。」

方劍明怒道:「你以為我是去幹什麼?快回去。」

文牧楓將牙一咬,一副打死也不回去的樣子,道:「我不回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勸道:「楓兒,你不是一向很聽師父的話嗎,我已經和封舵主說好了,讓他照顧你。」

文牧楓道:「除了這件事,我什麼都聽師父的。」

方劍明氣得想揍他,想了一想,加快速度,把他拋在了後面。文牧楓本來不會騎馬,方劍明也沒教過他,但自從與吳世明相處之後,吳世明教會了他,但他的技術還是很稚嫩,他先前聽師父不讓他去,便偷偷的跑去馬房牽了一匹馬,搶在方劍明之前出了城,經過餅子鋪的時候,買了一大包餅子,本想在城外等候方劍明,但他非常聰明,知道在城門外攔截,方劍明定不會理他,因此,見方劍明走了之後,他才騎馬追上,眼見要追丟了,才大喊大叫,現在方劍明存心要他追丟,他那裡還能追得上,心一急,剛追出一里左右,一不留神,頓時從馬上摔了下來,幸好他苦練了落地功夫,才沒有摔著,他也不再上馬,放開兩條小腿,追了上去。

方劍明聽到他落馬時發出的驚呼,回頭一看,見他沒摔著,隨後見他飛跑追來,又氣又苦,這孩子倔強起來,誰也管不住,本想不管,但又怕他會這麼一直追下去,想了想,終究是放心不下,將馬頭調轉,沖了回來,距離文牧楓還有十丈時,無奈的道:「好了,好了,師父讓你去就是。但是,一切得聽師父的,不可像今天這樣。」

文牧楓聽了,大喜,跑回去躍上馬匹,小腿一夾,那馬又開始奔跑起來。

「師父,我們要去那兒?」文牧楓興奮的問道。

「本來我想追上你師伯他們的,但現在看來是追不上了,好吧,我們就去大同!」方劍明說完這話之後,不禁感到有些熱血沸騰。

明正統十四年七月,蒙古族瓦刺部落因不滿明朝廷,借口明廷拒婚,向明廷發動強硬的進攻,太師淮王也先,也是瓦刺的首領,率領各部,分四路舉兵進發。東路,由可汗脫脫不花(名為可汗,大權卻掌握在也先手中)與兀良哈部(明人對東部蒙古的稱呼,又名朵顏三衛)攻遼東;西路,也先派別將攻打甘州(今甘肅張掖);中路是主力,分成兩支,一支由阿剌知院(也先的副將)率領,攻打馬營堡(今河北赤城),另一支,則由也先親自率領,進攻大同。

早在明朝初年的時候,為防止蒙古部落的進攻,明朝廷就在北方設立了九邊(九個邊防重鎮),大同即是其中一個,由於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兵力多達八萬餘人。此鎮倘若被瓦刺攻破佔據,對京師必將構成相當嚴重的威脅。當也先率部到達貓兒莊時,大同參將吳浩北上抗擊,損失慘重,本人亦戰死沙場。為了堵截瓦刺的進犯,大同守備郭敬(太監)擔任監軍,與大同總兵官朱冕(武進伯)、西寧侯宋瑛(駙馬)、都督石亨等,率領數萬大軍迎擊。

當華天雲、吳世明、王賓、四大長老率領三百名丐幫弟子達到大同時,數萬大軍已經出發了三天,華天雲聽說監軍是郭敬之後,大呼不好,不顧守城將官的勸說,率領三百丐幫弟子,連夜北上。華天雲知道這個太監郭敬無勇無謀,由他擔任監軍,明軍多半要敗於也先之手。

當他們出城的時候,方劍明和文牧楓卻因為走錯了路,距離大同還有一大段路。

這一晚,兩人趕了大半夜,渾身疲乏,那馬也累得不行,口吐白沫,方劍明心知不能再趕路,便叫文牧楓下來走路,牽著馬走了半刻鐘,忽見遠處有一座破敗的廟宇,對文牧楓道:「楓兒,我們到廟裡歇息,明早再走。」

文牧楓點著頭道:「好的,師父。」

兩人到了廟外,把馬栓在門前的一棵樹上,進了廟裡,廟中破敗不堪,廟祝沒有,香火也沒有。方劍明輕揮一掌,掃淨一塊地來,兩人席地而坐,吃著乾糧。添飽肚子之後,方劍明到廟外餵了馬匹,正要進廟去時,忽聽衣袂之聲傳來,心頭微微一凜,一躍身,進了廟中,一拉不知就裡的文牧楓,掠上了廟頂。

過不多時,只見一道人影疾如閃電的朝這頭射來,這人是從破廟的另一面過來的,沒有直接走大門,縱身一掠,跨過廟牆,落在了廟中,人剛落地,身形晃了一晃,似乎是受了內傷,將手中的一個人往外一推,沉聲道:「你快走,他們暫時還追不上來。」

被他推動的那人帶著哭腔道:「太祖爺,輝兒要你和我一塊走。」

那人聽了,怒道:「沒出息的東西,我要是能走,還能叫你一個人先走嗎?快走!」

方劍明聽了這人的嗓音,依稀記得似乎在哪裡聽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而已,探頭往下凝眸一看,恰好聽到那人怒罵道:「敗家子,你還不走?我現在受了重傷,保不住你的性命,我留下來是為了給你斷後,你若不走,我打斷你的腿。」

「太祖爺,輝兒雖然沒用,但也不能扔下你一個人不管,我……」<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要動手了。」

那人說著,揚起了手掌,方劍明看清了他的相貌,「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人臉色一變,揚起的手掌一轉,隔空一拍,朝廟頂擊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掌力襲去。

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拉起文牧楓,騰身掠起,掌風從腳底下呼嘯而過,把廟頂掀翻了一大片。

「羅老前輩,晚輩不是壞人,晚輩和你老的師兄上官前輩是忘年交,我和你老還見過面呢。」方劍明口中說著,帶著文牧楓飄身落在廟中的另一端。

第五卷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宗師笑容

聽了這話,那人定睛朝方劍明望去,想了一想,猛然想起這個人是誰來,他記得師兄上官無錯曾對他說過,這個姓方的少年武功極為了得,臉上閃過一道喜色,道:「是你?」

方劍明走上去,向他一拜,道:「羅老前輩,想不到我們竟會在這種地方再次見面,若需要晚輩效勞之處,晚輩定當竭盡所能。」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湖海散人羅貫中。湖海散人為什麼會與曾孫被人追殺,容後再說,聽了方劍明的話後,湖海散人心中稍定,將曾孫推到方劍明身邊,道:「方少俠,我也不跟你客氣。我的這個沒用曾孫就交給你了,你能救他的話就救他一命,若不能救,也別管他的死活了。」說完,臉色顯得有些痛苦,劇烈的咳嗽起來,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方劍明大吃一驚,上去要給他療傷,湖海散人傲然一笑,將他推開,道:「謝謝你的好意,還是讓我自己來吧。」點了身上的幾處穴道,雙掌一翻,在身上重重的擊打起來,這種療傷的方法可算是別具一格的了。

湖海散人的曾孫名叫羅文輝,此時傷心不已,要不是他自己愛玩,不聽太祖爺的話,也就不會造成今天的後果,眼淚滴落下來,萬分悔恨的道:「太祖爺,你老常常罵我敗家子,輝兒很是不滿,直到現在,輝兒才知道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你老人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輝兒今生也難以贖其罪。」

方劍明眼珠轉了一轉,對文牧楓道:「楓兒,你快出去把馬牽到廟後藏起來,不要讓人看見了。」

文牧楓應了一聲,飛快的跑出去了,方劍明把羅文輝拉到一邊,道:「羅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文輝只顧流淚,半天說不上一句話。文牧楓把馬藏好之後,躍進來道:「師父,我已經把馬藏好了。」

湖海散人見他身法矯健,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只聽遠遠的有人道:「羅先生,你受了內傷,還是不要再逃了。」這人身在數里外,卻能把話聲傳到這裡來,這份本事,實不下於天、地榜高手。

湖海散人臉色一沉,停止拍打,對方劍明道:「方少俠,麻煩你們師徒把輝兒帶進廟中去,這兩個人讓我一個人對付好了。」

方劍明怎會不知道來人的厲害,以湖海散人現在的武功,多半不是對手,將胸一挺,道:「羅老前輩,晚輩願意為你老打頭陣。」

湖海散人長歎一聲,道:「這是我與他們之間的事,你不要多管。老朽只盼望你能保護好輝兒,不讓我羅家斷後,老朽就算死也死得值得了。」

方劍明還待要說什麼,湖海散人臉色一沉,道:「你以為老夫打不過他們嗎?別看老夫現在受了傷,他們要殺老夫,也得付出沉重的代價,快進去!」將手一推,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方劍明見他執意如此,只好拉著兩人,進了廟中,藏在了黑暗裡。他放心不下湖海散人,雖是躲在黑暗裡但依然功運全身,時刻準備飛身出去助對方一臂之力。

三人剛藏好身子,來人已來近了,只聽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冷冷的道:「湖海散人,你跑不了的,還是乖乖的出來吧。」

湖海散人不理會他們,雙眼微閉,一動不動。

這時,廟外急電一般射來兩道人影,距離廟牆三丈之際,陡然停下,說停就停,絕沒有半分遲疑,從此便可見這兩人的武功已臻絕頂。

「羅先生,我們知道你就躲在這廟裡面,你還是出來吧。只要你跟我們回去,我們絕不會為難你的。」第一個人說道。

廟裡的湖海散人還是一言不發,靜立不動。

「湖海散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的『無相神功』能支持多久?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的曾孫著想。你還不出來的話,休怪我們進去拿人。」

湖海散人突然睜開雙眼,怒罵道:「蒙古鼠輩,我湖海散人就在廟裡,想送死的就儘管進來,何須廢話。」

那兩人聽了這等辱罵,壓制不住怒火,不約而同的晃身翻過廟牆,朝廟裡的湖海散人撲去,打算好好教訓他,讓他知道厲害。

方劍明聽到湖海散人罵他們為「蒙古鼠輩」,心裡不禁一怔,就憑這兩人的身手,如果都是鼠輩的話,全天下會武功的人,只怕沒有多少不是鼠輩了。

兩人來勢何等快捷,還沒有看清是什麼人,兩人的如山掌力已撞向場中的湖海散人,眼看就要被擊中,忽見湖海散人身形不退反進,朝左首之人電光一般射去,那如山掌力對他似乎沒有絲毫阻力。

這一招實在太快了,快得誰也始料不及,只聽「砰」的一聲,左首之人想還招卻差了一分,人頓時被湖海散人的掌力打中,吐口鮮血,撞破廟牆,摔了出去。

右首之人想不到湖海散人的內力竟比以往高了一倍不止,心頭大驚,飛身後退,但他也非等閒之輩,念頭一轉,頓時明白這是對方施展「無相神功」的最後一搏,現在的湖海散人恐怕已經是油燈枯竭。

「老匹夫,你竟敢傷我三哥,我殺了你!」

右首之人疾如狂風般捲上,雙臂一伸,長如猿臂,十指指尖帶起尖銳的風聲,插向湖海散人的胸膛。這一插,別說肉身,就算是鐵板,他也有信心插穿。

方劍明哪裡還能看得下去,飛身躍出,喝道:「你敢!」人在半空,「打牛掌」隔空擊出。

右首之人想不到廟中竟會竄出一個武功高深的人來,心知這一掌就算插死了湖海散人,自己也要被這人的掌力打傷,電光石火間,收招後掠一丈,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半空拍去,一股巨大狂風匝地而去,將湖海散人震飛出去。

方劍明又驚又怒,內力自掌心吐出,一股狂暴的力量衝出,與對方的掌風一碰,「轟」的一聲巨響,右首之人還是低估了方劍明,只覺雙臂疼痛,悶哼一聲,被震得離地而起,人在空中,看清了襲擊他的人是誰,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冷笑道:「原來是你!姓方的小娃娃,想不到你的內力竟高到了這等境界,他日在戰場上相逢,我四人定要和你決一死戰。」

話聲中,人如飛鳥一般,伸手抓起被湖海散人震得昏死過去的左首之人,轉眼去得遠了。本來,方劍明若一心去追的話,也可以追得上,但他關心湖海散人的死活,把對方震傷之後,飛身把湖海散人的身體抱住,人一落地,叫道:「羅老前輩。」

湖海散人面色如紙,嘴角掛著血絲,慘然一笑,道:「方少俠,你放心吧,我暫時還死不了。」

方劍明抬頭看著破牆外的黑夜,眼裡泛起一種令人害怕的光芒,暗運真氣,冷聲道:「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的話,我一定把你們廢了!」

對方看清了他,他也看清了對方是誰,這人就是「雲霧老仙」座下的四大弟子之一,也就是給雲霧老仙抬轎的轎夫之一。若不是他們這等高手,瓦刺人中,又有誰能把湖海散人逼迫至此?

羅文輝和文牧楓從廟中跑出來,見湖海散人傷成這樣,羅文輝心中悲傷,失聲痛哭起來。方劍明想往湖海散人體內輸入一口真氣,但試了半天,竟輸不進去,念頭一轉,剛想試試「大睡神功」,誰知,湖海散人已制止他道:「方少俠,你不用試了,我已經使用了『無相神功』中同歸於盡的打法,此法相當於『天魔解體大法』,一經施展,生機便斷,我現在還能說話,只是強撐著一口氣。輝兒……」

聽到這,方劍明難過的將他交給羅文輝,悄悄的走到了一邊。

當初,病書生就是施展「天魔解體大法」,才因此而活不長的。方劍明縱然有高深的內力,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湖海散人斷斷續續的對羅文輝交待了幾句後,忽然向方劍明這邊看來,羅文輝知道他想幹什麼,喊道:「少俠,你快過來,我太祖爺有話要對你說。」

方劍明掠身上前,蹲下身子,沉痛的問道:「羅前輩,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晚輩一定為你完成。」

湖海散人看了看羅文輝,道:「輝兒,你到那邊去,我有話要對方少俠說。」

方劍明和羅文輝均是怔了一怔,羅文輝道:「太祖爺……」

湖海散人道:「快去。」

羅文輝只得把他交給方劍明,走到一邊去了。湖海散人見他走後,突然一把抓住方劍明的手,神色十分懇切的道:「方少俠,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代家師收你為師弟。」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這……」

湖海散人想是急了,一張嘴竟吐出一口鮮血,方劍明運起「大睡神功」,試探著往他體內輸入內力。這一下,當真有些用處,湖海散人臉色立時好多了,緩了一口氣,道:「家師所傳的『無相神功』,乃天下奇功之一,代代以口訣相傳,你若是我的師弟,我就可以把它傳授給你。能把這門神功傳下去,我也對得起家師了。」說時,眼中充滿了請求。

方劍明不忍拒絕他,但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湖海散人從他臉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抬起頭來,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文牧楓,道:「方少俠,你的這個徒弟很有天份,把他也叫過來吧,你們一起聽。輝兒資質太差,學這門武功只會害了他。」

方劍明向文牧楓招了招手,文牧楓走上去。「楓兒,跪下,用心謹記。」方劍明要文牧楓跪下,他自己也單腿跪倒。

文牧楓雖不知師父這是何意,但仍然跪了下去。湖海散人面上閃過一道欣慰的笑容,道:「方少俠,你能答應我的請求,我實在……實在太高興了,你們聽好了。」遂將「無相神功」的口訣逐字逐句的說了出來。

方劍明用心聽著,不敢有半點疏忽。他知道這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活著的人就不應該有半分懈怠。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隱隱猜到了湖海散人這麼做的目的。

其實,對於湖海散人來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這麼多年來,他暗中尋找了不少人,但都沒有一個讓他看上眼的,方劍明雖然有資質學「無相神功」,但年紀又稍大了一點,他看中了文牧楓,要把「無相神功」傳給這個孩子,但他不好意思奪方劍明的徒弟,只有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既能顧全方劍明的面子,又能不讓「無相神功」失傳。

湖海散人說到無力的時候,方劍明就會往他體內輸入「大睡神功」的神奇力量,這樣一來,當他說完之後,還有一口氣在,面上一笑,道:「師……師弟,我能這麼叫你嗎?」

方劍明含著眼淚,點了點頭,眼光與對方的眼光相遇,從中看到了一種期盼,頓時領悟,顫聲叫道:「師兄。」

聽了這聲「師兄」,湖海散人面上滑過一種高興的笑容,這笑容就此定格在他的臉上,再也抹不去。

方劍明心中悲痛,知道這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一代宗師人物與世長辭了。

羅文輝似已知道湖海散人已經斷氣,大哭著跑上來,從方劍明手中奪過湖海散人,抱著大哭,一邊哭一邊道:「太祖爺,都是輝兒不好,都是輝兒害了你,你醒過來打我罵我吧,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

方劍明見他都快三十的人了,還這般孩子氣,暗自歎了一聲,平靜一下心情,勸道:「羅大哥,老人家已經去了,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羅文輝倒不是悲傷到了極點,他有太多的悔恨,恨自己無能,恨自己這個時候才體會到太祖爺當初對他的諸多好。

突然,他朝方劍明跪了下去,方劍明嚇了一跳,往旁閃開,變色道:「羅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羅文輝跪在地上,道:「太祖爺雖然不讓我聽,但我能猜到他對你們說什麼。太祖爺為人嚴厲,對誰都不肯稍加辭色,自從我跟他學武之後,他見我不肯用心學,常常搖頭歎息,我也自知資質愚鈍,難以成大器。現在太祖爺的武功能傳承下去,我要感謝你。」

方劍明聽了,輕歎一聲,道:「羅大哥,你既然知道羅老前輩對你這般好,你當初又何必要讓他老人家煩心呢。」

羅文輝道:「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說完之後,滿臉悲傷的將湖海散人的遺體抱到廟中,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方劍明拉著文牧楓進來,也對著湖海散磕了三個頭。

羅文輝磕完頭後,便坐在地上,呆呆看著湖海散人,見他面上帶著笑,歎道:「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看到過他老人家臉上會有這樣的笑容,我雖是他的曾孫,但我和他老人家沒有緣分,而你,完全說得上是一個陌生人,卻能讓他老人家臨終之際露出笑容。人生的命數,其實早已注定了。」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又是高興又是悲哀,他若早有這番體會,大概也不會造成今天的這種後果了。

「羅大哥,你們怎麼會和那兩個瓦刺人結上怨仇的?」

羅文輝聽了,臉顯怒容,道:「我們與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怨仇。」頓了一頓,才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道:「我太祖爺的祖籍是太原,自從他老人家在杭州暴露身份之後,就帶著我和老僕人到了太原居住。我知道他老人家會武功後,一時興起,就讓他老人家教我,偏偏我是一個沒耐性的人,學了一段時間之後,吃不得苦,借口練功,常常跑出去胡玩。他老人家見我屢教不改,本想給我娶一房媳婦來管住我,誰知道就在我快要成親的前一晚,我一時鬼迷心竅,瞞著他老人家出去鬼混。半夜裡,也不知被什麼人迷倒,醒來後就人被告知是在瓦刺的軍營中。太祖爺為了救我,在瓦刺人的脅迫下,到了瓦刺軍營中見我,直到那時,我才明白,瓦刺人抓我來,就是想讓太祖爺為他們寫一份征戰檄文。有一晚,太祖爺潛進軟禁我的帳篷裡將我救走。剛走不遠,就被那兩個瓦刺人追上來了。一路上,太祖爺和他們打了幾次,無奈那兩個瓦刺人的武功太高,太祖爺始終無法迫退他們,讓他們一直尾隨。今晚,又被他們追上,打了多時,太祖爺被他們打傷,不顧傷勢的嚴重,拚力帶我脫出圍困。若不是因為我,他老人家早已離去了,都是我不好。」說到這裡,又落下淚來。

方劍明聽後,沒有做聲,他能說些什麼呢?他心裡實在有些亂了,亂得很不好受。湖海散人的死,雖然是那兩個瓦刺人直接造成的結果,但也可以說是戰爭的結果。沒有這場戰爭,瓦刺也不會打湖海散人的注意。

三人各懷心事的在廟中坐著,不知不覺,東方已經發白。

方劍明猛然一驚,這才意識到已經天亮了,羅文輝也意識到了,緩緩的站起來,道:「天亮了,我是該把太祖爺的遺體送回家鄉去了。」

到了廟外,方劍明無法相送,便從懷中掏出大把銀子,硬塞到他手中,道:「沿途之上,需要花錢,羅大哥切莫推遲。」又叫文牧楓將兩匹馬牽來,道:「羅大哥,這兩匹馬,你用得著,我因為有事,不能送羅前輩回去了。」

羅文輝想不到他會把坐騎送給自己,又高興又感激的道:「多謝你了。這裡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你們沒了坐騎,還要走路。這樣吧,我只要一騎,你……」

方劍明正色道:「羅大哥,你不要跟我客氣,我是個練武之人,走這點路算不了什麼。」

拉著文牧楓對著湖海散人的遺體拜了三拜,心裡暗道:「羅前輩,你放心吧,我會讓楓兒將『無相神功』傳承下去的。」轉頭對羅文輝道:「南行七十餘里,有一個小鎮,到了哪裡,幹什麼都方便多了。我們師徒還要北上,羅大哥,後會有期。」

說完,拉起文牧楓,施展「九天玄女步」往北飛奔而去,轉眼的功夫,兩人已消失了蹤跡。

羅文輝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心裡感到有些孤單,但他能夠承受。一個人的成熟,並不是單看年齡。只是,羅文輝的成熟,所花的代價未免太大了。

第五卷 第六百章 崆峒覆滅

方劍明師徒一大早出發,趕到下午時分,距離大同越來越近了。沿途所見之光景顯得有些荒蕪,瓦剌大軍南下侵擾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朝野,前線戰事,一波又一波的傳來,別說大同,就是京師,朝中百官都為之震驚。

方劍明心裡還想著到了大同之後該怎麼去找還華天雲等人,華天雲等人離開大同奔赴前線的事,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距離大同約有三十餘里之際,方劍明突然聽到兵器碰撞之聲,他雖是在飛奔之中,但耳目之聰,天下少有。驟聞聲響,已知有人在附近搏鬥,四下一掃,夾起文牧楓,宛如鬼影一般朝西南方向撲去。掠過數重山坡之後,前方有一片樹林。

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林中,還沒有看見是什麼人在此相鬥,已經察覺到林中至少有六七十人,心裡微微一凜,不敢過於靠近,與文牧楓遠遠的藏身,凝目往林內一看,看清是怎麼個情況之後,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樹林深處,人群分兩邊站立,中間的空地上,正有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以劍相博,看兩人的劍式,無一不是凶險之極,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劍下遊魂。看兩邊旁觀之人的穿著打扮,本來是出自同一個門派,如今卻分成兩派相鬥,實在有些詭異。

方劍明看了沒幾下,忽聽一聲慘叫發出,兩個搏鬥之人中的一個中劍倒地,鮮血飛濺,竟是被對方廢了武功。

勝利者將手中利劍一揚,得意的大笑道:「凌霄子,怎麼樣?你服是不服?」

另一邊的人見他下手如此狠毒,紛紛喝罵,當中一個長袍老者將手一舉,兩個勁裝漢子上去把被廢之人抬回,然後,把悲憤的眼神看向勝利者,怒道:「玄化子,他好歹也是你的師弟之一,想不到連他你也不放過。」

勝利者是一個身材頗高的中年人,聽了凌霄子的話,冷冷一笑,道:「凌霄子,就算是你上來,我也會毫不留情。」

凌霄子抑制不住滿腔的怒火,一掌劈出,一股勁力打向對方,忽聽「嘿嘿」一聲冷笑,一道人影躍到凌雲子身邊,翻腕一掌,接下了凌霄子的這一掌。兩人內力不相伯仲,「砰」的一聲巨響過後,兩人的身軀均是晃了一晃。

「師兄,你這麼做算什麼意思?」接下掌力的人冷聲道。

凌霄子臉一沉,喝道:「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不要叫我師兄,我與你的師兄弟關係,早在你引狼入室的時候就已經一刀兩斷了。」

接下掌力的人是一個蒙面人,聽了凌霄子的話,怪聲一笑,道:「好,凌霄子,既然你把話都說絕了,今天的這個比武選舉掌門之位是不是也不需進行下去了?」

站在凌霄子身後的一個中年人怒罵道:「凌雲子,你這個狗賊走說的是什麼屁話,比武當然還要進行下去。」

凌雲子(蒙面人)聽了他辱罵的話,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陰沉沉道:「本座與凌霄子說話,哪裡有你這個小輩插嘴的份。」

方劍明聽他自稱「本座」,不禁一怔,旋即有些領悟,面上流露出煞氣來。

中年人發怒笑一聲,拔劍出鞘,躍上一丈,厲聲道:「凌雲子,你不是也想做掌門之位嗎?我玄彌子現在向你討教。」

凌雲子「桀桀」一笑,道:「就憑你?本座一隻手就可以把你打發了。」

玄彌子恨他入骨,手腕一抬,劍光急閃,陡然一劍刺出,正是崆峒派「七拙劍法」中最有攻擊力的一式,凌雲子對本派劍法自是熟悉不過,正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玄化子搶在他之前出手,一劍六式,劍氣嘶嘶,劍光如電。兩劍相交,發出「噹」的一聲響,兩人都退了一步。

凌霄子看了,暗暗吃驚。玄化子和玄彌子都是他的親傳徒弟,兩人的劍法本在伯仲之間。玄化子剛剛力鬥了一個玄字輩的高手,體力和內力多少也有所損耗,想不到竟能與玄彌子拼了個擊鼓相當,顯見現在的他,武功要在玄彌子之上。

「師弟,你當初被我抓住,我沒有殺你,就是想讓你歸附於我。而今,你若想跟我搶這掌門之位,就別怪我劍下無情,玄塗子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玄化子對玄彌子警告過之後,將利劍一揚,掃了對方諸人一眼,道:「你們之中,還有誰不服的話,儘管上來挑戰。若是沒人敢上來應戰,崆峒派的掌門之位從此就是我玄化子的了。」

聽了他這般囂張的話,對面之人怒罵四起,有的罵他恬不知恥,有的罵他狼心狗肺,有的罵他不配做掌門之位。

凌霄子身邊站在兩個老頭,這時忽然往前走出一步,玄化子臉色一沉,道:「兩位師叔,大家不是說好了嗎,除了凌字輩的外,誰都可以出來比武,莫非你們兩位也想動武不成?哼哼,論劍法,我未必會輸於你們,但不能壞了規矩。」

這兩個老頭是崆峒派的長老,分別叫凌彈子、凌合子,聽了他的話,凌彈子怒道:「玄化子,以你的為人,根本不配做我們崆峒派的弟子,你殺了凌棵子,難道還有臉面做掌門之位?」

玄化子冷笑一聲,道:「凌棵子雖是長老,但他對我誤會甚深,一心要致我於死地,為了保命,我不得與他對敵。刀劍無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凌彈子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上去與他拚命,凌合子卻怒道:「玄化子,你與凌雲子勾結瓦剌人一事……」

玄化子沉聲打斷他的話,道:「凌合子,說話要講證據,你幾時看到我和大長老與瓦剌人勾結?」

凌合子氣得鬚髮飄動,道:「兩位師叔甫一出關,即被瓦剌的兩大高手擊殺,這件事情,已被查實,整個崆峒派,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眼睛一瞪,看向對面的兩個老頭。那兩個頭也是崆峒派的長老,一個叫做凌鳩子,一個叫做凌冥子。

見他瞪眼過來,凌鳩子和凌冥子心頭一震,他們不是糊塗之人,當然明白凌哈子的意思。

場上寂靜了一會,凌鳩子突然歎了一聲,道:「當日之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那兩個瓦剌人有意破壞我們崆峒派的團結,才會突然現身殺害了兩位師叔。」

凌合子按住怒火,道:「好,既然你們也知道是瓦剌人殺了兩位師叔,現在瓦剌軍就要打過來了,你們就跟我們一起去和丐幫華幫主打瓦剌軍。」

凌鳩子呆了一呆,道:「我們崆峒派經過上次慘變之後,損失極重,與蒙古大軍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凌合子冷笑道:「這還不是你們害的!」

凌鳩子沉聲道:「話不能這麼說,我……」

凌彈子陡然怒喝道:「住口!」

凌鳩子道:「師兄……」

凌彈子不等他繼續說下去,截口道:「我沒有你這個師弟。你們兩個身為崆峒派的長老,卻聽信凌雲子的鬼話,兩位師叔和凌棵子的死,你們也難辭其咎!」

凌鳩子和凌冥子當初確實是聽信了凌雲子的鬼話,才會率眾反凌霄子,事後越想越不對,不過,事情已經做了,還能回頭嗎,索性「糊塗」到底,幫著凌雲子和玄化子說話。只要玄化子名正言順的當上了掌門之位,他們的行為便是對的。

自古至今,一向是勝者為王(對),敗在為寇(錯),又有幾個人能跳出這個框框呢?

凌彈子的年紀稍長,換在以前,是可以教訓他們的,兩人聽了他的話,臉上微微一紅,但良心這東西,最是不可捉摸,羞愧是一回事,回不回頭卻是另一回事。

凌鳩子的羞愧眨眼過去,「哈哈」一聲大笑,道:「凌霄子除了練武,什麼都不幹,怎配做我們崆峒派的掌門?我們已經忍了他很多年。本派本來是排在九大門派的第七位,這些年來,就是因為凌霄子的不作為,本派聲望每況愈下。他不退位,本派就難以在江湖中立足!」

凌霄子面上蒼白,後悔莫及,要不是自己當初沉迷於武道,又怎麼會讓崆峒派遭此慘變?其實,這也不能全他自己,若沒有凌雲子,他的大徒弟也不會背叛他。

「罷了,罷了,這個掌門之位,我也不想奪回來了,誰有能力當的話就讓誰去當吧。」凌霄子長歎道。

玄化子心頭大喜,正待說話,卻聽凌彈子喝道:「凌霄子,你太讓我們失望了。」凌霄子萬念俱灰,只想盡快離開此地。玄彌子聽了凌霄子的話後,對方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頓時垮了下來。這次前來,本想能夠剷除叛徒,但看師父現今的樣兒,分明是拱手讓位。一時之間,氣憤不已,見玄化子一臉得意的樣子,怒火往上衝,挺劍往玄化子刺去,怒道:「我殺了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玄化子閃得慢了,頓時給他刺破衣服,惱羞成怒,喝道:「玄彌子,你竟敢對掌門無禮!」

玄彌子出劍如風,將玄化子逼得團團直轉,罵道:「你算什麼狗屁掌門。」

玄化子正想出劍迎戰,卻聽凌霄子舌綻春雷般道:「住手!」

玄彌子呆了一呆,停止了攻擊。

凌霄子向玄化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道:「為了崆峒派的基業,我可以不當掌門,你要做掌門,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和瓦剌劃清界限!」

玄化子臉色變了一變,不由自主的朝凌雲子看去。凌雲子見他有些心動了,冷哼一聲,道:「瓦刺大軍不日即將攻克大同,隨後,大軍便可直搗京師,奪得天下。我們崆峒派若能相助瓦剌,功成之日就是本派號稱天下第一大門派之時!」

眾人聽了,臉色俱是大變,不等有人向凌雲子發難,凌雲子朝天發了一枚紅色的信號,哈哈一笑,騰身掠過人群頭頂,如飛而去,道:「與瓦刺大軍作對,你們只有死路一條,要走的話就快跟本座一起走,否則就來不及了。」

他這一走,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玄化子、凌鳩子、凌合子感覺不妙,施展輕功,趕了上去。

凌霄子、凌彈子、凌冥子異口同聲的大吼一聲,向三人追了上去,就在這一瞬間,無數的火箭從對面破空往樹林中處射來。火箭從六人頭頂射過,六人臉色大變,奮身往前一撲。

方劍明也料不到會有這個變化,急忙一拉文牧楓,閃電一般朝後退去。「轟……」的一聲巨響,大地為之一抖,樹倒泥飛,大火在林中燃燒起來,慘叫之聲四起。方劍明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樹林中早已埋好了炸藥。

「凌雲子,你這叛徒,我要殺了你!」凌霄子從地上彈起,人如離弦之箭,朝凌雲子追去。

林外,騎兵林立,人數不下於兩百,看他們的裝束,都是蒙古鐵騎。凌雲子一出林,便掠上了一匹留給他的空騎。馬蹄聲如雷,兩百餘騎往外如飛而去。

凌霄子追出林外時,看著遠去的騎兵,不顧自身的安危,將輕功施展到極點,瘋子一般追了上去。此時,他的速度比鐵騎還要快上三分,距離最後面的騎兵越來越近,倏地,最後十騎回身射箭,每人一氣射五箭,五十支進過加工過的利箭急電一般射出。

凌霄子正在狂奔之中,躲沒處躲,只有傾力發出一掌,掌風狂湧,將大部分利箭震開,兩支利箭暗含真氣,乘隙刺破他的護體內功,穿過了他的身體。

趕上來的方劍明見此場景,驚怒交集,大叫一聲:「凌掌門!」奮力一掠,劃破天空,將凌霄子抱住。

凌霄子所中的兩箭,都是致命之處,只見他抬頭看了一眼方劍明,淒然一笑,道:「原來是你。」

方劍明悔恨的道:「我要是出來的話,事情也就不會這樣了,都怪我。」

凌霄子嘴角開始流血,道:「這本該是我們崆峒派的事,你出來也沒有用,凌雲子這叛徒,竟與瓦剌人勾結來害他的同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說到這,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氣息卻越來越弱。

「凌掌門,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我……我是崆峒派的……的罪人……我對不……不起歷代祖師……」頭一歪,頓時停止了呼吸。

這時,兩百餘騎早已跑得不見蹤影,方劍明將凌霄子的屍體放下,站起身來,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文牧楓小臉蒼白的從樹林中飛奔出來,到了方劍明身後,見了凌霄子被利箭洞穿的身體,驚叫一聲,道:「師父,林中的那四個老爺爺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打了起來,沒幾下的功夫,四人都口吐鮮血,倒地身亡了。那個中年人已經跑了。」見方劍明沒有說話,知道師父心情不好。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切,不覺毛骨悚然。那個慘啊,簡直是人間地獄,就跟當初的吉祥村差不多。他的年紀雖小,但自從目睹了吉祥村的慘變之後,心理承受力已遠遠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所能承受的極限。

第五卷 第六百零一章 乍見故人

崆峒派的覆滅,是方劍明始料不及的,他回頭看去時,卻見樹林中大火熊熊燃燒,心中一歎,抱起凌霄子的屍體,掠到大火前,暗道:「凌掌門,你們崆峒派遭此慘變,我也甚感難過,你的同門和弟子都葬身在這火海之中,我想你也不會反對我把你和他們一起火葬吧。」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把凌霄子的屍體拋進了大火中。他不忍再看,走到文牧楓身邊,拉起他如飛而去。

黃昏時分,他們師徒終於來到了大同城下,可是,由於前方戰事吃緊,城門早已關閉,城牆上旌旗遍佈,戒備森嚴,見有陌生人至城門下,城樓上的一個將官喝問道:「來者何人?」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不知將軍可曾見到丐幫弟子入城?」

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對方雖是邊塞官兵,也曾耳聞過,尤其是華天雲曾多次到邊塞來抗擊瓦剌,他的名字早已不陌生。

「丐幫華幫主確實率領眾門下到過這裡。」

方劍明喜道:「在下和華幫主是好朋友,不知……」

那將官道:「你來晚了,華幫主已經帶著三百丐幫弟子奔赴陽和去了。」

方劍明怔了一怔,問道:「他去陽和做什麼?」

那將官「嗤」的一聲笑,道:「你還說自己是華幫主的朋友,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他去陽和,自然是去打瓦剌人了。」

方劍明想了一想,問道:「不知在下什麼時候可以入城?」

那將官道:「邊關重鎮,豈是閒雜人等所能進的?這兩天風聲正緊,你恐怕是進不來了,除非華幫主親自,才可證明你的身份。」

方劍明想起那兩百餘名蒙古騎兵,忙道:「蒙古騎兵已經到了大同城附近,你可知道?」

那將官聽了,「哈哈」大笑,道:「蒙古兵已被我大明數萬大軍迎截在陽和,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到大同城來,你休要胡言亂語。」

方劍明道:「我確實親眼所見,他們還把崆峒派的人殺害了。」

那將官聽聞此言,臉色大變,怒道:「崆峒派的人今天是出城去了,他們個個身手了得,豈會被殺害?本官看你就是瓦剌人派來的奸細。」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想說些什麼,那將官喝道:「放箭。」

城上的官兵張弓搭箭,發箭如雨,向兩人射來。方劍明又驚又怒,暗道:「我好意來通報,你們卻把我當作了奸細。」

但是,他又不想和這些官兵起衝突,只好一拉文牧楓,風馳電掣的退去了。眾官兵見兩人飛奔遠去,利箭追之不急,皆是嚇得呆了。那將官料不到方劍明的輕功會如此高強,轉眼之間,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心裡有些後悔。這幾天,來了一些前來幫助守城的武林好漢,但這些人都有證明,像方劍明和文牧楓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是少年,一個是小孩,若沒有大本事,他們敢來嗎?

方劍明拉著文牧楓走遠之後,放慢了速度。文牧楓氣鼓鼓的道:「師父,那傢伙真是不知好人心。」

方劍明苦笑道:「這也怪不得他,既然不讓進城,我們不進就是了。」

文牧楓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方劍明沉吟道:「聽他的口氣,你師伯他們大概是與官兵去陽和與瓦剌軍交戰去了,是勝是敗,大概也就這兩天的事,過兩天後,我們再來看看。我們就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住下,我一邊教你武功,一邊打探那兩百蒙古騎兵究竟來幹什麼。」文牧楓聽了,大喜。

當下,兩人便在附近找了個能容身的地方住下,因為有乾糧,倒也不怕飢餓,所住之地不遠,有條小溪,渴了就到哪裡飲水。

這些天來,只要一有空,方劍明就會為文牧楓洗髓,這孩子的身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加上方劍明不惜耗費真元,為他打下堅固的內力根基,因此,學起任何功夫來,進步之神速,連方劍明都自歎不如。

乘文牧楓在一旁苦練招式的時候,他把「無相神功」的口訣在腦裡面整理了一下,待文牧楓歇下來之時,讓他複述一遍口訣。文牧楓儘管聰明,但複述起來,磕磕巴巴的,有些地方也沒有記住,方劍明一一指出,直到讓他把全部口訣記在腦中之後,才讓他休息。

「無相神功」的前三十句,乃修煉內力的法門,經過方劍明這一夜的禪悟之後,第二天天不亮,就讓文牧楓起來,不厭其煩的教他如何修煉,東方發白時分,文牧楓已能初步領悟,方劍明便讓他面向東方打坐,依照自己所教的運氣方法修煉,生怕他有所不慎,在旁觀察了半響,見他沒有任何異常,才放下心來。

待文牧楓運功一個周天之後,他伸指搭在文牧楓的手腕上,仔細的查探對方體內真氣的狀況,這一查,頓時大喜。

原來,文牧楓的丹田本有方劍明給他打下的十數年真氣,這股真氣結合了天蟬真氣、少林正宗真氣、醒神經的真氣,現在雖然是小溪一般細小,但已比別人二十多年的內力厲害。方劍明生怕他學這「無相神功」之後,會像自己一樣,在體內的什麼地方多出一股內力來,沒想到,這「無相神功」果然是天下一大奇功,竟已經和丹田之氣結合了,而且還有助長的功效,如果文牧楓能每天堅持修煉「無相神功」的話,等他長大成人之後,內力之充沛,實非他人所能想像。

其實,這也是天緣使然,如果文牧楓從小就學過武功的話,萬不會有這等效果,因為練武之人,體內多少都會有氣,假如文牧楓體內有氣了,方劍明就不好給他洗髓,除非先把他之前的氣驅除(等於是廢掉武功),正因為文牧楓沒練過武,方劍明又異常疼愛他,不惜損耗了四分的力,對他的身體進行翻天覆地的改造,而方劍明痛感自己體內存在多股內力,不好使喚,便結合了三者的真氣為文牧楓精心打造丹田之氣。這等良苦用心,文牧楓現在還不知道,等有一天他明白,才可深深的感受到師父是在用心血來造就他。

「無相神功」的最大特點就是「無相」兩字,這兩字亦是這門神功畢生追究的境界,湖海散人修煉百年,也只練到了第二境界的「無相之相」,如果要修煉到第三個境界,即「有相無相」的無我境界,除有大的天資外,更要機緣和時間的磨練。

兩人在大同城附近待了三日,有空的時候,方劍明便會四下查探那兩百餘名蒙古騎兵的下落,誰知,那兩百餘名蒙古騎兵竟已不知去向。第三天,他出外查探時,突然看到了大隊明軍向大同城內進發。原來這對明軍是朝廷風聞戰事吃緊,派來的先頭官兵之一。

方劍明見官兵隊伍渙散,與前些天所見的蒙古騎兵相比,簡直是天壤之變,心中歎道:「大明官兵,若個個都是這樣,何談抗敵?」

其實,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朱元璋建國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北征,軍隊的戰鬥力極為旺盛。到了永樂時期,朱棣有乃父之雄心,也多次北征,最後,還駕崩於北征回來途中。只要有仗打,軍隊的戰鬥力就會時刻保持著。歷經仁宗、宣宗,到了英宗,軍隊已是溫和多了。空有百萬大軍,真正能戰鬥之人,又有多少呢?加上火器的大量進入軍隊,官兵多不勤練自身本領,而朱元璋定下的組訓,平時沒事了,就要脫掉兵服,到田里耕種,亦兵亦農,這種兵制,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官兵戰鬥力下降。

方劍明本來想逮住一個官兵,詢問京師的情況,想了一想,沒有這麼做,一來是只怕這些官兵也不知道,二來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見他們遠去之後,他才往回走,當他走到距離所住之地還有四十多丈的時候,聽到了文牧楓和別人的爭吵之聲。他微微吃驚,不知什麼人竟能找到這裡,這裡地形隱蔽,若不是有心人,誰會來此?

緊趕幾步,只聽文牧楓的聲音道:「你們誰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對誰不客氣。」

方劍明生怕有誤,閃電般射至,落在文牧楓身前,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話還沒有說完,看清了是什麼人時,禁不住呆了一呆,神色有些激動,顫聲道:「楊……楊大姐……是你……」

兩丈之外,站著六個人,最前的一個女子,生得極美,正是「煙雨樓」的樓主楊柳月。不,現在應該叫她為瓦剌人楊柳月了,「煙雨樓」的主人已經不是她了。她身後五人,卻是娟娘、史紅蓮和三個勁裝侍女。

楊柳月聽他仍然稱自己為「楊大姐」,心中感動,道:「難得你還這麼叫我,我實在不配這個稱呼。」

方劍明這才意識到對方現在的身份。她現在是瓦剌人,與他們是對敵的。

「你為什麼要欺騙華大哥?」方劍明有些難過的問道。

楊柳月身軀微微一震,但她很快平復了心情,低低的道:「不錯,我一直在騙他,他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華大哥不會殺你,他對你情深意重,你卻對他下了蠱毒,我看得出,華大哥沒有怪你,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楊大姐聽了,不由淒然一笑,道:「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了。我是蒙古人,他是漢人,我們根本就不可能結合。」

方劍明大聲反駁道:「不,我聽華大哥說過,蒙古人並非都是壞人。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我想你們可以衝破世俗的。」

楊柳月怔了一會,歎道:「晚了,什麼都晚了,我給他下了蠱毒之後,我自己也活不長,他不能放下漢人的身份就如我不能放下蒙古人的身份一樣。」

第五卷 第六百零二章 與君對飲

方劍明道:「華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前幾天還和他在一起。」

史紅蓮插口道:「方少俠,他現在沒事並不代表將來沒事。」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華大哥將來也不會有事。」

楊柳月聽他的口氣如此肯定,更加起疑,道:「蠱毒不是一般的毒,任你是仙芝靈草也難以解除,況且我下的這種蠱毒,名為『三生命』,已經失傳了好多年。」

方劍明不知道這「三生命」有多厲害,但楊柳月既然這麼說,華天雲的將來就不好預料了,他的血的確可以拖延蠱毒發作,但能不能解除,誰也不知道,想到這裡,不禁大為苦悶,道:「楊大姐,你既然都願意和華大哥一起死,為什麼還要給他下蠱呢?我一直想不明白。」

楊柳月長歎一聲,道:「我是蒙古人,體內留著蒙古人的血,我不能背叛我的族人,我在瓦刺長大,我就要完成我的使命。」

看了方劍明一眼,似乎想問什麼,都沒問出來,娟娘知道她是不忍問,只好幫她問道:「依我們的推斷,華天雲現在也差不多蠱發了,但是,他就跟沒事人似的,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方劍明不回答她的問話,冷冷的道:「華大哥命大福大,你們想要他死他偏不死。你們回去告訴瓦剌王,叫他不要再興兵侵犯,否則的話,我們中原會讓他有來無回。」

娟娘被他教訓了一下,苦笑道:「方小哥,不是我小看你們,你們大明的官兵個個怕死得很,哪裡像我們蒙古騎兵,個個驍勇善戰,以一當百。這一場戰爭,說不定要打到京城去不可。」

方劍明想起先前所見之官兵,不禁有些氣餒,但當此之際,他又怎能示弱,道:「朝中雖有奸臣當道,但也有忠臣在,像于謙於大人,只要他老人家登高一呼,中原武林人士,必定紛紛前來助師。」

娟娘道:「你們中原能有幾個于謙?血手門將江湖鬧得血雨腥風,人人自顧不暇,武林聯盟還要對付他們,又有多少人能相助明廷?明廷對他們一向採取打壓手段,他們肯來嗎?你別忘了,京城武林大會的事,已經讓武林中人對明廷恨之入骨。」

方劍明沉聲道:「不錯,我們是對朝廷不滿,但這個時候,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相信很多武林中人能夠團結一致,協助官兵,對抗你們瓦剌鐵騎。」

娟娘還要說什麼,楊柳月道:「算了。」抬頭看著天空,這時,烏雲密佈,正預示著大雨降至,而她的心情就像這天空一樣,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憂鬱。

「我這次來,本想勸勸你們,但我也早已知道你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明知來了也是白來,但又不得不來。」

「楊大姐,你的這些話,應該是對華大哥說的。」

楊柳月搖搖頭,黯然道:「我已無顏見他。」

方劍明想了想,突然苦笑起來,道:「原來如此,你以為我好說話,所以就來找我了。」

楊柳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一個不錯的好男兒,可惜……」話鋒一轉,道:「有人讓我帶個口信給你。」

「誰?」

「周風。」

聽了這個名字,方劍明的身軀禁不住震了一震。

「她讓我最後一次勸你,不要捲入這場戰爭中來,如果你不聽的話,他日在戰場上相遇,她絕不會對你劍下留情。」

方劍明長歎一聲,問道:「她當真不肯放過中原百姓嗎?」

楊柳月聽了,糾正他的錯誤,道:「這不是誰不放過誰的問題,戰爭是殘酷的,有時也是不可避免的,她雖然貴為公主,但有時候也是逼不得已,況且,她也僅是一個公主而已,兵權一直在太師手中。」

方劍明想了想,緩緩的道:「你回去告訴她,就說我絕不會退出。」

楊柳月聽後,知道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看了看文牧楓,笑問道:「這是你的徒弟嗎?」

方劍明點頭道:「是的。」

楊柳月道:「你帶他來此,只怕會害了他。」

方劍明神色一緊,道:「我會盡我的最大力量保護他,我要讓他看到,戰爭是可怕的,雖然我也沒有經歷過戰爭,但從這幾天所遭遇的事情來看,戰爭是毀滅人性的東西。楊大姐,我現在不想與你為敵,我現在還當你是好朋友,但是,這不能保證將來也會這樣。」

楊柳月道:「我知道,所以,我們也是該走的時候了,保重。」說完,帶著五女如飛而去。

她們剛走不久,天色陰沉得下起雨來了,不一會,便是瓢潑大雨,方劍明和文牧楓找了個能避雨的地方坐下,文牧楓見師父乾坐著話也不說一句,知道對方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他不清楚師父和剛才那些人有什麼關係,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讓師父不高興的就不是好人,既然不是好人,下次再見到她們,自己就要警惕她們。

這場雨下得很長,當差不多停下的時候,方劍明的思緒才回到當前,一陣陣的風吹來,竟令他有一種寒意。

第二天,方劍明教了文牧楓半天功夫後,見他把所學招式打得嫻熟,知道他下了苦功夫,誇了幾句,然後往大同城的方向看去,道:「楓兒,我們前去看看,你師伯他們或許已經回來了。」稍作收拾,師徒兩人便往大同城的方向走去。

不久,他們遠遠的看到了城牆,往前走了百步開外,只聽城樓上有人大聲喊道:「方掌門,你們師徒可來了,快快進城,幫主等你多時了。」

方劍明抬頭看去,只見說話之人卻是丐幫的長老苗若浦,這次與華天雲同來的四個長老,查繼游、苗若浦、盧定岷三人,他是早就見過的,第四個長老,名叫馮四海。丐幫本有七個長老和四個大長老,四個大長老中,被血手門殺害了三個,只剩下傳功大長老。七個長老,來了四個,可見丐幫對此事極為的看重。沒來的三個長老歡迎手機訪問站,一個是去年犯過幫規的劉洪,另外兩個是「一筆翻天」黃世德(黃升的師父)和「金刀」皺易夫。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方劍明聽了苗若浦的話,拉著文牧楓疾快的往城門趕來,眼看快到了城下,城門剛打開一個口子,忽聽蹄聲踏踏,猶若雷鳴,從城樓上望去,一條人影沒命的往城門這邊狂奔而來,身後竟是一對蒙古騎兵。

「關門,快關上城門,蒙古大軍來了。」城樓上的一個將官大叫道。

轉眼間,城門給關上了,方劍明回頭看去,只見地平線上正有一個人往這邊如飛而來,運功於雙目,頓時看清了是什麼人,原來被蒙古騎兵追逐的人正是張三。

方劍明心中大驚,伸手一抱文牧楓,將他高高拋起,往城樓裡落去,道:「苗長老,拜託你了。」

話聲未了,將全身的功力都運在腿上,比快馬不知快了多少倍,瞬息間去了百丈,不過,任他速度再快,仍然慢了一分,眾蒙古騎兵眼見張三落在了一箭之地的範圍內,不等方劍明來相救,張弓射箭,兩百餘支利箭,如飛蝗一般往張三射去。

這對蒙古騎兵訓練有素,內中更有修習武功之人,連凌霄子那等一派掌門也遭了他們的毒手,更何況是武功遠不及凌霄子的張三(他的輕功不錯)。

眼見張三就要慘死在箭雨之下,方劍明雙目盡赤,長嘯一聲,拔出天蟬刀,奮力往前一扔,正是天蟬刀法中的「蟬有」。蟬兒飛舞,天蟬刀帶著一股詭異的力量,流星一般劃破近百丈的距離,將箭雨絞得粉碎。

領頭的一騎,是一個年約四十的蒙古將領,目光如電,太陽穴高鼓,分明是一個內家高手,眼見方劍明即將救下張三,伸手一晃,無聲無息的射出了三枚暗器,人同時從馬背上疾躍而起,雙掌一翻,帶起一股強大勁風,罩向迎面飛來的方劍明。

方劍明將刀扔出後,即刻朝張三如電撲去,喊道:「張大哥,你別慌,我來……」

突見張三倏地往前撲到,又見蒙古騎兵中飛起一人,知是這惡賊打出的暗器,殺機頓起,怒嘯一聲,雙掌運足九分力(這些天,他恢復到了九分力),轟向對方,那蒙古將領儘管是個難得的高手,哪裡擋得住方劍明這憤怒一掌。

兩人雙掌還未接實,一股沖天勁氣四下散開,眾馬皆驚,揚蹄嘶叫不已。

「啊……」的一聲慘叫,那名蒙古將領全身經脈寸斷,七孔流血,狠狠的橫飛出去,落在了數十丈外。誰也料不到方劍明的這一掌會如此厲害,眼見他一掌將那名蒙古將領擊斃之後,半空一操天蟬刀,往外一削,一股刀氣狂捲而出,頓時震翻了十匹馬。

這對蒙古兵的副將領見了,心知對方的戰鬥力實在過於強悍,當機立斷,不敢逗留,也不管那十個騎兵是死是活,率領眾騎轉身如飛而去,他路過那名將領的屍體一邊時,一個俯身,將對方的屍體撈起,夾在眾騎之中,泥水被馬蹄踏得翻飛,蹄聲如雷,很快就去得遠了。

方劍明一刀削出後,掠到張三身邊,不顧對方身上的鮮血和泥水,背起對方,朝城門狂奔而去。

這時,城門打開,一對騎兵湧出,吶喊著要去追蒙古兵。原來,城上的將官見只來了這麼一支蒙古兵,貪功心切,急令騎兵出城去追。

方劍明電閃般進了城,檢查張三的傷勢,張三所中的三枚暗器,都是途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加上張三的力氣已經用盡,這時,離死亡之路只差一口氣,縱然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

方劍明背著他的時候,就一直再往體內輸送內力,突然,張三雙眼暴睜,緊緊的抓住方劍明的手,道:「尹南志是瓦刺人。」

方劍明急得無法,叫道:「張大哥,張大哥。」

張三的神智一清,看清了他,道:「尹志南是瓦剌人,朝中有奸細,只是……只是還沒有查清是誰就……就被發現了……」

方劍明道:「我知道了,張大哥,你忍著點,我要給你療傷。」

張三淒然一笑,聲音嘶啞的道:「我……我不行了,因為這個消息,我的兄弟們全都死……死在了蒙古人的刀下和箭下,我……」猛然抓住方劍明的胳膊,道:「我張三今……今生是走到了盡頭,但我死……死得其所,在我……我臨死之前,方老弟能……能和我對飲一杯嗎?」說完這句話,嘴裡大吐鮮血,若不是方劍明一刻不停的往他體內輸送內力,他早就死了。

「酒,快拿酒來!」方劍明幾乎是在大吼。

這時,華天雲等人聞訊趕來,見張三命不久矣,無不悲憤,聽說他要在臨死之前喝酒,華天雲神色一肅,道:「張三兄弟,我三百丐幫弟子,有一百餘名戰死在陽和。你這一去,絕不會寂寞,因為英雄不寂寞。」

一個丐幫弟子抱來一罈酒,倒了兩大碗,遞給方劍明。方劍明接過,張三眼中射出一種令人心酸的喜色,要去拿碗,但他渾身無力,方劍明含著眼淚將兩個大碗一碰,道:「張大哥,我敬你。」一碗自己喝,一碗湊到張三嘴邊,讓他慢慢的喝。

方劍明一口喝完了碗中酒,將碗砸了。張三隻喝了半碗不倒,鮮血從嘴裡吐出,將碗中酒染得通紅,他雙眼大睜著,但臉上卻是一派喜色,似乎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方劍明伸手一探的身子,發覺他的生機已斷,眼淚禁不住滾了下來,顫聲道:「張大哥,你好走。」

眾人看到此處,很多人都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第五卷 第六百零三章 太監誤國

華天雲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吩咐門下把張三的屍體抬下去。這時,去追蒙古騎兵的官兵回轉,說那十個蒙古兵本來還有三個活著,見他們趕來,不想做俘虜,統統自殺,逃走的蒙古騎兵不知何往。

匆匆的安葬了張三後,方劍明把張三臨死前探到的消息告訴了華天雲。

華天雲深思一會,沉聲道:「南志,南志,志在圖南,好個人物,此人在我中原開花樓,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兩,唉,難怪瓦刺的武器會不在朝廷之下。」

吳世明冷笑道:「郭敬這個狗太監,死在了戰場上算他走遠,他若還活著,我非宰了他不可。」

方劍明詫道:「這跟郭敬有什麼關係?」

吳世明道:「據我們所知,這個狗太監曾經和瓦刺人做生意,置朝廷的法令於不顧,偷偷的把大量兵器私賣給瓦刺。」

王賓接口道:「郭敬是王振的親信,若沒有王振的授意,他也不敢這麼做。幫主,你想王振會不會是瓦刺的奸細?」

這屋裡除了他們四個人外,還有四大長老,所以,他們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沒有什麼可顧及的。

華天雲看了看四大長老,查繼游道:「依我看,王振不像是瓦刺的奸細,這人的來歷我們早已查得清楚。他進宮之前,本來不懂武功,淨身之後,從宮中的老太監那裡學了不少邪功,因為朱祁鎮是他帶大的,所以,當朱祁鎮登基之後,就特別寵信他,好在那時有張太后在,他還沒有太大的劣跡,自從張太后死後,他結黨營私、剷除異己、無惡不作,可恨朝中大部分官員都在巴結他,雖有于謙這等忠貞之士,但也無濟於事。這個人奸險是奸險,但還不至於成了瓦刺的奸細,否則的話,朱祁鎮活不到這個時候。」

華天雲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想了想,歎道:「王振其人,我早就想進宮擊殺他,奈何朱祁鎮太過昏庸,殺了一個王振,還會出另外一個王振。」

四大長老聽了,臉色一變,查繼游道:「幫主,此事萬萬不可,王振也不知道被多少刺客伏擊,但他身邊多有高手,自身武功又不凡,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擊殺他。幫主武功雖然高強,但也不能冒此大險。」

華天雲道:「我也想得很清楚,萬一我失敗了,就會給本幫弟子帶來萬劫不復的災難,所以,沒有百分的把握,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方劍明沉思了一會,問道:「既然不是王振,那又會是誰呢?」

吳世明道:「不管這人是誰,我推想一定是身居重要位置,否則的話,就算是奸細,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華天雲不知道想起什麼,匆匆出去了,王賓和四個長老隨後也出去了,屋裡就只剩下方劍明和吳世明。

乘這個功夫,吳世明便把他們去陽和的經過簡單的說了出來。原來,當他們一行趕到陽和口一帶(山西陽高)的時候,數萬明軍已和蒙古騎兵打了起來。蒙古騎兵個個悍不畏死,大明官兵雖有火器,但抵擋不住瘋狂的鐵騎,加上太監郭敬的指揮失當,大戰下來,數萬明軍死在了陽和,丐幫的三百弟子也死了一百多人。華天雲見蒙古騎兵越來越多,只好率領眾丐退守到大同來。

說完之後,吳世明雙拳緊握,恨聲道:「數萬大軍啊,就這麼一下子全軍覆沒了,蒙古騎兵的戰鬥力實在太強了。以前,我和華大哥來邊塞的時候,雖有蒙古兵來擾,但那都是少數,看來這次瓦剌是真的要和朝廷幹上了。」

方劍明根本就無法想像數萬大軍全部戰死的場景,呆了一呆,問道:「除了你們之外,難道就沒有人還活著?」

吳世明苦笑道:「我不知道有誰還能活著,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都戰死了,郭敬和石亨不知去向,是生是死,到現在還不清楚。瓦剌人中,藏有大量的高手,我一人敵八,久戰不下,華大哥對付瓦剌的大天師,那大天師的武功本來要弱於華大哥,但他手中有一件怪異的琵琶,彈奏起來,會產生無法想像的威力,華大哥苦戰多時,瓦剌的二天師加入進來,華大哥以一敵二,堪堪敵住。後來,我們見大勢已去,只好退走,退走之際,由我和華大哥斷後,給了他們狠狠一擊,唉,你要是也在場的話,我三兄弟聯手,非把瓦剌那幫高手收拾了不可。」

正說到這,華天雲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兩人見了,問道:「華大哥,出了什麼事?」

華天雲沒有回答他們,而是問道:「京師有數十萬大軍,倘若出動,你們想蒙古騎兵會被打回去嗎?」

吳世明道:「京師三大營,兵力強盛,如果指揮有方的話,瓦剌自然不是對手。可是,只要我們堅守邊關,各方同心,瓦剌久攻不下,自會退去。」

華天雲道:「你們還不知道,我剛從井將軍哪裡得到消息說,他們前來的時候,朝中有大軍將起的動靜。」

方劍明道:「不知是誰率領?」

華天雲皺著眉頭,道:「井將軍也不清楚。」

吳世明道:「當真這樣的話,是誰帶兵就很重要了。」

兩人見華天雲的臉色一直很凝重,心中起疑,方劍明道:「華大哥,究竟是什麼事讓你這般憂心忡忡。」

華天雲道:「我聽井將軍的口氣,朱祁鎮好像有親征的動向。」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華大哥,依你的推斷,他會不會親征呢?」

華天雲雙眉深鎖,道:「朱祁鎮不過二十多歲,何曾見過真正的戰爭?只怕他會在奸臣王振的慫恿下,想學他的曾祖父朱棣北征,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這個事情就有很大的麻煩了。」

吳世明道:「朝中忠貞大臣當不會坐視不理。」

華天雲道:「就怕勸之不住。」

方劍明問道:「瓦剌軍究竟有多少人,值得朝廷派出這麼多人馬?」

華天雲在屋裡踱著步,緩緩的道:「我們從甘肅趕過來的時候,聽說有一支瓦剌騎兵來攻打甘州,那支騎兵不過萬餘人,有邊防官兵,加上我們武林聯盟的一些人,應該可以守得住。也先親自率領的這支,大概有五六萬人,卻號稱十萬精兵。不過,也先的這支騎兵,的確當得上精兵,加上眾多蒙古高手,我們若沒有十萬的兵力,萬難抵擋,這還是朝廷的官兵都是精兵的情況下。」

說到這裡,停下腳步,面色擔憂的道:「井將軍明天就帶兵出城,聯合其他三股官兵,大約有四萬人,想乘瓦剌軍修整之際,攻他們一個出其不意。我恐他們中了埋伏,便對他說,蒙古騎兵十分強悍,這個計策有些行不通,他沒聽我的勸告,說我們有四萬大軍,瓦剌剛剛經過一場大戰,充其量也只剩下兩三萬人。唉,我知道他這是貪功心切,但又阻止不住,只好隨他去了。」

吳世明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華天雲想了一想,道:「張三和他的兄弟們不能白死,今夜,我手書一封,派十個弟子立刻出城,以最快的速度將探來的消息告知司馬無風,朱祁鎮若親征的話,就讓司馬無風對他曉以利害,我想他昏庸也不會昏庸到真的想親自帶兵吧,我們呢,就暫時協助眾將士守住大同城。」對吳世明道:「把王大哥和四長老叫來,我們八個好好商議一番。」

吳世明出去把王賓和四大長老叫來,八人商議了好一會,決定留在城中協助駐守官員守護大同城。方劍明本想把遇到楊柳月之事告訴給華天雲,但終究沒有說。

翌日,井將軍果然帶領一萬官兵出城而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當天下午,一支蒙古騎兵突然出現在城外數里,人數雖然只有三千多,但也讓駐守官員好一陣擔心,見他們不進攻,誰也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吳世明本想單身前往查探,但被華天雲勸住了,他生怕這是瓦剌兵故意佈置的陷阱。

如此相持了兩天,第三天的中午,明軍探子從另外一個城門進來稟報,說井將軍率兵把瓦刺兵的主力打得落花流水,蒙古騎兵已經敗退塞外,井將軍打算一鼓作氣滅之,駐守大同城的幾個官員聽了,十分高興,華天雲卻不是這樣想,詳細的詢問,尤其是雙方的損失情況,那探子被逼問得緊,道:「我方雖然損失比較大,但駙馬爺(井將軍)確實把敵人打退了。」

話剛說完,有遠來的官兵傳書,說京師五十萬大軍已於二十三日行進到了宣府,要大同城的駐守官員準備隨時出城迎接。

華天雲等人聽了,大吃一驚,華天雲最關心的是誰帶隊,一問之下,才聽那官兵說是天子御駕親征。

方劍明雖不懂兵戰,卻也覺得此舉有些荒唐,道:「五十萬大軍,怎麼會來得這麼快?用得著朱……御駕親征嗎?」

那官兵抬頭看了看幾個駐守官員,吳世明怒喝道:「說,是不是王振幹的好事?」

那官兵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冷汗直流,顫聲道:「小的……小的聽說是王大公公出的主意,他說只要大軍壓境,瓦剌必定聞風膽落,逃之夭夭。」

王賓道:「這太監頭子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華天雲聽了,忍不住喝道:「太監誤國,太監誤國。」那幾個駐守大同的官員聽了,嚇得臉色蒼白。

華天雲只覺事情的發展有些離常,站起來在廳中走動起來,不覺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腳印,駐守大同的官員見了,無不驚駭。

就在這時,又有官兵來報,說數里外的蒙古騎兵已經悄然退去,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華天雲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失聲大叫道:「詭計,這裡面一定另有詭計。」帶著七人告辭,派出門下到塞外去,密切注意瓦剌軍的動靜。

過了兩日,天氣變得越來越糟糕,風雨不斷,竟有了一種冬天降至的感覺。這日,華天雲等人正在屋中琢磨也先的用意,忽有丐幫弟子前來報信,華天雲見這個丐幫弟子正是自己派出去的十人中的一個,一見之下,不由抓住了對方的手,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們沒有把我的信交給司馬無風嗎?」

那名弟子喘了一口氣,才道:「幫主,我們去得晚了。」

華天雲面色一沉,道:「把話說清楚,是你們耽誤了,還是出發的時候就已經遲了。」

那名弟子歎道:「幫主,我們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晚了。早在十六日那天,聖上在王振這惡賊的煽動下,倉促集合了五十萬大軍從京城出發,十九日過居庸關,二十三日至宣府,我們恰巧在那一天見到了司馬大人,我們把幫主的書信交給了他,看他有何反應,他看了之後,當晚即去面聖,回來後卻是一臉怒氣,聽說是和王振吵了一架,還險些打起來。我們十人惱恨王振這惡賊弄權,想第二天晚上去暗殺這廝,卻被司馬大人阻止了,他說我們去了只會白白送死,形跡敗露的話,還會連累幫中上下。那些天,又是風又是雨,加上補給不足,大軍亂作一團,士氣低迷。眾隨駕大臣不顧生死,數次奏請回兵,王振這惡賊竟說眾大臣是在動搖軍心,依照軍令當斬,最後,卻罰兵部尚書鄺野等人跪在草叢中,鄺大人都六十多歲了,還要遭此欺辱,很多大臣都不服,但迫於王振的淫威,誰也不敢與他理論到底。很多人都想殺這惡賊,偏偏聖上最聽他的話。」

屋中八人聽了,個個咬牙切齒。

吳世明怒不可遏,大罵道:「這狗奸賊要是到了這裡,我非把宰了不可。」

華天雲道:「王振現在殺不得,軍中有他的奸黨,他一死,這些奸黨就會乘機作亂,到時候,誰也控制不住局面。」

方劍明道:「華大哥,我們該怎麼辦?」

華天雲想了一想,道:「我們就在這裡等候,視情況而採取相應的行動。」

第五卷 第六百零四章 夜盜長生

八月初一,大同城外,駐守大同城的官員全部出來迎接聖駕。儘管天氣陰冷,每個官員冷得心裡直叫娘,但誰也不敢表現在臉上,眼望天子一行在無數大內高手的保護下,率領著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來近,每個官員的心底總算鬆了一口氣。

進了城,聽了駐守官員的捷報,朱祁鎮非常高興,他心想:果然不出先生所料,瓦剌一聽到大軍來近,不戰自退,天朝之威,絕非胡人所能相抗。

立於一邊的王振也甚是得意,斜眼掃了下面的眾大臣,心裡暗道:「我早就說過,只要我朝大軍壓境,瓦剌兵必會聞風膽落。哼哼,你們不信,還多次勸天子退兵,倘若退兵,瓦剌豈能被嚇退?」

倏地,一個大臣出來奏道:「聖上,臣等經過陽和的時候,伏屍遍野,血流成河,一片淒慘。蒙古兵未與我大軍交鋒,突然退走,有可能是詭計。」

朱祁鎮怔了一怔,道:「什麼伏屍遍野,朕怎麼沒有看到?」

王振聽了那大臣的話,陰陽怪氣的道:「王大人,你這話目的何在?」

王大人是戶部尚書王佐,這些日子,他早就受夠了王振的鳥氣,到了現在,王振還想期滿聖上,不由氣往上衝,道:「聖上,老臣不敢隱瞞,大軍進過陽和的時候,到處是死屍,他們皆是我朝軍士,蒙古騎兵的凶殘,由此可見一斑,聖上難道真的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嗎?」

「大膽!」王振怒喝,眼裡暗含冷芒,道:「王佐,你這般質問聖上,居心何在?是不是對聖上不滿?」

王佐雙膝跪地,伏在地上道:「聖上,老臣忠心一片,還請聖上聖鑒,請聖上聽老臣一言,不可再北上,以免中了蒙古人的奸計。」

朱祁鎮看了看王振,道:「先生,你意下如何?」

眾大臣見天子每事就問王振,很多人都氣惱不已。王振換了一副臉色,笑道:「聖上,以老奴愚見,王大人定是誤聽人言,才會說出這般犯上的話來。當此之際,軍心不可亂,軍心不亂,破敵指日可待……」

話剛說到這裡,只聽門外有人大聲叫道:「老臣鄺野冒死請見聖上。」

隨著話聲,兩個侍衛扶著一個老者疾步走了進來,那老者突然推開兩個侍衛,全身顫抖,跪到了地上,道:「聖上,萬萬不可再輕進。他們不敢說,老臣要說,陽和一戰,西寧侯與武進伯都已戰死,數萬將士,盡數死在了戰場上。連日以來,風雨不斷,天氣驟冷,來時因補給不足,不知凍死、餓死了多少將士,將士鬥志大消,實在不適於交戰。老臣等人死不足惜,萬望聖上以天下為重,以萬金之軀為重,即刻回師回京。」

王振見鄺野受了傷還這般不識好歹,心頭泛怒,暗道:「老傢伙,上次給你的教訓是不是沒有受夠?」

朱祁鎮聽了鄺野的話,呆了一呆。這次,他沒有去看王振,而是去看司馬無風。司馬無風心中暗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些事,只是你聽不進去,唉。」出來稟道:「鄺大人之言,確實屬實,請聖上早做定奪。」

朱祁鎮想了一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多年來,他一向是聽「王先生」的,現在要自己拿主意,他反倒顯得有些不習慣,禁不住望向了王振。

王振見他看來,心中奸笑道:「聖上啊聖上,你現在知道龍椅不好坐了吧。」面上佯裝沉思了半會,道:「聖上,據老奴所知,瓦剌兵不過六七萬,再怎麼厲害,都萬難抵擋我朝數十萬大軍。京師之兵,火槍與火炮精良,瓦剌騎兵跑得再快,也擋不住我們的槍炮。再說了,瓦剌有騎兵,難道我朝就沒有騎兵嗎?瓦剌人退出塞外,以老奴的愚見,一半是因為我朝大軍壓境,另一半嘛,確實不排除也先另有詭計,不過,井將軍他們已和也先部交戰了幾次,早已把對方打得精疲力盡,就算有詭計,也萬難施展,只要我大軍繼續北上,一定能把也先部掃蕩乾淨。」

聽了這話,朱祁鎮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對於曾祖當年北征的事跡,他當然不會沒有聽說過。想當年,朱棣北征是何等的氣魄,他身為朱棣的曾孫,難道就沒有一點氣魄嗎?一念至此,點頭道:「先生說得極是,瓦剌欺人太甚,不消滅他們,他們還會再來,朕這一次定要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

眾大臣皆驚,很多人都跪下來,力勸回師,各有各的理由,有的說天氣不適,有的說補給不足,有的說也先奸詐,有的說大軍疲憊,到了最後,場上跪倒一大片。朱祁鎮見眾大臣反對他建「不朽功業」,心頭生氣,不再理會眾臣,拂袖而去。

當晚,王振在一間密室裡練功,密室在一座別院裡,這座別院乃是駐守官員中的一個姓張的大人特地安排的,算是孝敬「王大公公」。

一個奇特的瓶子放在正中,王振盤膝坐在地上,鼻孔裡噴出兩股黃色的氣體,頭頂上也籠罩著一股黃色的氣體,臉上時而透出一種如玉般的膚色,看上去詭異萬分。

突然,王振那盤膝而坐的身軀飛了起來,凌空落到瓶子的上空,緩緩的降下,眼看就要坐在瓶口上,不知怎麼回事,距離瓶口只有一寸之地時,他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坐在空中。半個時辰過去後,他臉上如玉般膚色越來越濃。

王振本來是個太監,身上充滿了陰柔之氣,但現在,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半分陰柔之氣,相反,在他身上,充滿了一種怪異的陽剛之氣。

驀地,從瓶口衝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從王振的臀部鑽入,王振的臉上閃過一道驚喜之極的神色,雙臂一振,人如羽毛,旋轉著落在了兩丈外,落地後,哈哈大笑,眸子內閃過道道精光,邊笑邊道:「真是天助我也,『陰陽寶?』終於突破了第十二重。自此以後,天下之大,還有誰是王某的敵手!」

得意了一陣,他臉上閃過一種邪邪的笑,出去一會,叫來了兩個東廠高手,這兩個人從來沒有見王振這般高興過,心頭忐忑,一個問道:「廠公,你老有什麼吩咐?」

王振臉色一沉,道:「你叫我什麼?」

兩人嚇得心頭一跳,那人顫聲道:「督主……」

王振突然伸手一抓,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那名東廠高手抓到手中,轉眼間,那名東廠高手面白如雪,呼吸全無,死得怪異之極。

另外一個東廠高手大驚,趕緊「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督主饒命,督主饒命……」

王振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但他沒有立刻殺掉對方,而是一聲冷笑,喝道:「起來。」

那東廠高手心驚膽顫的站了起來,嘴裡還一直叫著「饒命」。王振雙腿左右一分,雙手往身後一背,道:「運足你的全身功力往我身上打來,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打不到我,你只有死。」

那名東廠高手當然不會不知道王振的手段,若不把他打倒,自己的小命就要丟掉,深吸了一口氣,暗道:「你這個狗太監殺了李保,還能放過我嗎?好,既然是你自找死路,就不要怪我下毒手。我這一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東廠的頭兒(督主,或者叫廠公)是王振,這人雖是東廠高手中的一員,但不是王振的親信。其實,就算是親信,只要忤逆了王振,也沒有好下場。朝中之所以人人怕王振,就是因為王振的手段實在太毒辣、太陰險。

這人打定注意之後,倒不害怕起來,道:「督主,屬下冒犯了。」

話聲未了,將全身功力貫注雙掌,閃電般往王振身上拍去。王振臉上帶著一種冷笑,一動不動,任他來打,眼看就要被擊中,陡聽那人怒喝道:「狗太監去死!」電光石火間改變招式,雙手拍向了王振的太陽穴。

「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一聲慘叫,那人橫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牆上,雙掌血肉模糊,劇痛無比。比起他雙掌的傷勢來,他心裡的恐懼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的這兩掌,明明打中了王振的太陽穴,但對方就好像個沒事人似的,而他卻掌骨盡斷,雙掌殘廢。

這人剛想抬頭去看王振,只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想要反抗卻發現動彈不了,瞬間飛了出去,腦袋瓜子被王振的一隻手緊緊的扣著,剛想叫一聲饒命,話到嘴邊再也說不下去,面白如雪,霎時停止了呼吸。

王振將手一甩,把對方的屍體扔到先前那具屍體一旁,看著兩具屍體,發出陰森森的怪笑,笑過之後,揉揉太陽穴,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走到距離大門還有兩丈之地時停住了。

「督主,有人求見。」

王振眉頭一皺,道:「是誰?」

「郭敬。」

王振面色一怔,道:「他不是死在陽和了嗎?」

「屬下不知。」

王振想了一想,道:「好,我馬上就去見他。」看也不看那兩具屍體,把地上的那個瓶子撿起來,用盒子裝上,隨手放在一邊,關上房門出去了。

一間非常講究的會客廳中,此時,正有一個太監面色焦急的等待著。當王振剛一進來的時候,那太監突然朝王振跪下,哭道:「大公公救命。」

王振把他拉起,揮退旁人,然後才有些疑惑的問道:「郭敬,我聽說你不是戰死在陽和了嗎?」

郭敬抹了抹眼淚,道:「大公公有所不知,我因怕被丐幫的人拿來洩氣,一直躲在張大人家中。」

王振道:「你說的是張天蒙?」

郭敬道:「是的。」

王振突然笑了起來,郭敬抬起頭,不解的問道:「大公公因何發笑?」

王振笑道:「你的命可真大啊,宋瑛和朱冕都死了,你卻還能活著回來。」

郭敬道:「活下來的人還有石亨。」

王振一愣,道:「石亨也沒有死?」

郭敬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想起那場戰爭,他仍是心有餘悸,道:「當日一戰,我以為瓦剌不過兩三萬人,絕不會是我們的敵手,誰知道,雙方一交戰,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了無數的瓦剌騎兵,衝擊之下,我方潰不成軍,只有任瓦剌兵斬殺的份。我見情況不對,知道中了也先的詭計,騎馬要回大同報信,與我一塊逃命的還有石亨,他是一個武將,弓馬嫻熟,跑了數里,我一不小心,從馬背上栽了下來,一時上不了馬,要石亨幫我一把,誰料他竟不顧我的死活,單騎逃了。我生怕瓦剌兵追上來,一狠心,用佩劍扎傷馬匹,自己在路邊的草叢中躲了起來,天可憐見,瓦剌兵大勝之後,退走休整,我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王振聽後,這次沒有笑他,問道:「瓦剌究竟有多少兵力?」

郭敬道:「具體數目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用腦袋保證,也先的人馬並不是幾萬,至少也有十幾萬。」

王振一聲冷笑,道:「就算他真有十幾萬,又怎能抵擋我數十萬?」

郭敬面色一變,道:「大公公,我深夜來就是想勸你,千萬不能再北上。」

王振一怔,道:「連你也這麼說?彭德清夜觀天象,勸我說再往前走,會凶多吉少,我沒有聽他的。」

郭敬道:「大公公,也先的退走一定是詭計,我就是上了他的當,才會弄成今天這樣。先不說也先究竟有多少兵力,單是蒙古騎兵來去如風的速度,已不是火器所能制住的。華天雲是丐幫幫主,武功之高,武林中人,個個都誇,還不是照樣被蒙古眾多高手打回了大同。大公公,希望你能三思而後行。」

王振冷笑道:「華天雲!哼哼!」

倏地,他隱隱聽到外面有異常的動響,人如鬼魅一般破門而出,站到了院中,抬頭看著對面屋頂上一個背對著他的人,冷冷的道:「你就是華天雲?」

郭敬在屋裡聽了,嚇得不敢出去。他逃回來之後,一直躲在張天蒙家裡,足不出戶,就是不想讓丐幫的人得知他沒有死。陽和之敗,一定程度上和他瞎指揮有關,要是讓丐幫的人知道他還活著,不亂刀砍死才怪。

背對著王振站在屋頂上的人發出一聲冷笑,道:「王振,別人怕你,我華天雲不怕你,眾大臣力勸回師,你卻多次阻擾,換在以往,我一定殺了你,但現在,我不殺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王振四下一掃,見守在外面的八個東廠高手都被點住了穴道,心中驚疑,冷笑道:「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也會來勸我。」

華天雲喝道:「王振,你聽清了,這不是勸你!三天之內,你若還不走,我必取你性命!」

話聲未了,反手一掌劈出,這一掌暗含八層的「破天錄」。兩人相距甚遠,但一股霸氣衝出,足以毀掉一切。王振冷冷一笑,單掌擊出,暗含八重的「陰陽寶?」。兩股掌力相接,場上暴起一股狂風,狂風停息之後,華天雲的人已不見。

王振一臉陰沉的在遠處站了一會,突然屈指連彈,運用「隔空解穴」的手法解開了八個東廠高手的穴道,一言不發的回到屋中。

郭敬見他回轉,剛想問話,外面有人稟道:「督主,大事不好!」

王振道:「什麼大事不好?」

那人道:「有人闖過密室。」

「什麼?」王振大吃一驚,人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當他趕到密室中的時候,盒子還在,但裡面的瓶子卻已經不見了,而是換成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三日不走,腦袋成瓶。

看了這八個字,王振的臉色霎時變得很可怕,手上運功,將紙條和盒子震成灰燼,眸子內閃過濃烈的殺氣,恨聲道:「華天雲!」

出來後,守護瓶子的十二個東廠高手才悠悠醒轉,見了王振,一起跪下,道:「屬下該死。」

王振心中雖有萬丈怒火,但知道殺了他們也是無濟於事。這十二個人乃東廠超一流的好手,任何一個,都有不屬於一派長老的身手,是誰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們打昏?這個人的武功為免太恐怖了。

「怎麼回事?」王振按住怒火,問道。

為首的東廠高手道:「稟督主,你老剛走不久,屬下等人突然感覺困意湧來,隨後,便見一道人影撲來,想要反抗卻已經不及,連那人長得什麼樣都沒看清。」

王振掃了十二個人一眼,見他們都是一臉茫然和驚懼,心裡暗暗吃驚,忖道:「盜走長生瓶的人是何方高手,竟會有這等邪門的武功。」想了一想,揮退他們,一個人回到了會客廳裡來。

郭敬見他進來,觀他臉色很不好看,知趣的沒有吭聲。

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後,王振看了一眼郭敬,緩緩的問道:「華天雲身邊還有什麼高手?」

郭敬道:「在華天雲身邊的,除了丐幫的四個長老之外,還有三個人,一個叫王賓,武功極高,另外兩個,一個叫吳世明,一個方劍明。」

王振聽了,失聲道:「是他們!」

「大公公知道他們的底細?」

「京城武林大會的時候,我曾聽過他們的名號。如此看來,華天雲確實是有備而來,單打獨鬥,他們三個都不是我的對手,要是他們三人聯手的話,這就不好說了。」王振頗為自負的說道。

郭敬臉色大變,道:「大公公,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這些武林中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王振道:「我知道。」沉思了半天,暗道:「不出意料之外的話,盜走長生瓶的不是吳世明就是方劍明,我先前與華天雲對了一掌,是半斤八兩之局。『陰陽寶?』才剛修煉到大成,實在不是兩敗俱傷的時刻,反正長生瓶現在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暫時讓他們拿去算了。好,我就暫且放過你們,回京之後,我定要你們百倍償還。」抬起頭來,對郭敬道:「你留在這裡,難保華天雲不找你的麻煩,你就跟我一起回京師吧。」

郭敬聽他口氣,是要回師了,心頭大喜,口中卻道:「大公公這般待我,我願誓死追隨,但是……」沒有說下去。

王振淡淡一笑,道:「你怕什麼?我在皇上面前一句話,保證你沒事。到了京師,非但不會處罰你,還會提升你,你就等著吧。」

郭敬喜形於色,向王振一拜到底,十分諂媚的道:「多謝大公公。」頓了一頓,道:「大公公,其實回師也不是全無功績,畢竟,瓦剌兵是被大公公和聖上的天威逼退的,論功,大公公當論第一。」

王振聽後,得意的大笑起來。

第五卷 第六百零五章 路遇奸人

一間房間裡,坐著吳世明、王賓和丐幫四個長老,他們在等華天雲和方劍明的消息。聽說王振還要往北行進,華天雲採取了「威嚇」的措施,當晚和方劍明夜「訪」王振。

後半夜,方劍明和華天雲回轉,見兩人安然回來,六人都鬆了一口氣。見方劍明把從王振哪裡「盜」來的瓶子放在桌上,吳世明睜大了眼睛看著,有些懷疑的道:「劍明,這就是你所說的『字母長生瓶』中的母瓶?」

方劍明微微一笑,解下掛在腰間包裹著的「子長生瓶」,打開之後,把「子長生瓶」放在「母長生瓶」旁邊,道:「這次還得多虧了郭敬,要不是他去見王振,我也找不到王振究竟在什麼地方練功。」

吳世明聽了,詫道:「郭敬?你說的是太監郭敬?」

方劍明點點頭,吳世明道:「他沒有死?」

華天雲替方劍明回答道:「他逃回來後就一直躲在張天蒙家裡。」便把今夜的事簡短的說了一遍,方劍明也把他是怎麼盜走「母長生瓶」的事說了一下。

其實,盜走「母長生瓶」沒有多大的困難,他和華天雲本來是走在一塊的,後來看到郭敬深夜到來,說要見王振,他正苦於不知道「母長生瓶」何在,就悄悄的跟在了那名去通報王振的東廠高手身後,見對方進了一間屋子後,不久,就跟在王振身後出來。

他和華天雲分開的時候,早就說好了分頭行事,華天雲負責嚇退王振,他呢,來此的目的,不光是要嚇退王振,還要找到「母長生瓶」。見王振走後,他進了屋子,探知屋中有個密道,並有十二個高手把守著。這十二高手可不是吃素的,一不小心,就會打草驚蛇,因此,他躲在暗處全力施展「大睡神功」,並及時電閃而出,在沒有任何驚動的情形下打昏了十二個人。王振自信過甚,以為沒人敢來找他的麻煩,一時大意,沒有把「母長生瓶」藏好,這才讓它被方劍明輕易的取走了。

不過,方劍明能在瞬息間擊昏十二個高手,這份能耐卻是別人無法辦到的,一來是「大睡神功」的神奇,二來是他的「九天玄女步」已至化境。

兩人說完之後,吳世明怒罵道:「這張天蒙真不是東西,竟把郭敬藏在自己家裡,我早就聽說他和郭敬是一夥的,都是王振的親信。」

王賓冷笑道:「蛇鼠一窩,自然會隱瞞著。」

方劍明道:「聽說張天蒙的兒子是黃山派的弟子。」

苗若浦道:「張天蒙的兒子確實拜過『狂雨劍』任佟為師,但還算不上親傳弟子,屬於掛名的,像這樣的人,黃山派不下於十幾個,但也因此逃過了聶皇傑的屠殺,因為這些人根本就不住在黃山派中。」

說到「黃山派」的事,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至於龍碧芸一行被聶皇傑和令狐松堵截之事,華天雲雖然得到了消息,但他也不太清楚死的是誰,是以,到現在,方劍明還不知道損失的是黑袍等人。

盧定岷把話題拉到了當前,道:「殺了郭敬雖能解氣,但對時局毫無用處,這種人絕不會有好下場的,就讓他再多活一些日子吧。」

查繼游最關心的是王振肯不肯退走,問道:「幫主,不知王振的意思如何?」

華天雲道:「我給了他三天考慮的時間,我看他也不是一個無知的人,不出意外的話,定會離開。」

果然不出華天雲的意料,第二天,王振開始勸說朱祁鎮回師,誰也不知道他搬出的理由是什麼,反正,到了下午的時候,已經傳出消息,說明早就班師回朝,這個消息當然讓眾大臣很高興。

八月初三,留下八萬官兵協助大同官兵守護大同城之後,餘下的官兵,護駕回京。

回京的路線有兩條,一條由原路返回,也就是經宣府,到居庸關,然後入京,另一條則是南走紫荊關。時任大同參將的郭登建議走紫荊關,有大同十多萬官兵作為後盾,即算蒙古騎兵突然襲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再說了,這條路上儘是山地,不適合騎兵,一般來說,也先不會採取這等愚蠢的計策。

王振聽後,突然想到走這條路的話會經過自己的家鄉--蔚州,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回家了,家鄉的人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妙啊,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古語有「衣錦還鄉」,現在有聖駕御臨他王家宅第的機會,豈不是上天賜予的?於是,王振立即同意了走這條路。數十萬大軍開始啟程,南走紫荊關。

大軍離開後,華天雲等人才鬆了一口氣,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放下警惕之心,輪班協助郭登等官員日夜防備瓦剌騎兵的突然襲至。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八月初十這天。在這期間,各種各樣的消息傳來,攻打甘州的瓦剌別部受到了官兵的堅決抵擋,沒有多大的進展,攻打遼東的脫脫不花也遭到了明官兵阻擾,久攻不下。同時,一個令人可笑而又可悲的消息也傳入了華天雲等人耳中,說本來要走紫荊關的大軍突然改變了路線,北上宣府,要從居庸關入京。

聽到這個傳聞後,大家都氣得不得了,如果不改變路線,現在大軍當可以入紫荊關了,如今卻跑到宣府去,不是明擺著去惹也先嗎。

此時,華天雲派去打探瓦剌兵動靜的丐幫弟子陸續回來,說也先探聽到明大軍改變路線之後,親率蒙古大軍追擊,這個消息雖然很重要,但是,任誰也想不到後果的嚴重性有多大,包括華天雲。

華天雲雖然擔心也先主力和明大軍交鋒後,明大軍會傷亡不少,但那好歹也是數十萬大軍啊,也先主力再強,撐死也不過七八萬,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日內取得全勝。不過,華天雲也沒有大意,本想親自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又怕這是也先故意放出的風聲,他一走,瓦剌大軍突然來攻打大同,萬一失陷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最後,則由方劍明帶著文牧楓前去打探。

這些日子以來,文牧楓獲益良多,不止是方劍明,其他人只要有空,都會指點他的功夫,進步之神速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加上他勤加修煉「無相神功」,已有了相當的火候。除了實戰經驗之外,論武功,已不下於一流高手。

用包袱包了「母長生瓶」,背縛在北上,天蟬刀拿在手中,方劍明一副要遠行的樣子。文牧楓也背了一個包袱,只是那裡面是吃的乾糧,為了防身,他在腰間別了二十把小刀。師徒兩人告別華天雲等人後,騎上快馬,疾快的馳出了大同城。

路不好走,加上天氣陰冷,到了八月十三,師徒兩人才過了宣府,這時,沿路看到了死屍,越往前走,死屍越多,且大多是明官兵,師徒兩人不知道戰果如何,越發心急,尤其是方劍明,見明官兵死了這麼多,已隱隱猜到了結果。

正疾馳間,斜翅裡閃電般竄出一個人,越過快馬,朝東北方向掠去,轉眼間只看得見一個黑點。

方劍明見了,大吃一驚,暗道:「這個老僧是什麼人?輕功竟如此高強。」因為事不關己,他沒有太過在意,只是他目光不同常人,那人的速度雖快,但仍然看清了是一個老和尚,而且隱隱覺得似在那裡見過對方。

忽然,一條人影閃電般從身後追了上來,凌空一個翻身,落在了道上,方劍明和文牧楓急忙勒住韁繩。

「阿彌陀佛,請問兩位施主,剛才是不是有一個人從此經過?」攔住去路的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僧。

方劍明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見他慈眉善目,不像個壞人,隨手往東北一指,道:「老禪師,你要追的人已經往東北方去了。」

老僧道了一聲謝,施展輕功,往東北方向飛奔了下去。

「師父,這兩個人的輕功好高明,速度竟不在快馬之下。」

「楓兒,江湖中多得是奇人意異士,你今後……啊……原來是這個惡賊!」方劍明猛然想起被追的那個老僧是誰來,臉色大變,調轉馬頭,要文牧楓與他追上去。

「師父,你認識他們?」文牧楓騎著奔馬問道。

「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先前的那個老和尚就是我們少林寺的叛徒大成,剛才問路的那個老僧是五台山大孚靈鷲寺的主持玄通大師。」

「師父,你跟我說過,這大成和尚投靠了瓦剌人,做了許多壞事,我們是不是要去幫玄通大師把他抓住?」

方劍明道:「是的。楓兒,大成現在是瓦剌的人,只要我們抓到了他,就能從他口中得知瓦剌有什麼陰謀,快,一定要追上他。」

兩人追了十餘里,道路越來越難走,倏地,方劍明有所察覺,猛然飛身躍起,拔出天蟬刀,劈空一斬,刀光閃過,蟬兒飛舞,刀氣衝出,將迎面射來的數十支利箭攪碎,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邊各冒出十個蒙古兵,開弓放箭,朝落後的文牧楓射去。

文牧楓已不是常人,及時的從馬背上躍起,從腰間掏出兩把飛刀,向外打出,只聽兩聲慘叫傳出,兩個蒙古兵頓時被飛刀射中,捂著眼睛滾到地上。

遇到了蒙古兵的伏擊,方劍明頓時明白了一切,將刀入鞘,翻身後退,一拉文牧楓,內力暗提,閃電般破空射出二十餘丈,左右兩邊的十八個蒙古兵開弓射箭時,卻哪裡還能射得著,只把兩匹馬射死了。

迎面有五十個蒙古兵,眼見射出的利箭被刀氣攪碎,都是呆了呆,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拉著文牧楓閃電般掠近,想要射箭,卻已經來不及。

方劍明惱恨他們出手這般狠毒,從他們頭頂掠過的時候,踢倒了十數個,雖然沒有要他們的性命,但也夠他們受的了。

闖過了迎面的蒙古兵,方劍明長嘯一聲,將「醒神經」運在腿上,虛空一踢,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出,非但將撲上來的四個瓦剌人逼開,還把場上正在交手的兩個人分開了。

「大成,你這個奸險的小人!」方劍明怒喝一聲,拉著文牧楓落在了先前問路的花白鬍子老僧身邊。

方劍明的這一連串動作,快到了極點,待場上的眾多高手明白過來時,方劍明師徒已站在了花白鬍子老僧身邊,但也因此被眾人圍在了核心。

「哦,原來是這個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方劍明,你到了這裡,想要出去的話就不那麼容易了。」對面的老僧正是大成,一臉的奸笑,令人討厭。

「阿彌陀佛,此事與這兩位施主無關,你們放他們走。」花白鬍子老僧合十道。

「大成禪師,這小子就是方劍明?」一個瓦剌中年沉聲問道。

大成陰陰一笑,道:「不錯,就是這小子。」

聽了這話,圍著三人的眾瓦剌高手怒火大起,那瓦剌中年人伸手一指方劍明,臉上充滿了殺氣,喝道:「你上來,我要殺了你為二師兄報仇。」

話聲一落,一個瓦剌高手按耐不住,率先動手,一掌往方劍明劈去。

方劍明心頭大怒,一掌打出,兩股掌風相接,「砰」的一聲過後,那瓦剌高手「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退出丈外,一屁股坐在地上。

方劍明和他硬拚了一掌,被震得身軀晃了一晃,心頭一驚,暗道:「這人只不過是這十幾個瓦剌高手中的一個,竟能有這等功力,倘若他們聯手上來,我也未必對付得了。」暗思退走之策。

見識了方劍明這等超強的掌力,不光是大成和眾瓦剌高手,就連玄通也驚奇萬分,忖道:「這少年年紀輕輕,想不到竟身懷無上神功。」他武功雖高,但從來不關心江湖中事,是以,並不知道方劍明的底細。

第五卷 第六百零六章 四大尊者

「慢著!」

見眾人正要一擁而上,方劍明忙大喝一聲,目注那瓦剌中年人,道:「我什麼時候和你的二師兄結過仇?請你把話說明白些。」

那瓦剌中年人將手一揮,阻止了眾人的行動,看來,他是這批瓦剌高手中最有威信的人,厲聲道:「姓方的,前段時間,你是不是殺了我瓦剌的一個將領?」

方劍明突然想起了那日傾力一掌擊斃了一個蒙古騎兵的頭領,毫不猶豫的道:「不錯。」

那瓦剌中年人怒道:「他是我們的二師兄,你殺了他,我們就要殺你,為他報仇。」

方劍明道:「他若不對張大哥暗下毒手,我也不會要他的命。」

聽了這話,大成陰沉沉一笑,道:「哈日巴日,這小子的武功高深莫測,你們對付他,千萬不能大意,玄通老和尚就讓我來收拾好了。」

那瓦剌中年人哼了一聲,道:「我一個人就能對付他。」

大成扭頭看了一眼被方劍明打傷的那個瓦剌高手,冷冷的對那瓦剌中年人道:「哈日巴日,我知道你們蒙古人喜歡一對一的交手,但現在不是講江湖規矩的時候。這小子一掌打傷了尼斯格巴日,功力要在我等之上,你一人上去,下場只會與尼斯格巴日一樣,你的二師兄,查乾巴日,尚且死在他手中,你自認武功在查乾巴日之上?」

哈日巴日憤恨的瞪了方劍明一眼,咬牙道:「好,我們就聯手殺了他。」

十多個瓦剌高手正要向方劍明撲上,倏地,有人喝道:「先不要動手!」隨著話聲,五條人影從遠處激射而至,從天而降,落在了場上。

方劍明定睛一看,又驚又怒,失聲道:「是你們?」

見了這五個人,那十多個瓦剌高手忙向五人施禮,大成也抱拳道了一聲「小王子好,四尊者好。」

站在最前的是一個身材魁偉,長相野蠻的少年,後面四人卻是瓦剌第一高手李慕華的座下四大弟子。約一個月前,方劍明還遇到了其中兩個,一個被湖海散人打成重傷,一個被方劍明打退。

玄通見來了這麼多高手,神色凝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要找的人只是大成,還請各位施主不要插手。」

那瓦剌少年是也先的兒子,名叫扎那,京城武林大會上,方劍明見過他,此人還和關山月交過手,拳力非凡,剛才叫不要動手的就是他。

扎那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劍明,這才把目光看向玄通,道:「大師,你的東西我已經給你拿來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面奇特的鏡子。

大成見了,臉色大變,道:「小王子,你要做什麼?」

扎那有些厭惡的看了大成一眼,冷冷的道:「『通天鏡』是你從大師哪裡盜去的,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你是想親自交給大師,還是讓我代你轉交。」

大成心中驚疑,暗道:「不是說好把玄通抓住後用我的『迷魂咒』控制他嗎,現在怎麼反倒要討好他?」雖然想不明白,但他是個奸猾之人,面上一笑,道:「小王子仁義天下,老衲佩服。」看向玄通,道:「玄通大師,當年是我不對,現在向你道歉。」

玄通追了大成幾個月,為的就是要拿回「通天鏡」,現在聽說他們要歸還,不禁怔了一怔,道:「這……既然你們肯歸還,老衲也既往不咎,只是……」頓了一頓,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成,道:「你我的交往到此為止,大孚靈鷲寺不會再歡迎你的到來。」

大成「哈哈」一笑,道:「玄通大師,話可不要說絕了,說不定到時候你歡迎我都還來不及呢。」

扎那將手中的「通天鏡」往玄通扔去,玄通伸手接過,仔細的看了看,沒有發現破損,這才放入了懷中。

「大師,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請便吧。」扎那伸手一請。

玄通卻沒有走,看了看四周,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還有個請求,不知施主可否答應?」

扎那道:「什麼請求?」

玄通道:「這兩位施主因老衲才到這裡來,還請施主不要與他們為難,也讓他們和老衲一塊離去吧。」

扎那聽了,斷然道:「這不可能!」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大師,你先走吧,我師徒兩人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能攔得住我們。」

玄通搖了搖頭,道:「施主因我而來,老衲又怎能棄施主而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大師,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你還是盡快離開這裡,我師徒自有應付之策。」

玄通還是沒有走,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見不到施主安全離開此地,老衲是不會走的。」

哈日巴日聽了,忍不住怒喝道:「老和尚,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就是這樣,你再?嗦,別怪我們連你也一塊殺了。」

玄通道:「阿彌陀佛,施主好大的殺氣,罪過,罪過。」

扎那懶得去管玄通,把目光落在了方劍明身上,冷冷的道:「方劍明,你的大名我早已聽了無數遍,我有一句話要問你。」

方劍明愕然道:「什麼話?」

扎那道:「我與巾幗公主本是一對,你為何要從中作梗?」

這句話把方劍明說傻了,他與朱祁嫣之間只是朋友關係,何來的從中作梗?面色一正,沉聲道:「扎那王子,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扎那怒道:「方劍明,大丈夫敢作敢當,我原先敬佩你是一條好漢,想不到你竟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小人。」

方劍明心頭火氣,喝道:「扎那,請你說話放尊重些,我與巾幗公主之間清清白白,你要是再胡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扎那往前走上一步,冷笑道:「好,我也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這次來,無非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出招吧。」

方劍明眼光一掃,道:「你是一個人上,還是叫齊了幫手?」

這話把扎那氣得夠嗆,論年紀,他比方劍明大不了多少,性格卻不知比方劍明剛烈了多少,道:「就我一個人,我要是打敗了你,你今生就不要踏入北方半步,我要是打不過你,我今天就放過你們。」

方劍明心中一喜,道:「此話當真?」

扎那大聲道:「我扎那說話算話,為了公平,在你我比試的時候,我保證無人驚擾你的朋友。」

方劍明看了一眼大成,道:「只怕有些人不是這麼想。」

扎那回頭看了一眼,道:「誰不聽我的警告,就是與我過不去,與我過不去,就是與我阿爸過不去!」

聽了這話,方劍明這才定下心來。憑他的眼光,當然看得出扎那絕非一個言而無信的奸人。

「我們如何比法?」方劍明問道。

扎那解下披在身上的大麾,道:「很簡單,誰要能把對方打倒,誰就算勝。」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不用兵器嗎?」

扎那「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從來不用兵器。」

方劍明暗道:「我若用天蟬刀對付你,豈不是很不公平。」把文牧楓叫到身邊,對他耳語了幾句,把天蟬刀交給他。文牧楓接過天蟬刀後,便和玄通退開了,圍在四周的蒙古高手也遠遠的退開,場上只剩下方劍明和扎那。

這時,大成悄悄的走到一個腰間插著綠笛的單瘦中年人身邊,低聲問道:「大尊者,我們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小王子敗在姓方的小子手上嗎?」

這單瘦中年人是李慕華的大弟子,在京城的時候,李慕華去取華天雲的性命,此人曾和華天雲交手一招,當時,兩人是半斤八兩。李慕華在瓦剌被尊為「雲霧老仙」,他的四個弟子也就成了「四尊者」。

二尊者是一個身穿藍衫,腰插旱煙的中年人,三尊者是一位塊頭頗大的中年人,此人被湖海散人打成重傷,一個月後竟奇跡一般的復原,不得這說這人骨頭很硬。四尊者是雙臂奇長的中年人,也就是那晚被方劍明打退的人。

從表面看去,大成比四人都老了十多歲,但論起年齡來,四尊者都是年近百歲的老傢伙了,只因常年跟在李慕華身邊,對養顏之術,頗有心得。

聽了大成的話,大尊者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們來了,這姓方的小子還能逃出去嗎?」

大成從大尊者臉上看出了一些東西,陰陰一笑,道:「四位尊者武功高強,這小子今天就要栽在這裡啦。」

聽了這樣的奉承話,大尊者沒有吭聲,又是淡淡一笑。其實,他心裡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在瓦剌,名譽上的第一高手是李慕華,李慕華死後,第一的名號並沒有落到大尊者的頭上,而是落在了大天師阿日斯蘭的頭上。論身份,四尊者不在兩個天師之下,但因為李慕華臨死之際,讓四尊者今後聽令於周風,而周風卻要聽她的哥哥,也就是也先的話。也先封阿日斯蘭和伊日比斯(黃發老怪)為天師,可見對他們的器中,無形中,四尊者似乎比二天師矮了半截。

大尊者自忖自己的身手不在大天師之下,只因對方拿到了「魔琵琶」,真要交手,他多半會輸。他的武功雖然高於其他三位尊者,但據四尊者回來後的敘述,現在的方劍明,武功高到了極點,他們四尊者聯手的話,是有九分的勝算,但世事難料,說不定正是因為少了這一分就成了他們致命打擊。

這時,方劍明和扎那已經交起手來。扎那不清楚方劍明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一開始的時候還保留了三分力,五十餘招過後,他看出方劍明打得游刃有餘,頓時明白人家的名聲絕非浪得虛名,知道自己若不傾盡全力的話,今天是打不倒人家的。一聲大吼,他使出了絕招,全身籠罩著無可匹敵的真氣,出拳如風,轟向了方劍明。從外面看去,這時的方劍明就像處身於驚濤駭浪中一般。

方劍明為人厚道,之前的出招總是留了三分餘地,突見扎那的勁力倍增,方圓四丈之內,儘是勁風的呼嘯之聲,心頭暗驚,不敢大意,使出了「打牛掌」

兩人又拼了二十餘招,方劍明只覺雙掌有些生疼,暗讚道:「好傢伙,難怪在京城的時候,關山月接他的拳頭,也顯得無比的凝重,此人的勁力,當不在血手門的邪神之下。」

扎那的吃驚更在他之上,他的阿爸--也先,非但是瓦剌的頭領,還是公認的蒙古第一勇士,他繼承了阿爸的神力,將來完全就是第二個「也先」,使出全力之下,竟沒有把方劍明打倒,難道對方是金剛不成?

文牧楓和玄通眼見方劍明被扎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逼得步步後退,都有些擔心,過了百招之後,玄通總算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佩服扎那超強的神力,但更加佩服方劍明那抗打擊的韌力以及深厚的功力,心中暗道:「此子這般年紀,就有這等造詣。三五年後,天下第一的稱號,非他莫屬。」

就在這時,只聽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全身透出一股奇異的力量,雙掌一翻,天蟬真氣爆發,與扎那硬拚一記。轟」的一聲巨響,狂風大作,兩人都向後退了三步。這一擊似是最後一擊,誰也沒有再出手。從表面上看去,兩人是半斤八兩。

過了一會,方劍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抱拳道:「扎那王子,承認了!」

扎那的面色猛然一紅,張口一吐,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們走吧。」

哈日巴日見扎那受傷了,趕緊上去把對方扶到一邊去,那些瓦剌高手也上去問候。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身形一晃,與大尊者採取了合圍之施,把方劍明三人圍在了場上。

方劍明正走到文牧楓身邊,見狀,停下腳步,面上閃過一種暴戾之氣,冷聲道:「今天我沒有心情再打下去,你們不要逼我。」因湖海散人之死,他恨上了四位尊者,現在又被他們圍住,口氣當然很不好。

站在右首的四尊者緩緩的道:「你還記得老夫嗎?」

方劍明扭頭看了他一眼,眸子內射出一股煞氣,道:「當然記得。」

四尊者道:「老夫說過,他日在戰場上相見,我四尊者必定取你性命。」

方劍明傲然一笑,道:「四尊者?就憑你們?」

話音未落,前方的大尊者試探性的發出了一股勁氣,方劍明哪裡會怕他,天蟬真氣發出,兩人的勁氣相接,響起一聲巨響,兩人的身軀都晃了一晃。

「阿彌陀佛,四位施主都是武功高深之人,莫非要做言而無信的人嗎?」玄通雙手合十,臉上很是不滿。

大成就站在大尊者身邊,聽了這話,面顯譏笑,右掌猛然推出,無形的掌力湧向玄通。玄通袍袖一甩,「砰」的一聲,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大成卻退了一步。

「老和尚,奉勸你趕快離開這裡,接招!」

站在後方,微閉雙眼的二尊者突然暴睜雙目,源源不斷的無形真氣逼向玄通。玄通急電轉身,神色顯得異常凝重,雙手合十,無形的真氣從身上發出,接下了對方的真氣。

不多時,兩人的頭上都冒出了白氣,突聽「蓬」的一聲,兩人疾快的隔空出掌,隨後,兩人都被對方的內力震退了三步。

方劍明看出玄通的武功不在二尊者之下,鬆了一口氣,道:「大師,他們要留的是我們師徒,你老還是走吧。」

玄通還沒有說話,只聽扎那的聲音傳來,生氣的道:「四位尊者,我剛才所說的話,難道你們沒有聽清?」

大尊者道:「小王子的話,我們當然聽清了。」

「既然聽清了,你們還不放他們走?」扎那氣得推開哈日巴日,忍著傷勢大步走了上來。

大尊者沒有說話,四尊者卻揚聲道:「扎那王子,我們隨你來此,是保護你的安全。姓方的打傷了你,我們不能亦不敢放走他。」

扎那道:「我沒有受傷,你們快放行。」

大尊者用一種長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聲音不冷不熱的道:「小王子,你當真沒有受傷?」

扎那一時賭氣,才會說出「我沒有受傷」這句話,聽了大尊者的話,面上通紅,大叫道:「不錯,我是打不過方劍明,我是受了傷。你們既然叫我為小王子,就應該聽我的。」

大尊者搖了搖頭,道:「小王子,你錯了,天下能命令我們四尊者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太師,一個是公主,我們自始自終都沒有答應放走方劍明,你和他的約定,根本就約束不了我們。」

扎那又驚又怒,剛要開口,大尊者閃電出手,一指點在了扎那的昏睡穴上。憑扎那的武功,本來是不會如此不濟的,但因為受了傷,哪裡還能擋得住大尊者的突然出手。大尊者將昏睡過去的扎那交給哈日巴日,道:「把小王子帶回大營。」

哈日巴日是大天師阿日斯蘭的弟子,同樣的,場上的十多個瓦剌高手都是阿日斯蘭的弟子,哈日巴日排行第五,是其他人的五師兄。大尊者與大天師是同等的級別,當然有權力對他們下令。

當下,哈日巴日叫了三個師弟,護送扎那回營,自己則領著餘下的師弟,看守在外圍,那些瓦剌兵呢,因為起不了多大的用處,只有看守著來路,以防有人闖入。

「看情形,四位對我師徒兩人是志在必得了。」方劍明冷冷的道。

大尊者看了一眼文牧楓,道:「你的徒弟是個可造之材,我們暫時不會對付他。姓方的,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不下於華天雲的難得人才,只要你表一個態,我們立刻就走。」

「表什麼態?」

「從今以後,不要管我們蒙古人和你們朝廷之間的事。」

第五卷 第六百零七章 四虎鬥一龍

「只要你們瓦剌立即退兵,在下絕不會管!」方劍明冷冷的道。

大尊者眼中閃過一道令人心寒的殺氣,聲音低沉的道:「姓方的,你當真要與我們作對?」

方劍明毫不示弱的道:「作對不作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貴國肯不肯退兵。「「哈哈……」大尊者仰天一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果然不出公主意料之外,到了這個時候,閣下心裡還想著那些虛無的百姓。」

方劍明乍聽「公主」兩字,臉色一變,問道:「她也來了?」

大尊者目射電芒,道:「公主神機妙算,早已料到你會從大同趕來,若非她派我們前來,又豈能把你困在此地?」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她來了,我或許有些顧忌。只要她不在場,就憑你們四個,只怕還困不我。」

大尊者冷冷一笑,沉聲道:「你要想擊敗我們四個也是難上加難,我們四個當然不會對付你的徒弟,但是,本尊者可不保證其他人不會不這麼做。」

方劍明面色一緊,道:「我先警告諸位,誰要是敢傷害我的徒兒,我絕不會放過他。」

哈日巴日聽了,冷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殺了我們的二師兄,你以為我等會放過你們師徒嗎?你趁早歸降,否則的話,我等定要你師徒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眼珠一轉,陡然一掌拍出,勁氣撕裂空氣捲向哈日巴日,不等哈日巴日接掌,大尊者身形一晃,舉掌接下了這一掌,「砰」的一聲過後,方劍明一動不動,大尊者卻向後退了半步。如此一來,場外之人,無不驚駭。

大尊者落了下風,繞他涵養再好,心裡亦忍不住動怒,臉色一沉,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來此之前,公主嚴令我們四人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可與你作對,如今看來,確實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方劍明聽「周風」對他這般關心,心頭一震,失聲道:「她……她當真這麼說過?」

大尊者冷聲道:「信不信由你。」將手一抬,下令道:「本尊者沒有出聲之前,誰也不許對這個小孩子亂來。」

哈日巴日變色道:「大尊者,你……」

大尊者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誰若不聽,休怪本尊者翻臉無情。不過,本尊者可以隨時發令,你們也要做好準備。」

這話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他們四人一旦拿不下方劍明或者對付不了方劍明,只要大尊者一聲令下,十餘名瓦剌高手就可以一擁而上,到時候,不管用什麼樣下作、狠毒的功夫,務必先把文牧楓擒下才是。

其實,這個法子是周風想出來的。她雖然身在瓦剌大營中,但她推斷得出一些情形。華天雲一旦得知瓦剌大軍追擊明大軍的消息,一定放心不下,若要華天雲親自來,又恐大同失守。大同就如京師的一個咽喉,若失守,對大明的打擊雖非致命,卻是沉重的,而周風又非常清楚方劍明的性格,華天雲不來,方劍明必來。

周風和哥哥也先本來已經安排好讓玄通自投羅網的計策,但是,因為瓦剌騎兵追擊大明數十萬大軍,取得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勝利,明朝的數十萬大軍只顧奔逃,毫無作戰之心,斷後的數萬明軍亦被殺得片甲不留。周風不是一個好殺之人,她比哥哥也先更懂得用人之道,清楚倘若把玄通殺了或者擒了,這必將激起中原武林各方人士。俗話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此之際,何不把「通天鏡」歸還給玄通,讓他離開。玄通回去後,未必宣揚瓦剌不是在和中原武林作對,但也不會為了腐敗的朝廷和瓦剌對抗。是以,這才會有扎那和四尊者的突然到來。

聽了大尊者的話,方劍明不由退了一步,雙臂一振,氣勢如虎,道:「楓兒,為師已傳授你一招天蟬刀法,誰要是來找你的麻煩,為了保命,就使出這一招,你可明白?」

文牧楓右手按在天蟬刀的刀柄上,一臉堅毅,道:「徒兒明白。」

玄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貴師徒因老衲而來,老衲又豈能置身事外。方少俠,老衲武功雖然低微,但也能分擔一二。」

說完,伸手入懷,拿出了「通天鏡」,也不知他是怎麼弄得,輕輕將手中的「通天鏡」迎風一揚,「嗚嗚」的怪聲從「通天鏡」中發出,文牧楓手中的天蟬刀受到怪聲的刺激,也發出奇異的蟬吟聲。

大成見了,面色大變,失聲叫道:「老和尚,原來『通天鏡』另有玄機,我被你騙了。」

玄通臉色一沉,道:「家師在世的時候曾對老衲說過,通天鏡的真正秘密絕不可以示人,你雖然從老衲這裡套去了通天鏡可以打開魔山的秘密,但你卻還不知道它內在的威力,若非你們以多欺少,老衲也不會使用它。」

大成將目光望向大尊者,暗自嘀咕道:「可惜,可惜,我們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還是被這個老和尚騙了。」

大尊者當然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冷冷一笑,道:「大成,通天鏡沒有什麼可怕的,頂多只能讓他的武功倍增而已,只要你和哈日巴日聯手,二十招之內尚不至於敗在他手中。在這段時間內,一個小孩子能擋得住哈日巴日的十餘個師弟?」

他這麼一說,大成定下心來,笑道:「大尊者分析得很有道理,一個小孩子縱然魔刀在手,諒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話音剛落,大尊者已然發動了攻擊,身疾若飛,出掌如電,率先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就算有防備之心,也難以避開,剛與對方硬碰了一掌,才將對方迫退,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同時攻至。

三股強大之極的勁氣同時湧來,方劍明竟有些寸步難移,雙目爆射寒光,大喝一聲,雙掌翻飛,霎時打出了數十掌,竟使出了自創的十招絕學。

對方三人只覺呼吸緊迫,強大的壓力襲來,被逼後退丈外,方劍明剛想脫身而出,四位尊者畢竟是老謀深算,搶先各發一掌,四股強勁的真氣奔雷一般擊向他。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雙掌當胸一合,左右一分,全身功力湧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為之一震,泥土翻飛,勁氣四射,狂風沖天而起,久久不去。

在五人硬拚真氣的一瞬間,玄通和文牧楓都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逼出了十丈之外,而大成和哈日巴日等人則是退到了十五丈之外,身形不快不慢的走動,將場上團團圍住。玄通和文牧楓要離開的話,勢必先要解決大成等高手。

「老和尚,奉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大尊者雖然還沒有下令,但你若硬闖的話,我們也會群起而攻之。」大成轉到玄通身後之時,陰沉沉的笑道。

玄通充耳不聞,目注場上。大成討了個沒趣,冷冷一笑,暗道:「老和尚,若不是大尊者有言在先,我現在就賞你一掌,待會有你好瞧的。」

這時,方劍明和四位尊者已快如閃電的交手數十招,九丈之內,佈滿了勁氣,若沒有一甲子內力的人,根本就進不來。方劍明自創的十招儘管厲害無匹,但四位尊者都是不下於天、地榜上的高手,尤其是大尊者,武功之高,直追無上天道之人,方劍明想擊敗四人,談何容易。若是單打獨鬥,方劍明可在百招開外擊敗大尊者,但四位尊者跟隨李慕華多年,一起習武,心意相通,聯手對敵,自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威力之強,就算是李慕華,也勝不了他們。

百招過後,四位尊者對方劍明越發驚奇,他們本以為方劍明的武功再好,頂多也只能支持到百招左右,誰知他越打越勇,越打越有精神,內力似乎是用之不盡。憑他們四人的內力,再戰五六百招並不是很困難,但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是一種失誤呢?

其實,四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採用聯手的方法,四人身為瓦剌第一高手的親傳弟子,就算放在中原武林,也是獨霸一方的超級高手,聯手對付一個十七八的少年,傳揚出去,已是大丟面子,若還要下令其他人在這個時候擒下文牧楓來要挾方劍明,更是一種卑鄙無恥的行徑。正因為四人是真正的高手,大尊者才沒有立刻下令。一個人武功再高,若做的都是齷齪之事,相信沒有誰會把這種人視為高手。

況且,四位尊者心高氣傲,四尊者前段時間被方劍明一招打退,心裡早就不服,四人聯手,若還打不過一個毛頭小子,他們還有什麼臉面做本族人的「尊者」?

最後一點,他們非常清楚,一旦把方劍明逼急了,就算最後能制住方劍明師徒,他們這邊活下來的能有幾個?

總之,最好是憑四人的力量先把方劍明搞定,至於玄通和文牧楓,壓根就不是大問題,四人現在隱隱佔著上風,又何必去激怒方劍明呢?

方劍明雖然說過「就憑你們」這樣的話,但那也只是一種策略,他本就不是一個自大的人。不錯,他曾經一掌打跑過四尊者,但那是因為他的內力遠高於對方,真要性命相搏,絕不是僅僅單憑內力。與四位尊者交手過百招後,他已漸漸摸清四人的實力四人中,武功最低的是三尊者,稍高一點的是四尊者,而二尊者卻有不輸於賭神翻天上官無錯的實力,大尊者呢,武功之高,絕不亞於仙人谷中的二長老。

這一場大戰說是「四虎鬥一龍」也不為過,眼看過了三百多招,雙方兀自沒有分出個勝負來,大尊者突然將腰間的綠笛拔了出來,當作劍使,每攻一笛,均會發出劍氣破空之聲。李慕華的四大弟子中,以大尊者天資最好,李慕華臨終之前,早把一身所學傳授於大尊者,大尊者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

在大尊者使用綠笛之際,二尊者也把腰間的旱煙使用上了,他的這根旱煙和大尊者的綠笛一樣,堪稱寶物,刀劍難傷分毫。兩人前後夾擊,分去了方劍明的大部分精力,三尊者和四尊者左右策應,招招都是絕學。四人狂攻良久,方劍明漸漸顯得有些忙不過來,但他仗著「九天玄女步」的神妙,總能化險為夷。

五人在場內打得風雲變色,場外的人看得心驚肉跳,大成見方劍明的武功高到了這等境界,十分妒忌,想道:「這小娃兒現在就有了這等造詣,再給他幾年時間,天下哪裡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歹念頓起,暗自摸出了三枚淬毒的梅花針,打算找機會暗算方劍明。

很快,六百招過去了,場上還是不見分曉,倏地,大尊者一聲大吼,裝若瘋虎,喝道:「姓方的,你的內力消耗遠在我等之上,到了此時,還不快快服輸歸降,難道真想命喪於此嗎?」說話間,左掌穿出,與方劍明對了一掌,飛沙走石中,兩人的身軀都是晃了一晃。

換在雙方沒有交手之前,大尊者在掌力上是要弱於方劍明的,但現在,兩人卻是半斤八兩,可見方劍明的內力消耗了很多。這也是必然的,方劍明以一敵四,儘管內力遠在四人之上,但消耗的速度要快於四人,他現在能和大尊者拚個旗鼓相當,已超出大尊者意料之外了。

「笑話,勝負未分,你說這等大話豈非太早?」方劍明精神十足的大笑道,這當然是「醒神經」在作怪。

「不識好歹的小輩,你既然要被打趴下了才肯服輸,我等就成全你。」大尊者勃然大怒,運足功力,右手綠笛通體發出三寸長的光芒,詭異的劍氣刺向方劍明,同一時間,其他三位尊者也朝方劍明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絕招。

打了六百多招,方劍明的身法已不如先前輕靈,加上四人出手疾快,他想閃開已是不及,電光石火之間,只有將天蟬真氣和醒神經的力量匯入丹田,使用了自創十招的最後一招「普度眾生」。霎時,他的身影一分為四,就如四尊佛像一般,神奇的力量自他體內流水似的發出,接下了四人的招式。

「轟」的一聲巨響,場外的人只覺一股龐大的氣流捲來,身不由己的後退,待場面安靜下來之後,場上赫然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土坑。

「拿下他們!」大尊者張嘴喊出四個字,隨後便吐了一口鮮血,其他三個尊者也「哇」的一聲,張口噴血。

命令一下,大成第一個飛身而上,右手一甩,三枚帶毒的梅花針無聲無息的打在還沒有調回真氣的方劍明身上,六個瓦剌高手聯手一擊,攻向了玄通。玄通將手中的「通天鏡」一轉,呼嘯聲中,接下了六人的勁力,「砰」的一響,超強的勁風疾捲而起,六個瓦剌高手悶哼一聲,臉色略顯蒼白,給震退了數丈,而玄通僅僅是晃了一晃。

第五卷 第六百零八章 救兵

哈日巴曰本來是撲向玄通的,見狀,身形一扭,一招「蒼鷹搏兔」,右手五指如鉤,抓向了文牧楓的左肩。玄通想為文牧楓擋下哈日巴日的這一招,卻被撲上來的大成和三個瓦剌高手死死纏住,一時之間,又怎能顧及其他?

文牧楓緊記師父的話,就在這剎那間,想也不想,霍然拔出天蟬刀,使出了天蟬刀法。天蟬刀本有魔性,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它之所以能讓文牧楓用,一來因為文牧楓體內有天蟬真氣,二來它感受到了文牧楓將會成為下一代主人。

天蟬刀法一經施展,暴戾之氣大起,蟬兒飛舞,蟬吟不絕,眼看哈日巴日那硬如鋼鐵的大手就要落在了文牧楓的肩頭,只聽「篷」的一震響,漫天蟬兒怒吼似的狂吟,哈日巴日像被利針狠狠的紮著了一般大叫一聲,右手掌鮮血淋淋,臉上又驚又怒,遠遠退開。

文牧楓雖有天蟬刀護身,但他練武也才一個多月,內力那能和哈日巴日這等高手相比,當即被震得頭暈目眩,氣血沸騰,極為難受,但他邊退邊揮動天蟬刀,保護著自己,卻也起到了巨大的效果,有幾個瓦剌高手本想上來捉他,因見哈日巴日吃了大虧,誰也不敢以身犯險,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是眨眼之間,方劍明中了淬毒的梅花針後,真氣竟奇跡般迅速的調回,內力到處,將三枚梅花針震出,旋即一個轉身,雙掌一分,接下兩個瓦剌高手的掌力,將二人震退。

「豈有此理,我先廢了你這個少林叛徒!」方劍明一不做二不休,運足當前所餘功力,使出打牛掌,隔空拍向大成。

大成正和三個瓦剌高手圍攻玄通,突覺如山的掌力從身後襲至,急忙轉身接下無形的掌力。方劍明雖只能打出三層的內力,但也夠大成受的了,加上他想不通方劍明中了毒針後怎麼沒有毒發的跡象,疑神疑鬼,已有恐懼之心,即刻給震得受了內傷。

就在方劍明把大成震傷的時候,三個瓦剌高手掩近方劍明,劈空掌力打向他,三人畏懼他的強悍,誰也不敢過於靠近,方劍明內力消耗太多,雖施展「九天玄女步」來躲避,但也被掌風震得退了好幾步,險些落在了大坑中。

倏地,遠處響起了蒙古兵的鼓角之聲,緊接著,便傳來一個令方劍明精神為之一振的聲音,「哈哈」一聲大笑,那人道:「你們這些蒙古兵快快滾回老窩中去,不然老道就叫你們有來無回。」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破空疾射而近,左袖一甩,柔中帶剛,三個蒙古兵頓時顛倒出去,右手一個奇大葫蘆脫手打出,電也似的來迴旋轉,為文牧楓擋下了四個瓦剌高手。

在這人震倒三個蒙古兵的時候,來路上飛也似的奔到四人,四人出手如風,根本沒花多大的力氣,轉眼就把數十個蒙古兵擊倒在地。

文牧楓喘了一口氣後,偷眼見大成要逃,掏出一把飛刀,照大成打去。大成不逃還好,一逃就倒了大霉,方劍明恨他入骨,察覺他要跑,緊咬嘴唇,左掌一迎,接下哈日巴日的掌力,右掌一拍,與一個瓦剌高手的手掌相碰,右足虛空一踢,一股勁力衝向大成。遠在十丈外的大成突覺一股怪異的力量襲來,急忙轉身推出掌力。

「啊」的一聲慘叫,大成捂著一隻眼睛,沒命的奪路而逃,轉眼出了數十丈,他雖然沒有被方劍明的「醒神經」打成重傷,卻被文牧楓的飛刀射中了一隻眼睛,算是廢了。

及時趕來的「救兵」都是方劍明見過的,哈哈大笑者是醉道人,他用奇大葫蘆幫了文牧楓的忙之後,凌空一翻,抓起葫蘆,左撞右衝,那四個瓦剌高手料不到他的身手如此刁鑽,頓時被逼得連連後退。

四位尊者到了此時才能調動真氣,大尊者和二尊者眼見數十名蒙古兵都倒在了來人的掌下,氣惱不已,不約而同的飛身躍起,合力發出勁氣,打向四人。

隨醉道人來的四人正往這頭掠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四人中飛起兩人,聯手發出勁氣,只聽龍象之音和獅吼之聲交織,產生一股神奇的力量,迎向大尊者和二尊者的勁氣。

雙方龐大的力量相遇,「轟」的一聲巨響,狂風沖天而起,大尊者和二尊者因為被方劍明那駭人的真氣震傷,內力又消耗大半,哪裡會是對方兩人的敵手,只聽二尊者悶哼一聲,臉色十分蒼白,內傷更重,大尊者雖沒有像二尊者那樣,但也感覺這兩個人聯手所產生的力量令人可怕,被震落地後,道了一聲「走」,伸手一抓二尊者,快如閃電的朝大成遠去的方向奔逸而去。

三尊者和四尊者與另外兩人各自交手一招,因自身功力大損,自知不是對手的敵手,趕緊閃身疾馳而逃,那些瓦剌高手見四尊者都逃了,誰也不敢再待下去,轉眼間,紛紛向外逃去。方劍明接下了哈日巴日和一名瓦剌高手的掌力之後,便覺喉頭一甜,就要吐出鮮血,但他強自撐著,不讓敵人看出他已受了重傷,哈日巴曰本想補上一掌,稍一猶豫,立時沒了機會,醉道人沒有敵手,冷哼一聲,撲上來大葫蘆一撞,哈日巴日不知醉道人的厲害,左手硬接大葫蘆一記。

兩人暗自加勁,哈日巴日突覺虎口疼痛欲裂,「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受了內傷,他也奸猾,借醉道人之力,倒飛出去,速度之快,猶在其他師弟之上。醉道人將哈日巴日震傷之後,自己也有些氣血沸騰,暗驚道:「這廝是誰,接了我的『七轉玄氣』竟還能逃得這般快捷!」

這時,隨醉道人來的那四個人施展輕功,急電般追了上去,四人的身法高於那些瓦剌高手,兩百丈之後,眼看就要追及,驀地,兩道人影鬼魅似的破空射至,宛如兩隻大雕,兩人四掌齊出往四人拍去,氣浪翻滾,轟然作響。先前那兩個聯手對付大尊者和二尊者的人長嘯一聲,再次聯手,龍象之音和獅吼之聲此起彼伏,瞬息間接下了從天而降的兩人聯合之勁。

「轟」的一聲,場面嚇人之極,泥土翻飛,勁氣亂卷,狂風激盪,那些瓦剌高手乘此機會,全力飛奔之下,轉眼去得遠了。

沒有出手的兩人因為受到強大勁氣的影響,身法慢了半拍,就在此時,一柄寶劍穿過勁風,向兩人攻出了四十餘劍,速度之快,令人喘不過氣來。那兩人一人使掌,一人使鞭,聯合對敵,竟給迫退了十餘步,對方劍上的力量令兩人好不震驚。使劍之人正想一鼓作氣的刺傷兩人,醉道人恰好趕至,舌綻春雷似的喝道:「老道來也!」

使劍之人念頭急轉,猛然收劍,轉身掠走,起落之間,竟達二十丈之遠,那兩個宛如大雕一般的人與先前兩人交手三招之後,發出怪異的嘯聲,瞬間轉身退去。

「於東海,孔伯端,本公主知道你們與楊大姐有舊,今日暫且不傷你們,奉勸你們回去養老,若不珍惜,下次相遇,就不會這般走運了。」

說話的人是使劍之人,她來去如電,似乎不想在這裡多待一刻,方劍明當然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心頭狂跳,暗道:「是她!」抬頭望去,哪裡還看得見「她」的芳蹤,內傷再也強撐不下去,「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倒。

玄通忙一把扶住他,叫道:「方少俠。」

醉道人等人雖然有些著惱瓦剌公主將那些瓦剌高手救走,但他們也不敢追上去,急忙回轉,另外四人卻是西門先生、長眉頭陀、於東海、孔伯端。

西門先生從玄通手中接過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先找一個安全之地再議。」

醉道人拉起文牧楓,眾人朝相反的方向風馳電掣般飛奔而去,去了二十餘里,來到一個小山谷中,眾人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西門先生把方劍明輕輕的放到草地上,滿臉關切的道:「孩子,你的內傷有多重,須要我們幫忙嗎?」

方劍明見每個人都關心的看著自己,笑了一笑,道:「晚輩還死不了,讓晚輩先自行調元半會。」

醉道人見他臉色甚是蒼白,道:「小子,真不需要我們幫忙?」

方劍明道:「晚輩還能撐得住。」說完,翻身坐起,盤膝而坐,暗自調元起來。

眾人見他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之後,才走開一些,醉道人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咕嘟咕嘟的喝了三大口酒,見文牧楓看著自己,咧嘴一笑,酒氣熏天的問道:「你這小娃娃就是方小子的徒弟,姓文的小小子吧。」

文牧楓道:「我師父不是小子。」

醉道人一怔,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好小子,竟用這種口氣與老道說話,你知道老道是誰嗎?」

文牧楓道:「你不就是醉道人嗎?」

醉道人呆住了,西門先生「呵呵」一笑,問道:「孩子,你既然知道這老酒鬼是誰,也該知道我是誰啦?」

文牧楓看了看他,突然朝他一拜,十分恭敬的道:「西門師祖在上,請受楓兒一拜。」

西門先生好不高興,瞟了醉道人一眼,摸著長鬍子道:「好,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醉道人瞪眼道:「懂事?西門,你不是在罵我吧?小小子,你知道你師父叫我什麼嗎?」

文牧楓道:「不知道。」

醉道人氣得不行,道:「你這孩子未免太偏心了,肯叫西門一聲師祖,竟捨不得叫老道一聲醉爺爺,真是氣死老道了。」

文牧楓道:「只要你不叫我師父為小子,我叫你醉爺爺又有何妨。」

醉道人道:「你……」拖長了聲音,口氣一轉,歎道:「唉,現在的娃兒一個比一個精靈古怪,老道算是領教了,你叫老道一聲醉爺爺,老道以後不叫你師父小子就是。」

文牧楓向他施禮,喊道:「醉爺爺。」

醉道人大樂,這輩子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等待遇。

西門先生指著長眉頭陀對文牧楓道:「這個眉毛長長的頭陀,你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嗎?」

文牧楓雖然從方劍明哪裡得知了不少人的長相,但方劍明沒有跟他說過長眉頭陀,他看了看長眉頭陀,搖搖頭。

不等西門先生開口,醉道人搶先叫道:「你別看他怪莫怪樣的,論起關係來,他是你西門師祖的師侄,與你師父算是同輩,你叫他一聲長眉師伯,並不過分。」

西門先生哈哈一笑,道:「這種叫法倒也新鮮。」

長眉頭陀苦笑一聲,見文牧楓向他一拜,忙把他拉起。

醉道人指著於東海和孔伯端道:「這兩個人,論起年齡來,差不多可以當你的爺爺了,但因為他們的輩分比我們低,你就叫他們一聲於伯伯和孔伯伯吧。」

文牧楓叫了,於東海和孔伯端心裡只有苦笑,尤其是孔伯端,論起年齡來,他根本就不在少林寺的大方之下。不過,兩人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方劍明現在是峨眉派的掌門,從這個方面講,身份就不在他們之下。

玄通因為不認識他們,站得稍遠一點,這會,醉道人把他叫過來,問道:「你就是五台山大孚靈鷲寺的主持玄通和尚?」

玄通並沒有因為對方對自己不敬而生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正是玄通。」

醉道人笑道:「神音大師其人,可是令師?」

玄通臉色微微一變,道:「家師仙逝多年,想不到世上還有人知道老人家。」

醉道人道:「美和尚是你的師兄?」

玄通詫道:「道兄如何得知?」

醉道人哈哈笑道:「你別管老道從哪裡聽來的,你這聲道兄說對了,美和尚在世的話,還要叫老道一聲醉兄呢。」

玄通含笑道:「原來道兄是家師兄的故交,貧僧幸會了。」

醉道人道:「我們把廢話說到這裡為止,你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玄通把先前的經過說了一遍,末了,歎道:「若不是方少俠及時趕來,貧僧只怕已成了蒙古的階下囚,待他調元醒來,貧僧定要好好的謝謝他。」

話聲剛落,只聽方劍明的聲音傳來,笑道:「大師千萬不要這麼說,我師徒連累了大師,道謝的應該是我師徒。」只見方劍明一躍而起,氣色紅潤,竟看不出像受過重傷的樣子。

玄通走過去要向方劍明致謝,方劍明連忙閃開,急得大叫道:「大師,萬萬不可,請先聽晚輩一言。」

玄通道:「貧僧洗耳恭聽。」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請問大師是不是有一個師兄?」

玄通一怔,點點頭。

「敢問名諱?」

玄通越發詫異,道:「家師兄名諱文若望。」

方劍明聽了,心頭大震,猛然朝玄通下拜,語氣說不出的恭敬,道:「大師在上,請受晚輩一拜。」

玄通臉色大變,忙把他拉起,道:「少俠,你……你這是為何?」

第五卷 第六百零九章 西門說事

方劍明臉上略顯激動,顫聲道:「家祖正是大師的師兄。」

玄通一呆,旋即又驚又喜,上下打量了一眼方劍明,似乎想從對方身上找到「師兄」當年的英姿丰采,終於,他也禁不住有些激動的道:「啊,這數十年來,師兄沒有來看過我,我也不知道師兄避居何處,想不到方少俠竟是師兄的後人。我……我師兄他還好嗎?」

方劍明臉色一黯,道:「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

玄通有些難過,歎道:「師兄一向是閒雲野鶴,行蹤不定,他自從與你祖母成婚之後,我就鮮少見過他,以他的武功修為,活到一百五十上下並非難事,萬沒料到……唉,對了,令尊是……」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面上露出一絲疑惑。

方劍明觀顏查色,當即明白,忙道:「晚輩是從母姓,家父不是武林中人。」他沒有把父親的事說出,一來,此事說來話長,二來,他也不想讓自己再限於悲痛之中。

玄通「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時,醉道人嚷了起來,道:「方……明兒,原來你是美和尚的後人,哈哈,這下可好了,老道與你祖父論交,叫你一聲『明兒』並不過分吧。」

方劍明朝醉道人和西門先生拜了一拜,道:「明兒並非故意隱瞞,還望兩老恕罪。」

西門先生拉起他,道:「這不怪你。」頓了一頓,話中有話的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令祖,但他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貫耳,難怪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非池中之物,令祖當年有武林第一美男子之稱,你繼承了他的風采,今後行事務必謹慎,以免……咳……我說的你定當明白。」

方劍明聽了,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想起眾女對他的厚愛以及自己那捉摸不定的感情,忍不住慚愧起來。俗話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方劍明雖非英雄好漢,但也不是尋常之輩,當此之際,外有瓦剌侵犯家園,內有血手門作亂武林,身為男兒,焉能把精力和心思放在私情之上?一念至止,對西門先生道:「西門師父,你老的話,明兒定會銘記於心。」

醉道人「哈哈」一笑,道:「西門,你幾時成了老和尚,變得這麼愛說禪語啦。」

西門先生瞪了他一眼,醉道人見他貌甚凝重,不敢調侃下去,大口大口的喝酒。

此時,金烏西墜,玉兔東昇,於東海和孔伯端臉色一直顯得有些焦急,尤其是於東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方劍明看在眼裡,問道:「於大人、孔大人,你們兩位有何心事?」

孔伯端苦笑道:「少俠,我們兩個早已不是什麼大人了。」

醉道人鼻孔裡輕輕的「哼」了一聲,道:「老道真替你們兩個感到不值,你們在朝廷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昏庸的小皇帝聽信讒言,罷了你們的官,你們一聽說他御駕親征,擔心得不得了,馬不停蹄的從老家趕過來,這份忠心,確實難得啊。」

這番話把孔伯端說得臉上一紅,道:「前輩教訓得是。」偷偷的看了於東海一眼,神色有些怪異。

於東海忍了一會,突然大聲道:「前輩,你有所不知。」

醉道人道:「老道哪裡不對?」

於東海將牙一咬,道:「正如前輩所說,我與孔兄確實是被奸臣所害,我們也早已看透了官場中的一切,但是,蒙古人此番前來,勢不可擋,肆意踐踏我大好河山,身為大明子弟,我們又怎能不聞不問?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國家,絕非貪戀權勢。」

醉道人「哈哈」一笑,道:「這一路上老道沒少數落你們兩個,姓孔的一直和老道打哈哈,你呢,卻悶不吭聲。你早把心底話說出來,老道也不會再三擠兌你們了。」

聽了這話,西門先生罵道:「老酒鬼,你的『伎倆』他們不知,我可清楚得很,自從我們三個與他們兩個走在一處之後,他們沒少受你的氣,要不是敬你,早就走人了,人家要做什麼事自然有人家的道理,何用你來操心?為老不尊。」罵完之後,朝於、孔兩人抱拳道:「兩位,這老酒鬼的脾氣一向很臭,老朽代他向你們說聲抱歉了。」

於、孔兩人忙回禮道:「不敢,不敢。」

把話說開後,大家自然就親近了一分,西門先生也把他們五人為何會來此的經過說了。原來,他和醉道人以及長眉頭陀本來是在甘州抵抗瓦剌別部的,後來,見形勢好轉,三人向武林百曉生知會了一聲,便來支援華天雲這邊。

三人到了大同,非但見到了華天雲,還見到了於、孔兩人,兩人也是剛到不久。華天雲見他們來到,非常高興,把方劍明出去的事告知五人,並請五人前去相助,五人聽說後,當天就出了城,往宣府趕來。

五人都是經驗老道之輩,雖沒有坐騎,但施展輕功,比有坐騎更加方便和快捷,方劍明師徒雖然先走,但很快就被追了上來,沿途,五人也見到了大批死屍,驚怒自然少不了。這也是天湊巧和,來到附近之後,醉道人當先發現有蒙古兵,於是,這才有了先前的一番事故。

西門先生說完之後,指著長眉頭陀對方劍明道:「明兒,你和他是見過面的,好叫你得知,他是我的師侄。」

方劍明微微驚訝,道:「這……」

西門先生道:「我這一輩子有兩個師父,第一個師父傳授我易容之術,第二個師父乃世外高人,我從他哪裡學會了『天獅功』。這『天獅功』與我師兄,也就是地榜上的天竺僧的『波羅龍象功』乃異域兩大絕學。此事說來不長,若非遇到長眉師侄,我這一生恐怕也不明白其中的情形,更不會知道我和天竺僧有一個共同的師父。」

長眉頭陀雙手合十,道:「師叔,師父來中原之前,已經算出自己的命數,所以,他老人家早已把有關的一切告訴了師侄,並叮囑我一定要為中原武林出力,只是……唉,他老人家沒有見過師叔一面,遂成了生平一大憾事。」

西門先生聽後,禁不住有些傷感,道:「這是他的遺憾,也未嘗不是我的遺憾。」想了一想,道:「我們還是不要說這些事了,對了,明兒,你來此途中有何異常的發現沒有?遇見過蒙古大軍嗎?」

方劍明搖了搖頭,道:「除了看到大量的死屍之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西門先生皺眉沉思道:「也先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難道他當真想以數萬騎兵追擊數十萬明兵嗎?」

孔伯端欲言又止,西門先生見了,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

孔伯端道:「前輩,你老或許不知道,蒙古騎兵不是一般的強悍。」

西門先生道:「這個我是知道的。」

孔伯端道:「瓦剌雖然只是幾萬之數,但他們來去如風,令人防不勝防,當年,晚輩曾隨太宗北征,見識過蒙古騎兵的厲害。我明官兵雖有數十萬之眾,但這二十多年來,多不習練,加上王振這奸賊胡亂指揮,雙方真要大戰起來,勝負實難預料。」

方劍明接口道:「不錯,蒙古騎兵的厲害,我也見識過。」

比起孔伯端來,於東海更加焦急,他雖說看透了官場中的一切,但他祖父曾跟隨朱元璋打天下,並被封為一方大員,在他小的時候就已經樹立了保國衛皇的忠君觀念,豈是孔伯端所能比的?是以,當方劍明的話聲一落,他立刻從草地上站起來,道:「不行,我得前去打探一下。」

孔伯端臉色一變,道:「老於,你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蒙古大軍,倘若遇上敵人,這又如何是好。」

於東海仰天大笑三聲,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我於東海難道是貪生怕死之人嗎?若遇上蒙古大軍,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負此生了。」

聽了這話,孔伯端不禁有些熱血沸騰起來,在朝中,他與於東海關係最好,而且,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在戰場上殺敵了,能有此機會,豈能做縮頭烏龜?

「老於,你既然有這等雄心,我又豈能落後,好,我與你一塊前去打探。」

醉道人可不贊成,瞪眼道:「你們要去送死,老道不會攔著你們,只怕你們還沒有見著小皇帝的面,就斃命於亂軍之中了。」

西門先生聽了,歎道:「他若在此,我們也不會為此事發愁了。」

眾人一怔,醉道人問道:「誰?」

西門先生看了他一眼,道:「你忘了嗎?」

醉道人想了一想,猛然一拍腦袋,道:「哎呀,這個老傢伙若在這裡的話,施展他的本事,定能見到小皇帝。」

「到底是誰啊?」方劍明禁不住問道。

「這個人你也認識的,就是那個一生愛打麻雀的上官老兒。想當年,我們都還年輕的時候,這老兒常常與蒙古人作對,被視為亂黨,後來,他成了張士誠手下的一員大將,論輕功,他不見得比我們高明,但他偏偏能在千軍萬馬之中來去自如,這份本事除了天賦之外,也是他多年的經驗,是別人無法領會得到的。可惜,張士誠不會用人,與蒙古人打了又好,好了又打,他看不慣,最終脫離了張士誠的隊伍。」

他口中所說的「上官老兒」自然就是「賭神翻天」上官無錯,方劍明與上官無錯的關係很好,可以說是忘年之交,但還是第一次聽說他當年的事跡,難怪寶珠和尚曾稱讚過他,原來他還有這番經歷。

於東海將鞭子抽了出來,道:「遠水解不了近渴,還是讓我們兩個先去查探一番。」說完,與孔伯端轉身便走。

西門先生朝醉道人使了一個眼色,醉道人本不想理會,但想了一想,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老道也想去見見小皇帝,如果可能的話,倒要見識一下王振這廝有多大的能耐。」嘴上說著的功夫,步行如風,很快就追上了於、孔兩人。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章 狼狽大軍

如此一來,山谷內安靜了不少,山風吹過,拂動枝葉,月兒已上中天。西門先生關心方劍明的身體,讓他繼續調元,好好的養精蓄銳。方劍明料到不久可能將會有大戰,也想乘這個時候修煉一番,於是,他又開始打坐起來。文牧楓則是抱著天蟬刀乖乖的坐在距離方劍明不遠處,今天的經歷讓他多長了一分見識。

西門先生等方劍明入定之後,悄悄的對玄通道:「大師,不知你有何打算?」

玄通想了一想,道:「貧僧這次是為本寺的至寶而來,現在至寶已得,也是該回寺的時候了。」

西門先生怔了一怔,道:「大師回寺,西門不敢阻攔,但……蒙古鐵騎逼近,貴寺的未來也難以預料,大師難道……」說到這裡,便不在說下去。

玄通似有莫大的隱衷,沉思了好半響,眼神陡然一亮,點了點頭,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一言點醒夢中人,貧僧不甚感激!」

他雖然沒有直說留下來,但已經是表明了態度。

西門先生見他答應留下來幫忙,雖然有些高興,但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玄通的為人,他不清楚,將他留下來幫忙,究竟是對還是錯呢?戰場上是無情的,它不像武林中的廝殺,打不過可以逃,人一旦捲入戰場,任你武功再高,想要脫身出去,也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

玄通見西門先生半天沒有吭聲,似乎已明白了對方所想,淡淡一笑,道:「施主不必為貧僧擔心,貧僧活了這麼多年,也該自足了,就算身有不測,但能保家衛國,也算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長眉頭陀在旁聽了,雙手合十,道:「大師之言,可謂字字璣珠。」

玄通道:「貧僧也是方才領悟,慚愧,慚愧。」

夜已深,西門先生見文牧楓滿臉的疲倦,便讓他找了避風的地方睡下,自己則和玄通、長眉頭陀在淡淡的月光下低聲交談著,偶爾傳來輕輕的笑聲。

這一晚,他們三人都沒有睡,聊到東方發白之際,三人打坐了一小會,頓時容光煥發。這時,文牧楓也醒來了,不久,方劍明也從打坐中張開雙眼,雖然只是一晚的打坐,但對於方劍明來說,相當於平常人的十數倍功效。

「醉前輩他們還沒有回來嗎?」方劍明起身問道。

西門先生望著東南方向,隨口道:「還沒有回來。」

話聲剛落,方劍明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運功仔細聆聽,眉頭一皺,暗道:「是什麼人來了。」他現在的功力,要在西門先生三人之上,聽力之強,世所罕見,若是醉道人三人回轉,那就是三個人的腳步聲,但他卻聽到了五個人的腳步聲。

不久,西門先生三人也聽到了腳步聲,長眉頭陀飛身掠出,兩三個起落便消失了蹤跡,很快,長眉頭陀去而復轉,道:「他們回來了。」

忽聽「啪」的一聲,重物落地聲響起,只見一個蒙古將領樣的瓦剌人被人扔在了兩丈外的地上,動也不動,看情形是給人點了穴道,醉道人的聲音飄來,道:「我們這一去,雖然沒有見到小皇帝,但收穫也不小,你們瞧,有了這傢伙,難道還怕打聽不到我們想要的消息嗎。」

語聲未落,他的人疾如閃電般來到了近前,緊接著,於東海和孔伯端也來到了近前,奇怪的是,除了他們三人之外,還有兩個衣衫襤褸、渾身血污的漢子。

方劍明定睛一瞧,面露驚訝,「咦」了一聲,道:「怎麼是你們兩個?」

那兩個漢子抬起頭來,乍見方劍明,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磕頭如蒜,驚恐萬端的道:「方少俠,饒命,方少俠,饒命……」

這麼一來,別說是方劍明,場上的其他人都滿臉的疑惑。

「起來,起來,燕家兄弟,我方劍明雖然討厭你們兄弟,但也不會取你們的性命命,你們見了我,怎麼像見了閻王似的。」

一個獨眼漢子道:「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們兄弟不識方少俠,險些冒犯了你老,你老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們兄弟吧。」

醉道人最見不得這般怕死的人,怒罵道:「你們這兩個窩囊廢,你們祖父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都給老道起來說話,我們還有話問你們。」

燕寶抬起頭來,看了看方劍明,似在徵求對方的意見,方劍明見了,啼笑皆非,難道現在的自己成了閻王不成?

「有話起來再說,不要跪著。」

「多謝方少俠。」

兩兄弟如釋負重,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垂手而立,等著問話。

方劍明看了他們兄弟一眼,心頭不禁有些感慨。誰能想得到,當初凶狠、霸道的「雁北雙邪」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

孔伯端生怕醉道人「多嘴」,忙問道:「燕寶,我來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被蒙古兵追殺?聖上現在何處?」

他雖然已經不是錦衣衛的副統領,但燕家兄弟自從在錦衣衛中當差後,雖不直接聽命於他,但見了面,少不了要巴結他,他的威信自然還在。

燕寶聽了,面上一片慘然,突然哭了起來,燕貴也跟著哭了起來,兩人的年紀加起來都快八十歲了,還像孩子般哭,傳揚出去,兩人也休想混下去了。

孔伯端臉色陰沉起來,喝道:「哭什麼哭,平時,你們在百姓面前耀武揚威,現在嘗到了被人追殺的滋味,還有臉哭。」

燕寶道:「不……於副統領,我們不是為這個哭,我們是為……」說到這兒,滿臉的驚恐,顫聲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我們的人全完了,蒙古騎兵實在太強大,任憑我們如何努力都無法擋住他們攻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大的軍隊,我們的人都被他們殺光了,殺光了……」

於東海神色大變,晃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口,沉聲道:「我只問你,聖上現在何處?他有沒有事?」

燕寶掙扎了一下,焉能掙脫。

燕貴忙道:「於大人,你且息怒,聖上沒有事。」

於東海道:「那你們說什麼完了?」說著,鬆開了燕寶。

燕貴想了想,道:「事到如今,小的也隱瞞不下去了。聖上親征,很多大臣都極力反對,可恨王振這奸賊獨攬大權,不聽勸告,大軍好不容易到了大同,人人都已經是苦不堪言,可恨的是,我們連一個蒙古兵也沒有看到,又要即刻回程,繞來繞去,到了宣府之後,忽有諜報傳來,蒙古大軍就像天兵天將一樣尾隨殺到,聖上令恭順侯吳克忠率領一萬精兵斷後,想不到沒過一天的功夫,戰報傳來,說恭順侯戰死,一萬精兵幾乎全軍覆沒。當天,聖上又令成國公朱勇和永順伯薛綏率領四萬大軍迎戰也先,我們兄弟也隨同兩位將軍作戰。那裡料到,我們剛到一個叫鷂兒嶺的地方,兩位將軍不聽勸阻,冒險輕進,中了也先的埋伏,霎時間從兩旁的山上擁下無數蒙古精兵,兩下夾擊,我方損失慘重。本來,我們這邊有不少大內高手,不是錦衣衛中人,就是供奉中人,可是,瓦剌高手的數量遠遠在我們之上,我們這些高手本想誓死保護兩位將軍突出重圍,但戰到後來,非但兩位將軍被蒙古人斬殺於馬下,大內高手也只剩下我們兩兄弟。那個場面,簡直是人間地獄,血流成河,屍體成堆。」

聽了他的敘述,眾人的臉色都萬分凝重,燕家兄弟的武功在他們面前,自然不算什麼,但比起一般的武林人物,要高出一大截,能被派去抵抗蒙古兵的大內高手,武功雖不能說都比燕家兄弟好,但可以肯定,絕對有部分「高手」坐鎮。

孔伯端冷聲問道:「我方的高手中都有誰?」

這會換成燕寶回話了,道:「錦衣衛中,除了我們兄弟之外,還有十三個百戶,四個千戶(五品官),供奉中,除了十幾個普通供奉外,還有許公度、池上泉、薛無名這三個供奉。」

於東海和孔伯端大吃一驚,孔伯端沉聲道:「薛無名和許公度當真遭到了毒手?」

燕寶點點頭,道:「這是小的親眼所見,他們的寶劍也被蒙古兵搶走了。」

方劍明問道:「薛無名可是有個外號,叫做『南天一劍』?」

燕寶道:「正是,正是。」

方劍明暗暗吃驚,想道:「薛無名曾與李大哥和高前輩鬥過酒,武功極高,想不到連他都沒能逃出圍困,瓦剌之強,可想而知。」

「放屁,放屁,南天一劍這人,我也聽說過,一手劍法,非常厲害,連他都沒有逃出去,你們兩個有多大的能耐,居然還活得好好的?」醉道人嚷道。

燕家兄弟聽了,滿臉通紅,燕貴道:「我們……我們眼見大勢已去,自知無力回天,只……只有在地上裝死,這才逃過一劫。」

孔伯端道:「那你們又為何被蒙古兵追殺?」

燕貴道:「我們生離鷂兒嶺之後,到處看到蒙古騎兵,一時之間,逃不出去,昨晚不幸,遇上了這個蒙古軍官。」說著,伸手一指地上的蒙古將領,接著道:「他率領二十多名蒙古兵一直緊追不捨,好在當時是深夜,沒有立刻被追上,天一亮,我們的身形立刻暴露,眼看就要成了俘虜,天可憐見,讓大人等人救了小命。」

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你們不是走紫荊關這條路嗎,好端端的怎麼跑到了宣府去?」

燕貴道:「這都是王振搞的鬼,大軍眼看將近蔚州,王振說這是他的家鄉,當時高興得很,不知怎麼的,到了下午,這奸賊突發善心,說什麼生怕大軍踏壞了莊稼,下令改道,於是,大軍北上,折騰來折騰去,連王振的一些手下也不滿起來。」

於東海眸子內閃過一道寒氣,厲聲道:「不殺王振這奸賊,我絕不回去。」

孔伯端從來沒有見他這般生氣,安慰了幾句,問燕貴道:「你們兄弟說了這麼多,也沒有說出聖上現在何處。」

燕貴道:「在我們出發的時候,聖上已率領大軍離開了宣府,相信這會已進了懷來城中。」

聽了這話,孔伯端和於東海都鬆了一口氣,於東海道:「這樣就好,只要進了懷來城,憑險據守,蒙古騎兵再強悍,也難以攻破。」但他想到十數萬大軍被數萬蒙古騎兵追擊得如此狼狽,心頭好不難過。

「哈哈哈,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美夢,你們的皇帝已經被我瓦剌鐵騎圍困在土木堡,你們明朝的氣數已盡,還不快快把我放了。」先前還一動不動的蒙古將領突然大聲叫道。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一章 周風妙算

醉道人大吃一驚,飛身上去,一腳抵在對方胸前的「紫宮穴」上,喝道:「好你個蒙古人,居然能運功衝開啞穴,老道低估了你。」

那蒙古將領冷哼一聲,道:「閣下的武功算不了什麼,你若碰上我的師父,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醉道人大怒,腳下加力,那蒙古將領雖然強硬,但疼得冷汗直流,胸口如萬針齊扎一般。

「想不到中原武林高手居然會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我海日古今天算領教了。」

醉道人呆了一呆,突然仰天一聲大笑,收回腳尖,屈指連彈,解開了對方的穴道,冷笑道:「好,素聞你們蒙古人驍勇善戰,老道倒要看看你的真本事,先前你被我們聯手制住,對你極大的不公,你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

海日古(蒙古將領)翻身躍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掃了場上眾人一眼,最後落在醉道人身上,道:「以我看來,這裡的人就數你武功最高,倘若我打敗了你,你們保證不聯手嗎?」

醉道人怒極反笑,罵道:「真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傢伙,你以為能衝開啞穴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功了嗎,這種彫蟲小技放在我們中原,也只是末流而已。」

海日古剛要說話,方劍明突然冷冷的問道:「你師父是誰?」

海日古見他如此年少,哼了一聲,道:「說出來嚇死你們,他就是我們蒙古族的二天師伊日比斯。」

「嗤」的一聲笑,文牧楓怪聲道:「你師父叫『一日必死』,倘若遇上我的師父,也確實是一日必死,不,或許就不需要一日。」

海日古聽了大怒,雙眼圓睜,道:「小娃娃,你師父是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領。」

文牧楓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我師父面前,連提鞋的份都沒有,還敢向他挑戰,哼!」

海日古怒不可遏,卻被方劍明寒冷的目光盯著,心頭一震,暗道:「這小子是誰?剛才絲毫瞧不出他是高手的樣子,怎麼轉眼之間,目光之厲,宛如刀劍,難道……難道他就是這小娃娃的師父?難道……難道他就是那名叫方劍明的少年?」

方劍明逼視著海日古,冷聲道:「貴國的二天師和大天師,我早晚會領教他們的高招,你先前說什麼土木堡,能告訴我們嗎?」

海日古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方劍明將右手緩緩的舉了起來,這個動作看在別人眼裡,只不過是普通的姿勢而已,但就在方劍明把右手舉到與肩相若的時候,一股無形的真氣捲向了海日古,海日古驚駭異常,奮力相抗,但他又怎能是方劍明的對手,眨眼功夫,豆大般的汗珠從他的額頭留了下來,要不是他咬住牙跟,現在已經趴到地上去了。

方劍明見他如此強硬,也不禁佩服起對方來,但他為了給對方示威,猛然掠出,海日古儘管是伊日比斯的親傳弟子之一,也只能見到一抹光影掠來,想要出招反擊卻晚了一步,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的手掌業已劃過對方頭頂三次,也就是說,方劍明繞了他三次的性命。

當海日古從驚駭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方劍明早已回到原地。

「海日古,我今天不會殺你,但你若不老實說話的話,我不保證別人不殺你,你要想清楚了。」

海日古失聲叫道:「你……你是方劍明?」

方劍明一怔,暗道:「我的名字怎麼傳得如此快,好像整個瓦剌都已經知道了我似的。」

海日古見他沒有吭聲,越發認定對方就是「方劍明」,臉色一白,道:「果然是名不虛傳,難怪昨天四大天尊聯手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既然是你,我也沒什麼話可說的了。」

於東海最關心的是「聖上」安危,將鞭一揚,道:「快說,聖上怎麼會被你們圍困在土木堡?」

海日古低頭想了一會,抬頭冷笑道:「你少嚇唬我,我要是不說,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因為一切都成了定局。」

醉道人先前本想好好的教訓海日古一下,但被方劍明打斷了,當時心裡還有些不快,後來見方劍明顯露驚人的本領,而且把話說到了正題上,不快之感頓時煙消雲散。對啊,他們是來幹什麼的?難道僅僅是逞一時之快?他雖然有把握在三十招之內拿下海日古,但這有什麼用呢?他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在乎這些?

「唉,人不得不服老啊,看方小子剛才的那一手,老道今生只怕也辦不到了,不過,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有此成就,老道也頗感欣慰,畢竟,他是要叫我一聲『醉老』的。」醉道人心中想著,臉上露出了奇異的微笑。他活了一百多歲,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開心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看得開,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以往的自己太過於「自我」了。

西門先生從他的臉上發覺那種古怪的微笑,不知為什麼,西門先生心裡既是高興,又是害怕,這種感覺就如昨晚從玄通那裡得來的感覺一樣,難道……

他不敢深想下去也不願深想下去,記得出發的時候,他單獨找過武林萬事通,詢問這一去的結果,武林萬事通沒有直接說出結果,單單說了這麼一句:事由緣定,該走的該走,該留的該留,命數命數。

這時,海日古開始說他「想說的話了」,只聽他道:「實話告訴你們,你們的皇帝根本就沒有進懷來城。」

「什麼?這怎麼可能?」於東海失聲道。

孔伯端一想,臉色陰沉,恨聲道:「這多半又是王振奸賊做的好事。」

海日古「哈哈」一笑,道:「不錯。」

醉道人道:「難道王振是你們的奸細?」

海日古一怔,道:「他是不是奸細我不知道,但我們的奸細確實在你們的皇帝身邊。」

西門先生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進懷來城?」

海日古道:「你們的大軍被我們蒙古勇士追得狼狽不堪,到了土木堡的時候,本來只要再加把力進入懷來城,我們就無可奈何,可笑的是王振因為他的千兩輜重還在後面,就下令在土木堡駐紮。」

方劍明沒有聽過「土木堡」,問道:「土木堡是什麼地方?距離懷來城有多遠?」

孔伯端道:「土木堡是宣府通向居庸關的一個重要驛站,周圍地勢極高,距離懷來城二十多里。」

方劍明盯著海日古,似乎想把對方看穿,道:「王振雖然自大,但也絕非蠢材,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獨攬大權這麼多年,一千兩輜重難道比他的性命,比數十萬大軍還要重要?」

海日古道:「我們公主說了,一個當太監的,除了珠寶之外,再也沒有他喜歡的東西,那一千兩輜重是王振的命根子,而且,他將東廠的大部分高手派去護送,正如你所說,他不是一個蠢材,他進了懷來城,就意味著不管那些手下,他好不容易培養了那麼多親信,怎肯放棄?沒有了那些親信,就算他安然回京,又拿什麼和錦衣衛鬥?」

眾人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均是吃驚,西門先生道:「貴國公主果然是神機妙算,她既然料到了這點,恐怕會派兵阻攔王振的輜重。」

海日古大笑道:「不錯,公主只是派了一小股騎兵,就把那些東廠高手唬得一驚一乍的,速度更加緩慢。」

燕寶見他滿臉的囂張之色,想起被他率兵追殺之事,喝道:「蒙古狗,你落在我們手裡,還敢如此囂張,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海日古「呸」了一聲,道:「像你這樣的人,罵了你都還嫌髒了我的口。」

燕寶作勢要上去教訓他,但想到對方武功在己之上,沒有上去,罵罵咧咧的道:「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就讓你多活一些時候,告訴你,我們……」於東海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他趕緊把嘴閉上了。

於東海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緩緩的問道:「海日古,你所說的這些發生在什麼時候?」

海日古沒有立刻回答,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問道:「你們之中誰能做主?」

西門先生撫鬚笑道:「海日古,你差不多都告訴了我們,難道還在乎這個問題?」

海日古一怔,大笑道:「不錯,我們公主說了,倘若被你們抓住,只要老實說話,你們就不會殺人,因為你們自詡為『仁義之師』,好,我就告訴你們吧,你們的大軍是昨天駐紮在土木堡的,就在昨晚,我們的大軍已經連夜趕去,所以我說你們的皇帝被我們的蒙古勇士圍困在土木堡。」

眾人又是一驚,方劍明急聲問道:「你怎麼沒有去?」

海日古道:「我們公主說了,兵不厭詐,留下小部分人,佯裝大軍未動的樣兒,一來可以迷惑中原的武林人士,二來可以迷惑貴國軍隊。」

於東海和孔伯端聽了,面面相覷,連聲叫苦,前者道:「難怪我們轉來轉去,未曾見到大股蒙古兵。」後者道:「這個蒙古公主實在是太會算計了。」

西門先生想了一想,突然揮了揮手,道:「海日古,你可以走了。」

海日古道:「你們當真不殺我?」

西門先生道:「我們不殺你。」

海日古也不客氣,轉身就走,燕家兄弟大叫道:「不能走,不能放他走。」

海日古站住了,西門先生問道:「為什麼不能放他走?」

燕寶道:「老前輩,萬一他回去把事一說,我們……我們……」

西門先生扭頭看著醉道人,問道:「老酒鬼,你要殺他嗎?」

醉道人大口喝酒,沒有說話。

「大師,你要殺他嗎?」

「阿彌陀佛!」

「師侄,你呢?」

「我聽師叔的。」

「兩位,你們呢?」

於、孔兩人道:「殺了他也無濟於事。」

西門先生轉過頭來,道:「好了,兩位要動手就快動手吧,免得人家跑了。」

燕家兄弟嚇了一大跳,海日古的武功,他們聯手也不是對手,哪裡還敢上去找死。海日古咧嘴一笑,道:「我們公主說了,中原並非全是仗勢欺人的壞人,我現在才相信這是真的。」說完,施展輕功,轉眼消失不見。

方劍明眼見燕家兄弟臉上還有迷惑的表情,道:「西門師父,這海日古說了這麼多,多半是蒙古公主的主意,她早已料到這些留下的人會被我們捉住,所以離開之前已吩咐好了,就算殺了海日古,對方也知道我們會趕去土木堡,我……我擔心她會在沿途之上設下埋伏。」

西門先生沒有答話,於東海道:「我有一個法子。」

方劍明道:「什麼法子?」

於東海看了看燕家兄弟,喝道:「燕寶燕貴,你們可以走了。」

燕家兄弟心中暗喜,面上卻裝成受了莫大委屈的樣子,燕寶道:「於副統領,我們也是大明子弟,你……」

於東海冷聲道:「你們的德行難道我還不清楚嗎?看在雁北五老的面子上,我也不讓你們回去受罰,就當你們戰死在沙場上,快滾!」

燕家兄弟大喜,哪裡還敢多停留片刻,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條腿,放開雙腿,跑得就跟兔子似的,兩兄弟狂奔了十數里,沒有遇到蒙古兵,頓時把身形放緩,到了最後,兩人都改成走了,確定離開「危險之地」之後,燕寶悻悻的道:「弟弟,你我的前途就這樣完了。」

燕貴「嘿嘿」一笑,道:「哥哥,這有什麼打緊,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嗎。」

燕寶聽了,臉色由憂轉喜,道:「啊,我還差點忘了,幸虧爹娘他們見機行事,將大部分家財轉移到了江南,現在只怕就等著我們過去呢。」頓了一頓,道:「對了,你上次回家,當真沒有見到五位爺爺嗎?」

燕貴道:「沒有。」

燕寶詫道:「這就奇怪了,五位爺爺最疼愛你,雖說他們練功不慎,導致半身不遂,但也不會避而不見呀。」

燕貴眼一瞪,道:「誰說他們最疼愛我,他們最疼愛的是你,你先前是怎麼回事,怎麼見了方劍明害怕得要死,要不是你先跪下,我也不會跪下。」

燕寶笑罵道:「你奶奶的,分明是你先跪下我才跪下的,現在倒賴在我身上了。」

兩兄弟口中雖然互相埋怨著,但想起「下跪」之事,心裡不僅有些得意,他們貪生怕死,從死人堆裡撿回了一條小命,乍遇方劍明,比遇上了蒙古兵還要恐懼,他們曾對方劍明不利,而現在的方劍明,武功之高,取他們性命簡直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若非他們的「靈機一動」,若非他們的「哭聲」,又豈能打動方劍明?不過,這都是他們自以為是的想法,至於別人怎麼想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二章 帝國老臣

八月十三日這天,浩浩蕩蕩而又疲憊不堪的大明數十萬將士終於「逃」到了土木堡。土木堡現在河北省懷來縣土木鎮境內,在當時,卻是一處重要的驛站,緊挨著狼山,周圍百里之內,群峰林立,地勢極為險要。

王振選擇這麼一個地方駐紮,有他的考慮,雖說蒙古騎兵勇猛異常,但據可靠情報,也先這次率領的追兵只有兩萬多人。區區兩萬人,能擋得住數十萬大明將士嗎?螞蟻多了,還咬死大象呢。土木堡有什麼不好,地勢高,又險要,只要他也先敢來,我王振登高一呼,數十萬大軍齊發,保管讓他也先死無葬身之地。

「也先這廝真不是一個好東西,想當初,我暗中和他做了不少買賣,沒少虧待他,想不到這次會搞出這麼大的事來,本以為他追來只是裝裝樣子而已,誰料朱勇率領的數萬官兵會敗得如此慘烈。」王振在臨時搭建的大營中說道。

在他的左右,有兩個太監,一個是他的親信郭敬,一個雖然還算不上親信,但也極得他的歡喜,而且,此人經常服侍天子,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這太監都會第一個來向他報告,簡直比心腹還心腹。這太監名叫喜寧。

「公公真是大勇之人,營中有公公坐鎮,想那也先也不敢追上來,只要輜重一到,那時再入懷來城,豈不是一舉兩得?」喜寧討好的道。

這種馬屁,王振一向是喜歡的,點了點頭,道:「喜寧啊,聖上最近的身體還好嗎?你們可要悉心侍候,聖上乃九五之尊,容不得閃失啊。」

喜寧道:「托公公的福,聖上一切安好,這兩天一直叨念著要來看望公公呢。」

突然,帳外有人道:「稟督主,屬下有事稟報。」

「什麼事?」

「鄺野率領了一幫大臣要到行殿面聖。」

「什麼?」王振大怒,拂袖起身,陰沉沉的道:「鄺老匹夫真是不識好歹,前番上奏,說了一大堆腐儒之言,聖上理都不理,現在卻要造反不成?」說完,帶著郭敬和喜寧出了營帳。

當王振率領幾個東廠番子趕到行殿外的時候,兵部尚書(相當於國防部長)鄺野和戶部尚書(相當於財政部長)王佐正領著十數名大臣與守在行殿外的侍衛爭吵。說是爭吵,其實也只是這些大臣們大聲說要進去面聖,一干侍衛雖然有心要放他們入內,但攝於王振的淫威,誰也不敢擅自做主。

王振一到,鄺野便把矛頭轉向了王振,只見他朝王振撲了上去,怒道:「王振,我等面聖,你膽敢阻攔,莫非你要陷聖上於危難之中?」

王振兩旁的東廠番子正要掠出,王振擺了擺手,趕上去一把托住鄺野的手臂,笑道:「鄺大人,你急著面聖,不知有何要事?」

鄺野聽他口氣如此和善,怔了一怔,接著,用一種異常沉痛的聲調道:「懷來城距此二十餘里,當此之際,應繼續前行,眾將士疲是疲矣,但還可以支撐下去。蒙古也先窮追不捨,唯有聖上盡快入關,才可無憂。你緣何扣留我的奏章?緣何不向聖上分析當前形勢?緣何停留於此?」

王振聽他追問,只覺臉上無光,好像他王振就是一個大草包似的,臉上表情瞬時變沉,喝道:「你一個腐儒,安知兵事?再敢妄言,休怪我翻臉無情。」

鄺野仰天大笑,老淚縱橫,道:「我鄺野為社稷生靈著想,何懼一死?」

王振勃然大怒,喝道:「給本督主將他拉下去。」手臂一振,將鄺野震得歪歪倒倒,就在這時,搶出兩個侍衛,架著鄺野,不管王佐等人的呼喝,很快去得遠了。

王佐見鄺野被強行拉走,氣得瞪了王振一眼,追了上去,其他大臣誰也不敢再呼喝,跟著王佐走了。

就在王振讓侍衛架走鄺野的時候,在英國公張輔的營帳內,內閣首輔(首席大學士,相當於總理)曹鼐正在勸說張輔。這兩個人,都是朝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尤其是張輔。張輔是四朝元老,論地位,論聲望,都要在鄺野之上,曾加官太師(三公之一,正一品)。曹鼐這次前來,其實是冒了極大的危險,然而,張輔畢竟老了,他已經沒有當年的壯志,任憑曹鼐百般勸說,他都沒有吭聲,曹鼐的口才不能說不好,但他說到最後,唯有長歎,這時,鄺野在司馬無風的陪同下進了張輔的營帳。

自從於東海和孔伯端離開宮中之後,司馬無風就覺得像是少了左膀右臂,論交情,與孔伯端最長,論親近,與於東海最親,至於和何飛、南宮巖,反倒不怎麼樣,因為他覺得南宮巖名利心過重,此人一心想恢復南宮世家的聲望,連他的侄子南宮翼也被他拉進了朝中,當了金龍武將。而何飛呢,司馬無風發覺他在暗中培植勢力。本來,這些事情都是正常不過的,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甚至是宦官,都無時不刻的想拉關係,關係網越大,說明這人越有勢力,想在官場上混,豈能沒有關係?

司馬無風和曹家兄弟的關係以往也很好,但最近,這兩個大供奉與王振走得很近。他也沒少去找曹天佐,談到聖上親征之事,兩人一致覺得這事很不好,但一談到實質上,曹天佐就不談了。司馬無風每每一想到曹天佐那忽遠忽近的態度,恨不得狠狠的揍對方一頓。

這些天,錦衣衛的高手中,除了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由他親手提拔的外,大多「投靠」了王振,這也是他想幹「大事」卻無法干的一大原因之一。

這天,在土木堡駐紮之後,他便命令手下密切注意周圍的動靜,他一個人帶著兩個心腹出來散心,忽見堂堂兵部尚書被侍衛架著,心裡又驚又怒,當即喝住兩個侍衛,令他們回去,那兩個侍衛不敢不聽。追上來的一干大臣見司馬無風解了鄺野的「困」,這才先後回去,而鄺野則拉著司馬無風到了張輔帳中。

一進帳,鄺野便要向張輔下跪,慌得張輔忙把他攙起。鄺野聲淚俱下,將他的來意痛陳了一番,要張輔出頭,率眾面聖。

張輔聽後,好不為難,他雖然德高望重,但當年就因為得罪了王振,被廷杖過,現在年老,難道真想「不知死活」?他早已看透了,萬歲寵信王振,誰要是敢得罪王振,等於是和萬歲過不去。他敢嗎?不,他不敢,因為他還有諸多顧忌。王振心狠手辣,萬一不行,他一家就全完了。

鄺野見他只是神色難過,未曾說一句話,心知再求下去亦是無用,滿腔悲憤無處發洩,「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

司馬無風和曹鼐大吃一驚,想不到他會悲痛到這個地步,急忙扶住他的身體,匆匆離開了張輔的營帳,只留張輔在營帳中長歎不已。

鄺野吐血的事很快就傳到了王振耳裡,王振假惺惺的派人問候,心裡卻十分高興:這個鄺老匹夫,屢次整他不死,現在倒好,氣得吐血了,最好是死了的好。

前去探望的人回來稟報,無意中說到了司馬無風,王振發出怪聲怪氣的笑聲,邊笑邊道:「司馬老兒現在的勢力越來越弱,回京之後,我看該是讓他下去的時候了。」

一旁的喜寧雙眉一皺,道:「公公,此事有些不妙。」

王振愕然道:「有何不妙?」

喜寧道:「司馬無風雖說勢力大減,但也不可小覷,他突然和鄺野走在一起,小的……小的……」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不怪你。」

「小的生怕他們對公公不利。」

王振臉色一沉,喝道:「他敢?別看他是聖上的親家,把本督主惹急了,本督主要他灰飛煙滅!」

郭敬忙道:「公公息怒,司馬無風現在是獨木難支,犯不著和他正面相沖。喜寧之言,頗有道理,還望公公慎之。」

王振一向很在乎郭敬的話,聽後,也覺得不可小視,把喜寧遣退之後,秘囑了郭敬半天,郭敬面帶奸笑,匆匆去了。

當晚,在司馬無風的營帳內,坐了這麼些人,除了主人司馬無風外,有鄺野、王佐、曹鼐、張益(內閣大學士)、丁鉉(刑部右侍郎,相當於司法部副部長)、王永和(工部右侍郎,相當於建設部副部長)。這些人都是司馬無風信得過的人,但讓司馬無風有些頭疼的是,這些人不是什麼武將,完全是文臣,現在兵權掌控在王振手中,司馬無風也沒有摸清那些武將是真心反對王振的,因此,不敢叫來。

曹鼐第一個開口道:「出征之前,我曾建議派高手暗殺王振,你們都說這個計劃太過冒險,想不到現在我們還是要出此下策。」

司馬無風歎道:「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了這個計策。」

鄺野白天吐了血,經過司馬無風運功治療後,現在氣色好多了,道:「司馬統領,這裡除了你之外,誰都不會武功,一切由你拿主意好了。」

司馬無風想了一想,道:「諸位如此信任司馬,司馬也就義不容辭了。」拍了拍巴掌,不一會兒,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錦衣衛從帳外走了進來,司馬無風突然站了起來,其他人見了,好生稀奇,也跟著站了起來。

「諸位,這位是司馬在武林中的一位好友,名叫殷上之,他能助我們一臂之力。」司馬無風介紹著道。

眾人頓時會意,鄺野拱手道:「有勞英雄相助,我等在此謝過。」

殷上之掃了鄺野等人一眼,冷冷的道:「你們不必謝我,老夫完全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

眾人見他相貌,不過三十出頭,居然自稱「老夫」,不僅有些詫異。殷上之不再理會他們,看著司馬無風,道:「司馬,你我的交情,不必言說。王振閹賊,我會傾力搏殺,只是曹家兄弟哪裡有些不好應付,萬一他們和王振聯手,我根本沒有把握。我總不能讓我的手下白白送死吧。」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三章 無力回天

司馬無風道:「殷兄,曹家兄弟那兒,我早已摸透了。只要不去招惹他們,他們絕不會為王振賣命的,他們也想看王振的好戲。」

殷上之雙目一眨,爆射精光,道:「如此說來,我就放心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話罷,身形一晃,消失在營帳中,單憑這手輕功,絕不落於天、地幫高手之下。

丑時,數十條人影分做四批,從四個方向悄悄的摸向王振所在的大營,這些不速之客,個個穿著夜行衣,清一色的背著大刀,腳步輕盈,實不下於一流好手。一路摸進,卻不見半個人影,為首四人暗自疑惑,來到王振營帳外六丈之際,為首四人突覺不妙,身軀暴起,疾電般騰飛,同時喝道:「小心!」

「砰砰……」的火銃聲響起,數十名夜行人有四分之一中彈,但他們悍不畏死,看也不看傷勢,拔出大刀,衝了上去。這時,一大批東廠番子從黑夜裡湧了出來,劍光閃爍,與眾夜行人廝殺起來。

這場廝殺完全是以命搏命,轉眼之間,雙方死傷大半。然而,東廠的番子絕非此數,不斷有新的番子加入,同時,無數的官兵朝山下趕來。

「哈哈,本督主等你們多時了,想不到你們會自投羅網。」隨著話聲,燈火亮起,王振率領一群氣勢甚強的一等一番子從營帳中大步而出。

倏地,夜行人中有一人騰身掠起,朝王振撲了上去。這人所施展的身法,比他剛才的表現高出太多,簡直就是一撲就到。

超強而又恐怖的掌力捲向王振,四丈之內的空氣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站在王振左右的一干番子只覺呼吸困難,還沒有看清雙方的招式,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狂風激盪,真氣橫掃,紛紛後退。

一聲悶哼,襲擊王振之人身形晃了一晃,翻身掠走,快如驚鴻,一點也不像受了內傷的樣子。王振猝不及防,險些命喪此人之手,幸虧他修煉的「陰陽寶?」及時救了他一命。

那名襲擊王振之人往山下如電落去,剛出數十丈外,便遇上了兩個番子。這兩個番子不是普通的番子,武功相當高明,合力阻攔。襲擊王振之人大吼一聲,雙掌齊出,與兩人硬拚掌力,「砰」的一聲,兩個番子慘叫一聲,只覺渾身奇寒,轉眼就被凍死了。襲擊王振之人不敢稍停,強壓內傷,疾風般逃逸。

這人一逃,沒死的夜行人四散逃走,頓時亂成一團。不過,他們沒有逃出多遠,就被當場格殺了。

王振倉促接了那「無名高手」一掌之後,只覺氣血沸騰,張嘴一吐,一股寒氣噴出,隨手一掌,無聲無息的將四個為首夜行人中的一個震倒,那人倒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

這時,司馬無風率領一群錦衣衛趕到現場,見王振還活得好好的,心頭暗驚。

王振左右的番子掠出,護在了王振身前,司馬無風眉頭一皺,掃了場上一眼,見夜行人都死光了,心頭一震。

「給本督主閃開!」

王振大喝一聲,眾番子趕緊往左右閃,王振雙目含煞,活像一隻被激怒了老虎,朝司馬無風大步走上去,眼看兩人的距離只有兩丈,王振怒罵道:「司馬老匹夫,你竟敢派人來暗殺本督主,本督主今晚殺了你!」

話聲一落,朝司馬無風展開了攻擊,司馬無風也想乘機除掉對方,怒道:「王振,你少含血噴人,老夫怕你不成!」施展絕學,與王振打在一處。

兩人這一開打,誰也不敢上前相助,但都為各自的主子捏了一把汗。十數招過後,司馬無風心頭大為驚駭,他萬沒料到王振的武功會這般高強,本以為王振受了殷上之的「重擊」,自己有八成的把握將他擊斃,但照目前的形勢看來,王振的武功分明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眼看司馬無風落了下風,而王振出手越發凶狠,忽聽有人大聲道:「王公公、司馬統領,且請罷手,有事好好商量。」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凌空射至,不知是被逼,還是有意,竟與司馬無風聯手,攻了王振一招。王振冷笑一聲,使出了「陰陽寶?」上的功夫,週身爆射黃光,強大而又怪異的力量頓時將司馬無風和來人逼出三丈之外。

司馬無風和來人大吃一驚,根本就看不出他使用的是什麼武功。來人眼珠一轉,笑道:「王公公,你的武功又增進了,實乃可喜可賀之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公公與司馬統領怎麼打起來了?」目光一掃,好想才發現屍體似的道:「呀,居然有刺客,這……都把曹某人弄糊塗了。」

王振見來人是曹天佐,鼻孔裡冷哼了一聲,道:「曹天佐,這是我們東廠和錦衣衛之間的事,你少插手。」

曹天佐道:「王公公,我看你和司馬統領之間定有誤會,這些刺客分明就是江湖上的亂黨,怎麼可能會是……會是……」

王振喝道:「怎麼不可能?你快閃開,否則休怪本督主連你一塊打。」

曹天佐本想做個和事佬,沒想到王振會如此不給面子,臉色一沉,道:「王公公,你好威風啊,你剛才施展的武功叫做什麼?身上怎麼會發出那種真氣?聖上要是聽說了,一時興起,恐怕會讓公公展示一番。」

王振聽了,心頭一震,頓時接不上話。

突聽有人大聲喚道:「聖上駕到。」

只見朱祁鎮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不快不慢的向這邊走來,王振抬頭看去,見曹天祐率領一批大內供奉護駕,心頭暗道:「曹家兄弟,你們竟敢與司馬無風聯手對付本督主,本督主總有一天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念頭急轉,忙上去見駕,司馬無風和曹天佐也急忙上去見駕。湧上山的官兵不敢靠近,只是分佈在外圍,至於那逃走的刺客卻往西北方向去了,山下是連綿營地,少不了受到官兵堵截,能不能將刺客捉到,就要看官兵們的本事了。

朱祁鎮沒看見刺客的屍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了看王振,又看了看司馬無風,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振道:「老奴該死,驚動了聖駕。」

朱祁鎮疑惑的看了一眼王振,道:「沒事嗎?」

王振道:「沒事。」

朱祁鎮道:「沒事就好。」正想回去,忽聽哭聲傳來,只見鄺野一干大臣擠上,跪倒在地,紛紛上奏,無一不是要他盡快入關。

王振想不到事情會鬧到這個份上,待要大聲呵斥,司馬無風搶在他之前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二十里外就是懷來城,請皇上入城。」

曹家兄弟也喊了一聲「請皇上入城!」緊接著,場上的很多人齊聲叫道:「請皇上入城。」

朱祁鎮呆了一呆,沒等王振開口,道:「原來懷來城離此不遠,既然眾卿家都這麼說,朕也不好拒絕,但也不急於此刻,天亮之後,前去懷來也不遲。」話罷,下令回轉,竟沒有給王振開口的機會,這實在是不能「怪」朱祁鎮不給王振面子,因為他本來睡得好端端的,突然被叫醒,到了現場,卻又什麼也沒有發現,心情不是很好,急著回去安寢,聽眾人說要入城,以為此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破天荒的親自做了決定,壓根兒就沒想到王振。在他的潛意識裡,王振應該也是贊成的。

朱祁鎮是走了,但刺客之事卻沒完,王振下令,嚴查各處,務必要捉到逃離現場的刺客。

司馬無風回到營帳中後,不用他吩咐,就有親信盯著四周,等了一會,殷上之恢復了先前的裝束進賬來。

「殷兄,你沒有事吧?都怪我低估了王振,讓你的手下白白丟了性命。」司馬無風十分悔恨的道。

殷上之在臉上摸了幾下,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赫然是白蓮教的太上殷木春。

「我沒事,只是受了一點輕傷。」殷木春看上去有些不甘心,道:「這不能怪你,要怪的話只能怪王振這閹賊實在太能隱藏了。我曾遠遠的觀察過他,本以為他的武功與我不相伯仲,想不到他竟修煉了一門邪氣的武功,在我傾力偷襲之下,非但沒有喪命,還打傷了我,真要正面交戰的話,你我聯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聽了這話,司馬無風長歎一聲,道:「我在宮中多年,這閹賊進宮時,並不起眼,誰也沒把他放在心上,沒想到現在倒讓他成了氣候。」

殷木春想了一想,道:「想殺王振多半是無望了,他現在對你起了疑心,說不準什麼時候會算計你,你還是早做打算。」

司馬無風默然不語,良久,才聽他道:「四十年前,我是魔教中最年輕的長老,本想協助教中一位奇才在武林中打天下,誰料這位奇才志不在此,放棄了教主之位。我失望之下,脫離了魔教,這才來到朝廷當差,仔細想來,終究是一事無成。以王振的脾氣,絕不會放過我,罷了,回京之後,我也不再當這統領之職,只要不當官,任他王振三頭六臂,也奈何不了我。」抬頭問道:「你呢,又有何打算?」

殷木春苦笑一聲,道:「你看我這倒霉的樣子,還能怎麼樣?白蓮教現已是日落西山,我也無力領導,也只好任其自生自滅了。」頓了一頓,突然壓低聲音,問道:「司馬,上次我遇到的那些帶著面具的人究竟是何方高手?他們把余一平等人……」

司馬無風臉色一變,截口道:「殷兄,上次給你的震驚難道還不夠嗎?此事萬萬不可再提。總之,只要有我在,他們絕不會與你為難,至於報仇之事,你還是乘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將話頭引到了其他方面,殷木春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

兩人談了多時,不知不覺,已到了破曉時分,殷木春剛把人皮面具套好,忽聽鼓角聲傳來,兩人大吃一驚,飛身出了營帳,只見很多官兵來來往往的奔跑,人人臉色蒼白,好像天就要塌下來似的。

司馬無風抓住一個官兵,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官兵慌慌張張的道:「大……大人,蒙古人的……的鼓角聲。」

司馬無風見他這般害怕,氣得將他推出好遠,飛身落在一個比較高的地方,運足功力,喝道:「不要亂跑,誰要敢亂跑,軍令處置。」

他的這一聲大喝,宛如霹靂,半座山頭都人都聽得見,隨後,曹天佐、曹天祐、王振的喝聲也從其他方向傳來,都是要官兵不要驚慌。

駐紮在這座山上的除了護駕的一干大臣和三千御林軍外,還有六千多名官兵,驚慌失色的恰好是這些選來保護聖上安全的官兵,山下那數十萬大軍此時幾乎是亂作一團,比山上還要糟糕。

司馬無風臉色鐵青,萬沒料到這些官兵還沒有見蒙古兵就害怕成這樣,正在指揮間,四面八方傳來鼓角之聲,廝殺聲隱隱傳到,心知蒙古騎兵已經開始向山下的官兵進攻了。一個錦衣衛滿臉汗水的從山下掠上來,奔到司馬無風身前時,已是累得不行,「咚」的一聲摔倒,口裡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大……大統領,不……不好了,我們……被蒙古大軍包……包圍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四章 皇帝眼淚

八月十四日,離中秋節不過一天,但就在這一天,大明的數十萬大軍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破曉時分,蒙古鐵騎已追至土木堡,稍作休息之後,瓦剌太師也先端坐在一匹渾身漆黑的駿馬上,手裡拿著馬鞭,冷冷的盯著遠方。

也先已經四十出頭,但他的精力異常旺盛,整個蒙古,沒人敢和他較量力量,從出生的那一天起,他體內就已經蘊藏了無窮的勁力。傳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能搏殺虎狼。先天的良好條件,加上後天的苦練,這個蒙古的真正首領其實是一個令武學高手也為之膽寒的可怕勁敵。

沒人清楚也先的真正實力,就算是他的親妹妹娜仁托雅--周風也不清楚,因為真正的武功不止是招式,也先所學的武功雖然稱不上絕學,但卻是殺敵最有效的。

他身後丈外,一字排開,十三名瓦剌大將亦是端坐馬上,威風凜凜。這三十個大將的武功並不高,但從他們身上,你可以察覺得到他們真正的將領的那種氣勢,就算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一個好的將領,不需要太高的武功,關鍵是有沒有氣勢,能不能很好的指揮軍隊。

目光一寒,也先把手抬了起來,接著,他堅定而又有力的把馬鞭揮了一下,身後的十三名瓦剌大將縱馬飛馳而出,就在這一瞬間,藏身在山頭那邊的八千蒙古騎兵整齊劃一的衝上,鼓角聲響起,每一個蒙古人都受到了激勵,眼裡燃燒著振奮和狂野。蹄聲如雷,蒙古大軍朝明朝的軍營狂奔而去。

對於蒙古兵的突然殺來,明官兵幾乎沒有什麼預防,儘管在人數上比對方多了許多,但一下子就限於慌亂中。殺聲震天,蒙古兵的長刀就像是閻王的勾魂貼一樣,無數的官兵倒在血泊之中,在交戰的一刻,分明就是一場屠殺,就好像一隻兇猛的老虎闖進了溫順的綿羊群中。

大明的將官也不都是飯桶,有部分人開始率領官兵反擊,有了反擊就好,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在敵人的刀下,不少官兵激發了戰鬥力。

火銃聲,兵器碰撞聲,火炮聲,戰馬嘶吼聲,人殺紅了眼的瘋狂叫聲……,這許許多多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令風雲也為之變色。

除了也先率軍攻擊的這面外,其他三面的官兵也遭受了大批蒙古兵的衝擊。

四面的大戰幾乎是同時發生,交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後,終於以蒙古兵的「退後」告終。不錯,蒙古兵是退了,但他們是情願退的,因為這只是一個開端。僅僅一個開端,瓦剌就以一千不到的傷亡把大明官兵嚇破了膽,損失了一萬多人和大批輜重後,其餘的官兵都龜縮在狼山左右。而狼山,正是官兵的大本營,朱祁鎮就住在山上的行殿裡。

可以說,大明的數十萬將士被圍困在了土木堡,儘管明軍的人數遠遠在瓦剌軍之上,但所有的明將士都被蒙古騎兵的戰鬥力鎮住了,只要對方不來攻擊,他們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戰爭是無情的,沒有人會可憐死去的士兵,戰場上,戰死的士兵只是一級一級向上稟報的數字而已,當損失報到朱祁鎮那裡時,朱祁鎮嚇壞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了如今,朱祁鎮還沒有搞清當前的形勢,看著一班文武大臣,他臉上露出了驚恐和疑惑。

英國公張輔出來奏道:「聖上,蒙古兵已經追上來。」

朱祁鎮定了定神,道:「也先有多少人馬?」

沒人回答,朱祁鎮大怒,喝道:「你們都是幹什麼的?居然連也先有多少人馬都不知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王振道:「聖上請息怒,據老奴所知,也先部不過兩萬餘人。」

朱祁鎮點了點頭,道:「危急關頭,還是公公對朕最忠心。既然只有兩萬餘人,不知公公有何破敵之法?」

王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計策。本來,他以為數十萬大軍是也先抵抗不了的,誰料,真的交戰起來,壓根兒就不是那麼回事。他說鄺野是一個「腐儒」,其實,他自己比「腐儒」還不如。「腐儒」至少還能紙上談兵,他連紙都找不到。

「這……聖上,英國公乃四朝元老,曾多次出戰,不如讓他想出一個破敵之策來。」王振把皮球踢給了張輔。

張輔聽了,恨不得上去給王振一個大嘴巴。這次出征,如果將兵權交給他的話,又怎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面?好你個王振,把火玩到這個地步了,竟然推到了老夫身上。張輔也不是省油的燈,沉思了一下,道:「聖上,當初親征,是王公公出的注意,現在也當由王公公拿主意,老臣一切聽憑吩咐就是。」

朱祁鎮看向王振,王振暗自咬牙,面上卻堆起笑容,道:「聖上,區區兩萬蒙古兵,實不足為懼,只要令平鄉伯和襄城伯率軍攻擊,一定馬到成功。」

朱祁鎮大喜,道:「陳懷,李珍。」

平鄉伯陳懷和襄城伯李珍聽後,突然「噗通」跪下了,伏地道:「稟聖上,也先部兵強馬壯,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朱祁鎮想不到他們會這樣,皺眉道:「如何智取?」

陳懷道:「稟聖上,臣先前曾率軍和也先部交戰,我方官兵面有疲色,禁不住也先部的衝擊,才會損失慘重,也先部突然後退,定有陰謀詭計,我方若貿然出擊,必中伏擊。臣認為,當前應該以不變應萬變,一來可以讓眾將士養精蓄銳,二來也可以避免中計。」

聽了這話,司馬無風道:「這個計策好是好,但也不是最好的法子,臣以為,不如在御林軍中挑選一批武功高強的侍衛,衝出重圍,前去懷來城報信。懷來城的官兵雖然不多,但只要他們分出部分兵力,從也先部後攻擊,我方再從裡突圍,必能脫困。」

曹鼐接道:「臣也是這麼想。」

朱祁鎮大喜,道:「就依兩位卿家所言。這事就交給司馬統領了。」

議定之後,大家的心似乎都安定了不少,司馬無風回轉營帳,開始挑選侍衛,選出八百名一等一的侍衛後,已是下午。此去萬分凶險,司馬無風決定親自帶隊,另外,曹天祐率領二十多名供奉加入,王振也派了三十多名東廠番子,加上錦衣衛的數十名好手,一行九百餘人開始了突圍行動。

司馬無風這一去,注定是一場赴死行為,因為在通往懷來城的沿路上,早有瓦剌高手等候著。「敢死隊」剛走不久,軍營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兩個官兵為爭奪飲用水,大打出手,其中一個把另外一個打成了殘廢,這事雖然被處理了,卻給很多人一種不詳的預感。

由於來時準備不充分,現在飲用水已經不多,在曹天佐的指揮下,一群供奉與大批官兵不得不掘地挖井,然而,任憑你武功再高,也休想在土木堡這個地勢高的地方挖出一滴水來。這時,有人說南面十五理處有一條河,但也只是說說而已,因為水道已經被瓦剌軍搶先佔據了。很多官兵又饑又渴,情緒自然不會好,陳懷的「養精蓄銳」之策看來注定是要泡湯了。

當晚,也先指揮大隊騎兵,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土木堡旁的麻峪口,明都指揮(正二品,相當於軍區司令員)郭懋率軍奮力抵擋,隨著時間的推移,瓦剌軍越來越多,郭懋漸感力不從心。原來,也先部並非如王振所說的那樣只有兩萬餘人,雙方第一次交鋒的時候,也先部的確只有兩萬餘人,除了也先親率的八千鐵騎外,其他三面各有五千多人,但這只是瓦剌的先頭軍隊。

雙方在麻峪kj戰到深夜時,先後有六股瓦剌軍趕到,其中三股增援其他三處,而另外三股則加入了攻打麻峪口的行列之中。加上那些分散在各處要道,少則三四百,多則一千多的蒙古武士,也先在土木堡所投入的兵力實不下於六萬。

就在郭懋苦不堪言的時候,駙馬都督井源率領兩萬官兵前來,減輕了郭懋不少的負擔。麻峪口是場大戰,其他地方也有交鋒。朱祁鎮聽說郭懋打得很辛苦,讓井源領兵去增援後,與眾大臣商議突圍之事,儘管已有司馬無風去搬救兵了,但誰能保證他們能闖出去嗎?於是,在御林軍的層層保衛下,外圍又是無數的官兵,朱祁鎮率領眾大臣突圍。這個法子好是好,因為它的確將朱祁鎮等人護衛得嚴嚴實實的,不過,想要突破蒙古兵的防線,那是千難萬難。大軍可不比個人,一舉一動非但顯眼,而且稍有不慎就會互相衝撞。大量的官兵又饑又渴,厭戰之心早就有了,誰也不肯賣力,轉來轉去,最後竟又回到了狼山上來。這個時候,朱祁鎮才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望著夜色下的遠方,他不禁後悔起來,並流下了眼淚。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五章 荒山激戰

司馬無風一行的速度相當的快,儘管這一路上遭遇了數股蒙古兵的襲擊,但這幾股蒙古兵人數不是很多,偷襲了片刻,便四散而去,連警號也忘了發。司馬無風和曹天祐為了趕時間,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思考。

當他們經過一座荒山下的時候,真正的致命打擊來了。

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兩邊冒出了八百名蒙古武士,他們手中都拿著弓箭,每人雖然只有一支利箭,卻給對方造成了非常大的重創。司馬無風和曹天祐首當其衝,險些被箭雨射中,身後的人沒有他們僥倖,有大半人中箭喪命。

「哈哈……」一聲狂笑,一道人影凌空飛落,強大的真氣罩向司馬無風和曹天祐。倏地,一個錦衣衛閃電撲出,與這人對了一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凌空連翻了八個觔斗,落在前方六丈開外,那錦衣衛則是落在了司馬無風身邊,落地後,朝後退了半步,吃驚的道:「你是何人?」

話聲剛落,九道人影縱躍如飛,從天而降,落在了那人身後,臉上照著面紗,一個個神秘兮兮的樣子。那八百名蒙古武士將弓箭扔了,拔出佩刀,將司馬無風等人團團圍住,瞧他們握刀的姿勢,絕非尋常。

出發的時候,司馬無風還有九百餘人,此時,卻只剩下四百不到。其實,那八百蒙古武士射出的利箭也並非神箭,只因為大部分御林軍已經奔得有些疲憊,才會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嘿嘿,我是瓦剌二天師伊日畢斯,閣下內力深厚,不知又是何人?」

那錦衣衛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沉聲道:「老夫白蓮聖教教主殷木春,閣下不愧為瓦剌天師,武功高深莫測。」

司馬無風和曹天祐都是見過伊日畢斯的,見他率領九個蒙面人攔住了去路,而四周是八百蒙古武士,心頭暗暗吃驚。

司馬無風往前踏上一步,喝道:「伊日畢斯,本朝對你瓦剌不薄,你們為何要攻打本朝?」

伊日畢斯瞧了司馬無風和曹天祐一眼,大笑道:「原來是司馬統領和曹二供奉,失敬、失敬。不知你們要往何處去?」對司馬無風的喝問未作理會。

司馬無風心頭震怒,冷哼一聲,一掌推出,伊日畢斯單掌一拍,接下了對方的掌力,「砰」的一聲,伊日畢斯站在遠處不動,司馬無風卻向後退了半步。

曹天祐大吼一聲,一掌拍出,九個蒙面人中跳出一個來,出掌相擋,「蓬」的一聲,曹天祐立在原地不動,那蒙面人向後退了一步,發出古怪的冷笑,道:「曹天祐,十五年不見,你的武功怎麼一點也沒有長進啊。」

曹天祐詫道:「你認識我?你是誰?」

那蒙面人朝伊日畢斯看了一眼,伊日畢斯點點頭,那蒙面人將面罩摘下,露出一張陰險的臉來。

曹天祐見了,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冷笑道:「原來是你!羅安通,你……你幾時成了蒙古人的走狗?」

羅安通「桀桀」一笑,道:「死到臨頭,還想逞口舌之利。」

司馬無風冷冷的看了一眼羅安通,道:「原來這些年你都一直躲在瓦剌,難怪我們抓不到你。」

羅安通陰笑道:「司馬統領,想當年我也為朝廷辦了不少事情,只因犯了一點小錯,就被錦衣衛和供奉追殺,這個仇我不得不報,今晚,休怪我羅安通出手不留情。」

司馬無風聽後,神色異常凝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羅安通,我也不會留情!八位,照目前的形勢看來,我等今晚想要闖過去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你們何不也把面罩摘下來,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八人發出怪異的笑聲,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這八個人與羅安通差不多年紀,內中一個卻是被方劍明逮住過的「閻羅魔君」,也就是華山派名宿雲中子的弟弟。

八人摘下面罩後,氣勢陡然加大,司馬無風這邊的人立時感覺壓力倍增。

司馬無風見八人是中原人士,而且瞧他們太陽穴高鼓,分明都是內家高手,想到今晚多半會葬身此處,禁不住大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好,很好,八位可否報名?」

八人也不隱瞞,按次報名,原來是「鬼手魔君」端木縝、「閻羅魔君」雲中岳、「勾魂魔君」魚小酉、「奪魄魔君」奚仲發、「無常魔君」太叔銓、「厲面魔君」凌雲子、「鬼頭魔君」年崑崙、「恨天魔君」厲恨天,等八人報完之後,羅安通陰陰一笑,接道:「還有我,『幽靈魔君』羅安通。」

話聲未了,司馬無風、曹天祐、殷木春閃電掠出,他們要搶先出擊,否則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可能。

但對方早有防備,伊日畢斯長嘯一聲,縱起身形,將司馬無風截下。九大魔君施展拿手武功,四人對付曹天祐,五人對付殷木春,雙方的手下也沒閒著,在場上激鬥起來。

司馬無風的武功不是不高,可惜他的對手是伊日畢斯,九年前,伊日畢斯曾和刀神苦戰,雖然最後敗給了刀神,但經過這些年來的修煉,有了極大的進步,司馬無風在宮中養尊處優多年,要不是仗著底子深厚,這會已吃不消了。

斗了四十多招後,司馬無風偷空往外看了一眼,心頭大震,那人數不到四百的手下,現在還能戰鬥的只有一百多人,那些蒙古武士的武功根本就要在御林軍侍衛之上。

忽聽驚恐聲響起,接著便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司馬無風聽出是曹天祐的叫聲,心神略分,頓時被伊日畢斯一掌打中肩頭。

臉色一白,悶哼一聲,司馬無風借勢翻退數丈,落地後,卻不見伊日畢斯追來,扭頭看去,恰好看到兩條人影雙掌互抵,在空中急速的旋轉,緊接著,兩人分開,落在地上,強大的氣勢從兩人身上傳出,令人驚駭。左邊之人是殷木春,右邊之人卻是一個蒙古青年。

倏地,本來已經「伏屍」的曹天祐猛然躍起,一掌劈在羅安通身上,羅安通「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橫飛出去,也不知死了沒有。曹天祐擊飛羅安通後,全身勁力全無,頓時被端木縝、太叔銓、厲恨天三人的掌力震得經脈寸斷,命歸地府。

伊日畢斯在沒有追擊司馬無風的極短時間內,施展殺手,將六個東廠番子斃命於掌下,隨後,又向司馬無風撲上,喝道:「司馬無風,今晚就是你的死期!」超強的掌力轟向對方。

司馬無風施展身法,連換了七個方位,奈何他肩頭受傷,身形大不如前,眼看閃避不了,只得和對方硬拚內力。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暴風沖天而起,橫掃四周,五丈之內的地面開裂。伊日畢斯的黃髮根根直立,狀態瘋狂,雙眼暴睜,眸子內精光閃動猶如實質,全身功力發出,雙手猛地往前一推,頓時把司馬無風震出去。不過,司馬無風在飛出去的那一瞬間,踢出了一腿,正擊在伊日畢斯的。

「哇」的一聲,司馬無風在半空吐出一口鮮血,落地後身形搖搖欲墜,看光景,他是遭受了重創。

伊日畢斯只覺火辣辣的疼,本想撲上去把司馬無風擊殺於掌下,但一時之間又施展不開身法。這時,司馬無風這邊還活著的人已不多,只有十來個還在作困獸之鬥,曹天祐一死,除了羅安通外,其他八個魔君沒有了對手,躍上去,把剩下的十來個也解決了。

司馬無風眼看著手下死光,再也支撐不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凌雲子和雲中岳這時才上去查看羅安通的死活,大概是羅安通命不該絕,曹天祐的那一掌打偏了一寸,沒有打在心口上,人只是昏死了過去。那八百個蒙古武士死了一百五十多個,活著的六百多人頃刻間走得一個不剩。

現在場上,只有一對還在激鬥著,這兩個人就是殷木春和那蒙古青年,那蒙古青年是周風的兩大護衛之一的塔貸欽。他原先藏身在不遠處,後暴然射出,朝曹天祐打了一拳,這一拳,幾乎用上了他的全力,曹天祐想不到會突然多了這麼一個恐怖的高手,發出驚恐之聲,意在提醒司馬無風,司馬無風聽是聽到了,但曹天祐在接下塔貸欽一拳後,身形一滯,被羅安通一掌狠狠的印在了背心。塔貸欽見曹天祐倒下後,便找上了殷木春,這也是司馬無風在和伊日畢斯激鬥時發生的事。

「轟」的一聲,場上兩人比上了勁力,殷木春仗著「玄陰神功」了得,毫不畏懼對方強硬的手臂。塔貸欽每和對方硬拚一下,都會感覺寒氣撲面,但他不怕。

伊日畢斯見司馬無風坐下後,突然不想把他對方斃於掌下了,反正司馬無風也活不了多久,索性大方一些,讓他多活一些時辰,他雖然也為司馬無風所傷,但的哪點傷對於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

「伊日畢斯,你的武功的確很厲害,我司馬無風甘拜下風。」司馬無風喘著氣道。

伊日畢斯聽了,哈哈狂笑,更不想立刻殺他。那些魔君見二天師沒有立即取司馬無風的性命,誰也不敢上去「代勞」。

忽聽又是「轟」的一聲,只見殷木春一掌劈在塔貸欽的肩頭,「玄陰神功」發動,轉眼就將對方的左半身凍住,然而,塔貸欽的右拳在同一時間重重的擊在殷木春胸膛。

兩人的身軀突然不動了,旋即,殷木春嘴角流血,一步一步的後退,一直退到司馬無風身邊,一屁股坐下去了。伊日畢斯見塔貸欽的左半身凍住,走上去運功為他解凍。

司馬無風見殷木春坐在自己身邊,嘴角不住的流血,說不出的恐怖,但他沒有感到害怕,反而笑了,嘶聲道:「殷兄,你……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殷木春也笑了,雙目越來越無神,終於,雙目一合,呼吸停止。

司馬無風抬起頭來,臉上一片悲哀,正想說些什麼,忽見一條人影從遠處一掠而至,八個魔君躬身施禮,畢恭畢敬的道:「參見公主。」

來人是周風,只見她點了點頭,掃了場上一眼,忽然轉身,把目光望向遠處,神色顯得有些複雜,道:「你既然追來了,就請現身吧。」

一聲歎息傳來,一道人影飄落場上,見了滿地的屍體,既有蒙古兵,又有明官兵,來人臉上又驚又怒,對周風道:「你……你太心狠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六章 勁敵來臨

周風的目光在來人臉上深深看了一眼,然後轉向一邊,緩緩的道:「你對我有這種看法,我不會怪你。我的『狠心』若能換來族人的安全,縱然被你所罵,我也心甘情願。」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他怎麼會跟蹤周風到此?其他的人又到哪裡去了呢?

原來,在於東海說出他的計劃之後,他們就分頭行事了。於東海的計劃非常簡單,派兩個人分別去宣府、大同報信,其他人則趕去土木堡,最後,去宣府的人是孔伯端,去大同的人是西門先生。

眾人認為,儘管明軍被瓦剌軍圍困在土木堡,但瓦剌軍想要擊潰數十萬明軍,絕非一朝一夕的事,只要後援一到,定能解圍。

孔伯端和西門先生去搬救兵不提,兩人走後,其他人就上路了。到了土木堡後,方劍明等人就很難再向裡面靠近,每一個進出要道都有蒙古重兵把守,以方劍明的身手,當然可以進出,不過,周風既然早就料到他們會來,說不定已經佈置了陷阱,方劍明雖說藝高人大膽,但也不得不防。而且,他們前來的目的是探查瓦剌的虛實以及明軍被圍情況,沒有必要和瓦剌軍起衝突。

他們來的時候早已錯過了早上的那場大戰,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後,並無所獲,眼看天色慢慢黑了下來,方劍明決定進去查探。醉道人知道他現在的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完全有能力進出,加上又是晚上,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同意應了他的這個決定,其他人呢,自然沒有異議。方劍明臨去之前,把天蟬刀給了文牧楓。於東海把隨身佩戴的一件飾物交給他,要他把這件飾物拿給皇上或者司馬無風看,說明援軍將會在不久來到。

稍作收拾之後,方劍明乘著夜色去了,剛去不久,麻峪口大戰就爆發了,方劍明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單憑自己的武功就能把戰爭阻止,眼看著雙方的大軍在麻峪口做生死較量,他偷襲了一下瓦剌軍後背之後,便匆匆的離開了。

繞來繞去,怎麼也找不到朱祁鎮所在的軍營,正飛奔間,忽見一道人影疾電般從十數丈外一掠而過,心頭一動,便跟了上去。

那人行蹤不定,對這一帶的地形似乎瞭如指掌,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專撿陡險的地方走,讓方劍明好生詫異。讓方劍明更驚奇的是,這人的輕功居然異常的高超,跟蹤了半天,兩人的距離雖然有所拉近,但瞧對方背影也是模糊得很。

不過,這人雖然輕功不俗,但要跟方劍明比耐力,那是大大不如,最後,方劍明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背影。

待他發現所跟蹤的人是周風時,心情之複雜自然難以言表。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周風「引」他來此,絕不是見面這麼簡單。

果然,他到了現場之後,便發現了滿地的屍體,這些死人中,大多是明軍,雖然也有瓦剌軍,單比起明軍來,顯得很少,死人堆裡,居然還有曹天祐,這不得不讓他警惕起來。

聽了周風的話,他冷笑了一聲,道:「瓦剌公主,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這場戰爭分明就是你們瓦剌挑起的。」

周風怔了一怔,似乎想不到他會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臉色一沉,道:「不錯,這場戰爭是我們開的頭,這麼多年來,我們蒙古人受你們中原人的氣已經夠了!」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我不明白。」說著,一步步的向司馬無風走去。他所站的地方距離司馬無風有八丈,而周風距離司馬無風不過三丈,周風若要殺司馬無風,絕對能得手,但方劍明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司馬無風這麼快就死。誰料,周風見他向司馬無風靠近後,反倒退了開來。

方劍明心頭暗奇,但此時哪能容他多做他想,身形一掠,到了司馬無風身邊,耳邊聽得周風道:「你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將來……將來你或許會明白。」

儘管方劍明聽清了周風的話,但他此時的心思大半在司馬無風身上,沒有深想下去,手掌按在司馬無風肩頭,向他體內輸送真氣,道:「司馬前輩,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此,他們絕不會再加害你的。」

就在他為司馬無風運功療傷的時候,周風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頓時,一股清新的藥味傳開,八個魔君聞了,精神為之一振,個個有些眼饞的看著周風手中的丹藥。

周風道:「雲中岳,你把這顆『草還丹』給羅安通服下。」

「閻羅魔君」雲中岳聽了,走上去接過丹藥,來到羅安通身邊,給對方服下了。很快,羅安通哼了一聲,清醒過來,雖覺全身疼痛無比,但丹田卻有一股暖氣。

「老羅,你的福氣真大,公主賜給你『草還丹』一粒,你還不快向公主謝恩。」雲中岳低聲道。

羅安通挨了曹天祐一掌,雖然沒死,但部分經脈已經受損,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但今後只怕也要成了廢人,現在得到「草還丹」之助,不啻天將喜事。這「草還丹」可是從魔山中得來的寶貝,據說只有二十粒,昨天,四大天尊受了重傷回來,每人服了一粒之後,不過半個時辰,人已經是生龍活虎的,功效由此可見一斑。

羅安通趕緊爬了起來,道:「謝公主賜藥。」

周風揮了揮手,道:「你到一邊運功療傷去,這裡沒有你的事了。」說完之後,轉過頭看著正為司馬無風療傷的方劍明,淡淡的道:「你不要白費功力了,就算你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司馬無風的性命。」

「哇」的一聲,好想是為了呼應周風的話,司馬無風張口吐了一口黑血,睜開雙眼,道:「你……小兄弟,我……我的內傷太重了,你就不要救我了,沒用的。」

方劍明正色道:「司馬前輩,你不會死的,我一定要救你。」

司馬無風慘然一笑,道:「沒用了,你聽我說,你要是能闖出這裡的話,趕……趕快去懷來城報信……」

說到這裡,氣息越來越弱,方劍明知道他已經是油燈枯竭了,放棄了給他輸送功力,拿出於東海交給他的飾物。

司馬無風見了,雙目一亮,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微笑,道:「東海……東海也來了……太好……好了……小兄弟……你……你叫什麼名字?」

方劍明道:「晚輩方劍明。」

司馬無風臉上一驚,接著是一喜,道:「你……你就是方劍明,哈……」突然,他好想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全身一震,伸手一抓,緊緊的抓住了方劍明的手臂,嘶聲道:「你……你要小心。」

方劍明一怔,道:「前輩,我會小心的,這些人還傷不了我。」

司馬無風眼中閃過一種怪異的痛苦之色,搖了搖頭,幾次張口要說,但不知為何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來,最後竟一命嗚呼了。

將司馬無風的屍體放在殷木春旁邊後,方劍明緩緩的站起來,道:「瓦剌公主,我很感謝你沒有在這個時候讓你的手下襲擊我。」

沒等周風回話,伊日畢斯此時已經為塔岱欽解凍了半個身子,大吼一聲,喝道:「姓方的小子,看掌!」

話音未落,狂掠而出,單臂一揮,一掌向方劍明劈去。方劍明早就想找伊日畢斯報仇,長嘯一聲,一掌封出。不料,伊日畢斯這一掌只是一個虛招,疾風般閃身,從右面一拳攻擊而至,兩人的動作快到了極點,不過瞬息之間。

「轟」的一聲,兩人的身形一合即分,伊日畢斯倒退六丈,落地後,臉色蒼白,像是受了內傷。

方劍明僅僅是退了五尺,冷冷一笑,眸子內閃過一道煞氣,道:「瓦剌二天師,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方劍明,你休要猖狂,你且嘗嘗我的拳頭!」隨著話聲,塔岱欽電縱而上,發出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轉眼打出三十拳。

方劍明怎麼也想不到對方還有這麼強悍的攻擊力,一時不察,只得使出「打牛掌」,硬接對方的拳力。

這三十拳,換成別人,早已承受不起,但方劍明硬是挺了過來,反倒令塔岱欽大為吃驚。

「尊駕的拳頭確實剛猛之至,在下領教了!」

方劍明有了機會反擊,招式陡然一變,左掌一圈,右掌一圈,身形一轉,十分巧妙的將塔岱欽的雙臂圈住,隨手一推,頓時把對方送出了數丈外。

旁觀之人大吃一驚,誰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功夫。

「我沒功夫和你們在這裡乾耗,誰若擋我,休怪我對他不客氣。」方劍明冷冷的說了這句話,騰身躍起,想離開此地。

驀地,一道人影從遠處疾射而至,人在半空,雙掌一翻,蓋向了方劍明,掌力之強,令方劍明有些喘不過氣來。

方劍明倒吸一口涼氣,自知遇上了勁敵,暗運功力,雙掌迎上。

只聽「轟」的一聲,勁風狂舞,真氣橫掃,場上一片狼藉,飛沙走石中,方劍明被對方的怪異掌力震回原位,來人也被方劍明的無上勁力震出了十丈開外。

「你……你是什麼人?」方劍明只覺對方的功力充沛之極,雖然有些不如自己的精純,但深厚絕不在自己的內力之下。

凝目望去,只見這人是一個滿頭白髮的白衣人,站在十丈外,活像一個孤魂野鬼一樣,當這人抬起頭來時,月光照射在他那張原本極為英俊的臉上,一股死亡和恐怖的氣息一波又一波的送出。這一刻,場上的人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

「司馬俟,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方劍明吃驚的問道。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司馬之心

冷冷一笑,司馬俟怪聲道:「方劍明,你我真是有緣,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比起上次來,你的武功又有了很大的進步,我司馬俟不得不佩服你。」

面色一正,方劍明沉聲道:「司馬俟,你也不差,上次我們交手,你的內力似乎略不如我,但這一次,我卻試出你的內力並不在我之下,這短短兩三個月,不知道你是如何修煉的,難道你……」說到這,心頭一震,暗道:「難道他又吸了哪一位武林高手的功力?」

司馬俟臉上泛起一絲獰笑,道:「『勾魂羅剎』曹艷秋,你可認識?」

方劍明道:「認識。」

司馬俟冷冰冰的道:「這老妖婆的功力都被我吸去了。」

「什麼?」方劍明吃了一驚,臉色一變,道:「曹艷秋雖然該死,但你的這種做法實在太殘忍了。」

司馬俟「哈哈」一聲大笑,道:「既然該死,又何必分哪一種死法?」

忽聽伊日畢斯道:「司馬俟,你跟他?嗦什麼?還不快把他殺了。」

司馬俟眼神一寒,冷聲道:「伊日畢斯,別看你是瓦剌的二天師,但我司馬俟絕不會怕你,我警告你,不要再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伊日畢斯傷在方劍明手上,心頭本就有些不痛快,聞言,責問道:「司馬俟,這些日子,你在我們蒙古帳篷中,想吃什麼就有什麼,太師和公主對你禮遇有加,為的就是要你幫忙,除掉華天雲或者方劍明,現在方劍明就在眼前,難道你想反悔不成?」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司馬俟和瓦剌人還有這番交易。」

不料,司馬俟發起火來了,冷聲道:「伊日畢斯,要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我司馬俟什麼時候答應過幫你們殺華天雲和方劍明?不錯,我在你們的蒙古包中住了一些時日,也先太師和公主對我都很好,我司馬俟為了報答,這才前來堵截方劍明,至於要不要殺他,你有本事的話不妨上去試試,我看你也不必試了,就憑你哪點功夫,只怕連人家十招都接不下來。」

這話把伊日畢斯氣得夠嗆,想他蒙古二天師位高權重,受人敬畏,幾曾挨過這等侮辱?眼看他就要發飆,周風乾「咳」了一聲,道:「二師父,我們的目的已達到,我看你老還是去幫我的哥哥吧,這裡就交給我好了。」

伊日畢斯當然知道這是周風在給他台階下。若論武功,不管是蒙古,還是中原,他自認鮮少有敵手,偏偏方劍明和司馬俟都是超級「變態者」,不能以常理來衡量,真要與其中一個較量上,他非敗下來不可,難道方劍明先前給他的「教訓」還不夠?

「好,公主,這裡就交給你了。」伊日畢斯轉身就走。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伊日畢斯,你和我少林寺的賬,我早晚會和你算。」

伊日畢斯轉過頭來,冷笑著問道:「姓方的小子,我與你少林寺有何仇怨?」

方劍明道:「難道你忘了蒼龍谷的事嗎?」

伊日畢斯仰天一聲大笑,邊笑邊道:「姓方的小子,我看你是找錯了對象。當日與我大戰的是刀神,我何曾殺過你少林寺一名弟子?」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你雖然沒有親手我殺少林弟子,但你卻是主謀。」

伊日畢斯淡淡一笑,道:「你既然這麼想,那隨你的便,儘管你武功高強,但我又怎麼會怕你?」

說完,將身一縱,沒幾下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時,司馬俟已在十丈外坐了下來,一點動手的意思也沒有。八個魔君去早已形成陣勢,把方劍明圍在核心,塔岱欽站在周風下首,低低的說著什麼,周風聽了一會,揮揮手,塔貸欽微微遲疑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方劍明一眼,轉身如飛而去。

方劍明想不到連塔貸欽也走了,難道周風真的以為就憑司馬俟和八個魔君就能攔住自己的去路嗎?不,不止是他們,周風也有可能也會出手。唉,她若動手,他方劍明真能狠下心來嗎?

周風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道:「可惜你沒有帶天蟬刀,否則話,我倒想試試,是你的『天蟬刀』鋒利,還是我的『泰阿劍』鋒利。」

方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不知為何,心跳突然加快起來,神態顯得有些不自然。周風見了,臉上微微一紅,銀牙一咬,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到,只聽「錚」的一聲,一柄通紅寶劍握在手中。

她一亮出寶劍,八個魔君暗自運起功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兒,只等她一聲令下,便要圍攻方劍明。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還不想殺他。」周風冷冷的喝道。

雲中岳曾被方劍明抓過,當時是被方劍明偷襲的,他早已懷恨在心,而且,方劍明曾警告過他,要是再看見他「為惡」,決不輕饒,為了今後的安危,他壯著膽子道:「公主,此人不可留。」

周風道:「為什麼不可留?」

雲中岳道:「這小子幾次三番破壞我們的計劃,早就該死了,留他活在世上,只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麻煩,為了大計,還請公主下令殺了他。」

周風冷冷的道:「他真有這麼好對付的話,我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把他引到這裡來了。」

雲中岳道:「公主,現在有司馬公子助陣,諒他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周風臉上做出思考的樣子,司馬俟在那邊聽了,道:「殺不殺方劍明,是貴國的事,我和方劍明之間的『仇』,絕不會假手於人,我要報的話只會單獨一人。我有一個辦法,似乎是可以行得通的。」

周風道:「司馬公子想到了什麼好辦法?」

司馬俟道:「讓我先與方劍明大戰一場,我自忖沒有把握勝他,但他要想贏我,也是不可能的。大戰過後,自然是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就任憑你們宰割了。」

雲中岳聽了大喜,讚道:「司馬公子果然……」

周風冷聲喝道:「住口!」

雲中岳呆了一呆,司馬俟陰沉沉一笑,道:「我司馬俟絕非傻子,上過一次當又焉能上第二次?要不是大成那老禿驢曾用『迷魂咒』使我失去過神智,我娘就不會死在泰山上。我與方劍明真要兩敗俱傷的話,只怕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周風怎會聽不出話中之意,忙道:「司馬公子,令堂之事,我和哥哥已不是第一次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諒解。」

司馬俟「哼」了一聲,道:「我要是不能『諒解』的話,又豈能與你們為伍?我們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所以,我們才會暫時走到一塊。至於要不要致方劍明於死地,我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方劍明靜靜的聽到這裡,覺得有些糊塗,問道:「司馬俟,既然我們是『敵人』,你為何不乘此機會除掉我?」

司馬俟「哈哈」一聲狂笑,道:「我司馬俟發誓要做天下第一人,又豈能做這等卑鄙之事?我把你視為第一號勁敵,就是想有一天能在武功上勝過你。不妨告訴你吧,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會和你爭到底,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我從來沒有想當天下第一人的意思,更沒有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人。」

司馬俟冷聲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在明天日中之前,你不得離開此地。」

方劍明語氣一沉,道:「你這是警告?」

司馬俟道:「是不是警告,你可以試試看。」

方劍明想了一下,道:「司馬俟,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司馬俟問道:「什麼商量?」

方劍明道:「放過今晚,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來找我,我一定會與你大戰一場。」

司馬俟大笑一聲,道:「方劍明,你太天真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挽救不了本朝,本朝氣數已盡,你以為救兵當真會來嗎?」

方劍明反問道:「怎麼不會?」

司馬俟搖頭,道:「王振專權,朝政腐敗,官兵怕死,人人自危,救兵來不來都一樣。數十萬大軍尚且被圍,何況其他?來了也是送死。」

方劍明心頭一動,道:「聽你的口氣,仍然是把自己當成本朝子民,你……」

司馬俟很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道:「我司馬俟可不是那種賣國求榮的人,但我也不會成為民族之爭中的可笑犧牲品,我今天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要不要打就看你的了。」說完,閉上了雙眼。

當然,他閉上雙眼不是讓方劍明好走,相反,方劍明若是敢輕舉妄動的話,他會第一個撲上攔截,武功高如他這等境界,早就不用眼睛看就能判斷四周發生的一切。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八章 突出重圍

方劍明雖然心急,但也不敢冒然採取行動。他不動,司馬俟也不會動。也許有人會問,司馬俟既然「恨」方劍明入骨,為什麼不大打出手呢?其實,這要歸結於司馬俟那奇怪的想法。他先前和方劍明對了一招,兩人看上去是半斤八兩,但他十分清楚,在他之前,方劍明已和伊日畢斯、塔岱欽交過手。

別看他嘴上說方劍明不可能會打敗他,但直到現在,他仍然不能把握方劍明究竟有多大的實力。真要和方劍明在場上狠鬥起來,拋開他顧忌周風會使出詭計不說,他心中確實有些「虛」方劍明。

自從他的母親死後,他把很多東西都看得開了。憑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榮華富貴,那是輕而易舉之事,但這又怎麼樣呢?這天下間,並不缺少富貴之人。讓他覺得唯一可求的是武功的最高峰,也就是所謂的「天下第一人」。

而且,這「天下第一人」是要在憑真功夫擊敗方劍明之後才能算,在他的意識中,這世上如果真有「天下第一人」的話,這個人就是方劍明,其他的人根本就算不上,縱然是華天雲,頂多也就「天下第一豪傑」,想做「天下第一人」,他覺得華天雲也不夠資格。於是,只有憑自己的力量打敗了方劍明,他才會開心,才會覺得有意思。

總之,他很想贏方劍明,但在沒有十分把握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動手的。他之所以會答應周風前來把方劍明堵在這裡,真正的原因倒不是「答謝」對方的恩惠,他是想試探一下方劍明,同時也檢驗一下自己。況且,他並沒有完全把吸到體內的真氣化為己用。

他深信,有一天,只要把體內的全部真氣化成自己的,他就能戰勝方劍明。

他的這些想法,旁人自然不會知道,所以,八個魔君儘管對他的「不作為」恨得咬牙,但也無可奈何,他們是老江湖了,怎麼會看不出方劍明早晚會找他們算蒼龍谷的仇。

果然,方劍明「勸」司馬俟不成,目光一掃,向八人看了一眼,最後落在雲中岳臉上,冷冷的道:「我是該叫你閻羅魔君呢還是叫你華山叛徒?」

雲中岳不敢與他對視,淡淡的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本座的來歷。」

方劍明道:「你好想忘了我曾對你說過的話?」

雲中岳放聲大笑,道:「臭小子,本座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本座所選擇的道路難道還要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指手畫腳嗎?」

方劍明道:「不錯,我是沒有權力干涉你選擇什麼樣的道路。你要做蒙古人,這是你的自由,但你非要出賣自己的國家,你就是一個十足的大混蛋。在這裡,已經有了八個大混蛋,我恨不得把你們都廢了。」

「哈哈」一聲長笑,只見身在遠處的羅安通一躍而起,兩個起落,到了場上,道:「不,你說錯了,是九個,九個識時務的未來武林掌門人。」

方劍明想不到這人居然會無恥到這個地步,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的為人,別說掌門人,就算是做弟子也玷污了武林二字。」

羅安通不以為意,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把武林看得太好了,就讓老夫來教教你吧。武林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偽善之人,表面上正氣凜然,暗地裡卻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方劍明怔了一怔,冷笑道:「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但這已超出了我現在所要解決之事的範疇。你們之中,誰是凌雲子?」

凌雲子聽了,暗自嘀咕道:「這小子怎麼知道我是九個魔君之一?」正遲疑間,其他八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方劍明看在眼裡,已然明瞭,厲聲道:「凌雲子,你喪盡天良,害死了崆峒派上下,拋開我少林寺的仇不說,單從這一點,我今晚就要好好的教訓你。」

此言一出,凌雲子十分緊張,做了一個接招的姿勢,道:「臭小子,莫說你要教訓我,你今晚若能逃出去,我凌雲子給你磕一百個頭。」說完,朝羅安通使了一個眼色。

羅安通會意,身軀一飄,落到了方劍明偏北方,和其他八個魔君形成了一個奇怪的陣法,將方劍明圍在核心。

方劍明雖對奇門遁甲之術沒有過多的研究,但也瞧得出這是一個陣法,眼珠一轉,道:「原來你們是早有準備,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大的能耐。」

他不是沒有想過盡快前去懷來城報信,但司馬俟守在通往懷來城的方向上,焉能讓他得逞?別看他嘴上說著話,其實有好次,他都想施展「九天玄女步」繞過司馬俟,但司馬俟守得甚為嚴密,根本不給他繞過的機會。

這時,周風將身一縱,退開五丈,背著雙手,宛如一個玉樹臨風的俏公子(她仍然是穿著男裝),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神色平靜的看著,她似乎不擔心九大魔君的安危。

雲中岳見方劍明赤手空拳,頓時有了信心,道:「姓方的小子,老夫勸你還是歸降吧,我們的這個陣法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要對付一個人,根本不成問題。」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這個陣法究竟有多厲害。」話音未落,朝雲中岳撲了上去,他的身法快到極點,瞬息便撲近,眼看就要伸手抓住雲中岳,雲中岳卻一動不動,就在這剎那間,八股強大的力道朝方劍明疾湧而至。

方劍明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顧不得去抓雲中岳,奮力一閃,這才沒有被擊中。

「這是什麼陣法,怎麼會這般古怪?」方劍明眼光四下一掃,見九人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處,看上去就像是木頭人一般。

他不信邪,轉身朝凌雲子撲上,但結果一樣。如此試探了九次,九個人都被他襲擊過了,但無論他的速度有多快,都不能奏效,往往在他快要抓住其中一個人的時候,總有八股力道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襲來,令他難為應付。

方劍明不是一個笨人,相反,他非常的聰明,眼看這個陣法確實有著巨大的威力,他放棄了進攻,停在原地。這一停就是好半天,九人卻真如木頭人一般,誰也沒有向他發動攻擊。周風看到這裡,心知方劍明算是被困住了,找了一塊大石,坐下閉目養神。

方劍明見九人不採取進攻,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陣法的奧妙就在這裡:只要你不進攻,這個陣法就不會發動,相應的,九人誰也不敢亂出招。

看出陣法的奧妙後(其實也是破綻),方劍明靈機一動,使出了「打牛掌」,隔空一掌向凌雲子劈去,強大的勁力捲出,就在這一刻,除了凌雲子外,其他八人都不約而同的向凌雲子拍出一掌,所起到的效果竟是把方劍明打出的勁力化為烏有。

方劍明冷哼一聲,似乎早已料到會有此結果,雙掌齊出,上下翻飛,左右推送,轉眼間打出了九掌,分襲九人。

九人站立原處,雙掌各朝一個方位打出,頓時,九股狂風沖天捲起,場面相當的驚人。

「咦!」方劍明暗自嘀咕了一聲,想道:「這鬼陣法倒頗有些門道,難怪他們會有恃無恐。」琢磨了許久,用了不少法子,都未能破掉這個陣法。

時間不等人,眼看東方破曉,方劍明兀自沒有突圍而出。

九人禁不住得意起來,羅安通嘲笑道:「方劍明,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一個陣法也破解不了。」

方劍明閉上了眼睛,不回答他的話。

凌雲子道:「怎麼?你想裝聾作啞不成?」

方劍明依然沒有回答,簡直是把兩人的話當成了耳邊風。羅安通和凌雲子討了個沒趣,但也不敢動一下身子。

本來,對於練武的人,站是最基本的功夫之一,但像這樣站了一夜,令九人大為苦惱。不過,憑九人的耐力,站到日中並不是什麼難事。

眼看過了大半個時辰,非但九人是站立如松,方劍明也效仿起他們來,一動不動,活像一根木頭。

這時,周風鳳目一睜,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凌雲子大概是想在主子面前表現一番,大笑道:「方劍明,你裝聾作啞也沒用,到了現在,你還是歸降吧。」

「好!我先廢了你這個大混蛋。」方劍明突然張口大喝,雙臂一振,一股無形的力量如潮水一般四散,緊接著,他的人化作一道電光,朝凌雲子撲去。

「不好!」看似還在閉目養神的司馬俟陡然大叫一聲,朝場上疾電撲上。

周風也看出了不妙,皓腕一揚,赤紅的寶劍在手,人劍合一,飛身而上,劍氣大盛,劍芒暴漲,要把方劍明攔住。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眨眼之間,只聽「啪」的一聲,凌雲子臉上挨了一個耳光,痛徹心扉,慘叫一聲,飛了出去,幸虧方劍明沒有用上全力,否則的話,他現在只怕已到閻王哪裡報道去了。

隨後,便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開始震動起來,就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巨響中,夾雜著「噹」的一聲,刺耳之極。

原來,就在剎那之間,方劍明一人接下了兩人的招式,一招「左右開弓」,左掌暗含無上勁氣,與司馬俟重重的對了一掌。右手屈指一彈,擊打在周風刺來的寶劍上。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方劍明身形一轉,脫身而出,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出現在百丈之外。司馬俟想要阻攔,卻已經晚了半步,追出兩百丈之後便不再追,折返回來。

「你們是怎麼回事?」周風冷冷的問八個魔君。

除了痛得昏死過去的凌雲子外,八個魔君一臉的茫然,似乎還不相信方劍明已經從他們眼皮底下跑掉了。

「公主,不要問他們了,剛才方劍明身上發出的真氣讓他們在剎那間失去了神智,他們才會沒有發招。奇怪,這小子什麼時候修煉了這種歪門邪術?看來,我以後要多多注意。」

第五卷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戰佛之名

八人聽了司馬俟的話,驚疑不定,齊向周風領罪。

司馬俟不管這些,想了一想,道:「公主,在下先行一步。」施展輕功,朝土木堡的方向掠去,轉眼消失了蹤跡。

「公主,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羅安通小心翼翼的問道周風看了一眼躺在遠處的凌雲子,道:「先把凌雲子救醒。」

雲中岳和羅安通跑上去救人,端木縝問道:「公主,現在距離日中還有一段時間,我們的計劃……」

周風道:「日中之言,只不過是盡量的拖延時間而已,姓方的能不能搬來救兵,尚且是個未知之數,就算當真被他搬來,也不會有很多,那時,大局已定,姓方的縱然有通天本領,也無濟於事。」頓了一頓,道:「阿剌知院的部分兵力距離懷來城不是很遠,我想一旦他們得知有人到懷來城報信,定會不失時機的前去騷擾,懷來城的守臣為了守住懷來城,是不可能會派大量救兵前來的」

太叔銓聽了,提醒似的道:「公主,阿剌知院這人實在不怎麼樣,他這次肯出兵,完全是時勢所逼,只怕……」

周風臉色一沉,喝道:「不得說阿剌知院的壞話。阿剌知院這次出兵,雖不能說是傾盡全力,但也表明了他的態度。明軍之所以會被圍困在土木堡,實乃你們中原人不能齊心協力,我蒙古上下,只要團結一致,便沒有攻不下的城池。」

她雖這樣說,但也多了個心眼,對魚小酉和奚仲發吩咐了一下,兩個魔君道了一聲「是」,匆匆趕去。

方劍明使出「大睡神功」後,產生了極大的效果,雖然以他目前的修為,還不能對天、地榜級別及其以上的高手有效,但事實證明,就算是超一流的高手,對「大睡神功」的神奇力量也不能免疫。憑他的腳程,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已經趕到了懷來城附近。當此之際,他可不敢讓守城將士以為他是瓦剌的探子,與城牆有一定的距離之後,他放慢了速度。城頭上的守城將士見了,遠遠喝問他是什麼人,來此何干方劍明停下腳步,說自己姓方,將來意說了,並要見守臣。眾將士聽了,誰也不相信數十萬大軍會被幾萬瓦剌軍圍困,有的嚇唬方劍明,要他趕快離開,否則就要對他不客氣。方劍明一見不是辦法,猛然施展輕功,狂奔了上去。

眾將士壓根就沒料到方劍明會如此膽大包天,更想不到他有這麼好的本領,一陣慌亂,好不容易箭,發了火銃,但也沒把方劍明傷到半分,眼看方劍明如同鬼魅一般掠到城下,一躍而上,城上突然出現一個年紀四十上下的軍官,拉弓向下射箭,厲聲喝道:「大膽毛賊,竟敢這般放肆,看箭!」

方劍明人在半空,忽見六支利箭急電般射來,心裡暗道:「想不到這懷來城中竟有這等身懷絕技之人。」伸手一抓,將六支利箭抓在手中,隨手一扔,六支利箭斷為數十截,將兜頭罩下的一陣箭雨破了。

「好大膽的毛賊,竟敢獨自一人攻城。」那中年軍官大喝一聲,五指張開,前來捉拿躍上城來的方劍明。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隨手一帶,把對方帶了出去。這一帶,就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也要為之顛倒,但這軍官僅僅是蹌踉了一下。方劍明看出對方下盤功夫扎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捉了,提在手上,喝道:「都別動。」

眾將士見副守臣落在了眼前這個「變態強者」的手上,一時之間,誰也不敢亂來。

「你……你是什麼人?」中年軍官吃驚的問道。

方劍明道:「在下絕沒有惡意,我要見這裡的守臣,快去把他叫來。」

中年軍官被方劍明一手提著,勁力全無,叫道:「你若是瓦剌派來的,本官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的奸計得逞。」

方劍明道:「我是前來相助的武林中人,絕不是瓦剌探子。」

這時,只聽一陣吵鬧聲傳來,只見一個五旬左右的軍官在一大批將士的保護下,上得城來。

方劍明猜出對方就是懷來守臣,長話短說,把來意說了。

那守臣聽後,臉色大變,汗珠都留了下來,抹了抹額上的汗珠,道:「這位少俠,你所說的一切是真的嗎?」

方劍明把手中的中年軍官放下,道:「在下所說的句句屬實,還請大人趕快出兵,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中年軍官脫困之後,四周的將士利箭在弦,對準了方劍明。方劍明未作理會,只是盯著那名守臣。

「都給我把箭放下,他要是瓦剌派來的,怎麼可能會把我放了。」中年軍官大聲喝道。

眾將士聽後,全部放下了弓箭。

那守臣把中年軍官叫上去,兩人商量了一會,又有三個軍官模樣的人上來。五人商量了半會,那中年軍官急得臉色通紅,突然大聲道:「你們誰也不去,好,我去!」

其他四人見他叫了出來,好不難堪,那名守臣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胡來。」他是正守臣,完全有權力這麼說。

中年軍官雖是副將,但也要反駁,道:「聖上被圍困在土木堡,我們若不前去救駕,豈不是有負聖恩?」

那名守臣看了方劍明一眼,壓低聲音,道:「這人來歷不明,我等怎敢輕信他?皇上有數十萬大軍護駕,豈會被瓦剌軍圍困在土木堡?派兵前去,若是出了差錯,我等的烏紗帽別說不保,就是人頭也將不保。」

方劍明功力深厚,字字聽入耳中,又急又忿,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另一名副城守道:「現在城中兵力吃緊,怎好派兵?萬一瓦剌來攻,又當如何應付?我們現在能守住懷來城就已經不錯了,除非有聖上的手諭,否則我是不會莫名其妙前去的。」

那中年軍官加大了嗓門,道:「不管怎麼樣,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自帶部分兵力前去,後果由我承擔。」

五人像討價還價似的商議了半天,中年軍官才領了兩千名官兵隨方劍明出了城,方劍明見這些官兵差不多都是沒精打采的,暗歎了一聲,想道:「別說就這點人馬,縱然是百萬大軍,若個個都是這等模樣,只怕也會吃敗仗。」

忽聽城上響起了警戒聲,有人叫道:「不好,蒙古大軍來了。」

聽到這聲驚叫,中年軍官帶來的將士趕緊轉身跑回,方劍明正驚疑間,回頭望去,身後除了中年軍官和一百多名官兵外,其他的人都已經跑進城中去了,而且,城門也被緊緊的關了起來。

見此情景,方劍明不得不長歎一聲,中年軍官卻氣得大罵起來。

轉過頭來,方劍明凝目望去,只見遠遠的,來了一群蒙古騎兵,雖然還算不上大軍,但也有數千之眾,在遠處停下後,那群蒙古騎兵就再也沒有上前。

見對方沒有攻城,相距又甚遠,城上的那名守臣才下令將城門緩緩的打開,方劍明只得與中年軍官以及一百多名官兵進了城。

到了城頭,方劍明極目望去,只見這對蒙古騎兵異常的安靜,幾乎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反倒是守城的眾將士,個個緊繃著臉,有些連冷汗都出來了。

到了哺時,瓦剌騎兵也沒有攻城,好不奇怪。

方劍明越想越是不妙,猛然將身一縱,直接從城頭上跳了下去,中年軍官跨上一步,朝下喊道:「方少俠。」

方劍明輕若棉花的落地,回首道:「張大人,不要管我,我會量力而行的。」

中年軍官道:「方少俠,你先別去,等我率領一對人馬隨你上前迎戰。」

方劍明忙道:「張大人,城中將士本就不多,你還是不要帶兵下來了,緊守城池才對。」說完,掉頭朝數千蒙古騎兵大步走了上去。

城上將士見他竟敢以一人之力對抗數十千如狼似虎的蒙古兵,都以為他瘋了,人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前行了三十丈,方劍明把全身功力運起,在身周布下一道無形氣牆,眼看距離對方只有一箭之地,他停下了腳步,冷冷的道:「誰是主將,請出來與我一戰。」

數千蒙古騎士,竟無一人回應。方劍明連喊了三聲,仍然沒人答應,彷彿這對騎兵沒有領頭的一樣,又好像都是聾子一般。

方劍明又奇又驚,奇的是那領頭的居然不出來,驚的是這數千蒙古騎士誰也沒有露出一點異色,在他們眼前,似乎什麼也沒有一樣。

方劍明見對方既不肯戰,又不肯退,任他性子再好也禁不住煩躁起來,運功雙掌,舉步向前,剛走了十步,這對蒙古騎兵居然開始後退了,方劍明每前進一步,對方的陣型就會朝後移動一分。

方劍明暗自納罕,假裝沒有看見,一步一步的往前行,而那數千蒙古騎士一分一分的後移,只聽馬蹄聲,不聞人聲,就算在退,也未見絲毫慌亂,蒙古鐵騎果然非同凡響。

不過,在城頭觀看的將士們可不這麼想,他們這一生,是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看到了號稱鐵騎的蒙古騎兵被一個少年逼退,那場面之震撼,直到老死,他們也能描繪得出來。

自此之後,一個消息不脛而走:一個俠士未動一拳一腳,就把數千蒙古鐵騎逼退了。無論這件事被人誇大到何種地步,唯一不變的是對俠士的稱呼,在傳言中,人人都把那位俠士稱做「方戰佛」。

而我們的方劍明,此刻卻怎麼會想得到他今天的「表現」不久將在邊塞傳開來。直到把數千蒙古騎兵「逼退」兩里外,他才一扭身,向土木堡的方向飛奔而去,而那數千蒙古騎兵並沒有追擊他,也沒有攻城。

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周風派太叔銓和奚仲發前去通知阿剌知院,讓他盡量避免交戰,沒想到反而促成了方劍明的名聲。這,大概也是周風料想不到的。

方劍明心急如焚,從數千蒙古騎士不戰而退的情況看來,被圍困在土木堡的明軍多半已經被攻擊得不像樣子了,否則的話,這數千蒙古騎兵萬沒有放過他的道理。他這一急,只顧往前狂奔,竟沒有聽到身後有人在大聲喊他。

不久,他聽到了廝殺聲,距離戰場越近,喊殺聲越發驚心動魄,連天色也為之陰沉起來。他心頭一涼,心知定是瓦剌發起了總攻,不過,他也非常的震驚,就那麼一天的功夫,難道數十萬明軍就抵抗不住了嗎?

躍上一個土丘,騰身飛下,人還在半空,一陣箭雨已是迎面射來,他急將身形一沉,間不容髮的當兒落在了地上,沒等他看清是什麼人放的冷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朝他不斷的射來,大有將他射成刺蝟之勢。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章 無情廝殺

方劍明大怒,雙臂貫足天蟬真氣,硬如鋼鐵,出掌如風。同時,腳底運起了「醒神經」,兩條腿就像是罩上了一層無形的護甲,射來的箭矢不是被震碎,就是被震飛。這一刻,他可管不了那麼許多了,有些箭矢雖然被震斷,但倒飛出去,把好些人給傷了。對方見這人如此神勇,正驚駭間,方劍明已快如疾風般從他們頭頂掠了過去。

方劍明剛闖過去不久,追方劍明的人也趕到了土丘上。當先一位,躍上土丘後,便遭到了箭矢的襲擊,他可沒有方劍明那麼善良,全身爆發一股強大的刀氣,雙臂連揮,超強的無形刀氣席捲而上,非但把射來的箭雨震碎,還把十多個人打得半死。

有他開路,後面的人就方便多了,轉眼間,十數條人影躍上了土丘,有的拔出寶劍,殺了過去,有的運功雙掌,衝入敵群之中。這十數個人中,竟有好些個是女子,尤其是其中兩個,手中使的都是發出光芒的寶劍,兩女走在一處,當真有所向披靡之勢,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有三四十人倒在她們的劍下。

倏地,馬蹄聲震耳,一大隊蒙古騎兵飛快趕到,形成一個奇怪的陣勢,將那十幾個人分隔開。領隊的蒙古軍官是一位千戶長,只見他張弓搭箭,連向那最兇猛的開道人射出十數箭,箭矢上的力量異常強勁,一看就知道他還是一個內家好手。

誰料,那開道人只是殺敵,似乎沒有看見箭矢已到,雖然被他看似無意中的躲開了前面七箭,後面六箭卻無一不漏的射中了他。箭矢倒是射中了,卻沒有傷著他,因為六支箭矢碰到他的身體後就被震成了兩截。

那名千戶長見了,大吃一驚,突聽一個少年的聲音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射刀前輩十三箭,我卻只你三箭,你若躲了開去,我曹繼雲甘拜下風!」

「嗖」的一聲,一支箭矢射來,那名千戶長趕緊射出一箭,兩箭在中途相遇,射來之箭頓時把千戶長的箭從中剖開,距離千戶長丈外才落地。「嗖」的又是一聲,第二支箭矢射來,千戶長使出了全身本事,閃電般射出三箭,一箭緊追一箭。不料,曹繼雲射出的箭威力奇大,接連剖開對方三箭,飛到千戶長五尺外才落地。

千戶長從來沒有見過這等箭法,心知對方的箭術高出自己甚多,不敢迎戰,剛把佩刀拔出來,曹繼雲的第三箭已射出。

「嗖」的一聲,接著便是「噗」的一響,千戶長還沒有來得及將刀劈出,已經中箭,從馬上栽了下來。

千戶長一死,這隊蒙古騎兵顯出慌亂之跡,那開道人飛身掠起,拳打踢腳,把七八個蒙古兵打飛,與一個長衫老者會合,兩人發出強大的真氣,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三十多匹戰馬發出慘叫聲,四蹄跪倒,馬上的蒙古兵也被一股勁力震得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那開道人不是別個,正是刀神,只見他伸手一抓長衫老者,道:「上官,蒙古鐵騎的厲害,你比我更清楚,小皇帝雖然昏庸,但也不能落到也先手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快去救他。」話罷,將對方「扔」了出去。

長衫老者是上官無錯,借刀神之力,只見他宛如神龍飛過天際一般,凌空竄出,轉眼落在了一百多丈開外,外面雖然也有蒙古兵阻攔,但哪能抓得住上官無錯,只聽他發出一聲長笑,左衝右拐,東閃西轉,如入無人之境,別說來抓他,就是想找他也是千難萬難。

上官無錯剛走,忽聽衝鋒聲傳來,一群手持兵器的人從土丘那面翻了過來,加入了廝殺。這群人起碼也有三四百人,大多是乞丐,內中不凡一流好手,有幾個還是超一流高手。有他們參戰,刀神等人的壓力大減。

曹繼雲搶到一個老乞丐面前,問道:「鄒長老,怎麼只有你們?金龍武士和魔教的弟子呢?」

那老乞丐道:「經過懷來附近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大量的瓦剌騎兵,金龍武士與魔教的弟子上前抵擋,我們則是趕了過來。」兩人口中說著話,手上卻沒閒著。

忽聽一聲號角響起,場上的蒙古兵急忙退陣,那兩個手使寶劍的女子追出百丈之外,斬殺了十數個蒙古兵,在一個女子的高聲喊叫下,兩女才回轉。

「龍姐姐,我們為什麼不追上去?」左首使劍少女問道。

被她稱做「龍姐姐」的女子卻是龍碧芸,只聽她道:「蒙古人驍勇善戰,萬不可輕敵。突然退陣,說不定已在前面設下陷阱。」

只見一個禿頂老者擦乾了刀上的血跡,道:「龍副盟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人是邪道上的一名高手,武功並不在鄒易夫之下(老乞丐)

龍碧芸朝刀神看了過去,刀神「哈哈」一笑,道:「芸丫頭,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龍碧芸想了一想,道:「好。我們這裡的人雖然不多,但也有幾百人,大家來此,為的就是抗擊瓦剌軍,而今,我們對當前的形勢不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敵人眾多,大家不可分散,遇到險情,大家一定要同心協力。」

數百人異口同聲的道:「我們都聽龍副盟主的。」

於是,在龍碧芸和刀神的率領下,數百人往前飛奔了過去。

方劍明掠過了瓦剌布下的第一道防線之後,拚命的往前飛奔,途中,雖然遇到了好幾股瓦剌軍,但都沒能攔得住他。他也不會客氣了,凡是來阻攔他的,都被他打得飛了出去,雖還不至於要命,但要想繼續作戰,那是不可能的了。這也減輕了後面之人的壓力。

四周傳來喊殺聲,他也不清楚朱祁鎮是被困在哪個方位,最後,他掠上了一個比較高的山頭,朝四面八方看了一眼,見東南面的戰場比較大,少說也有數萬人在廝殺。當他運功凝目望去時,禁不住悲憤交集。

在這片戰場上,蒙古鐵騎已把明兵截成十數股,揮舞長刀,把明兵當作西瓜一般亂砍,而明兵只顧逃命,能反擊者少之又少。有的明兵,甚至丟下手中兵器,解下衣甲,跪倒在地。但這並不能免去一死,瓦剌兵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把對方的人頭砍了下來。

看到這裡,方劍明突覺天蟬真氣興奮的在體內流動起來,一股煞氣從他身上傳出,眸子內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電芒。

「不……」他在心裡狂喊,這種場面深深的刺激了他。他雖然明白戰場上是無情的,但真正意識到這種「無情」時,一時之間,他根本就接受不了。

忽見一面龍旗在東南角升起,他猛吃一驚,施展輕功,落下山頭,往龍旗的方向飛奔而去。一入戰場,哪怕是武林高手,想要脫身,亦非易事,方劍明也不例外。

不過,憑他那恐怖的身手,片刻之後,就已經闖到了東南角。途中,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廢了多少瓦剌兵。他雖然不想殺人,但到了這時,他又怎麼能不殺人,況且,他所殺的瓦剌兵又都是凶狠殘暴之人。

到了東南角之後,只見一群御林軍護著一輛皇輦奮力突圍。

因為有了那面龍旗,大量的瓦剌兵湧向了這邊。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輛皇輦上,坐的就是朱祁鎮。

「活捉朱皇帝,不要讓他跑了。」一個百戶長端坐馬上,揮舞著大刀,興奮的大叫著,話音未落,忽見一道人影掠起,手起鞭落,將他打得腦漿崩裂,滾落馬上。

方劍明見這人是於東海,微微一驚,十分擔心文牧楓的安危。文牧楓雖有天蟬刀護身,但一旦被捲入戰場上來,他一個小孩子,能逃生出去嗎?

於東海把那名百戶長擊斃之後,頓時陷入了重圍之中,幾次衝殺,都未能出去,身上儘是鮮血,除了他的,更多的是蒙古兵的。

「閃開!」方劍明厲喝一聲,手起掌落,身法快如旋風,從後面殺到,不消片刻,已有數十名蒙古步兵被他的掌力震得或是顛倒,或是吐血。

圍攻於東海的一群蒙古步兵見了,不敢與方劍明對敵,只剩十來個人圍攻於東海激外,其他人則跑去圍攻御林軍去了。

如此一來,方劍明沒費什麼勁就與於東海會合了。於東海一見是他,道:「方少俠,多虧你來了。」

方劍明雙掌一合,一股強大的勁力四散,把圍上來的一群蒙古步兵逼退,問道:「於大人,其他人呢?」

於東海怔了一怔,突然醒悟,苦笑一聲,道:「方少俠,我也不知道,大戰一起,我就奮不顧身的前來,把其他的事都拋在了腦後。」

方劍明更加擔心,於東海抬眼望去,臉色大變,道:「方少俠,輦上之人一定是皇上,你武功超凡,請你務必救出天子,不然……」說到這裡,手中鞭子揮舞,把射來的箭矢格開。

方劍明心頭起疑,一邊揮掌檔箭,一邊問道:「於大人,輦上真是皇上嗎?怎麼不見其他高手護駕,全是御林軍。」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一章 切莫擋我

他這一提醒,於東海才驚覺這個蹊蹺,還沒有開口,只見一個身穿金甲的蒙古萬戶長率領五百名全副鎧甲的騎兵殺到。

「車上之人不是明皇帝,全力搏殺!」那名萬戶長用蒙古語大聲叫道。

方劍明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從對方的語聲中,判斷得出此人是一個不可小視的內家高手。

本來,圍攻皇輦的瓦剌兵是想活捉朱祁鎮,現在聽到萬戶長下令,便沒有了顧忌,無數的箭矢往皇輦射去,忽見一道人影破車而出,手上拿著一把長刀,在身周舞動,布下了一層刀網。

方劍明見了,心裡奇道:「想不到這假扮朱祁鎮之人竟然還是一個使刀的高手。」

於東海見這人刀法了得,頓時知道對方是誰,大笑一聲,飛身上前,喊道:「申佑,原來是你。」

那名叫申佑的「假皇上」的確有幾分像朱祁鎮,見於東海朝他這邊殺過來,心裡湧出一種豪氣,應道:「我申佑今天能和於統領聯手殺敵,就算戰死沙場,也不負此生了!」長刀橫掃,氣勢甚強,如一隻下山猛虎,眾瓦剌兵擋之不住,讓他和於東海會合了。

於東海與申佑聯手衝殺,感覺自己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申御史,我們衝!」

申佑熱血沸騰,道:「皇上此刻想來也已脫身,我除了多殺幾個敵人,別無他求。」

不一會兒,兩人便混入了人潮之中,不知所蹤。

那些御林軍見皇輦上的人不是朱祁鎮,誰還肯死守著一輛破車,各自奔逃,瓦剌軍縱馬去追,殺聲震天。

在於東海和申佑聯手衝殺出去的時候,方劍明已經被那名萬戶長率兵圍住了。

眼神冷冷的盯著方劍明,那名萬戶長問道:「閣下就是方劍明?」

「不錯,你是何人?」

萬戶長眼中閃過一道殺氣,道:「姓方的,實話告訴你,我名叫尼斯格巴日,被你所殺的查乾巴日是我的親哥哥。」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要找我報仇?」

尼斯格巴日道:「我的武功雖然比不上你,但我有辦法叫你死在這裡。」將手一揮,五百名蒙古騎兵把方劍明圍在中心,急促的馬蹄聲敲打著地面,令人膽寒。

換成其他的人,早已汗濕衣衫,這五百蒙古騎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非但視死如歸,人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領,刀法一流。

不過,方劍明沒有一絲害怕,儘管他已經料到這五百鐵騎拼起命來,如同「死士」,儘管這五百鐵騎可以抵抗近萬的普通士兵,但方劍明是一個人,一個沒有牽掛的人,一個武功超凡的高手。他有信心脫困。

「我實在不想多造殺孽,尼斯格巴日,如果你現在就把你的部下斥退,他們或許還能多活一些時候。」方劍明警告的道。

尼斯格巴日卻不聽他的,將佩刀抽出,喝道:「給我殺!」

一聲令下,五百鐵騎,不,是五百死士,疾風般縱馬衝向中心的方劍明。五百柄長刀閃耀著光輝,別說與他們對敵,就是看上一眼,很多人都有可能被撲面而來的氣勢嚇得昏倒。

馬是良馬,轉眼就到,二十名騎士從馬背上飛起,朝方劍明殺到,刀光滿天飛舞,人影縱橫交錯,令人驚心。

方劍明料不到這些騎士配合得如此神妙,幾乎是天衣無縫了,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身形一轉,全身真氣爆發,揮動雙掌,幻化無數掌影,破解刀勢,「砰砰」之聲響個不停,當方劍明立著不動的時候,場上多了五名騎士的屍體,另外十五名騎士飛身後退,落在了馬背上。

方劍明張口欲言,四周的騎士將左手一揚,無數的暗器朝他一窩蜂似的襲到,方劍明大吃一驚,功運全身,左飄右移,好不容易才躲開,二十名騎士揮刀殺到,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打起十二份精神對敵。

尼斯格巴日指揮騎士不斷的向方劍明發起攻擊,眼看方劍明毫髮未損,而五百騎士隨時都有人躺下,他心頭又驚又怒。本來,他這次並不是來擊殺方劍明的,但他一見到方劍明後,仇恨之心淹沒了理智,發誓要方劍明死在場上,但現在,方劍明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之外。他想退,可是卻又不甘。

突然,只聽一個人怒喝道:「尼斯格巴日,你瘋了不是?」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凌空飛至,雙掌一翻,印向了方劍明。方劍明只覺對方掌力奇強,擊退五個騎士之後,接下了來人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來人在半空連翻了八個觔斗,接著又是兩掌落下,方劍明雙掌一舉,兩人四掌相碰,無邊的勁氣發出,外面之人誰也插不上手。那些騎士訓練有素,在兩人較勁的功夫,縱馬回到了尼斯格巴日身邊。

尼斯格巴日狠狠的瞪了方劍明一眼,道了一聲「走」,率領四百餘名騎士衝殺出去,別看有近百個騎士折在方劍明手上,但其餘的人氣勢猶存,而且,殺氣更濃,所到之處,明兵死傷無數。

與方劍明對掌的人卻是四大尊者的大尊者,他的武功雖然還不如方劍明,但相差也有限,一時之間,方劍明又焉能將他擊退。

「滾!」方劍明陡然大叫一聲,將大尊者震得高高飛起,斜斜落在十五丈外。此時,明軍大半死在了瓦剌軍的刀下,逃走的也不知逃向何處,四周並沒有多少人。

大尊者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吐了一口氣,道:「方劍明,朱祁鎮已被我們抓住了,你還是走吧。」

方劍明吃了一驚,問道:「你們早已知道有人會假扮他?」

大尊者道:「朱祁鎮身邊有我們的人,他的一切舉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方劍明眼珠一轉,冷冷一笑,道:「你在撒謊。」

大尊者「嘿嘿」一笑,道:「本尊者來的時候,他是沒有被擒下,但現在,只怕已成了我瓦剌的俘虜。」

方劍明聽了,作勢往後一退,大尊者卻沒有要追的意思。往左一掠,大尊者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向左移動。

「你中計了!」方劍明大笑一聲,身形如電,騰飛躍起,想從半空掠過,但大尊者豈是等閒之輩,長嘯一聲,拔出腰間的綠笛,攻向了方劍明。

兩人在空中交手十招,不分勝負,落地後,大尊者依然堵在方劍明前面。

方劍明臉色一沉,眼中煞氣隱現,冷聲道:「你再攔我去路,休怪我殺了你。」

大尊者「哈哈」一聲大笑,道:「方劍明,你的武功確實比本尊者好,但要殺本尊者,你還需苦練幾年。」

話音未落,方劍明飛撲出去,竟用足底去擊大尊者。大尊者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打法,但他知道方劍明的武功怪異,這種打法一定是什麼絕學。「來得好!」大尊者大叫一聲,臉色霎時變得陰冷,一股奇怪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左手食中二指一駢,向方劍明的足心戳去。兩人的招式快到極點,只聽「砰」的一聲,大尊者的指尖抵在了方劍明的足心。

大尊者心頭既是驚駭又是狂喜,正要把右手的綠笛打出,忽覺一股古怪熱流從指尖傳來,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人已翻飛出去,而方劍明卻凌空一轉,隨後又在空中連走了幾大步,落在六七丈外,轉瞬去得遠了。

大尊者想要去追,卻發現已受了內傷,張口吐了一道血箭,喃喃的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明明中了暗含無形劍氣的『失魂點穴大法』,怎麼會沒有事?」

方劍明不是沒有事,其實,他被大尊者的指尖擊中足心後,覺得好不痛苦,但他硬是停了過來,運用「醒神經」的力量把大尊者震傷了。

他也沒料到大尊者的指勁會如此厲害,若非有「醒神經」相助,他的腳板只怕已被戳穿了。他不知道,這「失魂點穴大法」本是李慕華自創的一門絕學,用來隔空點人穴道的,大尊者學會後,將它與手劍合二為一,功效非凡,只是,一經使出,非但收不了手,而且極為傷身。不到危急關頭,大尊者是不會用的,為了阻止方劍明,他不得不使用,沒想到仍然沒能困住方劍明。

方劍明嘗過了「失魂點穴大法」的滋味,可不想再嘗第二次,也是他小心,如果他返回去的話,大尊者現在根本就有力量抵擋他的一招。

一路之上,全是屍首和散落的兵器,血腥味瀰漫,令人作嘔,方劍明屏住呼吸,只顧往前飛奔。奔上一座山頭之後,聽到右首傳來廝殺聲,施展「九天玄女步」,朝聲響處掠去。

不一會兒,見到了一群明兵正被一群瓦剌兵圍殺,他大吼一聲,加入了戰鬥,那群明兵本來不是瓦剌兵的敵手,有了方劍明的加入,他們也奮力搏殺,頓時把瓦剌兵殺得節節敗退。

不過,方劍明可不是來幫這批明兵的,見瓦剌兵退去後,叫明兵自己想辦法突圍出去,沒等那些明兵詢問他的姓名,他就飛快的去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二章 魔琵琶音

不久,他便迎面碰上了三個勁敵。這三個勁敵是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三人見了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聯手攻擊,招招均是絕學,將他逼得連連後退。他見三個尊者在此出現,猜到朱祁鎮有可能是被圍困在附近。

數十招過後,他佯裝不敵,敗退而去,三個尊者不敢追擊。方劍明剛走,刀神等人突然殺到此處,三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怎麼會是對手,急忙發出嘯聲請求支援。很快,一隊蒙古兵在一群瓦剌高手的帶領下趕到,雙方在場上激鬥起來。正激鬥間,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飄至,從三個尊者手中把刀神替換下來。

三個尊者還沒有來得及喘氣,龍碧芸和東方天驕聯手攻向他們,一時之間,打得難分難解。若論人數,自然是瓦剌佔上風,但刀神這邊,卻佔了高手比較多的便宜。

方劍明仗著輕功了得,繞了半圈(途中幫了幾股明兵的小忙),藏到一個山坡下的山凹內,探出半邊身子,抬眼望去,只見山頂上站了數百名蒙古武士,不知在做些什麼。他靈機一動,神不知鬼不覺的掠上山坡,遠遠的把身子藏了。

當他把目光投向山坡下的另一面時,大吃一驚,只見近萬名明兵被圍困在中心,四面都是蒙古鐵騎。無論明兵怎麼衝殺,都不能突圍出去。將目光投向數百名蒙古武士那邊時,方劍明呆了一呆,旋即暗喜。

原來,在數百名蒙古武士的保護下,周風正和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低聲交談著,兩人騎著一黑一白的兩匹駿馬,十分顯眼。

不用方劍明多做思考,他已經斷定那中年人是周風的哥哥,瓦剌太師--也先。

這時,只見周風手中拿了一面棋子,左揮揮,右揮揮,兩股蒙古鐵騎突然從兩翼攻擊明兵,一場大戰下來,明兵死傷近千,而蒙古兵只是損失了兩三百人。

方劍明沒看到司馬俟,不知道他會不會藏在附近,所以,他雖然有心擒下也先,但又生怕移動過快,會被人發現行蹤,只能萬分小心的朝也先和周風的所在緩緩靠近。

距離最近的蒙古武士還有二十丈左右,他心神一沉,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估計也先離他約有二十七八丈,如果突然掠出,是否能把也先擒下呢?他沒有什麼把握,畢竟還有周風在也先的旁邊。而且,那數百個蒙古武士難道只是擺設不成。能跟隨也先的武士,恐怕都是蒙古最好的武士。

沒有把握,方劍明就等,同時也在蓄積力量,一旦他暴露目標,就成了眾矢之的,又那裡還有機會去擒也先。

就在這時,忽見一條人影快如電光石火,往也先所在的山坡掠來,有許多瓦剌兵去攔,結果是誰也攔不住。幾個瓦剌高手上前阻攔,但那人身法奇特,竟藉著瓦剌兵的身子,闖了過去。那幾個瓦剌高手不可能朝自己的士兵出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朝山上掠去。

轉眼之間,那人來到山坡上,五百名蒙古武士中有三分之一的人一言不發的上前阻攔,那人發出一聲長笑,左奔右突,竟已闖過。見狀,一百多名蒙古武士連成一線,擋在了也先和周風之前。

「給本太師閃開!」也先大喝一聲。

那一百多名蒙古武士聽了,瞬息間閃開,而那人也到了近前,猛地躍起,朝也先撲了上去。在也先斥退武士的當兒,周風策馬走到一邊去了。

也先見來人撲到,道了一聲「好」,端坐馬上,一拳轟出,狂暴的力量和來人發出的掌力相碰,只聽「轟」的一聲,也先端坐馬上不動,來人卻被震出了數丈。

方劍明見了,倒吸一口冷氣。他已經看出來人是上官無錯。憑上官無錯的武功,竟沒能撼動也先,也先的實力未免太可怕了。

上官無錯沒想到也先的武功會如此高深,歎了一聲,自知無法擒下也先,掉頭往山下奔去,也先也沒有下令眾武士阻截。下山之後,上官無錯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廝殺的人潮之中。

方劍明既已看出也先的武功高深莫測,更不敢輕易襲擊他。藏了好一會兒,那近萬名明兵此時剩下兩三千人,而瓦剌兵僅僅損失了一千多。

也先臉上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與周風率領數百蒙古武士往山下移去。方劍明跟在後面,打算找機會偷襲。

不知怎麼回事,廝殺聲突然停了下來,方劍明正愕然間,只見眾瓦剌兵開始後退,一個身材很高的蒙古人向場中走了上去,手中拿著一面琵琶。琵琶渾身透出一股妖異的味道,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

「王振,你想聽本天師一曲『十面埋伏』否?」

方劍明聽了,頓時知道這蒙古人就是周風的大師父,瓦剌的大天師--阿日斯蘭。想起看唱本之死,他恨不得出去與阿日斯蘭大戰一場,但他終究是忍了下來。

「阿日斯蘭,你休要張狂,本督主若非被喜寧這奸賊下了毒藥,功力大打折扣,否則的話,本督主早已護著聖上殺出去了。」王振在人群中怒罵道。他一向被人暗罵「奸賊」,想不到今天,他卻罵了別人「奸賊」。

「阿日斯蘭,曹某若能聽下你一曲『十面埋伏』,你當如何?」一條人影飛掠而出,與阿日斯蘭相對而立,正是曹天佐。

阿日斯蘭淡淡一笑,道:「曹天佐,你苦戰了多時,真氣早已不足,根本就聽不下來,本天師勸你還是歸降吧。」

曹天佐仰天一聲大笑,笑聲猛然一頓,喝道:「阿日斯蘭,你也太小看我曹天佐了,就算戰死,曹某也不會歸降你們這些韃子!」

聽了這話,無數的瓦剌兵齊聲怒道:「殺了他。」

阿日斯蘭臉上並沒有動怒,深深的瞥了曹天佐一眼,突然彈響了琵琶。

琵琶聲一響,方劍明便大吃一驚,他深諳音律,自然清楚其中的厲害,懷中的藍潮簫「感覺」到了琵琶聲,隱隱有按耐不住的跡象。

琵琶聲暗含殺伐之氣,急處如波濤洶湧,緩處如幽泉嗚咽,柔處如情人撫慰,烈處如萬馬奔騰,聽了一會,曹天佐全身緊繃,面色忽白忽青。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去,分明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方劍明暗自歎了一聲,正待躍身出去,曹天佐陡然大叫一聲,向阿日斯蘭撲了過去,掌風如山,撞向對方。

阿日斯蘭冷冷一哼,手指一挑琵琶弦,一股勁氣射向曹天佐。曹天佐心神為琵琶聲所擾,身法不禁慢了半拍,頓時被勁氣洞穿了身體。不過,他也甚是強悍,撲到近前,五指如鉤,抓向阿日斯蘭的頭頂。

眼看阿日斯蘭的腦袋就要被他的五指扣住,琵琶聲暴然急響,彷彿千劍萬刀齊撞,曹天佐驚恐的慘叫一聲,渾身一震,五官鮮血狂湧,倒翻出去,伏地不動。

曹天佐就這樣被阿日斯蘭擊斃,頓時嚇傻了很多人。方劍明雙拳緊握,暗道:「難怪看老會傷在他的手中,原來『魔琵琶』確實有一股魔力。」

「各位供奉,你們還在等什麼,難道你們也要學曹天佐不自量力嗎?」阿日斯蘭不再彈琵琶,冷冷的說。

聽了他的話,十幾個供奉飛身躍出,做了叛徒。很快,數百個明兵自動丟下兵器,上前歸降。

朱祁鎮身處眾侍衛之中,眼見身邊的人降了不少,禁不住輕聲哭泣起來,只覺天地茫茫,無他容身之地。

「皇上,你保重,老臣去了!」站在朱祁鎮身邊的一個老者大喊一聲,拔劍自刎,朱祁鎮救之不及,失聲大哭。隨後,一群大臣紛紛拔劍自刎,倒了一地。

方劍明瞧到這裡,再也看不下去,運足了功力,從藏身之地掠出。悲憤之下,力量似乎無窮盡,三個起落,便已到了場中的空地上。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加上誰也料想不到,待發現場上多了一個人時,方劍明卻已經向朱祁鎮竄了過去。

「皇上,方劍明前來救你出去!」他說出自己的姓名,無疑是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上官無錯聽出是方劍明的聲音,臉色一喜,大叫道:「我們衝出去!」那些忠君的侍衛發一聲喊,揮刀衝殺出去,場面頓時大亂。

如此一來,更利於方劍明行事,他撲近朱祁鎮後,五指隔空一吸,朱祁鎮只覺一股大力吸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一個人夾在腰間,天旋地轉間,耳邊的喊聲越來越遠,始知已脫離了重圍。

阿日斯蘭本想去追方劍明,但被迎面撲來的上官無錯死死纏住,一時半會,又哪裡能脫身。他武功最高,距離方劍明也最近,連他都沒辦法,何況其他人。

方劍明夾著朱祁鎮,使足了力量,左閃右避,很快就闖出了重圍,轉眼就把追兵遠遠丟在腦後,不過,他卻沒注意到一條人影已經追了上來。

說來真是天意,方劍明剛把朱祁鎮救走,刀神等人就衝殺到了,三位尊者等人竟是阻攔不住。

一見上官無錯被阿日斯蘭逼得頗為狼狽,刀神破空掠到,大聲道:「上官,把他交給我,小皇帝人呢?」

上官無錯縱身躍退,笑道:「你放心吧,已經被你的義子救走了。」

刀神一聽,精神倍增,一掌劈出,將阿日斯蘭迫退,道:「這小子總算來得及時。」

「刀神,朱祁鎮逃不出去,你們就等著瞧吧。」阿日斯蘭厲聲道,施展絕學,與刀神交戰於一處。

刀神怒罵道:「放你娘的狗屁,有我義子在,便沒有辦不到的事。」

阿日斯蘭氣得臉色通紅,高手對決,最忌心浮氣躁,他頓時落了下風。不過,他確實了得,很快平靜了心情,專心對付刀神。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天子蒙塵

方劍明夾著朱祁鎮跑了數里之後,忽覺一股殺氣從身後襲到,知道有人追了上來。就算朱祁鎮身上沒有穿著鎧甲,只要方劍明夾著他,追來之人遲早也會追上,因為來人是司馬俟。試問兩人的輕功差不多,被追的人帶了一個「包袱」,又怎麼能擺脫掉?

本來,司馬俟是被周風請去對付刀神的,但當他和刀神激鬥到這邊來時,發覺了方劍明離開的蹤跡,便丟下刀神去追方劍明。

他現在唯一的「敵人」是方劍明,與刀神交手,他根本只用了八分力而已。

「方劍明,你跑不掉的,快放下糊塗皇帝,與我一戰。」司馬俟越追越近,陰沉沉的冷笑道。

方劍明頭也不回,道:「司馬俟,難道你當真要做千古罪人嗎?」

司馬俟道:「糊塗皇帝被擒被殺,關我何事?」

方劍明冷笑道:「你這麼做,分明是在為瓦剌賣命。」

司馬俟不聽還好,聽了大怒,奮力一掠,一掌劈向方劍明後心,一道白骨影子打出,喝道:「你是在侮辱我!」

方劍明本是勸他,沒想到反而激怒了他,迫不得已放下朱祁鎮,轉身與他大戰起來。兩人這一交手,當真是驚天動地,打得不可開交。不知不覺,兩人竟打出了百丈之外。

朱祁鎮孤零零的站在哪裡,似乎已經傻了。忽聽馬蹄聲傳來,小隊蒙古兵飛奔而到。朱祁鎮剛脫離險境,而今又遇上了險情,世事當真是無常。走了幾步,忽然抬頭望天,臉上竟無驚恐之色,眼見那隊蒙古騎兵來近,朱祁鎮席地而坐,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上天。

「哈哈,這裡有一個明兵,你們誰也不要跟我搶。」

只見一個蒙古兵縱馬上來,看了看朱祁鎮,眼中露出了貪婪之色,原來他看重了朱祁鎮身上的鎧甲。跳下馬來,便要脫朱祁鎮的鎧甲。

朱祁鎮身為天子,竟被一個瓦剌兵這般欺辱,死活都不讓他脫,就算死,他也要保持一個皇帝的尊嚴。

蒙古兵大怒,拔出長刀,喝道:「你再反抗,我立刻殺了你。」

朱祁鎮依然不肯,那蒙古兵便要出刀,忽聽一個人道:「慢著,這人氣宇不凡,定非尋常之人,你對他不可以向對普通明兵一樣。」

蒙古兵回頭一看,卻是隊長,不敢胡來。

這時,忽見大隊人馬來到,內中一個番王,雙目炯炯,威武不凡。

那隊長便押著朱祁鎮去見番王,朱祁鎮雖然昏庸,但也不是白癡,見這番王頗有威嚴,知道對方來頭不小,問道:「你是也先?伯顏帖木兒?賽刊王?還是大同王?」

那番王聽了,大吃一驚,問道:「你是誰?」

朱祁鎮不回答,只是問他的身份。

「哥哥,他就是大明皇帝朱祁鎮。」

隨著話聲,周風從遠處掠來。那番王聽了,跳下馬來,又驚又喜,問道:「小妹,他真是大明皇帝?」

周風點了點頭,瞥了遠處的方劍明和司馬俟一眼。這兩個人竟坐在地上,雙掌互抵,較量起內力來了。

「哥哥,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周風對那番王道。

那番王走了上來,笑道:「小妹,什麼事這般神秘?」

周風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番王看了一眼遠處的兩人,點了點頭,帶領大部分人馬,把朱祁鎮「押」走了,周風領著剩餘的人馬也離開了此地。

那番王有些來頭,正是朱祁鎮問到的「賽刊王」,是也先的一個弟弟,自然也是周風的哥哥了。

方劍明和司馬俟較量上內力之後,就再也顧不上朱祁鎮了,司馬俟給他的壓力彷彿潮水,而他給司馬俟的壓力恰似重山。不久,兩人身上都湧出了真氣,方圓三十丈之內,氣流翻騰,滿地的塵土飄了起來。

到了最後,方劍明頭頂生出了六朵金蓮,司馬俟頭頂卻生出了六朵如同向日葵般的氣體。突然,一個形似牧童的白氣從六朵金蓮上鑽出,反觀司馬俟,卻見一根形似骨頭的黑氣從六朵向日葵般的氣體上冒出。

接下來,一件足以令人絕倒的事發生了,只見那形似牧童的白氣慢騰騰的走到了黑骨頭之上,有些頑皮的踢了黑骨頭幾腳。

就在這時,司馬俟臉色一白,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飛身掠起,朝外狂奔,聲音傳來,喝道:「方劍明,今天是我敗了,但這不代表我下次還會敗在你的手上。」

方劍明悶哼一聲,臉色蒼白,緩緩的站了起來。往外一看,卻不見了朱祁鎮,四下找了一遍,也不見他的蹤影,好不鬱悶。他對朱祁鎮沒有什麼好感,之所以救他,是生怕他被也先抓後,作為要挾,讓大明聽命瓦剌。而今,朱祁鎮不見了,大有可能是被瓦剌兵抓走了,他的這一番苦心,算是白費了。看來,朱祁鎮注定是要做瓦剌的「階下囚」了。

他心中惦記上官無錯有無脫身,施展輕功,往來時的方向掠去。

當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刀神卻和王振交戰於一處,龍碧芸等人渾身沾滿了血跡,被團團包圍著。見他來到,瓦剌軍不知是怕他,還是已經得了叮囑,自動閃開一條路來。

方劍明驚疑不定,但他毫不畏懼,從這條路上走了上去,見了龍碧芸等人,又驚又喜,掠了上去,一把抓住龍碧芸的玉手,激動的聲音都抖了起來,道:「芸兒,你……你們怎麼也來了?」

龍碧芸見他來了,神色頓時安詳了不少,也覺得身上的擔子也輕鬆了許多。她身上雖然沾了不少血跡,但依然掩蓋不了她身上的那種神聖之氣。

周風遠遠看到兩人如此親暱的樣兒,臉上雖然沒有異色,但心裡卻是百味雜陳,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心頭。

「方劍明啊方劍明,若非你的緣故,你的芸兒早已死在了我的手中,倘不是我手下留情,她們還會活到等你來嗎?我的這番苦心,你若還不明白,從今往後,你我一旦相遇,也只能刀劍相見了。」

她的這般心思,天下之大,又有誰能明瞭。其實,她又何須讓人明瞭?如果有,那,唯一的,也就是方劍明而已。

方劍明四下掃了一眼,突然驚叫一聲,聲音都變了,道:「上官前輩,你……你老這是怎麼了?」朝坐在地上的上官無錯疾步行去。

上官無錯睜開雙眼,露出一個微笑,道:「我沒事,皇上呢?安全了嗎?」

方劍明歎了一聲,不敢隱瞞,道:「我被司馬俟追上了,等我把他擊退之後,皇上已不知去向。」

「這……天意啊天意……」

上官無錯長歎一聲,回過頭去,對身後的曹繼雲道:「賢侄,多謝你了,你留些真氣等會殺出去吧。」

曹繼雲收回雙手,神色十分黯然,道:「上官前輩,晚輩無能。」

方劍明蹲下身子,伸指一搭上官無錯的脈相,「咯登」一下,頓時如墜冰窖。他本想為上官無錯療傷,誰知一試之下,竟發現對方的經脈斷了大半,內傷之重,靈丹妙藥也難以治療。

方劍明與司馬俟鬥了一場,內力消耗不少,已無法為上官無錯療傷,其實,就算他沒有和司馬俟鬥過,能不能給上官無錯療傷也是一個未知之數,因為上官無錯中的是一種十分陰毒的掌力,這種掌力專門破壞人體的組織,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是誰把你老打傷的?」

紀芙蓉眼淚嘩嘩的道:「上官爺爺是被王振這惡賊打傷的。」

方劍明一怔,東方天驕解釋的道:「也先答應王振放他離開,但條件卻是要他……對上官前輩和刀神前輩不利。」

方劍明聽後,頓時明白了。好你個王振,你除了壞事外,你還能做些什麼?

上官無錯卻看得很開,淡然一笑,道:「方小子,你不要難過,我活了一百多歲難道還嫌不夠長嗎?只是……」不知想起了什麼事,笑容頓失。

方劍明突然悲傷的叫了一聲「大師兄」,上官無錯呆了一呆,臉上顯出激動的笑容,道:「你……你和我師弟又見面了?」

方劍明點了點頭,上官無錯問道:「他現在怎麼樣?」

方劍明不敢告訴他湖海散人已經死了,上官無錯輕聲問道:「他是不是走了?」

「這……」

「你瞞不過我,他要不是走了,怎肯把『無相神功』傳出去?他比我幸運多了,至少他還能把武功傳下去,而我的麻雀絕學,卻要失傳了。」

聽到這裡,東方天驕禁不住道:「上官前輩,你老不會有事的。」話雖然這麼說,但她臉上的難過誰都看得出來。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嘴角流出一股鮮血,人卻十分開心的道:「小丫頭,老賭才當然不會有事,老賭才還要看你們和方小子拜堂呢。」

聽了這話,眾人只覺心酸,依照他的傷勢,能活到明天早上,只怕已是奇跡了。

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地面為之顫動,原來是刀神和王振使出了絕招。刀神使出的是「傾城一刀」,他手上無刀,但他的人就是刀,一把攻無不破的神刀。王振使用的是「陰陽寶?」上的一招「陰陽交泰」。

刀神的「傾城一刀」本是至剛一招,偏偏遇上了王振這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結果,兩人的招式接上之後,刀神祇覺全身骨頭疼痛欲裂,要不是他修煉過「洗髓經」,只怕已經粉身碎骨了。

刀神沒想到王振的最後一招會強大到令他痛苦的地步,「哇」的一聲,刀神狂噴鮮血,橫飛出去,方劍明飛身而出,把刀神的身子抱住。還好,刀神雖然受了傷,但並沒有性命之憂。

王振本以為這一招必能把刀神震得粉碎,沒想到刀神竟接下了他的招式,雖然受了傷,但畢竟是接下了。

眾人見王振這般厲害,不禁有些駭然,阿日斯蘭暗道:「難道他已把體內的毒逼出了體外?不然,又何以會突然大發神威?」

眼神一寒,王振看向了也先,冷冷的道:「也先,在本督主走之前,請把喜寧這個畜生交出來。」

也先道:「刀神沒死。」

「不死也差不多了。也先,把喜寧交給我帶走。」

「喜寧是我們瓦剌的人,不能交給你。王振,你請走吧,免得本太師突然改變了注意。」

王振勃然大怒,凌空一抓也先。也先端坐馬上,瞪著王振,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竟與王振相抗起來。

片刻之後,也先騰身飛起,「呼」的一聲,坐騎卻被王振吸了過去,飛到距離王振尚有三丈左右時,那匹駿馬突然無聲無息的落地,誰也看不出它是怎麼死的。

周風眉頭一皺,沉聲道:「王振,你的毒已經解了,還不快走?」

王振沒能難住也先,吃了一驚,自忖一人鬥不過對方這麼多人,發出一聲陰笑,便要離去。

「王振,你給我止步。」方劍明走了上來。

王振轉身一見是他,眼含殺氣,道:「你就是方劍明吧?」掃了一眼方劍明腰間,厲聲道:「把長生瓶還給本督主。」

聽了這話,場上一片嘩然。

方劍明沒想到他會把這事說出來,臉色一沉,喝道:「王振,你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現在還想回去繼續作惡嗎?」

王振陰沉沉一笑,道:「本督主先把你宰了再走。」

笑聲未落,凌空縱起,雙掌蓋向方劍明,方劍明雙掌一舞,和他對了一掌,「砰」的一聲,王振竟給震了出去,而方劍明站在原地,一點也沒有退後的跡象。

王振大吃一驚,暗道:「這小子果然有些門道,我雖然有些托大了,但他要不是有過人的本領,又焉能讓我吃了一個悶虧?」殊不知,此時的方劍明卻受了不小的內傷,只是,誰也沒有看出來而已。

王振眼珠一轉,笑道:「姓方的,你是一個人才,本督主很欣賞你,只要你肯歸順我,天下便是我們的。」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四章 奸宦下場

「呸」的一聲,方劍明怒罵道:「王振,你這奸賊,好不知恥。我一向不喜歡殺人,但今天卻非要殺你不可。」

「殺本督主?」王振冷笑一聲,道:「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敢……」話剛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方劍明已撲了上來。

方劍明當然清楚也先把王振放回去的原因,王振雖然武功高強,但根本就不會打仗,也不會用人,一旦回京,糾集死黨,朝中誰敢與他作對?到時候,瓦剌軍打到京城去,王振只怕要棄城而逃,把半壁江山拱手於瓦剌。

這時,也先已坐到了一匹黑馬上,他似乎喜歡黑色的東西,看了場上一眼,把目光看向了他的妹妹。

周風低聲道:「大哥,看看再說。」

也先又看向了阿日斯蘭,阿日斯蘭道:「太師,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靜觀其變便是。」

方劍明和王振交上手後,便知道了刀神為何會敗在王振的手上,別看王振是個閹人,但他修煉的武功卻一點也不「閹」。先前,方劍明是把司馬俟打敗了,但他自己也受了傷,之後又接了王振一掌,內傷更重。

他本想在極短的時間內擊殺王振,可是,「大睡神功」的力量在破掉司馬俟的「白骨地獄錄」後,就不肯出來了,天蟬真氣消耗過多,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而「醒神經」因為是在足底,使用起來,終究不如手掌靈活。

外人只見他出腿如風,把王振的攻勢擋住,但只有王振和他最清楚彼此的底細。

王振一邊和方劍明相鬥,心裡一邊想道:「原來這小子受了內傷,哼,就算你不受傷也不是本督主的對手。」

他此時若走,方劍明根本就攔不住,但他惱恨方劍明,要把長生瓶奪回來,與方劍明激鬥數十招後,穩穩的佔了上風,更不想走。

紀芙蓉眼見方劍明已呈敗像,提劍便要上前相助,龍碧芸一把拉住她。

「龍姐姐,方大哥只怕不是王振的對手,你為何不要我上去幫忙?」

「你沒看到他們周圍四丈之內佈滿了真氣嗎?你上去,別說幫忙,就是靠近也不能。」

「難道我們真要看著方大哥被王振打傷嗎?」

話聲未落,只聽「砰」的一聲,場上見了分曉。方劍明雙腳踢在王振的胸膛上,而王振右手一抓,扣住方劍明的一隻小腿,將他扔了出去。

「啪」的一聲,方劍明遠遠的摔在了地上,吐了一口鮮血。王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方劍明的雙腳踢中的,「陰陽寶?」神功險些被一股古怪的勁氣所破,心中又怒又驚,更不會放過方劍明。

只見他雙臂一振,穿在外身的太監服粉碎,露出裡面的一件緊身黃衣,前後背心各繡著一條威武不凡的金龍,頭上帽子也化為片片飛羽,滿頭長髮隨風飛舞,一股黃色的真氣從他身上湧出,渾身充滿了陽剛之氣。

場上的所有人見了,均是驚得目瞪口呆。

刀神變色道:「王振,你不是太監?」

王振仰天一聲狂笑,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笑聲頓時把幾十個瓦剌兵震得從馬上翻到,口吐白沫,嗚呼哀哉。

「以前是,但從現在起,我王振便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天下盡在我手,誰敢和我作對,我就讓他死。」

王振將右手一握,隨後一放,一股勁力捲出,把掠向方劍明的四女震退。

「不要上來,我還能打下去。」

一股力量支撐著方劍明,只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擦掉了嘴角的血跡,雙眼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

四女見他奇跡一般站了起來,十分激動。

刀神「哈哈」一笑,道:「小子,真有你的,義父以你為榮。」

王振見方劍明居然還能站起來,微微一驚,但他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又怎會把方劍明放在眼裡。

「強弩之末,根本是不堪一擊,去死。」王振一掌拍出,恐怖之極的掌力轟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立在原地不動,目射金光,任掌力打在他的身上,「蓬」的一響,他的身子晃了一晃,但硬是沒有後退。

王振「咦」了一聲,旋即,怒道:「本督主倒要瞧瞧你能承受多少掌!」朝方劍明走去,一掌一掌的劈出,一道道的超強掌力撞擊著方劍明的身體。

刀神見方劍明竟用自己的身體承受王振的掌力,險些驚叫起來,這實在太不可能了,依王振此刻的功力,別說是血肉之軀,即算是金鐵,亦能震碎。刀神這樣的高手都覺得方劍明的這種「打法」不可思議,就不要說其他的人了。

阿日斯蘭眼見方劍明不懼王振的劈空掌力,臉上禁不住露出駭然之色,把目光望向周風,充滿了詢問。

周風苦笑了一聲,道:「大師父,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我也沒有查清楚。」

阿日斯蘭聽了,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冷聲道:「此子留他不得。」

周風張了張口,卻聽也先道:「像這樣的高手若能為我瓦剌所用,我瓦剌征服天下,必將指日可待。」

阿日斯蘭道:「太師,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會歸順我瓦剌,快請下令,只等王振和方劍明其中一人倒下,全力搏殺在場的中原人。」

也先看了看周風,道:「這……小妹,你意下如何?」

周風道:「大哥,大師父的話沒錯,在場的中原人,不可能歸順我瓦剌,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況且這些人都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只怕……」

阿日斯蘭不等她說下去,有些生氣道:「雅兒,你這是怎麼了?為了我大元的復興,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你以前不會有這種『婦人之仁』,但今天,你的變現,令大師父十分不解。」

周風道:「大師父,明皇帝已在我手,我是想……」

阿日斯蘭臉色一沉,道:「夠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方劍明?」

周風芳心一震,也先大為驚奇,問道:「小妹,你和方劍明……」

周風忙道:「不,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阿日斯蘭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歎道:「雅兒,你就不要再瞞大師父了,你在中原的很多事情,我是一清二楚。」

周風臉色一變,道:「是塔岱欽和塔紹佈告訴你老的?」

阿日斯蘭道:「你不要責怪他們,他們也是為了你好,你是瓦剌公主,方劍明是中原人士,你們不可能有好結果的。哈斯高娃和華天雲的前車之鑒,你比我更明白。以你的智慧,難道會步哈斯高娃的後塵嗎?」

周風聽了,臉色有些蒼白,從來沒有像當前這樣心亂如麻。

這時,王振已經走到了方劍明兩丈外,隨著他的步步逼近,劈空掌力也越來越強,不過,方劍明就如一個不倒翁一般,久久不倒。刀神等人見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在王振和方劍明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氣場,外人根本就靠近不了。

王振現在是欲罷不能,別看他打得瘋狂,打得痛快,但其中的玄機,除了他之外,誰也無法得知。

原來,每當他的掌力擊到方劍明身上的時候,方劍明身上就會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將他的掌力化解,並產生一股吸力。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怎麼覺得,但到了最後,那股吸力越來大,他想不出掌都不行了。他隱隱感覺到,如果他突然停下來的話,體內的真氣就會反噬,雖不會要他的命,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一件比死還要難受的事。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陰陽寶?」的可怕之處,一旦真氣反噬,他苦修至十二重的神功就會倒退。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他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成了廢人,那日子就不僅僅是一個「死」所能解決的了。

不過,王振也沒害怕方劍明會把他弄死,他是看不出方劍明使用的是什麼武功,但他知道,那股吸力絕不會永無休止的壯大下去,正所謂「物極必反」,一旦那股吸力到了最強大的時候,也正是它最脆弱的時刻,而王振卻有信心有能力支持到那個時候。

果然,當王振離方劍明只有八尺的時候,方劍明身上的那股吸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等機會,王振豈能放過,一聲陰笑,電閃撲上,雙掌狠狠的落在了方劍明的胸膛。

就在這瞬息之間,方劍明胸膛一軟,順著王振的掌勢轉了一個身,「轟」的一聲巨響,一道氣浪捲出,把遠遠觀望的一群瓦剌兵震得人仰馬翻,死了一大片。

「砰」的一聲,方劍明飛起一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踢在了王振的褲襠下。這一腳暗含了「醒神經」的力量,換成其他的人,只怕要被踢飛出去,但王振全身佈滿了「陰陽寶?」的真氣,僅僅是退了五步。

臉色猙獰,王振剛想伸手去「吸」方劍明,突覺被踢中的襠下「縮」了進去,一股奇怪的力量隨之也進入了體內,雖然很快就被「陰陽寶?」的真氣逼散,但就在他沒進攻的一剎那,方劍明乘勝出擊,盡了所有的能力,把「醒神經」的力量凝聚於腳尖之上,飛躍而起,「點」在了王振的雙眉之間,一根長約一寸的金蠶絲也被貫入了王振的腦袋。

「啊」的一聲慘叫,王振雙手抱頭,臉上一片痛苦,猛地向方劍明撲去,竟把自己當作武器,想把方劍明撞死。可不要小看王振的這一撞,普天之下,能擋得住這一撞的只怕還沒出世。可就在王振撞上來的那一刻,方劍明心神一沉,雙手一起,使出了「太極拳」,身隨手走,閃電般到了王振身後,一掌打在對方身上。

王振已然成了「瘋人」,一心要殺方劍明,口中痛苦的怒吼著,全身發出陽剛之極的黃色真氣,人如豹子般追著方劍明。

方劍明渾然忘我,一心把「太極拳」施展出來,招招總能擊中王振,卻又讓王振撞不上他。場外的人見了,無不驚為神人。

片刻之後,王振的速度越來越慢,身上發出的真氣也逐漸減弱,而雙眼卻瞪得老大,一副很不甘心,萬分後悔的樣子……

終於,王振直挺挺的立住了,方劍明恰好把「太極拳」施展到最後一招,右手一伸,抓住了王振的一隻手腕。

「喀嚓」一聲,王振的手腕竟給他震斷了,左手伸出,眼看就要擊中王振的心窩。

「哇」的一聲,方劍明吐了一口鮮血,身軀顛出三丈外,一屁股坐到地上,竟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刀神早已蓄勢待發,見狀,撲了上去,護在方劍明身前,其他人隨後趕到,便是上官無錯,也被曹繼雲拉著,到了方劍明左右。

紀芙蓉見王振兀自「停屍」一般立著,暗罵了一聲,一劍刺出,要給王振一個「透心涼」,只聽「噹」的一聲,寶劍竟沒有刺入王振的體內,讓她心裡驚訝無比。

峨眉震山之寶「玄女劍」竟穿不過王振的身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她那裡知道,王振雖然閉氣了,但體內還殘留著「陰陽寶?」和「醒神經」的力量,這兩股力量互相糾纏著,一時之間,根本就散不出去,王振的屍體受它們的「保護」,當然不會輕易被洞穿。

斯時,也先一聲令下,號角響起,無數的瓦剌兵一擁而上,長刀高舉,把眾人困在了核心,眼看一場兩邊人數懸殊的廝殺將起,忽聽震天的喊殺聲傳來,一隊護衛軍飛馬趕到,領頭的一個,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鎧甲,手使一把巨長的大鐵錘,聲如撞鐘一般的大叫道:「皇上,我樊忠救駕來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五章 戰死沙場

這隊護衛軍來勢好快,頓時把瓦剌的後軍衝散,朝場中殺到。不過,在這隊護衛軍之後,卻是尼斯格巴日率領的一大隊瓦剌兵,內中便有那四百個如同「死士」一般的騎兵。

場上正殺作一團,忽見兩道人影出招如電,纏打於一處,起起落落間,很快就到了近前,原來這兩人卻是大尊者和醉道人。

隨後,只見玄通、長眉頭陀,文牧楓在一群高手的夾擊下,向這邊移來。那群高手,以大成和哈日巴日為首,個個攻勢凌厲,恨不得致三人於死地,但三人配合得天衣無縫,玄通的「通天鏡」,文牧楓的「天蟬刀」,長眉頭陀的「金色長眉」,成了無人敢接近的法寶,任憑大成等人如何發力,都不能將三人分開。

除了他們這群人外,於東海、孔伯端、申佑三人被六個魔君圍攻著也向這頭移來。想不到孔伯端已從宣府趕過來了,不知道他搬來救兵沒有。

本來,六打三,六個魔君是大佔上風,但於東海三人招招拚命,幾乎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六個魔君自認勝券在握,又怎肯和他們以命搏命,只是不讓他們跑掉就是了。

那名叫樊忠的是一個護衛將軍,勇猛異常,只見他率隊衝殺進來之後,不停的喊道:「皇上,皇上,你在何處?」

一身冷笑,三尊者從亂軍之中掠出,一掌劈下,喝道:「你們的皇上做了我們瓦剌的俘虜,你還不快下馬投降?」

樊忠大怒,道:「老子樊忠就算戰死也不會投降!」揮動大鐵錘,砸向對方。

三尊者豈會把他瞧在眼裡,人在半空,手掌沿著錘柄而下,一下握住了,內力暗運,喝道:「放手。」

不料,他低估了樊忠的實力,竟沒能把兵器奪過來。樊忠大吼一聲,奮力一振,力大如牛,把三尊者逼退八尺開外,人從馬背上掠起,大鐵錘舞得呼呼作響。

戰場上交手,可不比其他地方,三尊者不好與他拚力氣,飄閃幾下,躲過了大鐵錘,正要上前擒下對方,樊忠卻殺入亂軍中不見了。

樊忠殺紅了眼,不一會兒,就殺到了核心,忽見王振立在不遠處,而皇上卻不知去向,料想定是被瓦剌捉去了,悲憤難耐,大叫一聲,騰身而上,大鐵錘自上而下的砸出,怒道:「我為天下殺此賊!」

這一砸,力氣何止千斤,王振體內的真氣也將散盡,頓時腦袋碎裂。

殺了王振,樊忠心頭說不出的痛快,忽覺身上一疼,原來是被一個瓦剌兵一刀砍中,眼睛一瞪,大鐵錘倫下,將對方擊斃,長笑一聲,衝殺出去,斃了幾十個瓦剌兵,渾身是血,最後戰死於亂軍之中。

這場廝殺,直殺得天昏地暗。樊忠帶來的這隊護衛軍,原是為朱祁鎮開道的,也就是說,個個都是「死士」,後被瓦剌大軍截斷,樊忠領著他們殺來殺去,殺到這裡後,傷亡過半,再被前後夾擊,越來越多的護衛軍戰死在場上。

忽聽一聲「住手」,聲如驚雷,正是刀神的嗓門。

也先在半山上見了,下令收兵,瓦剌兵退出百丈之外,將場上圍得水洩不通。

此時,場上還在激鬥的只有一對,這對人就是大尊者和醉道人。大尊者因為被方劍明的「醒神經」所傷,內力大打折扣,竟勝不過醉道人。

刀神喘了一口氣,叫道:「你們先住手,我有話要說!」

誰知,大尊者和醉道人已戰到了最後關頭,豈肯罷手,只聽大尊者厲喝一聲,道:「醉道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運功於指,使出了「失魂點穴大法」。

醉道人大笑道:「老道還怕你不成?」運起全身功力,手中的大葫蘆打出。

兩人動作快到極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大尊者「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飛身後退,落到了阿日斯蘭身邊,周風趕緊給了他一粒「草還丹」,卻被他拒絕了,口中冷笑道:「醉道人啊醉道人,你若能活到明天早上,我大尊者今生不入中原!」

醉道人道:「那你就……」

全身一震,沒有再說下去,眉頭一皺,將大葫蘆提了起來,灌了一大口酒,大笑三聲,走到了刀神身邊。

「你沒事吧?」刀神眼神逼人,似要把醉道人看穿。

醉道人笑道:「老道身經百戰,怎會有事?」緩緩坐到上官無錯身邊,道:「老道累了,陪你這個老賭鬼坐坐。」

上官無錯笑了一笑,眼神突然變得冷煞,望向了對面的一個人。

此時,樊忠所帶來的護衛軍只剩兩百多人,站在刀神等人身後,隨時準備廝殺,他們雖然不清楚刀神這些人是什麼人,卻知道他們也是來抵抗瓦剌兵的。

「刀神,你有什麼話要說?是不是打算歸順?」阿日斯蘭冷笑著道。

刀神往前走了一步,厲聲道:「老夫要走,誰也阻攔不住,但老夫絕不會獨自一人離開。」

阿日斯蘭冷聲道:「如此說來,你是想拚命了?」

刀神道:「這正是老夫叫住手的原因,你們心裡明白,要殺我等,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夫警告你們,如果把老夫逼急了,老夫會拿你們的士兵當作牛羊一般屠殺,老夫耍賴起來,根本就不會講什麼江湖道義,也不講什麼卑鄙無恥。」

聽了這話,阿日斯蘭臉色一變,陰沉沉的道:「刀神,你休說大話。」

刀神眸子內閃過道道精芒,道:「廢話少說,要麼放行,要麼大家廝殺到底!」

阿日斯蘭正沉吟間,忽聽申佑和於東海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申佑喝道:「皇上落入賊手,我申佑有何面目回京?」於東海則是厲聲叫道:「我與你們這些韃子拼了!」

刀神想要阻攔,卻又哪裡能夠,只見兩人衝出五十丈後,分別與「鬼手魔君」端木縝和「魔君」年崑崙交上了手。

孔伯端遲疑了一下,正要上場,玄通攔住了他,單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孔施主這又何必。」

孔伯端長歎一聲,道:「我去宣府搬救兵,誰料楊洪太過謹慎,只派了少量兵力,來了也是妄送性命。我和於東海情同手足,他若不測,我又豈能獨活於世?大師,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就讓我去吧。」

玄通聽了,高宣一聲「阿彌陀佛」,站到了一邊,孔伯端分奔出去,刀神知道無論怎麼勸阻,都無法將他留下,氣得大罵道:「什麼狗屁佛曰,你是去送死!」

話聲未了,場上頓時有了生死之分,申佑鏖戰多時,剛得一會兒歇息,而今又與武功在他之上的年崑崙交手,未及十招,便被年崑崙一掌擊飛,不過,他在橫飛出去的時候,死死的抱住了端木縝。於東海一鞭落下,將端木縝的腦袋打得腦袋四濺。

孔伯端剛剛出了二十丈,便見申佑死於年崑崙之手,大吼一聲,加快了速度,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年崑崙將申佑擊飛之後,閃身到了於東海身邊,一掌打出,於東海一鞭把端木縝打死之後,頓覺渾身無力,想閃卻沒能閃開,被擊個正著,但就在年崑崙得意之際,於東海拼盡最後一口氣,一鞭打在了他的腰間。

「你……」年崑崙疼得眼冒金星,忽覺身後一股勁力撞來,急忙轉身出掌。

「轟」的一聲,年崑崙被震飛出去,頓時沒氣了,孔伯端的這一掌用上了全身內力,而年崑崙是倉促接掌,怎能避開?

「老於……」孔伯端蹲下身子,萬分悲痛的喊了一聲,就在他蹲下身去的那一刻,「恨天魔君」厲恨天趕到,雙掌一翻,打在了孔伯端背上。

本來,這一掌,孔伯端是可以閃開的,但不知為什麼,他居然沒有避開,任由厲恨天擊中,一下子就撲到了地上去,口中鮮血狂湧,突然大笑起來。

厲恨天聽了,只覺毛骨悚然,退了幾步,只聽孔伯端邊笑邊道:「自古誰無死,知交最難尋。」頓時氣絕。

轉眼之間,場上又死了四個人。夕陽西下,滿地屍首,宛如人間地獄。

厲恨天剛要轉身回去,卻聽有人道:「厲恨天,你還記得老夫嗎?」

厲恨天渾身一震,拔腳便跑,卻聽那人道:「老夫現在內力所剩無幾,難道你也沒有膽子接招?」

厲恨天想了一想,轉身笑道:「上官老兒,只要你不請幫手,本座就送你上西天。」

那邊,上官無錯緩緩的站了起來,四女臉色大變,說什麼都不肯讓他上去,上官無錯自信的笑道:「別看老賭才內力僅剩一層,但對付一個厲恨天,卻是足矣。」

四女還要勸,醉道人睜開雙眼,道:「讓他去吧,不去的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刀神聽了,歎道:「我從祁連山中出來的時候,武林萬事通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該去的該去,該留的該留』,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句話所隱藏的含義,上官,你小心一些。」

刀神都已開口了,四女心知再勸也無益,只有閉口,上官無錯一步步的走向了厲恨天。

就這麼點路,他卻走得滿頭大汗。

厲恨天見了,冷笑道:「上官老兒,二十年前,是你把我打下水去的,這些年來,我一直蒙面行事,就是怕你得知我沒死,若不是你,我又豈能……哼,總之是,你該死!」

上官無錯眼神一寒,道:「老夫是該死,但你比老夫更該死,當年你所做的事,就算死十次也不足以抵過,老夫當年沒把你一掌打死,今天便要為那冤死的一家把你打入地府十八層。」

厲恨天「哈哈」一聲狂笑,道:「上官老兒,換在以往,我是要躲著你,但現在,你居然上來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上官無錯厲聲道:「那你為什麼還不上來殺我?」

厲恨天大怒,飛身躍起,打算使出他最厲害,最殘忍的一招,不料,上官無錯早就在等著他的破綻了,他一動,上官無錯立刻看出了他露出的破綻,向後退了三步,就在退後的當兒,上官無錯解下了長衫,也不知他是怎麼使用的,五十四枚麻雀從長衫中飛了出去,那場面簡直無法形容。

厲恨天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一聲,五十枚麻雀盡數打在的身上,人頓時從半空栽了下來,落到地上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上官無錯臉上並沒有快樂之色,也沒有得意之色,走回去後,一言不發,坐在了醉道人身邊,彷彿這裡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誰也沒有想到上官無錯在內力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會使出這麼可怕的殺招,如果讓他在功力充足的情況下使出這一招,在場的人,又有幾人能保證不受傷呢?

刀神「哈哈」一笑,道:「太陽要下山了,你們快做決定,是戰是退?」

阿日斯蘭臉色陰沉,卻聽尼斯格巴日道:「師父,千萬不能讓走他們,二師兄就是死在方劍明的手上,難道我們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阿日斯蘭道:「為師自有分寸。」把目光看向了周風,周風道:「大師父,我哥哥把這裡交給了你,你老自己看著辦吧。」

原來這時,也先已經帶了一部分人馬走了,不過,場上的瓦剌兵至少還有五千,足以控制場面。刀神這邊,除了他、玄通、長眉頭陀、曹繼雲、文牧楓(可以算一個吧)、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外,沒有一個高手還能再戰,方劍明仍坐在不動,上官無錯和醉道人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內力了,其餘的高手,也只剩下那禿頂老者、鄒長老和五個六七十歲的綠林高手,不過,這七個人也跟上官無錯和醉道人一樣,坐在了地上,看光景,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兩百多個護衛軍雖然還可以戰,但對於瓦剌兵來說,還不夠塞牙縫呢。

就在阿日斯蘭難下決定的時候,方劍明忽然站了起來,冷冷的道:「阿日斯蘭,你若還算個人物的話,就出來和我一戰!」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六章 天蟬之威

誰也沒料到方劍明會這麼快起身,龍碧芸生怕他是在「硬撐」,忙道:「方郎,你的內傷還沒好,千萬不能做傻事。」

方劍明的眸子內閃著詭異的精芒,臉上浮現一種令龍碧芸也覺可怕的煞氣,道:「芸兒,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的內傷確實沒好,但要對付阿日斯蘭卻是綽綽有餘。」

他把話聲說的很大,似乎是在激怒阿日斯蘭。

果然,阿日斯蘭聽了這話,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但他是瓦剌天師,怎好在眾軍面前因一個「毛頭小子」的話而暴跳如雷,冷冷一笑,揚聲道:「方劍明,你不過是中原的一個小輩,有何資格與本天師較量?本天師要較量的話,也是刀神這樣的高手。」

這話把大尊者說得很不高興了,阿日斯蘭如此「貶低」方劍明,豈不是給他們四個尊者臉上不好看,他們四個尊者聯手對付方劍明,也未能將他擒下,而阿日斯蘭的話語中,卻有不屑和方劍明動手的意思。難道他們四個尊者加起來連一個阿日斯蘭也比不上?

大尊者一不高興,當然就很不客氣,道:「阿日斯蘭,你這話說得有些不對,方劍明在少林寺確實是一個小輩,但他堪稱中原武林後起之秀中的第一高手,絕對有資格和你交手,難道你怕輸給他不成?」

阿日斯蘭聽了,面色一沉,道:「大尊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尊者冷冷的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小看方劍明。」

周風見兩人有些「針鋒相對」起來,臉色很不好看,道:「大師父,大尊尊者,你們都不要再爭了,讓我上去會會方劍明,看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阿日斯蘭和大尊者聽後,臉色都變了。

阿日斯蘭道:「雅兒,你是公主,怎可輕易涉險?」

周風冷冷的道:「大師父是怕我被方劍明捉住,當作人質嗎?」

阿日斯蘭臉上一紅,道:「雅兒,你還在生大師父的氣,哎,好吧,就讓我上去會會他。」頭也不回的道:「呼和巴日。」

一個中年瓦剌人道:「弟子在。」

阿日斯蘭道:「把我的劍給我。」

呼和巴日走上前來,將一把劍交給了他,阿日斯蘭接過劍後,把「魔琵琶」遞給了呼和巴日,呼和巴日恭恭敬敬的接過,退了下去。

阿日斯蘭一劍在手,氣勢頓時變了。大尊者見了,心頭大吃一驚,暗道:「公主沒有上山來向主人學劍之前,一直跟著他練武,我本以為他能當上天師,是太師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沒想到,他竟是如此深藏不漏。難怪主人在世的時候,對他也有些忌憚,告誡我不要和他鬧不和。」

當阿日斯蘭走上去的時候,方劍明則是從文牧楓手中要過了天蟬刀,外人從他的臉上,當然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適,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情況。先前他能把王振擊斃,其實有不小的運氣在內。張三豐傳給他的「太極拳」,本來是天地間最「巧妙」的一種的神功,講究的是「以柔克剛」,自修煉之後,他一直沒怎麼用。昨晚,鬼使神差用了一招,竟把塔岱欽給逼退了。不過,當時給他的感受是,這種武功與人近距離交手還行,遠了的話,就顯得有些鞭長莫及了,所以,他和司馬俟單打獨鬥的時候,根本就沒用不上這門武功。

當王振向他打出劈空掌力的時候,他抱著一試的心態,默念太極拳的心法,用心去感覺太極的存在,沒想到,王振因為要取他的性命,出掌均是陽剛之力,正應了「以柔克剛」的原理,不管王振的掌力多強,都未能把他再次打傷。

之後,王振發現了這個可怕的問題,但為時已晚,太極所產生的吸力已不是王振所能控制的,只有等到吸力消失的那一刻,但是,王振太過自大,低估了「醒神經」的力量,讓方劍明把「醒神經」的真氣打入了他的腦中。若不是王振用了大部分的心神去對付「醒神經」,斷不會輕易的被方劍明施展「太極拳」打中身子。在內外夾攻的情況下,任他王振修煉的「陰陽寶?」有多厲害,也得抵擋不住,最後落得個「挺屍」的下場。

把王振擊斃後,方劍明因為太過耗費力量,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後來,雖則有了些時間調元,內力有所恢復,但真要和阿日斯蘭這樣的高手交手,根本就沒有贏的可能。他之所以會突然向阿日斯蘭挑戰,那是因為天蟬真氣在作怪,迫使他用「天蟬刀」。

別看天蟬真氣現在恢復不到四層,但因為「大睡神功」的退去和「醒神經」的大量使用,它現在儼然成了「老大」。它一旦獨大之後,暴戾之氣使得方劍明再也沒有那麼和善了。它要乘此機會增大自己的實力,於是,它不斷的給它的主人施壓,讓方劍明也暴戾起來。

沒跟任何人再說一句話,方劍明便提著天蟬刀走上去了,天蟬刀已經出鞘,刀身刻著的蟬兒閃著詭異的光芒,一時之間,場上的人就像看到了一個「魔王」。

龍碧芸柳眉深鎖,面上一片擔心,喃喃的道:「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紀芙蓉道:「龍姐姐,他的表情好可怕,他以前雖然也生氣,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顧一切。」

祝紅瘦提醒似的道:「你們看他手中的天蟬刀。」

刀神面色變得非常凝重,道:「當年我和天蟬刀在蒼龍谷斗了多年,它的厲害並不在它的鋒利,而是它的魔性,從現在的跡象看來,明兒是受到了它的影響。」

正說到這,方劍明已經走到距離阿日斯蘭四丈左右的地方,眼神冷冷的直視著對方,道:「阿日斯蘭,你為什麼不用『魔琵琶』?」

阿日斯蘭雖覺方劍明有些古怪,但他自忖武功了得,哈哈一笑,道:「『魔琵琶」是用來殺人的,而不是用來比試的,方劍明,本天師佩服你的膽量,也驚詫你的耐力,既然你找上本天師,我們打個賭如何?」

「我知道你要賭什麼。」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如果我擊敗了你,你就放我們離開這裡。如果你擊敗了我,你肯定會讓我不要管戰爭的事。」

「既然你都已經猜到了,那我們就開始動手吧。」

說完,把寶劍拔了出來,劍身閃耀著逼人的光芒,再經他的內力催動,論氣勢,實不在天蟬刀之下。

方劍明瞟了寶劍一眼,道:「果然是把好劍。」

阿日斯蘭伸指一彈劍身,發出一聲龍吟,道:「這把劍名叫『赤霄』,是本天師從一個叫許公度的供奉手中奪過來的,這麼好的一把劍居然會讓許公度那樣的人佩戴,實在是玷污了它。」

方劍明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

阿日斯蘭傲然一笑,道:「天下有不少使劍的人,但能算得上高手的少之又少,而真正能領悟劍道的人,更是少得可憐。」

方劍明沉聲道:「如此說來,你已經領悟了劍道啦。」

阿日斯蘭將「赤霄劍」一振,一劍刺了過來,方劍明揮刀一擋,只聽「噹」的一聲,方劍明竟給震退了三步。不過,從兩人臉上的表情看去,一個既沒有得意,一個也沒有悲觀。

「對於練劍的人來說,很多人這一輩子追求的是『心中有劍』的境界,但本天師的看法卻是不同。有的人喜歡手中有劍的感覺,哪怕已經達到了摘葉飛花,皆可當劍的境界,他也要一劍在手。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知道。」

阿日斯蘭一怔,道:「這個你也知道?」

方劍明冷聲道:「劍和刀都是兵器,它們有共同的原理。一把劍,或者說一把刀,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感覺的。」

阿日斯蘭聽了,臉色一變,第二劍刺出,只見一抹劍光跳躍著,瞬息間炸開,化作千萬道急電,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沉著應對,一刀劈出,蟬兒飛舞,將急電盡數擋下,一陣密集的刀劍相撞聲過後,方劍明退了兩步。

阿日斯蘭的臉色陰沉起來,冷笑道:「想不到你的刀法這般了得,本天師倒真要一心一意的和你一戰啦。」

話畢,向方劍明攻了上去,赤霄劍在他手中,宛如一把神劍一般,把方劍明逼得連連後退。

方劍明雖有天蟬刀在手,但苦於內力不足,很多厲害的刀法都施展不出來。天蟬刀一共有二十招,他學會了十九招,換在他內力充沛的時候,只要施展出來,雖說不能把阿日斯蘭擊敗,但保持不敗之地卻是可以的。

阿日斯蘭正是看出方劍明內力不足的這一點,才沒有用「魔琵琶」。「魔琵琶」是他的終極兵器,並不是什麼場合下都能用的,他先前用來對付曹天佐,意在震懾,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一個真正的高手,要學會保存實力,否則的話,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兩人出招奇快,外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使用的是什麼招式,偶爾有刀劍相撞之聲響起,給場上帶來一種怪異的肅殺之氣。

月亮升起來了,分外明亮,清輝灑滿大地,照見的卻是戰後的慘景。這本該是一個親人團聚的日子,但這一天,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土木堡,他們的親人,大概都在盼望他們能早日回家。

圓月之下,沙場之中,方劍明把全身解數都使出來了。天蟬刀在他手中,刀氣雖不如往常那樣強大,但它所帶來的那種暴戾之氣卻越來越重,連阿日斯蘭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忽聽「嗤」的一聲,方劍明身形稍慢,當即被赤霄劍的劍氣割破了一縷衣衫,阿日斯蘭得勢不饒人,連接出了三十六劍,劍劍追魂,迫使方劍明退了十八步。身形未穩,阿日斯蘭的第三十七劍隨後刺來,方劍明大吼一聲,天蟬刀閃電砍出,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之中,方劍明猛地躍了起來,天蟬刀自上而下的砍出,不顧自身內力不足,使出了天蟬刀法。

阿日斯蘭冷笑一聲,赤霄劍一揚,劍芒吞吐,令人駭然,身子疾快的旋轉起來,隨著他的旋轉,道道劍氣破空射出,將方劍明砍出的刀勢逼在了空中。

頓時,刀氣和劍氣互相纏繞著,形成了方圓十丈大小的氣場,就算是刀神這樣的高手,也不敢輕易闖入。

方劍明懸空攻出了近百刀之後,身上的暴戾之氣和天蟬刀突然融為一體,那一刻,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是誰。在他的腦海中,有刀光、有血光、有慘叫、有獰笑,各種各樣的畫面一股腦的湧入,令他痛苦不堪。

方劍明的這種痛苦,外人當然是不知道的,阿日斯蘭只見到方劍明的人突然從空中栽了下落,手上略微遲疑了一下,殺機大起,他雖然有些惋惜方劍明一身古怪的武藝,但到了此時,又怎肯放過這種機會。

赤霄劍一揮,劍氣暴漲,朝方劍明刺去。這一劍若讓他刺中,方劍明必死無疑。

眼看劍尖順利的刺入了方劍明的身體,阿日斯蘭突然有一種心寒,不知為什麼,他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方劍明往後凌空一躍,滿含煞氣的雙目帶著些許迷茫,天蟬刀朝天一舉,似要凝聚這天地間的所有戾氣,隨後,只見他把天蟬刀一揮,看似輕巧的一招,但其中所隱藏的威力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震撼。

強大的刀氣鋪天蓋地的向阿日斯蘭捲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阿日斯蘭手中赤霄劍的光芒黯淡下來,人呢,卻臉色極為蒼白的退了出去,雙腳在地面留下兩行長長的痕跡,他這一退,竟退到了數十丈外。

這一刀,徹底的把天蟬刀的魔力發揮了出來,方劍明的胸口儘管還在流血,但他臉上卻無一絲疼痛的表情,好想被刺傷的並不是他。

場上寂靜了片刻,阿日斯蘭忽然「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股血箭,遠遠的指著方劍明,道:「你……你……」

他想說什麼已經不關重要了,這時,傳來了一聲清亮的鶴鳴,月色下,一隻巨大的白鶴遠遠飛來,坐在鶴背上的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運足了內力,大聲喊道:「龍副盟主,刀前輩,你們再堅持一會,華盟主已經率領大軍趕過來了。」

聽了這話,刀神等人精神大振。

周風臉色一變,向場中的方劍明看了一眼,一咬牙,把手一揮,轉身走了,片刻之後,瓦剌兵退得乾乾淨淨。

刀神第一個躍上去,扶住方劍明的身子,道:「孩子,你怎麼樣?」要去給他療傷,方劍明伸手摀住傷口,沉聲道:「義父,我們快走。」

刀神一怔,詫道:「為什麼?」

沒等方劍明回答,駕鶴而到的那對男女中的少女神色緊張的道:「龍姐姐,華盟主還沒有趕到,這只是我和哥哥在虛張聲勢,你們趕快跟我們來。」

說完,與哥哥騎著大白鶴,在上頭引路,一群人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散去。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七章 突聞噩耗

眾人出了二十多里後,到了一個頗為隱秘的所在。一路之上,儘是屍體和散落的兵器,火銃與火炮丟棄一地,顯見這場戰爭的慘烈。誰也不清楚這一戰究竟死了多少人,想起那些死去的官兵時,兩百多個護衛軍禁不住灑下了男兒淚。

刀神心情頗為煩躁,見他們這般「沒用」,氣得大吼道:「哭有何用?老夫就是搞不懂,瓦剌就幾萬人馬,你們卻有數十萬大軍,怎麼就打不過他們?」

一個護衛軍首領收住眼淚,道:「前輩,你不清楚,我們來的時候,補給就不足,連日來,少吃少喝,誰也沒有心思打仗,怎麼敵得過瓦剌鐵騎?」

方劍明想不明白數十萬大軍何以會敗得如此快,把那個護衛軍首領叫到近前,道:「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那護衛軍首領對他敬若神明,道:「不敢,在下名叫陶鑫,少俠有何吩咐?」

方劍明道:「昨天晚上,麻峪口一戰,我看你們的戰鬥力並不在瓦剌兵之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們敗得如此快?」

陶鑫神色黯然,道:「少俠,你有所不知。本來,昨天的那場大戰,讓我們很多人都知道了瓦剌鐵騎並不是不可戰勝的,但壞就在壞在瓦剌人太狡詐了。今天一大早,瓦剌的太師也先派人前來,說要議和。王振這奸賊信以為真,慫恿皇上答應。後見瓦剌兵退走,我們當真以為瓦剌兵不打了,放鬆警惕,擁向有水源的地方,隊伍頓時大亂,剛奔出不到三里路,忽聽馬蹄聲轟然作響,四方殺來無數的瓦剌兵。這時,我們才知道中了瓦剌的詭計。」

方劍明聽了,雙眉一皺,問道:「你們不是有神機營嗎?」

陶鑫道:「神機營也不管用,大家一見瓦刺鐵騎殺來,除了少數人外,大部分只顧逃命,誰也不聽號令。」

祝紅瘦聽到這裡,冷笑一聲,道:「這正是朱祁鎮的昏庸所在,聽信王振這個奸宦,才會招致這個惡果。」

上官無錯坐在地上,突然歎了一聲,道:「這個過錯也不能全部推到某個人的身上,王振是要負一定的責任,但若不是朝政的腐敗,官兵的膽怯,以數十萬之眾,豈能叫蒙古人大獲全勝?」

這時,紀芙蓉已把文牧楓拉到一邊去,問長問短,文牧楓有問必答,儼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長輩。

駕鶴而來的是卓家兄妹,兩兄妹跳下鶴背後,便和玄通、長眉頭陀、曹繼雲忙著給受傷的人療傷,卓靈是個少女,受傷的人都是男子,本是不便,但不知為何,她卻硬要幫忙。

陶鑫聽了上官無錯的話,道:「前輩,你說的很有道理。」抬起頭來,看了看刀神,謹慎的問道:「前輩,不知道皇上現在何處?」

不等刀神回答,方劍明答道:「他多半是被瓦剌兵捉去了。」

眾護衛軍聽到這個噩耗,個個痛哭失聲,有的竟想拔刀自刎,卻被同伴抱住了,他們倒不是異常的忠心,只是想到皇上成了俘虜,他們這些人就算活下來,回去之後,等待的也將是責罰。

祝紅瘦見了,按劍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是誰把你們的皇上捉去的?是瓦剌,你們在此哭啼,難道就能把你們的皇上哭回來?」

陶鑫抹掉眼淚,揚刀叫道:「女俠教訓得是,我們這就去把皇上救出來。」他這一提醒,頓時人人叫喊,要去找瓦剌兵「算賬」,把朱祁鎮救回來。

「都給老夫住口。」刀神大聲喝道:「你們現在去,等於是白白送死,你們知道也先把你們的皇上關在什麼地方嗎?你們還有多少力氣?你們這點人,老夫說句不好聽的話,老夫一個人都能全部擺平了。」

陶鑫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刀神道:「現在能怎麼辦?先把精神養足了再說。」

眾護衛軍聽了,只得垂頭喪氣的坐下,有的抬眼望著夜空,只見一輪圓月高掛,正是中秋佳節,禁不住思念起親人來。

方劍明掃了場上一眼,問道:「義父,你們是從什麼地方趕過來的?」

刀神道:「京城。」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好想生怕方劍明還會再問下去,走到醉道人和上官無錯身邊,給他們療傷。

方劍明心頭暗奇,把目光望向了龍碧芸,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奇怪的問道:「怎麼不見黑袍和依怡姐?沒有來嗎?」

聽了這話,拉著文牧楓走上來的紀芙蓉呆住了,祝紅瘦別過頭去,東方天驕雙眼一閉,佯裝運功調元,場上唯一還正眼看方劍明的,只有龍碧芸一人,但她遲疑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文牧楓睜大了眼睛,望望這個,又看看這個。他本想上來給眾人見禮的,但見此場景,不敢亂開口。

方劍明見她們幾個這種樣子,不安起來,隱約猜到了幾分。以白依怡的性格,前來「打架」的事怎麼能少得了她?她沒有來,八成是出了什麼事。

「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

龍碧芸心有些亂,道:「你先別問這個,我倒要問你,依人妹妹何處去了?」

方劍明道:「她與我外婆住在那個地方,不會有什麼事的。芸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都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兒?」

龍碧芸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臉上露出難過之色,道:「方郎,你不要太傷心。」

方劍明心頭狂跳,一把抓住了龍碧芸的手,急聲道:「芸兒,黑袍和依怡姐怎麼了?你快說啊,是不是出事了?」

龍碧芸不忍將真想告訴他,淚光閃閃的道:「方郎,依怡姐和黑袍……」言辭閃爍,始終沒能說下去。

紀芙蓉猛地抬起頭來,眼淚狂湧而出,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訴你,黑袍死在了鬼神的手中,依怡姐為了保護我們,被鬼神打成了重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方劍明乍聞噩耗,只覺一股氣堵在胸口,異常難受,好不容易把這口氣嚥了下去,淚水卻一顆一顆的留了下來。

他一落淚,紀芙蓉更是放開了嗓門大哭,祝紅瘦擦了擦早已濕潤的眼角,忽然躍身而起,在場上舞起劍來,似要被一腔的悲憤發洩在劍上。

東方天驕睫毛一眨,豆大般的淚水滾落,伏在龍碧芸肩頭傷心不已。

那些護衛軍坐得比較遠,根本就不清楚這頭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思念親人,很多人又都忍不住落淚起來。

龍碧芸比較堅強,一邊拍著東方天驕的肩頭,一邊敘述著道:「方郎,和你分開之後,我們在去山東的途中遇到了聶皇傑和令狐松,這兩個大魔頭截住我們,我想你也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一場苦戰下來,黑袍、晁烈老前輩、風塵四俠四位前輩,先後戰死。聶皇傑的武功實在太高,他拿到了四大邪書中的死神之淚,沒有人能對付他,依怡姐拼盡全力雖把他傷了,但自己卻由於受傷過重,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中,我們試過了很多辦法,都不能把她救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聽她說完之後,強壓悲痛,問道:「她現在何處?」

龍碧芸道:「我把她送到了慈航軒中。」頓了一頓,又道:「之後,我們到了泰山,與獨孤教主會合,誰料,這時候聽說瓦剌打過來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打到京城。獨孤教主分析了形勢,認為當前我們最主要的敵人是瓦剌,而不是血手門。於是,我們便趕到了京城去。到了京城,才發現朱祁鎮在王振的慫恿下,率軍出發了。戰爭一來,京城的各方勢力耐不住寂寞,每天都會發生械鬥。于謙於大人為國為民,知道這種情形不利於京城的穩定,親自拜訪我們,懇請我們幫朝廷壓制,這些勢力雖然暫時被我們壓制住了,但依現在的情形看來,不久之後,京城必將會發生一場變故。」

東方天驕雖在傷心之中,但也沒忘當前的形勢,抬起頭來,道:「龍姐姐,你的意思是說王振的那些死黨會乘機造反?」

龍碧芸臉色凝重的道:「王振一死,他在京城的那些手下打算另謀出路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皇上被俘,事關國辱,我料得不錯的話,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京城去,?王朱祁鈺雖是監國,但他除了金龍武士之外,沒有其他的實力,怎能壓制得住那些有心圖謀的人?」

東方天驕心頭一動,低聲問道:「姐姐莫非另有暗指?」

龍碧芸點了點頭,方劍明聽了,暫時收起了悲痛,問道:「芸兒,京城的形勢,莫非有大雨將至的前兆?」

龍碧芸道:「方郎,你看我們來了多少人?獨孤教主和天都前輩之所以沒有來,那是因為他們留在京城協助於大人盡量控制局面,至於能控制多久,誰也料不到。我們來此之前,天都前輩曾對我說過,萬一抵擋不住瓦剌兵的話,要盡快趕回京城去。京城是天下之本,若是被瓦剌攻佔了,很難想像結果會怎麼樣。」長歎了一聲,十分擔心的道:「我們都有些低估了瓦剌的實力,沒想到事情的變化會如此快,朱祁鎮現在瓦剌人手中,也先想要什麼,明朝的官員能有幾個敢不聽嗎?」

方劍明聽後,神色一冷,沉聲道:「我也知道朱祁鎮很重要,所以,才會想辦法救他出去,沒想到卻被司馬俟破壞了,哼,司馬俟,你幹的好事!」

突然,只見運功療傷的醉道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眾人大吃一驚,文牧楓滿臉擔心的道:「醉爺爺,你怎麼了?」

醉道人強顏一笑,道:「我目前還死不了。」說了這幾字,臉色蒼白得可怕,喘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道:「大尊者說得沒錯,老道是過不了今晚啦。」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八章 寂寞沙洲

方劍明神色一緊,急忙走上前去,給他把了把脈,神色一黯,問道:「醉老,你是被瓦剌的大尊者打傷的?」

醉道人苦笑一聲,道:「我自以為我的『七轉玄氣』無人可破,沒想到竟給他的指力破了。孩子,今後與此人對敵,你千萬要小心他的指力。」

方劍明聽他這般關心自己,忍不住淚如雨下,忽然想起身上的「子母長生瓶」,忙解開腰間的口袋,拿出來,運功於瓶上,貼在醉道人身上,道:「醉老,這是長生瓶,你老試著運功看看。」

醉道人驚奇的看了一眼兩個瓶子,試著運功,面色一喜,但很快,他的臉色黯然下來,道:「孩子,你快把長生瓶收起來吧,它雖能治好我的傷勢,卻無法恢復我的一身武功。」說完,推開了方劍明。

方劍明大急,還要把「子母長生瓶」貼在他身上,醉道人語氣不客氣起來,道:「臭小子,老道都活了一百多歲,早已知足了,沒有武功,老道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你行行好,就成全了老道罷。」

方劍明怔了一怔,轉頭看向了上官無錯,上官無錯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道:「孩子,你也別救我。這老道一個人去見閻王,不免寂寞,有我作陪,他來生非得拜我為師不可。」醉道人道:「你做夢去吧。」

兩人「哈哈」一笑,臉上表情十分歡悅,根本沒把死放在心上。

方劍明抬頭看著刀神,刀神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道:「孩子,你的心意,這兩個老傢伙都知道了,他們既然不想活,你就成全他們。」他雖然說得輕巧,但也禁不住有些難過。

方劍明默默的把「子母長生瓶」收起來,恰好看到了東方天驕詢問的眼神,知道她想問什麼,道:「天驕,有關長生瓶的事,等有空的時候,容我細細說給你聽。」

這時,祝紅瘦想是舞累了,停下身形,將銀龍劍插回鞘內,眼眶有些紅,一見就知道她在舞劍的時候沒少流淚,玄通、長眉頭陀、曹繼雲和卓家兄妹也剛好給其他受傷的人處理好了傷勢,場上頓時一片寂靜。

沒多久,醉道人用笑聲打破了沉悶,邊笑邊問道:「老賭鬼,你還能活多久?」

上官無錯「哈哈」一笑,道:「老酒鬼,你能活多久我就能活多久。」說完,伸出手去,叫道:「獨樂不如眾樂,把你的酒葫蘆給我。」

醉道人把大葫蘆給他,只見他灌了三大口,氣色竟然好多了。醉道人從他手中要過大葫蘆之後,生怕別人跟自己搶去了似的,一口氣把葫蘆裡的酒喝完了,氣色也好轉起來。搖了搖酒葫蘆,確定沒有酒之後,醉道人意猶未盡的咂咂嘴。

「哎,這賊老天也忒心狠了些,既然給你我定了時限,怎麼就不讓你我喝個痛快呢?酒葫蘆啊酒葫蘆,你跟了老道這麼多年,老道當真有些不忍心把你扔掉。」他說著,正要狠心把葫蘆扔了。

方劍明急忙攔住他,道:「醉老,我知道你老喜歡喝酒,你想喝的話,我現在就去幫你拿來,讓你們兩老喝個夠。」

醉道人十分高興,張嘴一笑,道:「知我者方小子也。」

方劍明從他手中拿過酒葫蘆,正要離去,曹繼雲走上來,道:「方兄,還是讓我去吧。」

方劍明搖搖頭,道:「曹兄,這點小事我還能辦得到,不用麻煩你啦。」

刀神道:「明兒,我知道你現在還能和人鬥上一鬥,但是,你這一去,萬不可意氣用事,不要讓我們多等。」

方劍明道了一聲「知道了」,眼光掃過場上的每一個人,轉身飛掠而去。

自從見到方劍明後,卓靈的神色就顯得有些不自然,她好想很怕見方劍明,但又想上來解釋些什麼,當方劍明離去前的眼神看到她時,她只覺自己太「對不起」方劍明瞭。

俟方劍明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後,她才輕輕的走到曹繼雲身邊,低聲道:「繼雲哥哥,你沒受傷吧?」

曹繼雲溫柔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沒事。你之前不是常跟我說起方兄的事嗎,怎麼見了他,也不打一聲招呼?」

卓靈臉上一紅,眼神怪怪的看著他。

卓宏走上來,笑道:「曹老弟,我妹妹的心思你怎麼還沒猜透?難道非要我來給你指點迷津不成?」

卓靈聽了,又羞又氣,道:「哥哥,你怎麼開起我的玩笑來了?」一跺腳,跑到了龍碧芸身邊,要龍碧芸為她做主。

龍碧芸看著她,笑了一笑,似乎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壓低聲音,道:「卓靈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情。」

卓靈一怔,小臉蛋上露出了煩惱之色,輕聲道:「龍姐姐,我是不是太傻,是不是有些反覆無常。」

龍碧芸笑了,拉著她的小手,聲音低得只有兩人才能聽得見,道:「你不傻,更不是反覆無常,姐姐知道你曾對方郎有過好感,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你仔細的想想,定會知道的。我現在只想對你說的是,既然你已經明白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就不要想得太多,曹少俠是一個難得的男兒,對你又那麼好,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苦笑了一下,道:「比起曹少俠來,『他』在某些方面,是遠遠比不上的,雖然,這是他的性格造成,但姐姐有時候也為之哭笑不得,只能歎自己怎麼會遇上了這個小冤家。」

卓靈聽了她的話,臉上微微發燒,低著頭沒吭聲,心裡卻想了很多。沒錯,她是對方劍明有過「好感」,而且這個「好感」保持了好多年。可是,仔細一想,卻又能解釋得出。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中情人」。她的「夢中情人」,曾是方劍明,因為方劍明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一點也不買她的賬,令她小小的心兒,有過不小的波動。

長大之後,她對方劍明的那種情愫越來越濃,直到再次見到方劍明,那種情愫才穩定下來。這時的方劍明已不是當初那個對她不買賬的方劍明,他很和氣,和氣得令她有些失望,但她仍然把他當作「夢中情人」。

直到遇見了另外一個男子,也就是曹繼雲,她的「夢中情人」才改變。

這是非常自然的,「夢中情人」每個人都會有,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因所經歷的事而發生變化。只是,對某些人來說,第一個「夢中情人」卻是今生揮之不去的影子,比如說周風。

周風獨自一人坐在帳篷中。這個帳篷是她臨時的閨房,就算是她的哥哥也先,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也不敢擅自進來。一爐檀香,給帳篷裡帶來一股幽香,這樣的一間帳篷,如果有一個衣袂飄飄的絕色美女在的話,定會增色不少。可惜的是,周風仍然是一身男裝。

不知道坐了多久,周風緩緩的起身,走到了帳幔後面。過不多時,當她拉開帳幔之後,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足以和武林八美相媲美的人間絕色。美麗的青絲非常隨意的披在香肩,傲人的嬌軀令人傾倒,一對美目,閃動之時,是那麼的銷魂。

周風自懂事之後,特別喜歡穿男裝。穿上男裝,她才有一種令族人敬畏的氣勢。在大漠上長大的她,嚮往著像雄鷹那樣振翅高飛。大概是穿慣了男裝,每當換上女裝之後,她總有些彆扭。

但這次,以往的那種彆扭再也找不到了,用手指纏著髮絲,輕輕的咬了咬鮮紅的柔唇,突然之間,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今年,她已經二十四了。二十四歲,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尤其是在古代,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可是,她卻很少找到那種作為一個女人的心情。她本以為,自己的這一輩子,會用所有的精力,花在大元的復興之上,但自從被方劍明奪去處子之身後,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她並不是男兒,她是一個大姑娘。

她恨方劍明,同時,處於一種女人的心態,她也渴望方劍明能對她好。偏偏方劍明不懂得她的心思,次次與她作對。

一聲歎息,周風掠了掠鬢髮,輕輕的念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這是蘇東坡的一首名詞,被她幽幽念來,加上是中秋佳節,倍感淒清。

忽聽腳步聲傳來,到了帳篷外,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公主。」

周風聽出了是誰,忙道:「楊姐姐,你進來吧。」只見一個容色有些憔悴的蒙古女子走了進來,正是楊柳月。

突見周風換上了女裝,楊柳月眼前一亮,笑道:「公主,你穿上女裝之後,根本就不在龍碧芸之下。」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周風沒怪她,問道:「楊姐姐,你的事已辦好了嗎?」

楊柳月歎道:「我與於東海結拜一場,雖時常告誡自己的真正身份,但有時竟會把他視為自己的父兄,他戰死在沙場,我又豈能棄之不顧?公主,謝謝你能讓我給他和孔伯端收屍,讓他們入土為安。」

周風道:「他們雖與我們是敵對的,但我也很敬佩他們的為人。在情在理,我也不會讓他曝屍荒野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楊柳月抬頭一笑,道:「公主,今晚是中秋佳節,外面那麼熱鬧,你怎麼不去看看?」

周風反問道:「你呢?」

「我?」楊柳月苦笑了一下,一絲憂傷寫在臉上。

「楊姐姐,你還在想華天雲。」

「是的,我是在想他,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來此的路上。」

「他來了也已經晚了,明皇帝在我們手中,數十萬精兵毀於土木堡,他也是無可奈何,我只希望他能看清事態,不要頑固到底。」

楊柳月輕輕一笑,笑聲滿含感慨,道:「有些人,決定了要做一件事,就算死,也不可能讓他退讓半分。」

土木堡一役,瓦剌可以說是大獲全勝,雖有明兵在廝殺中逃生了,但大多死在了戰場上。明隨軍大臣中,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鄺野、首輔曹鼐、駙馬都尉井源等五十多人或戰死,或自刎,唯有極少數的大臣僥倖逃得一命。

在瓦剌太師也先看來,斬殺了多少明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朱祁鎮做了他的階下囚。皇帝在手,大明江山豈不是垂手可得?

激戰了多時,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覺得累,加上俘獲了朱祁鎮,也先不免有些飄飄然,便下令大軍退出十里外安營慶祝勝利。

當然,在退去的時候,瓦剌兵也不是空手而退,大量的輜重、騾馬、衣甲、兵器,都給他們得了去,因為明軍逃跑時丟棄的軍器多得數不過來,戰場上還遺棄了不少。

如果說土木之戰是一個賭局,那麼,也先這個大賭徒,已經把朱祁鎮的大部分家底贏過來了。朱祁鎮呢,連自己都成了賭注而被也先擒下,只能是一個可憐蟲。也先想殺他,只是一句話而已。

方劍明仗著輕功絕頂,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了瓦剌大軍的營帳中。他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來」偷酒」的,另外,他還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朱祁鎮。雖然他的運氣一向不錯,但瓦剌軍營一眼望不到盡頭,何止十數里,要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

瓦剌軍營裡雖處於一片慶祝之中,但也沒少安排巡夜的瓦剌兵,能避開巡夜兵的耳目,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因此,當他「偷」了一葫蘆酒後,連朱祁鎮的鬼影都不見一個,也只能在心中長歎一聲,打消了尋找朱祁鎮的念頭。

看到瓦剌兵在歡歌笑語的慶祝勝利,他不禁有些悲傷起來。儘管他恨這些人在戰場上的凶狠,但仔細想想,自己的想法實在太幼稚了。戰場上,敵對雙方是在做生死博弈,能不凶狠嗎?如果不凶狠的話,怎麼可能會是戰場?

有時候,想得太多,往往會成為一種禁錮,成為一種枷鎖。像這些瓦剌兵一樣,該笑的時候就笑,該狠的時候就狠,大概也是一種真性情的表現吧。

他正胡思亂想間,忽見右首一座營帳內鴉雀無聲,心頭一動,悄悄的摸近,運功仔細一聽,只聽一個少年的聲音道:「你們快走吧,要是讓我阿爸發現你們在這裡,你們插翅也難逃。」

卻是瓦剌王子扎那的聲音。

「咦,他在和什麼人說話?口氣不像是對自己人。」方劍明心裡暗道。

「扎那王子,我這次來,只是想見見我的皇兄,你若知道他被關在什麼地方,請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大吃驚,暗道:「巾幗公主?她怎麼也來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二十九章 扎那之情

正在他驚奇的當兒,聽得扎那的聲音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公主,你還信不過我的為人嗎?我對你如何,我想你不是不明白,但這又怎麼樣?你還是不喜歡我,別說我不知道你哥哥在什麼地方,就算知道,我也不會以此作為條件,讓你做你不痛快的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知「巾幗公主」朱祁嫣會做如何感想,但他卻深知扎那所說的話一定是確實的。

朱祁嫣沒有出聲,想是在思考,忽聽一個老者的聲音道:「扎那王子,老夫勸你還是識相點,快把皇上的所在說出來。」

「哈哈」一聲笑,扎那沉聲道:「遙老,識相的應該是你們,若不是我遣走了周邊的武士,你們又怎能接近我的住處?我好心『請』你們進來,沒想到你倒威脅起我來了。」

「威脅你又怎麼樣?」遙老顯然已經等不下去了,冷冷的道:「這是你自找苦吃,怪不得別人。公主何等身份,這般有求於你,你卻推三阻四,換成老夫,早就把你捉起來了。」

扎那的脾氣也不是一般的硬,冷冷一笑,道:「遙老,你的武功是不錯,但要單打獨鬥的話,你未必能打得過我,縱然你和逍老聯手,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捉住我。」

遙老沒開口,逍老卻笑著接口道:「扎那王子,老夫看得出,你受了傷。」

扎那道:「我是受了傷。」頓了一頓,像是要存心說給某個人聽似的道:「我是被方劍明打傷的。」

聽了這話,朱祁嫣的聲音響了起來,問道:「方劍明?你說的是哪個方劍明?」

扎那道:「天下能有哪個方劍明能擊敗我?公主,你和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何必明知故問呢?」

「胡說!」朱祁嫣禁不住嬌斥道:「我與他只是朋友而已,你從何處聽來的謠言,竟說……說……」想是羞於啟齒,沒有再說下去。

方劍明聽到這裡,只覺臉頰有發熱,忽覺身後有人來了,他這時候走,本可無事,但他擔心朱祁嫣和逍遙二老,四下看了一眼,想找個地方躲藏,不想,這四周無處可躲,眉頭一皺,身形一晃,竟然鑽進了帳篷裡去。

甫一進帳,還沒有看清帳篷中的情形,一隻大手已疾逾閃電般向他抓了過來,遙老的聲音低沉的道:「好小子,你是什麼人?」

「遙老,是我,方劍明。」

話聲中,方劍明身軀一轉,一個「金蟬脫殼」,非常巧妙的躲過了遙老極為凌厲的一抓。

「你……見鬼了,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帳篷裡的人都是見過他的,但現在的方劍明哪裡還像往常那樣英俊瀟灑,渾身沾滿了血跡和泥土,長髮鬆散,身上還背著大葫蘆,若不仔細辨認,當真瞧不出來。

「別問這麼多,有人向這邊過來了。」方劍明壓低聲音道,口中說著,迅速的把帳篷裡的情形打量了一眼。

只見朱祁嫣和逍遙二老都是一身蒙古武士的打扮,料想他們是喬裝混進來的。

扎那沒想到方劍明的膽子會如此大,待要出聲,卻聽到了腳步聲,忍了忍,沒有開口,只是瞪著方劍明。

方劍明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頗有些尷尬。

就在這時,只聽帳外有人道:「小王子,屬下可以進來嗎?」

四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扎那,扎那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都達古拉,你進來做什麼?你快帶人離開這裡,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原來,他也聽到了外面並非只有一人。

那人沒帶人走,十分關心的道:「小王子,你的內傷好些了嗎?」

扎那聽後,怒道:「都達古拉,本王子的話,你沒聽清嗎?難道非要本王子出去見你一見不成?」

那名叫都達古拉的人忙道:「小王子請息怒,屬下這就離開。」隨後,腳步聲走遠。

聽到腳步聲遠去之後,逍老「嘿嘿」一聲笑,道:「扎那王子,你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

扎那道:「對於我來說,危險二字根本就不存在。」

逍老臉色一沉,道:「你……」

方劍明截口道:「逍老,還有人。」

逍老臉色一變,道:「不是已經走了嗎?」

方劍明道:「這批人是走了,但現在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話聲剛落,只聽一聲大笑傳來,笑聲一停,一人冷聲道:「帳篷裡的人給我聽著,小王子要是少了一根頭髮,我等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聽了這人的聲音,臉色一沉,低聲罵道:「大成惡賊。」

扎那待要出去,逍遙二老一前一後把他困住。逍老道:「扎那王子,先委屈你一下,與我們好好合作。」

遙老的性子比較急躁,伸指便要點扎那的穴道。

朱祁嫣忙道:「遙老,不可。」

逍老聽後,收回手指,詫道:「公主,這是為何?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想要脫身,就得靠他啦。」

朱祁嫣看了一眼方劍明,然後把目光落在扎那身上,道:「扎那王子,你的深情厚誼,我今生無以為報,今日為情勢所迫,請你……」

話沒說完,扎那突然仰天大笑一聲,四人臉色一變,不知他為何發笑。

外面的人聽到了他的笑聲,有人大聲叫道:「小王子,你沒事吧?」

扎那笑聲一頓,高聲喝道:「我當然沒事!齊爾,你認為我的武功如何?」

「小王子的武功雖不說是天下第一,但也是天下少有。」

「哼,既然如此,誰還能困得住我?沒事的話,還不快給我走開!」

「這……」

「小王子,請你出來一下可好?」大成的聲音傳來。

扎那一向看不慣大成,正好藉機「訓」他一下,喝道:「大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要本王子出去見你,你反了不成?」

換在以往,大成是不敢接話的,沒想到這次,他的膽子倒很大,不慌不忙的道:「小王子,請你不要動怒,這是太師吩咐下來的,我等只要親眼見到小王子安然無恙,即刻回去覆命,絕不再敢打擾小王子。」

扎那想不到他會抬出也先來,怔了一怔,哼了一聲,無計可施,對遙老低聲道:「遙老,你還是把我捉住吧。」

遙老一呆,臉上微微一紅,道:「扎那王子,老夫看走了眼,原來你竟是個大丈夫!」

沒等他動手,逍老已趨前一步,封住了扎那上身的幾處穴位,道:「扎那王子,得罪了。」

扎那朝朱祁嫣投去一眼,心頭暗道:「公主啊公主,我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我雖然不是你們的敵手,但若非我心甘情願,又豈肯讓你們用來作為人質。」

他的這番心思,朱祁嫣怎會不懂,就算是旁觀的方劍明,也看出了這點。

扎那在逍遙二老的「夾持」下,與四人出了帳篷。五人出得帳篷,只見遠遠的、四周圍了一層又一層的蒙古武士,另外,還有三百名弓箭手。

正面十丈外,燃起了火把,很快,四周都亮起了火把。這晚是中秋,本已是月明如晝,加上這麼多火把,別說是個人,就算是一隻飛鳥,也休想逃過眾人的眼睛。

見了方劍明,大成吃了一驚,旋即,他臉上露出仇恨之色,一隻眼睛射出冷芒,陰聲道:「姓方的小子,你的膽子可真大,竟還敢前來送死!」

方劍明雖然很想上去把他抓住,但生怕這麼一來,破壞了計劃,冷冷一笑,道:「大成,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抓回師門領罪。」

大成「呸」了一聲,道:「臭小子,你憑什麼抓我回少林寺?論起輩分來,我還是……」

沒等他把話說完,逍老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道:「少囉唆,快去叫也先出來。」

大成「哈哈」一笑,道:「對付你們這幾個人,還用得著太師親自出馬嗎?乖乖的把小王子送過來,或許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逍老冷哼一聲,道:「和尚,你做得了主?」

大成呆了一呆,道:「這……」

倏地,也先的聲音傳來,充滿了威嚴的道:「本太師來了,還不快把我兒送過來?」

眾武士讓開一條道,只見也先在一群瓦剌高手的簇擁下,昂首闊步的走了上來,眼光一掃,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怔,但他不愧為瓦剌之王,淡淡一笑,道:「哦,原來是你,你的本事倒不小。」

方劍明道:「過獎了。」

也先掃了朱祁嫣和逍遙二老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扎那身上,眉頭一皺,道:「扎那,這是怎麼回事?」

扎那心中有些愧疚,但為了演得逼真,低下腦袋,道:「阿爸,孩兒給你丟臉啦。」

也先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抬起頭來,瞪著前方,喝道:「放開他!」身上突然傳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罩向逍遙二老。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章 痛失兩老

逍遙二老雖然聽說過也先是蒙古第一勇士之名,但這還是第一次與他相遇,不知深淺,險些為也先的氣勢所震退,好在兩人及時的運功抵抗,才沒有鬧笑話。暗中較量後,也先的實力倒把逍遙二老驚住了。

別看也先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但他也還是一個內家高手,先天的體質,加上後天的苦練,除了他自己外,沒人清楚他的實力。

隨著他不斷的加大氣勢,逍遙二老只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雖還不至於出醜,但也出了一股冷汗。

方劍明瞧出情形不妙,微微一笑,道:「也先,聽說你是蒙古第一勇士,我倒想見識見識。」暗中發出一股氣勁,將也先的力量接下來了。

逍遙二老鬆了一口氣,將扎那看得緊緊的,他們剛才「押著」扎那是做戲,但現在知道也先的真正實力之後,不敢有半點分心。只要對方敢硬來,為了保護公主的安危,他們也顧不得什麼顏面,非要用扎那作為要挾。

方劍明與也先對上之後,臉上雖表現得一派輕鬆,但心中之苦實非外人所知。這一天下來,他曾和幾個高手鬥過,期間雖有過歇息,但內力畢竟不是體力,說恢復就能恢復,在和阿日斯蘭的比鬥中,他本來是落了下風的,偏巧讓他在最後關頭領悟了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大展神威,擊退了阿日斯蘭。

他是擊退了阿日斯蘭,但自身也受到了一定的創傷,只是他隱藏得好,沒有讓外人看出來。歇息過後,內力有所恢復,加上他自忖「九天玄女步」已爐火純青,就算是內力不足,施展開來,除非是和他同一個級別的高手,否則休想趕得上他,因此,他才會自告奮勇的前來給醉道人「偷酒」。本來,他還想找機會擒下也先,但以現今的情形來看,能自保就已經不錯了。若不是因為顧忌到朱祁嫣三人,他早已溜了,畢竟,醉道人還在等著酒呢,要是回去晚了,沒能送醉道人和上官無錯最後一程,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刀光一閃,方劍明突然拔出了天蟬刀,隔空一劈,刀氣的強勁足以讓一塊巨石粉碎,但也先不怕。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也先立在原地不動,方劍明的身子卻晃了一晃。

「也先,我現在不想和你苦戰到底,只要你把皇上放了,我們就不會傷害扎那王子。」

方劍明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就像在跟一個老友說話一般。

也先對天蟬刀頗為忌憚,見方劍明在自己的強大氣勢下,還能談笑自若,心頭暗暗佩服,面上卻冷冷一笑,道:「姓方的,你不用多費口舌了,本太師是絕不會放朱祁鎮的,倒是你,若能歸順於我,以往之事,本太師一概不究。」

方劍明聽後,隱隱動怒,暗道:「你雖是霸王再生,但我身為大明子弟,豈能做出背國之事?」正想開口,卻見朱祁嫣走上一步,道:「也先太師,你把我皇兄放了,我就放了扎那王子,這對任何一方,都是一件十分公平的事。」

也先盯了她一眼,突然收回了氣勢,道:「你是女人?」

朱祁嫣道:「是的。」

也先問道:「莫非你就是朱祁鎮的妹妹巾幗公主?」

朱祁嫣道:「是的。」

也先「哈哈」一聲大笑,道:「好!真是好極了!你與扎那本是一對,你皇兄又在我處做客,今晚恰是中秋佳節,不如……」

朱祁嫣聽到這裡,氣得臉色通紅,沉聲道:「住口!」

也先一怔,道:「巾幗公主,難道扎那配不上你?你大明國可是答應過本太師,要把你嫁給扎那的。」

朱祁嫣道:「那只是一些讒臣的妄言,連我皇兄都被他們騙了,此事休提,我只問你,你放不放我皇兄?」

聽了這話,也先本來還有些和善的臉沉了下來,冷冰冰的道:「本太師說過的話絕不更改。」

朱祁嫣銀牙一咬,道:「難道你就不顧惜扎那王子的性命?」

也先看了扎那一眼,沉思了半天,才道:「你皇兄我是不會放的,至於你們,只要你們答應不傷害扎那,事後放他回來,本太師放你們走便是。」

遙老冷笑一聲,道:「也先,你當真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你信不信老夫現在就把他殺了?」

也先眸子內閃過一道殺氣,道:「你可以殺了扎那,但本太師會十倍奉還,不止是你們,還有中原的百姓。」

四人想不到他會如此心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過了一會,方劍明望了朱祁嫣一眼,似在徵求她的意見。

朱祁嫣低頭想了一想,歎了一聲,道:「好吧,我們答應你。」

也先將手一舉,下令眾武士後退,道:「你們可以走了,所行之處,本太師保證無人敢阻攔你們,但你們也要信守你們的諾言。」

四人以扎那作為護盾,快步離開了場上,所經之處,果然沒人敢出來阻,見他們迎面而來,均是自動閃開。

出了瓦剌軍營,前行數里,方劍明確定無人跟蹤之後,這才叫逍遙二老把扎那放了。

逍老給扎那解開穴道之後,苦笑一聲,道:「扎那王子,令尊果然不愧為蒙古第一勇士,你回去吧,將來在戰場上相見,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而是以命搏命了。」

扎那沒有立刻離開,看了朱祁嫣一眼,道:「其實,我也不希望兩國交兵,我回去之後,也會勸說我阿爸的,只是……」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下。

朱祁嫣問道:「只是什麼?」

扎那道:「公主,你以為我們願意戰爭嗎?若不是你們的邊關將士經常騷擾我們,我們又何至於大動干戈。」

朱祁嫣道:「你今天幫了我的忙,我十分感激,但我不得不說,我聽到恰恰相反,是你們的瓦剌兵經常騷擾我國的百姓。」

扎那想爭辯,但轉念一想,放棄了。這種事情,究竟誰對誰錯,就讓後人來說吧,反正兩國已經打到了這個地步,絕不是說不打就不打的。

最後望了一眼朱祁嫣,扎那默然而去,朱祁嫣對他雖有愧欠,但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既然對扎那沒有意思,又何必給他希望呢,只好令他傷心了,要怪的話,就怪老天在捉弄他們。

扎那一走,方劍明便領著三人朝龍碧芸等人所在的方向行去,路上,方劍明簡短的把戰事的經過說了一下,他既沒有吹噓,也沒有隱瞞,但當朱祁嫣和逍遙二老聽到他把王振打得沒氣之後,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王振之害,朱祁嫣和逍遙二老不是不知道,在宮中的時候,朱祁嫣不止一次見過王振,據她觀察,王振的武功深不可測,逍遙二老有一次想暗殺王振,但被她阻止了,就在第二天,王振遇襲,刺殺王振的一共有二十六個高手,這二十六個高手加起來,實力高出逍遙二老不知多少倍,結果全部落得屍骨全無。自此以後,逍遙二老就沒在有刺殺王振之心。既然知道去了也是送死,為什麼還要去呢?

方劍明說完之後,問道:「公主,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朱祁嫣剛要把來此的經過說給他聽,輕微的衣袂之聲傳來,方劍明臉色一變,以為是也先派人追來了,天蟬刀一拔,一刀劈出,喝道:「誰?」話聲剛落,那人已撲到近前,這等身手,難道真會是也先派來的人?

兩人的動作快到極點,待知道對方是誰之後,兩人的招式業已接上了,好在兩人都是無上高手,收發自如,來人的手掌貼著天蟬刀滑下,一把抓住了方劍明的手臂,驚喜的道:「劍明,怎麼會是你?」

方劍明激動的大叫道:「華大哥,你終於趕來了。」

華天雲鬆開他的手臂,道:「這一路上,我們幾乎都沒有停過,連坐騎都累倒在了路上,現在戰況如何?」

方劍明呆了一呆,臉上一片黯然,沒有立刻回答,華天雲心一沉,道:「莫非……」他沒有再說下去,從方劍明的臉色來看,明軍定是吃了一場大敗仗。

這時,遠處傳來了疾快的腳步聲,只見西門先生、查繼游、苗若浦領著一幫丐幫弟子滿臉大汗的奔了上來,見了方劍明,西門先生四下一掃,問道:「明兒,其他人呢?」

方劍明聽了,心頭好不難過,強忍悲傷,把一行人帶到了龍碧芸等人所在之處。

見方劍明帶著這麼多人回來,大家都是百感交集,朱祁嫣和龍碧芸四女交談上了,刀神則和華天雲走到一邊,低聲交談起來,隨著交談的深入,兩人的臉色也越發沉重起來。

醉道人等了大半天,才等到方劍明回來,見了酒,也忘了跟西門先生打招呼,抱起葫蘆大口大口直灌。

西門先生聽說醉道人沒有多少時間可活後,有些難受,道:「我們武林四友,老病鬼第一個走,想不到第二個走的是你老酒鬼。老酒鬼啊老酒鬼,我走的時候不是告誡過你,要你不能逞能,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醉道人道:「西門,你難過什麼呢?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我能戰死在沙場上,這一生算沒白活了。」

上官無錯聽後,大笑道:「說得好。」從他手裡要過葫蘆,大口喝起來。兩人你一大口,我一大口,最終把葫蘆裡的酒全喝光了。

酒喝完了,兩人也知道這一生即將走到了盡頭。

上官無錯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向方劍明招招手,方劍明走上去,悲傷的道:「師兄,你……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嗎?」

上官無錯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他道:「這錦盒裡有八顆珍珠,是我從天下豪賭坊贏來的,讓它隨我入黃土,也太暴殄天物了,你拿去吧。」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忽見朱祁嫣走上來,朝上官無錯拜了一拜,道:「上官前輩,懇請你老能把這個錦盒送給晚輩。」

上官無錯呆了一呆,忽然笑了起來,邊笑邊道:「萬事通啊萬事通,你確實厲害,當初你讓我到天下豪賭坊贏錢,原來早已算到了會有今天。」對朱祁嫣道:「你知道這錦盒裡的八顆珍珠值多少錢嗎?」

朱祁嫣道:「前輩在京城豪賭一事,晚輩早有耳聞。這八顆珍珠再珍貴,也遠遠比不上前輩的豪情。」

上官無錯道:「我把它給你之後,你用它來做什麼?」

朱祁嫣臉上一片肅然,道:「用它來做該做的事。」

這話聽在外人裡,那是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上官無錯聽了,「哈哈」一聲笑,道:「好,就衝你這句話,這個錦盒就是你的啦。」

朱祁嫣恭恭敬敬的接過錦盒,忽道:「上官前輩,你若不嫌棄的話,晚輩願拜你為義父。」

上官無錯呆了一呆,卻見朱祁嫣已雙膝跪地,給自己磕了三個響頭,他心中好不激動,顫聲道:「起來,起來。」

醉道人見了,道:「老賭鬼,你做鬼之前收了這麼一個好義女,我這輩子是比你不上了。」

他雖是調侃,但誰都聽得出這話充滿了萬分的羨慕和無奈。紀芙蓉再也忍受不下去,淚如雨下,朝醉道人跪下,道:「醉老,我來給你做義女。」磕了三個響頭。

醉道人沒想到她會這麼做,霎時間怔住了,待醒悟過來之後,卻發覺只剩下了一口氣,大笑一聲,道:「好,好,老道總算去得心安了!」雙眼一閉,頓時沒氣了,紀芙蓉見他氣絕,頓時哭得就跟一個淚人兒似的。

上官無錯還有一口氣在,想起這一生的經歷,宛如過眼雲煙,長歎一聲,道:「青山何處不埋骨,我死後,你們就挖個坑,把我埋在這青山之間吧。」說完這話,雙眼一閉,也沒氣了,朱祁嫣悲從中來,默默落淚。

中秋之夜,方劍明失去了兩個待他極好的長輩,好不難過,眼淚早已模糊了雙眼。不知過了多久,聽得朱祁嫣的聲音道:「……聽說瓦剌公主精於算計,我倒要看看是她這個瓦剌公主棋高一著,還是我這個巾幗公主技高一籌。」猛然一驚,只見華天雲向他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件東西。

方劍明見那東西是「清心石」,臉色微微一變,沒等他開口,華天雲已把「清心石」給他戴上,道:「劍明,謝謝你,這件寶物該物歸原主了。你快去兩位前輩墳前拜過,我暫時不能與你們到京城去了。」

方劍明失聲道:「這是為何?」

華天雲望著遠方,臉色極為的沉重。此時,月光漸淡,天邊泛出霞光。方劍明看著華天雲,竟在對方的長髮間清晰地看見了幾縷白髮,他心中一酸,只聽華天雲道:「我要留在前方,率領丐幫眾弟子抗擊瓦剌軍,一來,能讓也先知道我朝子民抵抗之心不減,二來,也可以給京城更多的時間做準備。」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天子的信

中秋節這天,京城突然下了一場雨。這場雨雖然下得不大,但因為來得不是時候,讓人感到了一種特別的冷意。天子親征都一個月了,城中的人,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貧民百姓,每天都在等著、打聽著前方的戰況。各種各樣的消息傳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總能引起不小的振動。

其實,有那麼一些消息靈通的京官,在土木堡戰事之前,已暗中將家產和眷屬南移,京中雖然還像平常那樣熱鬧,但在這種熱鬧背後,卻暗藏著一股大難臨頭的氣氛。

這是八月十六日的夜晚。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中秋節雖然過了,但十六夜的月色似乎比十五還要好。

京中的一座老宅子內,天都聖人正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下棋。論年紀,天都聖人比這老者不知大了多少歲,但就連天都聖人自己,自從與這個老者有來往後,也不得不佩服這老者的氣概。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時任兵部侍郎(相當於國防副部長)的于謙。

「於大人,依老朽看來,你的心思並不完全在棋盤上啊。」天都聖人見于謙突然露出憂心忡忡的神態,開口道。

于謙手拈一顆白色的棋子,面露愁容,好半天才落子,長歎了一聲,道:「前輩,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了,按理來說,皇上也差不多該回京了,但這兩天來,我卻對大軍的行蹤一無所知,總擔心會出什麼事。」

天都聖人笑道:「前段時間不是有好消息傳來嗎,說瓦剌大軍已被我大明數十萬將士逼退塞外,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于謙搖搖頭,道:「我為官多年,豈有不知朝廷中有不少的好大喜功之輩?哎,還有,前些天,龍小姐等人說要來和我一塊過中秋,但她們卻沒有來,宏賢侄與靈丫頭這兩日也不見蹤影,如果我料得沒錯的話,她們一定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到前方去了。」

天都聖人道:「你怎麼敢斷定他們就是到前方去了?」

于謙道:「前輩,你別忘了,我大小也是個兵部侍郎,金龍武士雖然不屬於京城正規軍隊的編制,但?王密令一千金龍武士出京之事,我也有所耳聞,今早,我曾詢問過?王,?王卻說沒這回事,後來,被我纏問不過,才叫我來問你,說你老也知道這事。我現在問起,不知前輩可否告知。」

天都聖人道:「我們不是存心要隱瞞你,要是大張旗鼓的話,對京城的形勢只有弊而無利。」頓了一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道:「於大人,本來朝中之事,我等山野之人並不想插手,但當此之際,我等又不得不插手,但也僅限於盡量的壓制京中的各方勢力,至於王振的那一干手下,因為都是官家的人,我等縱然有斬殺他們之力,但師出無名,將來的禍患,只怕要延及整個武林。你也知道,這京城之中,大有圖謀不軌之人,萬一這些人不顧一切的鬧將起來,若沒有極大的魄力,任己武功再高,一時也無法平亂。」

于謙深思了一下,頓時已明白了對方的話中之意,苦笑一聲,道:「前輩把我于謙看得太高了。」

天都聖人正色道:「你不是有一首名為『石灰吟』的詩嗎?你念來給我聽聽。」

于謙呆了一呆,旋即,一股豪氣湧出,吟道:「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天都聖人道:「瓦剌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進攻,我想他們一定做了充分的準備,因此,這一戰,絕不是一兩個月所能解決的。蒙古鐵騎,堪稱天下第一,只怕遲早會打到京城來。你既然有極大的抱負,又何必管他人的言論呢?」

這話把于謙說得面有愧色。想他于謙,自從做官以來,所做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為國為民,就算在王振這等大奸宦面前,也能據理力爭,直言駁斥。但自從天子親征之後,京城就像一盤散沙一般,人人自危,要不是有太后和?王拉著他們這些大臣,現在的京城,只怕早已亂成一片了。

其實,他何嘗不想乘此機會,把王振的一干手下拿下治罪,但王振畢竟是皇上最寵信的人,萬一皇上回京,別說王振會找他的麻煩,就是皇上,也會大發雷霆,他一人身死是小,但他還有妻子兒女,總不能也叫他們受累吧。

正在于謙深思的當兒,外間的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天都聖人雙眉一皺,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一變,道:「宏兒、靈兒,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于謙被他的話聲驚醒,抬頭看去,只見六個人走了進來。走在最前的是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二十出頭,兩人見了于謙,口稱「義父」。這一男一女,是于謙的「義子」和「義女」,男的叫於康,女的叫於敏,兩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領。稍後四人則是兩男兩女,分別是方劍明、東方天驕、卓宏、卓靈。

天都聖人見方劍明突然來到,心頭一喜,起身道:「方賢侄,你從什麼地方而來?」

此時的方劍明,剛進城不久,由於他們一行太過扎眼,方劍明又想急於來拜見于謙,於是,便和東方天驕前來於府,其他人則是到早已包下的客棧落腳。

方劍明先是向天都聖人拜了一拜,道:「天都伯伯,小侄剛從土木堡回來。」眼光一轉,落在了于謙身上,于謙也正打量著他,不知為何,兩人心頭都油然升起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方劍明精神一振,上前施禮,道:「晚輩方劍明,見過於大人。」

于謙一聽他是「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去扶他,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方劍明方少俠,我早已聽說過你的一些事跡,今日一見,果然不愧為武林英傑。」

東方天驕向于謙施了一個禮,道:「於大人,請你老原諒,我和龍姐姐等人沒有……」

于謙早已知道她要說什麼,擺手道:「東方姑娘,這等話莫要說了。如此深夜,突然駕臨,想必是有什麼緊要之事要說吧,是不是有關前方的戰事?」

東方天驕臉上一片黯然,道:「我和方大哥來此,正是有重大的事情相告,我朝數十萬將士被瓦剌軍圍困在土木堡,就在昨天,雙方交戰,我朝將士一敗塗地,死傷不計其數。」

「啊」的一聲,于謙臉色大驚,問道:「皇上呢?他是否脫困?」

方劍明歎道:「他已經被瓦剌捉去了。」

于謙乍聽這個消息,還有些不相信,怔了好一會,汗都出來了,喃喃的道:「這……這怎麼可能,不是有司馬統領這等高手護衛嗎?皇上怎麼會被也先……」他本想說「被也先俘獲而去」,但他終究是朝廷中人,沒有說下去。

方劍明沉痛的道:「司馬統領已經為國捐軀了,隨行的官員中,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不是戰死,就是自刎,逃出來的京官,寥寥無幾。我們這一路趕來,沿途之上,見到了不少傷兵,我想過不了幾天,這些傷兵就會回到京城,還請大人早做準備。」

于謙本來還有些懷疑,但察言觀色,看出方劍明說的不像假話,方才深信,想起數十萬大軍就這麼葬送在土木堡、皇上蒙塵、隨行大臣多數戰死,不禁悲從中來。

就在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急匆匆的來到,說門外有一個叫梁貴的錦衣衛千戶有重大的事求見。

于謙聽說此人來到,又驚又喜,道:「快叫他進來。」

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去了,方劍明問道:「於大人,這梁貴是什麼人?」

于謙道:「他是司馬統領的一個手下,這次親征,他也去了。我想,他一定帶來了皇上的消息。」

方劍明暗道:「這人來得好快,莫非有什麼緊急之事?」

很快,在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帶領下,一個錦衣衛裝扮的漢子走了進來,抬眼一望,向前一拜,道:「梁貴參見於大人。」

此時,天都聖人已坐回了原位,冷冷的看了這人一眼,臉上表情若有所思。

于謙情急之下,上去扶這自稱梁貴的漢子,口中道:「梁千戶,快快請起,皇上現在何處?你來……」

「大人小心!」

方劍明看出不妙,大叫一聲,身形電閃而出,甩手就是一掌。同一時間,天都聖拈了一枚黑棋,當作暗器打出。

就在兩人出手的一剎那,那自稱梁貴的漢子猛地一跳,雙手打出了六枚淬毒暗器,方劍明及時趕到,掌風如山,將暗器反震出去,全部沒入了對方體內。天都聖人打出的棋子包含了無上真氣,就算方劍明沒有出手,也能在緊要關頭震落六枚淬毒暗器,那自稱梁貴的漢子中了六枚淬毒暗器之後,退了好幾步,不幸又被天都聖人打出的棋子擊中。

無上真氣豈是尋常之人可以承受的,只見他一個偌大的身體竟給一枚小小的旗子震得飛了出去,「啪嗒」一聲,遠遠的落在院中,哪裡還有氣息。

就在這時,遠處想起了「砰砰砰」的打鬥聲,方劍明一躍而出,正想到前院去幫忙,身後傳來天都聖人的聲音道:「賢侄,於府各處有人把守,刺客是進不來的,你仔細看看這個自稱梁貴的漢子。」

聽了這話,他身形一轉,落在了院中的屍體之旁,很快,他回到了廳中,想了一想,問道:「於大人,你見過梁貴嗎?」

于謙一怔,道:「我見過他幾次面,但不是很熟。」

方劍明道:「這自稱梁貴的人是經過易容的。」

于謙吃了一驚,道:「怎麼?這人不是真的梁貴。」

方劍明點了點頭,道:「他一進來,我就起了疑心。」

話說到這,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天都聖人面露微笑,道:「有黑子守在外面,就算是千軍萬馬,刺客也難以闖得進來。」

方劍明不知他所說的「黑子」是誰,但從這聲巨響判斷,此人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巨響過後,再也沒有打鬥之聲。

不久,來了兩個相貌頗為相似的漢子,對于謙道:「大人,讓你受驚了。」

于謙自從得罪過王振後,沒少被刺客襲擊過,早已淡定自若了,問道:「來了多少刺客,可抓到活的?」

左首漢子道:「一共來了七個,本來捉到了兩個活的,但他們都含毒自殺了。」

于謙道:「看得出他們的來歷嗎?」

左首漢子道:「和上次的刺客一樣,都是江湖中人。」

于謙道:「辛苦你們了,你們下去休息去吧。」

左首漢子問道:「大人,院中的那具屍體是不是現在就抬走?」

于謙把目光看向了天都聖人,天都聖人道:「抬走吧,你們要小心點,他被自己的淬毒暗器擊中,全身是毒。」

兩人道了一聲「知道了」,與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出去處理屍體不提。

三人剛出去,方劍明的臉色就顯得有些蒼白起來,身形一晃,險些顛倒,幸虧被卓宏伸手扶住,叫道:「方老弟,你怎麼了?」

方劍明面露苦笑,道:「我剛才強運真氣,現在感覺渾身無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天都聖人一驚,叫卓宏和於康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伸手給他把脈。

于謙道:「都怪老夫太大意了。」

東方天驕雖然緊張方劍明的身體,但見于謙這般自責,忙道:「於大人,你快別這麼說,要怪的話就怪刺客太歹毒。」

天都聖人給方劍明把了一會脈,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口裡道:「奇怪,奇怪。」

這時,方劍明的臉色不再是蒼白,而是顯出一種奇異的紅色,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只見他微微張開雙眼,道:「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我只是有些想睡覺而已。」

眾人聽了,無不啞然,于謙見他氣色好多了,安定不少,心頭惦記著「皇上蒙塵」之事,正打算到書房修書一封,忽聽腳步聲急促,那管家摸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於敏見他臉色有異,忙問道:「忠叔,什麼事讓你這般慌張?」

「忠叔」名叫於忠,于謙年輕的時候,他就已經跟隨在于謙身邊。

「小姐,外面又來了一個叫梁貴的人,說有重大的事要見老爺。」

眾人聽了一怔,于謙發出一聲大笑,道:「於忠,你去把他帶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梁貴。」

於忠道:「這……」

于謙道:「難道你還怕我再上一次當嗎?這裡有天都前輩,誰能傷害得了我,快去。」

於忠只好出去了,過了好一會,他才把那自稱梁貴的人領進來。

這名梁貴一進來,見了這麼多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竟是一句話也沒說,于謙也沒有出聲,仔仔細細打量著對方。

「於大人,能借一步說話嗎?」

「梁貴,你從何處來?」

梁貴聽了于謙的反問,怔了一怔,道:「於大人,我剛從土木堡來。」

于謙沉聲道:「我問你,皇上現在何處?」

梁貴心頭一震,面露淒容,道:「皇上……皇上已經……已經……」

「已經什麼?」

「已經……已經蒙塵,被也先留在了瓦剌營中。」

說時,竟留下了眼淚,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于謙,悲悲慼戚的道:「都是該死的王振惹的禍,胡亂指揮,使得大軍繞來繞去,耽誤了行程,最後被也先的兵馬追上,圍困在土木堡。我本來不知道皇上已蒙塵,在此之前,我是作為使者,到瓦剌營中議和的,可恨的是也先壓根兒就沒心思議和,把我關了起來。就在昨夜,瓦剌兵要我去見一個人,沒曾想,我竟見到了皇上。皇上寫了一封信,要我將這封信帶到京城裡來。」

于謙接過信,正要撕開,想了一想,沒敢撕。其實,就算不看,他也猜得出裡面寫些什麼,信中的內容除了困境和條件之外,又還能有什麼呢?

于謙讓於忠給梁貴安排飯菜,又叫於康拿了筆墨紙硯來,一邊詢問,一邊手書,不久,一道文書擬就,隨後,把文書和朱祁鎮寫的信交給於康,道:「康兒,速把這兩樣東西交到金公公手中。」

他所說的「金公公」卻是京中一個極有名氣,又有權勢的太監金英。這金英,論資歷,還要在王振之上,朱瞻基(明宣宗,朱祁鎮的父親)在位的時候,他曾獲得免死詔書,還當過司禮監太監。朱祁鎮繼位後,寵信王振,沒過幾年,王振就替換了金英,坐上了司禮監太監的位置。

金英雖然下位了,但多少也有權勢,尤其是在朱祁鎮親征之後,一方面令?王朱祁鈺留守京師,一方面讓金英和另外一個太監協助幾個大臣共同處理政事,京中官員,很少有不巴結他的。于謙要想通過正常的途徑把朱祁鎮的信和自己寫的文書送到宮裡去,非得經過金英不可。金英雖然算不上一個好宦官,但至少比王振好得多了,于謙和他多少也有些話說。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 眾望所歸

神秘谷。

老地方,老時間,老地點,唯一不老的是谷中多了一個慈眉善目的美婦。這美婦和長生童子一前一後的坐在方劍明身邊,伸出雙掌,貼在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緊閉雙目,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美婦收起雙掌,站了起來。長生童子隨後也站了起來,走到美婦身邊,拉著她的手,眼睛是看著方劍明,問的卻是美婦,道:「媽媽,你說他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內力啊?」

美婦皺著好看的柳眉,道:「長生,如果不是他,你我母子會相見嗎?」

長生童子道:「不會。」

美婦道:「他是你和媽媽的大恩人,現在大恩人的身體有了事,我們要不要幫他?」

長生童子將小拳頭拽得緊緊的,道:「當然。」

美婦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笑道:「既然你都明白了,還問這麼多幹什麼呢?只要我們還在他身邊一天,我們就要盡所有的力量來幫他,你懂媽媽的意思嗎?」

長生童子抬起頭來,仰望著母親,道:「可是……」

美婦嫣然一笑,道:「長生,不要問這麼多了,他就要清醒過來了,媽媽先迴避一下。」話罷,親了長生童子一下,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蹤。

美婦剛一消失,方劍明便張開了雙眼,見長生童子站在前面,臉上表情愁苦,問道:「長生,你又在想媽媽了嗎?」

長生童子點了點頭。

方劍明臉上升起一種疑惑,道:「這實在太奇怪了,你能進得來我的夢中,你媽媽怎麼會進不來呢?」

長生童子明知是在騙他,但仍然要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媽媽的力量不夠吧。」

方劍明搔了搔頭,忽然一躍而起,道:「長生,不要難過了,我們來練武吧。」

長生童子小嘴一撇,道:「每次練武,我都要讓著你,打來打去,好沒意思,你自己練吧。」說完,扭著小屁股,走到一邊去了。

方劍明知道他在想媽媽,但對此又無能為力。本來答應過他,等找到他媽媽之後,就把他們母子放回海裡去,但奇怪的是,長生的媽媽一直沒有出現方劍明的夢中,沒有她的「引導」,又怎麼能找得到當年的那片海域呢?長生童子雖然力量很大,但終究是孩子。偏巧這個時候,事情又多,血手門的事沒有解決,又來了戰爭。唉,當真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方劍明越想越是心煩,抽出天蟬刀,隨手揮了幾下,本是無心所為,誰料,所產生的威力卻是驚人之至,一不小心,刀氣險些砍中了長生童子。

「嗤」的一聲,長生童子在危機之中翻了一個身,還好,沒有傷到身子,可是,用樹葉做成的小褲衩卻破了一口子。

方劍明傻眼了,想要上去道歉,長生童子噘著個嘴,用手捂著褲衩的裂口處往樹林深處走,一邊走一邊回頭道:「好啊,你竟敢砍我,我不和你玩了。站住,你別跟上來,你要是再敢往前踏上一步,我就再也不理你啦。哼,你竟敢用天蟬刀砍我,你等著,我會回來找你算賬的,此仇不報非君子。」越走越遠,不久,就消失了蹤影。

方劍明在心中自責了半天,本想等長生童子把小褲衩弄好之後,出來「報仇」,聽憑處置,但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他出來,想了一想,不禁啞然失笑。

長生童子真要和他計較的話,當場就可以「報仇」,又何苦跑到樹林深處去呢。

這段時間,他總覺得長生童子行蹤詭異,但他卻從來沒有去探究過,他覺得,這是長生童子的秘密,如果長生童子願意告訴他,他就洗耳恭聽,如果不願告訴他,他又何必去惹他不開心呢。

念頭一轉,想到了剛才的事情上來,天蟬刀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威力?隨手揮了幾下,刀氣只有尺餘而已,與先前的差距之大,簡直判若雲泥。

「咦,這就奇怪了,明明都是隨手揮了幾下,怎麼前後的差別會這麼大?」

他為了搞清這個問題,不由迷冥思苦想起來。聰明的人一旦鑽起牛角尖來,比一般的人陷得還深。他一邊想,一邊試著出刀,但無論他怎麼出刀,均遠沒有第一次那樣的威力。

……

不知道出了多少刀,他感覺有些累了,便躺在草地上。

這時候,他想起了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多虧了這一招,才把阿日斯蘭打退,而這一招所產生的威力,確實是所有天蟬刀法中最厲害的一招,依照阿日斯蘭當時的受傷情形來看,沒有個把月,是萬難復元的。

他將雙眼閉上,盡心的去體會天蟬刀法的最後一招。奇怪的是,他明明曾領悟過這一招,但此時去體會,卻有一種虛無縹緲之感。那記招式就像空中樓閣一樣,清晰的印在腦中,但摸上去,卻又像空氣一樣。

越想體會這一招,那種虛無的感覺就越深,而他也越來越不甘心,猛地一躍而起,在場上施展開天蟬刀法來。

從第一招使到了第十九招,每一招之間的銜接都顯得天衣無縫,但偏偏到了第二十招,他竟然找不到了感覺,只得又從第一招開始。如此反覆,沒有百次,起碼也有八十次,結果仍是一樣。

他不禁大為苦惱起來,誰料,這一苦惱讓他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就在他苦惱的一剎那,刀上發出的刀氣竟比先前漲了一倍。

「啊,原來是這樣,天蟬刀傳說是魔王蚩尤的佩刀,想那蚩尤,一生殺人無數,這天蟬刀肯定沾滿了血腥。我一苦惱,不免會產生煞氣,它感受到了這股煞氣,自然而然的就會激發它潛在的力量。」

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他迫使自己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果不其然,他想的越多,心情越壞,身上的煞氣也越強,相應的,天蟬刀的威力也越來越大,而對於最後一招天蟬刀法,他也漸漸的觸摸到了一些靈光。天蟬刀上的暴戾之氣越來越旺盛,到了最後,竟開始影響並加劇了他的情緒。

忽聽「轟」的一聲,方劍明終於使出了最後一招,他也沒有來得及去看這一招的威力,乘此良機,從最後一招轉變到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不知疲倦的將二十招天蟬刀法翻來覆去的施展著。刀法越來越嫻熟,他身上的煞氣也越來濃重,雙眼赤紅,就像一個砍紅了眼的魔鬼,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整個人已經徹底的融入了天蟬刀中。如果天蟬刀有靈魂的話,那麼,方劍明的意念已和它的靈魂交融在一塊,這等境界比所謂的「人刀合……」又不知高了多少。

不過,依照方劍明現今的這種情形發展下去,結果會很不妙,因為天蟬刀的魔力被他徹底的激發之後,總老想控制他,他呢,由於修為還欠缺,應付起來,極為吃力。

好在他所做出的巨大動靜已驚動了在山洞中熟睡的木頭叔叔,甫一出洞,木頭叔叔便凌空向方劍明撲了上去,衝破天蟬刀所布下的罡氣,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武功,速度快到極點的與方劍明大戰起來。

在方劍明的感覺中,有一個可怕的高手闖了進來,意念轉動之間,瞬息出了數十刀,令木頭叔叔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好小子,竟敢對你木頭叔叔無禮,我打。」

「砰」的一聲,兩人的招式相接,各自退了八步,但這僅僅是電閃間的功夫,緊接著,兩個又鬥到了一塊。

激戰之中,忽聽「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凌空倒翻而出,落在十丈開外,兩腳想釘子一般釘在地上。

木頭叔叔卻被天蟬刀震得哇哇大叫起來,罵道:「死小子,你賣命的這般使刀,是不是急著想去投胎?哎唷,疼死我老人家了。」

方劍明臉色憋得通紅,全身發抖,好想在與什麼東西較量一般,天蟬刀抬起了幾次,但都被他強自壓了回去。

「哈哈,死小子終於開竅了,這下我就省心多啦。」

木頭叔叔雙眼似乎已經在發光,正要轉身離開,忽見長生童子從遠處一閃而至,見了場上一片浪跡的模樣,忽閃著一對又圓又亮的大眼睛,似在詢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長生,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我在樹林那邊睡覺哩。」

木頭叔叔一怔,道:「難道你就沒有聽到這邊有動響?」

長生童子搖著小腦袋瓜,道:「我一點也沒聽到,我還在奇怪呢,怎麼一轉眼的功夫,這裡就成了這副模樣。」看了看方劍明,大聲叫道:「你入了魔不成?跟草地好像有天大的仇恨似的。」

話聲剛落,方劍明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微笑,長吐一口氣,連人帶刀的仰躺到了地上,竟然打起了呼嚕來。

「長生,這裡就交給你了。不是我恭維你,對於清理現場,你比我強了不知多少倍。」木頭叔叔不理會長生童子的大喊大叫,一搖一擺的進了山洞。

長生童子氣極,心想早知如此我就不過來了,小身子彈起,重重的落在方劍明身上,見他臉上毫無痛苦之色,儘是滿足的笑意,一低頭,狠狠的咬了下去。

……

「哎呀」一聲,正在濃睡中的方劍明突然從床上滾了下來,好在他身手敏捷,一個「鷂子翻身」,雙腳著地的一剎那,人輕輕跳起,看準鞋子的方位落去。

「奇怪,怎麼會從床上滾下來呢,莫非做了什麼噩夢不成?」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穿好鞋子之後,看了看身上,居然沒有脫衣就睡了。打量了一眼四周,屋內沒有太多的擺設,既樸素,又適宜。

「這是什麼地方?」

帶著這個疑問,他掀開了右首的一副竹簾,入目便是書架和書桌。看來,外間是書房,內間卻是一個臥室。

輕輕的在書房內轉了半圈,忽見一副畫像掛在壁上,還沒有看清畫中人的模樣,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急忙轉身過去,只見于謙走了進來。

「方少俠,你醒來了。」

方劍明上前問道:「於大人,這裡是?」

于謙道:「哦,這裡是我的書房,昨晚你在廳中說睡就睡,為了讓你睡得安好,我就把你送到我的書房裡來,這裡十分清靜。」

方劍明抱拳道:「多謝於大人。」

于謙擺了擺手,道:「無須多禮。」

他似是有什麼心事,說完這話之後,便目注對面壁上的畫像,臉上一片沉思。方劍明覺得肚子有些飢餓,但見他這個樣子,又不好打斷。

于謙突然指著畫像問道:「方少俠,你知道這畫上的人是誰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晚輩不知。」

于謙道:「畫上的人就是我平生最為敬仰的文山先生。」

方劍明心頭狂跳,失聲問道:「畫上之人當真是文山先生?」

于謙道:「確實是,少俠有何疑問?」

方劍明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他雖然讀過不少文天祥的詩文,但這是第一次見到對方的相貌,雖然只是一幅畫,但早已牽動了他的親情。凝視著畫中人,他的眼角濕潤了。

他,方劍明,文天祥的後代,此刻見了先祖的畫像,又怎能不心情激盪?於是,他恭恭敬敬的朝畫像拜了三拜。

于謙雖然奇怪他的行為,但心中惦記著朝中之事,沒有追問下去,想了一會,只覺頭緒繁多,不免長歎一聲。

方劍明見他滿面憂愁之色,知他是在擔心大明的未來,道:「於大人,你為國操勞,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于謙看了看他,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頓了一頓,道:「現在,百官已知道了皇上蒙塵的事,每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打算。今早在朝堂上,?王本想讓我等定出一個應敵之策,但事發突然,誰也料不到皇上會遭此劫難,有的人當場在朝堂之上痛哭,鬧得大家心情都很不好,商議了一天,竟是沒個定論。」

方劍明想了一想,沉聲道:「瓦剌取得了土木堡的勝利,皇上又在也先手中,隨時都有可能會兵臨京城,若不早做定奪,後果將不堪設想。」他雖然知道華天雲率領著丐幫弟子在前方抗擊瓦剌軍,但雙方人數懸殊,華天雲武功再高,也無法抵擋瓦剌軍的來勢,而朱祁嫣則是帶著逍遙二老不知何往,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妙計,能讓瓦剌暫時發動不了進攻,因此,他只有做最壞的打算。

于謙道:「我擔心的也正是這點,現在宮中也很不安寧啊。」

「怎麼?」

「聽到皇上蒙塵的事之後,昨天夜裡,宮中哭聲一片,皇后哭得最為悲痛,眼睛都哭腫了,御醫說,再哭下去,眼睛早晚會哭瞎的,但皇后對皇上情深意重,見不到皇上回來,她就會一直哭下去。」

方劍明萬料不到朱祁鎮竟會有這麼一個「癡情」的老婆,道:「皇上若能多為皇后著想,只怕也就不會聽王振的慫恿,進而就不會有親征一事了。」

于謙道:「事已如此,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皇上的來信中,要皇后為他湊集金銀珠寶,送給也先,作為贖回皇上的條件。」

方劍明道:「於大人,請恕在下直言,這只怕是也先的一種敲詐之術。」

于謙歎道:「明知是敲詐,但我們不得不給啊,皇后已把自己的所有積蓄拿了出來,太后也下令打開金庫,專撿貴重之物,裝了八匹馬,已於今早出城去啦。」

方劍明憤怒的道:「今天要的只是珠寶,明天要的恐怕就是城池。」

于謙眼望著文天祥的畫像,陷入了沉思之中,忽聽方劍明道:「於大人,此刻的京中,有能力號召百官的人,除了你老之外,我想再也沒有旁人,你若不出頭,誰還能出頭?只要你老一句話,就算赴湯蹈火,在下也義不容辭!」

于謙聽了他的話,臉上略顯激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我國有你這等兒郎,瓦剌鐵騎再強,又何足道哉?」在書房中轉了兩圈,忽地伸手一拍書桌,一股豪氣從他身上傳出,眼神炯炯,洪聲道:「好,今晚我就入宮,向太后陳明厲害,請她出面,和?王一起共商國事,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當晚,于謙進宮見了太后,如此如此說了一番,太后正苦於無計可施,聽了于謙的話,立刻贊同。

翌日,也就是八月十八日,朱祁鈺暫代朱祁鎮主持朝會。眾官員看到了深居後宮的孫太后竟也駕臨,心知今天的這個會絕不尋常。

眾官之中,既有主戰派,也有逃跑派。沒等于謙開口,一個官員搶在他之前說話了,這名官員是翰林侍講徐?,只聽他大聲道:「臣夜觀天象,推算歷數,發現天命已去,京師不可守,惟有南遷才可避難!」

這話恰如一顆巨石落入了水中,逃跑派的官員雖沒有出聲附和,但早已把態度寫在了臉上,但隨之而來的一句話卻把這些逃跑派的官員驚出了一身冷汗。

「言南遷者,當斬!」于謙出來沉聲喝道,霎時間,朝會上靜得落針可聞。

「京城,乃天下的根本,一旦遷都,則大事去矣,難道大家都忘了宋朝南渡的禍患嗎?當此之際,唯有調動四方勤王兵馬,誓死守護京師。」于謙慷慨激昂的的道。

他的這一番話起到了巨大的效果,只見吏部尚書王直、禮部尚書胡?、內閣學士陳循等重臣先後表示贊同。孫太后和朱祁鈺見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太監金英察言觀色,知道孫太后和朱祁鈺有守城之意,趕緊表態,雙眼一瞪,對徐?喝道:「徐?,你貪生怕死,還有何臉面留在這裡,來人啊,把他推出去。」

徐?本來還以為自己的「南遷之策」會得到採納,誰料下場竟是被趕出了大殿,只覺顏面掃盡,又羞又憤,當他回望大殿的時候,眼中射出陰森森的光芒,暗道:「于謙啊于謙,我徐?今日之恥,皆拜你所賜,他日我必百倍回報!」

不管他現在有多恨于謙,也不管將來他能不能「報仇」,反正從這一天開始,于謙已無形中成了京師的精神支柱、天下的總兵官,而天下最重的擔子也相應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三章 兩撥訪客

同樣是在八月十八日這天,方劍明也被推上了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境況。

初更時分,方劍明等人正在客棧中的一間大屋子內商議著事情。這家雖說是客棧,但他們根本就沒花錢就住進來了,因為這客棧是魔教的產業之一。

這時,有魔教的弟子來報,說有兩個人前來拜訪。這兩人不找刀神,也不找龍碧芸,只想求見方劍明。

當時,方劍明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而來訪的兩個人中有一個是京城八勢中的「白鶴派」掌門白冠三,這就更讓他奇怪了。

刀神曾教訓過「白鶴派」的人,難道白冠三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想來找碴不成?

方劍明把目光望向了刀神,刀神「哈哈」笑道:「明兒,這姓白的要是真敢來找麻煩,你可不要勸我,我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紀芙蓉在旁聽了,道:「刀爺爺,你又在說笑話了,人家可是說求見,並不是來找碴的。」

刀神「嗯」了一聲,起身道:「諒他姓白的也不敢來找碴,現在京中洶湧暗藏,令人頭疼,這姓白的我不想見,我先走了。」說完,大步出了房間。他一走,龍碧芸等人也不好在此,遂散會,不一會兒,屋中只剩方劍明一人。

不久,白冠三和一個錦衣中年人在一個魔教弟子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來者是客,方劍明可不想慢了禮數,上前抱拳道:「兩位前來拜訪,在下有失遠迎,還請兀怪。」

換在一年前,白冠三和錦衣中年人做夢都想不到今日會聯袂來拜訪一個後生,他們兩個雖然還算不上京中的頂尖人物,但也是一流人物,見方劍明如此年少,此刻心頭不免有些後悔起來,但兩人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不放下了身份。

只見白冠三故作爽朗的一笑,指著錦衣中年人對方劍明道:「方少俠,這位是大內的供奉洪三,他的師父便是大供奉曹天佐曹前輩。」

方劍明拱手道:「原來是洪供奉,失敬,失敬。」心中卻詫道:「我與大內供奉素無往來,他怎麼會找上門來?」

洪三突然將身一躬,道:「方少俠,在下有一事相問,還請少俠成全。」

方劍明聽他語氣這般誠懇,忙道:「好說,好說,洪供奉有事請問。」

洪三臉色一黯,道:「在下聽到傳聞,家師和家師叔已戰死在土木堡,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方劍明歎道:「不敢隱瞞,兩位前輩確實是戰死在土木堡,為國捐軀了。」

洪三本來已經信了傳聞八分,現在只是來求證而已,方劍明話聲一落,他便留了下了眼淚,顯得非常悲痛。

白冠三勸了他幾下,對方劍明道:「方少俠,王……王振當真死了嗎?」

方劍明一聽王振就來氣,沉聲道:「這個禍國殃民的奸宦不死的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被他害死。白掌門,難道你……」

白冠三臉色大變,手掌沁出了汗水,道:「方少俠,你不要誤會,我與王振這個奸賊並無來往。」

方劍明看了兩人一眼,道:「我也看得出來,你們『白鶴派』與大內供奉走得很近,如果再與王振來往,就有失風度了。」

白冠三臉上一紅,道:「方少俠,京中乃藏龍臥虎之地,本派若沒有一個後台,又怎能在京城立足?」

方劍明聽出他話中有話,眉頭一皺,道:「白掌門、洪供奉,你們還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吧。」

白冠三把目光看向了洪三,洪三臉上還有悲痛之色,但已經比先前好多了,只見他想了一想,大概是在打腹稿,然後道:「家師隨駕出征,帶走了大部分的供奉,可以說,我們大內供奉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虛設,無法和東廠以及錦衣衛的人相抗衡。」頓了一頓,道:「方少俠,你知道現在的錦衣衛以誰為大嗎?」

方劍明很有耐性的聽了,想了想,道:「司馬統領已戰死,於副統領和孔副統領早被撤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是何副統領就是南宮副統領。」

洪三長歎一聲,道:「世事變化無常,誰也無法預料,別看何副統領和南宮副統領頗有威望,但現下的錦衣衛,以馬順為大,而馬順,正是王振的一大心腹。」

方劍明奇道:「這馬順當真這般厲害?」

洪三冷笑了一聲,道:「方少俠,你有所不知,這馬順的武功雖然極高,但他逢迎拍馬的功夫,遠在武功之上,王振一心培養他,把他安排在錦衣衛中當差,大家都知道他是王振的人,誰也不敢招惹他。京城武林大會召開之後,因為於副統領和孔副統領相繼被貶官,馬順便順理成章的當上了一個副統領,與何副統領、南宮副統領平起平坐。兩個月前,這廝對我師叔的『純鈞劍』起了貪念,竟厚顏無恥的要我師叔把劍送給他,我師叔一怒之下,和他打了一場,結果,此事鬧到了皇上那裡。沒想到,皇上聽信了王振讒言,竟令我師叔把『純鈞劍』送給馬順這廝。馬順得了『純鈞劍』之後,更加不可一世,何副統領和南宮副統領見了他,也是敢怒不敢言。皇上親征的那天,因為司馬統領也隨駕出征,王振便出主意,要皇上讓馬順暫代大統領一職,皇上竟也答應了。如此一來,馬順越發猖狂,大膽到見了?王,腰間仍然掛著『純均劍』。」

方劍明聽了,放佛看見了一個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的嘴臉,沉聲道:「?王難道就沒有法子制他嗎?」

洪三苦笑一聲,道:「?王自幼跟隨高人修煉武藝,武功之高,只怕還要在馬順之上,但錦衣衛中,有不少人是馬順的死黨,?王生怕一旦動他,會造成不可估計的禍害,因此,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嚴重的是,王振臨走的時候,把東廠的事務交給了曹吉祥。曹吉祥和馬順這兩天來,走得很近,也不知在密謀什麼。我和白掌門生怕他們要對少俠等人不利,更怕他們會乘此機會造反,到時候……」

沒等他說完,方劍明打斷了他的話,道:「洪供奉,你與我說這些有何用出?我沒有任何權力,就算他們真的造反,我又能怎樣?」

洪三和白冠三此次前來,雖說是為了求證曹天佐和曹天祐之死,但同時也有著一個心眼。他們知道方劍明雖然年少,但武功極高,背後牽扯著龐大的武林勢力,如果能請得他出面,到時候還怕馬順和曹吉祥嗎?

不過,他們也太小瞧方劍明瞭,方劍明雖然痛恨奸黨,但也沒失去理智,此刻的京中,牽一處而動全身,萬一鬧出亂子來,誰也無法控制。

見兩人都不敢吭聲了,方劍明眼珠一轉,道:「如果你們真心為國的話,在下可以給你們指出一條明路來。」

洪三道:「願聞高見。」

方劍明道:「你們可以去見于謙大人,我相信他老人家會給你們一個安排的。」

兩人聽了大喜,他們也早已知道方劍明等人近來和于謙走得很近,如果是方劍明讓他們去見于謙的話,比他們突然去見于謙,不知要好了多少。兩人雖然沒有達到最終的目的,但多少有了些盼頭,道了一聲謝,告辭而去。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便又有人來拜訪,待一聽說來人是孟三思,方劍明欣喜異常,忙讓來報之人請他進來。

很快,隨著一聲大笑,只見孟三思和四個人走了進來。

「主人,我老孟看你來了。」

孟三思在這個四人面前,稱方劍明為主人,毫無做作之感,可見他已經完全把方劍明當成了自己的「主人」。

「孟老哥,這些日子,你在京城過得可好?啊,賈齋主,賴大叔,想不到你們也來了,快請進來。」

方劍明又驚又喜,怎麼也想不到「飛葉齋」和「無影門」竟同時來拜訪他。

與孟三思一塊來的四人中,其中兩個是賈連城和賴長空,其他兩個,分別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長衫中年人和一個面無表情的漢子。

方劍明一眼之間,就看出了面目表情的漢子戴了人皮面具,而且,也隱隱看出了這兩人的身份地位。

那面無表情的漢子與賈連城並肩而行,賴長空則是跟在他的後面,此人只怕就是「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那其貌不揚的長衫中年人跟在賈連城之後,與賴長空同行,方劍明雖沒有見過他,但此人在「飛葉齋」中,想來也有一席之地。

賴長空聽他還叫自己為「賴大叔」,面上苦笑了一下,並沒說話。

賈連城則是笑道:「方少俠,你來京城算是來對了,如果你還不來的話,就算找遍天下,我等也要把你找到。」

方劍明聽得一怔,剛要問他,孟三思插了進來,打趣的笑道:「主人,你交給我的任務,你說我完成得如何?」

方劍明按住心頭的疑問,看了賴長空一眼,對孟三思道:「如果要我給你打分的話,我就給你打滿分。」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你不知道,你給我的任務可是一個肥差啊,我和賴老弟到了京城之後,賴老弟真夠朋友,天天陪我出去遊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過得日子,縱然是神仙,也不過如此。我老孟自從跟了主人之後,就認為主人是天下第一號人物,你瞧,就連賈齋主和善門主這樣的京中大人物也來拜訪你,可見我老孟跟對了人。我老孟除了小偷小摸之外,只會嘻嘻哈哈,留在這裡的話,惟恐妨礙了主人的大事。主人,我老孟要去拜見龍小姐了,等主人有空的時候,我老孟一定與主人痛痛快快喝一場。」

他劈里啪啦的說了一大串,也不等方劍明開口,大步出去,隨手把房門給關上了。別看他來得快去得快,但一言一行,均含有深意。從他的話中,方劍明已聽出了賈連城和善無畏來拜訪他,絕不是出於禮貌,而孟三思把房門關上,可見他們要說的話事極為機密。

這時,方劍明突然想到了看唱本,難道他們是為了「皇金令牌」而來?

賴長空俟孟三思走後,才為方劍明介紹道:「方少俠,這位就是本門的門主。」

那面目表情的漢子突然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老臉來,聲音低沉的道:「老朽善無畏。」

方劍明強壓心頭的疑惑,抱拳道:「原來是善掌門,久仰,久仰。」

賴長空又為那其貌不揚的長衫中年人介紹道:「這位是蒯誠志蒯兄,他是飛葉齋的副齋主。」

方劍明聽了,禁不住大吃一驚,今晚是什麼日子,來得怎麼都是京中大人物,還沒有來得及道聲「失敬」,四人突然躬身向他行禮,異口同聲的道:「屬下參見令主!」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四章 令主之位

方劍明嚇了一大跳,有些結巴的道:「你們……你們叫我什麼?」

四人道:「令主。」

方劍明苦笑道:「我不是你們的令主,四位快別這樣。」

賈連城正色道:「誰持有皇金令牌,就是本齋的令主。」善無畏也說了同樣的話。看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要逼方劍明坐上令主之位。

「不……不,在下根本就沒有答應過你們什麼,在下也不想做什麼令主。」

「令主,老令主把『皇金令牌』交給你,就意味著他老人家已經找到了接班人,你若不做令主,豈不是辜負了老令主的一片心意?」

「賈齋主,上次我就跟你說明了,看老把皇金令牌送給我的時候並沒有對我說什麼令主之事,我想你們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皇金令牌事關重大,老令主若不是選中了令主,又怎肯把它送給令主?難道令主是嫌我等不配嗎?」

這話是善無畏說的,此老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方劍明搖著手,道:「善門主,在下絕沒有瞧不起各位的意思。令主之位,在下實在不能擔當,還請各位諒解。」

善無畏道:「令主當真不想坐令主之位嗎?」

方劍明堅定的道:「是的。」說著,從懷中摸出了「皇金令牌」,道:「這枚皇金令牌這般重要,現在就……」

話沒有說完,臉色一變,身形一晃,上前雙手扶起了要想下跪的善無畏,萬分為難的道:「善門主,你不要這樣,在下……唉……實在太讓在下為難啦,你這不是在逼我嗎?」

賴長空道:「令主,我們來此之前已經決定了,你若不當這個令主,我們也只好以下跪懇求你,就算令主說我們是逼你,我們也認了。」

方劍明見三人作勢欲下跪,急得大叫道:「慢著,我有話說。」

賈連城臉上一喜,道:「令主莫非是答應了?」

方劍明長歎一聲,道:「看老啊看老,你老去世之前也不忘給我開了一個玩笑,但這個玩笑開得也未免太大啦,我要是早知道今日之境,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接下這皇金令牌。」鬆開善無畏的手臂,道:「我可以答應做令主,但是,在做令主之前,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就算你們下跪,我也不會做令主。」

四人大喜,賈連城道:「令主請說,什麼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

方劍明道:「我的條件也很簡單,從今以後,你們對我不得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而且,我什麼時候不想做令主了,你們不得阻攔我。」

聽了他的話,賈連城和善無畏互相看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顯得有些古怪,隨後,兩人齊聲道:「好的,我們答應令主的條件。」

方劍明見他們答應得這般快,突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但他既然答應了做令主,此刻若改口,也未免太矯情了,想了一想,只好自認倒霉。

方劍明既然當了令主,有些事情自然是應該知道的,當下,賈連城和善無畏各自把自家的底細說了,綜合兩人的敘述,方劍明終於得知了看唱本為何會成為這兩家令主的原因。

當初,也就是五十年前,朱棣還是燕王的時候,已覺察到侄子朱允?(建文帝)要動他,他表面上裝作不知道,暗中卻讓自己的妻子徐氏,也就是燕王妃,請來了她的叔公(看唱本),幫他訓練了一批武功高強的人,而燕王妃善於理財,已為朱棣在北京經營了好幾家珠寶店,負責打點的人無不身懷武功。

這一武一商便是現今「無影門」和「飛葉齋」的雛形。不久,朱棣與朱允?的矛盾終於激化成戰爭,朱棣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起兵對抗朝廷,這場戰爭持續了三年,朱棣最後從侄子哪裡奪得了皇位,而看唱本所訓練的那一批手下大多戰死,善無畏當時還是一個青年,被看唱本所看重,讓他當了領頭的。

想不到的是,朱棣初登帝位,即大肆屠戮不肯依附的文武大臣,把朱允?的老師,有「讀書種子」之稱的方孝孺殺了,還誅殺了方的十族。看唱本萬沒料到朱棣會這般殘暴,一怒之下,飄然遠去,但朱棣論功行賞,要封看唱本做侯爺,燕王妃深知叔公的脾氣,沒讓朱棣這麼做,只讓朱棣打造了一枚令牌,這令牌便是「皇金令牌」,在當時,確實有著相當於尚方寶劍的權威。

看唱本出京幾年後,得知徐皇后(燕王妃)病重的消息,趕回宮中探望,徐皇后臨終之前把皇金令牌交給了他。看唱本知道一旦接下令牌,就要承擔著一項重任,起先沒接,但終是禁不住徐皇后的苦苦哀求,只好接下。

於是,看唱本便成了「無影門」和「飛葉齋」的共同令主。「無影門」是他一手創立的,他當然會關心,而「飛葉齋」是徐皇后苦心經營的成果,他也甚為看重。不過,他一直沒有告訴賈連城和善無畏在他領導一方的同時也在領導另一方,只令他們不得彼此衝突。看唱本輕功蓋世,行蹤詭秘,他要去這一家的時候,當然不會讓另一家的人看見了。開頭的十幾年,看唱本倒是很勤快,後來,他見朝政穩定,「無影門」和「飛葉齋」也越來越壯大,索性放權給善無畏和賈連城,自個遊戲風塵去了。

不過,每年春節前後,看唱本總要回來,與善無畏和賈連城見見面,因此,兩家的後輩們僅聽說過令主之名,卻沒見過令主之人。

以上這些,有些是賈連城和善無畏在幾個月之前所不清楚的,尤其是有關朱棣的暴行,更是他們避談的,但當他們看了看唱本給他們的錦囊後,才知道了那些隱藏在看老心中多年的秘密。

聽完兩人的敘述之後,方劍明長歎一聲,道:「難怪看老在臨終的時候顯得很輕鬆,還說自己放下了一個重大的包袱。」

賈連城道:「老令主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們兩家同在北京多年,卻一直不知道都受老令主的領導,若非令主把錦囊交給我和善兄,此刻我們還被蒙在鼓裡。」

方劍明道:「幸虧我沒有把錦囊弄丟,否則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聽了這話,賈連城和善無畏突然深思了起來,方劍明不知道他們想到了什麼,想問但又怕打斷他們的思路,只好等著。賴長空和蒯誠志也沒說話。

不久,賈連城和善無畏相視一歎,善無畏道:「老令主啊老令主,你寫給我的錦囊,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其中暗藏的含義。可是,你老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幻生已經被廣雲、廣通、廣廣元那三個老匹夫殺了,本門的『忠』字堂精英,也全部死在了他們的手上,此等血仇,若不報的話,本門又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方劍明聽了,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沒等善無畏開口,賴長空已不能控制自己,悲聲道:「令主,你可要為本門做主,向逍遙派的人討回公道啊。」

方劍明雖然知道「無影門」和「逍遙派」有過節,但怎麼也料不到竟會鬧到這個地步,臉色一沉,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逍遙派也才出現武林不久,你們怎麼會和他們結下這等大仇?」

他在答應做令主之前,也考慮過「無影門」和「逍遙派」的事,但他畢竟沒有深入考慮,以為兩家是有誤會,而且,他一直覺得林秀林這個人不像是壞人,到時候自己親自去見林秀林,開城相談,說不定就能把過節消除了,及至聽到善無畏說死了不少人,才意識到這個「過節」大得有些過分。

其實,就算他不問,善無畏也要告訴他,只聽善無畏道:「令主,你大概還不知道,那名叫林秀林的逍遙派幫主,實是一個大有來頭之人,他便是……是建文皇帝的孫兒。」

方劍明傻眼了,道:「建文帝的孫兒?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善無畏道:「當年,成祖文皇帝打到南京皇城的時候,在宮中發現一具被燒焦了的屍體,很多人都說是建文皇帝,但成祖文皇帝一直不相信,在他的有生之年,曾多次派人到民間查訪,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難道那具燒焦了的屍體當真是建文皇帝的?」方劍明有些同情這個皇帝,據說,這個皇帝很有才幹,極力推行文治,可惜被老奸巨猾的叔叔「搶」去了皇位。

善無畏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告訴他真相,道:「那具燒焦了的屍體不是建文皇帝的,當南京皇宮被大軍團團圍住的時候,建文帝已帶著當時年僅七歲的太子朱文奎在十數個高手的護送下,通過地道,逃出了皇宮。」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五章 形勢逼人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道:「令主一定在奇怪我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那是因為他們的行蹤被老令主看破了,當時,老令主帶著包括我在內的一共八名手下,將建文皇帝等人追到了荒郊,雙方廝殺了起來,戰到最後,本門這邊,只剩下了老令主、我、還有前任副門主楚幻生,而建文皇帝那邊,除了他和朱文奎之外,只剩下三個和尚,那三個和尚便是廣雲、廣通、廣元。這三個和尚雖然武功不錯,但遠不是老令主的對手,若非老令主手下留情,他們三個早就死了。老令主看到建文皇帝父子滿面驚恐的樣子,頓時起了惻隱之心,明知留下他們會有後患,但最後還是放他們走了。事後,老令主嚴令我和楚幻生不得把這事說給旁人聽,就是徐皇后問起,我和楚幻生也沒有吐露半個字。如今,當時尚小的朱文奎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他的兒子,也就是化名為林秀林的逍遙派幫主,召集了武林中的一群亡命之輩,意欲奪回帝位。京城武林大會的時候,林秀林出現京城,當時我就有些懷疑他,經過一番暗查,我發現他就是武林中的『多情劍客』。後來,他打出了『逍遙派』幫主的旗號,而他身邊又多了許多武林高手,內中三個和尚,更加深了我的懷疑,於是,我便派楚幻生和賴長空,率領忠字堂的精英到杭州查個清楚,誰料到,這竟是林秀林所布下的圈套,本門忠字堂的精英和楚幻生都死在了杭州,若非劍神和令主出手相助,賴長空的命也要丟在了杭州。」

方劍明聽後,只覺事情太過棘手,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善無畏也知道他的難處,接著道:「令主,林秀林若只是找本門的晦氣便罷了,大不了和他們拼了,但是,林秀林這人,很不簡單,他什麼時候不亮底細,偏偏在這個時候亮出底細,顯然早已料到瓦剌會打過來。而今,皇上被俘,京師的主力幾乎全部葬送在土木堡,他若領著那群亡命之徒到京城來,大明的天下,只怕不保。」

方劍明沉思了一會,道:「林秀林終究還是漢人,即令想奪取皇位,我想他也絕不會做出出賣國家的事來。」

善無畏道:「怕只怕他太過高估自己,以為自己在這個時候能奪得帝位。」

方劍明暗道:「他若真能當皇帝的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憑他的才華,再加上於大人的號召,瓦剌縱然有百萬雄兵,只怕也能被打回去。」

想是這樣想,但他畢竟見過了不少世面,林秀林倘若帶人到京城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對大明絕對不利。靖難之役過去了那麼多年,現在的百姓,誰還記得建文帝?林秀林登高一呼,又有多少人能擁護他?

方劍明越想越覺可怕。大抵有本事的人,往往也是一個自負的人,林秀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一旦自負起來,多半會像善無畏預料的那樣,乘此機會,到京城來奪回他認為是屬於他的東西。

京城現在暫時沒有太大的波動,但也是洶湧暗藏,林秀林若來淌這趟渾水,非得掀起沖天巨浪不可,瓦剌要是也恰好打到了京城,結果不言自明。

賈連城好想沒有看出方劍明的眉頭已深深的皺了起來,談論起林秀林來,道:「林秀林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懷疑本齋和老令主有關係,就派了一個人冒充本齋的賈飛羽,想激我去找他算賬,但我一直沒有上當,嚴令本齋的人不可與之起衝突,暗中卻派人查他的底細,當我得知他的真正身份,正要找冒牌的賈飛羽理論的時候,這冒牌貨與葉開懷卻不知所蹤,兩人連金龍武將也不當了。很顯然,他們的目的已達到了。」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他們出了京城嗎?」

賈連城道:「這就不清楚了。京城這麼大,他們兩人只要稍微化裝,住在熟人家中,旁人也只當他們出了城。」

方劍明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他不當這個令主還好,既然當了,就要承擔起令主的責任來。他倒不是為了維護朱棣打下來的這個朝政,誰當皇帝,他不想多問,只要這個皇帝能為民著想,這就夠了。

賈連城和善無畏見他半天沒有言語,心知他有太多的顧忌,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決定實行「殺手鑭」,只聽賈連城道:「令主,我們明白你的難處,外有瓦剌,內有奸臣,現在又多了一個不可低估的建文帝之孫,令主縱然武功蓋世,然在外人看來,終究只是一個有著報國之心的武林中人,若沒有一定的權力,處理這些事來,很不方便。好,反正成敗在此一舉,我和善兄明早就起動『皇金令牌』的權力,進宮見太后,請她下詔,至少也要讓令主做個大將軍,好處理這些事情。」

方劍明道:「事隔多年,只怕『皇金令牌』已沒有這麼大的權力。」

賈連城頗有信心,道:「若在以往,太后或許不會下詔,但此刻國難當頭,我想她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的。」

方劍明道:「倘能說動太后,那是再好不過。不過,我也不需要做什麼大將軍,只要有些權力就行了。」

賈連城笑道:「令主,你放心吧,到時候,我和善兄一定給你弄到一個與你的身份相匹配的職位。」

說定之後,四人便要告辭,方劍明想到什麼,喊道:「你們暫且留步,我想了想,決定這些天要好好的修煉一下,以便將來應敵,如果不是下詔或者極大的事,你們就不要來請示我了,省得我到時候不能招待你們。」

賈連城代其他三人答道:「好的。」頓了頓,道:「慢則五日,快則三日,令主就等著佳音吧。」

方劍明將四人送走之後,才發覺周圍的屋子空無一人,怔了一怔,忽聞腳步聲傳來,轉過頭去,只見龍碧芸走了上來,忙上去道了一聲「芸兒」。

龍碧芸抬頭看著他,面上一片關懷,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方郎,這些天來,你實在太辛苦了。」

方劍明聞著她身上發出的幽香,感受著她給自己的柔情,心中一蕩,抓住了她的玉手,道:「芸兒,有你在我身邊,什麼樣的苦都是值得的。」輕輕的,非常自然的把龍碧芸摟入了懷中。

龍碧芸芳心蕩漾,紅暈上頰,剛想說些什麼,方劍明低聲問道:「芸兒,阿毛呢?我怎麼沒有看到它?」

龍碧芸身軀微微一震,方劍明發覺了,忙問道:「芸兒,你怎麼啦?」

龍碧芸定了定神,道:「沒什麼。阿毛被令狐松打了一掌,受了傷,我把它留在了軒中養傷。」

方劍明道:「它的傷很嚴重嗎?」

龍碧芸道:「不是很嚴重,據我估計,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方劍明心中稍定,但說到阿毛,便讓他想起了白依怡,一想起她,他又不禁想到了黑袍、風塵四俠、曹烈這些人。

龍碧芸哪能感覺不到他的心情,勸道:「方郎,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只要我們心中記得他們就行了,等打退了瓦剌,我們便去看望依怡姐。」

方劍明傷感了一會,收起略為哀傷的心情,道:「芸兒,我要練功幾天,你給我安排一個地方行嗎?」

龍碧芸道:「這話你該去對東方妹妹說,我可幫不了你。」

「為什麼?」

龍碧芸嫣然笑道:「你呀,有時候真笨。」

笨什麼?龍碧芸沒說。有時候,人還是笨一點的好,笨也不全是壞處。人生本來就已經有太多的憂愁,聰明的人想得太多,痛苦也就越多。笨一點,想得簡單一點,自然就不會有那麼多煩惱了。

烈風呼呼的吹著,也先率領一批瓦剌的高級將領騎馬來到了一個土坡上。也先披的一件大麾隨風飛舞,他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戰無不勝的戰神。在他身後兩丈外,除了一些大將外,還有周風和四大尊者等人。

也先眼望著遠方,只要他手中的皮鞭一揮,他相信,他們瓦剌的士兵在不久的將來會打到京師。此次進攻,雖然有詳細的計劃,但活捉朱祁鎮,卻是意料之外的事。數萬的瓦剌軍,在一天的時間裡,把數十萬的大明軍隊打得落花流水,顯示了他們蒙古鐵騎的強悍力量。此刻的京師,據探子報,兵力不足十萬,而且大部分是羸弱之師,又怎能抵擋得住他們瓦剌的鐵騎呢?

這一刻,也先的心不禁有些膨脹起來,他恨不得就揮出手中的皮鞭,乘勝打到京師去。

一騎飛快的在遠處出現,很快,這騎到了近前,馬背上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悍的瓦剌兵,翻身落馬,道:「稟太師,華天雲率領一群丐幫弟子,糾集了明朝的數千殘兵在前方六里處擺下了陣勢。」

太師「嗯」了一聲,騎士飛身上馬,轉眼去得遠了。

「哼,華天雲,你太不自量力了。這次,我也先非要把你斬殺了不可,誰敢阻攔我瓦剌前進的方向,我就讓他死!」

忽見一騎來到,馬上騎士下馬後,道:「稟太師,阿剌知院感染了風寒,臥病在床,不能前來。」

也先聽了,面色一沉,道:「他的兵馬呢?」

騎士道:「一動未動。」

「什麼?」也先臉色一變,險些大罵起來。

「阿剌知院說他什麼時候可以發兵嗎?」周風問道「稟公主,他說要等他的病好之後才能發兵。」

一個身材魁偉的蒙古漢子大聲道:「大哥,我早就說過這個傢伙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他現在假裝生病,一定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兵力。」

也先的臉色陰沉沉的,就像籠罩了一層烏雲。在這種時候,阿剌知院突然生病,不管真假,反正都是一種不吉祥的現象。

那身材魁偉的蒙古漢子見也先好半天沒說話,已經忍無可忍,道:「大哥,不如讓我帶領一群人馬,殺到這傢伙的營帳中,把他困了來見你。」

也先將手一舉,冷聲道:「住口。」頓了一頓,道:「妹妹,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阿剌知院此時不肯發兵,顯然已超出了周風的意料之外,她雖然神機妙算,但畢竟還有算漏的時候。

周風皺眉想了想,拿不定注意,只好道:「一切由哥哥做主。」

也先見這個一向足智多謀的妹妹說出了這話,只得長歎了一聲,忽聽一人道:「太師,我有一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也先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派去明朝的奸細喜寧。

「你說。」

「阿剌知院不肯發兵,太師若冒然攻打京師,沿路之上,定會遭到中原武林的頑強抵抗,就算打到了京師,我方兵力也損失不少。此刻,明朝各地的勤王之師只怕已向京師湧來,到時候,我軍四面受敵,我軍兵多的話,倒也不懼,但……」

也先打斷他的話,道:「我也知道這一點,你只告訴我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就行了。」

喜寧道:「朱祁鎮在太師手中,華天雲這等武林中人大概是不會顧忌他的生死,但宣府和大同的守將則不一樣,他們見了朱祁鎮,恐怕就會立刻開城投降,只要拿下了宣府和大同,攻打京師就方便得多了。」

也先心中一喜,暗道:「我只想到用朱祁鎮換金銀珠寶,怎麼就沒有想到用他來破城呢?」

惟恐遲者生變,急忙下令大軍轉向宣府。

周風坐在馬上,思索著什麼,幾次張口欲言,或許是思索的事情太過複雜,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憑她的智慧,喜寧想得到,她當然也想得到,只是,想得太多,也就難免發現其中有很多的麻煩,若沒有十分把握的話,做起事來,反而不如愚笨的人。唉,人聰明了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啊。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六章 自作自受

就在也先採納喜寧的建議,率軍去宣府和大同,打算破城的時候,京城的形勢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八月十九日那天,于謙奏請?王朱祁鈺急調河南、山東、南京、浙江等地的軍隊入京,擔任守衛,邊遠地方的省份,倘有可調之兵,也得在得令之後,即刻趕來京城勤王。

因為通州是官倉存糧之地,即刻徵用順天府的數百輛大車,並號召有車之家,從通州把糧食運到京城。凡運糧之人,官府均發腳銀一兩,這種措施極大的調動了軍民的積極性。與此同時,官府也在緊鑼密鼓的招募新兵,打出的旗號是保家衛國,抵抗瓦剌。這一招也很有效,短短幾天之內,竟招了近萬男丁。

八月二十一日,于謙升任兵部尚書,完全的擔負起保衛京城的重任。

八月二十二日,孫太后下懿旨,立朱祁鎮之子朱見浚(當時年僅兩歲,後來改名為朱見深,也就是後來的明憲宗)為皇太子,命朱祁鈺代理總國政。這在當時,對於穩定人心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不過,這些天來,京城也不完全是風平浪靜,從土木堡逃出的傷兵,一撥又一撥的出現在京城的大街上,這給那些圖謀不軌之人找到了機會,暗中散播大明氣數已盡的謠言,好在這些人很快就被揪出來,作為瓦剌奸細給砍頭了。

也就在八月二十二這天,方劍明從閉關的屋中走出,恰好接到了孫太后的懿旨。一項剷除馬順等人的計劃就要實行了。

八月二十三日,一大清早,朱祁鈺像往常一樣,在午門召開了朝會。說老實話,他覺得自己這個監國當得有些窩囊。他自認比哥哥更有治國的能力,但因為傳統的原因,一直未受到重視。好不容易主持了一個京城武林大會,結果仍然沒有太大的效果。

別看他有金龍武將,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金龍武將中,除了南宮巖之外,其他的人對他都不是真心的。最近,那賈飛羽和葉開懷居然失去了蹤影,前天,他才從「飛葉齋」的齋主哪裡得知賈飛羽是冒名的。他本想質問賈連城,但見太后對賈連城也得禮讓三分,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有野心,從他曾與倭人勾結可以看得出,同樣的,他也知道什麼叫做韜光養晦,在沒有掌控大權之前,他是不會暴露自己的慾望的。其實,很多人都低估了他,外人只知道他會武功,但又有幾個人知道他手中還握有幾張未出的牌呢?

因此,他就要裝成一副窩囊的樣子來給人看,至少也要讓那些大臣們知道他?王是一個不熱衷於權勢的人。

當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後,先是掃了下面一眼,目光與一個人的目光對上了,儘管已從太后哪裡得知今天的朝會上有一個人要出現,但見到這人時,他也不禁有些尷尬。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他之所以會在殿上出現,當然是以另外一種身份,至於這身份是什麼,殿中的人,鮮少有人知道。

在旁人眼裡,方劍明的打扮完全就像一個王孫,除了他的英氣吸引人外,他腰上所掛的一枚古怪的令牌更加令人注目。沒人敢上去質問他是誰,有一些年老的大臣看到他腰間所掛的「皇金令牌」之後,頓時想起了好些年前,宮中流傳的一個傳說。

這時,只見一個腰懸寶劍的人走進了大殿,很多大臣見了這人,眼射怒光,恨不得上去把他碎屍萬段。那人當然能感受得到眾人對他的不滿,但他現在得勢了,壓根就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你是一品大臣又如何,我馬順現在有錦衣衛的大權在手,一旦惹我不高興了,我想殺誰就殺誰。

不過,這裡畢竟是大殿,他也不好太過放肆,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幾天前給自己爭取來的位置上去。本來,他是沒有資格在殿內的,由此可見,他的囂張程度,堪比王振。

忽然,他發現了方劍明,面色一沉,想叫來侍衛,把這個不知來歷的人拉出去,就在他張口欲罵的時候,卻見對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他心頭一凜,猛地想起這人是誰。

「咦,這小子不是方劍明嗎?他怎麼會到這裡來?誰讓他來上朝的?」

他雖然武功不錯,但沒有必要的話,他不想惹武林中人,況且,在這個瓦剌虎視眈眈京城的時候,他可以在朝上耀武揚威,但惹惱了武林中人,只怕沒有好果子吃。

因此,他學乖了,假裝沒有看見方劍明,轉過頭去,心裡卻在猜想著方劍明的來意。

朱祁鈺眼見馬順非但來遲了,還一副不理會自己的樣兒,左手緊握成拳,險些氣炸了肺。要不是他的身份使然,就憑馬順佩劍進來,他自信一拳就能讓這個王八蛋立刻見閻王。

立在朱祁鈺身邊的太監金英假裝沒有看見馬順的無禮,高聲喊道:「有本請奏,無本退朝。」

話聲剛落,只見一人出來奏道:「臣有本奏。」

金英道:「准奏。」

那人是都察院的都御史陳溢,只見他憤怒的瞪了馬順一眼,然後大聲道:「王振禍國殃民,害得皇上蒙塵,令我大明顏面頓失,臣請?王殿下即刻清除王振餘黨,還我大明清政,以告天下。」

此話一出,馬順大吃一驚,剛要呵斥,念頭一轉,沒出聲,只是冷冷的看著朱祁鈺,暗道:「?王啊?王,你若同意,就不要怪我馬順造反啦。」

朱祁鈺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見他不吭聲,那些受夠了王振迫害的大臣們紛紛上奏,人人都要朱祁鈺下令誅殺王振的餘黨,有幾個大臣直接把矛頭指向了馬順。

馬順聽得心頭惱火,但強逼自己不要亂了分寸,他多少也有些頭腦,見方劍明出現在殿中,定是想為這些人出頭,只要自己不吭聲,他們便拿自己沒轍。

「哼,等著吧,我馬順早晚要把你們這些不知死活老傢伙送上閻王殿。」馬順心頭暗道。

他想他的,別人說別人的,一時間,殿中罵聲此起彼伏,有的大臣,還失聲痛哭起來,把個大殿鬧得完全不像個樣子。

朱祁鈺皺眉想了半天,忽道:「眾愛卿,京中稍微有些穩定,不適於動武,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那些上奏的大臣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宣讀王振罪狀的機會,王振雖然死了,但他的心腹還在,今日若不把王振的心腹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將來還有他們的好日子過嗎?見朱祁鈺沒有清除王振餘黨的意思,怎不著急,個個上前扯著嗓子大罵,定要朱祁鈺下令,一副不下令便不罷休的架勢金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大臣亂來,嚇得臉色蒼白,慌了神,道:「你等暫且出宮,?王殿下自有主張。」

眾臣不依,鬧得更凶。

馬順心頭大怒,再也不能忍受下去,手一按劍柄,運起內力,殺氣滿面的厲聲喝道:「你們想造反不成?王振已死,還有什麼可說的,都給本統領退下去!」

終於,一直沒說話的方劍明開口了,踏上一步,眼射電光,冷冷的逼視著馬順,道:「你是何人?」

馬順心頭一慌,怒道:「你又是誰?誰讓你上朝的?」

方劍明一聲冷笑,道:「我沒資格上朝,你又有何資格上朝?我是何人,待會你自知道。你只不過是一個錦衣衛,竟敢佩劍上朝,叱罵大臣,目無殿下。你隨王振殘害忠良,貪贓枉法,結黨營私,危害朝政,罪該萬死,你還有何話可說?」

馬順又驚又怒,猛地一拔寶劍,喝道:「姓方的,這不要……」

話還沒有說完,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快如閃電來近,伸手按向了他的手背,口中道:「大殿之上,你敢拔劍?!」

馬順想不到方劍明的動作會這麼快,寶劍剛拔出一半,方劍明的手已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頓時驚恐萬端,一掌拍出,怒道:「老子與你拼了!」

方劍明冷笑一聲,一掌飛出,只聽「砰」的一聲,兩人手掌相碰。馬順的內力不淺,本來是要刮起不小的勁風,但方劍明控制得很好,將勁風壓制在兩尺之內。

「你……」

馬順只覺全身骨節疼痛欲裂,剛說了一個「你」字,便再也說不下去,豆大般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方劍明的內力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要對付馬順這等高手,也不是什麼難事,馬順不出掌攻擊還好,一出掌了,方劍明當即決定要廢他的武功,眼見馬順的幾處經脈已被破壞,料他難以再動武,本想一掌斃了他,為民除害,但因為這裡是大殿,倘若殺人的話,難免被人詬病,遂奪下馬順腰間的寶劍,飄身退回原位,喝道:「馬順,此刻你若能認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馬順料不到方劍明的內力竟是深厚到一掌便廢了自己的武功,心頭悔恨自己怎麼就沉不住氣,忽見他面上閃過一道陰森森的冷笑,仰天長嘯。

方劍明也沒料他還有真氣,面上一驚,隔空一指點出,馬順悶哼一聲,嘴上流血,臉泛獰笑,道:「老子活不了,你們也休想活。」

話聲剛落,只見一個大臣跑了上去,臉上儘是怒容,大叫道:「你這狗賊,以前和王振做了太多的壞事,到了現在,還這般不知悔改,我王?與你拼了!」

馬順與方劍明對了一掌後,武功差不多廢了,先前的一聲長嘯,已把最後的一絲真氣用盡,一動全身就痛,頓時被衝上來的王?揪出了頭髮。「啊……」的一聲,馬順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原來王?恨他入骨,從他肩膀上一口咬下了一塊肉。

王?還不解氣,怒罵一聲,一拳打在了馬順臉上,別看他沒有武功,但他怒火滿腔,正氣凜然,這一拳把毫無還手之力的馬順打倒了。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七章 平息亂黨

方劍明沒想到這名叫的王?會如此性烈,剛想要說些什麼,只見一群大臣口中叫罵著,衝向了倒在地上的馬順,你一腳我一腳的踢著,將這些年來所受的罪,發洩在馬順身上。他們都是文官,但有的很有力氣,不一會兒的功夫,竟把馬順給踢死了。馬順倘若猜到自己會是如此死法,還不如拔劍自刎而死。

殿外本有錦衣衛守護,內中不乏馬順的親信,聽見殿內打鬧,知道出事了,想進來幫忙,誰料,有些錦衣衛已得了吩咐,拔出兵器,和馬順的親信交戰起來,另有一部分既不是馬順親信,又沒有得到吩咐的錦衣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頓時,殿內殿外都亂成一團。

就在殿上馬順被踢死的當兒,錦衣衛的副統領南宮巖率領十幾個親隨,在一隊御林軍的簇擁下,趕到了殿外。

一聲冷哼,南宮巖全力以赴的朝馬順的一個親信撲去,那人是一個千戶,武功也還不錯,但怎能敵過得南宮巖,三招一過,頓時被南宮巖一掌打得口吐鮮血,昏死過去,被幾個御林軍綁了。這名千戶一受俘,其他的人就好辦了,沒花多少時間,一群想「造反」的錦衣衛統統被拿下。

殿外剛剛平息下來,殿內又沸騰了起來。馬順當場被打死,是方劍明所料想不到的,他不由把目光看向了于謙。

于謙沒有參與打馬順,一直在喊停手,但群憤難阻,要不是方劍明暗中保護他,只怕他已經被撞倒,見方劍明看著他,禁不住苦笑了一聲,顯然,這也遠遠的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幾個參與打死馬順的大臣喘了一口氣後,不知是打出了癮,還是不太解氣,忽然向朱祁鈺湧了上去,內中一個叫道:「?王殿下,王振親信眾多,請你趕快下令,把王振的家屬和餘黨清除。」

他一發喊,其他幾個也大叫起來,隨後,除了方劍明和于謙之外,滿殿的大臣都向朱祁鈺湧了上去,紛紛要朱祁鈺下令,頗有逼迫的架勢。

金英見眾臣湧上來,嚇得雙腿哆嗦,恰好又見朱祁鈺起身,一副要避開現場的樣子,壯著膽子道:「你……你們都瘋了不是,還……還不快退下去……」

眾臣不聽他的,又罵又鬧,一定要讓朱祁鈺下令。

朱祁鈺忽然面色一沉,道:「你們打死了馬順,叫本王將來如何向皇兄交代?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們還想讓本王殺誰?」

這話說得有很水準,非但提醒旁人自己並非皇上,而且還言明了要害。部分大臣清醒了,想起馬順就這麼被打死,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但更多大臣仍處於激憤之中,有人道:「毛貴作惡多端,請殿下下令把他捉來。」

「王長順也該死,請殿下下令將他捉來。」

有人開了頭,還怕沒人肯說嗎,一時之間,眾臣說出了十幾個人的名字,都是王振的親信,這些人雖然官職不大,但依附王振,確實幹了不少壞事。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霹靂般的聲音吼道:「請列外靜一靜,於大人有話要說。」眾人回頭看去,卻是方劍明。

殿中暫時出現寧靜,于謙望著這些同僚,面上顯得有些沉重,正要開口,忽見南宮巖皺著眉頭走進殿來,稟道:「?王殿下,曹吉祥帶著一群東廠高手向這裡過來了。」

話聲剛落,只聽殿外有人道:「?王殿下,奴才聽說馬順圖謀造反,特地趕來救駕。來此途中,見毛貴和王長順領著一批侍衛要殺向後宮,便把他們擒下,前來交給殿下發落。」

金英聽後,大喜,暗道:「這些人瘋了似的要治王振親信的罪,現在毛貴和王長順被押來了,他們也該心滿意足了吧。」回頭看去,見朱祁鈺點了點頭,便張口道:「把毛貴和王長順帶進殿來。」

很快,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太監領著幾個東廠高手進殿來,那幾個東廠高手還架著兩個臉色如灰的人,其中一個抬眼看了一下場上,哀求的道:「饒命啊,?王殿下,你就看在王公公的面子上,繞了我們吧。」

他不說王振還好,一說王振,頓時惹火了一干大臣,那幾個東廠高手把兩人往地上一放,退下去了。

被擒下的另外一個人大概是活膩了,不顧周圍人射來的怒光,道:「你……你們好大膽子,皇……皇上若回來的話,一定會給我們……」

沒等他說完,幾個自忖很有力氣的大臣衝上來,對他拳打腳踢,求饒的哪個人嚇得冷汗直流,本以為自己會逃過一劫,誰料,幾個大臣衝了上來,向他施展了暴力。隨後,一群大臣圍了上來,就像毆打馬順那樣,很快就把兩人給活活打死了。

殿上人多,于謙勸得了一個,卻勸不了全部,方劍明本想阻攔眾臣的「暴行」,但見這些大臣一個個雙目血紅,跟被打的兩人有天大的仇恨似的,心知這兩個人定是作惡多端,便沒有插手。曹吉祥和南宮巖也沒叫手下出來拉人。

毛貴和王長順一死,動手的大臣中有幾個上了年紀,便坐了下來,儘管已累得夠嗆,但嘴裡依然痛罵著。

又是那幾個很有力氣的大臣,見兩人死後,又找上了朱祁鈺,直到這時,方劍明才看出他們幾個已完全失去了理智,越眾而出,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幾人便立在原地,雙眼閉著,但臉上仍然充滿了憤怒。

于謙生怕其他大臣誤會方劍明,忙道:「他們幾個只是被點了穴道,南宮統領,叫你的手下快把他們扶下去歇息。」

南宮巖道了一聲「是」,令人把幾個憤怒到極點的大臣扶下去了。

曹吉祥見方劍明的武功這般厲害,心頭微微吃驚,眼珠一轉,猛地跪倒,道:「奴才以前很無知,今朝才知過去的所作所為,很不恰當,請?王殿下治罪。」

于謙見有些大臣怒視著曹吉祥,生怕把亂子鬧大,忙道:「曹公公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殿下,請你下令,恕曹公公無罪。」

朱祁鈺遲疑了一下,道:「這……」

于謙念頭一轉,大聲道:「殿下,馬順、毛貴、王長順三害朝政,其罪該死,請殿下下令眾臣無罪。」

朱祁鈺還在沉吟,于謙一急,衝了上去,拉住朱祁鈺的衣襟,道:「殿下,你趕快下令吧。」

朱祁鈺苦笑一聲,道:「本王只怕沒有這個權力,於卿家,這裡就暫且交給你了。」說著,轉身就走。

于謙拉著他的衣襟,他一走,于謙頓時一個踉蹌,方劍明見了,臉色一變,飛身上去,沉聲道:「殿下。」

朱祁鈺本來只是在做戲,沒料到于謙會來真的,急忙轉身,伸手一抓,只聽「嘶」的一聲,把于謙的袍袖抓破了,但也穩住了于謙的身子。

于謙義正詞嚴的道:「殿下,你是監國,你若不下令,誰還能下令?殿下勿辭。」

朱祁鈺這才下令道:「馬順三人其罪當死,眾臣無罪。」

于謙道:「曹公公曾有軍功,而今制亂有力,請殿下為大局著想,宣他無罪。」

朱祁鈺也知這曹吉祥有些勢力,若把他抓了,只怕會把一些本來不想「造反」的人激怒,反正看他現在有心依附自己,何不乘機做個順水人情,將來或許還會為自己辦事呢,正要宣曹吉祥無罪,殿外忽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南宮巖距離殿門最近,臉色一變,衝了出去,經過殿外的時候,下令道:「眾御林軍不可輕上,守住大殿便是!」

曹吉祥一躍而起,道:「殿下,奴才是真心改過,殿下若還不信的話,奴才這就率人把造反之人擒下。」說完,身形一晃,第二個衝出了大殿。

殿外是一片極大的廣場,這時,一大群手持兵器的錦衣衛和一批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的漢子向大殿衝了過來,領頭的一個大聲叫道:「馬統領,屬下等人來了,誰敢動你一根頭髮,就是與我們作對!」

此人內力不淺,所說的話,連殿內的人都聽見了。可惜他來晚了,馬順起止是被動了一根頭髮,連小命都玩完了。

「郭長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領人造反!」南宮巖怒吼一聲,幾個縱躍,迎面撲上,一掌劈向了領頭之人。

這郭長乾是馬順提拔的人,自然要為馬順賣命,再說了,馬順被困在殿中(他怎麼也沒想到馬順已被打死了),一旦有事,他郭長乾還會過得很滋潤?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南宮巖,但仗著人多,並不怕南宮巖。

冷冷一笑,道:「南宮巖,你雖然是我的上級,但若不知好歹的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話聲中,身形一偏,讓過掌風,一刀砍出。

南宮巖出掌如風,瞬息間打出了十數掌,忽聽「砰」的一聲,郭長乾橫刀一封,卻被南宮巖的掌力震得翻飛出去。

南宮巖剛想追擊,三個長相怪異的漢子上前將他攔截,怪聲怪氣的道:「南宮巖,你休得猖狂。」南宮巖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

郭長乾哼了一聲,騰身躍起,直撲大殿而來。

倏地,一道人影凌空撲來,可怕的掌力湧上,郭長乾大吃一驚,危急之間,施展縮骨功,身軀縮小,躲過了掌風,落地後回頭一望,不由瞪大了雙眼,有些不相信的道:「曹公公,怎麼會是你?」

曹吉祥一聲冷笑,道:「造反之人,其罪該死。」雙掌齊出,將兩個錦衣衛打得吐血倒地。

郭長乾又驚又怒,將刀一揮,道:「弟兄們,我們殺進去,鬧他個翻天覆地。」這話顯然起到了煽動的目的,個個悍不畏死,衝殺上前。

南宮巖的親隨和曹吉祥的手下雖然武功一流,但在人數上,遠不及這幫反黨,就算加上上來幫忙的部分錦衣衛,雙方人數也不成比例。難怪馬順會囂張到不怕朱祁鈺,原來他的「打手」當真很多。

片刻之後,有近百個反黨已衝到了大殿前八丈外,而大殿前的那批御林軍手持兵器,正要上去阻攔。

驀地,一條人影從殿內飛出,人在空中,單掌一翻jing,往前一推,一股駭人的掌力湧出,近百個反黨竟是衝不上來。

來人是方劍明,只見他落地後,身上發出一股強大之極的氣勢,眼神如電,喝道:「爾等放下兵器,否則就以反賊處置!」

話聲剛落,忽聽右首傳來何飛的聲音道:「殿下,臣何飛率領屬下以及本門中人前來救駕。」

話聲中,只見何飛領著上百個人身形飛快的衝了上來,內中除了諸葛不凡、賽李逵這等在錦衣衛任職的高手外,竟還有狄向秋這等高手,有幾個老頭,身手更是不在何飛之下,所到之處,反黨非死即傷。

同一時刻,從左首也衝上來了一批人,為首的是供奉洪三和白鶴派的掌門白冠三,兩人帶來的人,少部分是大內供奉,大部分是白鶴派的弟子。

到了這時,郭長乾才知人家已布下陷進讓他們往裡跳,大刀一揮,貫足內力,乘著混亂,打算殺出廣場,剛出十數丈,一人迎面飄來。

來人是方劍明,他施展「九天玄女步」,宛如行雲流水般到了郭長乾身前。

郭長乾不知方劍明的厲害,一招「毒龍出洞」,刀光閃耀,刀氣嘶嘶,攻了出去。他在方劍明面前動刀,未免有些班門弄斧。方劍明沒帶天蟬刀來,隨手拔出手中的寶劍,只見一道劍光宛如驚虹般射出。

方劍明雖然不擅長劍法,但他出手很快,加上手中之劍是把絕代寶劍,只用了一招,便把郭長乾逼退了,不等郭長乾再出第二刀,方劍明一劍刺出,刺穿了對方的肩胛骨。

「噹啷」一聲,郭長乾手中的大刀落地,方劍明動作如電,上前點了他的穴道,抓住他的肩頭,運起內力,大聲叫道:「住手。」

有人見郭長乾被制住了,再也不敢頑抗下去,丟了兵刃,甘願受縛,少部分人明知郭長乾已被制住,反而殺得更凶,這些人是馬順親信,知道今天是死定了,倒不如殺個痛快。隨著這些人一個個的倒下,場上的廝殺少了起來,但沒有丟刀受縛的人仍有不少。

這時,于謙從殿中走了出來,大聲道:「住手!」

于謙畢竟是于謙,儘管沒有武功,但他的為人是眾人所熟知的,場上立刻完全停下廝殺。

方劍明把郭長乾交給南宮巖之後,走到了于謙身邊,只聽于謙開始勸那些還不肯受縛的人,道:「馬順已伏法,你們還不快棄刀認罪?」

有人道:「於大人,我們也想認罪,但你肯繞了我們嗎??王殿下能繞了我們嗎?」

于謙道:「我與殿下商議過了,只要你們真心認罪,便不追究你們的罪過。」

有人道:「於大人,我信你。」只聽兵器落地聲響起,片刻之後,所有的人都丟下了兵器,跪下認罪。

方劍明見了,敬佩的看著于謙,暗道:「於大人雖然不會武功,但他的氣質是誰也學不來的。一個人,縱然武功通天,但所幹之事,為人所罵,又有何用?」不知不覺,方劍明已把于謙當成了自己的榜樣。

反黨一平,朱祁鈺從殿中率領眾臣出來,道:「曹公公,你平亂有功,從前之事,本王不再追究,今後務必盡忠為國。」

曹公公忙上前道:「奴才今後自當盡心竭力為國。」

忽聽一聲「太后駕到」,只見孫太后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殿前,朱祁鈺率領眾臣上前見駕。

孫太后雙手各拉著一個女子,走上來道:「哀家新收了兩名義女,眾卿家覺得如何?」

方劍明見那兩個女子是龍碧芸和東方天驕,不禁暗自苦笑。原來,就在昨晚,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就到宮中去保護孫太后的安全,沒想到,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孫太后竟歡喜她們到收做義女的地步。

朱祁鈺道:「兒臣恭喜母后。」

眾臣道:「恭喜太后。」

孫太后掃了場上一眼,眉頭一皺,朱祁鈺低聲道:「母后,兒臣與於愛卿已處理了亂黨,馬順、毛貴、王長順三人頑抗到底,已被殺了,現在拿下了郭長乾,交由母后處置。」下令把郭長乾押上來。

郭長乾的肩胛骨被劍刺穿,武功算是廢了,見了孫太后,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兒,孫太后本想令人把他拉下去斬首,但想到自己剛收了兩個義女,便道:「郭長乾,哀家今天新收了兩個義女,便不治你死罪了。」

郭長乾聽了,忙痛哭流涕的道:「謝太后不殺之恩。」

孫太后揮了揮手,郭長乾便被人押下去了,他雖然撿了一條命,但活受罪卻是免不了的,關在了大鬧中。

郭長乾剛被押下去,只見曹繼雲和南宮翼帶著十個金龍武士押著一個全身捆綁的人來到,被押的人高昂著頭,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曹吉祥走上去,一掌劈在對方脖子上,喝道:「王山,見了太后和殿下,你還不下跪?」

王山挨了他一掌,頭暈目眩,忽覺腿彎脹痛,不由自主的跪到地上,想站起來,卻被兩個金龍武士死死的按住。

這王山是王振的侄子,平時驕橫慣了,哪受過這等罪,將頭一抬,怒道:「曹吉祥,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曹吉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罵。

這王山不愧為王振的侄子,罵了曹吉祥之後,又罵了一些平時見了王振也是一副奴顏的大臣,最後,竟罵到了孫太后頭上,道:「太后,你也太忘恩負義了。我叔叔在世的時候,沒少給你送去珠寶,現在他死了,你竟派人來抓我,你……」

孫太后本來還想繞他一命,但此刻完全沒有了可憐他的意思,叱道:「王山,若不是你的叔叔,皇上怎麼會蒙塵?我大明數十萬將士怎會命喪土木堡?王振既死,哀家繞你不得。把他推出去,凌遲處死!」

王山聽後,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曹吉祥一掌打出,頓時把王山打得昏死過去,嘴角鮮血直流。

王山被拉下去後,孫太后的心情才好轉起來,看了方劍明一眼,把朱祁鈺叫道身邊,秘囑了幾句。

朱祁鈺得了吩咐,加上方劍明確實有功,當場宣佈,封方劍明為「逍遙侯」。何飛與南宮巖也得了封賞,均功至伯位,也不再擔任錦衣衛統領之職,從「銀片門」中選出部分優秀弟子,擔任錦衣衛內的要職,狄向秋更是被提拔為副統領,賽李逵也撈了一個副統領之職,而大統領之位,卻變成了諸葛不凡。白鶴派的門下也差不多被安排到大內當差,白冠三做了大內供奉。從此之後,白鶴派從京城消失了。往昔的京城八勢,只剩下六勢,而世事難料,又有誰能保證這剩下的六勢不會有變呢?

有人看出朱祁鈺的封賞有些詭異,但誰也不敢多言,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祁鈺雖然還沒當上皇帝,但已開始在為自己考慮了。

方劍明雖被封為「逍遙侯」,但他沒怎麼高興,他只覺得這朝廷,比起武林來,似乎更複雜,更殘酷。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八章 初次交鋒

這日,也先率軍來到了宣府城外,城中的明軍已在城牆上擺好了大戰的架勢。北風勁吹,雙方的大旗隨風飛舞,獵獵作響。

望見城牆上架上了火器,也先不敢輕舉妄動,叫了一個大將上前喊話。

那大將傲氣十足的喊道:「城上的人聽著,你們的萬歲爺已被我們俘獲了,若還想保住你們萬歲爺性命的話,就趕快打開城門。」

宣府的總兵是一個叫楊洪的老將,此人號稱正統年間的第一智將,擅於守城,但此刻,他並沒有出現在城牆上,代替他出來的是一個叫羅亨的人,羅亨是一位巡撫。

聽到城下喊話,羅亨拿了一把劍,立在城頭,冷冷的盯著瓦剌大軍。

「胡說八道,陛下有神靈保佑,怎麼會被你們瓦剌俘獲?廢話少說,有膽量的話儘管攻城,看誰家厲害。」

那名大將想不到羅亨會比他更傲氣,怒道:「你是何人?」

羅亨道:「你聽好了,我乃羅亨。」

那名大將一怔,道:「你不是楊洪?」

羅亨嘲笑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楊將軍說話?」

那名大將氣得夠嗆,道:「羅亨,快叫楊洪出來。」

羅亨「哼」了一聲,道:「我早已說過,要戰的話儘管來攻城。」

也先聽到這裡,面上一寒,大吼道:「羅亨,本太師在此,快叫楊洪出來見我。」

羅亨「哈哈」一笑,道:「也先,你來得真不是時候,楊將軍已到別處去了。」

也先一怔,問道:「他去了哪裡?」

羅亨道:「無可奉告。」

周風縱馬上前,低聲道:「大哥,楊洪不可能擅離職守,他一定在城中。」

也先皺眉道:「如果他在城中的話,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周風道:「大哥,這正是楊洪的奸猾之處,宣府以他為首,他偏讓羅亨出來,分明就是有意避開。羅亨雖然知道朱祁鎮在我們手中,但他可以佯裝不知道。」

也先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周風道:「大哥,你忘了嗎,在我們抓到的明軍中,有一個叫做袁彬的人,此人是錦衣衛中的校尉,讓他出來喊話,一定比我們自己人更有效果。」

也先點了點頭,傳令叫人把袁彬帶上來。那袁彬正隨侍在朱祁鎮身邊,忽被幾個蒙古武士上來逮了,押到了大軍前,戰戰兢兢,也不知道也先要把他怎麼樣。

周風見他被綁著,柳眉一皺,叱了幾個蒙古武士幾句,飛身下馬,親自給袁彬鬆綁。

「袁校尉,讓你受驚了。」

「沒……沒事……」

「袁校尉,你應該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吧?」

袁彬抬頭望了一眼宣府的城牆,道:「這裡是宣府。」

周風笑道:「我想袁校尉總不會不顧貴國陛下的生死吧?」

袁彬聽了,忙道:「只要你們不殺陛下,我什麼都願意聽你們的,哪怕是要我袁彬的命。」

周風道:「袁校尉這般忠心為主,實難可貴,你要是為我們打開宣府的城門,我保證貴國陛下安然無恙。」

袁彬出了一身冷汗,道:「這……」

周風道:「袁校尉,我們不勉強你,你看著辦吧。」說完,身形一躍,落回馬上,與也先低聲交談著。

袁彬沉思了一會,長歎一聲,朝城牆走去。

羅亨忽見一人上來,問道:「你是何人?」

袁彬邊走邊道:「我是錦衣衛校尉袁彬。大人,陛下已落在了瓦剌人的手中,請大人為了陛下著想,聽我一言。」

羅亨見他越走越近,猛地喝道:「袁彬,你莫再前行,否則的話,就不要怪本大人對你不客氣。」

袁彬以為他是嚇唬自己的,沒有停下腳步,待見城牆上的十數把火槍對準了自己,才知羅亨是來真格的,忙退出了數丈外,叫道:「大人休開玩笑,我確實是袁彬,陛下也確實落在了瓦剌人手中,難道大人要置陛下的於死地嗎?這可是死罪啊,還請大人立刻開門,迎皇上入城。」

羅亨面上遲疑了一下,忽見一條人影出現在城頭,哈哈一笑,道:「現在天色已黑,城門可開不得。」

袁彬見這人不像是官兵,問道:「你是誰?」

那人將手中的一個算盤一抖,嘩啦啦直響,笑嘻嘻的道:「我是魔教的雞壇使者姬曉七,你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袁彬道:「原來是姬使者,失敬失敬。」譏笑一聲,道:「姬使者,恕我不客氣,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天黑了嗎?」

姬曉七淡淡一笑,道:「袁彬,你說我是瞎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難道你就沒看到身後有一群豺狼嗎?你讓羅大人開城門,豈不是引狼入室?你居心何在?」

袁彬面上一紅,他豈能不知這個道理,喃喃的道:「可是陛下已被也先抓住了,你們若不開城,只怕也先會對陛下不利。」

姬曉七正色道:「袁彬,宣府乃邊防重鎮,豈是說開就開的?再說了,楊將軍不在城中,羅大人不敢擅自做主,要開城門,也得等楊將軍回來。你走吧。」

袁彬已經盡力,只得回去,也先見他無功而返,讓人把他邦下去了。

「羅亨,你以為本太師就沒有辦法攻城了嗎?你就等著本太師殺了朱祁鎮,再來破城。」也先運起功力,厲聲說道。

話剛一落,只聽城頭響起一陣笑聲,同一時間,城頭多了十一個人,內中一個老頭傲然笑道:「也先,你且聽清,老夫是魔教的鼠壇使者張征,在此恭候多時了。」其餘十人也各自報了姓名,加上第一個出場的姬曉七,魔教十二壇使者竟到齊了。

也先見魔教的人這般囂張,氣得眼睛一瞪,就要發飆。

周風忙道:「大哥,他們這是在激怒你,你不要上當。」

也先道:「難道我還怕這些中原武林中人嗎?妹妹,你快去把二天師和四大尊者請來,我要下令攻城。」

周風道:「大哥,魔教是中原的第一大教,高手不少,這十二個使者恐怕也只是打頭陣的,誰也不知這城中究竟還有多少魔教的人。不錯,單輪高手,就算魔教傾巢而出,也比不上我們瓦剌,但我們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和他們拚命嗎?」

也先聽後,覺得有些道理,氣也消了許多。

忽見城頭上的羅亨拔劍出鞘,大聲道:「誰若出城,本大人就用手中劍斬誰。我羅亨在此立誓,與宣府共存亡。」

眾將士聽後,但覺熱血沸騰,異口同聲的道:「我等誓與宣府共存亡!」

周風心中一凜,暗道:「我本以為明朝將士是一團散沙,沒想到這宣府城中的士兵竟是這般齊心。」

也先見宣府城中的將士團結一致,抱定以死守城之心,只得歎了一聲,率軍退去。

俟瓦剌大軍一走,城頭上突然多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宣府總兵楊洪,女的卻是巾幗公主朱祁嫣。

「公主殿下,你出的主意果真管用,老臣被人稱為軍中第一智將,但比起公主殿下來,老臣是遠遠不如啊。」

「楊老將軍誇獎了,以你的經驗,我想你也會這麼做的。」

楊洪看了看羅亨,歉意的道:「羅大人,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羅亨道:「楊老將軍不要這麼說,這是羅某應該做的。倒是十二位俠士,我們應該要感謝他們。」

楊洪道:「對,要不是十二位俠士的出現,令也先有了顧忌,只怕他要不顧一切的攻城。」

張征道:「我等身為大明子弟,此等保家衛國之事,自是義不容辭。羅大人剛才的豪言,令老朽等人深感敬佩。」

羅亨掃了一眼城牆上的將士,道:「我一人之力,是守不住宣府的,但有了這許許多多的將士,我就有了信心。」

朱祁嫣見他們推來推去,心中暗笑,道:「你們都不要謙虛了,叫我說,人人都有功勞。只要我們大家同心協力,就不怕瓦剌的大軍。」頓了一頓,面上一黯,道:「土木之戰的失敗,雖說有各種原因,但數十萬將士沒有團結一致,這才是值得我們所警戒的。」

兔壇使者袁紫玉察言觀色,知道她是在擔心朱祁鎮,上前道:「公主小妹,皇上吉人天相,我想也先暫時不會對他不利的。」

朱祁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袁姐姐,謝謝你。」

姬曉七見場上有些沉悶,轉移話題,笑問道:「公主,你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讓瓦剌的阿剌知院突然生病。」

朱祁嫣道:「這要感謝我的義父。」

「公主的義父是?」

「他老人家就是天榜上的高手上官無錯。」

「呀,原來是他老人家,憑他老人家的身手,也難怪瓦剌的阿剌知院會突然生病。」

「姬使者誤會了,那阿剌知院不是真的病了。」

眾人聽了,好不奇怪。

朱祁嫣道:「我義父臨終前……」

十二個使者臉色一變,張征驚問道:「上官前輩已經仙逝?」

朱祁嫣哀傷的點了點頭,道:「他老人家是為國而死的,他臨終前把一盒價值連城的珠寶送給我,我便把這盒珠寶送給了阿剌知院。」

姬曉七道:「原來這阿剌知院是一個貪財之人。」

朱祁嫣道:「財帛動人心,這阿剌知院也不能免俗。」

姬曉七道:「公主送給他珠寶,他便答應公主不發兵助也先,這當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計策啦。」

朱祁嫣搖搖頭,道:「他只給了我一個月的期限,期限一過,他還會聽也先的號令,畢竟,他也不敢真的和也先作對。」

袁紫玉問道:「公主妹妹,你是如何斷定阿剌知院收了珠寶後會答應你提出的條件的?」

朱祁嫣道:「我在京城的時候,沒少收集過瓦剌高級將領的信息。也先雖是太師,但他掌握了蒙古的大部分兵權,脫脫不花名譽上是可汗,但他只不過是也先手中的傀儡,阿剌知院有自己的兵馬,雖受也先的節制,但也不是全無反抗之力。」

袁紫玉道:「原來你利用了瓦剌內部的矛盾。」

朱祁嫣歎道:「可惜阿剌知院終究不敢反抗也先,不然的話,我定能讓他和也先鬧到刀劍相見的地步。」望著遠處,眼神有些擔心,又有些期盼,緩緩的道:「也先在宣府得不到好處,定會到大同去碰碰運氣,逍遙二老已趕去助陣,希望他們能幫上一點忙。」

第五卷 第六百三十九章 走投無路

不出朱祁嫣所料,也先在宣府沒有得任何好處,便轉向大同而去。不過,也先這次學乖了,採納妹妹的建議,沒有逼近大同城下,在大同城西二十理處安營。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當探子把也先率軍在城西二十里外駐紮的消息傳到大同時,城中起了一番波瀾。既然是氣勢洶洶的前來,為何又不攻城,難道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當時,大同的總兵官是廣寧伯劉安,副總兵是郭登。這郭登,前面就有說過,在土木堡事發之前,曾建議朱祁鎮從紫荊關入京,朱祁鎮也採取了他的建議,但可恨的是王振行到中途的時候,生怕大軍踩壞他家鄉的莊稼,慫恿朱祁鎮繞道而行,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才讓瓦剌兵追上。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郭登確實有過人之處,若不是王振胡亂指揮,又焉能會發生土木堡之變呢?這郭登並非一個沒有來頭的人,他的祖父就是明朝開國大將之一的武定侯郭英,他算是繼承了祖業。

土木堡事發後,也先隨時都有可能率軍來攻打大同,城中的將士多有恐慌,劉安雖是總兵官,但能力有限,無法穩定軍心,郭登臨危不懼,親自帶兵整頓軍務,與士兵同吃同住,得到了眾將士的擁戴。

此時,也先果然帶兵前來,但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即刻攻城,一時之間,城中將士又有些恐慌起來。

在城中一間寬大的議事廳中,大同的高級將領都到齊了,另外,逍遙二老、吳世明、王賓和丐幫的兩個長老,即盧定岷和馮四海,也參加了會議。

劉安一臉的擔憂,朱祁鎮被俘的消息,他已經從逍遙二老口中得知了。

「郭兄,你認為也先這次前來,目的何在?」劉安沒有主意,只好問郭登。

郭登沉聲道:「也先在二十里外安營,不急於攻城,定有陰謀詭計,我希望劉兄能看清也先的陰險,以社稷為重。」

劉安聽了,面上有些不快,道:「郭兄,社稷是大,但陛下乃九五之尊,我等豈能不顧?」

郭登也覺有些為難,吳世明道:「兩位大人,吳某不懂任何戰術,本來不想插言,但此時卻有一句話非說不可。」

郭登道:「吳俠士有話請說,我和劉兄請你們來,也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吳世明正色道:「華大哥出城之前,曾與兩位大人談過,說大同易守難攻,只要我們上下一心,便能守住大同。」

劉安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陛下落入賊手,又焉能置陛下於不顧?」說來說去,他只怕也先一怒之下殺了朱祁鎮。

吳世明道:「劉大人,吳某讀書不多,但也知道『社稷為重君為輕』的含義,依劉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打開城門,讓瓦剌兵長驅直入?」

劉安臉上一紅,道:「吳俠士,你誤會我了,我怎麼可能會打開城門讓也先率軍入城?我只是在想,有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賓聽了他的話,冷冷的道:「劉大人,請恕王某無禮,你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劉安乾咳了一聲,道:「王俠士,話可不能這麼說,只要我們肯用心,一定會想出一個可行之策來。」

郭登看了看逍遙二老,問道:「兩位,不知你們有何建議?」

遙老道:「我還以為你們把我們兄弟當作擺設了呢,我們兄弟來此,是奉了公主之命,她命我們兄弟協助你等守城,並說不要上了也先的當。」

郭登苦笑一聲,道:「公主殿下莫非沒有什麼錦囊妙計,指點我們嗎?」

逍老道:「公主說過,大同是大明的重鎮,一旦失守,後果將不堪設想,她請兩位大人一定要以國家為重。」

郭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劉安眼睛大睜,道:「兩位,陛下可是在也先手中啊,公主殿下難道就不顧陛下的性命了嗎?」

逍老道:「劉大人,我們只是依照公主的話辦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劉安不敢追問,想了一想,道:「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吧。」

忽然,一個守衛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稟道:「兩位總兵大人,城外有一個叫袁彬的錦衣衛校尉求見。」

劉安一怔,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守衛道:「他說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的。」

劉安「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起身道:「快,我等快去城頭看看。」

吳世明見他要去見袁彬,心頭吃驚,暗道:「這廝真是不知好歹,若讓他見了袁彬,只怕會危害大同的安全。」眼珠一轉,笑道:「劉大人,暫且留步。」

劉安回頭愕然道:「吳俠士,你有什麼事?」

吳世明正打算把他擒下,忽聽逍老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自己道:「吳世明,讓他去吧,有我們兄弟在此,他便不敢胡來。」

吳世明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逍老,這廝去見袁彬,說不定會出大事。」

逍老道:「放心吧,這早在公主的意料之中。」

劉安見吳世明只是瞪著自己,沒有說話,心頭狐疑,但他心中惦記城外之事,立刻帶著一干下屬,匆匆走了。他一走,郭登自然也要去城頭瞧瞧。於是,一行人來到了城牆上。

此時,袁彬孤零零的站在城下,一有寒風吹來,他便禁不住會打一個寒戰,他雖然有些武功,但連入流都不夠,加上穿得單薄,怎能受得了這等氣候。

見有官員出現在城頭,他竟然失聲痛哭起來,道:「劉大人,郭大人,你們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郭登眉頭一皺,問道:「你來此何事?」

袁彬道:「大人,我是錦衣衛的校尉袁彬,此番前來,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告知兩位大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來,道:「這是陛下的駕牌,我想兩位大人不會沒見過。」

劉安見了,大驚失色,道:「啊,陛下,你果然……」流下眼淚來,面容十分悲傷。

郭登比較鎮定,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袁彬道:「陛下落在了瓦剌太師也先手中,也先說,只要兩位大人肯送大批金銀給他們瓦剌的話,他就放了陛下。」

劉安聽後,大喜,道:「好,好,你回去告訴也先,我們一定照辦。」

郭登卻喝道:「袁彬,現在城中吃緊,沒有金銀,你回去告訴也先,我們不會上他的當的。」

劉安慌了,道:「郭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置皇上於死地嗎?」

郭登道:「劉兄,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這分明就是也先的詭計。」

袁彬面色一變,忽道:「陛下料到兩們兩個會有這層顧忌,你們之中,誰是郭登?」

郭登道:「我是。」

袁彬道:「郭大人,陛下有口諭給你,速速接旨。」

郭登跪了下去。

袁彬傳朱祁鎮的話道:「朕知你一心為國,但請你看在朕與你有姻親的份上,趕快打開城門,迎朕入城。」

郭登聽了,禁不住流下淚來。堂堂一國之君,竟對他說「請」,可見朱祁鎮已經是走投無路了。郭登有一個堂姊,曾是明仁宗朱高熾(朱祁鎮的祖父)的貴妃,因此,朱祁鎮才會說他與郭登有姻親。

袁彬本以為這麼一說,郭登就會打開城門,但他低估了郭登,只見郭登猛地站了起來,目中有淚,沉痛而又堅決的道:「臣只知守城,其他一概不知。」

劉安張口欲言,郭登接道:「劉大人忠心為國,我想他也會盡忠職守的。」

劉安面上一紅,硬把要說的話吞下肚去,暗道:「郭登啊郭登,你可把我害苦了。」

袁彬見兩人都不開城門,大怒,道:「郭登、劉安,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抗旨不遵。陛下若有個閃失,你們就等著砍頭吧。」連日以來,他受夠了兩邊的氣,此時像火山一般爆發了。

話聲剛落,卻見劉安和郭登消失在城頭,又驚又怕,驚的是他們膽子好大,怕的是一回去,也先會給他苦頭吃,將心一橫,衝到城牆底下,用頭去撞城牆,一邊撞一邊怒罵道:「郭登,你這個無父無君的小人,你不打開城門,就是把陛下送上絕路,我袁彬但有一口氣在,也要為陛下和你爭到底。」

起先,他撞得不是很用力,但撞了得多了,竟有鮮血流出,他也撞紅了眼,反正回去也是死,不如撞死在這裡算了,好歹也落個忠君的名份。

眼看他就要撞死在城牆下,一條人影從城頭掠下,伸手一抓,將他抓了,雙腳一點地面,運氣往上一拔,竟帶著袁彬上了城牆。

原來劉安聽到他用頭撞城牆的事後,堅決要把他拉上來,郭登也心軟了,請吳世明下去把他拉上來。

郭登請馮四海給袁彬包紮好頭上的傷口後,歎道:「袁彬,我知道你對皇上忠心不二,但你也不必這樣啊。」

袁彬幾乎死在城下,現在撿回了一條命,真有點兩世為人的感覺,想到沒有完成朱祁鎮和也先交代的事,悲苦難禁,不管眾多人看著他,放聲痛哭。

王賓聽後,冷聲道:「你哭吧,多哭一會,哭得傷口迸裂,就等著見閻王罷。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章 戰神天雲

袁彬悲悲慼戚的收住哭聲,對吳世明和馮四海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

吳世明不置可否,馮四海頗為感慨的道:「難得你這般忠心為君。」

袁彬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道:「郭大人,我先前辱罵你,請你原諒。」

郭登苦笑道:「你罵得對。」

袁彬怔了一怔,道:「郭大人、劉大人,陛下豈能不知你們的難處,但陛下的性命掌握在也先手中,不得不聽從也先的安排,我只是錦衣衛的一個校尉,根本就沒有辦法,請你們為陛下多多著想。」

郭登已經得罪了朱祁鎮,自然不會鬆口,道:「不管如何,城門是不可開的。」

袁彬望了望劉安,劉安苦笑一聲,道:「袁校尉,除了打開城門,我什麼都能答應你。」

袁彬想了想,道:「那就這樣,也先想要金銀,你們就送一些給他,他一高興,雖不能立刻放了陛下,但至少不會對陛下下毒手。」

劉安道:「此法甚好。郭兄,你若連這都不答應,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郭登聽後,歎道:「現在也只能這麼做啦。」

當下,劉安召集了一些將領,要大家出資,這些將領雖然心痛,但也不得不拿出攢了好些年的金銀。最後,連庫藏的一件龍袍也被拿了出來。

金銀有了,那麼,誰領隊前去瓦剌軍營呢,這成了一個難題,不過,劉安在深思熟慮之後,答應親自護送金銀前去。

郭登起先不同意,原因是劉安是大同總兵,萬一出事了,由誰來領導將士守城?

劉安突然有了骨氣,正色道:「郭兄,人生自古誰無死,我若出事,城中就由你全權負責。」

郭登暗道:「劉安啊劉安,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你想乘此機會討好皇上,怕只怕你這麼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再多說。

就在他們商議的時候,逍老把袁彬悄悄的叫到一邊,問道:「袁彬,皇上還好嗎?」

袁彬苦著臉道:「陛下養尊處優慣了,連馬都不會騎,所受的罪可想而知。不過,也先對陛下還好,盡量滿足陛下的需要。」

逍老道:「皇上在也先的帥營中嗎?」

袁彬搖搖頭,道:「不,陛下是在也先的弟弟伯顏帖木兒的軍營中。」有些感慨的道:「這伯顏帖木兒對陛下好得不得了,以前,我總以為蒙古人都不是好人,直到見了這人,才知道蒙古人中也有好人。逍老,你還記得哈銘這個人嗎?」

逍老點點頭,道:「知道。」

袁彬道:「他沒有死,和我一樣侍候在陛下身邊。你大概還不清楚,這哈銘原來是蒙古人,可是,他這個蒙古人也是一個好人,明明可以在瓦剌軍中吃好喝好,偏偏要來侍候陛下,聽陛下使喚。」面上一冷,道:「那喜寧真不是一個東西,他是瓦剌派來我國的一個奸細。這些天,沒事的時候,總要到營帳中來冷言冷語,伯顏帖木兒叱了他好幾次,但他仗著有也先給他撐腰,依然橫行霸道。」

逍老聽後,想了一想,道:「袁彬,你想讓皇上沒有性命之憂嗎?」

袁彬道:「我做夢都想。」

逍老道:「那好,我教你一個辦法。」叫他附耳過來,把朱祁嫣所交代的計策告訴了袁彬。

袁彬聽後,大喜。

逍老沉聲道:「此事關係皇上的安危,你當小心。」

袁彬道:「便是也先逼問,我袁彬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於是,劉安帶了幾十個親兵,與袁彬護送金銀出城。

到了瓦剌軍營中,也先沒出來,叫人拿走了金銀,只留下一些衣物,然後,讓劉安見了朱祁鎮一面。

在一座帳篷內,劉安見到了朱祁鎮,見對方一臉的憔悴,他心痛不已,叫親兵把那件御寒的龍袍拿來,親自給朱祁鎮披上,然後跪下道:「臣罪該萬死。」

朱祁鎮將他拉起,道:「劉愛卿,朕已成為瓦剌的俘虜,還有何威嚴可談,你快起來。」

劉安聽後,既覺心酸,又有些安慰,朱祁鎮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經歷了土木堡之戰後,開始懂得了一些道理。

「陛下,臣沒有遵旨而行,請你責罵。」

朱祁鎮長歎一聲,道:「你與郭登不開城,這是對的,朕被俘是小事,但倘若把大明江山斷送給蒙古人,就成了朱家的第一罪人,朕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不會責罰你們的。」話雖如此說,但心中多少也有些無奈。

劉安淚如雨下,道:「皇上在此受苦,臣卻束手無策,實在是有愧於天地,有負於皇恩。」

朱祁鎮道:「朕知你的忠心。」壓低聲音,道:「也先說過要把朕放回去,但他詭計多端,朕怕有詐,你回去之後,小心戒備。」

劉安收住眼淚,道:「皇上說得甚是,臣自當竭力守城。」

倏地,外面有人大笑著來近,一進帳篷,喜不自禁的道:「劉安,你送給本太師的金銀,本太師非常滿意。」

劉安見是也先,忙道:「要是也先太師喜歡,我回去之後,還會送一大批金銀來獻於也先太師。」

也先雙眼一亮,臉上露出貪婪之色,道:「這真是太好了,劉安,只要你再送一批金銀來,本太師一定把皇上送還。」

朱祁鎮和劉安聽了,心中一喜。朱祁鎮自從被捉後,也先每次來看他,稱呼上都是「你」之類的,從來沒有當面叫他一聲「皇上」,現在叫他皇上,莫非是真心要放人。

劉安見也先對金銀這般著迷,以為自己只要再送一批金銀,就可以贖回朱祁鎮,急忙答應了也先,拜辭朱祁鎮,帶著親兵回轉大同。

回到大同,劉安想盡辦法搜羅金銀,把自己的全部家財也貼了進去,打算再去一次瓦剌軍營。

郭登見他回來後,忙來忙去,也不知搞些什麼名堂,後見他搞了幾大車的金銀要出城,心頭驚疑,問道:「劉兄,你這是幹什麼?」

劉安得意的笑道:「也先已經答應我,只要把這批金銀送給他,他就會放陛下回來。」

郭登道:「他當真答應了你?」

劉安瞪眼道:「這還有假?」

郭登眼珠一轉,道:「你等等,我有一批金銀也要送給也先。」

劉安聽了,面上不快,暗道:「好你個郭登,你什麼時候不送,偏偏這個時候送,分明就是想與我爭功。」

郭登豈能不知他的心思,笑道:「劉兄,你多慮了,若能把陛下贖回,郭某絕不爭功,郭某的這批金銀權當是劉兄送的。」

劉安大喜,道:「郭兄,這可是你說的。」

郭登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劉安聽後,便催他快去,過了好半天,只見幾十個官兵護送著五輛大車來了,劉安暗道:「郭登啊郭登,沒想到你比我還貪。」也是他一時鬼迷心竅,一心要把朱祁鎮贖回,匆匆掃了一眼,便帶隊出發了。

就這一耽擱,天已經黑了下來,一行人在夜色下護送著九輛大車往城西行去。

到了瓦剌軍營中,也先破天荒的親自出來迎接,吩咐士兵,要用好酒好肉款待護送的官兵,自己則親熱的拉著劉安進了自己的營帳。

劉安見也先這般對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進營後,迫不及待的道:「也先太師,我已按照你的要求把金銀送來,你也該履行自己的諾言了吧?」

也先一怔,道:「劉大人,什麼諾言?」

劉安心頭一慌,道:「也先太師,你說過的話難道要反悔嗎?」

也先正色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劉安心頭稍定,道:「也先太師,我把金銀送來,你把皇上送還,這不是我們先前的約定嗎?」

也先「哈哈」一笑,道:「不錯,我是答應過你。好,明天我就把皇上送回去。」

驀地,外面傳來了陣陣廝殺之聲,也先面上閃過一道冷笑,劉安問道:「也先太師,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也先沉聲道:「這不關你的事。」

話音剛落,一個瓦剌將領走了進來,在也先耳邊低語了幾句,也先臉上大怒,伸手一抓,把劉安提了起來,道:「劉安,你敢耍本太師?」

劉安嚇得臉色蒼白,顫聲道:「也先太師,你這話怎麼說?」

也先哼了一聲,把劉安放下,道:「把東西抬進來。」

只見四個蒙古武士把兩個箱子抬了進來,也先下令打開,卻見箱子內裝的不是金銀,而是石塊。

劉安嚇得連冷汗都出來了,罵道:「好你個死郭登,竟敢這般害我。」

也先瞪著他,道:「劉安,你把本太師當作三歲小孩嗎?像這樣的箱子,外面還有十幾個,你說該怎麼辦?」

到了這時,劉安也豁出去了,強自鎮定,道:「也先太師,不管怎麼樣,我送給你的確確實實是金銀,這些東西是郭登送的,你不能賴在我的頭上?既然我把金銀送來了,你就要兌現你的諾言,否則就是言而無信。」

也先仰天一聲大笑,道:「劉安,你竟還敢和本太師討價還價,你不是要本太師兌現諾言嗎,好,本太師素來有信,這就把朱祁鎮送回去,你立刻回去與郭登商量,打開城門,本太師便護送朱祁鎮入城。」

劉安大吃一驚,道:「也先太師,你……」

也先冷笑道:「劉安,大家都不要耍賴,我答應過你,會把朱祁鎮安安全全的送回去,你若不開城門,叫本太師如何送法?」

劉安聽後,方知上了也先的大當,這時,他也只能怨自己當初沒有認真捉摸也先所說的話,否則,也就不會讓也先鑽這個空子。

也先「哈哈」一聲大笑,道:「劉安,你在這裡考慮考慮,什麼時候答應開城門讓本太師護送朱祁鎮入城,本太師就何時來見你。」說著,快步走了營帳。

劉安一臉懊悔,心裡在暗暗流血。他的全部家當,算是白送給也先了。

也先出得營帳,面上一冷,帶了一群武士,匆匆趕到北面的一片草坪上。

此刻,這片草坪的中心已被上千個蒙古兵團團圍住,場中正有人在激烈的打鬥著,地上躺了數十具屍體,全都是官兵。

也先進來之後,大聲道:「住手。」

聽了他的話,激鬥中的一方飛身退下,原來是四大尊者。被圍困的人卻是吳世明、盧定岷、馮四海,吳世明還好些外,盧定岷和馮四海都累得大汗淋漓,身上還帶著傷。三人穿著官兵的服裝,很顯然,他們是假扮官兵,想來把朱祁鎮救出去的。那數十個官兵,一半是丐幫的弟子假扮,另一半則是郭登軍中一等一的勇士。他們選中這個機會來救朱祁鎮,本是可行之策,但很不幸,這恰恰是敵人故意布下的圈套。

周風微蹙眉頭,走到也先身邊,道:「大哥,難道你想生擒他們?」

也先道:「妹妹,大哥很久沒有動手了,難得今晚有機會,就讓大哥親手送他們三個去見閻王。」

吳世明聽後,手中的屠龍棍一舞,發出嗚嗚的詭異之聲,口中厲聲道:「也先,你敢上來,本公子定要用屠龍棍把你打得萬劫不復。」

也先大怒,脫下身上的大麾,交給手下,走上去,邊走邊道:「誰都不許上來,本太師要親手殺了他們。」

話聲一了,隔空一拳打出,一股恐怖的勁力捲向吳世明。

吳世明將手中的屠龍棍一揮,使出了屠龍法中的一招,只見一道龍影從棍身飛了出去,和也先的勁力相撞,「轟」的一聲巨響,吳世明退了三步。

也先的身軀微微一晃,道:「姓吳的,你鬥了多時,竟還能接住本太師的一拳,本太師也很欽佩你,看拳!」身子猛地一頓,伸臂緩緩的打出一拳。

這一拳看似緩慢,但所隱藏的勁力根本就不下無上高手的實力,站在吳世明身後的盧定岷和馮四海只覺一股氣流捲來,這股氣流說到就到,兩人根本就沒有躲避的時間,幸虧吳世明為他們當下了大部分的力量,兩人運氣相抗,心頭駭然之極,怎麼也想不到也先會有這麼高深的武功,暗中做了拚命的準備,只要吳世明接不下,兩人就會全力以赴的朝也先攻擊,以便讓吳世明衝殺出去。

吳世明心神一沉,人棍合一,瞬息間,屠龍棍週身發出起刺耳的光芒,一條龍影咆哮著竄出,繞著也先攻擊起來。也先臉色一沉,另一隻手臂平推出去,只聽「轟」的巨響,地面為之震動。

就在這時,東面傳來了叫喊聲,有人道:「不好,有人放火了。」緊接著,又有人大叫道:「不好,有人要盜馬匹。」

周風聽後,臉色一變,正要下令,忽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遠遠傳來,喝道:「誰敢阻攔,華某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人來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已從蒙古兵的頭頂閃電般掠過,向場中落下。

大尊者冷笑道:「華天雲,今晚你死定了!」騰空躍起,手指當作寶劍,向來人攻出了凌厲之極的一招。

同一時間,周風飛身掠起,玉腕一振,手上多了一把寶劍,正是絕代名劍「泰阿」。她一出手,一招之間,就看出了劍上的造詣,劍氣似聚似散,劍光如夢如幻,霎時間已把華天雲全身鎖住。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華天雲高唱聲中,將全身的真氣運起,破天錄的力量爆發而出,左手屈指一彈,妙到極端的彈中了周風的泰阿劍,右手一拍,霸氣如龍,擋住了大尊者的招式。

一招之間,勝負立判,周風臉色一白,凌空翻了六圈,落地後急忙運功療傷,幾個魔君飛身落在她身前,大成身形一晃,到了幾個魔君前面,右掌一豎,左掌暗扣了八枚淬毒暗器。

在周風從半空落下的時候,大尊者悶哼一聲,如陀螺般旋轉出去,刮起一股狂風。

華天雲一聲大吼,一拳向也先打出,把也先震得雙腿深陷地面,一掌往外一翻,強大之極的勁力形成一個數丈大小的氣牆,將三個尊者的身形阻攔了一下。

「世明,我們殺出去!」

大叫聲中,華天雲搶到盧定岷身邊,一把抓住他,朝外急掠。吳世明和也先對了一招,雖然受了內傷,但由於華天雲的來到,讓他突然間有了無窮的力量,伸手抓住馮四海,舞動屠龍棍,誰也接近不了,跟著華天雲衝了出去。

兩人豁了性命的往外衝殺,誰也抵擋不住,眼看就要出了瓦剌軍營,一股駭人的力道忽自右首襲向華天雲,危急之間,華天雲功運肩頭,身軀微閃。

「砰」的一聲,那人一掌打在華天雲的肩頭,隨後,「哇」的一聲,那人大叫一聲吐血,被震飛出十多丈外,落地後,臉色蒼白,正是二天師伊日畢斯。

華天雲挨了一掌,身法並不見影響,猛地把手中的盧定岷拋出,道:「世明,你們快走,我來斷後。」

話音一落,忽聽軍營中響起琵琶聲,一道氣勁直飛而出,打向華天雲。華天雲雙掌一拍,響聲蓋過琵琶聲,但他的人卻震了一震,往後退出一步。

吳世明回頭望見,知他中了招,驚道:「大哥!」

華天雲頭也不回的道:「快走!」

吳世明目含淚光,與盧定岷、馮四海飛快的衝殺出去,外面的這些人武功低微,哪裡能攔得住三人。

華天雲見三人脫險,忽然「哈哈」一聲狂笑,笑聲暗含破天錄的力量,道:「阿日斯蘭,你今日當真要與華某決一死戰!」

琵琶聲不斷傳來,阿日比斯的聲音也傳來,道:「華天雲,本天師今晚不殺你,今後就沒有機會了。」

華天雲雙掌一翻,一股真氣宛如巨浪般衝出,把三個尊者逼得退了數丈,電光石火間,華天雲身形一晃,把瓦剌的一面大旗拔出,握在手中,舞動起來,呼呼作響,掀起一片風浪,無人敢上前,只能遠遠的,心驚膽顫的看著。

就在這時,也先趕到,一拳揮出,勁力如山。

「砰」的一聲過後,也先退了三步,華天雲嘴角流血,將大旗一展,狀如戰神般的喝道:「也先!」

也先吃了一驚,略一猶豫,沒有立刻攻擊。

一聲悶哼,華天雲嘴角的鮮血狂湧,眼看琵琶聲所帶來的勁氣就要打在他的身上,陡然間,琵琶聲沒了,襲到華天雲近前的勁氣也消散而去。

機不可失,華天雲將手中大旗一扔,大旗夾著可怕的力道,籠罩十數丈的範圍,打向了迎面衝來的也先。脫手扔旗的那一刻,華天雲身形如電,霎時去得遠了。

也先一拳揮出,旗桿碎裂,旗子化成無數的蝴蝶,漫天飛舞。也先的臉因為氣憤,顯得異常的難看。

在瓦剌的一座營帳外,阿日斯蘭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懷中的魔琵琶再也彈不下去,長歎一聲,道:「天意,這真是天意,如果不是我前段時間被方劍明的天蟬刀所重創,華天雲此刻已成了亡魂。」

抬頭見周風領著一群人來到,不等他們開口,道:「雅兒,快叫太師下令拔營,今晚我們就退出塞外。」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三女爭風

方劍明、龍碧芸、東方天驕三人回到了客棧。

紀芙蓉見方劍明手中拿著一把劍,有些詫異,問道:「方大哥,你從何處得來的劍?」

方劍明笑了笑,道:「是太后賞賜給我的,這可不是一般的寶劍,論鋒利,絕不在你的玄女劍之下。」

紀芙蓉道:「真的嗎?我可不信。」

聽了這話,龍碧芸和東方天驕都笑了,紀芙蓉道:「龍姐姐,東方姐姐,你們笑什麼?玄女劍是我們峨眉派的鎮山之寶,皇宮中的寶劍再好,恐怕也不能和玄女劍相比。」

龍碧芸笑道:「你若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啊。」

紀芙蓉當然不信,猛地拔出了玄女劍,一股寒氣傳出,方劍明往後退了幾步,道:「你當真要試?」

紀芙蓉板著臉道:「你是不是怕手中的劍毀在我的玄女劍上?」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如果純鈞劍不敵你的玄女劍,也妄稱十大名劍了。」

紀芙蓉臉色一驚,道:「是純鈞劍?」旋即一笑,道:「就算是真的純均劍,我也不怕。走,我們到院子裡比試比試。」

話聲一落,宛如蝴蝶一般,騰身躍起,落在了院中,抱劍而立,宛如神女持劍下凡一般。

方劍明微微一笑,待要出去,卻被東方天驕攔住了。

「東方妹妹,你這是為何?」

「方大哥,你會使劍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東方妹妹,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非但擅長刀法,對於劍術,也略知一二。」

東方天驕點點頭,道:「你覺得小妹的劍法如何?」

「你?」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從來就沒看過你用過劍。」

東方天驕淡淡一笑,道:「不用劍並不代表不會用劍,小妹也曾學過幾手劍法,只是沒有趁手的兵器而已。」

聽了她的話,龍碧芸臉上閃過一種奇特的神色,搶在方劍明之前道:「東方妹妹,難怪我初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十分投緣,你所說的話,簡直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

方劍明沒想到龍碧芸也會出來湊熱鬧,搔搔頭,道:「看來,我都低估了你們,劍只有一把,你們誰先試呢?」

龍碧芸道:「東方妹妹先開的口,自然由她先試。」

方劍明「嗯」了一聲,把純鈞劍遞上去,東方天驕伸手接過,對龍碧芸道:「龍姐姐,小妹不謙讓了。」話聲一落,嬌軀縱出,落在院內,與紀芙蓉相對。

紀芙蓉玉腕一抖,挽了一個劍花,道:「東方姐姐,小妹敬重於你,如果不嫌唐突的話,小妹先讓三招。」

東方天驕知她拿手的武功就是劍法,自己雖然也會用劍,但許久沒用,已有些生疏,嫣然一笑,道:「紀妹妹,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看劍。」

話罷,拔劍出鞘,一劍刺出,紀芙蓉身形一飄,轉到了東方天驕左側,誰料,東方天驕的劍法確實有些門道,紀芙蓉身形未穩,只覺劍光閃耀,劍尖已臨近,急忙橫劍一封,只聽「噹」的一聲,兩劍相交。

「想不到東方姐姐的劍法這般出眾。」

「紀妹妹承讓了。」

兩人說著,在院中比試起來。紀芙蓉讓了東方天驕三招之後,開始反攻,但見劍光飛舞,劍氣嘶嘶,轉眼就把東方天驕圈在劍勢之下。東方天驕也很了得,起先因為對於劍術有些生疏的緣故,是功少守多,隨著劍法的熟練,雖不能說與紀芙蓉鬥個旗鼓相當,但每每使出她最拿手的幾招,亦能讓紀芙蓉頗費心思。由於兩人只是切磋劍法而已,打得雖然好看,但總少了些驚心動魄之處。

祝紅瘦看了一會,柳眉一皺,道:「兩位妹妹,你們這是幹嗎?要比劍的話,就該拿出真本事出來。」

東方天驕聽了,暗道:「莫讓她小覷了我。」劍法一變,使出一套劍法來,頓時把紀芙蓉逼退了好幾步。

紀芙蓉「咦」了一聲,道:「東方姐姐,原來你還藏私啊,咯咯,既然你把真本事使出來,小妹也不客氣了。」話罷,劍法也是一變,但見劍影迷漫,撞向了對方的劍影。「噹」的一聲過後,兩人錯身而過,低頭一瞧劍身,均是沒事。

就在這時,祝紅瘦騰身躍起,半空中一拔銀龍劍,劍光大漲,一招兩式,罩向二人。紀芙蓉和東方天驕見她也來湊熱鬧,精神一振,急忙還招。於是,三人各展絕學,在院內爭鬥起來。

三人所用的都是絕代寶劍,銀龍劍和玄女劍雖然不如純鈞劍出名,但鋒利並不在後者之下,三人的身形越來越快,到了後來,只見三道不同顏色的劍光交纏在一處,顯得異常好看。

龍碧芸在圈外看著,臉上露出羨慕之色,笑對方劍明道:「方郎,我要是有一把趁手的寶劍,也會上前和她們爭個高低的。」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有些黯淡,低聲道:「不知道月兒現在過得怎麼樣?」

方劍明心頭一凜,安慰的道:「芸兒,你放心吧,有辛婆婆照顧她,她會過得很好的。」

這時,場上三人身形一頓,東方天驕笑道:「祝姐姐和紀妹妹的劍法均在我之上,再打下去,我只好棄劍投降了。」

說完,走上來,把劍遞給龍碧芸,道:「龍姐姐,該你了。」

龍碧芸搖搖頭,笑道:「東方妹妹,對這把劍的感覺如何?」

東方天驕張了張口,忽然意識到什麼,道:「龍姐姐,你先試試看,你要是喜歡的話,小妹不與你爭。」

龍碧芸將純鈞劍推還給她,道:「妹妹既然喜歡就留在身邊。」扭頭看著方劍明,問道:「你不會怪我越庖代俎吧?」

方劍明忙道:「不會,不會。」

東方天驕道:「但是……」

龍碧芸道:「東方妹妹,我明白你的好意。嗯,你還記得月兒手中的秋水無痕劍嗎?」

東方天驕道:「當然記得。」望了一眼祝紅瘦,道:「祝姐姐當時聽龍月妹妹說她的秋水無痕劍有多鋒利,一時技癢,便用銀龍劍和它比試了一下,沒想到,它果然很鋒利。」

龍碧芸道:「秋水無痕劍其實是本門現今最鋒利的寶劍。」

紀芙蓉聽了,「呀」的一聲,叫道:「龍姐姐,難道你連秋水無痕劍也看不上嗎?」

龍碧芸道:「我不是看不上,而是覺得不趁手。」

聽了這話,祝紅瘦同意的點了點頭,道:「對於一個劍手來說,如果拿到一把趁手的劍,才能發揮劍的全部威力。東方妹妹,我見你這麼喜愛純鈞劍,你就收下吧。今後我們用點心,一定要幫龍姐姐找到一把讓她趁手的劍。」

東方天驕這才把純鈞劍收下,自此之後,她也成了一女劍客。

方劍明聽了祝紅瘦的話後,心裡多了個心眼,既然知道龍碧芸並不是不喜歡用劍,那麼,只要有機會,他一定要為龍碧芸弄一把趁手的劍來。他想得倒是容易,真要做起來,卻萬分不易。

有事便長,無事便短,第二天,方劍明正在練功房指點文牧楓的武功,突然被東東天驕叫了出來。

「什麼事?」方劍明問道。

東方天驕笑道:「你想去抄王振的家嗎?」

方劍明一怔,道:「抄王振的家?」

東方天驕道:「王振是個大貪官,光是在京城的府邸就有好幾處,你若去抄家,一定會抄出不少值錢的東西來。」

方劍明苦笑道:「東方妹妹,你就繞了我吧,究竟有什麼事要我辦忙?」

東方天驕把來意簡單的說了一下。原來,孫太后收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做義女後,本想給兩女見面禮,但為了能贖回朱祁鎮,孫太后把後宮中稍微像樣點的東西都送出去了,當時不知該給什麼,恰好今天都御使楊溢奉命抄王振的家,孫太后便下令,讓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在王振的家財中,不管有何貴重,任意拿取一件。

像龍碧芸和東方天驕這等人,怎麼會在乎珠寶、金銀之類的東西,但孫太后的一片好心,她們不想拂逆,商議了一下,便想讓方劍明代她們前去挑選。

方劍明聽後,道:「你們女孩子家喜歡的東西,我也不太清楚,怎好替你們挑選。」

東方天驕道:「你隨便挑兩樣回來就行了。」

方劍明還要推卻,東方天驕已嬌嗔道:「就這麼點忙,你都不幫嗎?」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她發小姐脾氣,頗覺好笑,道:「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吧,要是挑了你們不喜歡的東西,你們可別怪我。」

東方天驕道:「好啦,好啦,你快去吧,都御使楊大人正等著你呢。」

方劍明一聽楊溢在等候,大步而去,口中道:「楊大人是個好官,可別叫人家久等了。」

直到見了楊溢,他才醒悟東方天驕怎麼會破天荒的向他發小姐脾氣,原來除了楊溢之外,還有太監金英。金英見了他,親熱得不得了,讓他好一陣不舒服。難怪龍碧芸和東方天驕不肯去,原來因為金英的緣故。

他現在貴為「逍遙侯」,金英不拍他的馬屁才怪。拍了一路,連楊溢這樣聽慣了太監那陰陽怪氣的嗓音的人都聽得起雞皮疙瘩,可想而知,方劍明所遭受的是什麼罪。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方劍明打算與楊溢聊聊天,金英偏不識時務,關心的問道:「侯爺,你很熱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是……是啊,楊大人,還沒到嗎?」

楊溢指著前面,道:「侯爺,就在前面。」

到了一座府邸前,只見已有錦衣衛在大門口把守著。進去後,方劍明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匆匆轉了一圈,見了那些奢侈的東西,又驚又怒。光是一座府邸,就裝飾得堪比帝王之宮,由此可見,王振不是一般的貪,而是大貪、巨貪。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二章 龍淵出世

陳溢素有廉干剛直之稱,凡是王振的家財,不論大小,都要過問,金英是孫太后派來協助他的,但金英覺得有錦衣衛處理,自己落得清閒,便陪著方劍明轉悠,方劍明沒法擺脫他,忽見一個錦衣衛正拿著一個長匣子路過,把他叫住,問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那錦衣衛道:「稟侯爺,這裡面是一把劍。」

「劍?」方劍明心頭一震。

金英察言觀色,立即對那錦衣衛道:「快把匣子打開,讓侯爺瞧瞧。」

那錦衣衛道了一聲「是」,打開了匣子,果然,那匣子裡放著一把古樸的長劍。

方劍明「咦」了一聲,走上去,把長劍拿了起來,反覆看了幾下,伸手一拔,誰料,竟沒有拔出來。

如此一來,方劍明更加驚奇,運起內力,試著拔劍,但無論他怎麼用勁,都未曾把劍拔出一分,他大吃一驚,暗道:「這把劍有些古怪,莫非有機關不成?」把劍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一會,眉頭一皺,道:「這劍有些鬼名堂。」

金英眼見他拔了半天卻沒有拔出,還道他是在做戲,笑了一笑,道:「侯爺,你若是挑中了它的話,不妨收下。」

方劍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名錦衣衛拿著個空盒子去了。

隨後,方劍明挑了一件金釵,告辭而去,陳溢因為事忙,不能親送,就由金英代勞,金英送出了一條街後,才回去。

把金釵放入懷中,一路把玩著那把拔不出來的劍,不一會,轉入一條大街上來,卻見街上湧出無數的百姓,往大街那頭跑去,微微一怔,隨手拉住一個漢子,問道:「兄台,發生了什麼事?」

那漢子氣憤憤的道:「馬順、王長隨、毛貴這三個狗官終於完蛋了,現陳屍在東安門外示眾,我們聽說了,便要去看看這三個狗官的下場。」

方劍明詫道:「他們不是死了嗎?還有什麼可看的?」

那漢子道:「這些狗官在世的時候,不知做了多少壞事,現在雖然死了,但我們心中有氣,如果可能的話,就拿他們的屍首出氣。」

方劍明聽後,出了一身冷汗,那漢子道:「你不也是去瞧熱鬧的嗎?哦,我看你穿得這麼好,一定是沒吃過被狗官壓迫的苦,我跟你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飛快的跑了上去。

方劍明呆呆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暗道:「以前,我一直以為京城的百姓過得比別的地方要好,沒想到,連京城的百姓都是這樣,難怪這大明江山會糟糕到險些丟掉的地步。」

心情沉重,剛要離開,忽聽有人喊道:「侯爺。」

方劍明扭頭一看,見是狄向秋,此時,狄向秋一身武裝,領著十幾個錦衣衛從另一條路上走了過來,身後數丈外,是幾輛囚車,被囚的人均是披頭散髮,雙眼無神。

「啊,原來是狄兄。」方劍明迎上去。

狄向秋道:「不敢不敢,侯爺如此稱呼,向秋受之不起。」

方劍明道:「你叫我侯爺,我叫你一聲狄兄,又有什麼?」掃了一眼囚車,問道:「這幾個人是什麼人?」

狄向秋道:「最前面的這位,便是大同的監軍郭敬。」

方劍明一愣,道:「他沒死嗎?」

狄向秋壓低聲音,道:「侯爺,你有所不知,車上的這幾個人都是王振的心腹,尤其是這郭敬,曾私買兵器給瓦剌,現在王振被監國宣佈有罪,王振的餘黨紛紛被抓,這幾個人沒死在土木堡,剛逃回京城,聽說馬順等人已被殺了,正要逃離,卻被我率人抓了。」

方劍明道:「狄兄為國為民,小弟深感佩服。」

狄向秋道:「侯爺言重,這是在下的份內之事,真正為國為民的,只怕還數于謙大人。」

聽了這話,方劍明同意的點了點頭,狄向秋抱拳道:「侯爺,我還要去交差,這就告辭了。」

方劍明道:「你忙吧。」

望著囚車遠遠而去,方劍明不僅有些感慨。想那郭敬,在陽和一戰中,躲在草叢內撿回了一條命,隨王振回京,本來是有望逃過監軍不利的罪名的,不幸的是,遇上了土木堡之戰的橫禍,啥也沒有了,好不容易逃回京城,卻又作為王振的餘黨被抓,雖然未必是死罪,但今後的榮華富貴,這一輩子是想都不要想了。這正是:惡有惡報。

在回去的路上,方劍明又想到了很多,狄向秋是十大公子之一,他的武林前途本來是不可限量的,但自從他進了京城,完全像變了一個人。武林大會召開,他連蹤影都不露一下。血手門和武林聯盟的爭鬥,也不見他有所行動,你可以說這是因為「銀片門」沒有參加武林聯盟的緣故,但他既然出來行走江湖,而且,又恰好是年輕有為的時候,難道「銀片門」讓他出來,就只是讓他闖出一點名號而已,「銀片門」的最終目的是想擠進朝廷?

意識到這一點,方劍明越發懷疑。據說,很多年前,銀片門就有規矩,門中弟子不得為官,到何飛的師父,也就是神手雲天藍掌權之後,更是和朝廷劃清界限。沒想到,雲天藍一死,何飛就開始和朝廷來往,並在錦衣衛中任職。門規是可以改,但像這樣來個大轉變,也未免太令人奇怪了。

有人奇怪,但也只能埋藏在心底,將近二十年後,也沒多少人關注這事了,好像「銀片門」自創立以來,根本就沒有門下弟子不得為官的規矩,何飛在朝為官,那是他所追求的,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這麼想著,他回到了客棧,刀神恰好剛從天都聖人哪裡回來,一見方劍明,便把他拉到了無人之處,問道:「明兒,你的那兩個瓶子當真是長生瓶?」

方劍明一愣,道:「義父為何有此一問?」

刀神臉色顯得有些凝重,道:「這個問題我待會再回答你,你先和義父說實話,那兩個瓶子是不是真的長生瓶?」

方劍明道:「是真的。」

刀神道:「誰都知道,這長生瓶本是魔教的寶貝,九年前,它忽然出現江湖,最後被王振拿去了,獨孤九天因為忌憚王振的權勢,沒有去向他要,它怎麼會落到你的手中?而且,傳說中,長生瓶只有一個,怎麼會跑出兩個來?」

方劍明一時之間也不好跟他解釋,道:「義父,傳說畢竟是傳說,也有不對的時候,長生瓶為什麼會有兩個,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我只能這麼說,因為機緣,我得到了子長生瓶,在大同的時候,我又從王振哪裡把母長生瓶偷來,這樣,失散了多年的子母長生瓶,總算會合了。」

前面幾句,刀神還懂,但最後一句,刀神聽得有些糊塗,但他沒追問,只要確定是真的長生瓶,他就可以問接下來要說的事。

只見他將眉頭微微一皺,道:「明兒,東方丫頭和你交情匪淺,就算明知你有他們魔教的東西,她也不會使你為難,不過,獨孤九天就不一樣了。」

方劍明臉色一變,道:「難道他要找我的麻煩?」

刀神冷冷一笑,道:「他要是敢找你的麻煩,我第一個就替你出頭。」頓了一頓,道:「你也知道眼下的形勢,為了對付血手門,本來有些不和的門派都加入了武林聯盟,況且獨孤九天又是副盟主,他聽說你有長生瓶後,托人帶信前來,請義父幫他確認。」

方劍明道:「不瞞義父,東方妹妹也跟我談過長生瓶的事,她說自己身為公主,必須把我有長生瓶的事告知獨孤教主,至於獨孤教主會不會來找我要長生瓶,她頗為擔心,怕我和獨孤教主起爭執。沒想到,獨孤教主得到消息後,竟給義父來信,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刀神道:「不但信來了,連他的人也將在三五日後到。」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他不是在居庸關協助守將守關嗎?怎麼會輕易的離開。」

刀神道:「我剛得到消息,也先已退出了塞外。」

方劍明更加吃驚,道:「這……這怎麼可能?」

也難怪他吃驚,也先取得土木堡之戰的勝利後,一般情況下,都要乘勝追擊,最好是藉著一股氣勢,打到京師來,沒想到,他竟會率軍退出塞外。

原來,當也先率軍追擊大明數十萬大軍到土木堡的這段時間裡,攻打馬營堡的瓦剌將領阿剌知院攻破了獨石口,那獨石口位置異常重要,是瓦剌和大明摩擦最大的據點之一,守將是楊洪(就是宣府的總兵)的兒子楊俊。

楊俊見瓦剌兵來勢兇猛,貪生怕死,棄城而逃,可歎楊洪乃宋朝楊家將的後代,他的兒子卻自顧自己,不顧軍民。獨石口一破,阿剌知院的大軍長驅直入,連破了馬營堡、倉上、雲州等塞內八城,直插延慶,進逼居庸關。

當時,阿剌知院的先頭部隊西移過來,在懷來城附近出沒,方劍明還與這些騎兵見過面,只是沒有交手而已,刀神等人從京城趕到懷來的時候,遇上了阿剌知院的兵馬,獨孤九天率領魔教的弟子和金龍武士抵抗,刀神等人則是趕來土木堡和方劍明會合。

第二天,方劍明等人取道京城,過居庸關的時候,獨孤九天還沒有來,由於時間緊迫,方劍明等人沒有逗留,直接南下京城。

獨孤九天率領魔教的弟子和金龍武士到居庸關後,沒有回京城,留在居庸關,協助守將守關。不久,便發生了阿剌知院假裝生病的事。

那阿剌知院進攻塞內八城的時候,殺了不少軍民,同時也掠得了大批的金銀珠寶,不過,由於受到大明軍民強烈的抵抗,他也損失了一些人馬,這時候,也先派人來叫他召集本部的兵馬,與也先大軍會合,攻打居庸關,直逼京師。

他可不是也先的打手,這次出兵本來就有些不情願,現在損失了一些人馬,心疼得很,正猶豫要不要去,朱祁嫣恰好來到,送給他價值連城的珠寶,他急中生智,裝病不去。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萬一也先讓他的兵馬作為先鋒,就算打到了京城,甚至攻佔了京城,但那時,他的兵馬所剩無幾,他怎麼跟也先講條件?

於是,在也先率軍去宣府和大同的時候,他帶著自己的兵馬在延慶以北一帶轉悠,之後,聽到也先退出塞外的消息後,他也趕緊帶兵走了。

他一走,獨孤九天便沒有留在居庸關的必要,之前,他就接到東方天驕的來信,說本教的長生瓶現在方劍明手中,他還以為是方劍明從王振手中奪過來的,思忖再三,決定先向刀神打個招呼(他當然明白刀神極為愛護方劍明),又在給刀神的信中說他過幾天就到,目的就是想請刀神給方劍明做思想工作。刀神接到他的信後,自然明白,於是便來詢問方劍明。

可惜,方劍明根本就沒想過要把長生瓶還給魔教(這倒不是他想佔為己有,只要長生童子願意的話,他送給誰都行),聽獨孤九天過幾天就要來京城,想了想,道:「義父,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吧。」

刀神見他滿有把握的樣子,也不再說。隨後,兩人到了那間用來作為聚會的大屋中,只見四女和文牧楓正在談笑。至於西門先生、長眉頭陀、玄通三人,在他們達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被于謙請去幫忙處理一些事情,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來。

見兩人進來,文牧楓忙上去見禮,刀神拉著他走到一邊坐下,方劍明則是把手中的劍遞給了龍碧芸,道:「芸兒,這把劍有些古怪,你看是怎麼回事?」

龍碧芸見他拿回來一把寶劍,微微驚奇,從他手中接過劍來。

「我的呢?」東方天驕伸手向他要。

「你的在這,事先說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可不想再去了。」方劍明說著,從懷中拿出金釵,交到東方天驕手上。

東方天驕雙眼一亮,道:「原來是枚金釵。」

紀芙蓉有些酸溜溜的道:「東方姐姐和龍姐姐的福氣真好,我要是也拜太后做義母的話,一定也能得到一份可喜的禮物。」

東方天驕「咯咯」一笑,把金釵遞給她,道:「紀妹妹,你要是喜歡的話,它就是你的了。」

紀芙蓉道:「小妹可不敢要,這件禮物對於東方姐姐來說,太非比尋常了。」

東方天驕臉上微微一紅,探手要去擰她的嬌顏,紀芙蓉嬌笑著閃避,卻聽龍碧芸驚詫萬分的道:「這把劍端的古怪,怎麼拔不出來?」

方劍明道:「我試過了好幾次,都沒有拔出,也不知玄機何在。」

祝紅瘦從龍碧芸手中要過劍,試著拔了幾次,也沒成功,如此來,大家都萬分驚疑。

刀神上來問道:「明兒,這把劍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方劍明如實說了,刀神從祝紅瘦手中要過劍,試著拔了一下,也沒拔出,奇道:「這劍果然古怪,難怪王振雖然擁有此劍,但也因為拔不出才會丟在家中。」

紀芙蓉和東方天驕各試了一次,結果仍讓一樣。

倏地,只聽龍碧芸失聲喊道:「呀,我知道了,這是本門失蹤了幾百年的龍淵寶劍。」語聲顫抖,顯見她此刻的心情。

刀神聽後,臉色一變,道:「你說它就是十大名劍之一的龍淵劍?」

龍碧芸點點頭,道:「幾百年前,本軒偶獲此劍,當時的軒主曾把此劍與本門的『春夏秋冬笈』練至人劍一心的境界,但到了下一代,此劍為軒中叛逆所盜,不知所蹤。這麼多年過去,龍淵劍未曾開鋒,只怕仍需本門的『春夏秋冬笈』方能拔出。」

說罷,面上難掩激動之色,身形一縱,落到了屋外,暗自把「春夏秋冬笈」運起,片刻之後,從她身上一個接著一個的發出了四種氣候的真氣,當寒冷之氣即將轉為溫和之氣的哪一剎那,她玉腕一振,竟把劍給拔出來了,一股強大的劍氣直衝天空,龍吟響處,龍碧芸隨手一招「笑指東南」,只見劍光暴長,劍花繽紛之中,她的人宛如飄渺仙子一般盈盈半旋,劍尖斜指東南方向,微微一振,四朵象徵著春、夏、秋、冬的劍花恰似眾星捧月一般升起。

屋中三女見了,好生驚訝,方劍明見了,暗暗稱奇,文牧楓見了,拍手讚道:「龍姨的劍法真好。」

刀神見了,則是一怔,隨後,只見他雙掌一合,臉上帶笑,宛如孩童般念道:「『長生現,龍淵出,劍陣成,後克毒』,萬事通啊萬事通啊,你果然厲害,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從懷內掏出一本劍譜,道:「從明天開始,你們四個女娃娃就專心習練劍,爭取在和血手門決戰前夕把這本劍譜上的劍陣練成。明兒,子母長生瓶要派上用場了,她們四個需要子母長生瓶的幫助。」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三章 郕王登基

瓦剌退出塞外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當時,有不少官員都暗自鬆了一口氣,以為瓦剌不敢再犯,懈怠情緒立生,然于謙在朝會上指出,這很可能是也先的詭計,奏請?王朱祁鈺,推薦一批素有才幹的人員往守獨石口、居庸關、紫荊關三處。

朱祁鈺准奏之後,于謙忽然特請朱祁鈺把關在大牢中的石亨赦免並起用,朱祁鈺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于謙的請求。

方劍明以「逍遙侯」的身份列席了朝會,當他從朝會下來,便被于謙拉去和他一塊到獄中釋放石亨。

這石亨,之前就有說過,在陽和一戰中,他見郭敬胡亂指揮,知道會慘敗,當時單騎逃跑,他並沒有像郭敬那樣悄悄的回大同,而是直接去了京師。到了京城之後,因為吃了敗仗,又狼狽逃回,被彈劾下獄。不過,石亨這人在軍中頗有威望,雖然下獄了,但基本上沒吃過什麼苦頭。

方劍明陪同于謙到了獄中之後,石亨趕緊站了起來,臉色緊張的道:「於大人,你今天來看我,莫非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要告知?」

方劍明打量了石亨一眼,見他四十多歲的樣子,雖在獄中,但氣色很好,不像是坐了牢就怨天尤人的哪種人。

于謙沒有立刻告訴他此行的來意,指著方劍明,問道:「石亨,你知道他是誰嗎?」

石亨瞅了瞅方劍明,搖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知他是何人。」

于謙道:「他就是新封的逍遙侯。」

石亨臉色一變,儘管他失去了人身自由,但這兩天,他的養子石彪來看過他,把京中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聽說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逍遙侯,禁不住有些吃驚,急忙躬身道:「石亨見過侯爺。」

方劍明揮了揮手,道:「石……石大人,你不必客氣。」

石亨聽他稱自己為「石大人」,長歎一聲,道:「侯爺說笑,石亨現在乃待罪之人,也不知何時就會被抄家問斬,今天能見侯爺一面,已是三生有幸了。」

方劍明正色道:「石大人,實話告訴你吧,你現在已經被赦免了。」

「啊!」的一聲,石亨滿臉驚詫,道:「侯爺這話從何說起?」

方劍明道:「石大人,於大人奏請?王赦免並起用你,你還不快謝謝於大人。」

石亨聽後,呆了一呆,然後猛地向于謙拜倒,顫聲道:「石亨本已是待死之人,沒想到竟還能重新為人,大人此恩此德,石亨沒齒不忘,請受石亨一拜。」

于謙上前將他扶起,道:「石大人,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我知你弓馬嫻熟,治軍有方,這才奏請?王,今後,需當盡心為國效力。」

石亨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任用,能被赦免就已經不錯了,暗道:「若沒有他,我石亨這輩子休想翻身。」心頭激動,竟感動得哭了。

方劍明見他是真的失聲痛哭,忖道:「希望他今後能協助於大人保家衛國,做一個好官。」

于謙道:「石大人,你今天就可以出獄了,明天我會派人到你府上……」

石亨流著眼淚道:「於大人,明天不用你派人來,石亨會按時到兵部報道。」

翌日,石亨早早到了兵部,與于謙見面,于謙已奏請朱祁鈺,令石亨為五軍總兵官。自此,石亨一心治軍,誓要一雪陽和戰敗之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就到了八月二十九日。這天,方劍明被于謙叫去,到了于謙府上,只見吏部尚書王直、吏部尚書胡瀠、內閣學士陳循、商輅等重臣均在座。

方劍明暗自驚異,落座之後,問道:「各位大人齊聚於大人府上,一定是在商討國家大計,在下年輕識淺,不知能幫上什麼忙?」

于謙道:「侯爺,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只等你表一個態。」

方劍明詫道:「於大人,究竟是什麼事?」

于謙臉色凝重的道:「也先雖然退出了塞外,但這只是暫時的,經我察知,瓦剌全境號稱八十萬鐵騎,這明顯是瓦剌的自誇,但經過我們的分析,瓦剌的鐵騎,人數應不在二十萬之下。土木一戰,也先僅用了數萬鐵騎,就把我大明數十萬兵馬擊敗,由此可見,瓦剌鐵騎強悍異常。皇上落在也先手上,也先一定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只怕他會加大兵力,若再以皇上作為要挾,天下將危。因此,我等想辭請太后立?王為天子。」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不是有皇太子嗎?」

商輅苦笑道:「侯爺,皇太子年幼,如何能親政?」這商輅是個有大學問的人,鄉試、會試、殿試都是第一,在朝中頗有聲望。

其實,方劍明也知道這個問題,只是,因為他曾看到朱祁鈺和扶桑人勾結過,心裡多少有些疙瘩,聽于謙等人要推朱祁鈺為天子,自然就會有些牴觸。不過,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當前最重要的是穩定和團結,想了想,道:「只要?王能為國為民,立他為帝,我絕不會反對。」

于謙等人聽了,大喜,拿出一份名單來,請方劍明也簽上了名。

翌日,在朝會上,眾臣上書,辭請孫太后立?王為帝,孫太后在後宮得知,默然不語。

朱祁鈺雖然有心為帝,但他不是孫太后親生,不敢表露在臉上,作態推辭,然于謙等人已商議好了,力推他。

朱祁鈺見了,道:「有皇太子在,眾愛卿何敢亂法?」他搬出宗法來,倒把眾臣嚇了一跳,于謙想了想,沉聲道:「臣等是為了國家大計,並非為私。」

朱祁鈺沉吟道:「本王思考再三,總覺此事不妥。」

于謙大聲道:「殿下,社稷為重,臣跪請!」話罷,跪了下去,其他朝臣見了,紛紛跪請。

方劍明適時躬身道:「殿下,請你莫辭。」

朱祁鈺這才歎道:「為了社稷,本王就聽眾愛卿的,但須經太后同意方能作數。」

散朝之後,于謙、王直、方劍明被孫太后召見,孫太后賜座之後,皺眉問道:「鈺兒真能當此重任嗎?」

于謙道:「太后,臣等覺得?王殿下可以勝任。」

孫太后道:「哀家想立襄王為帝,不知你們意下如何?」她所說的襄王就是襄憲王,頗有賢名,與朱祁鈺的父親,也就是宣宗皇帝乃同胞兄弟,孫太后因為朱祁鈺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生怕朱祁鈺得勢後,不好控制,便把皇位考慮到了襄憲王身上。

但是,于謙已經想好了,道:「襄王遠在襄陽,遲則生變,臣還是請太后立?王殿下為帝,以安民心。」

這時,立在一旁的金英問道:「於大人,如果立?王殿下為帝,倘若皇上歸國,又該當如何?」

于謙正色道:「既立?王殿下為帝,皇上就成了太上皇,皇上若歸國,自然還是太上皇。」

孫太后聽了,一臉深思,忽有一個小太監來報,說巾幗公主已到京城,要見孫太后。孫太后大喜,立刻召見。于謙、王直、方劍明三人急忙告退。

不久,朱祁嫣來到,金英識趣的離開,孫太后見到朱祁嫣後,眼淚嘩嘩直流,把她摟在懷中,哭道:「嫣兒,你到外面玩夠了,現在想到母后,總算來看母后了,你可知道,你皇兄已被瓦剌人捉去了。」

朱祁嫣悲傷的道:「皇兄的事,嫣兒已經知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皇兄的事。」

孫太后道:「你有你皇兄的消息?」

朱祁嫣點點頭,道:「我不但有皇兄的消息,還有他的口諭。」

「什麼?」孫太后驚喜的道:「你皇兄可好?他有什麼口諭?」

朱祁嫣道:「皇兄目前不會有事。母后,你聽嫣兒說。瓦剌的退兵,是詭計,短則半月,長則一月,也先一定會舉兵來犯。」

孫太后點點頭,道:「母后還沒有老到糊塗的地步。」

朱祁嫣道:「皇兄的口諭,是想讓母后立二哥為帝。」

孫太后怔了一怔,道:「真的嗎?」

朱祁嫣別過頭去,顫聲道:「母后。」

孫太后正色道:「嫣兒,你雖非母后所出,但母后對你,倍加疼愛,你皇兄對你,也是百依百順,你要是騙母后,會很讓母后傷心的。」

朱祁嫣聽了,哭道:「母后,嫣兒不是有意的,但……但……」

孫太后長歎一聲,道:「你的想法母后哪裡看不出來,國事最大,家事次之,母后身為太后,又豈不懂?你二哥得到眾臣的推舉,實有他的可取之處。只是,你也該為母后想想,為見浚想想。」

朱祁嫣擦乾眼淚,道:「母后不用擔心,這件事好辦。母后即刻召二哥前來,我們先要他當著我們的面發一些誓言。」

孫太后點點頭,下令召?王進宮見駕。

朱祁鈺到後,見朱祁嫣在,又驚又喜,道:「小妹,原來你到了京城。」

朱祁嫣道:「二哥,母后有話要對你說,你要認真聽。」

朱祁鈺道:「母后訓話,兒臣洗耳恭聽。」

孫太后道:「哀家可以立你為帝,但見浚已是皇太子,將來你有孩兒,不得廢除見浚的皇太子之位。」

朱祁鈺道:「兒臣一切聽憑母后安排。」

孫太后正色道:「你要當著哀家和嫣兒的面立誓。」

朱祁鈺怔了一怔,道:「兒臣在此立誓,若有違母后剛才之言,叫兒臣……兒臣……」

孫太后厲聲道:「絕後。」

朱祁鈺和朱祁嫣大吃一驚,朱祁鈺道:「母后,這……」

「你不敢嗎?」

朱祁鈺想了想,道:「兒臣在此立誓,若有違母后剛才之言,叫兒臣絕後。」

孫太后鬆了一口氣,道:「鈺兒,你不要怪母后,母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朱祁鈺道:「兒臣不敢。」

朱祁嫣道:「二哥,母后為見浚,我則是為了皇兄。」

朱祁鈺道:「小妹,難道你也要二哥當場發誓嗎?」

朱祁嫣道:「小妹不敢,如果皇兄歸國,我希望二哥能善待皇兄。」

朱祁鈺一咬牙,道:「好,小妹,二哥答應你。」

得到孫太后的支持,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朱祁鈺坐上皇帝的寶座只在早晚。

當晚,欽天監(掌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的官署名)官員夜觀天象,推出九月初六是黃道吉日,遂把朱祁鈺的登基大典定在了那天。

可是,就在九月初四那天,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險些破壞了朱祁鈺登上皇帝寶座的大計。被也先抓走的大同總兵官劉安被也先放回大同,聲稱也先要和大明結親。郭登請他親自到京城奏報,劉安說郭登不識好歹,然後洋洋得意的到了京城。

劉安說郭登不識好歹,其實,他才是真的不識好歹,在大殿上,當著百官的面,向朱祁鈺奏報瓦剌的情勢,說也先願意把自己的妹妹嫁給皇上,與明朝結親,還說皇上已封他為侯爺。他似乎沒有看到朱祁鈺的臉色越來越黑,一口氣說完之後,心情舒暢極了,如果能把皇上迎回,他劉安就是最大的功臣,別說侯爺,就是三公,那也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

方劍明聽後,臉色微微一變,問道:「劉總兵,也先的妹妹叫什麼名字?」

劉安道:「也先有好幾個妹妹,要下嫁皇上的這位是最嫻熟的,叫做烏倫珠日格。」

他正沉浸於未來的設想中,忽聞一聲大喝,于謙出來道:「劉安,你不分真偽,聽敵誘詐,知罪否?」

劉安被于謙的大吼嚇得全身一抖,道:「於……於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于謙道:「你身為大同總兵官,卻擅自離城,你聽信也先的詐言,胡言亂語。這不是罪是什麼?」

劉安被于謙說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沒吭聲。

朱祁鈺早想把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趕出去,於是下令,免掉劉安總兵官之職,關進獄中。劉安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高高興興的來,結果落得個去職下獄。在大牢裡,他怎麼想怎麼都不明白。

也真難為他了,如果他早知道朱祁鈺就要登基,也就不會說那些話了。也先正因為他不清楚京中的形勢,才把他放回,借他之口,阻擾朱祁鈺登基。至於也先是不是真心要把妹妹嫁給朱祁鎮,這不好說,因為也先雖探過朱祁鎮的口風,但朱祁鎮給他打馬虎眼,既沒答應又沒有反對。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劉安的下獄,在一定程度上對邊關守將起到了震懾之用,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再也沒人敢和瓦剌接洽。

不過,這對於一個人來說,就成了絕望,這人就是朱祁鎮的妻子錢皇后。錢皇后深愛朱祁鎮,因為贖不回朱祁鎮的事,她已經哭瞎了一隻眼睛,再經過這次打擊,她做了噩夢,竟從床上摔下來,殘了一條腿。有人要給她治,她寧願死,也不肯答應。這等情,可以感動百官,可以感動天下,但感動歸感動,在這不知也先何時會打過來的情形下,對於迎回朱祁鎮之事,沒人敢在提。

九月初六,朱祁鈺登基的日子終於到了。

奉天殿(俗稱金鑾殿,即現在的太和殿)外,旌旗無數,百官列位以待,像皇帝登基這般大典,只能用隆重來形容。

不過,朱祁鈺的登基儀式不像前幾任皇帝那麼講究,因為土木堡之戰給大明的創傷實在太大,京中三大營(即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幾乎全軍覆沒,現在組建的三大營,根本就不能和之前的相比,負責紫禁城安全的禁衛軍比起以往,也少了很多。

午門外,戒備森嚴,然在某些人看來,這算不了什麼。朱祁鈺的登基儀式剛舉行到三分之一,就被人打擾了。

來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一大群人,一群足以令此時的紫禁城顫抖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三個全身蒙面的黑衣人,這三人,均是背負雙手,全身毫無一絲高手的氣勢,三人身後五丈外,走在最前的是一個面上帶笑的青年和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那青年腰間懸著一把劍,牽著女子的手,好像就在逛街一般。在這對男女之後,則是一群高手,三教九流,幾乎樣樣都有。再往後,才是一大群勁裝漢子。

見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逼近午門,一批禁衛軍手持長槍,迎面大步而來,就在這個時候,那三個蒙面人全身突然發出恐怖之極的力量,那批禁衛軍個個如撞在氣牆上,被彈了起來,落了一大片。

更讓人驚駭的是,那三個蒙面人的勁道拿捏極準,那批禁衛軍落地後,雖然吃疼,但都沒受到什麼傷害。顯然,三個蒙面人不想殺人。

倏地,一道人影從午門內飛射而至,落地後,大聲叫道:「?王有令,讓他們進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

禁衛軍見是逍遙侯,自動向兩邊散開。

方劍明深深的盯了三個蒙面人一眼,只覺這三人高深莫測,無法探知他們的實力,心頭一凜,張口吐了一個字,道:「請!」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四章 母子上陣

話罷,他身形一轉,大步入宮。那三個黑衣蒙面人一言不發,仍然背負雙手,與方劍明保持六丈的距離緊隨著,不管方劍明有多快,三人始終都沒有落下。方劍明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能感覺到三人存在,心頭驚駭,暗道:「林秀林果然厲害,連這等隱士高人也被他請了出來。」

一路之上,並沒有看見一個侍衛,想來早已撤到了宮內,到了奉天殿外的廣場上,方劍明接連八個縱躍,落在了朱祁鈺身後。

此刻,廣場上少說也有兩千多人,大部分是宮廷侍衛,長戟林立,旌旗飛舞。弓箭手,錦衣衛,站了一大片。

朱祁鈺率領百官,嚴陣以待,夾在在百官之中,有不少事先安排好的高手,整個廣場沒有人說話,場面異常的安靜。

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在達到廣場之後,左二右一的向兩邊走開,不言不語,直立在廣場上,活似三尊石像。

不久,那青年和女子並肩而到,身後之人,一個不缺,一擁而上,將四分之一個廣場佔去了。論人數,朝廷這邊自然要多,但論氣勢,朝廷根本就不能和對方比。

那青年低聲對女子說了一句什麼,見女子退回人群之中後,身形一展,一掠而上,與朱祁鈺相對而立。兩人之間的距離雖然還有十丈之遠,但兩人的眼神卻「交戰」了起來。

半響,那青年仰天一聲大笑,道:「原來你們也早已準備好了。」

朱祁鈺的臉色有些陰沉,他自忖自己的武功很高,但經過剛才與對方的「較量」,他隱隱有不敵的跡象。

「閣下就是逍遙派的幫主林秀林?」

那青年面色一沉,冷冷一笑,道:「林秀林只是我的一個化名,我的真名叫朱遵霖。」

朱祁鈺暗道:「允文遵祖訓,他果然是朱文奎之子。」口中卻喝問道:「本王不管你姓甚名誰,你興師動眾的來此,究竟有何目的?」

朱遵霖(林秀林)微微一笑,道:「笑話,在我面前,你算什麼王?我來此,是要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朱祁鈺喝道:「大膽!」

朱遵霖冷冷一笑,道:「朱祁鈺,你很幸運,費盡心思的算計朱祁鎮都沒有成功,瓦剌人一來,竟促成你得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祁鈺耐性再好,聽了他的話,也禁不住冒火,怒道:「大膽狂徒,把他給本王拿下!」

話音一落,一道人影從人群中飛出,一個起落,疾快的朝朱遵霖撲去。朱遵霖冷冷的哼了一聲,只見三個黑衣蒙面人中的一個身軀微微一側。

「哇」的一聲,向朱霖撲去的人一聲慘叫,橫飛出去,落地後就再也沒有氣。

朱祁鈺見了,倒吸一口冷氣,那被殺的人是他?王府中的八大高手之一,論武功,絕不在各門各派的長老之下,沒想會死得這麼快,死得這般詭異,黑衣蒙面人的武功,只能用恐怖絕倫形容。

此刻,他不僅有些後悔起來,在原先的計劃中,是先挑明朱遵霖的身份,然後再問朱遵霖如何打法,這叫做先禮後兵,誰料,他一沉不住氣,便損失了一個愛將,說起來,這也怪他有些托大了。

那人一死,片刻之間,從人群中飛出七個人,一字排開,落在朱祁鈺身前,內中一人厲聲道:「朱遵霖,你竟敢對殿下口出狂言,你想造反不成?」

朱遵霖冷冷的道:「造反?造反的是你們!」

朱祁鈺生怕這七個手下壞了計劃,沉聲道:「都給本王退下。」

那七個人和被殺之人相處了好幾年,已有情義,心頭悲憤,只想找朱遵霖和兇手報仇,聽了朱祁鈺的話,非但沒有退下,反而朝那名黑衣蒙面人圍了上去。

倏地,只見兩道人影快如閃電的掠到,落在七人身前,其中一個袍袖一甩,喝道:「退下去!」七人只覺一股強風吹來,險些被震退。

來人是兩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出手之人看起來要更蒼老些,眼神如電,盯著那名黑衣蒙面人,另外一人目光一轉,望向了朱遵霖,兩人有個相同之處,那就是發間都插著一枚銀片。

方劍明見這兩個人出現,想道:「昨晚義父對我說過,銀片門的一個宿老和朱祁鈺有極大的關係,難道那出手阻攔七人的老者就是此老?嗯,此老的武功果然不錯,但是,比起這三個黑衣蒙面人來,他似乎稍有不如。這三個黑衣蒙面人,恐怕也只有義父和天都伯伯才能對付。不過,一對一的話,也還剩下一個,第三個黑衣蒙面人又由誰來對付呢?」

他正在猜想著,朱遵霖面上冷冷一笑,緩緩的道:「銀片門!」

出手的老者目光一轉,望向了朱遵霖,道:「不錯,老夫正是銀片門碩果僅存的大長老況無極。」

未出手的老者接口道:「我是銀片門的掌門人谷如峰。」

方劍明聽了,暗道:「這谷如峰就是何飛之師雲天藍的師弟,論年紀,和八怪差不多,做了掌門人之後,竟改了門規。」

有關銀片門中的事,方劍明也是這兩天才聽刀神說的,刀神之所以知道銀片門的事,那是因為況無極曾暗中找過他。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們銀片門和朱祁鈺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首先就得和你們銀片門起衝突,好在我已經請了兩位前輩來會會你們。」

話聲一落,只見他身後人群之中走出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別看這人上了年紀,但長得活像一隻大水牛,手中拿著一根粗長的籐條。

此人混在人群的時候,還不算顯眼,此刻一出來,有人失聲叫道:「呀,他是六十年前黑道上六大魔之一的牛魔鞠鵬飛。」

牛魔鞠鵬飛咧開大嘴一笑,道:「老子退出黑道已經有三十多年了,想不到還有人記得老子。」轉過身去,恭恭敬敬的道:「娘,孩兒恭迎你老。」

此話一出,好多人都是大吃一驚,他出現在這裡本來就已經夠嚇唬人的,沒想到連他老娘都來湊熱鬧了。

「嘿嘿……」

怪笑聲中,只見一個有些駝背、滿頭白髮的老太婆從人群中走出,到了鞠鵬飛身邊,雙眼一翻,暴射精光,斜視著況無極,怪聲道:「況無極,還記得老婆子嗎?」

況無極心裡雖在吃驚,但面上卻是淡淡一笑,抱拳道:「原來是梅大娘,失敬,失敬。」

梅大娘怪笑道:「什麼梅大娘,老婆子已經老了。」頓了一頓,道:「九十年前,令師與夫君在括蒼山一戰,勝負未分。今天真要打起來的話,你我恐怕要分出個勝負來況無極勸道:「梅大娘,你們母子幾十年未在江湖中露面了,何苦一定要淌這條渾水呢?若失敗了,豈非不值?」

梅大娘發出悠長的怪笑,道:「江湖中人還怕朝廷嗎?」面色陡然一冷,道:「況無極,想你們銀片門,乃四大隱門之一,存在武林也好幾百年了,你身為大長老,就忍心看著銀片門在武林中消失?」

況無極淡淡一笑,道:「梅大娘,這是本門的事,不用你操心啦。」

梅大娘冷笑道:「這倒是老婆子多事了,但今天,我母子是幫定了朱公子!只要朱公子一聲令下,我母子定會全力以赴。」

忽聽有人道:「這裡是皇城,容不得你們在此放肆。」

隨著話聲,只見于謙不顧眾人的勸阻,從人群中大步而出,朝場中走去。方劍明生怕他有閃失,忙緊隨其後。

于謙回頭道:「侯爺,你請留步,於某並不怕他們。」

梅大娘聽了,陰笑著問道:「瞧你倒有些氣概,請教高姓大名?」

于謙道:「本人名叫于謙。」

梅大娘一怔,道:「你會武功嗎?」

于謙一聲大笑,道:「於某不會武功。」

梅大娘不屑的道:「你不會武功,出來湊什麼熱鬧,滾回去!」

隔空一掌推出,誰也想不到她會朝于謙下手,急壞了不少人。

方劍明冷笑一聲,身形一晃,繞到了于謙身前,運起天蟬真氣,單掌一劈,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站著不動,梅大娘的身軀晃了一晃。

梅大娘驚道:「好小子,你是誰的門下?」

鞠鵬飛見梅大娘吃了暗虧,怒喝道:「小子,你找死!」話音未落,人已竄出,手中的籐條一揮,夾著強勁的力道,落向方劍明。

方劍明反手輕推,把于謙送出數丈外,騰身躍起。鞠鵬飛一擊不中,身軀再次竄出,籐條橫掃。方劍明眼明手快,疾抓籐條。

鞠鵬飛一聲冷笑,籐條在他手中,就如怪蟒一般,陡然一偏,打向方劍明的手臂。他的招式不是不快,但方劍明的招式比他還快,翻腕一抓,登時把籐條牢牢抓住。兩人身形落地後,同時向內拉扯。

如此一來,兩人在籐條上較量起內力。片刻之後,鞠鵬飛額上見汗,但他牛脾氣一來,死活不肯鬆手,終於,「啪」的一聲,籐條斷為兩截。

這根籐條是鞠鵬飛從深山大澤中精選的,比普通的籐條不知要結實多少倍,韌性又極好。仗著此籐條,他不知打敗了多少成名高手。誰料,今天竟會斷在方劍明手上。

方劍明不理會鞠鵬飛的惱怒,把手中的那截籐條扔掉,冷冷的道:「誰敢動於大人一根頭髮,休怪方某對他不客氣。」

鞠鵬飛本來還想上前與方劍明開打,但見方劍明扔出的籐條深深陷進地面,臉色大變,知道再鬥下去自己還會吃虧,偏他成名多年,想罷手又放不下臉來。恰好這時,梅大娘大聲呵斥,要他退下,他狠狠瞪了方劍明一眼,走回梅大娘身邊。

梅大娘深深的盯了方劍明一眼,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道:「不錯。」

梅大娘道:「很好,有機會的話,老婆子一定要向你討教幾手少林功夫。」說完,便不再吭聲。

方劍明轉頭看向朱遵霖,道:「朱兄,你的真實身份我已知曉。而今,瓦剌在塞外虎視眈眈,隨時會攻打過來,我希望你能拋開仇怨,以國家為重。」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五章 決戰皇城(上)

朱遵霖道:「方少俠,正因為我以國家為重,才沒有立即下令,否則,此刻的京城,只怕已是一片血海。」

方劍明覺得有些道理,問道:「那麼,朱兄此番前來,究竟想做什麼?」

朱遵霖道:「這話問得好,現在該是打開窗戶說亮話的時候了。」回頭道:「請三位大師把東西拿出來,讓在場的各位看看。」

只見廣元、廣雲、廣通從人群中走出。廣雲手裡提著一個包,打開之後,是一個黃布裹,解開黃布裹,拿出一樣東西。

有人見了,失聲喊道:「玉璽。」

廣雲運起內力,大聲道:「不錯,這正是一枚玉璽。」

朱祁鈺見了,眼射電芒,道:「你等從何處得來?」

廣雲冷笑一聲,道:「實話告訴大家,我們三人便是建文皇帝的舊臣,站在大家面前的這位朱公子,就是皇太孫。當年,朱棣造反,把建文皇帝和皇太子逼出了皇宮,這乃十惡不赦的大罪。今天,皇太孫回來拿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這有什麼不對?希望你等能看清形勢。」

廣雲把他們的來歷告知之後,百官竊竊私語起來。

朱祁鈺冷笑一聲,喝道:「大膽,你們這幫反賊竟敢在此危言聳聽,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本王把你等當作亂賊抓了。」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朱祁鈺,你把我們說成什麼都不要緊,成王敗寇,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當年,朱棣把我的祖父逼出南京皇宮,今天,我朱遵霖要雪恥,把你朱祁鈺趕出北京皇宮。」

朱祁鈺聽後,突然平靜了下來,道:「好,很好,本王等的就是這一句話,說吧,你要如何鬥法?」

朱遵霖朝方劍明一抱拳,道:「方少俠,這是我們朱家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朱兄,此事換在以往,我絕不會管,但現在,我是非插手不可。」

朱遵霖怔了一怔,道:「方少俠,你放心,我針對的只是朱祁鈺一夥人,對於百官,我是不會濫殺無辜的。我若坐上了皇位,一定會率領諸臣,將瓦剌拒於塞外。」

沒等方劍明說話,于謙已大聲道:「朱公子,於某有些話要說,不知你願不願聽。」

朱遵霖道:「於大人,你要說什麼,我能猜得出來,你幫朱祁鈺,我不怪你,因為你不是我祖父的舊臣,我……」

于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一頓,正氣凜然的道:「朱公子,你說錯了,這並不是於某幫誰的問題。於某自做官以來,不說為民造福,但也是兩袖清風。當前的形勢,極為嚴峻,稍一不慎,我大明的半壁江山就會落在蒙古人的手中,蒙古人的殘暴,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建文皇帝之後,你要來拿回屬於你的東西,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該在這個時候興師動眾。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話你當聽說過。」

朱遵霖道:「於大人所說的話,我不是沒有想過,正因為我想過,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用鮮血來奪取皇位。」

于謙一怔,道:「不知你有何高見?」

朱遵霖道:「武鬥只是逞匹夫之勇,文鬥才是當前最適合的方式。」

于謙道:「如何文鬥?」

朱遵霖道:「於大人,我知道現在的京城以你為重,但你畢竟不是皇族中人,你做得了主嗎?」

于謙想了一想,道:「好,你跟殿下商量吧。」

朱祁鈺問道:「你要如何文鬥?」

朱遵霖道:「我們以七場比試決勝負,落敗者,退出皇城。」

眾人聽了,大吃一驚。這等文鬥,恐怕要算古往今來最大的文鬥了。勝了能得到天下,失敗則拱手把天下讓給對方。

朱祁鈺眼看就要登上皇位,可恨朱遵霖率人來犯,他心中本已有氣,再聽朱遵霖的文鬥法,險些氣炸了肺,但他又自知此時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沒有立刻發作,雙拳緊握,瞪著朱遵霖。

場上一片靜寂,大家都在等朱祁鈺。

過了好一會,朱祁鈺突然放鬆了心情。方劍明察覺到,暗道:「朱祁鈺啊朱祁鈺,你剛才險些把自己推下了萬丈深淵,如果你以為我們會幫著一個只想貪戀皇位的人,那你就錯了,幸好你還能為天下著想。」

朱祁鈺放鬆之後,心情居然好了起來,仰天一聲大笑,道:「朱遵霖,你既能有這等氣魄,難道本王會輸與你不成?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就以七場比試決勝負,誰敗誰就退出皇城。」

于謙聽了他的話,面上略為有些激動,顫聲道:「殿下,臣等果然沒有看錯你。」

朱祁鈺走過去,拉著他的手,道:「於卿家,本王能得你老支持,今生已經足矣。」

這時,雙方的人往後退開,空出一大片地方來。朱祁鈺「好人」做到底,叫侍衛搬來椅子,不分敵我,請大家落座,但人實在太多,仍有好些人沒有座位,沒座位的人倒也乾脆,席地而坐。

方劍明身為逍遙侯,當然不會沒有座位,他正在猜測朱遵霖會派誰來打鬥陣,忽見對方人群走出一個莽漢。那莽漢,論身材,絕對要算巨人,右手提著一個偌大的長柄鐵錘,至少也有兩百餘斤。

莽漢一出場,頓時引起全場轟動,數百人齊聲大吼道:「大當家必勝,大當家必勝。」

方劍明悄聲問左首的曹繼雲,道:「這人是誰?」

曹繼雲道:「他就是九聯盟的大當家,號稱『雷神』的皮大裘。」

方劍明問道:「武功怎麼樣?」剛問完,便覺得自己是多問了。

原來,那皮大裘正走著,突然把手中的大鐵錘扔上了高空,龐大的身軀極為靈巧的在三丈之內跳躍,當大鐵錘從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只見他伸手一抓,便將大鐵錘穩穩的抓住,往前掠出兩丈,吼道:「皮大裘在此,誰上來與在下一戰?」

方劍明見他居然有這麼好的輕身功夫,不禁吃了一驚,耳邊傳來曹繼雲的聲音,道:「九聯盟是京城的九股勢力聯合而成,在沒有聯合之前,經常互相廝殺,朝廷本想把他們驅除京城,但這時,皮大裘從外地到京城來,以手中的一柄鐵錘一一降服九股勢力的頭領,九股勢力便奉他為大當家。有他在,京城居然安靜了不少。」頓了一頓,壓低聲音道:「皮大裘的武功極為了得,聽說,白冠三曾拜在他的手上。」

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白冠三坐在人群中,老臉陰沉,冷冷的看著遠處的皮大裘,看神態,他確實看不過皮大裘的囂張。

這時,只見一個身穿勁裝,長鬚飄飄,很有氣度的中年人朝皮大裘大步走去。

方劍明問道:「這人莫非就是金槍鏢局的總鏢頭戈凱然?」

曹繼雲道:「嗯,別看此老四十出頭的樣子,但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

只見戈凱然走到皮大裘四丈外,把金槍往地上一杵,撫鬚道:「皮大當家,戈某前來一會。」

皮大裘放聲大笑,道:「戈總鏢頭,這些年來,在下一直想討教你的金槍功夫,總共找過你六次,每次卻都被你用鏢局事忙回絕,想不到這次,你竟自動上來。」

戈凱然道:「皮大當家,戈某以前確實事忙,現在有了空閒,一時手癢,便上來向你討教幾手功夫,請賜教。」

皮大裘將手中的大鐵錘一轉,帶動氣流,嗚嗚作響,道:「戈總鏢頭,在下的武功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拿手功夫全在這柄鐵錘之上,十招之內,在下若不能擊飛閣下的長槍,在下自當認輸。」

戈凱然聽了,哈哈大笑,道:「皮大當家,戈某的武功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拿手功夫也全在這桿金槍之上,十招之內,戈某要是挑不飛你的鐵錘,戈某輸得心服口服。」

話音一落,一聲大喝,一招「蒼龍出海」,急電般躍起一丈高下,金槍快速絕倫的刺向皮大裘。

皮大裘身形一轉,大鐵錘跟著也滴溜溜的轉動著,只聽「噹」的一聲巨響,錘影晃處,擋住了金槍的攻勢。

「好!」

戈凱然高叫一聲,將金槍舞動,只見寒星點點,金光飛舞,他的人已籠罩在槍影之內,槍氣撕裂空氣,發出奇特的響聲,聞著聞者為之色變。

皮大裘怎會懼他,將大鐵錘舞得就跟車輪似的,嗚嗚作響,強大的氣流爆發而出,七丈之內,人休想站穩。

兩人這一番較量,驚險萬端,稍有不慎,便會血濺當場,但兩人的功夫實在太接近了,激鬥了七招,依然勝負未分。

倏地,皮大裘招式一變,猛然飛躍而起,一錘砸向地面的戈凱然。

戈凱然和他力拼了六招之後,虎口已疼得不行,知道對方力大如霸王,見此情況,急忙縱身後退。誰料,皮大裘已展開了他的「搏命三絕錘」,怎肯給戈凱然閃躲的機會,手臂一振,內力全部發出,強大的氣勁將戈凱然死死鎖住,眼看戈凱然就要被鐵錘擊中。

就在這時,戈凱然也使出了他的殺手鑭,金槍陡然一頓,槍身在全身內力貫注之下,發出駭人的勁氣,人如旋風般轉動起來。

砰!砰!砰!

三聲巨響過後,金槍和大鐵錘同時飛上了半空,旋即,兩人迎面撲上,運功於雙掌,狠狠的對了一掌。

「轟」的一聲,狂風激盪,真氣橫掃,兩人全身一震,向後急退,把從半空掉落的兵器接在手中。

皮大裘接下大鐵錘之後,身形晃了一晃,有些氣喘。戈凱然接下金槍之後,咬緊牙關,沒有疼出一聲。原來,他的虎口已經破裂,鮮血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戈總鏢頭,你受傷了,再打下去,你的傷會更重的。」

「皮大當家,你的力氣只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還能使得動鐵錘?」

見此情景,朱遵霖眉頭一皺,起身道:「這一局算平手,如何?」

朱祁鈺生怕再打下去,戈凱然會受重創,忙道:「好,就算平手。」

別看皮大裘和戈凱然只打了十招,但這十招,招招重擊,尤其是最後三招,力道之猛,堪比山崩,兩人已是累得不行,走回不到十步,身形便搖晃起來。最後,兩人各自被自己的手下扶進人群之中。

兩人剛被扶下,忽見一條人影陡然從天而降,落在場上。這人來得實在太快了,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有看清他是從何方而來,不過,當人們看清這人是誰之後,一時之間,場上靜得落針可聞。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刀神。

刀神本來不在場上,但他在暗中看到戈凱然沒有戰勝皮大裘,念頭一轉,搶先出來。他的用意,自然是想先為自己這邊勝出一局。

微微一笑,刀神眼光一掃三個黑衣蒙面人,道:「不知三位之中,誰肯上來賜教一二?」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六章 決戰皇城(下)

三個黑衣蒙面人聽了,沒有出聲。三人從一出現,到現在,隻字未吐。

「三位,難道是瞧不起我嗎?」刀神大笑著道。

終於,其中一個立起,向刀神走來,距離刀神尚有八丈的距離,便停下了腳步。

刀神眉頭一皺,道:「尊駕以黑巾蒙面,莫非是見不得人嗎?」

那人發出一聲長笑,突然伸手摘下了面罩,只見他六十不到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武林中人。

刀神沒見過他,問道:「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那人想了一想,道:「太虛子。」

刀神微微一怔,道:「尊駕是想動拳腳,還是動兵刃。」

太虛子搖了搖頭,道:「刀神之名,在下有所耳聞,在下心知要勝過前輩,十分困難。在下有三門絕技,如果前輩接得下的話,在下甘願認輸。」

刀神「哈哈」一聲大笑,道:「尊駕的口氣倒是不小,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那三樣絕技。」

話罷,盯著對方,面上帶笑,顯得很隨意。

太虛子並沒有因為刀神「小看」他而生氣,先將雙眼一閉,然後緩緩的睜開,一對眸子閃耀著驚人的光芒。方劍明看到此處,暗驚道:「這太虛子果然有些道行。」

刀神並沒有怎麼驚詫,微微一笑,道:「尊駕的第一門絕技莫非就是這個麼?」話音一落,忽覺一股怪異的聲波閃電般襲來,忙運起內力,小心戒備。

過了一會,太虛子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竟沒有說出,然而,就在他張口的當兒,刀神祇覺那股怪異的聲波驟然加強十倍,自己險些被震退,忙收起輕視之心。

場外之人,鮮少有人能看得出其中的蹊蹺,方劍明見了,心頭驚道:「這是什麼武功,怎的這般厲害?」

很快,太虛子又張了張口,依然沒出聲,但刀神所受的聲波之力竟比第一次翻了一倍,好在他已經有了充分的防備,將全身功力運起,抵擋著。

如此這般,太虛子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張了八次口,一樣的未出聲,但給刀神的壓力越來越大。不過,以現今刀神的功力,還可以抵擋得住。

就在太虛子張第九次口的同時,刀神臉色一沉,張口怒吼一聲,這聲怒吼,雖然不是少林獅子吼,卻有異曲同工之妙,眾人只覺耳鼓嗡嗡作響,睜大眼睛望去,那太虛子身形微微一晃,朝後退了一步,而刀神屹立如故。

太虛子未能在第一門絕技上難住刀神(實際上,他是稍遜一籌),忽然將右手高舉過頭頂,五指微彎,似在凝聚什麼,片刻之後,一把以真氣凝聚而成的無形長劍已然生成。

刀神狂笑一聲,右腕一翻,疾快的以真氣凝聚了一把無形大刀,說到速度,自然是刀神要快。就在刀神的的無形大刀形成之際,太虛子右手一揮,只見劍氣縱橫,令人難以匹敵的力量撞向了刀神。

刀神揮出無形之刀,刀氣沖天,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滾出。

「轟」的一聲巨響之後,人們還沒有看清誰更強,兩聲直衝雲霄的嘯聲傳出,隨後,兩道人影騰空掠起,在半空以神功相搏。

儘管兩人已經躍得很高,但底下的人仍能感覺兩人龐大的力量,整個廣場,似乎正處於危險之中。

兩人出手疾快,轉眼之間,兩人從半空直射地面,落回原位,誰也看不出結果如何。

全場一片靜寂,過了一會,刀神緩緩的道:「尊駕的武功,果然厲害。」

太虛子歎息一聲,道:「前輩的神功驚人之至,在下不得不甘拜下風。」說完,轉身下去,坐回原位。

刀神頗為感慨的道:「尊駕的武功,仍有極大的進步空間,三五年之後,我必敗在你的手上。」身形一晃,消失在場中。

第二場比武,刀神勝太虛子,為朱祁鈺奪得了一局。朱祁鈺雖然高興,但他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朱遵霖,似乎早已料到太虛子會敗,面上並無不快之色,拍拍手,只見兩個人騰躍而出,三個起落,並肩落於場上。

左首一個道:「在下葉開懷。」

右首一個道:「在下甄飛羽。」

方劍明聽了,苦笑一聲,轉頭去看曹繼雲,卻見曹繼雲眉頭皺了起來,於是問道:「曹兄,你在擔心這一場我方會敗?」

曹繼雲臉色凝重的道:「我與他倆共事過,知道他們的武功絕非尋常,兩人聯手打這一場,除非是侯爺或者天都前輩出手,否則,獲勝的把握不大。」

朱祁鈺看到葉開懷和甄飛羽(即冒牌的賈飛羽)之後,面上禁不住有些動怒,這也難怪,葉開懷和甄飛羽曾是他的手下,而今,兩人跑到了對方的陣營中,他臉上有何光彩可言。有人見到葉開懷和甄飛羽,心頭充滿了疑問,但沒誰敢問,只好裝糊塗。

甄飛羽來了,賈飛羽卻沒有在場,否則的話,只怕賈飛羽會上前挑戰。雙方以七場決定勝負,但沒限定每場的人數。葉開懷和賈飛羽作為第三場的代表,有些出乎朱祁鈺意料之外。不過,反正刀神已經勝了一場,就算這一場輸了,也不過打成平手之局。於是,南宮翼和慕容平被朱祁鈺派了出去。

說來好笑,對戰的四人都是金龍武將,只是前面兩個已經自動退出。慕容平的槍法,方劍明是見過的,可以用出類拔萃來形容,而葉開懷和甄飛羽的武功,方劍明也見過,確實厲害,兩人既然是同路之人,恐怕會有不為外人所知的聯手攻擊之法。相對來說,南宮翼不太被方劍明所熟知,只知道他繼承了南宮巖的掌法。

四人在廣場上相對而立之後,葉開懷微微一笑,道:「慕容兄,南宮兄,這一場,你們可要小心了。」

慕容平道:「想不到葉兄和甄兄早就有了交情,以現在的形勢而言,對我和南宮兄來說,的確很不利。」

甄飛羽問道:「不知慕容兄是以金龍武將的身份還是以清風樓弟子的身份出戰?」

慕容平臉色一正,道:「我當然是以金龍武將的身份出戰。」

葉開懷話中有話的道:「貴樓立場之中立,的確令人欽佩。」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中立也要看對誰,如果蒙古人真的打到了京城,本樓定會與之死戰到底。」

葉開懷道:「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會並肩作戰。」

慕容平道:「我當然希望還能和兩位聯手殺敵。」

南宮翼為人有些木訥,聽到這裡,忽道:「葉兄,甄兄,你們為何退出金龍武將,難道殿下虧待了你們嗎?」

這話把葉開懷和甄飛羽說得臉上微微一紅,但兩人絕非初出茅廬的小子可比,只聽甄飛羽道:「南宮兄仍然這麼風趣。俗話說,各為其主,咱們廢話就不再多說,開始比試吧。」

慕容平把長槍一橫,道:「好,開始。」

話音一落,四人施展絕學,激鬥起來。

論武功,四人當然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慕容平勝在槍法,南宮翼勝在掌法,葉開懷勝在身法,甄飛羽勝在拳法。慕容平之槍加上南宮翼之掌,本來是不輸於葉開懷之身法加上甄飛羽之拳法的,但葉開懷和甄飛羽配合了好些年,已形成一套打法。五十多招過後,葉開懷和甄飛羽佔了上風。

或許有人會問,狄向秋號稱「百變手」,手上功夫了得,如果讓他與南宮翼配合的話,可能會比南宮翼與慕容平配合還要好。是的,從常理來看,的確是這樣,但此刻的情況不同,狄向秋和南宮翼根本就沒有多少接觸,對葉開懷和甄飛羽的認識遠不如慕容平,他真要和南宮翼聯手的話,或許會加快配合的速度,但論實戰之力,並不見得就比南宮翼和慕容平聯手強。朱祁鈺深知這個道理,想來想去,覺得南宮翼加上慕容平更好些。

方劍明看著場上的激鬥,忽然想起了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他們兩個在場的話,聯手之下,定能勝過葉開懷和甄飛羽,可惜的是,兩人都沒有來。這倒不是他們沒有受到「邀請」,而是他們有任務在身。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正在閉關修煉一套威力非凡的劍法,需要有高手護關。魔教雖然人多,但稱得上高手的都出京去了。因此,兩人和玄通大師義不容辭的成了護關人。

其實,就算兩人在場,未必會肯出手,以他們的輩分,如果與葉開懷和甄飛羽交戰的話,縱然勝了,也覺得臉上無光。

一炷香過後,四人的激鬥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只見槍影滾滾,掌風呼呼,拳聲轟然,人影如電,陡聽「砰」的一聲,四條人影分成兩對朝外翻飛出去,落地之後,南宮翼和慕容平臉上微微見汗,顯然,他們配合起來,不如葉開懷和南宮翼那般輕鬆。

葉開懷和甄飛羽雙手一抱,齊聲道:「慕容兄,南宮兄,承認了。」

慕容平和南宮翼有些喪氣的退了下去。其實,他們自認配合起來,也算熟練的了,要怪就怪對方的配合實在太好,簡直是天衣無縫。

雖然沒有言明誰方勝出,但慕容平和南宮翼的率先退場表明了一切。第三場是朱遵霖這方獲勝。

到了第四場,不等朱祁鈺發話,況無極和谷如峰縱身掠上。看光景,他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兩人剛一出場,梅大娘母子施展輕功,到了場中。這一次,他們母子才是真正的齊上陣。

梅大娘發出怪笑聲,道:「況無極,我們母子早已等候多時了,今天我們母子要是能勝出的話,你們銀片門只怕從此將在武林中抬不起頭來。」

況無極「哈哈」一笑,道:「梅大娘,你別高興得太早,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鞠鵬飛傲然一笑,道:「況無極,谷如峰,鞠某勸你們還是識相點好,今天遇上我們母子,你們是遇上了剋星,現在認輸的話,還來得及。」

谷如峰冷冷一笑,道:「大言不慚,你的兵器都已不在了,還有什麼本事和我們鬥。谷某勸你們母子還是乖乖的退出這場比武吧。」

這話說得相當的「毒」,鞠鵬飛的性子本來就有些暴躁,聽了這話,氣得青筋暴起。

梅大娘瞪了兒子一眼,喝道:「飛兒,人家既然如此小瞧你我母子,那就拿出點本領來。」

鞠鵬飛雙臂一振,道:「娘,孩兒早就準備好了。」

梅大娘一聲怪笑,忽地躍起,以金雞獨立之勢落在鞠鵬飛的左肩之上。鞠鵬飛渾身是勁,根本就不在乎有人落在他的肩頭。

況無極見了,哼了一聲,道:「如峰,該是我們聯手的時候了。」伸出左掌,谷如峰伸出右掌,兩人掌貼著掌,論古怪,雖然不如梅大娘母子,但論氣勢,則勝過了梅大娘母子。

梅大娘「咦」了一聲,怪笑道:「原來你們是有備而來。」

笑聲還迴盪在耳邊,人已朝況無極和谷如峰撲了上去,聽得「蓬」的一響,梅大娘凌空旋轉著落回鞠鵬飛肩頭,怪笑道:「果然有些門道,飛兒,我們上。」

鞠鵬飛得令之後,如同狂風一般捲了上去,況無極和谷如峰豈肯示弱,朝前衝出。瞬息之間,兩對人已在場上狂鬥起來。

梅大娘母子的打法十分古怪,鞠鵬飛在下,梅大娘在上,敵方顧上顧不了下,顧下顧不了上,難免手忙腳亂,但況無極和谷如峰的合擊之術大開大闔,左右牽引,除非對方有雙手互搏之術,否則,只有挨打的份。

鬥了十數招之後,雙方發現己方的招法根本就不適合打對方,但雙方既已交上手,想要換另外一種打法,除非其中一方罷手。哪方誰願罷手?罷手的後果很可能就是戰敗,雙方不是傻子,情願打得艱苦點,也不願率先罷手。

場外之人見四人打得極為狼狽,有的禁不住發笑起來。可是,就在第五十招的時候,這些人就再也笑不出來。

梅大娘母子退出武林多年,這次肯出山,一來是想向世人炫耀武功,二來是想幫朱遵霖奪得天下。而今,他們母子的武功是展現了出來,但因為敵手打法奇特的緣故,顯示不出己方武功的厲害之處。

梅大娘一怒之下,在第五十招的時候,另一隻腳落在了鞠鵬飛的右肩頭,幾乎是蹲在兒子的頭上,喝道:「飛兒,與他們拼了!」

鞠鵬飛大叫一聲,雙掌齊出,一股駭人的真氣衝了出去,況無極和谷如峰臉色大變,運起全身內力,各自單掌推出,兩人的真氣匯混在一塊,及時的擋住了襲來的真氣。

這般一來,雙方想罷手更加無望,按照當前的形勢來看,雙方已較量起內力來,四人之中,誰要是稍有退讓之心,必會給己方帶來巨大的傷害,重則喪命,輕則殘廢。

看到這裡,全場都站了起來,銀片門的人無不擔心,就連朱祁鈺,臉上亦是萬分緊張。

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人感覺到了不妙,但此時,誰要冒然上去,只怕會造成雙方的混戰,忽聽「轟」的一聲,不祥之事果然發生了。

梅大娘口吐鮮血,飛了出去,同一時間,況無極臉色蒼白的顛出,這一顛,居然顛出了好幾丈。反觀鞠鵬飛和谷如峰倒沒有多大的事。原來,況無極和梅大娘自知在鬥下去,四人都沒有好下場,把壓力全部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谷如峰和鞠鵬飛把體內沸騰的真氣壓下之後,一個叫聲「師叔」,另一個叫聲「娘」,轉身掠出,各自將兩個遭受重創的人扶住。

況無極慘笑一聲,對谷如峰道:「如峰,這一戰我們並沒有輸。師叔不行了,今後,門中弟子全托付於你了。」

谷如峰顫聲道:「師叔,難道我們當真走錯了嘛,要不是因為殿下之事,你老又……」

況無極截口道:「胡說,我是死得其所。」

這時,兩人身邊已圍滿了人,除了朱祁鈺外,均是銀片門中人。

況無極抬眼看了一下朱祁鈺,道:「鈺兒,你附耳過來,為師有話對你說。」

朱祁鈺悲傷的道:「師父,都怪鈺兒不好。」蹲下去低著頭。

況無極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個皇位,你是坐定了,可惜為師等不到你登基的那一刻。于謙是個大忠臣,你要好好的重用他。」

朱祁鈺想起幼時的一些事情,忍不住落淚道:「師父,我會按照你的話去做的。」

況無極放下心來,一口氣接不上,登時沒氣了,眾人傷心不已。

恰好這時,那邊也傳來了鞠鵬飛的哭叫聲,原來梅大娘也差不多在同時斷氣。

朱遵霖怎麼也沒想到梅大娘會喪命於此,不免有愧,安慰了鞠鵬飛幾句,忽然解下腰間劍,一步步的往場中走去。

朱祁鈺見他上來,冷冷站起。

朱遵霖道:「為了不再發生這種事情,我要親自上場,這一場,也必將是最後一場。」

朱祁鈺猶豫了一下,咬牙道:「好。」正想出場,聽得有人歎了一聲,轉頭看去,只見方劍明搶在他之前,提著天蟬刀,迎著朱遵霖走了上去。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七章 刀劍誰笑

朱遵霖見是方劍明出場,淡然一笑,道:「方少俠,說實話,我並不想和你交手。」

方劍明道:「我既然上來了,大家便沒有選擇。」

朱遵霖盯了一眼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將手中劍平舉而出,道:「方少俠,你知道我手中劍名叫什麼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這把劍從劍柄到鞘尾都是黑色的,它黑得像情人的眼睛,默默注視著一切。劍沒有出鞘,但一股氣勢已發出。

「這是什麼劍?」

方劍明察覺到此劍的古怪之處,禁不住問道。

朱遵霖抬首一笑,輕輕的將劍拔了出來。

劍鞘是黑的,劍身也是黑的。黑本來是邪氣的代表,但從這把劍上,你非但感覺不到一點邪氣,相反,你能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正氣。

「好奇怪的劍!」方劍明失神叫道。

「這是湛盧寶劍,傳說中的仁道之劍。」這不是朱遵霖說的,而是天都聖人說的,隨著話聲,只見天都聖人、刀神、獨孤九天從遠處飛躍而到,三人沒有刻意施展輕功,但轉眼之間就到了近前。

方劍明見獨孤九天也來了,微微詫異,暗道:「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到的京城。」

獨孤九天見了他,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就好像一個長輩見到了自己的晚輩那樣,神態非常自然。

朱遵霖看了三人一眼,道:「刀神前輩的武功,朱某方纔已經看到過了,當之無愧的天榜高手。」

刀神「哈哈」一笑,道:「朱公子,你若不覺得老夫是以大欺小的話,這一場,換成你我如何?」

聽了這話,方劍明忙接口道:「義父,這一場還是讓我來吧。」

刀神道:「你沒聽到你天都伯伯說朱公子手中劍就是傳說中十大名劍之一的湛盧劍嗎?」

方劍明道:「孩兒當然聽到了。」

刀神臉上有些擔心,道:「傳說,天蟬刀是一把魔刀,你用天蟬刀對付朱公子的湛盧劍,莫非就沒有一些想法?」

方劍明道:「義父,世間的兵器,任它再厲害,終究也是為人所用而已,人正則用之正。」

刀神聽後,大笑一聲,道:「好,你既然有這等氣魄,義父就不和你爭了。」話罷,退了下去。

天都聖人和獨孤九天見刀神下去了,打消和方劍明爭的念頭,也退了下去。

方劍明等三人都退了下去之後,伸手一拔,天蟬刀出鞘,隨手一揮,只聽蟬兒輕吟。

「朱兄,進招吧。」

朱遵霖眸子內閃過一道逼人的精芒,道:「方少俠,此戰不管是勝是敗,你這個朋友,朱某是交定了。」

話聲一落,飛身縱上,湛盧劍斜刺而出,劍尖一晃之下,竟遍襲方劍明全身三十六處穴道。

方劍明暗自吃了一驚,天蟬刀繞身一轉,只聽「當當……」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這番交戰,不僅驚險,而且好聽,天蟬刀的狂吟聲與湛盧劍的呼嘯聲混成一片,聽在外人耳中,宛如一曲戰歌。

隨著兩人身法的不斷加快,外人逐漸看不見兩人所使用的招式。激戰之中,突聽「砰」的一聲巨響,兩人身形一合而分,各自退了三丈。方劍明將天蟬刀橫在胸前,朱遵霖將湛盧劍豎在身前,兩人互相注視著。

過了一會,朱遵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湛盧劍隔空刺出。方劍明毫不示弱,大喝一聲,天蟬刀劈空一斬。劍氣和刀氣在中途相遇,強大的烈風狂捲而起。場外之人見了,盡皆變色。

許久之後,烈風才停息下來。朱遵霖雙眼一閉,左腳向前踏出一步,一劍緩緩的隨之往前刺去。方劍明臉上平和,突然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去,天蟬刀豎立著朝前推出。

此刻,兩人的動作怪莫怪樣,很多人都看不明白。其實,這個時候,兩人都動用了精神。精神與兵器融為一體,看在外人眼裡,兩人沒有相鬥,但精神已交戰在一塊,劍魂和刀魄正互相廝殺著。這是一場別看生面的爭鬥,同時也是一場鮮少有人看得明白的爭鬥。

一頓飯過去後,兩人臉上都流出了汗水,大多數卻已等得不耐。

倏地,朱遵霖雙眼一張,收劍後退,道:「方少俠的刀法修為堪稱舉世無雙,朱某深感佩服。」

不知從何處來的一縷清風,掀起了方劍明一絲頭髮。

方劍明將天蟬刀插入鞘內,起身道:「朱兄的劍法已臻化境,小弟甘拜下風,若非朱兄及時收劍,小弟已傷在了朱兄的劍下。」

聽了這話,朱祁鈺等人面色大變。不料,朱遵霖卻搖了搖頭,道:「論劍法,我是勝過你,但論刀法,我卻大大不如你。既然是比試,大家都應該點到為止。我手中的湛盧劍是一把仁道之劍,但我使出來,殺氣始終未能消除,如果當真傷了你,我便無顏多留一刻。你手中的天蟬刀,乃一把魔刀,但你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願傷我,這種與人為善的境界,又豈非我所能比?」

方劍明道:「但是……」

朱遵霖道:「沒有什麼但是,敗了就是敗了,我朱遵霖說話一向算數,我會退出京城去的。不過,在臨走之前,我要向朱祁鈺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朱祁鈺聽到他承認自己敗了,心頭喜悅,忙飛身而上,問道:「你要打聽誰的下落?」

朱遵霖道:「我叔叔現在何處?」

朱祁鈺一怔,道:「這個我不清楚。」

朱遵霖道:「你不清楚誰清楚?」

朱祁鈺道:「好,你等著,我去給你問問。」話罷,轉身走了下去,好一會兒,只見他走了上來,道:「你叔叔現在中都廣安宮,你……」

沒等他說完,朱遵霖冷聲道:「中都廣安宮的那個人是假的,我要見真的。」

朱祁鈺聽了,回頭喝道:「秦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臣跑了出來,顫聲道:「殿下,那人……」

朱祁鈺道:「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現在,你快去把人給本王找來。」

秦大人聽後,只得去了,朱祁鈺嫌他走得慢,叫南宮翼和慕容平左右夾著他飛快的出了廣場。

又是一陣等待之後,才見秦大人被南宮翼扶著,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被慕容平扶著,四人飛速的來到近前。

朱遵霖見了那個男子,臉上顯得有些激動,迎上去,叫道:「叔叔。」

那男子嚇得臉色蒼白,幾乎是掛在慕容平身上,道:「你……你別過來,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朱遵霖心中一酸,道:「叔叔,這麼多年來,你受苦了。」

那男子被禁閉了幾十年,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害怕得緊,哪裡會聽得懂朱遵霖的話,一個勁的說要離開這裡,到了後來,竟像個小孩似的大哭起來。

原來,這男子是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當年,朱棣打到南京皇宮之後,建文帝攜著太子朱文奎逃出皇宮,因為朱文圭實在太小,沒有帶走。朱棣登基之後,一邊暗中打探建文帝父子的下落,一邊把朱文圭禁閉了起來,只有奶媽和一個下人服侍。

朱棣在位的時候,有傳言說,朱文圭被禁閉在中都(今安徽鳳陽),其實,那只是朱棣故意放出來的風聲,中都廣安宮中的朱文圭是假的,真的卻被朱棣禁閉在自己的老巢--北京。

後來,朱棣從南京遷都到北京,對朱文圭的看管越加嚴緊,以至於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朱文圭是在何處。

朱遵霖曾去過中都廣安宮好幾次,但找來找去,只找到一個假的朱文圭。他之所以能辨認真假,那是因為,他的祖父,也就是建文帝,在他出來行走江湖之前,告訴他,朱文圭的右胳膊肘處有三顆黑痣。

武林大會的時候,他仗著自己的輕功了得,夜探皇宮,但仍然沒有探到朱文圭被關在何處。而今,他終於見到親叔叔,但朱文圭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如一個傻子,想帶走他,只怕會讓他受到更大的驚嚇,只得長歎一聲,讓朱祁鈺把朱文圭叫人帶下去了。

這時,燕梅走到朱遵霖身邊,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朱遵霖抬頭對朱祁鈺道:「這是我的最後一個請求,我想請宋貴妃出來一見。」

朱祁鈺顯然知道這宋貴妃是誰,臉色顯得很不好看,道:「這事本王不能答應,你們還是快走吧。」

朱遵霖沒說話,燕梅開口道:「她是我的姐妹,我要帶走她,難道你存心讓她在宮中繼續受苦嗎?」

朱祁鈺冷冷的道:「豈有此理,她是不是你的姐妹,本王不管,但她既然進了皇宮,豈有跟你們走得道理?」

兩人正在爭執,忽聽有人道:「二哥,你不要和這位姑娘爭了,我這裡有一封信,是宋姐姐要我轉交給這位姑娘的。」隨著話聲,只見朱祁嫣縱身掠上,落在朱祁鈺身邊,把信遞給了燕梅。

燕梅忙接過來打開,臉上表情十分傷心,看到最後,輕聲哭泣起來,道:「朱大哥,她說她要待在皇宮,哪裡都不去。」

朱遵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她既然喜歡待在皇宮,你就不要再勉強她了,走吧,我們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眼看他就要帶著一大群人離開,忽見廣元、廣雲、廣通不聽他的命令,縱身上前,一字排開。廣雲伸手往人群中一指,厲聲道:「善無畏,你出來,現在該是我們算舊賬的時候了。」

朱遵霖變色道:「三位大師,不可。」

一聲冷笑,善無畏從人群中掠出,他臉上仍然帶著人皮面具,這時,突然撕了下來,道:「你們簡直是欺人太甚。」

廣元、廣雲、廣通見了他,心底的仇恨越發強烈,就要動手。

到了這時,朱遵霖不得不板起面孔喝道:「你們不聽我的命令了嗎?」

三人轉過身去,單腿拜倒,廣元手中捧著包裹,顫聲道:「小主人,請你原諒我們三個。」

朱遵霖又驚又怒,卻見廣雲把包裹放在地上之後,與其他兩人站起。

賈連城在人群之中看到此處,哈哈一聲大笑,飛身躍出,落在善無畏身邊,道:「三個打一個,難道不顯得很丟人嗎?」

三人仰天大笑,笑聲震人耳鼓,笑聲停住之後,廣元沉聲道:「來得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慢著,在下有話要說!」方劍明不得不說話了。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八章 恩怨了了

廣雲冷冷的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方少俠,這是私人恩怨,請你不要插手。」

方劍明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三位大師,如果看得起在下的話,請暫且把私人恩怨放下,如何?」

廣元在三人中脾氣最烈,聞言,冷笑道:「姓方的,別人怕你,我們三個可不怕你。快閃開,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方劍明雙手抱拳,道:「大師,在下是誠心相勸。」

廣元怒道:「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和無影門之間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聽到他言語侮辱方劍明,不少人都怒叱起來,大有一擁而上之意。

廣元「哈哈」一笑,道:「都上來吧。」

方劍明將手一舉,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實不相瞞,在下現今就是無影門的人,三位有何仇怨,儘管向在下討還便是。」

廣雲、廣元、廣通均是一怔,廣雲道:「方少俠,這事開不得玩笑。」

「在下不是在開玩笑。」

「請問少俠在無影門中身居何職?」

「這……」

「方少俠,貧僧知道你古道熱腸,但我們三人與無影門之間的過節,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還請你站過一邊。」話罷,將目光轉到善無畏身上,冷笑道:「善無畏,你所請的幫手莫非就是賈連城嗎?今天既然是決戰的日子,為何不見徐老賊?」

善無畏冷冰冰的道:「對付你們三個,何須老令主出手。你們三個真是不知死活,此時退走的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三人聽後,大笑起來。

廣雲道:「今天我們壓根兒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朱遵霖聽了他的話,臉色一變,道:「三老,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出來的時候,爺爺和爹爹要我好好照顧你們,你們怎可輕言生死?如果你們心裡還有我這個小主人的話,立刻與我回去。」

三人轉過身,眼含淚水,向朱遵霖拜了三拜。

廣雲道:「小主人,請代我們三個向老主人和主人問安,今後,我們三個再也不能隨侍,請原諒。」

話聲一落,三人轉身,擺開架勢,廣元沉聲道:「善無畏,你是一個人上,還是想與賈連城聯手,抑或是你們的手下也全上。」

善無畏聽得心頭火起,想到楚幻生和忠字堂兄弟的死,恨不得上去與三人拚個你死我活,沒等他有所表示,忽聽一人怒喝道:「老禿驢,今天不取你的狗命,姓賴的誓不為人。」

隨著話聲,早已悲憤難耐的賴長空從人群中一躍而出,雙掌一翻,勁風強勁,印向廣元。

廣元眼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氣,雙手一分,對了上去,全身真氣發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廣元身形晃了一晃,賴長空後翻兩丈落地。

廣元心頭大吃一驚,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進步得這麼快。」

換在半年前,賴長空絕不是廣元的敵手,但從現在兩人交手的情況看,賴長空的武功已快追上廣元,這得多虧方劍明,如果沒有方劍明為賴長空療過傷的話,就憑此前賴長空的內力,是不可能使出這麼厲害的掌法來的。

賴長空落地後,本想上去,卻被方劍明拉住,回頭道:「令主,你就讓我……」

方劍明面上一正,道:「我早已告訴過你們,叫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你身為副門主,難道就不能做個表率嗎?」原來,楚幻生死後,賴長空就被善無畏提拔為副門主,一來是因為賴長空的武功已比其他堂主的武功高出一截,二來,他曾和方劍明打過交道。

「撲通」一聲,賴長空跪倒在地,顫聲道:「令主,這三個人欺人太甚,屬下一時氣憤,才會忍不住動手。」

方劍明伸手想把他拉起,道:「起來再說。」

賴長空卻不起來,低著頭道:「令主,你大人大量,不與他們計較,但屬下心中想的儘是楚副門主和忠字堂弟兄的死,不能放過他們。」

方劍明長歎一聲,正要說些什麼,忽聽「桀桀」一聲怪笑,一條人影躍上,落在三個老和尚身邊,道:「姓賴的,那日你命大,被劍聖救了,今天你要報仇,歐陽絕也是兇手之一,願意奉陪到底。」

「歐陽兄,想不到你的動作比我還快。」隨著話聲,只見「青萍劍客」歸遠帆越眾而出,落在歐陽絕身邊,手按劍柄。

朱遵霖見了,眉頭一皺,走了上去,他一動,身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跟上。朱祁鈺冷哼一聲,領著一群人也走了上去。此時,那些大臣們都退到了遠處。

場上的氣氛霎時充滿了火藥味,一副大戰來臨的徵兆。

倏地,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朱兄,你這是幹什麼?」

朱遵霖呆了一呆,猛然醒悟,忙停下腳步,道:「我既然答應過退出,就絕不會食言,但他們五人均是我逍遙派中人,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賴長空站起,冷聲道:「朱遵霖,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賴長空,真要如你所說的話,本公子身上背負的血債,豈止是幾條人命所能比的?」

賴長空一怔,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這三個老和尚為何出言侮辱本門令主?難道不是存心挑釁嗎?」

話聲剛落,只聽廣元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三個不再是逍遙派的人,我們所做之事與逍遙派無關。」

歐陽絕唯恐天下不大亂似的,接口道:「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老子……」

「住口!」

這話不是朱遵霖說的,也不是方劍明說的,而是從遠方傳來的。說話之人來得好快,轉眼之間就來到場上,落地後,瞪了歐陽絕一眼,道:「你還認識我嗎?」

這人身披大麾,臉上戴著半副面具,正是地榜高手中的「拳罡魔君」朱笑白。

歐陽絕見了他,態度立刻變得很恭敬,道:「見過師叔。」

朱笑白朝四下一拱手,道:「諸位,打攪了。」隨後,冷冷的瞪了歐陽絕一眼,道:「師叔有話要問你,你跟我來。」施展輕功,很快去得遠了。歐陽絕不敢違令,乖乖的跟著朱笑白去了,也不跟朱遵霖打個招呼。

逍遙派是朱遵霖拉攏並組建的一個鬆散組織,派中人沒有高下之分,朱遵霖本想靠它來奪取皇位,但照如今的形勢來看,沒有發展下去的必要,是以,見歐陽絕離去,朱遵霖並沒有吭聲。

兩人剛走,只聽有人緩緩的道:「遠帆,你有多大的本事,還不快給為師退下來。」

歸遠帆聽了,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說話之人是三個黑衣蒙面人中的一個。三個黑衣蒙面人,有一個曾在瞬息之間殺了?王府中的八大高手之一,有一個自稱太虛子,與刀神較量過,最後一個卻是歸遠帆的師父。

方劍明見了,暗道:「幸虧沒有打起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這人武功高深莫測,既然是歸遠帆的師父,定然是幫著自己的徒兒了。」

沒料,廣雲、廣元、廣通三人已抱定廝殺之心,廣元大聲道:「我們三人今日的一切所為,與小主人無關,與其他人無關,善無畏,你若有種的話,就上來一決生死。」

沒等善無畏發話,人群中有人冷笑道:「三位真威風啊,三打一,不覺得太無恥了嗎。」

廣元怒道:「誰說我們是三打一?對付善無畏,我一人足矣。」

善無畏何曾受過這等氣,哪裡還顧得了其他,飛身而上,出手如奔雷。

「砰」的一聲,勁風狂舞,兩人一合即分。廣元退了三步,善無畏翻落丈外,冷聲道:「廣元,你不是我的對手。」

廣元臉上一紅,大吼一聲,急速向前,雙袖一翻,擊向善無畏。善無畏身形一轉,剛要回擊,忽覺一股古怪的吸力從旁傳來,人不由自主的退出了數丈,心頭驚駭,暗道:「令主的武功似乎已不在老令主之下。」

廣元雙袖捲出,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頓時欣喜若狂,不料,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從對方身上傳來,抵擋不住,禁不住退了兩丈,抬頭望去時,打中的人哪裡是善無畏,卻是方劍明。

「你……你沒事?」廣元嚇了一跳。

方劍明神色自若,道:「大師若還不解氣的話,請再發招。」

廣元又怒又羞,道:「姓方的,這是你自己找死,這一次,我絕不會留情。」

方劍明道:「若能化解大師心中的怨氣,在下甘願挨打。」

廣元先前出手,還保留了兩分力,現在見方劍明站著不動,一副不躲不閃的樣子,殺機大起,將全身內力運起,眸子內爆射寒光。

刀神等人見了,暗暗為方劍明擔心,刀神道:「明兒,你這又是何苦。」

方劍明道:「義父,你不要擔心,我會小心的。」

廣雲聽了,忽道:「師弟,先別出手。」

廣元道:「師兄,這娃娃硬要出頭,我們何不成全他。」

廣雲想了想,道:「我自有主張。」廣雲無法,只好收功。

廣雲目注方劍明,道:「方少俠,憑你的武功,單打獨鬥,我們三人誰也不是你的對手,就算聯手,我們三人也不見得會勝過你,但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要找的人兵不是你。」

「三位大師要找的人可是徐嵐徐老前輩?」

「不錯!他在何處?」

原來,三人之所以這般苦苦逼迫,目的只有一個,把看唱本逼出來。三人隱忍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看唱本打敗,一雪前恥。想他們三人,當年受建文帝的禮遇,本有被封為國師的希望,但靖難之役之後,三人跟隨建文帝東躲西藏,所過的日子,與宮中相比,簡直是天壤之變。

別看三人是僧人,但偏執之心比誰都強。建文帝丟了皇位,這麼多年過去,也差不多看透了,朱文奎長大之後,性格太過軟弱,無心復國,好不容易等朱遵霖長大成人,又學了一身比三人還要高的武功,三人本以為富國有望,但結果,仍然是一場空歡喜。

朱遵霖這次退出,只怕從今往後,要隱居山林,過逍遙的日子。三人該怎麼辦?難道這就是三人所想要的結果嗎?那還不如當年就死在看唱本手上。

若沒有看唱本,皇上未必會被朱棣趕走。

若沒有看唱本,三人聯手,誰是敵手?

若沒有看唱本,三人現在不知活得多風光。

……

三人把所有的罪過都加到了看唱本身上。這麼多年的勤學苦練,到最後,卻連看唱本一面都沒見著,豈不是顯得他們很無能?

方劍明聽他們要找看唱本,歎了一聲,道:「徐老前輩也已仙逝,你們要找他老人家報仇,這一輩子是無望了。」

三人怔了一怔,忽然齊聲大笑起來,笑到最後,三人都笑出淚水來。

廣元厲聲道:「死得好,死得好,徐老賊啊徐老賊,你終於死了。」眼神一寒,望向善無畏,道:「善無畏,徐老賊既死,我們也不必取你的性命,你自廢雙目,我們的過節一筆勾銷。」

聽了這話,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覺得太過分了,方劍明忍不住動怒,沉聲道:「三位不要欺人太甚。」

廣元冷笑道:「你還要代他出頭嗎?」

方劍明踏上一步,道:「這事我管定了。」

廣元怒道:「你找死!」隔空一掌劈出。

方劍明立著不動,硬受了他這一掌,身軀固然被震得晃了一晃,但廣元卻覺得手掌生疼。剛才他打中方劍明的那一下,沒多少人看清,現在當著全場的人,他沒把方劍明怎麼樣,只覺顏面掃地,不少人都嗤笑了起來。

不過,嗤笑歸嗤笑,眾人見方劍明有這般神通,都是暗自驚駭。

廣雲忽然拉住要大打出手的廣元,對方劍明道:「方少俠,你的本事,我們已經見到了,完全不在徐老賊之下。你真要管的話,也未嘗不可。只要你能接下我們三人合力一擊,我們便不再生事。」

方劍明想也不想,道:「只要能把你們心中的仇恨化解,便是接下十擊、百擊,在下也皺一下眉頭。」

廣雲讚道:「好,方少俠果然不愧為少林弟子。」

一直沒有開口的廣通,突然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我們倘若合力一擊,心中所想的全是徐老賊。」

方劍明道:「在下明白。」

廣通道:「這一擊是專門用來對付徐老賊的,普天之下,能接下的,絕無僅有,你最好想清楚。」

方劍明道:「我已想清楚了,三位請出手吧。」

三人轉過身,朝朱遵霖拜了一拜,神色異常平靜,朱遵霖豈會不知三人的脾性,心頭一顫,眼含淚水,道:「三老,不可。」

話聲剛落,三人急電轉身面朝方劍明,廣元、廣通後退一步,臉上霎時變得通紅,各出一掌,按在了廣雲的肩頭。

天都聖人和刀神見了,微微驚異,暫時還看不出他們使用的是什麼功夫。

方劍明絲毫不敢大意,心神一沉,運起全身的內力。

登時,場上一片寂靜,忽見廣元、廣通二人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如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一股令人膽寒的力量從廣雲身上傳出,連刀神和天都聖人這等高手也不禁駭然變色。

有人失聲驚叫:「啊,他們不要命了,這是天魔解體大法。」

又有人道:「天吶,還有傳說中的嫁衣神功。」

一聲長嘯劃過天空,震耳欲聾,廣元鬼魅般飛身撲出,根本就不給方劍明任何閃躲的機會,雙袖一起,擊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只覺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捲來,連呼吸都困難,任何招式打不出去,乾脆將眼一閉,雙手往前一推,全身真力發出。

兩股絕世的勁力相碰,只聽「轟」的一聲,風雲為之變色,天地為之顫抖,一條人影高高躍起,隨後,緩緩的落在了廣元、廣通身前。三人呈三角形盤膝而坐。廣元、廣通固然是臉如死灰,廣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廣雲抬頭看了一眼方劍明,見對方立在原地,臉上一片紅潤,體內似乎還藏著無窮的勁力,呆了一呆,但覺萬念俱灰,已無生望,仰天大笑三聲,氣絕而亡。不多時,廣元和廣通也沒了呼吸。

三人強行施展合力一擊,體內真氣耗盡,就算還能活下去,也絕活不過年底,倒不如死在當場。

朱遵霖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結果,心頭一酸,飛身上來,抱起廣雲,甄飛羽和葉開懷躍上,分別抱起廣雲和廣通。一大群人離開了廣場,一路出去,誰也不敢阻攔。

這時,站著不動的方劍明猛然張口,一道鮮血狂噴而出,身形搖搖欲墜,腳下三丈之內的地面化作一堆沙塵,有風吹來,沙塵飛揚。刀神身形一長,宛如一道電光,穿沙掠過,抱起方劍明,轉眼消失於廣場上。

第五卷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舉進犯

朱祁鈺的登基大典並沒有因為朱遵霖的中途阻擾而延後,當日,在喧天的銅號聲響中,朱祁鈺登上皇位,坐上了龍椅,改年號為景泰,那意思就是,希望天下從此好景常在、國泰民安。遠在瓦剌的朱祁鎮毫不知情的就被弟弟遙尊為太上皇,而孫太后則被尊為聖皇太后。朱祁鈺的生母賢妃吳氏自然就成了皇太后,朱祁鈺的妻子汪氏成了皇后,而朱祁鎮的妻子,也就是錢皇后,變成了太上皇后,從坤寧宮遷居到仁壽宮。沒有變的是朱祁鎮的兒子朱見浚,他仍然是太子。

九月初十,朱祁鎮從袁彬口中得知弟弟朱祁鈺已繼承大統的消息,他驚呆了。那一晚,誰也不知道他流了多少淚水,但自此之後,他變了,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也先知道朱祁鈺登上皇位的訊息之後,暴怒之下,險些砍了朱祁鎮的頭,但在周風和伯顏帖木兒的勸說下,他最終打消了此念。一方面,他加快了積聚兵馬和糧草的步伐,一方面,他派出使者,說要與明朝議和,送朱祁鎮歸國。

他的這一套,被于謙看得一清二楚,說這是也先的陰謀,不可相信。朱祁鈺初登帝位,一切以于謙馬首是瞻,既然于謙拒絕議和,他也表示贊同。皇上都贊同了,別人就不要說了。因此,也先的議和之計沒有得逞。

這一天,是九月二十二日。方劍明在沉睡了半個多月之後,終於醒來了。他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內力竟已恢復了十之八九,不知是大睡神功的作用,還是醒神經的功效。

刀神得知他醒來的消息後,飛一般的趕到了屋裡來看望,激動得好半天沒有說話。

恰好這時,于謙派人來向「逍遙侯」問好,來人知道方劍明甦醒之後,說要請方劍明到於府去,於大人有事要找他商議。本來,刀神不想讓方劍明這麼快就過去的,但方劍明精神旺盛,二話沒說,立刻去見于謙。

于謙見方劍明來到,先問了好,然後大讚他九月初六那天的行事,隨後,便拉著他出門騎馬而去,連茶都沒讓方劍明喝上一口。

方劍明見于謙一臉的欣喜,問道:「於大人,什麼事讓你這般高興?」

于謙笑道:「侯爺,我已奏請皇上封大同總兵官郭登為征西大將軍。」

方劍明點頭道:「郭大人是一個將才,有他鎮守大同,大同絕不會失守。」心中想起了華天雲和吳世明。

于謙道:「京師內外的瓦剌奸細,已被我們肅清,勤王之師,已有部分兵馬按時達到京師。」

方劍明聽了,大喜,道:「只要我們上下一心,內外一致,瓦剌縱然有百萬鐵騎,也休想擊敗我們。」

于謙忙了這麼多天,到了這時,才鬆了一口氣,聽了方劍明的話,握著拳頭道:「說得好。」

兩人騎馬而行,方劍明不知他要帶自己去何處,問道:「於大人,我們這是去哪?」

于謙道:「我想到三大營去看看,你陪我走走。」

他所說的三大營,就是五軍營、神機營、三千營。土木堡一戰,三大營損失殆盡,現在的三大營剛組建不久。那五軍營,是掌營陣的,現由石亨掌管。見于謙和方劍明聯袂而來,石亨不敢怠慢,親自領著二人到校場觀操。

石亨果然不愧一員大將,將五軍營上下,操練得有模有樣。論規模,現在的五軍營當然比不上土木堡之前,但論氣勢,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謙觀看一會,十分滿意,讚揚了石亨幾句,與方劍明出了五軍營的駐地,往神機營的所在而來。

到了神機營,方劍明見到各種各樣的火器,來了極大的興趣,和一些軍官交談起來。于謙見他對火器有研究,頗感意外。

這時,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軍官走了上來,向于謙稟報神機營的情況。這名軍官,名叫雷健,是神機營的副將領,于謙和他談了一會,方劍明走過來,詢問他的大名。雷健一說,方劍明這才知道他是雷家老四雷天北的大兒子,論他和方劍明的關係,方劍明還得叫他一聲表哥。雷天北的幾個兒子中,就數雷健最有出息。

方劍明與他熱情的談了好一會,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事。原來,他想起了放在雷家的那個包袱,那包袱裡,裝著不少的古怪火器,若取來的話,說不定會在戰場上發揮不小的效果,於是,他要雷健給他取來了紙筆,寫了一封信,請雷健幫他把信託人送去杭州雷府。雷健雖不知他信中寫些什麼,但拍著胸脯答應了。

出了神機營的駐地,于謙和方劍明來到了三千營的駐地。一進駐地,兩人便覺得不對勁,整個校場吵吵嚷嚷的,活像一個菜市場,雖有騎兵在操練,但隊伍散漫,士氣不振。

越往裡走,于謙的臉色越沉,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副將,于謙喝問之下,那副將不敢隱瞞,說主將趙榮今日沒到校場操練。于謙聽了,勃然大怒,與方劍明即刻出了三千營。

嗣後,于謙奏劾管三千營的主將趙榮不赴營操練,以致三千營軍容不整,紀律全無。朱祁鈺是新登帝位三把火,將趙榮下獄禁錮,派都督僉事孫鏜代理三千營的軍務。

經此一事,三軍大小將領不敢懈怠,之後的幾天,于謙更是提拔了一批年輕有為的將領,分守九城。由於土木堡之變的消息傳開,各地民心不安,有的地方,還起了暴亂,于謙推薦了一批素有才幹的文臣,分巡給地州縣,安撫百姓。到了月末,京畿內外、邊塞要隘的防務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各地的勤王之師,又來了不少。整個京城的陣容,與一個多月前相比,簡直是變了個樣。

因為四女還在閉關練劍,方劍明除了指點文牧楓武功外,大多時間都是泡在神機營中,與軍中的火器高手交流心得,那些人見他這般平易近人,捨不得放他走,每每到了深夜,方劍明才能回去睡覺。

所有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而戰爭的步伐卻越來越逼近了,轉眼之間,已是十月初一。

十月的塞外,草衰蕭瑟,寒風刺骨。這一天,也先終於積聚了瓦剌的大部分鐵騎。當日,瓦剌軍中殺馬大宴,搞了一番隆重的儀式,也先立朱祁鎮為大明皇上,與可汗脫脫不花,率先恭賀,並聲稱要送朱祁鎮回國。朱祁鎮明知自己已不是大明皇上,但也任由他們擺佈。

隨後,也先率領瓦剌主力,挾持朱祁鎮朝大明邊境迅速撲來。這一路,瓦剌鐵騎不下十萬,經集寧,浩浩蕩蕩的殺奔大同。

在也先前去攻打大同的時候,另有一路兩萬多人的瓦剌別部,由東面席捲而下,從古北口進犯密雲,一來有牽制之用,二來也能起到合圍之效。不僅如此,瓦剌的第三路,約有五萬鐵騎,在其他兩路開赴的當天,勢如猛虎下山般向宣府撲去。

也先到了大同,擺出一副要攻城的陣勢,郭登和華天雲在城樓上看了,不為所動。到了夜晚,也先突然派人前來喊話,一會兒要郭登出城歸降,一會要郭登獻上寶珠,一會兒要郭登即刻到京城去面奏朱祁鈺,讓他遷都,否則,一旦打到京城,絕不輕繞。郭登和華天雲聽了,笑了一笑,未作理會。

喊了大半夜,郭登聽得心煩,令人往喊話處開了幾下火炮,之後,再也沒有人喊話。

一連幾天,夜夜都有人來喊話,卻是都不進攻,郭登和華天雲起了疑心。這時,郭登接到戰報,說有數萬瓦剌騎兵,在初四那天攻打宣府,楊洪與羅亨信全力守城,瓦剌軍攻之不下,繞道而走,轉攻白羊口。白羊口守將謝澤率軍奮起抵抗,最後戰死,白羊口已被瓦剌軍攻陷,居庸關岌岌可危,京城隨時都有可能被瓦剌鐵騎圍困。隨後,又傳來了紫荊關被攻打的消息。華天雲心知戰事嚴重,帶著五個長老,趕赴紫荊關,吳世明、王賓和逍遙二老,馬不停蹄的往居庸關而去。

此時的京城,雖沒有遭受戰火,但頻頻傳來的戰報,已令很多人大吃一驚。那些消息,無一不是說明了瓦剌鐵騎的強悍,除了也先親率的十萬主力之外,還有好幾股瓦剌兵在攻打幾處要塞,這豈不是表明,也先這次所動用的兵力,加起來的話,已接近二十萬。看來,也先是決定要和明朝決一雌雄。

在接到第一封戰報的當天,整個京城,開始戒嚴。十月初八,朱祁鈺下旨,令于謙提督各營軍馬(兵部尚書不能直接指揮軍隊),所有將士,皆受于謙節制,有不聽命者,于謙可先斬後奏。因為還缺少守城的將領,于謙上奏,把下獄的一些將領釋放,准許其戴罪立功。其中一個,便是大同前總兵官劉安。

九月初九。深夜。

四個乞丐抬著一副擔架,在三個背著八個袋子的乞丐帶路下,來到了客棧外。那三個乞丐是丐幫的八袋弟子,一個是「蛇丐」葛岳,一個是「大狗丐」洪三,一個是「鐵缽丐」鄔四。

三丐曾與方劍明見過面。因此,方劍明見了三人之後,又驚又喜,可是,當他的目光看向擔架上的人的時候,心頭猶如針扎,失聲痛哭,叫了一聲」華大哥「,撲到擔架上的人身上。

不錯,那擔架上的人正是華天雲,只是此時,他全身血污,氣若游絲,雙目緊閉,臉上一副奇特的表情,既有悲憤,又有溫柔。三個乞丐站在一邊,臉上一片悲痛。

方劍明悲傷了一會,抓起華天雲的手腕,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忽然,只聽他沉聲道:「三位,請到門外給我把守,我要給華大哥運功療傷。」

三丐聽了,驚疑萬分,從華天雲當前的傷勢來看,即算是華佗在世,也是救不活,方劍明有多大能耐?三丐雖然不太相信,但也依言退了出去,心中暗自念佛,請求上天保佑幫主能逃過此劫。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章 大戰前夕

屋中,方劍明把擔架上的華天雲扶起,盤膝坐在對方身後,運功雙掌,抵在對方身上。為了能救活華天雲,方劍明要不惜一切代價,他把全身的內力都運了出來,超強的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華天雲體內。

一炷香過後,方劍明額上見汗,濃濃的白氣從他身上傳出,不一會兒,已把兩人籠罩。不久,屋中全是白氣,什麼也看不見。

……

三丐在屋外守了好一會,刀神來了,問起華天雲之事,三丐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原來,三丐本在京郊丐幫的一處聯絡點居住,夜裡,聽到弟子來報,說幫主靠在大門外,不知生死。三丐急忙出來,把華天雲抬了進去,三丐治不好華天雲的內傷,趕緊把他抬來找方劍明。

「據那名發現幫主的弟子說,他也不知道幫主是什麼時候靠在大門外的。」洪三敘述完之後,補充似的道。

刀神想了一想,道:「華盟主的武功,連老夫都奈何不了他,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將他打成重傷,難道是瓦剌的大天師阿日斯蘭?」

洪三道:「前輩,你老要不要進去看看,我們幫主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你老或許有辦法。」

刀神搖了搖頭,道:「你們太抬舉老夫了,如果連明兒都沒有辦法,老夫進去也是枉然。」

三丐聽他這般看重方劍明,不敢在吭聲,焦急的等待著。

刀神皺眉沉思了半天,忽然舉手一推,將房門推開,閃身進去,三丐跟著進去,只見方劍明臉色有些蒼白,伸手擦拭額上的汗水,緩緩的站了起來。

刀神發出一股真氣,打入方劍明的體內,道:「孩子,我知道你關心華盟主,但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方劍明得了刀神之助,虛弱的身體登時來了精神,道:「義父,你快看看華大哥。」

刀神點了點頭,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華天雲的脈搏,臉上一喜,道:「孩子,你的神功確實神奇,他已經無大礙了。」忽見華天雲張了張嘴,好想是要說什麼,俯首道:「華盟主,華盟主。」

華天雲又張了張嘴,眼沒睜開,微微的道:「妹……妹子。」

刀神一怔,道:「妹子?哈哈,老夫竟成了女人。」

方劍明知他在開玩笑,蹲下身去,道:「華大哥。」

三丐見方劍明能開口說話了,驚喜之際,紛紛喊道:「幫主,你終於醒來了,你老可把我們嚇壞了。」激動之下,三人禁不住流下了歡喜的淚水。

刀神斥道:「不要大呼小叫的,快去倒碗水來。」

三丐聽了,連聲道是,爭著去倒水。過了一會,華天雲口中叫著「妹子」,雙眼慢慢的張開,見了方劍明和刀神,臉上怔住了。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什麼地方不適?」

華天雲眨了眨眼,才確定這不是在地獄,清醒過後,只覺得口乾難耐,道:「水,給我倒碗水來。」

洪三端著一大碗水,聞言,把大碗交給了方劍明,華天雲想伸手去接,但一動胳膊,疼得冷汗都出來了。

刀神道:「你先別動,讓明兒來。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華天雲無法,見方劍明把碗口遞到嘴邊,張嘴把整碗水喝了下去。說也奇怪,華天雲喝了水之後,休息一會,全身已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也覺得有了力氣。

鄔四搬來椅子,讓華天雲坐下,華天雲試著運功,發現有了丹田之氣,奇道:「我的武功不是廢了嗎?」

刀神笑道:「有明兒在,別說你的武功廢了,就是有性命之憂,他也能把你從閻王那裡救回來。」

華天雲聽了,轉頭對方劍明道:「劍明,謝謝你。」

方劍明道:「華大哥,你怎麼這般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本來,華天雲察覺自己已沒事了,應該很高興才對,但從他臉上表情看去,他一點也不高興。

只見他滿面憂愁,歎了一聲,道:「她沒有殺我,也沒有抓我去見也先,我也不知道該是恨她,還是歡喜她。」

五人聽他自言自語的說著話,覺得奇怪,刀神問道:「她是誰?」

華天雲苦笑一聲,道:「還會有誰,煙雨樓的樓主楊柳月,我的好妹子。」

刀神若有所思,道:「難道是她把你送到京城來的?」

華天雲道:「除了她之外,晚輩實在想不出還會是誰。」想起什麼,臉上大變,道:「快,快去找於大人,紫荊關已被瓦剌攻破了。」

此話一出,五人大吃一驚。那紫荊關,素有「京畿第一雄關」之稱,依山傍水,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怎麼會在短短幾天,就被瓦剌攻破了。

華天雲見五人不肯相信,急道:「洪三,葛岳,鄔四,你們還在愣著幹什麼,快去於大人府上,把紫荊關被攻破的事告知於大人。」

三丐聽了,轉身飛步而去。

刀神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道:「是啊,華大哥,這都把我弄糊塗了。」

華天雲道:「別說你們不信,連我也不敢相信,但這確實是事實。」頓了一頓,敘道:「也先舉兵來犯之事,我想你們早已得知了。我低估了也先,低估了阿日斯蘭,以為只要守住了大同,瓦剌就打不進來,想不到的是,我在大同的那幾天,也先在城外擺下的攻城之勢,僅僅是一個擺設而已,瓦剌的真正主力已繞道南下,打到了紫荊關,當我發現上當,帶著五個本幫長老趕到紫荊關的時候,已無力回天。」

方劍明道:「我記得守紫荊關的將領是右副都御使孫祥和都指揮使韓清,聽於大人,這兩個人都是不可多得人才,那孫祥,還是於大人推薦去的。」

華天雲道:「他們確實是大明的好官,可惜,都戰死在紫荊關。瓦剌主力到了紫荊關後,也先全力攻關,韓清率軍迎戰,最後戰死。孫祥知道瓦剌鐵騎兇猛,據險堅守。可恨的是,奸細喜寧手中有一副地圖,他深知紫荊關一帶的虛實,帶領一批武功高強的瓦剌武士越過山嶺,內外夾攻紫荊關,孫祥督軍巷戰,最終為國捐軀。」

方劍明問道:「華大哥,你武功高強,就算守不住紫荊關,也可安然退走,怎麼會搞成這樣?」

華天雲道:「我與五個長老和瓦剌高手苦戰多時,眼看紫荊關守不住,便掩護五人安全離開,要五人前去居庸關,與世明他們會合,自己則轉回紫荊關,想到就算戰死,也要守住紫荊關。」

刀神聽到這裡,道:「糊塗。」

華天雲道:「前輩教訓得是,但我當時確實是這麼想的。當我回轉紫荊關,孫祥已戰死,戰到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被瓦剌軍重重圍困。也先見我被困,要我歸降,我怎肯答應,他大怒之下,命瓦剌高手輪番向我進攻。」

聽到這裡,刀神又禁不住道:「糊塗。」

華天雲道:「晚輩當時的確是犯了傻,以為多殺一個蒙古兵就會給我大明帶來一分安全,激戰多時,我內力消耗過甚,想離開時,卻被阿日斯蘭攔住了。」

刀神道:「阿日斯蘭的魔琵琶,就算你全盛的時候,只怕也不好受,何況你是在內力耗損的情況下與他交戰。」

華天雲點頭道:「是的,那阿日斯蘭的魔琵琶果然厲害,他回瓦剌修煉了一個多月之後,武功更上一層樓,當時的我,連他三招都沒接下,就受了魔琵琶的重創,危機之中,我強行施展破天錄中的最後一招,將他迫退,逃出了重圍。」

方劍明聽他說得言簡意賅,但腦中所想,卻是一副悲壯的場景。一座雄關內外,佈滿了瓦剌軍和明軍,明軍奮力相抗,但終因寡不敵眾,全軍覆沒,華天雲一人獨鬥千軍萬馬,不時的提防瓦剌數十名高手的偷襲。滿地屍體,鮮血染紅了城關,烈風狂吹,呼呼作響,捲起了帶血的黃沙,天地一片肅殺。

……

「我逃了好遠,忽覺全身無力,丹田之氣蕩然無存,心知一身武功已然廢了,再行半里,倒在路邊,昏昏沉沉中,聽到馬蹄聲來近,以為是瓦剌追兵已至,心驚之下,昏死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滿天星斗,我發現自己橫躺在一匹馬上,騎馬的人……竟是她。」

華天雲說到這裡,虎目含淚,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道:「我見是她,問她要帶我去何處,她面罩寒霜,忽而說要親手殺了我,忽而說要押我去見也先。我不怪她,她是蒙古人,站在她的立場,她這麼做也是對的。我自知命不久矣,很想與她多說說話,但當時,心頭縱有千言萬語,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忽然問我願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與她隱居山林,我說除非戰爭結束,否則,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生氣了,把我從馬上扔了下來,在我昏死過去的一剎那,我意識到自己從此以後,恐怕已不能和她相見了。」

他和楊柳月的情事,換成另外一個人,未必會說給外人聽,但華天雲是個至性男兒,心中坦蕩,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由他敘說起來,固然是情真意切,方劍明和刀神聽了,也不覺得可笑。

刀神長歎一聲,道:「你們彼此相愛,身份卻是敵對的,老天真會捉弄人。」

方劍明悲憤的道:「戰爭!為什麼會有戰爭!」隨手一掌,把方桌的一角如同豆腐般切下。他耗費大量的內力,治好了華天雲,雖有刀神給他輸送了一股真氣,但元氣恢復得這麼快,刀神和華天雲都料想不到,禁不住吃驚的看著他。

翌日,于謙展開了一場軍事大會,與會之人,均是文武大臣,方劍明以逍遙侯的身份,列席會議。

于謙一臉的凝重,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紫荊關和白羊口失守,不用我說,大家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石將軍,現在的京城,一共有多少將士。」

石亨起身道:「稟大人,一共有二十二萬。」

于謙又問道:「瓦剌有多少兵馬?」

石亨道:「至少有十二萬。」

于謙道:「好,石將軍請先坐下。」頓了一頓,道:「敵軍前鋒,已逼近了京畿,大戰一觸即發,不知各位有何退敵良策。」

一個大臣道:「九門之外,多是房屋,為免被瓦剌軍利用,應及時銷毀。」

另外一個大臣道:「瓦剌全是騎兵,我軍應在城外挖築深壕,阻擋敵騎。」

石亨想了一想,道:「我軍雖在人數上佔優勢,但要分兵守九門,相形之下,敵強我弱。下官建議,全軍退守京城,堅壁清野,等到瓦剌軍疲憊,全軍出城反擊,當可獲勝。」

這個建議立時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贊同,眾人把目光落在了于謙身上,于謙卻扭頭看著方劍明,問道:「侯爺有何良策?」

方劍明沉吟道:「瓦剌鐵騎兇猛異常,自與我國開戰以來,幾乎全勝,如果避而不戰,只怕會助長瓦剌的氣焰。不過,正如石將軍所說,以當前的形勢而論,我軍是弱於瓦剌,堅守不失為一個良策。不管如何,只要大人你一聲令下,縱然是赴湯蹈火,方某也在所不辭。」

聽了這話,不少大臣都道:「大人,你下令吧。」

于謙只覺熱血沸騰,沉思了一下,道:「也先此番前來,揚言要奪取京城,恢復元朝,當此之際,如果再退讓,對我軍來說,是弊大於利。京城的百姓在看著我們,天下的百姓在看著我們,我們身上所背負的,絕不單單是一座城,而是整個天下。」話到這裡,頓住了,目光如炬,厲聲道:「我決定,全軍列陣九門之外,迎戰來敵!」

沒有人反對,因為現在的于謙,已不單單是兵部尚書,他現在是京城的支柱,是大明的支柱。

接著,于謙又下達了一道命令,道:「我會讓錦衣衛巡查城內,一旦查到有將士不出城抗敵,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石將軍。」

「下官在。」

「從此刻起,你就是京城的總兵官,大小將士,皆受你節制。」

「下官聽令。」

于謙沉思了一下,道:「陶瑾!」

一個大臣起身道:「在。」

于謙道:「你守安定門。」

隨後,于謙分派了各門的守將。東直門是劉安,朝陽門是朱瑛,西直門是劉聚,阜城門是顧興祖,正陽門是李端,崇文門是劉德新,宣武門是楊節,德勝門是石亨。

分派之後,于謙深吸了一口氣,道:「本人將到德勝門外,親自督戰。」

眾人臉色大變,皆道:「不可。」

于謙厲聲道:「有何不可?」不等他人再勸,下令道:「開戰之後,九門全閉,戰期不得開門,違者,斬!對敵之際,將不顧軍先退者,斬!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凡有違軍令者,格殺勿論!」

包括方劍明在內,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怎麼也想不到于謙會發出這些命令。這些命令,根本是在玩命。但話又說回來,戰場之上,誰不在玩命?兩軍交戰勇者勝,勇者,不要命也,連命都不要了,又還有什麼不可戰勝的呢。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一章 首戰告捷

十月十一日,天色陰沉,寒風呼呼的四處掃蕩。北京城內外戒備森嚴,大門緊閉。城牆上,隨處可見巡視的士兵。

正午時分,西直門外,號角聲遙遙傳來,隨後,隱隱的,像是悶雷一般的古怪聲響從天邊傳來,城牆上的士兵凝目望去,只見天邊塵頭大起,無數的瓦剌騎兵如海水般捲來。

城樓上,一個身穿甲冑的中年將軍,目光如電,冷冷的看著遠方,這人是西直門的主將劉聚。忽地,只見他將手一舉,下令道:「出城迎戰!」

城門開處,一支兵馬如潮水一般馳出城外,領隊的是兩員全副武裝的大將,這兩員大將,一個叫做高禮,一個叫毛福壽,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馬上交戰,更是百人莫敵。兩人早已得到了劉聚的吩咐,在城下列陣以待。別看出城迎戰的不過五千多人,遠遠比不上進攻西直門的數萬瓦剌軍,但在這些士兵臉上,看不到一絲畏懼之色。

城樓上觀望的劉聚,雖說面不改色,但手心已經沁出了汗,城門已經關閉,瓦剌兵真要攻打過來的話,擺在這五千多士兵面前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擊退來敵,一條是戰死城外。他身為將軍,又豈會不愛惜自己的士兵,但戰爭就是這麼殘酷,若沒有損傷,又怎會換得來安寧。

倏地,向西直門湧來的數萬鐵騎在遠處頓住了,劉聚微微一怔,心想瓦剌人要搞什麼明堂。行進中的瓦剌大軍有一股虎狼一般的氣勢,但停下來之後,從城牆上望去,給人的感覺又不一樣,只見旌旗蔽天,刀槍錚亮,兵馬如海,綿延開去,竟望不到頭。

劉聚越看越心驚,暗道:「難怪我朝會遭土木之恥,蒙古人的陣勢果然嚇人。」過了好一會,瓦剌軍依然沒有進攻的意思,不知道是在等什麼,還是壓根兒就沒打算進攻。

這時,一道人影疾快的到了城牆上,一晃身,便進了城樓,劉聚還沒有看清來人是誰,就聽對方叫道:「劉將軍,於大人有急信給你。」

劉聚聽了,大喜,道:「有勞好漢。」

來人是一名丐幫弟子,只見他掏出一封信來,交給劉聚,隨後,施展輕功,飛也似的出了城樓。

劉聚打開信一看,認得是于謙的親筆,迅速的看後,念頭急轉,猛的衝到城樓邊上,朝下大聲下令道:「高禮、毛福壽,立刻領隊迎敵。」

高禮和毛福壽得令之後,率領五千人馬衝了出去。劉聚知道這五千人馬根本就對付不了瓦剌數萬大軍,留下一個偏將指揮守城的五千士兵,自己帶了一萬多士兵出城,列開陣勢,一副要大戰的樣兒。

瓦剌這邊,就在劉聚下令攻擊的前一會兒,一個頗高的土丘之上,縱馬上來了十幾個身穿鎧甲的人,當先一個,正是也先,緊隨之人,卻是二天師伊日畢斯,餘下的都是瓦剌將領。這裡地勢高,可以看得清遠方的形勢。

也先目光如炬,將手中的鞭子一揚,神采飛揚的道:「今天,我也先在此立誓,定要攻下京城,恢復我大元國土!」

一個壯如猛獅的瓦剌將領大聲道:「大哥,你下令吧,只要你給我一萬兵力,我定能在一天之內,掃平明軍,攻下京城。」

也先回頭笑道:「孛羅,你號稱我們蒙古的鐵頸將軍,衝鋒陷陣,連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自歎不如,但現在,還沒有到衝殺的時候。」

這名叫孛羅的將軍,是也先的一個弟弟,與也先的另外一個弟弟伯顏帖木兒,號稱蒙古雙傑。也先對他,極為喜愛。

孛羅道:「大哥,此時若不進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也先道:「你的性子就是急了點,在這方面,你今後要向伯顏帖木兒多多學習。」

孛羅哼了一聲,道:「大哥,在文方面,我是不如他,但在武方面,他卻遠不如我。」

也先笑道:「好啦,你就別爭了,我心中有數。」頓了一頓,對伊日畢斯道:「二天師,這次要麻煩你了。」

伊日畢斯笑道:「太師,你下令吧。」

也先道:「你帶領一千人,先試探一下明軍的虛實,如何?」

伊日畢斯雙拳一握,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道:「太師,你放心,明軍敢迎戰的話,我就帶著這一千名兒郎將明軍掃個淨光。」話罷,策馬下了土丘。

伊日畢斯到了軍中後,帶了一千名騎兵,氣勢洶洶的飛奔而去。西直門外,也不全是平地,還有平民居住的房屋。也先等人在土丘上眼看伊日畢斯進入了土城,就在這時,忽見一對明兵迎面衝了過來。

也先微微一愣,詫道:「于謙玩的什麼計謀,竟敢派兵出城迎戰。」在他的想像中,明軍已被自己的鐵騎打怕了,此刻,應該是龜縮在城內才對。

一個甚為穩重的瓦剌將領見了,道:「太師,這支明軍,至少也有三四千人,我們要不要……」

也先雖然奇怪,但並沒把這支明軍放在眼裡,道:「我們蒙古騎兵,個個驍勇善戰,以一當百。二天師武功高強,在他的帶領下,別說是數千明軍,就是一萬明軍,也不足為懼。」想了一想,道:「不過,我們也不要太過輕敵。阿希格。」

那名身為穩重的瓦剌將領道:「在!」

也先道:「你下去準備一下,隨時聽我號令。」話聲剛落,只見伊日畢斯率領的瓦剌騎兵已和明兵在土城中交戰起來。

論人數,自然是明兵這邊佔優勢,但瓦剌鐵騎的戰鬥力勝過明兵,甫一接觸,瓦剌鐵騎揮刀亂砍,便傷了不少人,伊日畢斯率領三個高手衝殺過去,無人可擋。高禮和毛福壽毫不畏懼,領著近百個士兵,揮刀迎戰。片刻之後,明軍便有不敵的跡象。

驀地,亂軍之中,忽然飛起一條人影,疾如鷹隼,一掌拍向伊日畢斯。伊日畢斯正殺得痛快,見一個「士兵」竟有這等身手,吃了一驚,反手一掌揮出。兩人手掌相貼,伊日畢斯內力催動,想把對方擊斃。

誰料,只聽那名「士兵」哈哈一聲大笑,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伊日畢斯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是刀神?」話猶未了,只覺自己的內力不敵對方,急切間,運起全身功力,做傾力一搏。

那人確實是刀神,他扮成普通士兵的樣兒,混在人群中,等的就是這一刻。現在,伊日畢斯已被他用真氣牢牢的鎖住,當然不肯放過擊殺對方的機會,正待與伊日畢斯比拚內力,忽覺三股強大的真氣向他襲了過來,歎了一聲,將伊日畢斯震飛出去,轉身一掌劈出。

這一掌,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掌,只見一股不是刀風,卻勝似刀風的勁氣捲過,撕裂空氣,將身在數丈外的一個瓦剌高手打得口吐鮮血,橫飛出去。

另外兩名瓦剌高手見了,呆了一呆,就這一瞬間的功夫,刀神如鬼影一般掠至,雙掌一分,喝道:「兩位武功不錯,老夫稱稱你們有多少斤兩。」

兩人大驚,揮掌迎敵,只聽「啪啪」兩聲,刀神的雙掌已和兩人的一隻手掌貼在了一起,兩人拚命的運功,想把刀神擊退,但刀神豈是尋常高手可比的,雙眼一瞪,渾身充滿了濃烈的刀氣。

「砰」的一聲響,那兩個瓦剌高手身上的鎧甲被真氣震得碎裂,兩人慘叫一聲,五官流血,遠遠的飛了出去。兩人剛飛出去,刀神猛地轉過身來,雙掌急速的往前一遞,道:「伊日畢斯,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原來,伊日畢斯雖然已被刀神震傷,但眼見刀神正對付那兩個瓦剌高手,立刻從刀神身後殺了過來。伊日畢斯的武功並不在大部分天、地幫高手之下,一心偷襲,也只有刀神這等級別的高手才能及時接招,武功稍次一點,非得給他暗算了不可。

在伊日畢斯以為,刀神和華天雲是一個級別的高手,他上次能偷襲華天雲,打了華天雲一掌,現在偷襲刀神,應該也會擊中刀神。但他卻沒有意識到,他打中華天雲的那一掌,是在華天雲與眾多高手交手之後的情形下。此刻的刀神,只是對付兩個如同各派長老級別的高手,又焉能讓他擊中。

只聽「轟」的一聲,伊日畢斯雙掌夾著排山倒海一般的勁力擊出,恰好被刀神的雙掌接了個穩穩當當,兩人所發出的真氣,將四周交戰的人馬推了出去,兩人腳下的地面急速的裂開口子,隨著兩人內力的加強,口子越來越長,越來越大。

兩人在鬥,其他人可沒閒著。刀神一出現,形勢立轉,高禮和毛福壽大叫一聲,率軍奮殺,轉眼的功夫,將瓦剌兵殺得節節敗退。

也先在土丘上看到此處,臉色一沉,急忙下令,叫阿希格率領一支騎兵上前援助。隨後,他從馬背上躍起,凌空掠過十丈,落地後,往土城的方向疾奔而去,別看他沒有騎馬,但比身後的騎兵不知快了多少。

很快,他趕到了土城前,恰好見到刀神身形晃動,將伊日畢斯震飛出去,身在半空的伊日畢斯吐了一口鮮血,身上的鎧甲如破爛一般四分五裂,人如掉線風箏似的落向遠處的一個土坑中。

也先仰天一聲怒嘯,閃電撲出,揮拳擊向了刀神。刀神也不知伊日畢斯被自己擊斃了沒有,猛然驚覺一股強大到極點的勁力罩來,不敢大意,在原地急速的旋轉了三圈,陡然飛出。

「轟」的一聲,兩人的身影一合即分,狂風四起,也先落地後,身軀晃了一晃,刀神落地後,朝後退了一步,但他隨即躍起五丈高下,聲如撞鐘一般喝道:「高禮、毛福壽,趕快退兵。」

那一千瓦剌兵已被高禮和毛福壽率軍殺得只剩一百來人,兩人本想乘勝追擊,但聽了刀神的話,猶豫了一下,忽聽得遠處蹄聲如雷,一支瓦剌騎兵飛奔而來,那一百多個敗逃的瓦剌騎兵見援兵趕到,調轉馬頭,揮著大刀,轉殺回來。

高禮殺紅了眼,本不想聽刀神的話,但毛福壽生性穩重,道:「我們這點人馬,實難抵擋瓦剌大軍,退吧。」話罷,率領自己的士兵退走,高禮也只得領軍撤退。

就在兩人率軍退去的時候,刀神和也先在場中激鬥了起來。刀神是第一次和也先交手,早就聽說他是蒙古第一猛士,今日和他交手之後,方覺果不其然。論武學修為,刀神自然是在也先之上,但也先的招式,力量巨大,刀神仗著內力深厚,才沒有被打退,繞是如此,三十招過後,刀神也覺手掌生疼。

眼見兩個將領帶著士兵退走好遠,又見瓦剌援兵趕到了,刀神「哈哈」一聲大笑,道:「也先,你的功夫,老夫算是領教了。你若有種的話,就追來吧。」話聲中,脫身出來,風馳電掣的掠走。

也先見他還有內力施展這等輕功,不敢去追,但他又不甘心,令阿希格率軍追擊。這時,他才去察看那三個瓦剌高手的傷勢,卻發現三人都已經斷氣了,心頭好不惱恨,待要去找伊日畢斯,卻見伊日畢斯從一個土坑中跳了上來,臉色蒼白的走過來。

也先見他身上的鎧甲被刀神的刀氣震得四分五裂,人沒死已經很僥倖了,竟還有力氣從土坑中跳出,微微驚訝,關心的問道:「二天師,你的傷怎麼樣?」

伊日畢斯邊走邊道:「有勞太師關心,我還能撐得下去。」話剛說完,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吐了一口鮮血,腳步虛浮,也先忙上前把他扶住,只聽得馬蹄聲傳來,一忽兒的功夫,孛羅領著一支騎兵上來了。

原來,孛羅在土丘上眼見阿希格率軍追擊明軍,只剩也先一人在土城中,趕緊帶了三千騎兵過來保護他。也先沒有責怪孛羅的擅自行動,把身受重傷的伊日畢斯交給一個千戶長之後,一聲不響,眼光森寒的注視著西直門的方向。孛羅見他臉色陰沉,沒敢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遠處傳來戰鼓之聲,接著便是幾聲炮響,不久,前方塵頭大起,阿希格帶著人馬退到了土城中來。見了也先,阿希格下馬跪道:「太師,這些守京城的明兵與土木堡之時所遇的明兵簡直沒法比較,個個悍不畏死,屬下不敵他們,請太師責罰。」

也先沉聲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對方的援兵?」

阿希格道:「是的。」

也先問道:「有多少人?」

阿希格道:「不下一萬。」

也先安慰似的道:「這不怪你,你只有五千餘人,當然打不過他們。」頓了一頓,抬頭望著天空,一副思索的樣子,嘴裡輕輕的道:「妹妹果然沒有說錯,此時京城的明兵已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都怨我太輕敵了。」

孛羅聽了,大聲叫道:「大哥,你還猶豫什麼,讓我率軍攻城吧。」

也先剛要說話,忽見一騎疾馳而來,到了近前,馬上騎兵翻身下馬,道:「稟太師,西直門的西面來了數千明兵。」緊接著,又有一騎來到,說西直門的東面來了不下一萬的明兵。

孛羅聽後,只覺熱血沸騰,摩拳擦掌的道:「來得好。」阿希格想的比他多,對也先道:「太師,西直門的明兵起碼有兩萬人,現在又從兩翼來了近兩萬明兵,我們若冒然出擊,只怕會中了于謙的圈套。」

也先想了一想,點頭道:「不錯,于謙這人足智多謀,今天的這場交鋒,多半是他設計好的,可惜妹妹在幫阿剌知院攻打居庸關,倘若她在此地的話,定能破掉于謙的詭計。」

阿希格想了想,道:「阿剌知院有五萬兵馬,又有公主給他出謀劃策,相信很快就能攻下居庸關,與我們合兵一處。」話雖如此說,但他們在攻打紫荊關的時候,居庸關的戰鬥早已打響,過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進展如何。

居庸關破了,阿剌知院的兵馬自然是南下助陣,那時無疑是如虎添翼,如果破不了呢,最後還得靠也先親率的這十萬兵馬攻打京城。

孛羅是個勇士,卻不是謀士,大叫道:「管他什麼詭計,在土木堡的時候,數十萬明兵還不是被我們幾萬兵馬打得落花流水,死傷無數,依我說,不必等妹妹破了居庸關南下,只要大哥你將分散的兵馬合在一處攻城,我就不信,憑我們十萬蒙古勇士的力量,還打不下一個京城。」

也先道:「這個辦法我不是沒有想過,但京城不比草原之上,可以任我們來去自如,萬一陷入了明軍的圈套之中,進退起來,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煩了,我分兵幾處,一來可以互相呼應,二來也利於展開進攻。」

孛羅還待要說,也先將手一舉,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傳我口令,全軍暫且退出六里之外安營。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領兵攻城。」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二章 議和失敗

夜晚,繁星點點,一輪明月照耀大地。

德勝門外,土城關,瓦剌主營,一個寬闊的帳篷內,也先正和一群瓦剌高級將領商議著。由於也先在西直門外吃了一次敗仗,心知京城並非之前所想的那樣易攻,思考再三,將主營紮在了德勝門外。而負責德勝門的明將正是石亨,這次明兵的統一指揮者--于謙,也在德勝門坐鎮。

商議了大半夜,沒有個結果,有的說等阿剌知院的兵馬到了之後,再正式攻打京城,這樣說的是以伯顏帖木兒為首的一群瓦剌將領,而以孛羅為首的另外一批瓦剌將領則強烈要求,明日就立刻全面攻城。

沒有發言的是阿日斯蘭和四大尊者,伊日畢斯因為受了傷,沒有參加會議。也先低頭沉思了一會,扭頭去看阿日斯蘭,阿日斯蘭沒有說話,把目光望向了坐在自己下首的一個蒙古將軍。那蒙古將軍是一個顯得有些儒雅的中年人,如果方劍明在場的話,定能認得這人就是「尹南志」,這化名為尹南志的蒙古人卻是阿日斯蘭的大弟子,真名叫呼和巴日。

阿日斯蘭收了不少弟子,個個都有一身高強的本領,呼和巴日因為是大師兄,阿日斯蘭對他特別的看重,而呼和巴日也沒有辜負阿日斯蘭的期望,一身武藝,實不在二尊者之下。阿日斯蘭素知這個大弟子很有頭腦,因此便把目光投向了他。

呼和巴日想了一想,道:「我們現在所面對的,並非只是大明官兵,還有方劍明這等武林高手,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們還是不要輕易攻城。」

孛羅聽了,道:「你們都說方劍明非常厲害,難道他是神不成?」

大尊者道:「他雖然不是神,但武功博雜,戰鬥力之強,世所罕見。」

孛羅「哼」了一聲,道:「華天雲的戰鬥力強得可怕,但最後還不是被大天師擊殺了,我看這姓方的小子再強,也強不過華天雲。」

大尊者聽了,心中有些不樂,心想你說這話,不是擺明了把大天師放在我之上。阿日斯蘭豈會看不出大尊者的心思,忙道:「那日我之所以能擊敗華天雲,一來是因為魔琵琶的功夫已完全練成,二來也是靠了大家的幫助,而後者才是我們戰勝的決定條件。」

呼喝巴日道:「不錯,我們要打敗明兵,攻下京城,靠的不是個人能力,而是大家的團結。」

伯顏帖木兒忽道:「華天雲真的死了嗎?」

孛羅道:「就算不死,僥倖能活的話,也成了一個廢物。」

阿日斯蘭道:「以常情而論,華天雲是必死無疑,但這也不排除意外,但縱然發生了意外,華天雲中了我那一招重創,一身武功也是廢了。」

他的推斷是不錯,但誰又能想到這世間就有一個人能治療華天雲的內傷呢,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是這個道理。

也先聽了他們的話,總結性的道:「華天雲一去,便沒有什麼可慮的了,刀神由我對付,天都聖人交給四位尊者,姓方的小子則交給大天師,至於其他的人,根本就擋不住我們的鐵騎。」問大尊者道:「大尊者,不知你有何看法?」

大尊者道:「我同意伯顏帖木兒的意見,暫時按兵不動。」

也先道:「如果按兵不動的話,豈不是讓明兵笑話我們嗎?」

忽然,有人道:「太師,我們手中還有朱祁鎮呢。」

也先朝話聲處望去,見是喜寧,忙問道:「你有辦法?」

這喜寧,幫也先攻下了紫荊關,現在已成了也先的紅人,雖然不是瓦剌的高級將領,但也列席了會議。

喜寧道:「屬下有個愚見。」

也先道:「你說。」

喜寧正要把「愚見」說出來,忽聽帳外傳來示警的號角聲,眾人吃了一驚,當下,便有五個將領出了帳篷,過了一會,五個將領先後回轉,都說是明兵偷襲軍營,現在已被打退了。今晚月色不錯,本不適於偷襲,但于謙正是在瓦剌軍麻痺大意之下,令精騎兵偷襲。這些將領聲稱偷襲之敵已被打退,實是人家騷擾了一陣之後自動退走,可見,人人都會為自己說好話,蒙古人也不例外。

也先聽後,大怒,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道:「豈有此理!」

眾人見他生氣,誰也不好說話,半響,才聽也先道:「喜寧,把你的法子說來聽聽。」

喜寧道:「這……」

孛羅喝道:「這什麼這,快說。」

喜寧想了一想,道:「屬下認為,朱祁鎮既然在我們手中,我們可以利用他來打擊明兵。太師仁義無雙,如果能兵不血刃的攻克京城,讓大明俯首稱臣,那是千秋萬代,誰也比不上的功績。屬下建議,我方先派出使者前去于謙營中,以朱祁鎮的口諭,令于謙到我營中見駕,于謙這人,忠心耿耿,萬沒有不來的道理。只要他一來,太師下令,將他拿下,到時候,京師還不是手到擒來。」

呼和巴日問道:「如果于謙不來呢?」

喜寧道:「就算他不來,明朝也會派出一個大臣過來,我方假裝議和,與對方修好,乘對方鬆懈的時候,率軍攻城,這可要比此時去攻城要容易得多了。」

也先一喜,道:「好,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前去于謙營中。」

翌日,也先果然派了一個使者到于謙營中,當時,于謙、石亨、方劍明三人正在商討退敵之策,聽說有瓦剌使者前來,都是怔了一怔,但也不得不見。

那使者到了廳中,態度十分傲慢,道:「哪個是于謙?」

于謙道:「老夫便是。」

那使者看了于謙一眼,道:「于謙,我們太師說了,叫你趕快投降獻城,否則的話,我瓦剌十萬大軍一旦攻城,定叫你朝屍橫遍野。」

于謙仰天一聲大笑,那使者莫名其妙,陡然聽得于謙喝道:「你們蒙古人,除了屠城之外,還會做些什麼?」

那使者被于謙的語氣嚇了一大跳,見石亨和方劍明瞪著自己,身上頓時出了一股冷汗,顫聲道:「于謙,你不投降也可以,但你必須去見你們的太上皇一面。」

于謙聽他抬出朱祁鎮,冷笑道:「我自然會去見太上皇,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那使者想不到于謙「答應」得這般爽快,不禁愣了一愣,于謙道:「沒有其他的事,閣下就請回去吧。」

那使者本想借出使的機會好好的敲詐于謙一筆,誰料于謙壓根兒就沒把他放在眼中,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待瓦剌使者走後,方劍明問道:「於大人,你說得不會是真的吧?」

于謙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方劍明和石亨大驚,極力勸阻,于謙卻笑道:「我說我會去見太上皇,但又沒有說現在就去。」當下,便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兩人,兩人聽後,大喜。

下午,明軍果然派出了使者到瓦剌軍營,也先得報之後,心頭一動,把朱祁鎮請到營帳,坐在首位,自己和伯顏帖木兒身披鎧甲,站在朱祁鎮兩側,營帳外,夾道站了兩隊殺氣騰騰的蒙古武士。

不久,只見兩個明使者來了,經過夾道的時候,兩人都嚇了一跳,好不容易進了營帳,一眼望到面容憔悴的朱祁鎮,兩人伏地痛哭,高呼「太上皇」。

朱祁鎮雖然是坐在上首,但形同傀儡,現在又聽得昔日的臣子叫自己「太上皇」,忍不住心酸。不過,他仔細一看兩人,才發覺這兩個人並非重臣,心酸轉為不樂,問道:「趙榮,王復,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趙榮上個月因懈怠,不赴營操練,被朱祁鈺下令禁錮,現在被重新起用,又得了于謙的吩咐,定了定神,道:「太上皇,臣已被陛下升為太常少卿,王復也被提拔為右通政,前來見駕。」他說得不卑不亢,倒也讓朱祁鎮無話可說。

也先聽了,很不滿意,道:「你們明朝也太無禮了,本太師千里護送你們的太上皇歸國,到了京城外,本想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談,誰料,你朝竟派你這兩個小官來,把本太師看作了什麼?把你們的太上皇置於何地?于謙不是說要來嗎?難道他怕死?哈哈,如果他怕死的話,本太師也就原諒他了。」

趙榮之前雖被于謙彈劾下獄,但這次出獄,也是于謙的功勞,而且還升了官,對于謙早沒有怨言,冷笑道:「於大人是何等身份,豈能見你?你若恭恭敬敬的把太上皇侍候好了,於大人再來見你,那時也不遲。你如果真心修好的話,何不親自到我大明營中議和?難道你是怕死不成?」他說得雖然痛快,但身上已出了一股冷汗。

也先和伯顏帖木兒聽了他的話,都呆住了,朱祁鈺聽後,心頭暢快,他受也先的氣,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哈哈……」也先不怒反笑,道:「于謙派來的人,果然是個人才,本太師對他越來越有興趣了。你們兩個回去告訴于謙,讓他盡快來我營中,我要和他當面議和,如果能和談成功,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個最佳的選擇。」話罷,便叫手下把趙榮和王復請出去了。

也先自認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但于謙是一根筋,既然已決定在戰場上分勝負,就沒有議和的可能,再說了,于謙也不敢,更不可能相信也先的話,他明白自己一步走錯的話,自己丟了性命是小,把國家葬送了,他于謙來生都會被人唾罵。

也先耐著性子等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始終不見明軍的使者。這一下,他惱怒了,心想:好你個于謙,竟跟本太師玩花招,本太師也不陪你玩了,你既然這般不知好歹,就不要怪本太師不給你活命的機會!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三章 胡笳十八拍

這天午後,陰冷的風捲過平地,掠過京郊的民居上空,直至城牆,將插在城牆上的大明軍旗吹得獵獵作響。

得勝門外,平地上早已列陣了一萬明軍。但見軍容齊整,刀槍鮮明,旗幟飛揚。這時,從軍隊中間閃開一條長道,于謙一身甲冑,腰懸寶劍,騎著一匹駿馬,不快不慢的上來,在他左首,是方劍明,右首則是天都聖人。兩人都沒穿甲冑。緊隨三人的是一群騎士,這些騎士或是明將領,或是武林高手。

眾士兵見身為主將的于謙親自披掛上陣,人人都為之振奮,軍容頓時大壯,前面便是有百萬敵軍,他們也能抗戰到底。

忽然,天邊傳來了馬蹄聲,那馬蹄聲,初時還小,到了後來,竟將地面踏得震動起來。很快,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瓦剌大軍飛奔而來,塵土飛揚,氣勢強大到了極點。于謙等人見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雖然已知也先這次是決一死戰而來,但見了瓦剌鐵騎的這等陣勢,連天都聖人這等經歷了無數大場面的過百歲老傢伙也為之動容。

瓦剌大軍在遠處停下之後,從中分開一條道,也先率領一批瓦剌高級將領來到軍隊前,冷冷的望了一眼明兵的陣勢,道:「于謙,你真是不知死活,就憑這點人馬,難道就能擋得住我五萬鐵騎?」運起內力,揚聲喝道:「于謙,本太師最後奉勸你一句,趕快投降獻城。」

于謙聽了,對方劍明道:「侯爺,代我喊話。」

方劍明運起內力,沉聲道:「也先,是戰是和,完全在你手上,你如果真心和談的話,就先釋放太上皇。」

也先聽得是方劍明,怒道:「姓方的小子,華天雲已經死了,你難道想做第二個華天雲?」

方劍明也不說破華天雲未死之事,喝道:「也先,兩國交兵,必是血流成河,你當真要一意孤行?」

也先聽他語氣強硬,不再言語,率領眾將退後,軍隊中的那條道立刻合攏。聽得號角吹響,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前鋒如疾風一般衝了上來。

這時,于謙等人也已從長道退走,只見五百名弓箭手張弓搭箭,待敵騎進了射程之後,射出利箭,一時之間,箭如雨下,那五千蒙古騎士雖然穿著鎧甲,但總有護不到的地方,立刻有一批人中箭。

不過,他們來勢兇猛,箭雨也擋不住他們的速度,眼看來近了,這時,只聽一聲戰鼓傳來,一支三千人的明騎兵從軍中衝了出去,伴隨著戰鼓聲,三千明兵大叫著,與瓦剌兵在場上廝殺起來。

號角聲不斷,戰鼓聲不絕,喊殺聲不停,那三千明兵是敢死隊,奮不顧身的殺敵,竟把近五千瓦剌兵給纏住了。激戰了一會,瓦剌大軍中忽然飛奔出一騎,挽了一張強弓,瞄準明兵的一桿旗幟,「嗖」的一聲,箭去如電,竟硬生生的將旗桿給射斷了。

方劍明等人在軍中觀戰,見這蒙古人有這般本事,都是吃了一驚,此人箭法如神倒還罷了,但他能把旗桿射到,非得有一身不俗的內力不可。

就在這時,聽得有人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隨著話聲,只見曹繼雲騎著一匹快馬衝出,一箭射出,把瓦剌的一桿大旗給射斷了,緊跟著,曹繼雲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特製的利箭,施展神奇的箭術,斜上射出,眼看那只箭上了高空,陡然急轉而下,夾著利嘯,朝那蒙古箭手落去。這等箭法也為免太詭異了,那蒙古箭手嚇了一跳,急忙張弓射箭,一連六支,都不曾將那支怪箭擊飛,危急之間,雙腿一夾馬腹,運起真氣,連人帶馬的躍出丈外,才躲過了這一箭。

兩人隔著一片廝殺的騎兵施展箭術,那蒙古箭手一箭把旗桿射到,固然是世上少見,但曹繼雲的第二箭卻可以當得上舉世無雙了。

那蒙古箭手自知不是曹繼雲的對手,急忙退回軍中。倏地,瓦剌軍中響起了怪異的琵琶聲,方劍明聽後,吃了一驚,失聲道:「魔琵琶。」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從瓦剌軍中急射而出,人在空中一翻,琵琶聲宛如炸雷一般傳開,一股怪異的力量瀰漫開去。那琵琶聲,蓋過了號角聲,也蓋過了戰鼓聲,傳入激戰中的瓦剌兵耳中,令他們戰鬥力倍增,傳入激戰中的明兵耳中,卻令他們意志大消。

如此一來,本來是旗鼓相當的廝殺起了巨大的變化,不斷的有明兵死在了瓦剌兵的大刀之下。觀戰的眾將士不知其中原因,個個臉上一片激憤,但于謙沒有下令,誰也不敢出擊。方劍明看出其中的詭異之處,急忙從懷中掏出了藍潮簫,正要吹響,戰鼓聲陡然止了,一愣神的功夫,只聽「咚」的一聲鼓響,一股神奇的力量傳開,令人心情暢快。

方劍明扭頭望去,只見天都聖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一副巨大的戰鼓之前,手中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棒,左一下右一下的擂著,滿頭白髮隨風飄舞,狀如仙人。

阿日斯蘭本想用魔琵琶給己方助陣,但此時被天都聖人用鼓聲所擾,不免有些驚異,但他心知魔琵琶不是戰鼓所能比的,冷笑一聲,暗道:「天都聖人,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手上不停,音波一波緊接一波的發出。

因為有天都聖人擂鼓助陣,激戰的明兵又重新恢復了鬥志,很快就把劣勢扳回,但正如阿日斯蘭所料想的那樣,戰鼓雖大,但又怎麼可能比得上魔琵琶,忽聽「啪」的一聲,戰鼓給天都聖人敲破了,再也發不出聲音。

天都聖人似是早已知道這一棒下去,戰鼓會破,身形一晃,到了一張中鼓之前,敲了沒幾下,又被敲破了。旁觀的一群鼓手見這個白髮老人有這等駭人的手勁,都嚇傻了。隨後,天都聖人又敲了其餘三張中鼓,都是未到十下,個個破裂。

鼓聲沒了,魔琵琶音便無對手,激戰中的明兵鬥志又消沉了下來,眼看就要成了瓦剌兵任意屠殺的羔羊,忽聽簫聲傳來,將魔琵琶音牽制住了。

阿日斯蘭聽後,吃了一驚,抬頭看去,只見方劍明迎風而立,站在一塊凸出的地面上,正吹著短簫。他不知方劍明吹的是什麼簫,即算知道了,也不清楚藍潮簫的來歷,只當是普通的蕭而已。

誰料,簫聲和琵琶聲相持了好半天,方劍明所吹的蕭並沒有破裂,這讓阿日斯蘭震驚萬分,才明白魔琵琶遇到了「勁敵」。不過,方劍明想用簫聲壓制住阿日斯蘭的琵琶聲,那是千難萬難。

簫聲和琵琶聲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有時興奮,有時失落。

方劍明站在高處,眼見三千明兵戰到現在,已只剩一千來人,而五千瓦剌兵則損失了半數,死亡似乎已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的人那奮不顧身的浴血奮戰。

不知怎麼回事,吹著吹著,他心頭猛然一酸,心神頓時鬆懈,立即被琵琶聲侵入,悶哼一聲,退了一步。

阿日斯蘭大喜,坐在地上的身子緩緩的站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音波源源不斷的攻擊向方劍明。方劍明受了內傷,更加不是阿日斯蘭的對手,步步後退,眼看就要被阿日斯蘭的魔琵琶重創。就在這時,簫聲戛然停住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簫聲停下之後,激戰中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廝殺,阿日斯蘭愕然間,也忘了彈奏琵琶。那號角聲,早在琵琶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斷了。

有那麼一下子的功夫,全場一片寂靜,大家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什麼。

一滴奇怪的眼淚突然從方劍明眼角滑落,之後就再也沒有淚水留下,他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吹起了一支悲愴、哀傷的古曲。原來,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終於領悟到了那一曲「胡笳十八拍」的真諦。

簫聲斷腸,場上廝殺的人,不管是明兵,還是瓦剌兵,滿面悲傷的退了回去,觀戰的將士,無一不臉顯悲容。

阿日斯蘭心頭驚恐,他精通音律,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仰天長嘯一聲,急如旋風般彈起了手中的魔琵琶。

一個要戰,一個要和,戰的充滿了魔氣,和的卻充滿了正氣,聽的人,除了那些武學高深的人外,個個聽得心潮起伏。

過了一會,只聽兩軍中有人失聲大哭起來,隨後,哭聲此起彼伏,也先在軍中見了,心驚不已,于謙在軍中見了,長歎一聲。

驀地,一聲震天的驚叫響起,只見阿日斯蘭雙眼流血,沖天而起,似要掙脫什麼似的,魔琵琶在他手中急促的彈奏著。方劍明盤膝而坐,一臉的悲憫之色,雙眼微閉,似已不知身在何處,忘情的吹著。

阿日斯蘭越衝越高,陡聽弦聲一啞,一根弦斷了,他身上的氣勢霎時減弱,不過,就在他氣勢減弱的那一刻,猛地將魔琵琶扔出。魔琵琶發出怪異的聲音,夾著一股超強的魔力打向方劍明。

眼看魔琵琶就要砸到方劍明的頭頂,忽見他雙眼一睜,精光閃爍,簫聲急起,魔琵琶翻飛而出,「轟」的一聲,在半空炸得粉碎。

魔琵琶一毀,阿日斯蘭狂噴一口鮮血,從半空掉落下來。呼和巴日在軍中看到此處,疾如閃電般衝出,三個起落,在阿日斯蘭即將落地的那一刻,將對方接住,抱回了軍營中。

方劍明將阿日斯蘭擊成重傷之後,自己也忍受不住內傷,「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那「胡笳十八拍」的曲子自然是吹不起來了。

簫聲停後,場上將士的臉上都恢復了原有的表情,頓時生出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也僅僅是一轉眼的功夫而已,只聽得也先在軍中一聲令下,號角嗚嗚吹起,一萬蒙古鐵騎前軍衝了上去。于謙拔出佩劍,往前一指,指揮大軍上前迎戰。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四章 孛羅之死

這一番廝殺比先前更加慘烈,每時每刻都有人栽倒馬下,震天的喊殺聲,說明了人的瘋狂,暗藏在人心底的邪惡終於在戰場表露無遺。

激戰多時,明兵抵擋不住瓦剌鐵騎的攻勢,往後撤移,瓦剌軍乘勝追擊。這時,也先已率領一批將領到了中軍之前,正要下令全軍攻打德勝門,忽見兩騎來到,說從兩面各殺到一萬明兵。

也先冷冷一笑,令伯顏帖木兒率一萬兵馬迎戰左面明兵,令呼和巴日領一萬兵馬迎戰右面明兵,隨後,又令孛羅和阿希格各領兩千鐵騎,在四大尊者的協助下,加入了追擊敗退明兵的那近萬鐵騎之中。他呢,則是領著剩下的一萬多精甲鐵騎留在原地,以便居中策應。

孛羅領軍去追擊敗逃的明兵,殺得對方丟盔棄甲,殺得好不痛快,眼見明兵逃進了民居中的道路內,他揮舞著手中的一把長柄砍刀,回頭叫道:「兒郎們,給我沖,殺光這些南蠻子。德勝門就在前面,勝利就在前面。」一馬當先,衝入過道中。

很快,一萬三千多瓦剌鐵騎完全進入了民居間的道路中,因為受到地形的限制,馬兒不能奔馳得那麼飛快,不快不慢的行進在大道上。

阿希格進了民居中的道路後,覺得有些奇怪,遠處,幾百個倉皇而逃的明兵在民居間穿梭著,怎麼看都不像敗逃的樣子,這片民居,佔地極廣,萬一埋有伏兵的話,己方一旦深入,只怕會遭受嚴重的攻擊,想到這裡,他急忙策馬來到阿希格身邊,道:「孛羅,我們應該派出一支騎兵,到四周搜尋,以免中了埋伏。」

孛羅傲然一笑,道:「阿希格,你也太謹慎了,你沒看到明兵已被我們追殺得狼狽不堪嗎,過了這片民居,德勝門的城門就在不遠處,你看著吧,我孛羅是第一個攻下京城大門的人!」不等阿希格再說,縱馬衝了出去,把阿希格拋在身後。

他不顧一切的衝去,他所率領的騎兵也發了瘋似的緊跟而上。阿希格轉頭去看四位尊者,卻聽大尊者道:「你放心吧,就算真有埋伏,也擋不住我們蒙古人的鐵騎。」話罷,與其他三位尊者,帶著一支騎兵追了上去。阿希格見大尊者都有爭功之意,只得歎了一聲,帶領剩下的鐵騎,緊隨其後。

孛羅所帶領的那支鐵騎,約有七千多人,佔了全軍的半數之多,當他率軍穿過最後一間民居的剎那間,耳中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一抬頭,就在這一瞬間,一個飛龍般的東西從遠處飛了過來,從他的頭頂劃過,落在了身後的隊伍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的氣浪沖天而起,近百個瓦剌騎兵被氣浪掀起,撞在了民居上,有的當場死亡,有得僥倖沒死,但也受了重傷,只有少部分受了輕傷。不過,處於爆炸的核心地帶,立刻被炸死了十幾個。

這聲震天的爆炸把瓦剌鐵騎驚住了,連孛羅也嚇了一跳,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無數的明兵已經列陣以待,何曾還有敗逃的樣兒?

孛羅正驚疑間,只聽炮聲響起,幾十個鐵球般的東西飛來,落在軍中,炸得人仰馬翻、塵土飛濺。

瓦剌鐵騎雖然勇猛,但因為處於民居之中,躲沒處躲,頓時,損失了近千人,這樣一來,隊伍大亂,孛羅竟控制不住,急得將手中長柄砍刀一揮,厲聲道:「跟我殺出去!」

可是,當他率領一千多鐵騎衝出三十丈開外的時候,明軍的神機營士兵從隊伍中閃出,各種各樣的火器同時發射。

砰砰砰……

無數的瓦剌鐵騎倒下了,孛羅衝在最前,繞他本領了得,左臂也中了一發火銃,身形疾電般從馬背上躍起,往後飛退。

四大尊者聽到炮響,知道孛羅中了伏兵,急忙從馬背上竄起,往前面趕來。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孛羅十分狼狽的飛退,忙上去救他。

這時,民居之間的瓦剌兵亂成一團,有的要退,有的要進,竟擠落了數百名瓦剌兵。孛羅被四位尊者救下之後,五人正要冒著明軍的火器發動進攻,不料,一陣火箭射來,五人雖然不懼怕,但其他人可抵擋不住,轉眼又損失了近千人。

這時,火炮聲又傳來,一番狂轟亂炸之後,將隊伍轟得更加不像個樣子,到了這時,所有的瓦剌鐵騎都嚇破了膽,只顧逃命,誰也不聽五人的號令。五人見了,只得退走。

瓦剌兵一退,明騎兵便追了上來,有部分瓦剌兵逃得慢了,頓時成了刀下鬼。明軍殺紅了眼,可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

阿希格率領三千騎兵走在最後,忽聽得炮聲傳來,前方濃煙四起,火光沖天,心頭大驚,不敢輕進。不久,便見無數的瓦剌兵亡命回撤,連聲喝問,誰也不聽,三千騎兵頓時被這些逃兵沖得七零八散。阿希格臉色蒼白,心知是中了明兵的詭計,忙策馬回轉。

可是,瓦剌軍逃出沒多遠,一支神機營的隊伍突然在前面出現,各種火器一起發射,將本來已經散亂的瓦剌兵打得連連後退。

大尊者聽得前方有火器聲,吃了一驚,躍上一間民房,凝目望去,只見來路已被明兵截斷,心頭又恨又悔,如果聽阿希格之言的話,就不會搞成這個樣子了。

埋伏在民居中的有八千多明兵,領隊之將是石亨,之前的那場大戰,他並沒有參加,他依照于謙的指示,早已在這裡靜候多時了,見一萬多瓦剌兵深入民居的過道之後,他立刻採取行動,堵住了瓦剌軍的後路,見瓦剌軍敗退下來,先利用神機營的火器給瓦剌軍好一陣攻擊,然後,提著一把重近百斤重的大刀,率軍衝殺過來。

如此一來,瓦剌軍前後都有明兵,逃沒處逃,只得奮力搏殺,奈何這一萬三的瓦剌兵被火炮連番轟擊,損失了三千,再被各種火器攻擊,損失又是三千。慌亂中,落馬而死者,竟有一千多,餘下的六千人又全是驚恐者,又怎麼受得了明兵的前後夾攻,不一會兒,已是損失過半。

激戰之中,忽聽有人大喝一聲:「那使長柄砍刀的人就是也先的弟弟孛羅,不要放走他,活捉孛羅。」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飛起,手中大刀砍向了正自奮戰的孛羅。孛羅一口氣殺了幾十個明兵,忽覺刀風臨頭,急忙調轉長柄砍刀,只聽「噹」的一聲響,將那人震得翻滾出去,轉目望去,認得是石亨,怒道:「石亨,我殺了你。」想上去和石亨大戰,忽見一條人影從西面殺到,「嗖嗖嗖」三聲,三支利箭急射而至,忙一低頭,長柄砍刀橫掃而出,雖然劈落了三支利箭,但也震得手腕生疼,知道這人不好對付。

那人是曹繼雲,見三箭都落空,暗自佩服孛羅的武功,縱身掠起,手中大弓擊向了對方,笑道:「孛羅,你逃不掉的,還是束手就擒吧。」孛羅怒道:「放屁!」長柄砍刀揮出,與曹繼雲大戰起來。

四大尊者本是想護著孛羅衝殺出去的,但遇上天都聖人之後,四人忙著應付天都聖人,一時之間,又怎能顧得上孛羅。天都聖人的武功,那是沒得說,別看他白髮飄飄,但戰鬥力之強,令四位尊者大吃一驚。

天都聖人的絕學是「五禽神功」。這「五禽神功」是從華佗的五禽戲中演化而來,由唐末的一個武林高手所創。它有個特點,練到一定的階段之後才能產生巨大的威力,卓家兄妹雖然學了這門神功,但還沒有修煉到那個階段,因此,兩兄妹的表現,似乎只是一流的高手而已,但是,只要他們到了哪個階段,進步之神速,絕對是令人咋舌的。

此時,天都聖人與四大尊者對戰,只見他所施展的招式,時而猛,時而緩,時而高,時而低,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有剛有柔,剛柔並濟。最神奇的是,一旦他動起來,週身三丈之內,就會產生一股強大的氣流。

四個尊者中,大尊者武功最高,他不覺得怎麼樣,二尊者卻覺得有些吃力,而三尊者和四尊者非常苦惱,明明眼看就要擊中天都聖人,總會被古怪的氣流迫退。五人戰了多時,天都聖人既沒勝,四大尊者也沒輸。

石亨斬殺了幾名瓦剌兵之後,遇上了阿希格,阿希格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此時已累得不行,與石亨交手未過二十招,就給石亨斬殺馬下,臨死之前,慘叫著要孛羅快走。

孛羅聽到阿希格的慘叫之聲,心中悲憤到了極點,使出的招式,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曹繼雲不敢和他拚命,只得後退。曹繼雲一後退,孛羅更加兇猛。

寒風中,忽然飄起了雪花,但對於廝殺中的人來說,誰也沒有覺察。

孛羅縱橫草原多年,何曾遭遇過今日的慘敗,心中之恨,實是到了極致,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苦鬥中,硬受了曹繼雲三弓之後,猛地一刀飛出,把曹繼雲震得口吐鮮血,飛退出去。

此時的孛羅,已如同一個血人,厲吼一聲,正要上去再與曹繼雲大戰,忽聽一聲猛獸般的怪嘯傳來,一道宛如巨神般的黑影狂奔而至,沿途之上,竟撞翻了三匹馬,到了近前,一拳轟出。

這人本來就生得狀如巨人,加上是全力以赴,一股狂暴的颶風陡然捲出,孛羅大笑一聲,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揮刀迎敵。

只聽「轟」的一聲,孛羅吐口鮮血,飛了出去,那人拳頭鮮血直流,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曹繼雲見了,失聲道:「黑叔叔,你怎麼樣了?」話聲未了,只聽「砰」的一聲,扭頭看去,只見落地後的孛羅中了一記火銃。

這時,瓦剌兵差不多被斬殺乾淨,孛羅中了火銃之後,全身猛地一震,只見一間民房中跳出一個手拿火銃的明兵,滿臉興奮的大叫道:「孛羅被我打中了,蒙古人的鐵頸元帥被我打中了。」

孛羅臉上慘然一笑,將手中的大刀扔出,竟把那名士兵劈為兩半。不過,孛羅扔出這一刀之後,狂笑一聲,倒了下去。

他一倒下,幾十個明兵衝過去要割他的首級,你爭我奪,竟打了起來。石亨見了,待要怒叱,忽聽一聲巨響傳來,隨後,只見一道人影疾如電光般衝過,撞飛六個明兵,手臂一伸,夾起孛羅的身子,向外狂奔而去。

原來,大尊者聽到孛羅的狂笑之後,知道他已遭受不幸,大怒之下,和天都聖人對了一掌,在受了內傷的情形下,急掠而至,將孛羅帶走。他這一去,誰也抵擋不住。其他三個尊者亡命的猛攻了天都聖人三招之後,聯手向外衝殺出去。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五章 憤怒!慘敗!

德勝門被圍攻的時候,其他八門也遭受了瓦剌鐵騎的進攻,這些鐵騎人數不等,或數千,或近萬。當時,京城四周是一片戰火。

也先率軍在德勝門外等了好半天,頻頻傳來的戰報,令他心情有些煩躁。本以為這次全面進攻,定會把明兵打得鬼哭狼嚎,但從戰報中看來,明軍的抵抗空前強烈,各處的進攻,進展不是很大。在諸多路中,最讓也先不放心的是孛羅這一路,他雖然很想率軍前去瞧瞧,但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這支鐵騎是用來策應的,冒然前去的話,一旦被明軍繞來從後包抄,結果之嚴重,可想而知。因此,他遲遲沒有發動進攻。

北風勁吹,天氣越發陰冷,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雪。雪不太大,但持續一段時間後,地上也鋪上了一層白色。也先坐在馬上,望著遠處,臉色陰沉。在他身後,有七員大將,誰也沒有吭聲。

驀地,飛雪中出現了一道人影,那人來得好不快捷,轉眼到了近前。也先定睛一看,見是大尊者,微微一怔,很快,他看到了大尊者腰下夾著的孛羅。孛羅渾身是血,已難以辨認,但他是也先的弟弟,也先對他的身形太熟悉了。

心頭大震,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來,也先臉色鐵青,飛身竄出,落在大尊者身前,從大尊者手中接過了孛羅。不久,其他三位尊者也逃回來了。

不用大尊者說明,也先已意識到孛羅這一支鐵騎是完了。幾乎是全軍覆沒的結局,又有誰能夠承受?

也先強忍悲傷,伸手擦著孛羅嘴角的血跡,低吼道:「孛羅!」

本來已經沒了呼吸的孛羅突然雙眼大睜,瞪了也先一眼,嘴一張,鮮血狂湧,嘶聲道:「大哥,我不能再跟隨你打天下了,給我報仇!」脖子一歪,死在也先懷中。

也先心頭大痛,抱著孛羅的屍體,仰天長嘯。那嘯聲直衝雲霄,將飄落的雪花震得瞬間融化。聽到他悲痛的長嘯,那一萬精甲鐵騎齊聲大叫,聲震九天。他們知道,他們的太師已經徹底的憤怒了。

此時,也先的心中只有仇恨,滿臉殺氣的將孛羅的屍體交給一個趕上來的手下,眼神一寒,要率軍去攻打德勝門。大尊者見了,忙道:「太師,德勝門有明兵神機營的大批士兵,不可輕進。」

也先雖然悲憤,但還沒有糊塗,在前面,說不定已經埋伏了大批的明兵。他沉思了一下,做了一個決定,去攻打西直門。既然德勝門有大批的明兵,那西直門處的兵力一定比較弱,而且,那裡還有自己的一萬兵力。

當也先率領一萬鐵騎迎風冒雪的來近西直門的時候,激烈的戰鬥早已打響。本來防守西直門的明將是劉聚、高禮和毛福壽,但因為左近的城門兵力不夠,高禮和毛福壽已率軍前去援助了。而駐紮在西直門西面有一支明兵,由右都督孫鏜率領,臨時調來守西直門。另外,副重兵范廣也率領了神機營的一支士兵埋伏在這裡。

當也先主力在德勝門進攻的時候,這裡的一萬瓦剌鐵騎也展開了攻城行動,廝殺了幾次,雙方互有死傷,正廝殺得激烈的時候,也先率軍趕到。這支由也先親率的一萬精甲鐵騎,算得上是整個瓦剌最強悍的兵力,也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一支隊伍,一加入戰鬥,明軍立時不敵,死傷過半。

孫鏜和范廣想不到也先會轉來攻打西直門,雖極力率軍抵擋,但於事無補,漸漸被逼到了城下。

因為孛羅的死給也先未曾有過的悲痛和憤怒,他所過之處,沒有一個明兵還能活著,他已經完全是一個屠夫,每一拳打出去,均是全力以赴。不一會兒的功夫,死在他手中的明兵,沒有兩百,也有一百五。明兵見他這般強悍,恐懼之心大生,誰也不敢上來圍攻他。

也先沒了對手,張目四顧,見四大尊者已和四個貌若天仙的女劍客交戰於一處。那四個美女劍客使用的都是寶劍,施展開來,劍氣縱橫,劍光飛閃,竟將四大尊者死死的纏住。四大尊者之前已被天都聖人耗損了不少內力,加上四女所結的劍陣有神奇的力量,此刻已不是四女的對手,他們但求自保,沒有取勝的念頭。

也先看了一眼,便要前去助陣,忽見一個老和尚往這頭殺來,那老和尚手使一個古怪的鏡子,所經之處,沒有一個瓦剌兵是他一合之敵。也先大吼一聲,向老和尚撲了過去。

這老和尚正是玄通大師,他往這頭殺來,是打算擒下也先,讓他退兵,但他低估了也先,一和也先交手,不到二十招,已呈敗像。

忽聽兩聲長嘯響起,兩道人影從人群中縱起,急射而至。人在空中,兩人合力打出一招,只聽獅吼聲和龍象聲交織一塊,一股龐大的力量向也先撞來。

也先毫不畏懼,一手對付玄通,一手往外一翻,強大掌勁暴發,接下了招式。只聽「轟」的一聲,也先被震得身形晃了一晃,那兩人卻被震得連翻了數個觔斗。落地後,那兩人急攻出招。這兩人卻是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

也先傲然一笑,力敵三大高手,鬥志昂揚,三人雖然知道他就是也先,但想不到他發狠起來,宛如神人。三人聯手攻擊,竟拿他沒有辦法。

隨著時間的流逝,孫鏜和范廣的兵力已所剩無幾,而瓦剌兵越聚越多。原來,在也先趕來的途中,他已經叫傳令兵到各處傳令,凡有餘兵的都來攻打西直門。

西直門的城牆上,劉聚和幾個明將忙著指揮一批火器手往滿山遍野湧來的瓦剌隊伍中開火。各種各樣的火器已經用上,但依然擋不住瓦剌鐵騎瘋狂的攻勢。

眼看孫鏜和范廣的隊伍就要在城下全軍覆沒,忽見一個手使長柄巨斧的大將飛馬而至,衝入瓦剌的後軍中,橫衝直闖,無人可敵。隨後,一支五千人的明兵趕到,從後殺來。瓦剌軍雖然人多,但被數千人一衝,陣勢立亂。

那飛馬殺到的大將是石亨的侄子,名叫石彪,勇猛異常。當初,石亨守邊關的時候,這石彪曾跟隨叔叔好幾年,也曾和瓦剌的鐵頸元帥孛羅交手,兩人是半斤八兩。他和孛羅是同一類人,善於衝鋒,但頭腦不怎麼樣。

不久,又有一支明兵從旁殺至,原來是高禮和毛福壽擊退了另一路瓦剌兵後,趕來救援。

也先激戰之中聽到後軍一片廝殺聲,心知明軍的援兵已到,分心之下,險些被長眉頭陀的金眉擊中,忙專心對敵。

玄通三人聯手與他鏖戰,發覺他越戰越勇,當真有霸王在世之力,不免心驚不已,忽聽也先一聲大吼,一拳急電轟出,狂暴的勁氣橫衝出去,玄通閃避不及,竟給他一拳擊中胸口,口吐鮮血,橫飛出去。

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大吃一驚,也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出雙拳,兩人只覺呼吸困難,奮力出擊,不料,也先的這一招實在太過強大,兩人悶哼一聲,眼看就要被也先擊中,忽聽遠遠的有人喝道:「也先!」

隨著話聲,一股強大刀氣往這頭襲來,刀神已到。不過,刀神的速度雖然快,但一時之間,也解救不了兩人的困境。

倏地,一股奇異的力量從也先身後打到,也先心頭吃驚,功運全身,只聽「砰」的一聲,一件物體擊中了也先的後背,將他撞得晃了一晃,而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也被也先發出的拳風震得嘴角流血。

兩人關心玄通的傷勢,同時縱身躍起,宛如兩隻蝴蝶。西門先生將手一抄,把打中也先的那件物體拿在手中,與長眉頭陀掠到滾落在城牆下的玄通身邊,卻發現玄通的傷勢已無藥可救。原來,玄通被也先擊中後,飛出撞在城牆上,眼見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危險,急將手中的通天鏡打出,擊中了也先。他扔出通天鏡後,體力更加不濟,見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趕到,憑借最後一口真氣,低聲對西門先生交代了一下,便含笑而逝。

也先挨了通天鏡一下,雖覺後背疼痛,但沒有什麼大礙,此時,刀神已至,兩人雙掌齊出,半途相撞。「蓬」的一聲,也先內力不如刀神,當即給震得退了一大步。不過,之後他就沒在與刀神比拚內力,憑借天生的神力和那悍不畏死的氣勢,竟把刀神逼得退了好幾步。也先深知此刻不是和刀神糾纏的時候,一晃身,衝入亂軍之中。刀神要找他比鬥,卻被大批瓦剌兵團團圍住,一時之間,又哪裡能夠。

也先殺入亂軍之中後,轉來轉去,到了四大尊者和四個美女劍客交戰之處。

這四個美女劍客正是龍碧芸、東方天驕、祝紅瘦、紀芙蓉。四人昨天出關,聽說瓦剌鐵騎已兵臨城下,當然不會不出城殺敵。她們合練的這套劍法,果然與眾不同,神妙萬端,加之使用的都是上乘寶劍,威力倍增,直將四大尊者殺得冷汗直流。

也先甫到,頓時也被捲入劍陣之中,可惜的是,因為四女是第一次合劍對敵,轉眼就給也先和大尊者聯手一招衝破劍陣,劍陣衝破的一剎那,二尊者、三尊者、四尊者奮力一擊,將四女逼退。這原只是轉眼的功夫,待四女結成劍陣之後,也先和四大尊者已往外衝出。

刀神剛好迎面而來,碰上也先和四大尊者,咧嘴一笑。五人毫不客氣,合力一擊。刀神運起全身功力,使出「傾城一刀」,無上的刀氣狂捲而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刀神喉頭一甜,吐了一口血,笑罵一聲「他奶奶的」,人被震得飛出,再也不能阻攔。

也先和四大尊者出困之後,率軍奮殺而走。石彪、高禮、毛福壽三人率軍追擊,一路之上,斬殺不少。當也先和四大尊者率軍衝出數里外時,只見遠遠的,道上站了一個人。也先和四大尊者暗自驚奇,很快,他們都看清這人的相貌。

「華天雲?!」

五人心頭驚疑不定,尚未來得及喝問,華天雲將身一縱,疾如鷹隼,「破天錄」神功攻向也先。他之所以在此出現,是想擒下敗逃中的也先。

他的出現,確實讓五人為之震驚,一愣神的功夫,華天雲的攻擊已臨近。也先大吼一聲,出拳迎戰,兩人閃電交手三招,不分上下,但華天雲內力全盛,也先的神力消耗不少,在氣勢上,也先已落了下風。四大尊者急忙上前助陣。

華天雲決定速戰速決,將內力運足,全身真氣暴然發出,登時把四大尊者震退,伸手一抓,往也先肩頭抓去。這一抓,看似平常,但卻是華天雲劫難後領悟的至高武學。

也先看出不妙,心頭大駭,往後疾退,華天雲嘴角含笑,急起直追,眼看就要抓到也先的肩頭,忽見他臉色一黯,眉頭深鎖,氣勢沒來由的減弱,攻勢緩了一緩。高手過招,只在一念之間。也先乘此機會,一拳擊出,把對方擊退。

不知是什麼原因,先前還氣勢如龍的華天雲,退出之後,臉色有些難看,似是在忍受著什麼痛苦。這時,瓦剌敗逃的大軍已至,一下子就將華天雲捲入了鐵騎之中。華天雲施展輕功,在鐵騎之中穿梭,待大軍過去後,臉色越發難看和痛苦。不過,一會兒過後,他又恢復了常態,搖首連說了三聲「可惜」。

也先本以為過了華天雲這一關,今天的霉運就算完了。誰料,迎面又殺來了一支明軍,觀人數,竟有一萬以上,不禁驚怒交加。這隊明軍是從德勝門趕來的援兵,由石亨率領,在敗逃的瓦剌軍中衝殺一陣後,與趕來的石彪、高禮、毛福壽合兵於一處,將也先的大軍殺得丟盔棄甲。忽聽號角聲響,伯顏帖木兒和呼和巴日各領一支鐵騎殺到。不久,兩支明兵趕來,加入了戰圈。

雙方激戰了半個時辰,全都疲憊不堪,才各自收兵。風雪似乎是在惱怒這場萬分血腥的戰爭,來得愈發猛烈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六章 欠你一劍

這晚,也先的大帳中,孛羅的遺體被擺放在一張毛皮上,也先在旁傷心的喝著酒。酒入悲腸人更悲,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這個瓦剌的鐵漢,倒也有柔弱的一面。

其實,論兄弟情義,他最愛這個弟弟,在攻城掠池方面,孛羅也算得上是他的一隻胳膊,現在,這只胳膊斷了,也難怪他會這樣痛苦。

伯顏帖木兒曾來帳中勸說過他幾次,但都被他罵走了。孛羅也是伯顏帖木兒的弟弟,孛羅死了,伯顏帖木兒當然也傷心,但他不像也先那樣,一旦性情起來,什麼都拋在一邊。他之所以被也先罵,那是也先因為孛羅之死,回到主營後,要殺掉朱祁鎮洩恨,但被他拉住了。

在伯顏帖木兒看來,朱祁鎮雖然不能幫他們打擊明朝,但將來可以用來作為修好的條件,而且,他知道京城有近百門火炮,這些火炮比一般的火器要厲害得多,攻擊範圍又遠,把朱祁鎮放在軍中,明朝就不敢亂發炮,如果殺了朱祁鎮,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己方。在這方面,他比也先更有遠見,也更理智。

也先雖然怒罵伯顏帖木兒,但他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死了一個孛羅就已經夠讓他傷心的了,他可不想再讓另外一個被自己倚重的弟弟也難過。於是,他派人去叫來了伯顏帖木兒,為先前自己的過錯道歉。

兩兄弟在大帳中喝苦酒,眼望著昔日哪個叱吒草原的弟弟永遠不會再睜開眼,悲從中來,大哭了一場。

帳外飛舞著雪花,雪越下越大,幾乎已把血戰過的痕跡掩蓋,但是,無論它掩蓋得多深,一旦化開,醜陋的東西依然會呈現。

蹄聲急促,狂暴如雷,十數騎冒雪沖風的奔到瓦剌主營外,守營的瓦剌兵見了來人,沒有阻攔,放他們進去了。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公主來了」,不久,這句話傳遍了整個瓦剌軍營。

周風的到來,給瓦剌兵們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消息,更是鬥志的煥發。在他們心中,只要公主和太師聯手,天下便沒有攻不下的城池。瓦剌兵們擦亮了大刀,那些受了傷的人,也奇跡般的來了精神。他們要報仇,為鐵頸元帥報仇!

周風一行一直往前衝,直衝到也先的大帳外。周風不等馬停下,飛身而落,也不管頭上的雪花,衝進了帳篷中。跟隨她來的人,是大成、塔貸欽、塔紹布、六個魔君以及經常在楊柳月身邊的娟娘、史紅蓮和三個勁裝侍女,不知是什麼原因,楊柳月沒來。莫非她已經離開了?

衝進大帳中的周風在看到孛羅的第一眼,眼淚止不住的滾落,無聲的哭泣。她在孛羅的遺體旁緩緩跪下,也先和伯顏帖木兒見她突然來到,又驚又喜。

伯顏帖木兒擦乾眼淚,問她居庸關是不是攻破了。周風搖著頭,淚水不斷的滑落。過了好一會,她心情稍微平靜之後,才說自己是繞道而來的。

原來,阿剌知院率五萬大軍攻打居庸關,在周風的調配下,先前幾天,雖沒有大的突破,但多少也有進展。守居庸關的是一個叫做羅通的將軍。在瓦剌攻打過來的時候,巾幗公主朱祁嫣和魔教教主獨孤九天率領一支由魔教弟子和明兵組成的萬人隊到居庸關援助。兩個公主在居庸關展開了一場鬥智鬥勇的大戰。戰爭中,主要有三點,也就是常說的天時、地利、人和。瓦剌兵和明兵都有人和,在地利方面,則是明兵佔優勢。不過,瓦剌兵素來強悍,相形之下,明兵的地利優勢也大不到哪裡去。剩下的天時,本來雙方都差不多,但雙方交戰幾天之後,天氣越來越冷,士兵們幾乎都凍的提不起刀。朱祁嫣和羅通一合計,竟想出了汲水灌城的辦法,令城壁結冰,瓦剌兵攻城就更加困難,有的地方,別說攻打,就是前進,也都是寸步難行。

周風本想和朱祁嫣在居庸關比個高下,但天時偏向了朱祁嫣,她也只能望城長歎。既然攻不下居庸關,這五萬瓦剌兵就入不了關,周風擔心也先輕敵中招,急忙帶了大成等人連夜繞道趕來,但她來得晚了,看到的只是孛羅冷冰冰的屍體。

三兄妹在帳內痛哭了一會,才叫人把孛羅的遺體抬走,隨後,召來所有的高級將領,由周風出謀劃策,決定第二天攻城,務必奪下京城,為孛羅報仇。

瓦剌軍悲傷,明軍方面也悲傷,只是大勝瓦剌的高興蓋過了痛失親友的心情。方劍明得知玄通大師戰死的噩耗之後,不顧內傷沒有好轉,定要來祭奠玄通,在靈堂前,他禁不住留下了難過的淚水。

朱祁鈺為了拉攏武林中人,親自前來祭奠玄通,並嘉獎了眾多的武林中人。當然,對於在大戰中出過力的各級將領,他也沒少封賞。于謙清楚的認識到,今日一戰,雖然大獲全勝,但也先的兵力還有七萬之眾,而且,這七萬兵力,在經過今日一戰之後,已經徹底的被激怒,下一次的進攻,可能要比十萬的兵力更可怕。因此,他祭奠過玄通之後,匆匆而去,重新做了一番軍事部署,加大了西直門處的軍事力量。

十月十四日,也先聚集了全部的兵力,開始攻城。雪停下了,寒風卻仍在吹著。馬蹄踏在雪地上,嚓嚓嚓的響,但數萬鐵騎同時踏雪的聲音,簡直比數百門火炮還要響亮。

彰儀門(廣安門)外,馳來了一支瓦剌騎兵,這支騎兵由呼和巴日所率領,于謙得知之後,急令副總兵武興、都督王敬、都指揮王勇、都督僉事路淵重各率三千兵馬迎戰。這路淵重,與聖手何飛是好朋友,原是河南都指揮使。上個月,何飛奏請朱祁鈺,已把此人調來京城領兵護城。

兩軍在彰義門外經過一場激烈的廝殺之後,呼和巴日不敵,率軍敗逃。武興見了,領著自己的隊伍追擊,王敬和王勇不想讓武興奪得頭功,爭先恐後的率軍追擊。路淵重也沒有例外,但他率軍追了一段之後,心生警惕,將手一揮,令自己的隊伍停下,運起內力,大聲叫道:「三位將軍,回來,不可再追。」

武興三人只道路淵重不想讓他們奪功,哪個肯聽,率軍死追,如此一來,三方的陣型大亂,恰在這時,敗逃的呼和巴日突然率軍回身殺來,同時,從前方兩翼衝出大批瓦剌鐵騎,聲勢浩大的衝來。武興三人知道中計了,想要回撤,卻又哪裡還來得及。

只聽一聲慘叫,武興咽喉中了一箭,栽倒馬下。副總兵一死,明軍大亂,王敬和王勇控制不住,轉眼間,三支瓦剌鐵騎合兵衝殺而到,將明兵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王敬和王勇僥倖逃了回來,回頭看去,兵馬只剩一千多。幸虧有路淵重這支兵馬斷後,稍微阻擋了瓦剌攻勢,緩了一口氣。不過,這也是於事無補。不久,路淵重不得不與王敬和王勇率兩千來人敗退。

呼和巴日豈肯放過這等機會,領兵追擊,眼看就要把追上,忽然,一支明兵從左面殺來,阻擋了瓦剌軍的功勢。路淵重知道自己還退的話,就算這一仗打勝了,自己也領不到軍功,急忙調轉馬頭,厲聲道:「我們的援兵已到,殺回去。」王勇和王敬也深知這個道理,與他領著兩千多明兵回殺。別看他們只有兩千多兵馬,但拚命之下,竟勇不可擋,與援軍合兵之後,和瓦剌兵殺得難分難解。

這彰儀門,似乎已成了兩軍決戰的地方,半個時辰之後,先後來了五支明兵和三支瓦剌兵。論人數,明兵要佔優勢,但瓦剌兵勇猛異常,漸漸把明兵逼退。

忽聽四聲長嘯遠遠傳來,震得風雲變色,四道人影疾快的凌空掠至,內中一人,將手中的一把刀隔空一劈,蟬兒飛舞,強大的暴戾之氣狂掃而下,在瓦剌軍中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死傷無數。

這人是方劍明,他萬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刀會如此強大,落地後,見那些瓦剌兵驚懼的看著自己,竟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攻他。

這時,另外三人也使出了絕學,三股強大到極點的力量在瓦剌軍中如火炮一般爆炸,效果雖然沒有天蟬刀的那般顯著,但也在敵軍中打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四人幾乎是同時出手,所產生的威懾力竟強過了千軍萬馬,瓦剌兵不住的後退,兩軍之間,頓時空出一片地方,而方劍明四人就處於這片空地之中。這四人,除了方劍明之外,其他三人,從左而右,分別是刀神、天都聖人、華天雲。四人都是無上高手,首次聯手,竟產生這等效果,也大出四人意料之外。

倏地,一支瓦剌軍飛快的趕到,隊伍未停,從軍中飛出七人,掠過瓦剌兵的頭頂,各自發出強大的真氣。這七人,分別是也先、四大尊者、塔貸欽,塔紹布。七人合力一擊,世上有誰可擋?

刀神哈哈一笑,右掌隔空拍出,天都聖人淡淡一笑,左掌往前推出,華天雲左手背負,右手握成拳轟出。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沖天而起,大塊大塊的雪土漫空亂飛,令人眼花繚亂。刀神三人站在原地不動,也先七人卻被震得落下地來,除了也先和大尊者沒有晃動身子外,其他五人都晃了一晃。這時,又有一支明軍趕到了現場,飛奔在前頭的,竟有四女、西門先生、長眉頭陀、曹繼雲、何飛、南宮巖、慕容平、南宮翼等等。這支隊伍一到,明軍氣勢為之一壯。

停了一上午的雪在這個時候突然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兩軍對壘,似乎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雪已經飄落在身上,寒風吹散雪花,往人的脖子裡鑽。寒風不可怕,因為體內的血已是熱血;冰雪並不可怕,因為眼裡只有殺意。

一道人影從瓦剌軍中輕盈的掠出,落在了方劍明身前五丈外,挺劍而立,臉上罩滿了寒霜,冷冷的看著方劍明。這人是周風,此時的她,已不是公子哥兒的打扮,而是一身戎裝。

方劍明見了她這身打扮,呆了一呆,面上泛出苦笑,低低的道:「你來了。」

這話輕得只有周風才能聽見,但她沒有接口,眼神一厲,突然一劍刺出,劍氣震散飛雪,但見劍光耀眼,劍氣森森,眼看就要刺中方劍明,方劍明身軀一閃,到了丈外,顫聲道:「你要取我的性命?」

周風不答,揮劍直刺,方劍明身形連閃,並沒還招。眾人見方劍明只是一味閃避並不還招,都是大奇。

陡聽周風冷笑一聲,恨聲道:「方劍明,你好……好威風啊!」

方劍明心頭一震,竟忘了閃避。周風劍劍迅捷,劍光過處,泰阿劍竟插進了方劍明的體內,疼得他劍眉一皺。以方劍明現在的武功,護體真氣一旦運轉,本已不懼刀劍,但泰阿劍豈是尋常寶劍可比,當即傷了他。

雪花飄落,掉在劍身上,瞬間融化。方劍明凝視著周風,慘然一笑,苦澀的道:「這一劍,是我所欠你的。」

周風也不清楚自己的這一劍怎麼就會刺中他,呆了一呆後,聽了他的話,心中又苦又惱,猛地一掌拍出,方劍明沒有閃躲,硬挨了一掌,頓時給打得飛了出去。落地後,不住的後退,顯見周風這一掌打得既狠且重。四女早已花容失色,不約而同的躍上,將方劍明扶住,為他包紮傷口。她們雖然不知道方劍明在周風面前為何會毫無鬥志,但她們明白,這一定有方劍明的理由。

周風一掌把方劍明打退之後,面上閃過一絲痛苦的哀容,顫聲道:「好,從今以後,你我兩不相欠。」心裡悲傷萬分,不想在這裡待下去,飄身而去。

也先見方劍明被妹妹刺傷,心頭大喜,忙下令全軍展開兇猛的攻擊。於是,慘烈的廝殺又開始了。雪仍在下,白的雪,紅的血,混合在一起,刺激著激鬥中的每一個人。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七章 收服七人

風雪中,慘烈的廝殺持續了半個時辰後,明軍已然不敵。論武學高手數量,自然是明軍多,但戰場上的勝負,並不單靠高手多就能取勝,最主要的還得看全軍氣勢。在瓦剌鐵騎的一次次衝擊下,有的明兵抵擋不住,為了保命,轉身逃跑。

有第一個人逃,就有第二個人逃,很快,明軍的東首出現了一個缺口,數千瓦剌兵從此而入,瘋狂的追殺著敗逃的明兵。

當瓦剌兵追至一片民居之後,忽聽震天的怒吼聲傳來,瓦剌兵們怔了一怔,還以為民居中埋伏有明兵,正遲疑間,但見無數的青壯年百姓爬上了屋頂,有的舉著磚頭,有的舉著大石,在一個中年漢子的指揮下,往瓦剌兵中投來。頓時,宛如下了一場石雨,砸死、砸傷了不少瓦剌兵。

瓦剌兵們怎麼也想不到百姓會趕來給明兵助陣,氣得要殺掉這些百姓,但百姓多在高處,他們又不會飛,竟是毫無辦法。那些敗逃的明兵見百姓都不要命的抗擊瓦剌兵,心中慚愧之極,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跟韃子拼了」,於是,紛紛轉身殺了回來,與瓦剌兵激戰於一處。正是在這種軍民共同抵抗的形勢下,這股瓦剌兵才前進不得。不久,明軍的援兵趕來,兩面夾攻,這股瓦剌兵一見形勢不對,邊殺邊退,東首的缺口又補上了。

也先本以為今天的攻城會取得一定的戰果,但廝殺了許久,如同往日一樣,沒有什麼進展,只好率軍撤退。明軍追擊了一段之後,才鳴金收兵。

也先回到主營後,吩咐屬下去叫周風來見他,誰料,屬下去了沒多久,回來報說,公主身子不適,也先聽了,怔了一怔,前去看望,卻被周風的侍女擋在了帳外,說公主已經睡下。也先好不鬱悶,回到帳中後,喝了不少悶酒。

當晚,也先出外散心,竟聽到有士兵說再過兩天,太師或許會退兵,也先大怒,把那名士兵抓來問罪,幸虧伯顏帖木兒聽說後,及時趕來,才救了那名士兵一命。但這事卻在軍中傳開,好多人嘴上不說,心中卻有了退走的準備。

深夜,也先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面前總是浮現孛羅臨死時的那張臉,似在怪他不為他報仇,正不耐煩,忽聽到帳外有人說話,仔細一聽,卻是周風在詢問守衛,忙起身大叫道:「妹妹,你進來吧。」

周風進賬後,見他雙目發紅,知他又想起了孛羅,安慰了幾句,突然問道:「大哥,你覺得我們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也先呆了一呆,沉聲道:「難道你也要讓我退兵嗎?」

周風低頭沉思,過了一會,緩緩的道:「大哥,我思考再三,我們還是退兵吧。」

也先道:「你不想為孛羅報仇了嗎?難道我們這次前來,只是一個玩笑!」

周風道:「大哥,你聽我說,我們……」

也先截口道:「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是不會退兵的。我本以為你會在這個時候給大哥鼓勵,但我沒想到,你竟會說出讓我退兵的話。你太讓我失望了。」

周風歎了一聲,道:「大哥,如果居庸關被我們攻破的話,我們還有一半的勝算,但現在居庸關久攻不破,我們的勝算實在太渺茫。況且,明朝的勤王之師越來越多,我怕我軍會被圍困。」

也先道:「有什麼好怕的!沒有其他的事,你就歇息去吧。」

周風道:「大哥,你聽我一言,我們現在退兵的話,還來得及。」

也先賭氣似的道:「不攻下京城我絕不退兵!」

周風聽後,知道他還在氣頭上,不敢再勸,退出了帳外。

第二天,也先又領兵攻城三次,但均是以失敗而告終。周風眼見攻城無望,極力勸說也先退兵。到了這時,也先的意念開始動搖。隨後,還在養傷中的阿日斯蘭前來勸說,他不得不起了退兵的念頭。正如周風分析的那樣,如果他不退兵的話,很有可能在將來被明朝的勤王之師所圍困。有了念頭不代表有行動,也先沒有當天退兵,說是想再等一兩天。可是,就在這天晚上,一件令他終生難以忘記的事發生了。

三更過後,德勝門外,明軍安放了數十門火炮,將炮口對準瓦剌兵的主營。一個神機營的將領一聲令下後,數十門火炮齊發,朝瓦剌的營地輪番轟炸。頓時,瓦剌軍中一片火海,許多瓦剌兵死在了火炮的轟擊之下。

也先早已被火炮聲驚醒,剛走出自己的帳篷,一發炮彈飛來,將他的帳篷炸得倒下,他嚇了一大跳,正好看到周風、四大尊者和呼和巴日趕到,要他趕快撤軍。也先又怒又恨,但又不得不下令全軍撤走。這一晚,也先是撤軍走了,但就因為他的遲疑,被火炮轟死的瓦剌兵竟有萬數之多。至此,歷史上的京師保衛戰以大明勝利告終。

就在當夜,瓦剌軍中被火炮狂轟亂炸的時候,七條人影趁著軍中亂成一團,偷偷的溜走。七人遠離火炮的攻擊範圍之後,才放緩了身形。月光下,只見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老僧,這老僧不是別個,正是大成,與他溜出瓦剌軍營的人是六個魔君。

大成回頭望去,依稀見到火光,道:「幸虧我們逃得快,要是被火炮打中的話,任你武功再高,就算不死,也得殘廢。」

幽靈魔君羅安通以前是錦衣衛中人,當然清楚火炮的威力,詫道:「于謙可真夠膽大的,難道他不怕把朱祁鎮轟死在瓦剌軍中嗎?」

鬼王魔君凌雲子冷冷一笑,道:「于謙的膽子再大,也不敢幹這種事。」

閻羅魔君雲中岳不信的道:「于謙不敢的話,誰還敢?」

凌雲子道:「我問你,現在誰是皇帝?」

雲中岳聽了,心頭一動,問道:「真是朱祁鈺下令發炮的?」

凌雲子陰笑道:「除了他之外,誰還敢幹出這等事來?」

勾魂魔君魚小酉道:「朱祁鈺撿了皇位坐,自然是不肯下來。轟死朱祁鎮的話,他的皇位就坐得更踏實了,換成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幹的。」

無常魔君太叔銓問道:「真要如你們所說,朱祁鈺為什麼不在我們第一天到京城的時候下令發炮?」

凌雲子「嘿嘿」一笑,道:「我們剛到的時候,朱祁鈺真要下令亂發炮的話,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群臣說他不顧太上皇的安危。」

奪魄魔君奚仲發道:「他現在這麼做,難道就不怕了嗎?」

凌雲子道:「現在的他,想是認為我們攻不下京城,他的龍椅坐穩,自然是什麼都不怕。誰敢說他誰倒霉。」

大成道:「你們都別猜了,不知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

太叔銓苦笑一聲,道:「還能有什麼打算,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了此餘生。」

奚仲發無限感慨的道:「是啊,江湖已無我們立足之地,我看也只有這麼一條路可選。」

話音剛落,忽聽前面傳來冷冷的一笑。七人一驚,大成喝問道:「誰?」

「我!」

「你是誰?」

「收你們做手下的人。」

凌雲子聽了,哈哈一笑,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口出狂言。」

這時,七人急掠上前,只見十丈開外,背對著他們,站了一個黑衣人。

「不信的話,你可以上來試試。」

凌雲子冷笑道:「正有此意。」正要上去教訓教訓對方,忽聽黑衣人冷氣森森的用警告口吻道:「你要想好了,一旦動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凌雲子的武功雖然不是絕頂,但也是超一流的,聽了黑衣人的話,有些不屑的道:「懶蛤蟆打哈欠,你以為你是誰?」「錚」的一聲,拔劍出鞘,飛身而出,疾如閃電的刺出十數劍,這是崆峒派「七拙劍法」中最具有殺傷力的一招,江湖中的一般高手碰上,只有斃命的份。不料,那人陡然轉過身來,雙眼一瞪,氣勢強大到極點,一股怪異的真氣衝出,將凌雲子的身軀擋在了兩丈外,劍氣射出,到了黑衣人身前一尺處,即刻被真氣化解。

凌雲子見這一招攻不進去,驚駭無比,這才知道對方的武功比他不知高了多少倍。黑衣人臉上冷冷一笑,身子微微一側,凌雲子只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撞來,忙運足功力,左掌閃電拍出。

「砰」的一聲,黑衣人站立不動,凌雲子飛了出去,滾到地上後,發出痛苦的呻吟。

大成等人見這黑衣人的武功遠在他們之上,哪裡還敢學凌雲子,連大氣也不敢出。

這黑衣人看年紀也就六十出頭,但就憑他剛才的表現,起碼也有百年功力,把凌雲子震飛出去後,只聽他冷冷的道:「你先前辱罵於我,我本該殺了你,但我見你武功還不錯,繞你一次,今後若再不敬,休怪我取你性命。」

凌雲子忍著胸口的疼痛爬了起來,跪在地上道:「主人在上,請受凌雲子一拜。」當著大成等人的面,給黑衣人磕了一個頭。

大成等人雖然驚懼黑衣人的武功,但還不至於害怕到給黑衣人下跪,靜立不動。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你們是想看我的真功夫嗎,好,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說完,雙掌緩緩推出,大成等人突覺一股壓力襲來,不運功抵抗還好,剛一運功,六人「哎呀」一聲叫,竟坐到了地上去,震驚的望著黑衣人。

黑衣人道:「這是我的獨門武學,如果你們想學的話,我會傳授給你們。」

六人只覺對方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生怕他惱怒之下取自己性命,忙學凌雲子的樣,朝他下跪叩頭。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今後,你們七個就是我的手下了。你們不要覺得委屈,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在我的教導下,多則八年,少則五年,你們的本事比起現在來,一定會提升十倍以上,隨我去吧。」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八章 詭秘之事

雪停了,風也停了,儘管天氣依然寒冷,但京城的老百姓們心裡都十分的暖和。今天一大早,得知瓦剌軍被火炮轟走的消息後,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跑出了家門,有的放鞭炮,有的敲鑼,有的打鼓,一派歡慶勝利的樣兒。

走在雪地上,大街兩旁的屋簷下,隨處可見披紅掛綵。瞧著這一幕幕歡喜的場景,方劍明的腳步也顯得輕鬆起來。他是獨自一人從客棧中出來的,他應邀去見一個人。在京師保衛戰中,他所受的傷可以說是最重的,尤其是周風所刺中的那一劍,換成另外一個人,身體即使再堅挺,也得臥床半月,但他兩三天之後就基本上沒大礙了。

當方劍明遠遠望見「清風樓」招牌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四個人,心中不免有些感傷。這四個人是「風塵四俠」。記得年初的時候,他、鍾濤,還有風塵四俠,在清風樓中暢飲一番,可如今,他再也看不到風塵四俠的俠蹤,這不得不讓他為之感慨萬千。

沒等他來到清風樓的大門外,只見一個身穿錦袍,相貌不凡的中年人大步奔了出來,一見方劍明,滿臉笑容,抱拳道:「侯爺駕臨,在下未曾遠迎,望侯爺恕罪。」

方劍明是第一次見過這人,道:「尊駕是?」

中年人道:「在下慕容傑。」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難道尊駕就是清風樓的樓主?哎呀,失敬,失敬。」

中年人道:「不敢,不敢。說起來,在下慚愧得很,上次侯爺光臨,小樓招待不周,這次一定要用最好的方式來招待侯爺。」

清風樓樓主慕容傑之名,在武林中,雖然不算響亮,但在京城,卻是大大有名,只因他經營清風樓三十餘年,所繳納的賦稅,多得令朝廷都不忍再要,而且,此樓最喜歡做善事,只要聽到何處有荒災,無不發銀接濟。因此,在這次京師保衛戰中,清風樓並沒有派人手護城,但也沒什麼人責怪。

其實,清風樓也不是什麼都沒做,相反,它做了一件很多人這一生都辦不到的事,那就是花費了一大筆的銀子,幫朝廷募兵。當然,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值得宣揚的,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而方劍明,恰恰就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中的一個。

說真話,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想過慕容傑會親自出來迎接他,他雖然是皇欽的「逍遙侯」,但他一直沒擺這個身份的架子。

「慕容樓主的好意方某心領了,不過,我這次來貴樓,是應一個朋友而來的,不知……」沒等方劍明把話說完,一股香風撲面而來,只見一個身穿綠裙,頭紮蝴蝶結的少女衝到了近前,眼神怪怪的打量著方劍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居然成了一個侯爺。」

慕容傑忙呵斥道:「蘭心,不得對侯爺無禮,還不快向侯爺賠罪。」

這個少女,方劍明依稀還記得她的相貌,聽慕容傑的口氣,只怕她就是慕容傑的女兒,果然,不等方劍明開口,少女小嘴一撇,道:「爹,侯爺有什麼了不起,難道我們見過的侯爺還少嗎?他若是以解圍京城的武林人物身份來我們清風樓,女兒會給他敬茶道歉,但是,他現在以侯爺的身份前來,我為什麼要向他賠罪?」

慕容傑被這個嬌蠻的寶貝女兒氣得極苦,正待要數落她幾句,方劍明已笑道:「蘭心姑娘快人快語,方某敬佩之至。」

慕容傑憐愛的望了慕容蘭心一眼,歎道:「侯爺大人大量,都怪我太過驕縱於她了。」

慕容蘭心本以為方劍明會因為她的無禮而與她大鬧,沒想到方劍明會這般和氣,臉上神色一換,笑道:「侯爺,剛才是我不對,你別生氣。」

方劍明哭笑不得,想了想,對慕容傑道:「慕容樓主,方某前來相見之人乃逍遙派的幫主,不知他……」

慕容蘭心嬌聲道:「你不用問我爹了,我出來就是帶你去見朱大哥的,你跟我來吧。」

方劍明道:「有勞姑娘。」

於是,在慕容蘭心的引路下,方劍明進了清風樓的大門。清風樓好大,大得幾乎沒邊,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座精緻的小樓外,樓外是一個花園,此時,正有一個身軀提拔的漢子立在樓下,見了兩人,忙上前道:「蘭心,這位就是侯爺嗎?」

慕容蘭心道:「彭叔叔,他正是侯爺。」

那漢子朝方劍明一抱拳,道:「在下彭治平,見過侯爺。」

方劍明眼神如電,早已看出這名叫彭治平的人是一個高手,抱拳回禮,道:「彭先生無須多禮。」

慕容蘭心伸手一拉彭治平,道:「彭叔叔,侯爺和朱大哥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還是先走吧。」

彭治平道:「不錯,不錯。」兩人告辭而去。

方劍明上了樓,樓中陳設雅致,溫暖如春,充滿了古典之氣,就算是大內皇宮,只怕也比不上,忽聽大屏風後傳來朱遵霖的聲音:「方少俠,快請進來。」隨著話聲,只見朱遵霖繞過屏風走了上來。

方劍明本以為和他相見之後,多少有些尷尬,但見他面色有些灰暗,不由吃了一驚,問道:「朱兄,你受傷了?」

朱遵霖卻關心的對他道:「方少俠,我聽說你中了瓦剌公主的一劍,不知傷好了沒有?」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道:「這盒裡有四粒治傷靈藥,請你務必收下。」

方劍明變色道:「朱兄,我觀你臉色,似是受了內傷,這些靈藥你應該留著自己用,我的傷已無大礙。」

朱遵霖道:「我已經服用過了,你不用擔心。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若不收的話,豈不是看不起我。」

方劍明聽了,只好收下盒子,道:「我本以為朱兄已經離開了京師,沒想到你昨晚會讓清風樓的人來向我問好,更沒想到的是,朱兄竟受了傷,不知是何人所為?」

樓上已擺好了一桌酒菜,朱遵霖請方劍明坐下之後,緩緩問道:「方少俠,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

方劍明道:「以目前的江湖來看,能勝過朱兄的高手寥寥無幾,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這人能把朱兄打傷,莫非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朱遵霖苦笑了一下,道:「我說出來,只怕你更要吃驚。」

方劍明驚疑不定,問道:「這話怎麼說?」

朱遵霖道:「你還記得那日的三個黑衣蒙面人嗎?」

方劍明眼珠一轉,失聲道:「不會是他們把你打傷的吧?」

朱遵霖歎了一聲,道:「那三個黑衣蒙面人雖是我請來的絕頂高手,但我根本就不能號令他們,他們之所以會隨我到京城來,無非是想借我的號召力而已。單憑他們每人的武功,雖不敢說是天下無敵,但也鮮少有敵手,尤其是內中一個,武功之高,猶在我之上,我也正是被他擊傷的。」

方劍明詫道:「朱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約我來此,恐怕就是想跟我說這些事吧。只要你高興,小弟洗耳恭聽。」

朱遵霖看了看他,笑道:「我只見過你幾次面,按理來說,並無深交,但不知怎麼回事,總感覺和你有了極深的交情,就像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方劍明道:「能結交上朱兄這樣的朋友,是小弟的榮幸。」

朱遵霖道:「這也未嘗不是我的榮幸。」舉起酒杯,道:「來,我敬你一杯。」方劍明舉杯道:「朱兄,咱們喝了這一杯酒,今後就是好朋友了,你的對我的稱呼也得改改了。」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好。」

兩人一飲而盡,朱遵霖道:「我年長於你,叫你一聲方老弟,你看如何?」

方劍明道:「理當如此。」

朱遵霖道:「你別看我領著一大幫高手,威風得很,但說實話,那些高手之中,除了極少數真正把我當作幫主之外,其他的都各有心思。」

方劍明認真的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話,朱遵霖接著道:「葉開懷和甄飛羽可以說是我的部下,但我一直把他們當作我的朋友,因此,就算逍遙派解散了,他們也一直跟在我的身邊。」

方劍明問道:「是朱大哥自己解散的嗎?」

朱遵霖道:「就算我不解散,也沒什麼人願意跟隨於我了。」說到這裡,笑了一笑,道:「怪只怪我不爭氣,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方劍明道:「朱大哥,你若當皇帝的話,我想定是一個愛民的好皇帝。」

朱遵霖苦笑道:「以前,我總以為自己是真命天子,天下原該是我的,但經過很多事情之後,才明白世上的事都是有定數的,你越想得到的老天偏偏不會讓你得到。事到如今,我也看透了。」頓了一頓,道:「說這些幹什麼呢,我還是跟你說正事吧。那三個黑衣蒙面人,分別叫做太虛子、無涯子、天鷲子。當然,這只是他們的化名,真正的名字,恐怕除了他們之外,誰也不知道。太虛子的武功,你也看到了,他雖然不敵你的義父,但也相差甚微。至於無涯子,因為他是歸遠帆的師父,我不好多說,我要說的是歸遠帆。我行走江湖的時候,遇上歸遠帆,因為誤會動起手來,我僥倖勝了他,後來,誤會澄清,他便要跟隨於我,當時正是我用人之際,於是就和他做了朋友,但他得知我的真正身份之後,就改口叫我為公子,你道這是什麼原因。原來,他的父親曾做過我爺爺的臣子。我想,你也知道他會武當派的『梯雲縱』功夫。你們少林寺和武當派素來交好,這件事肯定不會不聞不問。我希望你們將來遇到他們師徒的時候,不要過於逼問,我相信他們師徒的為人,他們要說的時候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方劍明聽了,道:「歸遠帆師父的武功高深莫測,朱大哥這麼說,當然是為了我們著想,我會與飛虹真人說的。」

朱遵霖道:「我重點要說的是天鷲子,此人的來歷,無人知曉。那太虛子雖然也神秘,但因為他是梅老前輩舉薦而來的,倒也有人認得他。這天鷲子卻在無人引薦的情況下,找上了我,聲稱幫我打天下,當然,他也有他的條件,他要我在事成之後給他修建一座宮殿。說來真是驚人,當時無涯子前輩也在場,因不滿他的傲氣,與他對了一掌,我隱隱感覺到,無涯子前輩似乎落了下風,此人武功之高,由此可見一斑。那日在奉天殿外,我想你也看到了他的厲害,他僅僅是動了一身子,朱祁鈺的屬下就死得稀里糊塗。

退出京城之後,我便解散了逍遙派,在大家臨走之前,還每人厚贈了一筆銀子,沒想到,這天鷲子說我給得太少了,當時我二話沒說,又格外厚贈他一筆,他卻冷笑不斷,突然口出狂言,要我等做他的手下。太虛子和無涯子兩位前輩聽了,頓時大怒,要聯手對付他,但被我攔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天鷲子好歹也幫過我的忙,既然沒有成大業,又何必將他的狂言放在心上。我問他究竟想怎麼樣,他想了半天,說只要我接他一掌,如果當場沒有什麼事的話,他連銀子也不要就走人,如果我有事的話,就得奉他為主。他武功雖高,但我也不會怕他,當即決定了。他打出的那一掌看似普普通通,但我接下之後,只覺身體就要爆炸了似的,十分痛苦,不過,我當時雖覺痛苦,但也咬牙硬撐了下來。他見我沒事,想來是吃驚萬分,趕緊離開了。

過了幾天之後,我忽覺胸口疼痛,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心知是因為接了天鷲子一掌所致,這時才知他的厲害。好在我及時運功治療,又有靈藥,現在臉色雖然還有些難看,但已沒有什麼大礙。我說過,我要和你做朋友,本想親自去看望你的,但因為臉色不好看,加上身份使然,這才借清風樓與你相見。」

方劍明聽了,道:「對於三位老人家之事,小弟深感抱歉。」

朱遵霖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無影門之事,我也有過,本想親到楚副門主靈前祭奠,但又怕生出誤會,唉。」

方劍明道:「只要朱大哥有這份心,這就夠了。」隨口問道:「朱大哥,你和慕容樓主的交情很好嗎?」

朱遵霖搖搖頭,道:「我與他只見過兩次面而已,第一次是請他幫我完成大業,當然,他沒有答應,第二次就是這一次。不過,梅兒和蘭心姑娘是結拜姐妹,因為這層關心,他們父女對我倒是很好。」

方劍明突然問道:「朱大哥,你是獨自一人到京城來的嗎?」

朱遵霖笑道:「是啊。」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眼光四下一掃,朱遵霖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方劍明道:「這座小樓是……」

朱遵霖道:「你還不知道吧,這座樓就是清風樓『日』字號的三個房間中的一個,聽蘭心姑娘說,能到這裡來的,無不是巨富之人。」

方劍明想了想,道:「哦,這我就放心了。」

朱遵霖的內傷雖然還沒有好,但聽力之強,便是樓外園中有人輕輕走動也能聽得見,加上他沒有懷疑過清風樓,因此,對於方劍明的這種表現沒怎麼放在心上,笑了一笑,道:「來,咱們再乾一杯。」

兩人邊吃邊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朱遵霖想起了什麼事,神態鄭重的問道:「方老弟,恕我放肆,你所得到的天河寶錄是真的嗎?」

方劍明一怔,道:「天河寶錄被武林中傳得神秘萬端,我也不知道它是真是假。」

朱遵霖沉思了一會,道:「方老弟,你若信得過我的話,我想看看天河寶錄,怎麼樣?」

方劍明猶豫了一下,朱遵霖忙道:「如果不便那就算了。」

方劍明倒不是不想給他看,只是因為天河寶錄還附在身上,這叫他怎麼拿出來?忽然,他靈機一動,從懷中拿出自天河寶錄中多出的兩張圖遞給朱遵霖,道:「朱大哥,你看看。」

朱遵霖伸手接過,匆匆掃了最上面的一張,這本是一張普通的海島圖,但朱遵霖看了,卻是臉色大變,看也沒看第二張畫有十八尊鎧甲的圖,將兩張圖交給了方劍明,語氣凝重的道:「果然是真的。」

方劍明聽了,大奇,問道:「朱大哥,你見過天河寶錄?」

朱遵霖搖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

方劍明更加奇怪了,朱遵霖似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事情,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對方劍明嚴肅的道:「方老弟,你一定要保護好這張圖,它不僅關係著高深的武學秘笈,還隱藏著一個極大的寶藏。」

方劍明驚疑萬分,道:「朱大哥,你的話越來越來讓我感到奇怪了,莫非你知道天河寶錄的來歷?」

朱遵霖仍然是搖搖頭,道:「我對天河寶錄本身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見方劍明滿臉的困惑,很想把自己所知的一些事告訴他,但他張了張口,終究沒說,歎了一聲,道:「方老弟,因為我曾答應過人,不把這事洩露給他人知道,因此,希望你能諒解。」

方劍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朱大哥有苦衷的話就不用說了,我絕不會讓天河寶錄落入邪魔手中。」

自此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提天河寶錄的事。這一餐,兩人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席間,兩人談了不少武林趣事,但多半是朱遵霖說,方劍明在聽。

餐畢,方劍明聽朱遵霖的口氣,似有離開清風樓的意思,知道他要離開京城了,想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便決定送朱遵霖一程。朱遵霖深為感動,沒有拒絕。

兩人出了小樓,小樓中頓時變得靜寂起來,按理說,應該會有人來收拾杯盤,但過了半響,始終不見有人上來。

倏地,忽聽樓中傳來輕微的響聲,很快,一面壁板從中打開,閃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一個高,一個矮。高的面白無鬚,矮的卻生了一尺多長的鬍鬚。兩人站在一起,頗有趣味。

「這姓方的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剛才我只不過漏了一口氣,險些就被他發覺了。」高的道。

「幸好沒被他發覺,否則的話,你我聯手,不見得能把他怎麼樣,何況還有一個朱遵霖。」矮的道。

「嘿嘿,話又說回來,就算被他發現了又如何。」

「小弟,你千萬不要小看了這方劍明,將來阻擾我教統一大業的武林人中,只怕就算他最厲害。」

「大哥,既然已經料到這小子將來會壞事,為什麼不現在就把他殺了?」

「不要著急,我們都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還在乎幾年的時間嗎?對手越強,這才有挑戰意味。嘿嘿,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攔本教的統一大業,誰敢阻攔,只有死路一條。」古怪的冷笑傳出,越發詭秘了。

第五卷 第六百五十九章 悔之晚矣

瓦剌軍雖然退了,但也先並沒有放棄攻打京城之心,他不顧周風、伯顏帖木兒、阿日斯蘭等人的勸阻,將軍隊駐紮在涿州一帶,等著阿剌知院的數萬大軍破關南下。

沿途之上,瓦剌兵少不了一番燒殺劫掠,當地百姓奮起反抗,更激起了也先的惱怒,恨不得殺光所有的百姓,周風眼見瓦剌鐵騎肆意濫殺,責罰了幾個將領之後,殺戮才有所減少,但兵權在也先手中,周風雖然是公主,對此也無可奈何。

此時,周風心中正煩著呢。楊柳月的不知所蹤和大成和尚等人的逃走,本已讓她非常苦惱,而今,哥哥不聽她的忠告,亂殺中原百姓,再想到方劍明被自己所刺中的那一劍,焉能不讓她心煩意亂。任她神機妙算,到了這時,也只能望天長歎。

她帶著娟娘和史紅蓮在營帳之間走著,忽然問道:「娟姨,楊姐姐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你們當真一點也不知道嗎?」

娟娘和史紅蓮都是歎了一聲,娟娘道:「公主,柳月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決定要走,又怎會告訴我們她的去處呢。」

周風怔怔的出了一會神,突聽史紅蓮輕輕的道:「公主,我擔心楊姐姐的蠱毒會發作,我們應該派人去找她。」

周風苦笑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但天地之大,又到何處去找。」面上閃過一道悔恨之色,悲傷的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當初硬逼她的話,她與華天雲之間也不會鬧到這步田地。唉,楊姐姐啊楊姐姐,我寧願你罵我打我,也不願意看到你躲著我們。」

娟娘剛要開口勸她,陡聽左首傳來呵斥聲,三人扭頭看去,只見喜寧領著十來個蒙古武士押著兩個人路過。娟娘凝目一瞧,詫道:「這兩個被捆綁的人不是侍候在朱祁鎮身邊的袁彬和哈銘嗎?他們犯了什麼事,被喜寧抓起來了。」

史紅蓮冷冷一笑,道:「喜寧早有殺掉袁彬和哈銘之心,這次只怕他們兩人難以倖免。」

娟娘道:「這話怎麼說?」

史紅蓮道:「喜寧是我族派去大明朝廷的臥底,在土木堡一戰中,確實建了軍功,但他不知輕重,以為太師對他好,他就可以胡作非為。那哈銘與我等都是蒙古人,但他自幼在明朝長大,對明君頗為忠誠,始終不離不棄,他的這種所作所為,更加顯得喜寧的可憎,喜寧豈有不懷恨在心之理?我聽說喜寧經常去敲詐朱祁鎮,每次都被袁彬罵得狗血噴頭,他早把袁彬恨之入骨了。」

周風沉吟道:「朱祁鎮留著還有大用,這兩個人是朱祁鎮身邊的人,我們不得對他們無禮,你們過去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娟娘和史紅蓮聽後,飛奔了上去,攔住喜寧,向他詢問,喜寧說這兩人辱罵太師,太師要抓兩人前去問罪,娟娘和史紅蓮見他態度十分蠻橫,心頭大怒,本想教訓教訓他,但又怕連累公主被也先責罵,只是攔住去路,並不放行。

喜寧當然知道她們是誰的人,但他是也先的大紅人,豈會怕兩個娘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太師的命令,難道你們也想違抗不成?」

娟娘聽他搬出也先,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但她忍住了,冷冷的道:「喜寧,我們都到明朝做過臥底,但不管怎麼說,做人都要講個知恩圖報,你這麼對待往昔的同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喜寧「哼」了一聲,道:「你少說以前的事,我現在沒空跟你們?嗦,趕快閃開,不要耽誤了大事。」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周風冷冰冰的聲音:「喜寧,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的人說話。」

喜寧嚇了一跳,轉首看去,見周風緩緩的走了上來,忙低頭道:「喜寧見過公主。」

周風冷哼了一聲,道:「這兩個人是朱祁鎮身邊的人,你把他們綁走,朱祁鎮今後由誰來侍候?」

喜寧雖然仗著有也先撐腰,但他知道周風是惹不起的,急忙解釋似的道:「公主,你誤會了,小的哪裡敢私自抓人,是太師命令小的這麼做的。公主若不信的話,可以和小的一同前去見太師。」

現在軍中,幾乎沒人不知道也先和周風這對兄妹之間起了裂痕,喜寧讓周風去見也先,豈不是讓周風難堪。

周風「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還是我的不是了。」

喜寧忙道:「小的沒有這麼說過。」

周風道:「我哥哥那裡我自會去說,你先把他們放了。」

喜寧面露遲疑,道:「這……」

就在這時,忽聽遠處有人氣喘吁吁的大叫道:「喜寧,你……想幹什麼,快把……把我的人放了。」隨著話聲,只見朱祁鎮滿臉大汗的跑到近前,在他之後,則是伯顏帖木兒與十幾個蒙古武士。

喜寧依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兒,道:「你說放人就放人啊,他們是太師要拿的人,我可不能放。」

伯顏帖木兒到了之後,先與周風打了個招呼,聽了喜寧的話,用略帶生氣的口吻道:「喜寧,你越來越放肆了,我命令你快把人放了。」

喜寧道:「伯顏大人,小的可不敢放人,萬一太師怪罪下來,小的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伯顏帖木兒大怒,罵罵咧咧的要他立即放人,否則就捆他,喜寧帶來的那十幾蒙古衛士是也先帳中的親隨,只聽也先的話,現在喜寧代也先行事,他們便把喜寧當作也先,聽伯顏帖木兒要捆喜寧,忙拔出佩刀,護在喜寧身前,也把袁彬和哈銘圍在了核心。

伯顏帖木兒當然看出了這些蒙古武士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拿眼去看周風,周風會意,對眾武士道:「你們快把刀收起來,這像什麼樣子?」

一個武士道:「公主,這怪不得我們,太師說要拿人,我等就來拿人。」

朱祁鎮見周風說話都沒用,急得大哭起來,道:「你們要殺他們兩個的話,就連我一起殺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那武士道:「太師沒說殺你,我等不敢。」

周風和伯顏帖木兒聽了,又氣又急,正相持不下間,也先聞訊,領著一幫人趕了過來。

喜寧見了也先,忙推開武士,上前行禮,道:「太師,小的該死,沒能完成任務。」

也先也非笨人,一眼就看出了當前的情況,見朱祁鎮要死要活的上來求他放人,再看看周風和伯顏帖木兒,心知今天想拿朱祁鎮的手下出口氣是不行了,只得瞪了喜寧一眼,道:「我叫你去請人,你卻將人綁了,快把人放了,跟我回去。」話罷,帶著一群屬下走了。周風和伯顏帖木兒見他都沒多看自己一眼,不覺有些心酸,想起往昔的情分,好不難過。

朱祁鎮、袁彬、哈銘三人回到帳中之後,朱祁鎮安慰了兩人好半天,袁彬和哈銘深為感動,知道這幾個月來的苦並沒有白吃。朱祁鎮雖已不是大明天子,但以太上皇的尊貴身份這般待他們,簡直要比封侯拜相更榮耀。

兩人定了定神,便與朱祁鎮商議對付喜寧這個可惡的小人之策。後來,三人果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將喜寧給誘殺了。不過,這是題外話,不在此多說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十月下旬。也先眼巴巴的希望阿剌知院的大軍能破關南下與他會合,但等到這時,別說人影,就算風聲也不曾聽到過。

這日,忽有一支明軍來攻,也先雖然不怕,但為了減少損失,不得不親自到周風帳中賠罪,請她指揮,周風根本就沒有怪罪過他,聽有明軍來攻,急忙代也先下令,指揮瓦剌軍與明軍交戰。

雙方在原野上交戰一日,互有死傷。到了第二天,周風心中深感不安,似乎已看到了什麼大禍要降臨一般,來到也先的大帳,要哥哥急忙撤軍,退出紫荊關外,但她終究說得晚了,這時,另有一股明軍從北殺到,所過之處,瓦剌兵死傷一片。

也先與周風出營觀望,見這股明軍來勢兇猛,飛奔在最前的竟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和吳世明。

原來,吳世明、王賓等人依照華天雲的話,到居庸關協助守將羅通守關,他們到了之後,並不要求羅通和朱祁嫣放他們入關,他們仗著武功了得,在後方對阿剌知院的兵馬搞破壞。過了沒幾天,先前隨華天雲去紫荊關的那三位長老也趕到了居庸關。每到夜間,他們都來騷擾瓦剌後軍,樂此不疲。

這時,宣化的守將楊洪奉召率軍衛京。宣府乃重鎮,守軍不下五萬。楊洪得令之後,率領兩萬精兵南下,從後包抄阿剌知院的大軍。當時,周風剛離開阿剌知院軍中,阿剌知院無計退敵,只有拚命抵抗,鏖戰了幾天,瓦剌兵傷亡不少,阿剌知院不敢多待片刻,率領殘兵敗將突圍而出,一直逃到了塞外。

居庸關之圍一解,朱祁嫣便讓楊洪帶兵南下衛京,吳世明等人自然是隨軍南下,獨孤九天和一干教眾也隨軍而下。

大軍沒到京城,便聽說也先吃了敗仗退走,之後,據探子來報,說也先駐軍在涿州。朱祁嫣當機立斷,令楊洪領軍來攻,吳世明等人雖然想急於見到華天雲和方劍明,但為了大計,只有隨軍來打。

從戰爭一開始,孤獨九天就表現得很積極,他當然不肯放過這等顯教立功的好機會。於是,這支兩萬多人的軍隊氣勢洶洶的趕到了涿州,見到瓦剌人就殺。

明兵多了兩萬的生力軍,周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可退敵之計。結果是,瓦剌軍被打得潰散,亡命而逃。

離涿州,過易州,退紫荊關,也先在關外清點兵馬的時候,竟只有兩萬餘眾,他禁不住落下了悔恨的淚水。月初的時候,他帶了十萬鐵騎入關,到了月末,竟只剩下兩萬來人,這個損失也未免太大了!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京城,皇宮,奉天殿外的廣場上。這晚張燈結綵,宮女來來往往,萬分熱鬧。日暮過後,廣場上已設了皇宴。在朱祁鈺至今為止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今天這般歡喜過,因此,他要大宴群臣和眾武林豪傑。發自心底的,他要感謝這些人。如果沒有這些人,他的皇位根本就坐不穩。

到席的群臣,一個不少,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晚不僅僅是設宴這麼簡單,皇上肯定要在宴上封賞。這擺明了是一個慶功宴。

相對於群臣來說,眾武林豪傑並不是很積極,有的甚至已經離開了京城。不過,前來赴宴的武林豪傑也不少,整整坐了六桌。

開席之前,朱祁鈺率領群臣,面向北方,拜了一拜,遙祝太上皇安然無恙。這種行為,落在那等嫉惡如仇的人眼中,自然是做作得很,但因為是在皇宮裡,誰也沒有吭聲。

太監金英簡單的說了幾句贊語之後,皇宴便開席了。珍饈百味,美酒醇香,這一切,在方劍明看來,卻有著一種心痛的感覺。

就在昨天,他無意中聽到了華天雲在房中咳嗽,當他衝進房中的時候,見華天雲臉色蒼白,一隻手緊握。

華天雲咳嗽,表示他的身體有了問題,他緊握的拳頭,難道是想隱藏什麼?當時,方劍明不由分說的扳開了華天雲的拳頭,怵目驚心的發現他手中的一塊白帕染上了鮮血。

「華大哥吐血了!」方劍明當場驚住了,隨後,便是隱隱的痛心。反觀華天雲,卻顯得很淡然,說自己已壓制不住體內的蠱毒,還要他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方劍明要給他療傷,但華天雲拒絕了。

他不知道華天雲還能活多久,但他知道,華天雲此刻最想見的人是誰。

……

方劍明正在思緒亂飄的當兒,忽覺場上寂靜了下來,他回過神來,聽到了一個人在奉旨宣賞。他轉過頭去,認得這個人是興安。興安是皇宮中的一個大太監,職位比金英略低一些。

在這次京城保衛戰中,論首功,當屬於謙,因此,第一個得到封賞的就是于謙,他被加封為「少保」,仍然總督軍務。于謙起身辭讓,朱祁鈺不讓,于謙只好拜受了。第二個受封的是石亨,他原先已被封為武清伯,這時升為武清侯。(明爵制,分公、侯、伯三等,無子、男)

石亨拜受之後,興安朝方劍明這邊看了過來,方劍明已然明白,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了一個決定,不等興安開口,起身對朱祁鈺說,他不要任何封賜。

全場為之震驚,朱祁鈺想了想,以目示意興安,興安領悟,便跳過方劍明封賞的這一行。不過,朱祁鈺卻當著眾人的面,賜了一座侯府給方劍明。方劍明本想堅辭,但興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封賞其他人。

這晚的慶功宴,方劍明吃得毫無味道,若沒有四女的陪伴,他早就想離席而去了。四女見他悶悶不樂,也陪著他悶悶不樂。他見了,心中過意不去,痛飲了幾杯,便以酒醉為由,辭別了。四女本想與他一同離去,卻被趕來的朱祁嫣留了下來。

皇宮再大搞慶功宴的時候,京城丐幫的分舵中,正在舉行一場儀式。

香案已設,華天雲立在上首,面目鄭重。左首依序排列,分別是查繼游、盧定岷、苗若浦、鄒易夫、馮四海、王賓。右首只有一人,這人就是吳世明。下首呢,則是一群丐幫弟子,排在第一行的乞丐中,有葛岳、洪三、鄔四這些人。

大家都看著華天雲,不知他要決定什麼大事。場上,除了丐幫僅存的傳功大長老和另外兩個長老沒有在外,首領人物都到齊了。

華天雲目光一閃,沉聲道:「王賓!」

王賓躬身道:「屬下在。」

華天雲道:「面對香案跪下。」

王賓吃了一驚,道:「幫主,不知屬下犯了哪一條幫規?」

五個長老和吳世明也都吃了一驚,紛紛為王賓說話,華天雲不為所動,厲聲道:「王賓,你還不跪下?」

「撲通」一聲,王賓走出來,朝香案跪了下來。

「從現在起,你就是我丐幫的第三十一代幫主,我若有何不測,你的幫主之位立時起效。」

眾人聽了華天雲的話,大吃一驚,王賓剛要站起,華天雲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身上吐了一口痰。

這一口痰落在了王賓身上,王賓便不敢站起,心頭百感交集,顫聲道:「幫主!」

五個長老見華天雲把幫主之位傳給了王賓,誰也不敢有異議,一個一個出列,在王賓身上吐了口水。

隨後,站在下首的一群丐幫弟子也按次上來,往王賓身上吐口水。

片刻之後,王賓身上已是口水遍佈,但他跪著不動,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華天雲笑了,道:「王賓,你先下去盥洗。從明天開始,我便傳你『破天錄』的口訣心法。」

王賓退下之後,華天雲叫人把香案撤下,與五個長老、吳世明在屋中商議何事啟程去祁連山之事。

這時,只見一個丐幫弟子奔進來,道:「幫主,弟子有事稟告。「華天雲問道:「何事?」

「瓦剌人賊心不死,此時正在攻打大同。」

方劍明回到客棧後,見文牧楓在刀神的指點下,一招一式的練著武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義父,都已經這麼晚了,還讓你指導楓兒,明兒實在太慚愧了。」

刀神大笑道:「這小娃兒叫我師公,我不指點他武功的話,也對不起他一聲聲的『師公』啊。」

方劍明聽了,心中突然一動,道:「義父,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什麼提議?」

「我想請你老把楓兒帶到魔刀門修煉武功,等處理了血手門的事,我再去魔刀門接他。」

文牧楓聽了這話,臉色大變,道:「師父,我哪裡也不去,我要跟在你的身邊。」

方劍明正色道:「師父這是對你好,你年紀還小,武功尚淺,等學好了本事,再出來闖江湖也不遲。」

文牧楓還待要說,刀神哈哈笑道:「不錯,記得我當年帶你行走江湖的時候,也總覺得有些不便。」拍了拍文牧楓的肩膀,溫和的道:「楓兒,不要耍小孩子脾氣,聽你師父的話,我明早就帶你離開京城。」

方劍明一驚,道:「義父,你老這麼快就走了嗎?」

刀神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凝重,道:「大明的江山看來是保住了,但作為一個武林中人,血手門才是我們的大敵,你天都伯伯和西門師父他們已先趕去祁連山,我也得趕去了。我想,這裡已不會出什麼大亂,我走後,你和華盟主,也要盡快奔赴祁連山,大家一起商議怎麼對付血手門。」

話聲剛落,忽聽華天雲的聲音傳來,道:「刀老前輩,你老先走一步,等我們把瓦剌人完全趕出塞外之後,就來祁連山與你們會會。」

三人轉頭看去,只見華天雲、吳世明兩人疾步走了上來。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道:「華大哥,難道也先又舉兵來犯了嗎?」

華天雲冷笑了一聲,道:「他倒沒有舉兵來犯,只不過令部下在大同一帶小打小鬧,討厭得很。」

刀神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呢?」

華天雲道:「我想請於大人派兵一萬,由我統領,趕去大同,給也先一個教訓,以絕了他妄想稱王中原的念頭。」

刀神想了一想,道:「這倒是一件為國為民的大事,好吧,祁連山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會讓血手門的人出來搗亂的。」

隨後,方劍明把文牧楓叫到自己的房中,叮囑了他幾句,讓他背熟了天蟬刀的心法和刀法,便正式把天蟬刀傳給了他。

文牧楓卻沒有伸手去接,道:「師父,你把天蟬刀帶著身邊,可以多殺幾個敵人。」

方劍明道:「天蟬刀法,師父已經練熟,就算不用天蟬刀,我也能發揮出天蟬刀的威力,你不用擔心師父。」頓了一頓,嚴肅的道:「楓兒,武學的至高境界,並不是你殺了多少人,也不是你打敗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文牧楓低著頭道:「徒兒知道,師父常說,練武之人,首先要練心,心若不正,其他的都是虛幻。」

方劍明道:「你明白就好,來,從現在起,你就是天蟬刀的新主人,今後,你要把天蟬刀當作自己的朋友。」

文牧楓抬起頭來,小臉肅然,恭恭敬敬的接過天蟬刀。

方劍明又道:「無相神功,你也要每天勤練,不可懈怠。」

文牧楓道:「是。」

方劍明望著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兒,想到就這麼把他送去魔刀門,不禁有些難捨。

翌日,刀神便帶著文牧楓離開了京城。四女早把文牧楓當作自己的親人,得知他要離去的消息後,恨不得不讓他走。

當天,華天雲和方劍明一同前去拜見于謙,恰好于謙也剛得了急報,說瓦剌兵正在攻打大同。聽明了華天雲的來意之後,于謙匆匆去了一趟宮中,回來之時,手上多了一道聖旨。原來,朱祁鈺聽了于謙的奏報之後,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和懷疑,便下旨封華天雲為征北大將軍。方劍明離開於府之前,把那副畫有十八副鎧甲的圖交給了于謙,他不知道那十八副鎧甲有多大的用處,也不知道圖中所畫的是什麼地方,但于謙拿到後,定會派人前去尋找,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這個地方。

華天雲掛了帥印之後,領了一萬精兵,出京城,以閃電般的速度往大同趕去。隨同之人,高手之多,難以計數。

這日,北風呼呼,天寒地凍,大軍踏雪疾馳,距離大同尚有四十多里之時,就已經遇上一支瓦剌軍。這支瓦剌軍只有一千來人,還沒交鋒,便倉皇而逃。華天雲率軍追擊,一直追到大同城外五里處,才遇上了瓦剌的大軍。

華天雲廢話不多說,率軍衝殺,瓦剌兵怎肯示弱,雙方便在大同城外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大戰。不久,大同的守將郭登打開城門,率領一支人馬衝了出來,加入戰團。

這次前來攻打大同的瓦剌軍主帥是呼和巴日,一見勢頭不對,他趕緊下令退兵,華天雲率軍追擊了十里,才鳴金收兵。

這一仗,瓦剌軍損失了兩千多人,而明軍只損失了一千來人,呼和巴日不敢輕舉妄動,紮營在大同城外五十里處。

華天雲召集方劍明等人商議了一會,決定當晚分兵三路,夾擊瓦剌軍。呼和巴日似乎已知道明軍的意圖,連夜拔營,往北而去。華天雲得知瓦剌兵北去的消息後,急令大軍追擊。

呼和巴曰本以為自己率軍北去,明軍便不敢追來,誰料,華天雲這次前來的目的,就是要給瓦剌一個重創,見瓦剌兵要逃,當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

瓦剌軍中,雖有包括四大尊者在內的不少瓦剌高手,但已經示弱了,鬥志全無,倉皇而逃。明軍追擊了兩天,斬殺甚多。到了後來,瓦剌軍只剩兩千餘人,慌不擇路的只顧逃逸。這時,已經到了陰山,在蒙古人的文字中,陰山被稱為「達蘭喀喇」,意思是「七十個黑山頭」。

陰山連綿起伏,不知多少里,其間,樹林雜多,野獸飛禽隨處可見,但陡崖遍佈,陰森之地,就算是武林高手,也覺頭疼。因此,大軍進入大山之中後,速度放緩了許多。

呼和巴日與四大尊者帶著兩千多逃兵異常艱難的在山中行進,只要過了陰山,他們就可以安全了。陰山之北,屬於韃靼部,元蒙古被明朝趕出中原之後,在漠外分裂成三部,也就是瓦剌、韃靼、兀哈良。瓦剌在漠西,韃靼在漠北,兀哈良在漠南。起先,韃靼最強,後來瓦剌壯大起來,到了也先這一代,統一了蒙古。韃靼部奉也先為盟主,這次,雖然沒有派兵協助也先攻打明朝,但見到瓦剌部的人被明軍追擊到自己的地方上,肯定是會出兵解救的。

突然,只聽一聲慘叫傳來,隨後,便是人馬滾落懸崖的轟然聲,有人驚恐的道:「不好,我們進了達蘭喀喇最危險的絕命崖,大家快退,快退。」

一聽「絕命崖」三字,人人色變,人群一陣驚惶,慌亂之中,又有幾騎墜崖而死。大尊者臉色陰沉,厲聲道:「都給我安靜!」

過不多時,華天雲率領明軍追了上來,距離瓦剌軍還有兩百丈,就停了下來。看情形,他們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地方的凶險,不敢冒然進攻。

華天雲端坐馬上,放眼四顧,臉色顯得有些沉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絕命崖,武林幾大凶地之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一章 瀟湘漁婆

祁連山,紛紛揚揚的大雪還在下著,每座山頭,都被白雪蓋住了。一片竹林綿延開去,也不知道有多深,在竹林的上空,籠罩著一層黑壓壓的東西,遠遠望去,十分恐怖。這種黑壓壓的東西不是瘴氣,但它的毒性卻要比瘴氣厲害十倍以上。幾個月來,武林聯盟的人就守在竹林之外,誰也不敢上去招惹這些毒霧。不消說,這些毒霧是毒神的傑作了。竹林中的陣法被加強了,又在上空佈置了毒霧,除非破掉毒霧,或者,這人已經是萬毒不侵,否則,難以進入。

竹林深處,三里之外,有一個極大的山洞。此時,洞中有好些人正在練功。洞外,分佈著上百個勁裝漢子。這些漢子,都是血手門的人。洞內練功的人中,不凡一些熟悉的面孔,有天機星宇文修嵐、星公、日公、周壁輝(小九哥,險些被龍月所殺的那位仁兄)、天勇星梁冠傑等等。

每個人都在閉目運功,洞中充滿了濃烈的真氣。忽然,星公臉色變得痛苦起來,大叫一聲,身子一掠而起,雙掌連換劈出,掌力如同風雷,將洞壁一處打得塌裂。他口中像野獸一般吼道:「吳世明,我若不把你碎屍萬段,我邪秀才誓不為人!」

他的這個舉動,洞中練功的其他人都已經是見慣不驚了,沒人睜開眼來看他一眼。他冷冷的掃了四下一眼,向洞口處走去,剛走了五步,臉色陡變,只覺體內的真氣不由控制的遊走起來,霎時,氣血沸騰,經脈逆轉。他強忍疼痛,盤膝坐了下來,運功控制真氣。

不料,他不控制還好,一心要控制真氣,真氣卻不聽話的亂竄,使得他全身疼痛欲裂,豆大般的汗珠滾落。痛楚之狀,令人心驚。

日公首先察覺了他的異常,睜開眼睛,電芒閃爍,看了正處於痛苦中的星公一眼,微微一怔,飛身而起,一掠六丈,奔到近前,道:「你怎麼了?」

話聲未了,星公大吼一聲,隔空向他一掌劈出。日公大吃一驚,來不及閃躲,舉掌一格,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山洞為之一震,日公悶聲一聲,退了幾大步,留下了深達三寸的腳印。星公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被震得滾到了一邊,但他立刻翻身躍起,滿頭長髮無風而舞,用萬分仇恨的語氣厲聲道:「吳世明,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雙手亂揮,掌力雄渾的狂掃而出,激盪四周。

宇文修嵐靠得稍近,聽到動靜,剛站起來,頓時被掌風震得急退不迭,好在他及時運功相抗,不然的話,就算沒有受傷,也得被震得滾到地上去。

「邪秀才,你這吃錯了藥?」宇文修嵐沉聲道。

這時,洞中練功的人都從地上躍了起來,睜大眼睛,驚詫的望著星公。

「我殺你了!」星公怒吼一聲,朝宇文修嵐撲了過去。宇文修嵐大吃一驚,飛身閃開。星公窮追不捨。

日公看到此處,面色一變,失聲道:「他走火入魔了,大家小心。」

宇文修嵐一聽星公是走火入魔了,更加驚駭,哪敢和他交手。宇文修嵐的武功雖然不輸於星公,但此時的星公已是一個失去理智且不怕死的人,宇文修嵐武功再高,也不敢和他正面交鋒。

星公追了宇文修嵐三圈之後,突然朝一旁看好戲的周璧輝撲去,周璧輝慌忙中,疾使一個「賴驢打滾」,十分狼狽的躲過了星公一擊。

星公身形不停,從周璧輝上空飛了過去,撲向梁冠傑,雙眼憤恨,大喝道:「吳世明,拿命來!」

梁冠傑又氣又驚,施展身法,找地方閃躲,星公身形一轉,向日公撲了過去。日公將心一橫,雙臂往前一伸,掌力如潮,吼道:「你瘋了!」

「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抵,同時向左走了三步。日公源源不斷的催動內力,將星公死死的纏住,不讓對方走脫。其他人在外觀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來幫忙,我要擋不住了。」日公臉色陰沉,開口大叫。

聽了他的話,宇文修嵐和梁冠傑率先掠上,各出一掌,一個抓住星公的右肩,一個抓住星公的左肩。

忽聽「轟」的一聲,日公面色大變,步步後退,雙臂軟軟的落了下來。宇文修嵐和梁冠傑驚呼一聲,左右飛出,眼看就要撞在洞壁上,宇文修嵐伸手在洞壁上一按,一個「飛燕入巢」,側飛安全著地。梁冠傑四肢齊出,在洞壁上一按,倒翻而出,頗為狼狽的落地。

兩人落地後,臉上一片震驚。

宇文修嵐道:「這傢伙練的是什麼武功,怎麼突然間威力倍增。我們三人聯手,也未能將他制住。」

星公將三人震出之後,得意之極,仰首「哈哈」大笑,咧嘴一笑,道:「吳世明,你就等著吧,我現在已經成了天下第一,我要把你一塊一塊的撕碎。」

「放屁!」

忽聽洞外傳來一聲冷哼,一道人影宛如鬼魅般掠進來,眾人還沒有看清來人是什麼樣子,來人身在半空,烏黑幽沉的一根棒子飛出,重重壓在了星公肩上。這人身法、出招之快,令洞內的所有人大為驚歎。如果這人向他們發出這一招的話,他們自忖也難以閃躲。

星公腳下一沉,只覺肩頭壓住的分明是一座大山,身形晃動,險些被棒子壓得坐下,不由大怒,喝道:「我要殺了你。」

來人雙腳沾地之後,聽了他的話,氣得老臉發紫,加重了棒子上的力道,星公運起全身的內力相抗,勉強穩住了腳跟,但要想動一下身子,卻是難如登天。

來人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看她的打扮,倒像一個老漁婆。手中的棒子烏黑如墨,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一端是鳳頭,一端是尖鉤,好不古怪。

「老身的鳳頭棒一出,你小子還不跪下求饒?」老太婆冷冷一笑,自負得很。

在她看來,不消片刻,就能把星公壓趴下。誰料,過了好一會,星公除了臉色痛苦之外,硬是沒有發出一句求饒之聲。

老太婆雙目一冷,鳳頭棒一晃,「呼」的一聲,橫打在了星公身上。星公大叫一聲,飛出撞在洞壁上,石屑落了好一層。

老太婆身形電閃,欺近星公身前,用鳳頭棒的尖鉤指著星公,喝道:「你小子真有種,八十年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對我瀟湘漁婆無禮,你給老身磕三個頭,老身便繞了你。如若不然,休怪老身對你不客氣。」

星公狠狠的瞪著她,想起身發掌,瀟湘漁婆早已識破,鳳頭棒一沉,重若巨山般壓在星公身上。這時,星公已被激起了全身的怒火,雙臂猛地一撐地面,終於衝破身上的壓力,躍了起來,雙腿蹬出。

瀟湘漁婆大意之下,險些給他踢出,晃身出了三丈,鳳頭棒一舉,待要上去再教訓星公,忽聽洞外傳來令狐松的聲音:「溫大嫂,他神智有些不清,你就繞了他吧。」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飄了進來,速度比瀟湘漁婆快了一分,出手如風,點住了星公身上的六處穴道,然後,再一掌打在星公身上。星公雖然動彈不得,但雙眼噴火似的瞪著瀟湘漁婆,大有與她拚命之意。

「好,老身今天就看在令狐先生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下次敢對老身無禮,老身絕不輕繞。」瀟湘漁婆冷冷的哼了一聲,昂首走出了山洞,進過洞口的時候,正好迎面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分別是鬼谷子、辣手天魔謝長安和梅秋裡。

他們三人都是老頭的樣兒,但見了瀟湘漁婆,立刻低著頭,稱他為「溫前輩」。瀟湘漁婆斜睨了三人一眼,老氣橫秋的應了一聲。

鬼谷子三人進了洞,疑惑的掃了洞中一眼。

鬼谷子最為機靈,立刻猜出是怎麼回事,苦笑一聲,道:「邪秀才,我警告過你,叫你練功的時候不要心急,你偏不聽,現在嘗到了苦果吧。」

這時,星公的神智有所恢復,道:「我能不心急嗎?我這一生,何時被一個毛頭小子打得幾乎喪命?殺不了吳世明,我也不想再活下去。」

現在的吳世明有多少份量,大家都知道,日公道:「你又在說氣話了,吳世明有屠龍棍,是好對付的嗎?」

星公道:「他便是有孫猴子的金箍棒,我也要與他拚命!」

令狐松臉上沉思了一會,問道:「邪秀才,你真想殺了吳世明?」

星公眼中閃過一道厲芒,道:「屬下恨不得把他剁碎了餵狗。」

令狐鬆解開了他的穴道,轉身大步而去,頭也不回的道:「你跟我來。」星公翻身躍起,跟著令狐松出洞去了。

兩人出了洞,施展輕功,往北而去。一路之上,多是陡壁,但兩人經過之時,全不當回事。北去約有十里,又是一個山洞。不過,這個山洞與前面的那個山洞大為不同。洞外站了十個手拿長槍的銀衣武士,遙望洞中,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十個銀衣武士見了令狐松,躬身行禮。令狐松點了點頭,領著星公進了洞。這個地方,星公只來過兩次,加上這一次,也才是三次。他知道血手門的總部就在這裡,別看入口只是一個山洞,但進去之後,洞中有石室,有宮殿,四通八達,宛如迷宮,不熟悉的人,進去之後都要被困在裡面。

令狐松對山洞內的路段極為熟悉,帶著星公轉來轉去,來到了一個石室外,讓星公在石室外等候,令狐松自己一人進去了。

過了一會,令狐松從石室內走出,手中拿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鄭重的對星公道:「你要殺吳世明,武功就得比他高。我手中的這個盒子裡,有一粒藥丸,可以幫你達成所願。不過,服下這粒藥丸之後,要經受的痛苦絕非一般人想像,強如本門的幾大邪神,也不敢輕易嘗試。你敢嗎?」

星公道:「為了能殺吳世明,屬下願意嘗試。」

令狐松道:「這種藥丸極為珍貴,雖然能大幅增加人的內力,但一旦忍受不住它所產生的痛苦,意志一弱,就會暴體而亡,絕無倖免。我希望你在考慮考慮。」

星公道:「屬下不用考慮了,要麼是暴體而亡,要麼是增加內力,沒什麼大不了。」

令狐松想了想,道:「你這是在用性命做賭注,你不後悔嗎?而且,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除了本門的紫衣邪神和紅衣邪神服下藥丸還能活著外,其他嘗試過的人,都因經受不住痛苦而喪命。你自認能比得上兩位邪神?」

星公心頭一凜,但他現在已無路可選,將牙一咬,道:「屬下願意接受考驗。」

令狐松點了點頭,道:「你有這種決心和意志,我想你定會成功的。好吧,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人離開這裡之後,半響,只見石室中走出一個人來。這人臉罩鬼面,渾身透出一股無匹的力量,赫然正是鬼神聶皇傑。

他大概是有什麼事要去做,出了石室,在山洞中走了一會,來到一個石室外。這個石室外站了六個銀衣武士,見了聶皇傑,躬身行禮。

聶皇傑進了石室,一股寒氣撲面而來,越往裡走,寒氣越重,不久,他來到了一個大冰池前,望裡看了一眼。只見冰池中分成兩片區域,右面區域佔了大塊,並排躺了三十多個臉白如雪的「死人」。左面區域只有一小塊,躺了兩個人。一個身穿紅衣,一個身穿紫衣。這兩個人正是七大邪神中的紅衣邪神和紫衣邪神。

七大邪神中,藍衣邪神和青衣邪神,都被方劍明用天蟬刀給劈了,那紅衣邪神曾和病書生在慈航軒比試過,落得個昏死的下場,紫衣邪神呢,則是被方劍明在峨嵋派外一腳踢得不省人事。

兩位邪神並沒有死,察覺到池外有人,同時睜開眼,見是聶皇傑,兩人坐了起來,聶皇傑搖搖手,道:「不用多禮了,你們感覺怎麼樣?」

紅衣邪神道:「稟鬼神大人,屬下在練半個月,就可以出冰池。」

紫衣邪神道:「屬下也是這樣。」

聶皇傑點點頭,忽聽腳步聲傳來,聶皇傑轉過身去,很快,只見三個人出現,中間的一個身穿白衣,陰森、蒼白的面孔,卻是月公,左右二人,赫然是黑衣邪神和黃衣邪神。

三人到了近前,朝聶皇傑行禮,聶皇傑一眼望見了月公手中的一個白玉瓶子,眼神陡然增亮,問道:「煉製了多少?」

月公道:「稟鬼神大人,據鹿前輩和毒神大人說,這是首批出爐的,一共有六顆。」說完,把手中的白玉瓶子遞上。

聶皇傑伸手接過,發出鋼鐵般的笑聲,一晃身,來到了池邊,打開瓶子,倒出一顆豆大般的丸狀東西,雙指一夾,猛然往池中扔去,那丸狀東西飛到了一個「死人」上空,忽然化成水滴似的落在他的嘴上,轉眼濕潤了整個嘴唇。月公和四個邪神見了,暗自駭然,這等功力,當真是聞所未聞。

一盞茶過後,只見那個「死人」略為遲鈍的張了張嘴,聶皇傑等人見了,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著。

驀地,那「死人」雙眼一張,射出精芒,渾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鼻子聳動了一下,面上露出一個生硬的笑,一躍身,騰空而起,張臂向聶皇傑撲去。

聶皇傑冷哼一聲,鷹隼般疾起,食中二指一併,出手快到極點,點在對方眉心之間,喝道:「著!」

那「死人」驚恐的怪叫了一聲,翻身落地,朝聶皇傑下跪道:「叩見主人。」

聶皇傑道:「起來。」

那「死人」道:「是。」站了起來,目光有些呆滯,但臉上的寒氣卻令人難以直視。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二章 黃衣一號

聶皇傑掃了「死人」一眼,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死人」呆呆的道:「主人叫我什麼我就是什麼名字。」

聶皇傑發出一聲很滿意的怪笑,道:「好,從今以後,你就是黃衣一號。」

「死人」躬身道:「是。」

聶皇傑轉過身,指著黃衣邪神對黃衣一號道:「他就是你的第二個主人,你可要把他認清楚啦。」

黃衣一號注視了黃衣邪神一會,突然向前三步,拜道:「黃衣一號參見新主人。」

黃衣邪神大喜,笑道:「不必多禮,起來吧。」想了一想,對聶皇傑道:「主人,屬下聽你說過,這些死人一旦復生,全身就會跟鋼鐵一般堅硬,無論多麼鋒利的兵刃,都難以傷害,屬下想試一試。」

聶皇傑道:「我也很想知道這些死了很多年的人實力究竟有多強。而今,你是他的新主人,你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黃衣邪神聽了,飛快的奔出去。片刻之後,只見他領著兩個人走了進來。這兩個人均是四十上下的漢子,一個使劍,一個使刀,一路進來,神色顯得有些忐忑,到了最裡間,一時經受不住這裡的寒氣,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噤。

兩人見了鬼神等人,急忙下拜參見,再一看冰池中的一群「死人」,臉上一片驚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兩人都不敢問。

這時,月公和黑衣邪神都站到了一邊去,聶皇傑背負雙手,站在最裡邊,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紅衣邪神和紫衣邪神坐在冰池中,用一種古怪的眼中看著進來的兩人,令兩人身上都出了一股冷汗。

黃衣邪神面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容,眼珠轉了幾轉,向黃衣一號招了招手,讓他走近,然後才回頭對兩個漢子道:「地壯星、地劣星,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兩人驚疑不定,道:「屬下不知。」

黃衣邪神咧嘴一笑,陡然語調一冷,道:「他是武林聯盟派來的奸細,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刻殺了他!」

黃衣一號聽了他的話,臉上毫不變色,反倒是兩個地煞,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地壯星顫聲道:「邪神大人,他……他真是奸細嗎?」

黃衣邪神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快殺了他,否則,休怪本邪神不客氣。」

兩個地煞雖然有些害怕,但見聶皇傑沒有開口,想來是默認了黃衣邪神的話,只好硬著頭皮上去。既然黃衣邪神說這人是奸細,那就把他當作奸細對待吧。

兩人一個用劍,一個用刀,配合出擊,進招快速絕倫,三招過後,一刀一劍均落在了黃衣一號身上。兩人本以為刀劍下去,黃衣一號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傷,誰料,刀劍落在黃衣一號身上,就像是落在了堅硬的石頭上一般。

兩人大驚,幾疑這傢伙還是不是人。兩人身為血手門的地煞,一聲武藝,當然不同凡響,聯手動兵刃,強如天、地榜上的高手,甚至是無上高手,護體真氣再強,也不敢輕易用肉身來擋。難道說面前的這個傢伙已經修煉到了金剛不壞之身的境界?

兩人正驚駭間,黃衣邪神臉上的陰冷之氣逾來逾盛,眼中閃過一道陰森的殺氣,下令道:「黃衣一號,殺了他們!」

黃衣一號聞言,原先只是一味閃避的身軀猛然暴發一股強大的力量,低吼一聲,向地壯星撲去。到了這時,地壯星已經豁出去了,施展絕學,長劍揮舞,劍氣森森,劍光閃爍,在身前布下一層劍網。

既然一劍傷不了你,數十劍應該可以令你退卻吧。地壯星的這種念頭剛起,黃衣一號竟把劍網視作紙做的闖了進來,利劍刺在他的身上,除了發出金鐵般的響聲外,身上毫髮無損。

「你……」地壯星嚇得臉白如雪。

黃衣一號出手疾快,右手一抓,五指霎時變得血紅,與地壯星抵來的利劍相碰,利劍頓時折斷,隨後,血紅的五指蓋在了地壯星臉上。地壯星慘叫一聲,臉上多了五個指孔,鮮血滿面,倒了下去。

地劣星為人更機警,聽到黃衣邪神下令叫黃衣一號格殺他們之後,把心一橫,奮力往外跑,他的輕功相當不俗,眼見就要跑出了冰室,身後傳來地壯星驚恐的慘叫,他心頭一凜,知道地壯星已遭毒手,忽覺身後有人撲到,心知今天是死定了,怒從心起,罵道:「你媽!老子與你拼了。」

他運足全身功力,貫在刀身上,一個急轉,在急轉的一瞬間,人也騰空而起,刀鋒撕破空氣,凜然作響,砍向來人的頭頂百會穴。

撲來的人是黃衣一號,眼見銳利的刀鋒就要落在他的頭頂,忽見他腦袋一歪,避過了百會穴,任由刀鋒砍在肩頭,右手五指怒張,狠狠的打在地劣星臉上。這一擊,相當猛烈,地劣星慘叫一聲,飛出冰室,一命嗚呼。

黃衣一號殺了兩人之後,回到原來所站的位置,一副等著吩咐的樣兒。黃衣邪神對他的所作所為深感滿意,出去叫了銀衣武士,把地壯星的屍體搬走。當然,室外的地劣星也被銀衣武士弄走了。

月公看到此處,眉頭微微一皺,對聶皇傑道:「鬼神大人,屬下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聶皇傑笑道:「你是不是想說黃衣一號並非真正的刀槍不入?」

月公的眼神不敢和聶皇傑對視,低聲道:「屬下不敢。」

聶皇傑道:「你上去試試,如果百會穴當真是他的弱點所在,本神還得考慮傳授一手功夫給他。」

在血手門,聶皇傑的話就如聖旨,月公怎敢不聽,輕身縱出,落在黃衣一號兩丈開外,冷冷的注視著對方。黃衣一號呆呆的站在原地,回視著月公。

血手門的三公,若以武功而論,日公最高,但月公的輕功是三人中最好的,真要做生死搏鬥的話,遇到同一個對手,月公取對手的性命當在日公之上。

黃衣一號並不知道月公的實力有多強,因此,他仍然把月公當成了兩個地煞那樣級別的高手,眼神雖然有些呆滯,但也有些輕視。

月公看在眼裡,心頭冷冷一笑,鬼魅一般飄出。兩丈距離,眨眼就到,只見一抹幾乎是不可見的劍光閃過,「砰」的一聲之後,黃衣一號向後退了一步,眼中輕視之意不再。月公飄回原位,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種驚訝。

他所使用的寶劍,正是十大名劍中的「承影劍」,比一般的寶劍更要鋒利十倍以上,他剛才所施展的這一招,是他的絕學「無影之劍」中的第一招。去年,血手門進犯少林寺,月公曾以「無影之劍」傷了少林無字輩的高僧,黃衣一號的武學修為怎麼能比得上少林高僧,少林高僧尚且中劍,他又焉能避得開。只是,他中了承影劍後,只感覺到一點疼痛而已,論身體的強度,自是比少林高僧高得多。

月公也不敢小看黃衣一號,心神一沉,施展「無影之劍」,身形宛如一道電光,繞著黃衣一號旋轉出劍,三五招過後,總有一次騰空,用劍尖去刺黃衣一號的百會穴,每到這個時候,黃衣一號的臉上都會閃過一道驚容,用手臂去擋。

起先,月公只用了六分力,以免傷到黃衣一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逐漸把力道和速度提到了九分,依然未能讓劍尖進入黃衣一號頭頂百會穴的一寸之內。

黃衣一號屢次被月公的「無影之劍」搞得驚險萬分,之前見他是「自己人」,對他還有些顧忌,此時,哪裡還管這些,勇猛的反擊,招招均是拚命的打法。月公的輕功雖然已經進入化境,但也打得頗為狼狽,隨時提防著黃衣一號那快速無比的血紅手指。

聶皇傑靜觀了半響,陡然叫道:「全力刺他的百會穴,不要手下留情!」

月公聽了,長嘯一聲,身形頓時加快一倍,一瞬間的功夫,場上已不見了他的身影。驀地,一道劍光暴閃而出,奪人雙目,但緊接著,劍光隱匿,消失得無影無蹤,聽得「砰」的一聲,室內掃過一股氣流。

風動之中,月公出現在冰室一側,臉色蒼白得可怕,雪白的披風灑了幾滴鮮血。這血可不是黃衣一號的,而是他的。他雖然用承影劍刺中了黃衣一號的百會穴,但也被黃衣一號的五指抓傷。

此刻,黃衣一號雙手抱著頭頂,蹲在地上,發出野獸般痛苦的嘶叫。黃衣邪神關心手下,待要上去看看,聶皇傑把他叫住了,道:「只要他沒死,任何傷勢都可以治療,看看再說。」

話聲剛落,黃衣一號霹靂般大叫一聲,騰身躍起,向月公撲去。月公想不到他還有再戰之力,大吃一驚,出劍迎戰。兩人這番交手,比之前更加激烈。

二十招過後,月公冷笑一聲,一劍刺出,這一劍,是月公最快最強的一劍,正中黃衣一號的心口,雖把對方震出丈外,但他自己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迫退一丈。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三章 逞威風

這時,月公的內力已耗損大半,黃衣一號只要再出擊,月公不死也得重傷,但黃衣一號被震出一丈外之後,想是忍受不住百會穴的疼痛,抱著腦袋在地上嘶叫不已,身上的力量漸漸弱了下去。

身形一晃,聶皇傑到了黃衣一號身前,屈指連彈,黃衣一號身體巨震了數下,停止嘶叫,安靜的躺在地上。

「黃衣,把他抱下去安頓好,讓他修養幾天,過後就沒事了。」聶皇傑向月公走過去,口中卻對黃衣邪神這麼說道。黃衣邪神聽後,把黃衣一號抱走了。

聶皇傑來到月公近前,問道:「你沒什麼大礙吧?」

月公道:「屬下沒有什麼大礙。」

聶皇傑道:「你這次立了大功,快去毒神那裡領一顆丹藥,好好調息一番。」

月公聽了,臉上禁不住露出驚喜之色,道:「多謝鬼神大人。」匆匆而去。隨後,聶皇傑又把黑衣邪神叫下去了。黑衣邪神走後,紅衣邪神和紫衣邪神依照聶皇傑的指令,像死人一般躺在冰池中。

之後,聶皇傑按先前的方法施為,用瓶中的七顆藥丸將七個「死人」從冰池中救活。七個「死人」眉心中了聶皇傑的一指後,都乖乖的稱他為主人,成一字型站在聶皇傑身前,等候聶皇傑的命令。

這時,腳步聲傳來,只見令狐松走了進來。見了「死人」復活,令狐松臉上閃過一道驚喜之色,少不了要詢問一番,聶皇傑長話短說,把先前的事說了,然後,問令狐松道:「邪秀才怎麼樣?」

令狐松驚奇的道:「想不到他的體質不是一般的強,吃了那東西之後,竟然沒爆裂而死。」

聶皇傑目射電芒,沉聲道:「可惜像他這樣體質的人,世上太過難找,不然的話,哼哼!」

令狐松道:「他雖然沒死,但性情大變,連我都敢打,我一怒之下,將他的穴道封住了。」

聶皇傑發出一聲怪笑,道:「這樣也好,等到本門與武林聯盟正式交戰的時候,把他放出來,一定會給武林聯盟一個不小的震驚。」

令狐松贊同似的笑了一聲,但他很快皺起了眉頭,乾咳一聲,道:「門主,你也知道瀟湘漁婆這人的脾氣。」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的道:「這老婆子又想幹什麼?」

令狐松道:「她要出去會會武林聯盟的高手。」

聶皇傑哼了一聲,道:「武林聯盟如果那麼好對付的話,我又何必避而不戰?當前,本門最緊要的事情是提升個人的實力,還有,盡快的煉製出全部的丹藥來,只要『死人』們都活過來,誰還敢與本門作對?」

令狐松聽了,心頭微微一凜。這些「死人」躺在冰池中,一副看似任人宰割的樣子,但只要丹藥練成,讓他們都復活,再經過一番訓練,別說用來對付武林中人,就算是奪取天下,做個武林皇帝,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試想,一個剛復活還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就有不輸於月公的武力,倘若全都復活,再經訓練,實力之強,天下之大,又有何人能制得住他們?

「這老婆子既然想逞威風,那就讓她去吧。憑她的武功,即算不敵,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問題。」令狐松眼珠轉動,對令狐松道。

當晚,聶皇傑手拿「死神之淚」,攀上了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頭。這座雪山頭,是血手門的禁地,除了聶皇傑之外,誰也不敢上來。負責看守禁地的是六個侏儒。六個侏儒的武功有多高,就算是令狐松和毒神,也不太清楚。在這個世上,恐怕也只有聶皇傑知道六個侏儒的底細。

到了峰頂,雪雖然停了,但刺骨的寒風吹來,令人渾身打顫。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聶皇傑扒開了一個山洞,往裡行去。

山洞不大,但很長,往裡走了十多丈,忽見一個白白的東西將洞口堵住了。這白白的東西就像一個圓球一般,從中還發出一股又一股強大的力量。聶皇傑仗著有死神之淚,才走到白球前。

聶皇傑緊盯著白球看了好一會,低聲道:「這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如果是人的話,我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如果是寶物的話,只要為我所用,縱然是張老頭來管武林中事,我也不會怕他。」想到激動之處,手中的死神之淚打出,與白球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洞,不,應該說是整座山頭,都為之晃動。

夜。竹林一里外,臨時紮了數十座帳篷,武林聯盟的人就住在帳篷中,由於人太多,還有不少人連帳篷都住不上。

三更時分,一條人影從竹林中閃了出來,負責警戒的人剛想發出信號,那人搶在前頭,發出一聲極為難聽的笑聲,聲音遠遠傳來,道:「武林聯盟的人,你們都給老身聽好了,從此刻起,凡是歸順本門的人,本門既往不咎,凡是與本門作對的人,所得的下場,不是死就是廢掉武功。」

「哈哈」一聲大笑,一道人影從遠處急射而至,落在說話人身前五丈外,雙手往胸前一抱,道:「老太婆,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出竹林的人是瀟湘漁婆,只見她斜睨了一眼眼前這個不高不矮、大冷天依然露著胸膛的男子,哼了一聲,道:「小輩,你又是何人?」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飛龍子,聽瀟湘漁婆說他是小輩,禁不住有些動怒,語氣一沉,道:「尊駕說話請客氣些。」這時,人影晃動,一大群人施展輕功,來到了近前。

瀟湘漁婆掃了一眼群雄,竟不再理會飛龍子,怪笑道:「桀桀,人可真多啊,老身聽說地榜高手中,有一個生了一對白眉毛的小輩,不知此人來了沒有?老身想會會他。」

很多人聽他稱白眉神君為小輩,好不驚疑,忽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走出來,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氣,竟敢言辱老夫的白師兄。」

從相貌上看,這老者只比瀟湘漁婆小幾歲,但瀟湘漁婆聽到這老者在她面前自稱老夫,心頭大怒,喝道:「小輩出言不遜,該打!」左掌隔空一推。

那老者忽覺一股強大的真氣湧來,心頭驚駭,明知不敵,但他寧願應戰也不想在群雄面前丟了劍谷的面子,右掌一翻,發出全身的真氣。

「轟」的一聲,那老者接下瀟湘漁婆的掌力之後,臉色痛苦異常,猛的大叫一聲,張口吐出一股鮮血,身形搖搖欲墜,人群中,立刻搶出兩個劍谷弟子,將他扶下去了。

瀟湘漁婆張口狂笑,一副惟我獨尊的樣兒,道:「老身只用了四層的功力,就把你這個小輩打成重傷,就算是你師兄白眉小輩在場,也接不下老身二十招。桀桀,看來,所謂的天、地榜高手也不過如此,充其量只是一些欺世盜名之徒而已。」

群雄大怒,飛龍子脾氣最烈,雖然有些心驚這老太婆的武功,但到了此時,他早已按耐不住,一聲長嘯,搶出一丈外。

瀟湘漁婆將鳳頭棒往雪地上一杵,陰笑著問道:「你是劍谷的人嗎?」

飛龍子瞪眼道:「老子是地榜上的飛龍子,白老弟不在此地,就由老子來挑戰於你。」

瀟湘漁婆「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你暫且退後,等老身先把劍谷的人會遍之後,你再上來不遲。」

聽了這話,站在人群中的劍谷谷主雲夢菁走出來道:「尊駕與本谷莫非有什麼過節?」

瀟湘漁婆冷冷的看了雲夢菁一眼,問道:「聽你的口氣,難道就是現任的劍谷谷主?」

雲夢菁道:「不錯。」

瀟湘漁婆道:「那好,老身問你,你們劍谷之中,誰的武功最高,叫他出來,老身要稱稱他的斤兩。你門中若有人能接下老身五十招,老身甘受驅使,若沒有人敢出戰,或者在老身棒下走不過五十招,你們劍谷之名,就得給老身從武林中消失掉。」

雲夢菁聽了,大吃一驚,問道:「尊駕與本谷究竟有何仇怨?」

瀟湘漁婆雙目猛地射出厲芒,喝問道:「瀟湘劍客賀青衫可是你們劍谷的人?」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賀青衫其人,可是白眉神君的祖師爺。武當派張向風出道的時候,賀青衫已經是名揚中原。

雲夢菁長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道:「他老人家不僅是本谷的人,還是本谷的第十三代谷主。」

瀟湘漁婆冷哼一聲,道:「就是這個人,當年在瀟水之畔擊敗了老身的尊師,成全了他的名聲,卻讓老身的尊師一生鬱鬱不得志。」

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只見一個年老的和尚從人群中走出來,飛龍子和雲夢菁見這個老僧來到他們身邊,神色立時變得恭敬起來。

瀟湘漁婆看出老僧的不凡之處,「咦」了一聲,道:「和尚,難道你是劍谷中人嗎?」

老僧笑道:「施主誤會了,老衲乃普陀山的修行僧人,法號空明。」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四章 絕命崖

瀟湘漁婆冷笑道:「空明空明,老身看你並不空明。」

空明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名為空明,實不空明,施主說得一點不錯。」

瀟湘漁婆喝道:「你有多大年紀,竟敢在老身面前自稱老衲,且接老身一掌。」話音未落,打出一記劈空掌力。這一掌,比之前的那一掌更有力量,勁風怒吼,撞向空明。

空明面色不變,袍袖一甩,只聽「砰」的一聲,狂風捲起雪泥,久久不落。待場面靜下來之後,眾人定睛看去,只見空明和瀟湘漁婆都各自退了一步,人人心頭大喜。這來自普陀山的空明大師,據說是天都聖人的老朋友,修為高深莫測,這一刻,與瀟湘漁婆交手,便顯現出他出神入化的武功,依照場上情形的推斷,他的武功實不在瀟湘漁婆之下。

瀟湘漁婆雖然覺得空明有些本事,但萬沒想到對方竟有這等身手,先前的傲氣不免打了一些折扣,一聲怪笑,道:「好,和尚的武功果然出眾。」

空明道:「施主過獎了,敢問施主如何稱呼?」

瀟湘漁婆冷哼一聲,道:「老身自號瀟湘漁婆。」

眾人聽了她的名字,都是一怔,沒人聽說過這個名字。

空明道:「天下之大,藏龍臥虎之多,不可計數。施主一身驚天的武功,又何苦與血手門的為伍呢?」

瀟湘漁婆哼了一聲,道:「和尚,老身的作風,一向是我行我素,你說破嘴皮,也說不動老身,你既然出來,老身少不得要和你較量較量。」

空明有自己的打算,念頭一轉,道:「阿彌陀佛,老衲有個建議,不知施主有沒有膽量應承?」

瀟湘漁婆大笑一聲,道:「老身還怕你不成,你說來聽聽。」

空明道:「這場武林之爭,牽連的人太多,連你我這樣的人都難免受累。不如這樣,你我各展所學,在場上比試一下,老衲若僥倖勝出,就請施主退出這場武林之爭,老衲若落敗,也無臉待在此。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瀟湘漁婆冷笑道:「你打得好算盤啊。」

空明道:「施主莫非不敢?」

瀟湘漁婆怒道:「誰說老身不敢,你既然不知死活,老身就教訓教訓你。」她已忍無可忍,話畢,身形一縱,手中的鳳頭棒往空明頭頂打去。空明不退反進,袍袖一捲,竟用它去與鳳頭棒向撞。瀟湘漁婆怒極,手上加了三分力。

只聽「蓬」的一聲,瀟湘漁婆面前忽然失去了空明的蹤影,她心頭一凜,暗道:「這禿驢果然了得,我若不拿出真本事來,今天落敗的只怕就是我了。」心中念頭轉動,身形卻一絲沒有滯緩,側飄一丈,躲過空明從身後擊來的一掌,施展絕學,將鳳頭棒舞得呼呼作響,把空明圈在場上。

兩人甫一交手,飛龍子和雲夢菁都退到了人群中去。群雄看了一會,忽覺強大的氣流迎面撲來,紛紛後退,心頭吃驚。

瀟湘漁婆此次出來,目的有二,第一是挫挫劍谷的威名,第二是想在群雄面前逞逞威風。不幸的是,她遇上了空明大師,與空明激鬥五十招之後,別說擊敗對方,就是佔上風,也極為困難。心中的惱恨,可想而知。

又戰了五十招,雙方兀自不分勝負,瀟湘漁婆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反倒平靜了下來,暗道:「論功力,這禿驢略不及我,但我的身法卻不如他。好,我現在只求不敗,斗上千招之後,我看你這禿驢的還有多大的本事。」打定注意之後,把鳳頭棒使得風雨不透,任憑空明如何進招,都功不進來。

空明仗著輕功了得,狂攻了十數招之後,見瀟湘漁婆只守不功,豈能不明白她的打算,一聲長笑,翻身後退。

瀟湘漁婆見自己的計劃被對方看破,怒哼一聲,道:「和尚,你不是很了得嗎,怎麼不敢上來與老身相鬥?」

空明笑道:「老衲累了,想休息一會,施主何不乘此良機採取進攻。」

群雄聽了他的話,忍俊不禁,只聽有人大聲道:「大師好風趣,這老婆子蠻橫無禮,大師對她不要客氣,叫她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瀟湘漁婆眼神一寒,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但人太多,加之是晚上,又怎麼看得出是誰說的。

「藏頭露尾的東西,有膽子的話,就出來和老身較量。」

那人嘻嘻一笑,道:「我笑老頭出來,只怕會讓你難堪。」

瀟湘漁婆怒道:「笑老頭,你給老身出來!」

笑老頭的聲音道:「瀟湘漁婆,別人不知道你的底細,我笑老頭可清楚得很。當年,賀前輩經過瀟水之畔,遇上令師,令師當時號稱湘江第一高手,偶見何前輩顯露劍法,一時技癢,與何前輩約鬥。兩人鬥了兩天兩夜,最後以何前輩勝出,令師輸得心服口服,這才有了賀前輩的名號。走江湖的人,誰能保證一生不敗?若不幸落敗,難道就要責怪勝出之人?令師在世的時候,都不曾有怨恨之念,你身為他的弟子,非但不繼承他的風範,還要助紂為虐,令師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心啊。」

瀟湘漁婆聽了,又羞又惱,但又不便發作,語氣一沉,問道:「笑老頭,你不要胡說。」

笑老頭道:「我胡說?哈哈,就算我胡說吧。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一失足成千古恨,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想在這個時候給自己臉上抹黑不成?」

瀟湘漁婆強自按捺心頭的怒火,看了看群雄,見人人都瞪著她,不免有些心虛,想了一想,冷聲道:「你們人多,老身不和你們一般見識。」盯了空明一眼,道:「和尚,你跟老身記住,老身總有一天會把你擊敗。」

空明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瀟湘漁婆丟下一句場面話之後,身形一晃,疾似流星,退入竹林內,轉眼不見蹤影。

這時,只聽有人道:「各位,沒什麼事了,請回去休息吧。」聽這人的聲音,竟是江湖百曉生。

不多時,場上只剩下四個人,分別是飛龍子、空明、笑老頭、江湖百曉生。

飛龍子看著笑老頭,道:「姓笑的,你可真有本事,幾句話就把這老傢伙給打發走了。」

笑老頭道:「有本事的不是我,而是萬事通。賀前輩當年的事跡,我壓根兒就不知道,若不是萬事通叫我這麼說,我能說得這麼動聽嗎?」

飛龍子哈哈一笑,轉首看了一眼百曉生,道:「令師的名號果然不是吹的。」又看向了空明,道:「今晚若不是大師出手的話,瀟湘漁婆只怕還會猖狂下去。」

空明苦笑一聲,道:「瀟湘漁婆的武功甚高,老衲與她再鬥下去,至多保持不敗,但要想勝過她,卻是極難。」

絕命崖,武林幾大凶之一。

一百多年前,有一個被武林正道人士稱為大魔頭的人,因為修煉了「白骨獄錄」,殘殺很多武林人士,最後,引起武林公憤,九大門派和眾多江湖豪傑聯合圍殺,終於將大魔頭擊殺於這絕命崖中。

當年的那一戰,而今已鮮少有人記得,但絕命崖卻成了死亡帶。據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敢深入絕命崖。絕命崖並不是一座崖,它是這一帶的總稱,這裡遍佈懸崖,土質又鬆,一不小心,就會踏落深不見底的深淵。

當華天雲率領大軍把瓦剌軍追到這時,雙方都靜了下來,生怕一開戰,就會引起山崩。

一聲鶴鳴傳來,只見一隻大白鶴從遠處飛至,飛到絕命崖上空的時候,警惕似的鳴叫了三聲,盤旋飛翔,好半天沒有落,顯見大白鶴也看出了這裡的暗藏著極大的危險。

四大尊者和呼和巴日瞪著空中的大白鶴,恨不得將它打下來烤了吃,若不是它,他們豈會被華天雲追得如此狼狽,又豈能會在慌不擇路之下逃到這絕命崖中來。

五人聚到一起,商議了一會,大尊者向明軍這邊走來,到了中途,揚聲道:「華天雲,這個方,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華天雲翻身下馬,向前走了二十多丈,與大尊者相距四丈。方劍明和吳世明本想與他一同上去,但被他攔住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方。」

大尊者冷然一笑,道:「華天雲,你等雖然人數眾多,但若把我等逼急了,哼,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得很。」

華天雲沉聲道:「你們逃到了這裡,便說明你等已是氣數已盡,如果你等肯服輸的話,還能活著離開這裡。」

大尊者傲然一笑,道:「華天雲,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蒙古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要我等服輸,你做夢都不要想。」

華天雲眼神一冷,緊緊的盯著大尊者。大尊者只覺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險些退步,但他定力強,很快就鎮定了。

半響,華天雲的臉上恢復了常態,緩緩的道:「你們不服輸也可以,但華某需要你等的一個誓言。」

大尊者一怔,道:「什麼誓言?」

華天雲道:「從今往後,不得再犯我國。」

大尊者冷冷一笑,道:「你這是逼我還是求我?」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你說呢?」

大尊者哼了一聲,道:「華天雲,你有沒有膽量答應本尊者的一個條件。」

華天雲一愣,道:「到了這時,你竟還敢與我談條件!」

大尊者道:「有何不敢?」

華天雲突然笑了,道:「你說。」

大尊者道:「我等心知你武功蓋世,單打獨鬥的話,無人是你的敵手,你敢不敢與我們五人較量一下。」

華天雲大笑一聲,豪氣干雲的道:「有何不敢?不過,勝了又如何,敗了又如何?」

大尊者道:「你若勝了,我等依照你的話,在此立誓,今後不再侵犯你朝。本尊者回到本族之後,還要極力勸說可汗與太師,與你朝修好,送還朱祁鎮,彼此世代和睦。」

華天雲道:「脫脫不花名為可汗,但他毫無實權,有他沒他,都是一個樣。也先曾自比你們蒙古族的鐵木真,他肯聽你的勸告?」

大尊者冷笑道:「這是大勢所趨,他不敢不聽。他若不聽的話,我想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輔佐他了。」

華天雲稍一沉思,道:「好,那就這麼辦吧。」

大尊者道:「慢!萬一落敗的是你,你該如何?」

華天雲道:「你想要我如何?」

大尊者冷笑道:「你若落敗,就得砍掉雙臂。」

華天雲聽後,雙目爆射精光,沉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華某倘若勝了,閣下若不依照適才所說的去做,就算是上天入,華某也不會放過你!」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五章 生死較量

大尊者聽了華天雲的話,心頭一震,暗道:「這傢伙上次沒死,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他的武功已經勘破了生死之門,倘是後者,今日一戰,我們五人的勝算實在太渺茫了。」但他轉念一想,思忖古往今來,真正能堪破生死之門的武學高手,寥寥無幾,且都是百年以上的高人。華天雲這般年紀,天資再好,也難以做到。

定了定神,大尊者向後一招手,只見其他三位尊者和呼和巴日躍了上來。五人站成一線,大尊者居中,二尊者和三尊者居於右側,呼和巴日和四尊者居於左側。

山風吹來,將六人的衣袂吹得獵獵直響,天空幾片殘雲,孤魂般飄著,給天地增添了幾分寂寥。

見五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華天雲笑了一笑,道:「這一戰,定是華某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一戰,五位可不要讓華某失望啊。」

五人見他在這個時候,竟還能談笑自如,不禁有些佩服。遠處的方劍明等人看到這裡,都為華天雲捏了一把汗。四大尊者聯手攻擊的威力,方劍明是深知的,上次,他和四大尊者交戰,雙方是平手之局,現在多了一個呼和巴日,換成方劍明上場的話,他也只能盡力的保持不敗,但要勝,還得靠運氣。

「華大哥的武功的確很高,但想來比我也高不了多少,他以一敵五,實在太過凶險,再說,他所中的蠱毒已經深入體內,倘在這個時候發作,多半會吃大虧,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華大哥失手。」方劍明心中想著,凝神注視,只要發現情形稍有不對,他會以第一速度衝上去把華天雲救下來。

他關心華天雲,吳世明和丐幫的人何嘗不關心,尤其是那些丐幫弟子,人人都在想,要是幫主遇險,管他什麼誓言不誓言,一哄而上,把瓦剌人宰了再說。

以上這些人的想法,華天雲當然不知道,他現在面對著五大高手,哪有多餘的心思,別看他臉上輕鬆,其實,他只覺雙肩宛如壓著一座巨峰。

空氣似已停止了流動,氣氛沉悶之極,很快,氣流急速的滾動起來,原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六人都往外發出了強大的勁氣。華天雲以一人的力量對抗五人的力量,忽覺腳下一沉,一咬牙,硬是接了下來。

大尊者五人大吃一驚,將功力運到極致,一波又一波的氣浪捲向華天雲。華天雲原本以為他們會採取招式的進攻,不曾想他們放棄了任何招式,用這等劇烈消耗真氣的打法來對付自己,自己若不採取同樣的方式迎戰,即算勝了,也沒有什麼可稱道的。因此,他穩如泰山似的立在原地,將「破天錄」的真氣提到至高重,咬牙支撐下去。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以六人為中心,方圓三十丈之內,充滿了澎湃的真氣,遠遠望去,一層一層的如同水圈,直達六人。

……

一炷香過去了,氣層再度擴大,已遠至四十丈左右,兩邊的人馬紛紛後退,不敢靠近。方劍明雖在後退,但他的雙睛依然一目不瞬的盯著場上。

「劍明,你認為華大哥會勝嗎?」吳世明忽然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方劍明道。

「我不敢肯定。」方劍明實話實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知你察覺到了沒有,華大哥這些天來,心情越來越差,他好想有什麼心事瞞著我們。」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是嗎?」

「劍明,你跟我說實話,華大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如果你不知道的話,你不會對華大哥這般緊張,從他和五人一交上手,你就一副凝重的樣兒,你好想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劍明,華大哥的蠱毒是不是沒有治好,最近要發作了嗎?」

方劍明聽了吳世明嚴厲的問話,心頭一酸,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傳音道:「是的,華大哥的蠱毒已經很重了,我要給他治,他不讓我治,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你真糊塗,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華大哥不讓我把這事說出去。」

「唉,苦兒死的時候,我也曾有過一死了之的心,但我要給她報仇,所以,我堅強的活了下來,但華大哥不同,他與楊大姐本來是生死相依的戀人,但老天偏要捉弄他們,使得他們今生不能結合。華大哥的痛苦,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不讓你給他治,那是他的心已死啊。」

方劍明聽了這話,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沒有經過吳世明分析之前,他還不太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如今經過吳世明的分析,他才猛然意識到其中的厲害。

兩人心中雖然焦急,但誰也不敢上去驚擾場上的人。此時,場上六人的較量已到了膠著狀態。從華天雲身上不斷的湧出濃濃的真氣,形成一股巨大的圓柱,與大尊者五人發出的五道真氣在中途激烈的相抗。

風捲殘雲,怒吼的風聲越來越烈,似要把天地間的一切邪惡掃淨,巨大的氣場令觀者變色,地面忽然強烈的震動了一下,不少地方開始垮塌,亂石滾下萬丈深淵。

倏地,華天雲仰天長嘯一聲,全身氣勢如虹。那嘯聲刺破天宇,直達九霄,奪人心魂,馬兒受驚,不安的嘶叫起來。

「哇」的一聲,三尊者忽覺體內的真氣已然耗盡,一股霸道的勁力直衝胸膛,全身經脈脹痛,張口噴血,遠遠飛出,摔在地上,不知死活。從他的飛出時臉上痛苦的表情來看,縱然僥倖沒死,一生也將被內傷所纏繞。瓦剌軍中竄出兩個蒙古武士,把三尊者抬下去了。

三尊者一去,華天雲壓力稍微減輕了一些,忽聽四尊者大吼一聲,不顧身上的重力,雷霆般打出六道劈空掌力,每一道都擊在華天雲身上。華天雲每中一掌,全身都要巨震一下,嘴角開始流出血絲。

「哼!」

華天雲雙眼一瞪,裝若天神,破天錄的力量從眸子內迸發,四尊者心神巨震,駭然後退,但終究晚了一步,一聲慘叫,胸骨碎裂,飛出昏死過去。立時,又有兩名蒙古武士搶上來,把四尊者抬下去了。

大尊者眼見三尊者和四尊者先後被華天雲擊飛出去,怒火大起,尋了一個機會,陡然宛如鷹隼般離地飛出,左指右掌,一招兩式,凌空向華天雲擊到。

華天雲往後退了一步,雙掌平推而出,毫無招式可言,但就是平凡的這一手功夫,當即令大尊者全身如中重錘,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從半空摔落,再也站不起來。不過,他左指發出的無形劍氣,也打在了華天雲身上,傷了華天雲。

華天雲悶哼一聲,眉頭深皺,用手去摸著心口,一副要倒下的樣子。二尊者和呼和巴日怎肯放過這個機會,齊聲長嘯,聯袂掠上,發出如山般的掌力,轟向華天雲。

方劍明看到此處,正想上去,就在這一瞬間,華天雲突然大笑一聲,雙掌往外一拍,一股巨大的勁力撞上兩人發出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山石亂飛中,二尊者臉色蒼白的飄下地來,劇烈的咳嗽了一聲,隨後盤膝而坐,就地運功療傷。

呼和巴日的身形稍微晃了一晃,急電般射出,衝破華天雲身前的氣罩,「砰」的一聲,一掌打在華天雲肩頭。

華天雲一咬牙,硬受了這一掌,忍著肩上的劇痛,伸手去抓呼和巴日。呼和巴日想不到華天雲還有力氣來抓他,大吃一驚,危急之間,只得舉掌相擋。

「蓬」的一聲,兩人手掌相碰,同時發力,華天雲腳下不穩,後了一步。呼和巴日見狀大喜,急追之上,如影隨形,華天雲眼見他手掌拍來,避無可避,只得出掌相擋。

「蓬」的一聲,華天雲這次退了兩大步,嘴角鮮血流得更多。

「蓬」「蓬」「蓬」「蓬」「蓬」,五聲震響過後,華天雲竟被呼和巴日震出了好遠,離一處深崖只有兩丈之遠。

呼和巴日料定華天雲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大叫一聲,運足功力,雙掌一翻,朝對方胸膛印去。華天雲若接不住的這一掌的話,就很有可能被震出深崖外。

驀地,華天雲面上冷然一笑,氣勢急遽的增強十倍,雙掌疾電般往前拍出,與呼和巴日雙掌相接。

「你……」

呼和巴日面顯驚恐之色,想擺脫華天雲掌上的吸力,卻又哪裡能夠。巨大的力量從對方掌心湧入他的體內,他只得拚命的催動內力迎擊,咬牙苦撐。過不多時,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都已被汗水打濕。

「尹南志,你不愧為阿日斯蘭的大弟子,竟堅持到最後,華某不會殺你。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逃。」華天雲冷聲道,掌心的力量霎時增強了一分。

呼和巴日心頭大駭,渾身顫抖,眼看一身武功很快就要失去。他想說話,但迫於無形的壓力,根本就張不了嘴。

忽地,明軍後面一陣大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片刻之後,騷亂已傳到前軍,方劍明好生詫異,回頭望去,恰好見到一道人影衝破人群,疾如驚鳥般飛掠而至。

「司馬俟!」

方劍明心頭大驚,心知除了自己之外,誰也攔他不住,忙穿空躍起,向來人處發出一掌。來人看清了向他發掌的是誰,狂笑一聲,翻腕一掌拍出。「轟」的一聲,狂風激盪,真氣四溢。方劍明翻身落地,那人急電般斜射而出。

跟在這人後面的,還有四個人,這四個人卻是周風、塔岱欽、塔紹布,還有一個身穿紅衣、面罩黑紗的女子。有司馬俟開道,四人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掠到了近前。

吳世明一見司馬俟,目射恨意,手中的屠龍棍一緊,待要飛身撲去和司馬俟決一死戰,無意之中,眼光看到了那紅衣女子。

「啊,是她!楊大姐,你……你終於來看華大哥了。」吳世明心頭又驚又喜,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該做些什麼。

那紅衣女子尚在飛奔之中,眼神透過面紗,猛然看到華天雲即將把呼和巴日的武功廢掉,失聲驚叫起來,道:「不要!」速度加快,朝兩人的所在撲去。

華天雲聽了她喊出的兩個字,心神大震,強行止住勁力,緩緩的收回了雙掌,呼和巴日宛如醉酒般退了七八步,然後,渾身虛脫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只差沒有躺下。

華天雲按耐不住的心頭激動,轉頭看去,見了哪個再也熟悉不過的麗影正向這邊掠來,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實難表達他的心情。

紅衣女子來得極快,掠到了呼和巴日身邊,蹲下身軀,道:「你怎麼樣?」

華天雲見她這般關心呼和巴日,對自己卻是不聞不問,心中大痛,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紅衣女子將呼和巴日扶了起來,道:「哥哥,我們回家去吧,我不想再看到廝殺。在草原上,那裡還有我們的親人。」

呼和巴日聽了這話,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急聲道:「妹妹,殺了他,快拔劍殺了他,你向他出劍,他一定不會還手。」

紅衣女子芳心一顫,搖頭道:「不……不……」

呼和巴日怒道:「你忘了他雙手沾滿了我們瓦剌人的鮮血嗎?你殺了她,你就是我們瓦剌人的驕傲,你不殺他,你就是我們瓦剌人的罪人。」

「……」

「你不聽哥哥的話?你真讓我失望,你走吧,與姓華的一起來打我們瓦剌人,來殺我們瓦剌人。」

紅衣女子聽了,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渾身顫抖,低聲哭泣,忽然,她一把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面罩。呼和巴日與她相近咫尺,乍見了她的面貌,全身驟起雞皮疙瘩,嚇得跳了起來,一把推開她,失聲道:「你……你……你怎麼變成了這等模樣?」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六章 生死不離

華天雲也看清了紅衣女子的相貌,心頭一震,失聲喚道:「妹子!」

這紅衣女子確實是楊柳月,只是現在的她,已變成了一個醜八怪,但見她臉上生滿了紅點,一顆一顆的,令人作嘔。天下間,任何傾城傾國的美人,如果臉上都長滿了豆大般的紅點,相信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我的蠱毒已經發作了,如今變得這麼難看,你還認識我嗎?」楊柳月抬起頭來,眼睫上沾著淚水,望著驚呆了的華天雲。

「妹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在我心理面,都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女子。」華天雲斬釘截鐵的道。

楊柳月欣慰的一笑,道:「華大哥,你對小妹的好,小妹來生也會記得。」

華天雲心頭一顫,道:「妹子,你……」

楊柳月截口道:「我想不到你還活著,我本打算等你死後,再去陰間陪你,但你現在,蠱毒分明就已經解除了,而我,已變成這個模樣,又怎麼還能配得上你呢?」說到這裡,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的紅點就像是充了血似的,令她的臉越發猙獰和作嘔。

呼和巴日這時才清醒過來,大叫道:「妹妹,你別擔心。只要你殺了華天雲,哥哥就去跟你找解藥,你要相信哥哥,哥哥一定會給你找到解藥,恢復你的美貌。」

楊柳月淒然一笑,搖頭道:「晚了,什麼都晚了,就算世上真有解藥的話,也治不好我。」

呼和巴日沉聲道:「這叫什麼話?只要有解藥,難道還怕治不好你嗎?」

楊柳月見他到了現在,依然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華天雲,身形一縱,猛然朝深崖飛去。

華天雲大吃一驚,疾電般掠出,不料,只聽司馬俟陰笑一聲,道:「華幫主,請接我一掌。」話聲中,一道白骨影子打向了華天雲的後心。

就在同時,聽得周風一聲驚叫,喊道:「楊姐姐不要!」

方劍明和吳世明異口同聲的叫道:「楊大姐,華大哥。」兩人飛身縱出,人在半空,向司馬俟發出超強的掌力。

華天雲一心只想阻攔楊柳月跳崖,根本就沒防備到司馬俟會暗施偷襲,想要閃避時,卻哪裡來得及,後心中了白骨影子,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楊柳月聽到他吐血的聲音,回頭一望,驚喊了一聲「大哥」,忽感腳下一空,人往下急墜,原是衝過了深崖。

華天雲厲聲大笑,撲到深崖邊時,想也不想,朝崖下跳去,他雖然是後於楊柳月落崖,但下墜之勢超過了前者,經過楊柳月身邊時候,伸臂一抱,將楊柳月緊緊抱住,待要運氣往上竄,卻發現丹田之氣已蕩然無存,一呆的功夫,兩人已落下了十數丈。

「妹子,你真傻。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啊。」

「大哥!」楊柳月激動的喊了一聲,反手一抱,將華天雲抱住。這一刻,兩人終於在一起了。去他媽的民族大義,去他媽的廝殺紛爭,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縱然是死,又有何懼?兩人疾如流星般落入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

司馬俟見方劍明和吳世明聯手向他發掌,存心要試試自己現在的武功,不避不閃,雙掌齊出,白骨地獄錄的真氣狂捲而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司馬俟臉色一沉,朝後退了兩大步。

方劍明和吳世明本想再向他攻擊,但心中惦念華天雲,飛身落到崖邊,朝下望去,卻只能見到一個黑點,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悲傷,向著崖底放聲大喊:「華大哥,楊大姐。」

華天雲一墜崖,丐幫的人,包括王賓和五位長老在內,無不失聲痛哭,輕功好的,都掠到了崖邊,向下大喊。

「司馬俟,你太放肆了,我只叫你來對付華天雲,並不是叫你來害楊姐姐,你這算什麼意思?」周風冷聲質問司馬俟。

司馬俟一臉的得意,道:「公主,犧牲一個楊柳月,卻能除掉華天雲,這該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哈哈,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打傷華天雲,真是太痛快了。華天雲一死,天下又有誰是我的敵手呢。」

「放屁!司馬俟,我要殺了你!」

吳世明大吼一聲,閃電轉身,向司馬俟撲了上去,施展屠龍棍法,招式疾如狂風暴雨,炫目的棍影將司馬俟團團籠罩。

司馬俟在棍影之中閃避著,冷笑道:「姓吳的,我是你哥哥,天下豈有弟弟打哥哥的道理?」

吳世明聽了,更加痛恨他,怒道:「你算狗屁的哥哥,你是一個卑鄙的惡徒。」

司馬俟還待說些什麼,但吳世明攻勢越來越猛烈,不敢再分心,仗著深厚的內力,施展白骨地獄錄,與吳世明激鬥起來。

之前,不管是在京城武林大會上,還是在泰山武林大會上,吳世明的武功是要高過司馬俟的,但現在,司馬俟的武功,明顯要比吳世明高。要不是司馬俟忌憚屠龍棍的威力,早就佔了上風。

兩人鏖戰了百招之後,司馬俟越打越暢快。早先,他吸了多個人的內力,本不能全部化為己用,經過刻苦的閉關修煉,也僅僅化大部分為己用,上次與方劍明鬥了一場,身受內傷,回去後好好的修煉了一番,直到這時,與吳世明痛戰一場,才徹底的把體內他人的內力化成自己的。

這種情形,吳世明當然不知道,他只覺得司馬俟越來越難打,起先還能將對方圈在屠龍棍的攻勢之下,但到了後來,司馬俟竟能在棍影之中遊走自如。他心頭又驚又疑,想道:「可惜我的屠龍棍法還沒有全部學會,不然的話,今天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個畜生。」

忽聽方劍明的聲音傳來,道:「世明哥,你先下來,讓我來對付他。」

吳世明心知自己勝不過司馬俟,只得歎了一聲,飛身後退,方劍明搶上前來,冷冷的望著司馬俟,道:「司馬俟,你聽好了,三招之內,我若不把你擒下,我就不姓方!」

司馬俟這次前來,一個目的就是想和方劍明比試,聽他說要在三招之內擒下自己,一聲狂笑,道:「方劍明,你胡吹什麼大氣,且看是誰擒誰。」

方劍明不理會他,心神一沉,運足了天蟬真力,司馬俟忽覺一股暴戾之氣迎面撲來,吃了一驚,不敢大意,凝神以待。

驀地,方劍明一聲大喝,人如飛鳥般旋轉著撞來,一股刀氣鋪天蓋地似的罩向了司馬俟。司馬俟「咦」了一聲,雙掌一翻,向外一吐,死亡的氣息與白骨影子傳出。

「轟」的一聲,方劍明旋轉著身子後翻落地,司馬俟則是被震得身形晃了一晃,臉色一變,剛想喝問,方劍明的身形轉瞬又撲到,雙足夾著一股古怪的力量朝他踢來。司馬俟萬沒料到方劍明的攻勢會如此快捷,一咬牙,舉掌去格,「砰」的一聲,雖把方劍明格出四丈之外了,但他卻被一股怪力震得退了一步。

別看只是兩招,但已經讓司馬俟驚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有深厚的內力,這兩招無論是哪一招,都足以讓他瞬息斃命。令他奇怪的是,方劍明的第三招卻沒有採取迅捷的攻勢,抬眼望去,只見方劍明竟把雙目閉了起來,臉上一片安詳之色,似已睡著。

司馬俟心頭詫異,忽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傳了過來,大腦頓時有些迷糊,但也這僅只是眨眼的功夫。

「不好,這小子八成是要使出那種邪門的功夫來,我接得住的話,倒可以嘲笑他的大言不慚,但萬一接不住,當真被他擒下,非但顏面盡失,性命只怕也不保。」司馬俟暗中將功力提足,轉著鬼心思。

片刻之後,那股奇異的力量越來越濃,範圍越來越大。四女關心方劍明的安危,早已掠了上來,站在吳世明身邊。五人察覺到了那股奇異的力量,都是怔了一怔。

紀芙蓉詫道:「龍姐姐,這是什麼神功?」

龍碧芸想了一想,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就是方郎曾對我說過的『大睡神功』。」

「大睡神功?」其他三女愣了一愣。

就在這時,司馬俟的臉色陡然急變,一臉的驚疑和駭然,飛身急退。方劍明雙眼一張,用一種奇怪的音調叫道:「司馬俟,你休想跑掉。」疾如流星趕月,朝司馬俟追上。

司馬俟似乎很怕方劍明接近他,厲聲道:「你別上來。」人在飛奔之中,伸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中了誰的腦袋,此時的他,內力遍佈全身,只聽一聲慘叫響起,竟把對方抓得腦袋迸裂。

他不知道抓死的人是誰,但旁人卻看得清楚,那人竟是在地上盤膝運功療傷的二尊者。大尊者坐在不遠處,眼見二尊者慘死於司馬俟之手,雙目噴火,恨不得跳起來與司馬俟拚命。

周風看到此處,心頭大怒,喝道:「司馬俟,你幹的好事!」

司馬俟聽了她的聲音,身形一折,化作電光,朝她的方位撲了過來,周風吃了一驚,剛想出手,卻已被司馬俟制住。塔貸欽和塔紹布本是站在周風身後的,想上來救周風,卻又哪裡能快得過司馬俟。

兩人沉聲道:「司馬俟,快放下公主。」

司馬俟哈哈一笑,道:「幫我擋一擋姓方的小子,我就放了公主。」話聲中,帶著動彈不得的周風出了六、七丈外。

塔貸欽和塔紹布聞言,飛身掠起,想把方劍明截住,方劍明冷聲道:「閃開!」雙掌一分,兩股奇異的力道撞向二人。二人怪嘯一聲,出掌相抗。「轟」的一聲,塔貸欽和塔紹布各自打了一個悶哼,從半空掉落,落地後,臉上帶著迷茫之色,步步後退,直退了十數步,才清醒過來。

方劍明可不管他們怎麼樣了,往司馬俟直撲而去,司馬俟忽把周風往前一送,笑道:「方劍明,你上來吧,殺了瓦剌公主,也算是奇功一件啊。」

方劍明見他用周風做擋箭牌,心頭一軟,止住了身形,道:「司馬俟,你好卑鄙。」

司馬俟見這一招管用,眼珠一轉,笑道:「方劍明,你心疼她了嗎?哈哈,想不到你和瓦剌的公主還有一手。」

周風氣得滿臉通紅,怒罵道:「司馬俟,閉上你的狗嘴。」

司馬俟掌上一緊,冷笑道:「你膽敢再罵本公子一句,休怪本公子給你苦頭吃。在此之前,因為需要,我才會聽你的號令,但現在嘛,你在我眼裡,只不過是一個人質而已。」

這時,一大群人氣勢洶洶的圍了上來,這其中,既有瓦剌武士,又有丐幫的人。大尊者雖然恨不得殺了司馬俟,但周風在他手中,又不敢惹惱他,在兩個瓦剌武士的扶持下起身,要司馬俟不要亂來。塔貸欽和塔紹布雖沒吭聲,但從臉上的表情看來,異常緊張。呼和巴日自從見到楊柳月落崖後,就眼神呆呆的望著前方,後來被瓦剌武士扶下去了。

「方少俠,只有你才能殺司馬俟,別管他手中的人,請快殺了司馬狗賊!」丐幫中有人大聲叫道。

「這……」方劍明遲疑了一下。

「哼!方劍明,你氣勢已消,就算我手中無人,此時此刻,你也休想困得住我,若把我逼急了,別怪我出手狠毒。殺眼前這些武功低微人,就跟宰雞似的。」

方劍明怕他胡來,忙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司馬俟道:「我要離開這裡,你們都給我閃開。」

方劍明扭頭看了一眼吳世明,吳世明臉上帶著怒氣,但終究沒有意氣用事,道:「司馬俟,今天我們可以放你離開,我和你之間的仇,我早晚會去找你算。」

司馬俟冷哼一聲,道:「隨時奉陪。」

當下,人群讓開了一條道,司馬俟抓著周風,從這條道出去,完全走出包圍之後,他才把周風的穴道解開,怪笑一聲,飄然而去。他與周風無怨無仇,脫身之後,自然是不會再為難她。

司馬俟離開之後,方劍明強忍心中的悲痛,以明軍副帥的身份和瓦剌交涉,要大天師當場折箭立誓,今生不得率軍侵犯中原,盡快送回太上皇。

大天師心知己方經京師保衛戰後,元氣大傷,已難以有所作為,只得依言照辦。他雖然不是瓦剌的統帥,但作為大天師,還是有極重身份的,而且,周風在旁聽了他的誓言,一點也沒反對,顯然是默認了。其實,形勢演變到今天這個樣子,也先也不會再敢大舉進犯明朝了。一來,瓦剌兵力損失慘重,想組織一次大的進攻,除非拉壯丁。二來,也先若一意孤行,定會遭到瓦剌貴族的強烈反對,只怕到時候會落得個眾叛親離。

周風臨走的時候,禁不住向方劍明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眼,但方劍明立在崖邊黯然傷神,對她的離去,始終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楊姐姐,我走了,我以後會來這裡看你的。你能與心愛的人死在一起,比起我來說,不知要幸福了多少。」周風長長的歎了一聲。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大決戰(1)

慈航軒,一線巖上的精舍,環境幽雅、寧靜,時令雖然是冬季,但這裡卻仍然盛開著好幾種奇異的花,給寒日增添了一抹暖色。

此刻,精舍內,一張竹床上,靜靜的躺著一個白衣如雪的絕美女子。這絕美女子雙眼閉著,似在沉睡,似在假寐,仔細看她,會發現她臉上仍然帶著一種笑。這笑就如一道陽光,讓看到她的人會以為她會很快醒過來與你開心的說話。但,事實是,自從她閉上雙眼之後,就沒有睜開眼過。

竹床邊坐在一個少年,這少年一臉的難過,右手抓著白衣女子的手腕,嘴上喃喃自語的,聲音很低,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頓飯時間過去後,少年收回右手,長長的歎了一聲,道:「與方阿姨的情形差不多,難道真要找到七根叔所說的『火須人參』才能治這等怪症嗎?火須人參,生在空中的奇物,你究竟在什麼地方?」

他皺眉想了半天,神色突然一變,沉聲道:「聶皇傑,你等著,我方劍明很快就會來找你算賬,到時候,不是你死我亡!」

這時,一隻松鼠一般的動物從門外悄悄的走了進來,方劍明扭頭看見了它,喚道:「阿毛。」

麒麟鼠的樣子雖然沒變,但心情卻變了,聽到了主人喚它,眼神膽怯的望了方劍明一眼,低低的叫了一聲,走到近前,乖乖的趴在地上,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活潑可愛。

方劍明心頭酸楚,輕輕的撫摸著麒麟鼠,難過的道:「阿毛,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們。我知道,你一定在埋怨我,你想叫就盡情的叫吧,你這個樣子,更讓我難受。」

麒麟鼠聽了他的話,既不叫,也不動,任由他撫摸。

一個綠衣少年輕輕的走了進來,見了這個場景,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顫聲道:「少爺,阿毛已經有好幾天不吃不喝了,你來了就好好勸勸它吧。」

方劍明心頭一震,忍不住掉下兩滴眼淚來,道:「阿毛啊阿毛,你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如此折磨自己?長此下去,你會得病的,聽我的話,不要再鬧脾氣了。」

麒麟鼠忽然驚恐的尖叫一聲,身子一滾,鑽到了竹床底下,任憑方劍明和綠衣怎麼喊叫,它都不肯出來。

「綠兒,你老實告訴我,阿毛到底怎麼了?」

綠衣少女聽他問起,眼淚流了下來,道:「這一定是血手門的令狐松害的,那一天,我們被令狐松和血手門門主堵住去路,激戰之下,阿毛被令狐松一掌重重的打入了水溝中,從那以後,它就再也沒有開心過,看什麼都是怕怕的。起先,它還能吃喝,但這些天來,它一看到我要餵它吃的,就會跑開,無論我怎麼努力,都不能讓它吃上一口。我生怕這樣下去,它會……會……」

方劍明聽了,眼神陡然一寒,冷聲道:「令狐松!」朝床底下的麒麟鼠望了一眼,指著它道:「你出來。」麒麟鼠沒動,一對小眼睛眨了幾下。

「你這個膽小的傢伙,虧你還是上古神獸,你要是不出來,今後就不要再跟著我。」方劍明忽然大罵道。

麒麟鼠「吱吱」的叫了一聲。

「你少在我面前裝可憐,你自己清楚,你不是普通的動物,你是麒麟鼠,世上獨一無二的麒麟鼠,你不想報仇了嗎?令狐松把你打成這樣,你就沒想過要找他算賬嗎?你躲吧,沒有人會可憐你。」

方劍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些話來,換在以前,他疼麒麟鼠還來不及,恨不得拿世上最好吃的東西給它吃,但此刻,見麒麟鼠這種「窩囊」樣,他忍不住說出了這些話。

麒麟鼠「吱吱」的大叫,是抗議?是哀求?但無論它表達的是什麼,它始終沒有出來。

方劍明見罵它都沒用,心中無法了,站起身來,望著床上的白衣女子,道:「依怡姐,你放心,縱然是踏遍千山萬水,我也會找到治好你的靈藥。只要能讓你醒來,哪怕是犧牲我自己,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俯下身去,在白衣少女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暗道:「依怡姐,你心中的苦,我已經聽芸兒她們說了,以前是我該死,不好好的待你,惹你不高興。我知道我現在這麼做,也無法彌補我以往的過失。我真心的祈求上天,保佑你有一天會醒來。」怔怔看了一會兒伊人帶笑的臉,他心中好不難過,生怕再看下去,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轉身,毅然離去。

就在他經過大門邊的當兒,傳來了麒麟鼠的大叫聲。他知道,這是麒麟鼠在叫他不要走。微微一頓,他一腳踏出了大門,往前走去。

「呼」的一聲,麒麟鼠猛然從床底竄出,朝方劍明奔去。方劍明聽到聲響,轉身望見麒麟鼠向他撲來,喜道:「阿毛,我就知道你不是膽小鬼。」

麒麟鼠仰天大叫一聲,神獸之氣頓生,渾身爆發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綠兒從精舍中緊隨而出,見狀,喜極而泣,道:「阿毛,你終於好了。」

麒麟鼠竄上方劍明肩頭,回頭感激的看著綠兒,向她點了點頭。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很快,只見大白鶴從遠處飛了過來。

「綠兒,我這就走了。龍老前輩哪裡,我就不去道別了,你替我說一聲。」方劍明丟下這句話後,飛身躍上鶴背。大白鶴歡快的長鳴一聲,往遠方飛去。

有大白鶴代步,不知比步行快了多少倍。飛過千重山,飛過萬條河,一路之上,盡可欣賞大好河山,但方劍明不知祁連山那邊的形勢怎麼樣了,沒有什麼心思領略。大白鶴似也知道他的想法,不飛到沒有力氣,它是不會落下來休息。

這一日,終於來到了祁連山中。從上空望去,但見山嶺起伏,綿延至天邊,何其壯觀。大部分山頭,已完全被白雪覆蓋。

忽聽底下傳來一聲長嘯,大白鶴聽了,回應似的鳴叫一聲,朝長嘯處飛去,距離地面還有二十丈高下的時候,只見一片樹林中躍出三個人來,內中一人,招手笑道:「方老弟,你可來了,現在就只缺你一個人了。」

方劍明騰身躍下,向三人走去,麒麟鼠卻賴在大白鶴身上不肯下來。

「卓大哥好。」方劍明邊走邊說,見了另外兩人,又驚又喜,道:「陳大哥,黃大哥,你們怎麼也來了?」

他所說的卓大哥是卓宏,陳大哥和黃大哥卻是陳錦藍和黃升,兩人齊向方劍明施禮下拜,道:「方老弟,請受我們一拜,多謝你救了我們。」

方劍明忙上前將兩人攙起,道:「不要這樣,小弟受之不起,快起,快起。」

江南雷家一戰後,陳錦藍和黃升得到解藥,恢復了神智,得知這些年來被魔門驅使,兩人恨不得自裁,但因為還有未了之事,又羞於見方劍明,在他沒有睡醒之前就已移開,現在見到方劍明,越發使得兩人慚愧和感激。

方劍明當然明白兩人當日何以不等他醒來就離開,為了不讓兩人再說感激和自責的話,笑問道:「兩位大哥,兩位嫂子的身體好嗎?」

兩人怔了一怔,陳錦藍道:「她們都還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她們都順利的產下了麟兒。」

「這可真是太好了。」方劍明雙手一拱,道:「恭喜兩位大哥。」

黃升笑道:「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陳兄做了親家,他家的女兒長大了,可要嫁給我家的女子做媳婦。」

陳錦藍道:「我是答應過與你做親家,但說不定是你兒子入贅我家。」

卓宏也為他們感到高興,笑道:「陳大哥,黃大哥,不管是那一種形式,反正你們的娃娃親是定下來了,今天有我和方老弟作證,想賴都賴不掉。」

方劍明道:「對。」

陳錦藍忽道:「啊,我險些忘了,兩個娃兒都沒有取名,方老弟,你就為兩小取個名吧。」

「這……這恐怕有些不便吧。」

「這有什麼不便的?我們來的時候,兩小的娘就是這麼交代的。」

「既然如此,小弟就獻醜了。嗯,讓我想想。」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陳大哥的是女兒,不如就叫陳靈芝,黃大哥的是兒子,不如就叫黃羽嘉。」

其他三人聽了,拍手叫好。

方劍明未見到三人之前,心情還頗有些焦急,見了三人後,接連聽到好消息,三人又是一副有說有笑的樣兒,雖不太清楚眼下的情形,但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

四人穿過樹林,往前走了二十多里,來到一片帳篷之中。一路之上,方劍明沒少見佩劍帶刀的武林人士。

進了場上一座最大的帳篷之後,只見裡面已坐了服色各異的一大群人,先他而來的龍碧芸等人也在座。

方劍明到來的消息,已被人先一步傳到,眾人見他進了帳篷,不管是誰,都站了起來。

方劍明從來沒有享受過這般大的榮耀,大家似乎都把他當成了盟主似的。

「諸位武林同道,武林前輩,在下來晚了,還請恕罪。」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大決戰(2)

這天天剛亮,武林聯盟的人便積聚到了竹林外面。方劍明站在峨嵋派的隊伍之前,回首望去,各門各派站成長長的人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據他的估計,到場的人,沒有四千,也有三千。其中,當然是一般弟子居多。就他目前所知的情況來說,各門各派中來了以下這班人:少林寺,以無名三僧中還存活的棍僧為首。大方因泰山一事,回少林之後,閉關思過,聲言今生不會出少林一步,因此,所來大字輩的少林高僧,有戒律院長老大苦、達摩院長老大悟、般若堂長老大能、羅漢堂長老大玄。方劍明的師父清成、還有大方的大弟子清玄、七個清字輩的僧人也來了。另外,吳世明在自願的情況下,被列入了少林寺的行列之中。其他的,不是羅漢堂的弟子,就是達摩院的弟子。

武當派,以千訣真人為首,有掌門人飛虹、飛月、飛雪、飛霜、飛星,還有飛虹的七個弟子以及飛星老道的小徒弟元清,餘下的都是武當派的弟子。峨眉派,除了方劍明和紀芙蓉之外,七個長老中到了五個,分別是圓真、圓澄、圓億、圓慈、圓慧。下一代的弟子中,一共來了十二個。再下一代,則是以玉女劍苗秀英為首。

華山派,則只剩下了魏中平、孔海山和魏廷山,自從華山被血手門屠派之後,三人為報血仇,一直在閉關修煉,最近才出關。崑崙派出動了所有的人,三個崑崙派的宿老、掌門人令狐雲、令狐雲之妻向柳青、以及令狐雲的四個子女,即令狐賢、令狐義、令狐樂、令狐蘭,再加上一干門下,人數也就六十多個。

崆峒派,無人參加。黃山派,熊百祥一人。青城派,掌門金鼎道長、吳如銘、吳如耿等等。衡山派,掌門錢得勝、馮大剛、衛震動、劉成風等等。

四大隱門之中,銀片門無人參加,慈航軒到了大半、魔刀門到了大半、劍谷也到了大半。需要說明的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白馬公子蘇星浪以劍谷弟子身份出現。原來,他和沈紅英相愛,自願加入了劍谷。

天山派呢,除了鍾子丹、鍾佩瑤夫婦外,還在世的三個長老都一起來了,鍾濤也來了。雷猛因為血手門曾幫雷洪造他的反,也派來了一批家將列入了天山派的隊伍之中。雷柔聽說鍾濤要來打血手門,不顧雙親的勸阻,硬要跟著鍾濤一起來。雷猛聽說後,又派了十幾個雷家的客卿前來。因此,從整體上來說,天山派是到場武林各派中最強的一派。

丐幫,除了華天雲外,該來的都來了,陳錦藍因為黃升的關係,自願列在了丐幫這一隊。魔教,除了獨孤九天、東方天驕、飛龍子之外,十二壇使者全部到齊,另外還來了三個長老。黑道和綠林道上的人數佔了總人數的一半,但也是最雜的,武林萬事通安排了一下,便讓拳罡魔君朱笑白和赤腳魔司空泰作為領導人。此外,還有祁連山仇家和泰山的連雲山莊等等。至於唐門,方劍明只知道來了不少人,聽說為了報仇,唐門打算動用唐家最厲害的暗器。

以上這些,都是各門各派或是同屬一個系統的,像天都聖人、笑老頭這一類人,當然還有不少。讓方劍明驚喜的是,盲俠花自流和水如冰也來了,兩人是以衛天國之名來的。就在昨晚,花自流把兩封信交給了方劍明。這兩封信分別是丁世傑和武狂寫來的。兩人在信中都說本來要幫他的,但因為要事纏身,不能前來。方劍明接到兩人的書信,非常高興。

竹林中的陣法,難不倒武林萬事通,讓他顧忌的,卻是竹林上空的毒霧。可喜的是,藥仙已在三天前趕來,觀察了毒霧半天,便想出了破解之法。讓人依照他的藥方,研製了一種粉狀物。

到了這天早上,藥仙讓刀神和鍾子丹將那些粉狀物灑向了竹林上空。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的毒霧已被消除掉。毒霧既破,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了萬事通。萬事通三下五除二,非常輕易的叫百曉生和煙槍怪柯佟安破了竹林中的陣法。

令狐松得知竹林陣被破,立刻下令數百名血手門門下衝進竹林中與武林聯盟的人廝殺。這些人哪裡是武林聯盟的對手,結果死的死,降的降。不過,這在一定程度上阻擋了武林聯盟的來勢。

眾人一出竹林,方劍明便以離弦之箭的勢頭往前狂衝,刀神和天都聖人的速度也不多讓,一個在他的左面,一個在他的右面,功運全身,隱隱有護送之意。令狐松已率領一大群人在兩里外列陣以待,這三人一到之後,二話不說,聯手向血手門的人衝擊。這是一次堪稱完美和超強的進攻,無論令狐松等人多麼厲害,只一眨眼的功夫,方劍明在刀神和天都聖人的幫扶之下,衝破了令狐松等人的防禦,消失在遠方。令狐松見進去了方劍明,臉色微微一變,立刻叫人發出信號。

刀神和天都聖人把方劍明送進去之後,想是完成了任務,不再進攻,站在十丈開外,靜靜的等著。

「天都老兒,刀神老兒,你們這是幹什麼?」令狐松冷冷一笑。

刀神道:「令狐松,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們為何這麼做。」

令狐松大笑一聲,道:「你們以為姓方的小子進去後就可以破壞本門的計劃嗎,嘿嘿,姓方的小子進去之後,就別再想出來,你們這是讓他去送死!」

刀神道:「是嗎?老夫對這個義子可是有信心得很。」

令狐松道:「你有再大的信心也沒用,姓方小子這次必死無疑。」

刀神「哈哈」大笑,笑聲未畢,忽見對方人群中閃出一個老頭來。這麼大冷的天,這老頭手中還拿著一把蒲扇,敞胸露懷,顯得很不大協調,往前走了幾步,將蒲扇搖了一搖,笑瞇瞇的道:「閣下就是刀神嗎?」

刀神凝目看了他一眼,道:「正是,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那老頭道:「在下張大幹,認識我的人都叫我不倒翁。」眼神一瞥,忽見一團黑影閃電一般撲來,心頭微微一凜,喝道:「什麼東西!」手中蒲扇一拍,「啪」的一聲,正中那團黑影。那團黑影斜滾出去,鑽入人群之中,仗著靈巧的身法,加上口中吞吐著令人驚懼的天火,很快就闖過了血手門的陣勢。

刀神與天都聖人見這個外號叫做不倒翁的老頭一出手就打中了麒麟鼠,心裡暗暗吃驚,眼見麒麟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又闖過了對方人群,這才放心。

令狐松本想把麒麟鼠攔住,但因為己方人太多,麒麟鼠身形又小,一旦亂來,勢必傷了己方的人,因此,血手門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大家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麒麟鼠遠去。

令狐松冷冷的罵道:「小畜生進去找死,上次沒把你打死,這次非讓你死不可。」

話聲剛落,卻聽得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道:「令狐松,你好威風啊。」

令狐松面上微微一紅,抬眼望去,只見武林聯盟的人已經趕來了,對他說話的人正是龍碧芸。

令狐松故作瀟灑的「哈哈」一笑,道:「各位遠道而來,令狐某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熊百祥對他恨之入骨,怒喝道:「令狐松,你少賣乖,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令狐松輕蔑的望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黃山派的漏網之魚熊百祥嗎?好得很,你要與本天尊相鬥,本天尊就給你機會,你上來吧。」

天都聖人搶在熊百祥之前道:「令狐松,你只會欺負晚輩嗎?」

令狐松「嘿嘿」一笑,道:「他對本天尊不敬,本天尊又何必對他客氣。」

天都聖人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自認武功了得嗎?有沒有膽子和老夫一較高低。」

令狐松眼珠一轉,笑道:「我當然會與你鬥上一鬥,但不是現在。」

刀神遊目四顧,笑問道:「令狐松,聶皇傑和毒神呢?他們怎麼沒來?」

令狐松目光一轉,道:「萬事通和藥仙也不是一樣沒到場。」

刀神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你就劃下道來,我等一一接下便是。」

令狐松道:「刀神不愧為刀神,一句話就把當前的形勢說清了。不知現在你們武林聯盟由誰做主。」

龍碧芸走了出來,道:「暫時由本軒主做主。」

令狐松道:」龍小姐如此年輕,就能領袖武林,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龍碧芸冷冷的道:「我不是來聽你的廢話的。」

令狐松笑道:「龍小姐既然不想聽廢話,令狐某就長話短說了。你我雙方,以此為比武場,以九局決定勝負。我方勝了,你方須得退出祁連山半年。你方勝了,除本門客卿之外,自我以下的本門中人任憑你等處置。」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武林聯盟一陣喧嘩,有人不信,怪聲道:「令狐松,你不是在說笑吧。」

「你看我像在說笑嗎?」

「如果你不是在說笑,天下豈有這等便宜之事?」

令狐庸冷笑道:「九局之戰,贏的未必是你們。」

龍碧芸面色一沉,道:「好,我們就以九局決定勝負。」

第五卷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大決戰(3)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在山中狂奔,一路之上,偶爾遇到幾個銀衣武士,但都給他放到了。令狐松雖然叫人發了信號,但整個血手門,除了聶皇傑和毒神之外,還有誰能攔得住他的去路?奇怪的是,聶皇傑和毒神一直沒有現身,就好像不曾在山中似的。

方劍明邊跑邊想:「聽萬事通前輩說,聶皇傑為了達到獨霸武林的目的,要把死去了很多年的人復活。嗯,這些死人一旦復活,不消說,戰鬥之力之強,世所罕見,而且,只會聽聶皇傑的命令,相當於死士,若讓他成功,整個武林將會遭受劫難。只是,這些死人究竟被藏在什麼地方呢?還有,萬事通前輩說,到時會有人接應我,不知這人是誰。」

來此之前,他已經和萬事通等人商量過了,由他進來破壞聶皇傑的死人復活計劃。令狐松那些人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死人一旦復活,天下便沒有人能控制得局面。方劍明既然接受了這個重任,當然不會浪費時間,哪怕是一點點,他也不想。

轉了幾個山頭之後,依然一無所獲,他身形一晃,朝西北面的一座山頭掠去,到了山腳下,正要往上攀登,忽見遠處的一個雪峰頂上飄出一股黃煙,心頭大喜,知道是接應的人在向他發出信號。一提真氣,向那座雪峰疾如電光般狂奔而去。

奔到半途,心中突然一動,回頭一望,只見一團黑影從遠處如電追來。

「阿毛,你怎麼來了?」方劍明大喜,放慢了速度,轉眼之間,麒麟鼠已追上他。

「吱吱」一叫,麒麟鼠跳上了方劍明的肩頭。

「原來你是怕我出事啊,你放心吧,縱然是遇上聶皇傑,我也不會怕他的。」方劍明知道了麒麟鼠的心思。

可是,麒麟鼠躍上方劍明的肩頭後,便對著那座雪峰低吼不已,一對小眼睛露出又驚又懼之色。

方劍明笑道:「你也知道那上面有很大的危險啊。」

麒麟鼠點了點頭。

方劍明道:「不如這樣,你守在山下,我……」

麒麟鼠不等他說完,猛然朝前飛出,張嘴一吐,一股天火狂捲而出,只聽數聲慘叫傳來,方劍明臉色一變,躍到一片空地之上。這片空地原本是一片草叢,但現在已被天火燒得露了地皮。

方劍明凝目一瞧,當即發現這裡原先隱藏著四個人,只是這四個人現在已經成了四具「木炭」。四人手中,各自拿著一個圓筒似的東西,也不知道用什麼金屬打造的,麒麟鼠所吐的天火也只將它們燒裂了而已。

方劍明雖不知圓筒是用什麼打造的,但卻明白圓筒內必有歹毒的暗器,歎道:「如果你們不在此埋伏的話,也不會遭此下場。」心中急著要去峰頂和接應的人相會,不再多看一眼,帶著麒麟鼠奔到山腳下,施展絕頂輕功,往上攀登。

這座雪峰又高又大,常年積雪,隨處可見冰川倒掛,上山之路僅有一條,兩邊是陡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倒滾下。

方劍明攀到一半的時候,抬頭望去,極目全是白皚皚的一片。忽然,一塊巨大的冰川被人用強悍的掌風震落,夾著狂風,向方劍明當頭落了下來。

麒麟鼠裂開小嘴,全身毛髮倒豎,一股天火自口中噴出,將冰川融了個七七八八,方劍明使出「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將餘下的冰川移到了一邊。冰川落下陡崖,與石壁相撞,發出轟轟巨響,令人心驚。

方劍明長嘯一聲,奮力往上一拔。絕壁之上,就算有落腳的地方,但若非眼力好,膽子大之人,誰也不敢冒然施展輕功攀登,但方劍明卻讓人大開了眼界,身形在絕壁上躍動,轉眼就掠上了一處可以立足的地方,居高臨下,望著十丈外的一個黃衣漢子,冷冷的道:「你是黃衣邪神?」

黃衣人怪笑一聲,朝外掠去,道:「姓方的小子,你有膽量的話,就追上來吧。」話聲中,已去得遠了。方劍明提氣往下一跳,落在了黃衣人原先站立之處,這個時候,麒麟鼠也恰好趕到了這裡。一人一鼠朝黃衣人追了下去。

那黃衣人的確是黃衣邪神,只見他飛快的往峰頂攀去,手腳並用,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危險,有時候本來就快要落下陡崖了,但他都能在危急時刻找到立足之處,將危機化為烏有。方劍明見了,也吃了一驚。

很快,黃衣邪神終於躍上了峰頂,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方劍明的視線之內。方劍明從另一個地方掠上峰頂之後,但見這座雪峰頂上極大,四下一掃,往前走了近百丈,便聽到了激鬥之聲,臉色一變,叫道:「阿毛,我們上!」一人一鼠往激鬥聲處飛躍而去。不多時,就在此地,從兩面的雪地之下陡然飛出八人,八人一聲不吭,緊跟而上。

當方劍明趕到激鬥之處的時候,正好看見三個人在雪地上展開激烈的廝殺。內中一人是月公,正與一個身穿白衣的漢子聯手對付一個勁裝中年人,那勁裝中年人武功高得出奇,手中一把精芒四射的寶劍舞動起來,光耀奪目。

三人激鬥之處的右面,一個石台之上,正有一個白鬍子古怪老頭不停的拍打著身前的一個巨大八角火爐,時而可見火爐之中飄出藍幽幽的火焰,怪異之極。麒麟鼠見了那個八角火爐,眼中露出了驚懼之色,「吱吱」的叫著,提醒方劍明要小心這個古怪老頭和他的八角火爐。黃衣邪神抱著膀子,臉色冷酷的站在一個冰洞之前,而冰洞與古怪老頭所在的石台不過三丈之距。

那勁裝中年人激鬥之中,猛然使了一招「夜戰八方」,劍芒疾轉四起,發出怪聲,將月公和白衣漢子迫退了一步,飛身一掠,落在方劍明身邊,急聲叫道:「只有你一個人來嗎?」

方劍明道:「是的。」

勁裝中年人不信的看了他一眼,道:「當真只是你一個人?」

方劍明道:「是啊。」

勁裝中年人退下之後,月公和白衣漢子也罷了手。

驀地,月公發出一聲怪笑,手一指,道:「你們看,取你們性命的人已經來了。」

方劍明和勁裝中年人面色倏變,不用回頭,就已經聽到了衣袂飛動之聲,並且已聽出來的是八個人,八個幾乎覺察不到氣息的高手。八人一到,身形一分,將來路封死。

黃衣邪神「哈哈」大笑一聲,道:「姓方的小子,你沒想到吧。」

方劍明道:「這等伎倆,有什麼可稱道的。」

黃衣邪神一怔,道:「你不怕?」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我有什麼可怕的。」

白衣漢子冷冷一笑,道:「狂妄的小子,待會你就知道他們的厲害了。」眼神一寒,盯著勁裝中年人道:「拚命十三,你竟敢背叛本門?」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這人名叫拚命十三。」

拚命十三道:「我根本就沒有加入過你們,何來背叛之說?」

月公「哼」了一聲,道:「我早就對你起了疑心,你一來,便把越王八劍中的『轉魄劍』送給了毒神大人,居心叵測,原是想討好毒神,讓他替你說話。」

拚命十三「哈哈」一笑,將手中的寶劍一振,但見光華流轉,劍芒吞吐,道:「月公,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嗎?」

月公冷笑道:「正要請教。」

拚命十三道:「家師的名諱正是武林萬事通。」

月公臉色微微一變,道:「這個老不死的傢伙幾時收了你這個徒弟?你的武功絕不在天、地榜高手之下。」

拚命十三道:「早在三十年前,家師已算到了武林會有此一劫,因此,他老人家秘密收我為徒,連我的師兄百曉生也不知道有我這個師弟,他學會了師父的星象推算之術,我卻從師父那裡學了一門驚人的劍法。這次為打入你們血手門,犧牲了一把絕世寶劍,實在太浪費了。」

月公沉聲道:「毒神大人若早聽我的話,就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黃衣邪神聽到這裡,大感不耐,叫道:「與他們多說些什麼,反正他們是跑不掉了。黃衣八使。」

那八個人中,赫然有黃衣一號,八人躬身道:「屬下在!」

「立刻殺了這兩個人。」

「是!」

八人硬邦邦的應了一聲之後,施展合擊之術,閃電般撲出,四人對付方劍明,四人對付拚命十三。

方劍明與四人交上手之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四個人,非但都有一身驚人的武功,而且,身體之堅硬,宛如鋼鐵,自己好幾次點中他們身上的穴道,但都沒用,擊中他們,卻不見他們皺一下眉頭,似乎沒有疼痛之感。與這等人交手,打又打不死,累又累不倒,簡直是在與「活死人」苦鬥。

不過,以方劍明現在的武功,雖然不能擊殺四人,但自保還是有餘的,別看四人每一掌都有驚濤駭浪之勢,但方劍明總能在關鍵的時候化解掉。四人越打越凶悍,方劍明越打越覺稀罕。

方劍明覺得有些吃力,拚命十三更覺吃力,他的武功,原是在四人中任何一個之上的,雖然手中有寶劍,可以對付兩個,但多了一倍,應付起來,顯得困難得多了。鏖戰百招之後,頓覺真氣有些不濟。

他自號拚命十三,果然是名副其實,覺察到真氣不濟之後,大吼一聲,使出一門奇詭的劍法來,只見劍光盤旋飛舞,劍氣縱橫奔騰,劍劍必中敵人。那四個「活死人」雖然悍不畏死,但被寶劍擊中,疼痛得很,哇哇狂叫。

黃衣邪神、月公、白衣邪神(白衣漢子)在外觀看了多時,見八人久戰不下,心中微微吃驚。三人本以為百招之後,兩人就算沒有被擊斃,也會累得半死,誰料,兩人的戰鬥力之強,異於常人,堅持了兩百多招後,仍然沒有敗像。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月公長笑一聲,加入了戰圈,與四個「活死人」夾攻拚命十三。黃衣邪神大吼一聲,氣貫雙臂,與另外四個「活死人」夾攻方劍明。

如此一來,場上形勢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拚命十三本是堪堪應付,多了月公,壓力增大,好幾次險些被打中,幸虧月公忌憚他手中的寶劍,不然的話,他早已被打傷了。

黃衣邪神的身體強度,並不在「活死人」之下,因此,多了他一個,無疑是多了一個「活死人」,而且他這個「活死人」施展出來的絕學,比其他四人更勝一籌。

「難道這八個怪莫怪樣的人就是被藥物救活的死人?」

方劍明心中暗自猜測,手底下卻未見絲毫遲疑。鬥到激烈之處,一舉掌,疾如飄風,將一個「活死人」震飛出去,轉身雙掌一拍,「啪啪」兩聲,打在兩個「活死人」身上,將兩人震得高高飛起,重重的落在地上。緊接著,方劍明騰空躍起,雙腿貫足「醒神經」的真氣,分踢黃衣邪神和最後一個「活死人」。

黃衣邪神對「醒神經」非常忌憚,急忙倒縱出去,有些狼狽的閃開了,那「活死人」卻沒有他這麼幸運,被方劍明一腳踢出了十丈外。

那擊打八角火爐的古怪老頭忽然輕「噫」了一聲,扭頭瞟了方劍明一眼。麒麟鼠到了這裡之後,就一直緊緊的盯著古怪老頭,此時,見古怪老頭朝方劍明望去,小嘴一張,吐出天火,像是在示威。

古怪老頭面上冷冷一笑,手上忽然加重了一分力道,忽見一股火焰從爐中飛出,向麒麟鼠飛了過去。麒麟鼠全身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雙眼怒張,迎著火焰吐了一口天火。兩股火龍相遇,只聽「蓬」的一聲,麒麟鼠竟被掀了一個大觔斗。

古怪老頭冷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麒麟鼠翻身站起,有些膽怯,又有些不甘的看著古怪老頭。古怪老頭不再理會它,繼續擊打八角火爐,嘴上自言自語的道:「再有半個時辰,神火八角爐中的所有丹藥就可以煉成了。哈哈,老夫一旦服下那粒『無極仙丹』,就可以超脫生死輪迴,做個不老神仙。」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章 大決戰(4)

日公無處可避,將心一橫,運足功力,劈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的一瞬間,方劍明往前踏上半步,另一隻手去抓日公的琵琶骨。日公與方劍明對了一掌之後,發覺對方的內力遠高於自己,早已受了內傷,心頭驚駭,怎敢再與方劍明比拚掌力,另一隻手掌疾電般在與方劍明對掌的那隻手的手背上一拍,「呼」的一聲,身如大鳥般倒飛出去。他雖然逃過了方劍明的一抓,但落地後臉色甚是蒼白,走到遠處,坐下運功療傷。

方劍明與日公的交手說來緩慢,其實不過眨眼之間,一把日公擊傷,他身形一轉,以手代刀,使出了天蟬刀法,砍在一個「活死人」身上。那「活死人」全身一震,大痛之下,渾身無力,竟被方劍明抓了起來,把他當作玩具一般往半空拋去。那「活死人」體壯如牛,少說也有一百八九十斤重,肩上一麻之後,人就飛上了空中。

更不幸的是,所落的方向就是麒麟鼠那裡。麒麟鼠吃了古怪老頭的苦頭,心中正有怒火,一見有人向他落下,張嘴一吐,一股天火噴出。那「活死人」面色乍變,奮力往左移動,豈料閃避得晚了一步,一隻手臂被燒得盡光。

繞是如此,那「活死人」哼都沒哼一聲,不再去圍攻方劍明,朝麒麟鼠撲了上去,剩下的一隻手臂朝麒麟鼠當頭落下。麒麟鼠剛想吐出天火,忽見對方已近,趕緊閃避。那「活死人」豈肯善罷甘休,追著麒麟鼠打。

就在這個「活死人」追擊麒麟鼠的當兒,方劍明已和拚命十三會合到一塊,但也因此被黃衣邪神和七個「活死人」團團包圍,狂狂暴而又無休止的攻擊讓兩人頭疼不已。方劍明知道拚命十三的內力不如自己,而且又受了傷,生怕他堅持不了多久,身形一舞,快到極點,化成四尊人影,把八人的攻勢接去了七分,讓拚命十三接了三分。

「哈哈,小兄弟,多謝你了。我肩上的傷不打緊,我還可以堅持。」拚命十三顯得很亢奮,寶劍一削,劍光過處,竟把一個「活死人」的右手小指削掉。

白衣邪神本想上前參戰,但想了一想,沒有立即上去,而是對那古怪老頭道:「鹿老前輩,這兩個人不好對付,你老不想下來玩玩嗎?」

古怪老頭冷冷一笑,道:「老夫只負責幫你們門主煉藥,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白衣邪神眉頭一皺,道:「鹿老前輩,只要你老出手,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古怪老頭道:「老夫什麼都不需要,你不要白費唇舌了。除非他們來招惹老夫,否則,老夫是不會動手的。」

白衣邪神不敢得罪他,正琢磨著想什麼辦法要他參戰,忽聽一聲厲叫傳來,扭頭看去,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那追擊麒麟鼠的「活死人」此時又被麒麟鼠吐出的天火燒了另一隻手臂,成了無臂人。

「活死人」雖說身體硬如鋼鐵,但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失去了僅有的一隻手臂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神智,用自己的身軀當作壓板,在麒麟鼠還沒有來得及吐火之前把它死死的壓在了腹下。

麒麟鼠被壓之後,只覺全身疼痛欲裂,呼吸也緊迫起來。那「活死人」一心要把麒麟鼠壓死,將全身的力量都積聚在腹下一點,一股股的怪異力道衝擊著麒麟鼠的身軀,就好像是遭受了重槌擊打一般,更讓麒麟鼠吃不消的是,兩個小鼻孔被壓得變了形,呼吸困難。時間一長,非得憋死不可。

白衣邪神「哈哈」一笑,道:「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話音剛落,忽聽「轟」的一聲巨響,不知發生了事,那沒了雙臂的「活死人」猛地高高飛了起來。白衣邪神定睛望去,嚇了一大跳。原來,麒麟鼠的上半身已不是毛髮,而是變成了一片片的鱗甲,一對小眼睛發出紅色的光芒,嘴一張,露出一雙尖利的長牙,身形陡然飛起,在落下來的「活死人」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隨後,四肢一撐,打在「活死人」身上,「活死人」宛如炮彈一般砸在地上,深埋五尺。

那「活死人」夠強悍,身上受了這麼多的傷,陷在坑裡兀自掙扎著,眼看就要彈出,麒麟鼠躍到坑邊,張嘴一吐,一道天火噴出,竟把他燒得不再動彈。麒麟鼠仍不解氣,張嘴又是一股天火,終於把對方燒成了灰燼。

白衣邪神看到這裡,禁不住流出了冷汗,暗道:「這小畜生難道是神獸不成?」口中大叫道:「鹿老前輩,這個小畜生這般厲害,我們最好是聯手將它殺了。」

古怪老頭見麒麟鼠突然發威,心中亦是驚異,但他想了一想,覺得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煉丹。為了煉一顆「無極仙丹」,他已經花了幾近百年的時光,若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豈非前功盡棄?於是,他冷冷的道:「老夫的『無極仙丹」就要煉成了,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它吐的火雖然頗有威力,但只要你小心,還是可以應付過來的。」

白衣邪神仍不死心,道:「你老不與他們為敵,但他們一旦得勢,一定會來找你老的麻煩。」

古怪老頭眼神一寒,射出強烈的殺氣,沉聲道:「不管是誰,誰敢破壞老夫的煉丹計劃,老夫就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白衣邪神聽得心頭一震,暗道:「聽主人說,這鹿老怪的武功高深莫測,加上有了這個怪異的八角火爐,連主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他,我還是不要再激他了。」眼角一瞥,見麒麟鼠正向自己一步步的走來,喝道:「小畜生去死。」施展「血手神功」,拍出一掌,一團血紅的真氣狂捲向麒麟鼠。

麒麟鼠張嘴吐火,竟把血紅的真氣給擊散了,白衣邪神見它不懼「血手神功」,大吃一驚,身形如電撲擊,招招均是力道萬鈞。麒麟鼠嘶吼著與白衣邪神激鬥起來,展開一種古怪的打法,或是咬,或是撲,或是撞,或是頂,偶爾噴一股天火。

過了半盞茶時間,白衣邪神越打越是心寒,正尋思著如何擺脫麒麟鼠,忽聽「砰」「砰」「砰」三聲傳來,轉首望去,見是三個「活死人」被方劍明打飛出去,稍一分神,頓時給麒麟鼠撲中,也不知道麒麟鼠體內的力量來自何處,大得出奇,將他給撲得出了五丈外。被撲之處,衣衫盡碎,留下爪印。

麒麟鼠將白衣邪神撲中之後,落下地來,張嘴喘氣,顯見消耗了不少體力。白衣邪神見它不再向自己發動攻擊,這才有空去看其他,匆匆掃了一眼,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原來,那三個被方劍明打飛的「活死人」落地後就再也沒有起來,看上去就像是真的死人一樣。很快,又有兩個「活死人」被方劍明打飛出戰圈,情形與前三個人一模一樣。

白衣邪神心中驚奇,凝目一瞧,這才發現方劍明的雙掌掌心閃爍著一把形同匕首的金光。

原來,那道金光是方劍明運集了天蟬真氣、醒神經力、少林正宗內氣三者結合而成。方劍明在仙人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嘗試將三者的力量結合使用,經過數月的努力,進展很大,雖然距離真正的結合還很遠,但已經算是初等殿堂了。須知他體內真氣之複雜,算得上是曠古絕今。大睡神功不論,以天蟬真氣之暴戾、醒神經力之提神、少林正宗內氣之樸實,能夠修習一門,在別人看來,已經是如獲至寶了。想把這三者結合於一體,非得經過一番苦修,這番苦修,絕非一朝一夕,天資再好,也需數年。

那五個「活死人」中了金光,雖然沒死,但一時之間,又那裡還有力氣站起,只得乖乖的躺在地上。片刻之後,又有兩個「活死人」身中金光,如掉線風箏般翻飛出去,伏地不動。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一章 大決戰(5)

白衣邪神看到這裡,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斜眼一瞧麒麟鼠,見它瞪視著自己,一副「蠢蠢欲動」之勢,心頭陡然一虛,拔腿就跑,路過日公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道:「我們兩個快去叫鬼神大人。」

日公雙眼一睜,道:「這……」

白衣邪神道:「這裡有鹿老怪在,那小子再厲害,至多也和鹿老怪打個平手。」

日公察言觀色,暗道:「這傢伙難道是害怕了?」眼睛一轉,道:「邪神大人說得甚是,我們去叫鬼神大人來。」

一個被麒麟鼠唬怕了,一個被方劍明打怕了,兩人一拍即合,趕緊開溜,走前也沒與黃衣邪神打個招呼。下山之路,同樣艱險,但都難不倒兩人。到了山腳,途徑那片被天火所燒的地面,兩人均是吃了一驚。

「這裡埋伏的四個人,乃主人親自訓練的十二個高手中的四個,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那隻怪獸火燒了,實在太可怕了。」白衣邪神邊走邊想,向前走了十幾丈,忽然低聲問道:「你怕死嗎?」

日公心中詫異,暗道:「聶皇傑座下的七大邪神個個本是勇猛異常,他怎麼會問出這等話來?」口中卻道:「嗯,誰不想多活幾天呢。」

又向前走了十數丈,白衣邪神又問道:「你認為這一次我們會贏嗎?」日公更加吃驚,不知他是在試探自己,還是在真心相問,忙道:「這還用說嗎。」

驀地,白衣邪神停住了腳步,臉上神色十分古怪,道:「你一個人去見鬼神大人吧,我回山上看看。」

日公「嘿嘿」一笑,道:「邪神大人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共進退。」

白衣邪神怔了一怔,凝視著對方,似要從他的臉上發現些什麼。

「邪神大人,我看你是不想去見鬼神大人啊。」

「你不也是如此嗎?」

「哈哈,既然我們都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們就不必去了。」

「鬼神大人在禁地中閉關了九天,這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他出關的話,一定會趕到這裡來,如果沒出關的話,我們去了也是白去。」

「嗯,我也是這麼想。」頓了一頓,日公心有餘悸的道:「那隻小畜生也不知是什麼神獸,所吐的火焰,除了無上高手能擋之外,強如我們這等高手,也只有逃命的份。那姓方的小子武功神奇得緊,有他的地方,似乎任何事情都會被他破壞掉,我看這次……」打了一個哈哈,算是打住。

「我倒不怕那姓方的小子,只是那隻小畜生太過詭異,實在沒有什麼法子可以對付。哼,鹿老怪不聽我的勸告,早晚會後悔的。」白衣邪神說到這裡,低頭沉思了一下,笑問道:「我們既然不回去了,現在該何去何從?」

日公道:「邪神大人,依我……」

白衣邪神將手一擺,道:「不要叫我大人,我原來的名字叫做邵赤陽,唉,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啦。」

日公改口道:「嗯,赤陽兄,我們不如退出這場武林紛爭吧。」

白衣邪神道:「我早就有這個意思了,這幾十年來,毫無自由,痛苦得緊,現在有這個機會,我怎能放過?只是,我們可以到何處去呢?」

日公大笑道:「天下那麼大,想找個容身之地,實在太容易了。赤陽兄,只要出了這祁連山,天下任你我逍遙,你要去什麼地方,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白衣邪神大喜,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啟程。」

日公看了看四周,道:「進來的路,我們是不可能走,那就只有往裡走,以你我的腳力,不出半月,定能走出這祁連山。」兩人稍作計議,施展輕功,往東北方向飛掠而去。

對於白衣邪神和日公的「逃逸」,黃衣邪神並不知道,他正全神貫注的應付著方劍明掌心中的金光,根本無暇顧忌其他。此時,拚命十三與最後一個「活死人」正在做殊死搏鬥。經過拚命十三的無數次的試探,他已經發覺頭頂的「百會穴」有可能就是這些「活死人」的弱點所在。

方劍明與黃衣邪神快鬥了三招之後,將對方迫退,身形忽的一縱,插入拚命十三和那「活死人」之間,右掌一翻,金光閃耀,光彩照人,擊中了「活死人」的右臂,將他震出三丈外。方劍明本想一人對付兩人,讓拚命十三歇口氣,可是,拚命十三並不領情,一聲長笑,劍出如風,朝那「活死人」刺去,道:「小兄弟,這個人我是殺定了!」

方劍明搖頭苦笑,抬眼望去,只見黃衣邪神茫然四顧,大概是在尋找白衣邪神和日公。

「黃衣邪神,只要你肯改邪歸正,我今天就放了你。」

「放屁,本邪神是怕死的人嗎?姓方的小子,我與你拼了!」

黃衣邪神怒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粒豆大般的藥丸來,一口吞下,方劍明正在詫異,忽覺對方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心頭一動,暗道:「他吞的東西莫非是刺激潛能的藥丸?」

就在他一遲疑的功夫,黃衣邪神的臉色急變起來,似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全身「劈里啪啦」的響個不停,猛地一出拳,一個血紅色的拳影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試著接了一下,「轟」的一聲過後,黃衣邪神僅僅是被震退了一步,方劍明頓時明白,心驚道:「不好,上次的青衣邪神也是這個樣子,當時我有天蟬刀,才把他殺了,如今沒有天蟬刀,怎生是好。」黃衣邪神可不管他在想什麼,發瘋似的向他展開了攻擊。

\文\黃衣邪神受藥物的刺激之後,力量是倍增了,但招式也不講究了,因此,方劍明擊中他的機會越來越多,就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方劍明已打了黃衣邪神二十多掌。黃衣邪神被打得嗷嗷直叫,越發瘋狂,力量陡然又增長了一倍。

\人\麒麟鼠本想吐火來相助方劍明,但兩人激鬥於一處,根本不給它機會,稍一不慎,就會波及到方劍明,是以,麒麟鼠在旁看著,只能乾著急。那鹿老怪一直在擊打著八角火爐,對當前的激鬥,正眼也不看一下。

\書\忽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只見拚命十三懸於半空,手中精芒四射的寶劍卻插入了「活死人」的頭頂百會穴。這一劍,乃拚命十三全身功力所在,加上寶劍是越王八劍中的「滅魂劍」,而百會穴又是「活死人」的弱點,豈有不被穿入之理?

\屋\拚命十三拔劍出來,翻身退了兩丈,「活死人」面色痛苦萬分,一手按著頭頂,一手在空中抓著。「咚」的一聲,「活死人」倒地之後,身體動了幾下,很快就不動了。

拚命十三長吁了一口氣,剛向前走了一步,人便軟到地上去。原來,他心神一鬆,便覺渾身無力,再也無法站立得住。

這時,方劍明和黃衣邪神的激鬥也到了尾聲,忽見方劍明身形一晃,雙掌齊出,把黃衣邪神打來的雙掌牢牢抓住,催動體內的三股力量,源源不斷的送進黃衣邪神雙臂之內。黃衣邪神本想用雙腳去踢方劍明,但這一刻,全身的力量已在拳頭上,怎麼也踢不出去。

不久,方劍明的兩隻手臂透出金色的光芒,而黃衣邪神的兩隻手臂透出血紅色的光芒。不過片刻,黃衣邪神的整個臉龐充滿了血色,眨眼間,他的眼耳鼻口,鮮血狂湧,裝相甚慘。

「殺了我,快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我受不了啦。」黃衣邪神哀求著。原來,他所吞的那種藥物有一個致命的地方,時間越長,痛苦越大,世上無藥可以解除。

方劍明歎了一聲,內力全數發出,黃衣邪神渾身一震,臉上竟露出愉快之色。方劍明鬆開他的拳頭,往後退了幾步。「咚」的一聲,黃衣邪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臉上還帶著一種古怪的神色。

拚命十三坐著地上,眼見方劍明擊斃了黃衣邪神,心中十分佩服,叫了一聲「小兄弟,好功夫。」方劍明苦笑一聲,向他走了上去,拚命十三卻催促道:「不要管我,快進冰洞去,把裡面的死人都搬出來。」聽他一說,方劍明才記起此行的目的,身形一轉,朝冰洞掠了過去。

「呼」的一聲,古怪老頭忽然竄到了冰洞前,八角火爐在手上靈巧之極的轉了一轉,猛地向方劍明撞了過來。方劍明離八角火爐尚有兩丈,便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了上來,心頭驚駭,飛身後退,落地後叫道:「前輩,請你閃開,在下不想與你為敵。」

古怪老頭一手舉著八角火爐,一手拍打著爐身,語聲冰冷的道:「老夫也不想與你為敵。過了今天,你想什麼時候進洞,老夫都可以讓行。」

話聲剛落,八角火爐中突然跳起一道藍色的火苗,長有一丈,粗如水桶,古怪老頭臉上按捺不住喜色。

「前輩,你煉你的丹藥,我進我的洞,大家互不相干,還請你不要為難在下。」

「少年人,老夫念你一身本領了得,不想毀了你。你若不知輕重,硬要進洞的話,休怪老夫對你下毒手!」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大決戰(6)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前輩,你若不肯讓路,請恕在下無禮了。」

古怪老頭「哈哈」一聲大笑,道:「我鹿老怪要是連你這樣的毛頭小子都制服不了,也妄自活了這麼多年。」話聲中,舉著八角火爐的那隻手輕輕一鬆,八角火爐夾著一股巨大颶風飛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反手就是一掌,只聽「砰」的一聲,八角火爐是被打回去了,但方劍明也被震退了兩步。如此一來,連拚命十三也都吃了一驚,叫道:「鹿老怪,冰洞之中的死人關你何事,你的仙丹眼看就要煉成了,何必與我們過不去。」

鹿老怪冷笑一聲,道:「老夫答應過聶皇傑,在他沒來之前,誰也不許進洞。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不聽勸告的話,老夫也要打得他神魂俱滅。」

方劍明聽了這話,明白今天若不被把他打敗,勢難進洞。於是,他把雙掌緩緩的提了起來,體內的三股力量運集到掌上,霎時間,但見他雙掌掌心閃動著金光燦爛的精芒,形如匕首。

鹿老怪眼神一掃,怪笑道:「好小子,年紀輕輕,就達到了這等境界,古往今來,你是第一個。可惜,你很不幸,遇到了我鹿老怪。」聽他的口氣,相當的自負,並沒把方劍明放在心上。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前輩的口氣也忒大了,請接在下一掌。」雙掌在胸前一合,金光聚攏,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風雲為之變色,天地為之撼動,雙掌一分,朝前一推,頓時,峰頂上驟起一股狂風,伴隨著狂風,則是怪異的嘯聲。

鹿老怪見了這一手功夫,倒也不敢大意,運足全身的內力,待方劍明的勁力撞倒八角火爐的一剎那,右掌猛地拍在爐身上,發出驚天一響,從爐身上爆發出一股超強的力量,與方劍明的勁力不斷的衝擊著。

片刻之後,方劍明臉上見汗,原來他的金光雖然厲害,但那八角火爐發出的熱力卻能剛好壓制住金光,這倒不是說鹿老怪的內力在他之上。以鹿老怪和八角火爐之力,當然是在方劍明一人之上了,若僅是鹿老怪一人,未必能壓得住金光。

方劍明察覺到八角火爐的奇異之處後,收回了雙掌,沉聲道:「鹿老怪,你當真不肯讓路!」

鹿老怪狂笑一聲,道:「少年人,現在知道老夫的厲害了吧。」

方劍明道:「真正厲害的不是你,而是你手中的八角火爐。」

鹿老怪道:「實話告訴你,這八角火爐名叫神火八角爐,聚集了天地之火氣,於爐內形成了神火,萬物皆能化,就算你是金剛不壞之身,一旦沾上,也會燒著。少年人,你可要想好了,是進是退,是生是死,完全在你手上。」

方劍明卻不多想,冷聲道:「你這是逼我與你決一死戰。」

鹿老怪冷哼了一聲,道:「臭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雙眼一翻,射出一股殺氣,已然動了真怒。

拚命十三看到此處,忙道:「小兄弟,神火八角爐不是人力所能相抗的,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方劍明將牙一咬,道:「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試試。」

鹿老怪聽了他的話,怒喝道:「臭小子,你這般不識抬舉,就讓老夫送你上西天。」舞動著神火八角爐,向方劍明發動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那神火八角爐起碼也有五六百斤,但在他手上,如同一根稻草,他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拚命十三在旁看了,暗自為方劍明捏了一把汗。

方劍明雙掌揮動,沉著迎戰,轉瞬已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了最快的速度。

隨著兩人交鋒越來越激烈,方劍明雙掌掌心的金光也暴漲到了一丈上下,看上去,宛如兩把金劍。

「砰」的一聲,金光如電一般與神火八角爐相撞,方劍明和鹿老怪都各自退了一步,方劍明信心大增,展開全身本領,與鹿老怪又激戰起來。

「阿毛,快進洞去。」激戰之中,方劍明猛然高聲喊道。

麒麟鼠機靈的朝冰洞躍去,還沒到冰洞口,那鹿老怪突然脫身而出,一晃身,便到了冰洞前,飛起一腿,勁風急起,竟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幸虧麒麟鼠躲得快,不然的話,這一腳,非把它踢下山去不可。

方劍明沒想到鹿老怪的身法這般快捷,將身一縱,向鹿老怪撲去,只聽「砰」一聲,方劍明的雙掌落在了神火八角爐上,金光與爐身激烈的碰撞著,發出嘶嘶的聲音。

突聽「呼」的一聲,爐內竄起了一道火焰,比先前那道更長更粗。鹿老怪「哈哈」一聲大笑,道:「再來一次,老夫的金丹就可以煉成了。臭小子,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殺人了,今天就成全你。」話聲中,擊打神火八角爐的那隻手猛地貼在爐身上,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入爐身之內。

方劍明想拿回雙手,卻是晚了一步,只覺爐身有一股龐大的吸力將雙手死死的拉住,稍一分神,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麒麟鼠見方劍明受了傷,憤怒的大吼一聲,向鹿老怪撲了過去,身在半空,張嘴一吐,一股天火捲向鹿老怪的面門。

眼看鹿老怪就要傷在麒麟鼠的天火之下,就在這頃刻之間,突見鹿老怪面色通紅如火,張嘴一吐,一股怪火從口中飛出,竟將天火擊散了。這個情形,實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麒麟鼠見天火對鹿老怪起不了危險,張大嘴巴,露出兩個尖利的長牙,咬向鹿老怪的脖子。

「啪」的一聲,鹿老怪陡然將一隻手脫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麒麟鼠身上,緊接著一抓,將麒麟鼠提了起來,往爐內扔去,怪笑著道:「小畜生,你的天火實在太弱了,老夫讓你試試神火的威力。」火焰飄舞,瞬息就把麒麟鼠吞入了爐中。

方劍明眼睜睜的看著麒麟鼠被扔進爐中,大叫一聲「阿毛」,雙眼怒視,不顧一切的將全身內力催動。他這一發威,頓時把鹿老怪逼退了幾步,但鹿老怪仗著神火八角爐的神奇,很快又把方劍明逼回了原位,兩人在爐身較量起內力來。

不一刻的功夫,方劍明忽覺雙掌奇熱無比,那股熱氣順著雙掌,經過雙臂,一直達到心臟,一聲悶哼,方劍明再次受了內傷。

「哈哈,臭小子,現在老夫就算想饒你,也是控制不住神火八角爐的力量了。你死後可不要埋怨老夫,這是你自找的。」鹿老怪得意的大笑起來。

可是,笑聲未畢,突然間就像是凝結住了一般,鹿老怪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不相信似的望著前方。原來,就在方劍明就要支持不住的那一剎那間,從他的身上傳來了古怪的流水聲,很快,強烈的白光從他身上放射出來。

拚命十三在旁看了,也覺刺目,這時他已恢復了一些力氣,爬了起來,提劍想要上來幫助方劍明,卻聽方劍明急聲喊道:「不要過來,快走,走得越遠越好。」

拚命十三雖然不知道要發生了什麼事,但見那神火八角爐已在開始抖動,並不時的冒出火焰,心頭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但他擔心方劍明,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喊道:「小兄弟,我不能看著你……」

方劍明面露痛苦之色,緊咬著牙齒,大叫道:「你過來也沒用,我和這鹿老怪已經耗上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是……」

「你再不走,神火八角爐一旦被毀,你就要被波及了。」

話剛說完,一股熱氣向拚命十三卷了過去,拚命十三驚叫一聲,往後跳了一步,緊接著,一股又一股的熱氣如浪潮般四散開,所席捲的範圍越來越大,拚命十三不小心被捲了一下,只覺渾身宛如烈火焚燒一般,知道自己根本就抵擋不住,再也不敢靠近,一直退到峰頂邊上,這才安全。

遠遠望去,只見白光和紅光閃爍,交織在一起,熱氣翻騰,已把大半的峰頂籠罩。拚命十三還是頭一此見過這等場景,不禁看得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事實上,這種情形已經超出了人的相像之外,任何武林高手見了,只怕也都要驚歎萬分。

……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熱力越來越強,空氣似已燃燒了,半個天空呈現出詭異的紅色,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拚命十三隻覺腳下的地面亂晃,身軀站立不住,急忙趴到地上去。剛伏在地上,一股強大無匹的熱氣從他上空三尺高的地方衝了出去,遠至二十丈外方才消失。

頃刻間,火光映日,地動山搖,天地變色,世界就像是要被毀滅了似的。一道火龍沖天飛起,伴隨著這道火龍,響起了一聲悠長而又震天動地的怒吼。

「啊……那是什麼怪獸?」拚命十三抬起頭來,看著半空,滿臉驚駭之色。原來,那道火龍飛到空中之後,猛地一振,火花亂飛,頓時顯出了一個全身鱗甲的怪物,身材之大,堪稱巨無霸。

倏地,一個全身著火的人沖天而起,怒氣萬分的叫道:「畜生,還老夫的『無極仙丹』。」

那怪物偌大的雙眼一瞪,張嘴一吐,天火噴出,不等那人飛近,霎時已把那人燒成灰燼。

原來,那人是鹿老怪,因他百年來天天與神火八角爐相對,早已鍛煉成金剛不壞身。神火八角爐爆炸的那一刻,他把全身的內力都護在身上,人雖然被燒著了,但一時之間,竟沒有死去。不過,那怪物所吐的天火已不是麒麟鼠先前所吐的那種天火,兩者之間的差別,可以說是判若雲泥,別說他鹿老怪,就算是達摩在世,也難以抵擋。鹿老怪不自量力,死得可憐之極。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大決戰(7)

祁連山中,兩方人士對壘。約定以九局決定勝負之後,令狐松拍拍雙手,人群中躍出五人,每個面上都蒙著黑巾,話也不說一句,顯得很沉寂。擺明了,這五個人是打頭陣的。這五人,有兩個曾在煙雨樓出現過,龍碧芸還與他們交過手,武功實不在一派長老之下。

群雄中,突然有人冷笑道:「五位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五人中站在中間那位長歎了一聲,道:「閣下認識我們五兄弟嗎?」

那人很是遺憾,道:「五位當年的俠氣哪裡去了?怎麼會與血手門同流合污,禍亂武林。一世英名,今天只怕要葬送在這裡。」

中間那位低頭想了一想,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略現蒼老的臉龐。隨後,其餘四人也相繼摘下了面罩,無一不是上了年紀的老頭。

「雁北五老?!」群雄中響起一片驚疑之聲。雁北五老已退出江湖多年,論年紀,幾近百歲。三十年前,如果有人提到他們,武林中人,沒有不說他們好的。因為五人早年行俠江湖,做了不少義舉,老了之後,雖然在家納福,但當年的事跡並沒有被人遺忘,尤其是那些後生晚輩,把他們當作了學習的榜樣。而今,五人竟會加入了血手門,豈不是讓人很驚疑。

龍碧芸道:「原來是雁北五老,五位長者的俠名,晚輩早已聽說。五位本是我道中人,為何要為血手門賣命?」

中間那個老者是雁北五老中的大哥,名叫燕志德,聞言,苦笑一聲,道:「龍小姐不必多說了,請你們的人出來吧。」

群雄中有人不解的道:「雁北五老,在下聽說你們不是已經走火入魔,武功全廢了嗎?難道……難道這是你們放出來的假消息?」

站在燕志德右首的是老三燕志誠,行道江湖的時候,最是疾惡如仇,只聽他沉聲道:「我們五兄弟出來,不是來想你們解釋的,有沒有人出來應戰?」

話音方落,就聽有人接道:「五位前輩,我夫婦來領教你們的高招。」隨著話聲,只見一對青年男女並肩走了出來,卻是盲俠花自流和他的妻子水如冰。

燕志德看了看兩人,眉頭一皺,道:「兩位如何稱呼?」

花自流道:「晚輩花自流,這是拙荊水如冰。」

燕志德臉色一變,道:「原來是花大俠,失敬,失敬。」

花自流道:「五位老英雄的事跡,晚輩也曾聽聞過,彼此沒有任何仇怨,大家點到即止,不知怎樣?」

燕志德苦笑一聲,道:「最好是如此,但若有失手之處,兩位還請不要見怪。」

花自流「哈哈」一笑,道:「陣上交鋒,難免會有損傷,晚輩的意思是,如果我兩夫婦能和五位鬥個旗鼓相當,晚輩希望到時能罷手,算作平手。」

雁北五老怔了一怔,忽聽令狐松冷聲道:「燕家五兄弟,你們還在等什麼?」

燕志德臉上閃過一道無奈之色,道:「罷了,罷了,這一世英名是再也拿不回了。」話聲中,人已掠了出去,隨手一掌,發出轟雷之聲,一下就將花自流和水如冰籠罩在掌勁之下。其餘四人見他出手,也幾乎是不分先後的向兩人撲了上去。

花自流和水如冰拔劍出鞘,施展雙劍合璧的劍法,恰如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轟雷般的掌風中穿插進出,端的是驚險之極。雁北五老成名多年,一生武功相當了得,聯手攻擊,已不在天、地幫高手之下,加之,五人內力深厚,打出的掌力合在一處時,威力更勝。天下武林,實難有幾個人敢與五人抗衡掌力。

不幸的是,五人遇上了花自流和水如冰。這兩個人,一個眼盲,一個啞巴,本是殘疾之人,但殘疾之人更能懂得世間的真情,兩人又是一對愛侶,心意早已相通,聯手對敵,互補缺陷,雙劍合璧的打法說是天衣無縫也不為過。

百招過去之後,雁北五老越打越猛,花自流夫婦卻越打越輕鬆。這時,在旁人看來,雁北五老已在氣度上輸了,有人開始為五人悲哀。五人一旦落敗,不知又有何面目立足於天下。

激戰之中,突見雁北五老凌空飛了起來,從空中齊向花自流夫婦落去,雙掌夾著超強的勁力,罩向兩人。這是雁北五老最後的絕招,名叫「五雷轟頂」。

花自流夫婦「看」出這一招的厲害,相視一笑,雙劍交叉迎擊,但見劍光飛舞,劍氣四溢,雁北五老盤旋於空,繞著兩人不斷的揮掌。

忽聽「轟」的一聲,五條人影翻飛出去,落地後,五人都吐了一口鮮血,臉色蒼白的望著場中。場中並肩站著花自流夫婦,手上的雙劍只剩劍柄,劍身早已碎裂。兩人臉上含笑盈盈,只見花自流躬身道:「五位前輩的掌力驚人,晚輩深感佩服。」他雖然看不見五人的臉色,但他自己臉上的表情是至誠的。

燕志德慘然一笑,道:「我們敗了。」

花自流道:「五位前輩雖然受了傷,但我夫婦的兵器已被五位震碎,認真算起來,這一場是平手之局。」

燕志德呆呆的看著花自流,突然間,他覺得他們五兄弟錯了。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敗就是敗,你就不要為我們掩飾了。我五兄弟今日遭此下場,只怪我們意志不夠堅定,怨不得誰。我活著世上,又有什麼意思?」

燕志德面上一笑,手掌一翻,拍在了腦門上,竟是自殺了。其餘四人見了,大喊了一聲「大哥」,舉掌拍在腦門上,倒地而亡。

群雄眼見五人自殺,無不充滿了惋惜和同情,不是他們不想阻止,而是就算阻止也沒用,對於五兄弟來說,死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水如冰拉著花自流,面向五人的屍體拜了一拜,退了下去。

五老一死,就算血手門輸了第一場。令狐松冷冷一笑,將手一招,只見兩個勁裝漢子抬著一個人走了上來,把那人放到地上去之後,兩人退下。

令狐松「嘿嘿」一笑,道:「龍小姐,不知你們這場出誰?」

龍碧芸看了看地上的那人,問道:「令狐松,這人就是你們第二場要出的人?」

令狐松道:「不錯。」

有人認得地上那人是星公邪秀才,便叫了出來。上一次,吳世明沒有殺掉星公,讓他被人救走了,現在見了他,想起他殺了不少少林弟子之事,面上露出殺氣,飛身出去,喝道:「邪秀才,就讓我來對付你。」

星公睜大雙眼,仇恨的看著他。令狐松屈指一彈,指風打出,將星公身上的穴道解開了,星公一旦能動彈,凶性大發,狂叫一聲,朝吳世明撲了過去。吳世明雙掌一拍,只聽「砰」的一聲,吳世明頓時被震退了三步,心驚道:「這傢伙的勁力怎麼增加了這麼多?」星公可不管他在想些什麼,口中吼叫著,像個瘋子般攻擊,招招均是亡命的打法。

天都聖人遠遠見了,眉頭一皺,揚聲道:「他已經不是正常人,吳世明,你要小心一些。」

吳世明也察覺到了星公的可怕之處,道:「天都前輩,謝謝你,晚輩知道該怎麼做。」抽個空,拔出了腰間的屠龍棍,和星公激鬥起來。

此時的星公已不是以前的星公,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力,身上挨了屠龍棍也不覺得疼痛,他一心要殺掉吳世明,是以,往往在挨了屠龍棍之後,就會用排山倒海般掌力轟擊吳世明,次數多了,吳世明雖未被打中,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姓吳的小子,不殺你我誓不為人!」星公口中大叫著,拳腳揮擊,一股股的勁氣四散開,將地面亂石震得粉碎。場外的人見了,臉上都是一片驚駭。

忽然,吳世明身形稍微一滯,給星公一掌劈中肩頭。悶哼一聲,吳世明強忍痛楚,一棍重重的打了星公頭頂,星公痛苦的大叫一聲,一掌閃電般飛出,印在吳世明身上。一聲慘叫,吳世明遠遠的摔了出去。

群雄見了,大吃一驚,有人要上去把吳世明救下來,卻聽令狐松陰笑道:「勝負未分,不許換人。」

龍碧芸柳眉一皺,道:「令狐松,這場算我們輸了。」

令狐松笑道:「既然龍小姐都這麼說了,這一場就沒有打下去的必要,本天尊……」

話還沒有說完,吳世明嘴角流著鮮血的從地上躍了起來,他受了重擊,但看起來比先前更有精神,令許多人暗自叫奇。

此時,吳世明臉上一片冷煞,手中的屠龍棍發出刺目的光芒,只聽他厲聲道:「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認輸。」長嘯一聲,將全身功力貫入屠龍棍內,棍身上的那條龍似乎就要脫棍飛出,放射出金光。

少林寺的那位無字輩棍僧見了,面露驚喜之色,道:「阿彌陀佛,本寺的屠龍棍法終於後繼有人了。」緩緩坐下,雙手合十,面相莊嚴肅穆,念起經文來。少林寺的人見了,個個雙手合十,跟著也念起經文來。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大決戰(8)

在一片經文聲中,吳世明縱身躍起,施展屠龍棍法,棍影如山,與星公迎面撞去。「轟」的一聲,兩人各自退了八步。

「轟」「轟」「轟」……

整整七聲巨響過後,兩人糾纏到了一塊,吳世明手中的屠龍棍打在星公的頭頂,龍影不斷的從棍身上飛出,將星公全身捲住。星公雙目赤紅,雙臂在胸前交叉,不讓龍影將他困死。

半響之後,吳世明忽覺真氣不濟,頓時被星公的內力反震,張口噴出一股鮮血,灑在屠龍棍上,把棍身染得通紅,而吳世明的身軀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下。

刀神見了,飛身竄出,要把吳世明救下來。「不倒翁」張大干冷哼一聲,道:「刀神,你幹什麼?」縱身掠出。

兩人速度快到極點,一晃便到,但是,就在兩人要出手的一瞬間,一股勢如洪水般的力量散開,兩人竟是抵擋不住,被震了回來。

兩人剛落地,耳邊就聽得「轟」的一聲,抬眼望去,不禁瞪大了雙眼。原來,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星公已被屠龍棍打得腦袋開花,死在地上。吳世明面色痛苦的雙手握住屠龍棍,一步步的後退,一直退到了那名無字輩棍僧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名無字輩棍僧高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伸出一掌,貼在吳世明身上,手掌剛一觸及吳世明,眼耳鼻口霎時流出了鮮血,但他仍然強自忍受著肉體的痛苦,面上含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衲希望你今後能皈依佛門,將本門武學發揚光大。」幾個長老見了,面色悲慼,雙掌合十。

一聲冷哼,瀟湘漁婆溫九娘飛身掠出,將手中的鳳頭棒一揮,發出怪異的聲響,喝道:「空明,出來與老身一戰。」空明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袍袖一揮,飄身而出。兩人在場上展開了一場廝殺。

隨後,張大干大笑著走出,邊走邊道:「刀神,該是你我較量的時候了。」

刀神亦是大笑著走出,邊走邊道:「張大幹,老夫還怕你不成?」

別看兩人是走,但移動甚快,刀神話音一落,只聽「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抵,竟在場上比拚起內力來。不久之後,兩人身上發出強大的真氣,腳下的地面開始出現一道道的裂縫,再加上空明和瀟湘漁婆溫九娘的廝殺已至激烈處,四人身上無形的勁力排開,宛如怒風橫空,兩邊的人都被迫退了數丈。

就在大家關注場上戰況的時候,忽聽一聲怪笑傳來,一條黑影從遠處急射而至,人在半空連翻了十數個觔斗,雙手連揚,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忽的,只聽「咕咚」聲不斷,不管是那一方,一眨眼的功夫,就倒下了近百個人。

「無影之毒!」天都聖人沉聲叫道,人如飛鳥般疾掠而起,「五禽神功」發動,凌空抓向黑衣人。那黑衣人正是毒神,只聽他一聲狂笑,雙掌一翻,一股怪氣自掌心吐出。天都聖人的武功雖然已經進入了無上境界,但對於毒神煉製的毒還頗有些忌憚,深吸一口內氣,硬生生的在空中橫移了三丈,落地後,忽覺頭有些昏,急忙運功抗毒。

「天都老兒,本毒神的無影之毒要讓你們全部死在這裡。」毒神身形晃動,雙手連揚,也不知他究竟在揚些什麼,但轉眼的功夫,又有百人無緣無故的倒了下去。這些倒下去的人雖然沒有立即死去,但全身無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那些沒倒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運功抗毒。

驀地,一聲鶴鳴傳來,只見大白鶴以閃電般的速度飛至,俯衝而下,離地尚有十丈高下的時候,一條人影從鶴背上落下,雙手揚動,口中喝道:「毒神,你的手段未免太毒了,看老夫怎麼破掉你的無影之毒。」

毒神雖然料到他會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當真有破解無影之毒的法子,怒喝一聲,道:「藥仙,本神殺了你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剛想要朝藥仙撲去,忽聽四聲嬌叱傳來,四條人影飛掠而至,四道劍光組合成一股強大無匹的光柱,向他罩到。

毒神雖然武功高強,但也吃了一驚,手腕一振,手上多了一把寶劍,正是拚命十三送給他的「轉魄劍」,隨手一揮,劍光暴漲,與光柱相遇,但聽「轟」的一聲,劍光飛射,劍氣沖天,毒神祇覺腕上一沉,人落下地來。

「你們……你們怎麼沒有中本神的無影之毒?」毒神吃驚的看著龍碧芸四女。

龍碧芸冷冷一笑,道:「毒神,所謂的無影之毒,在我們四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毒神不相信,驚疑問道:「難道你們的內力比天都聖人和鍾子丹還深厚?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其實,四女為什麼沒有受無影之毒的影響,四女也不太清楚,但四女見鍾子丹夫婦和天都聖人這樣的高手尚且都要運功抵擋四周那看不見的無影之毒,心念轉動間,已隱隱猜到了自己為什麼沒有受到影響。

原來,她們四個曾借助「子母長產生瓶」的力量來練習劍陣,不知不覺間,已成了萬毒不侵之身。無影之毒雖然厲害,但也不能把她們怎麼樣。

毒神見四女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驚奇萬分,一時之間,竟忘了出招。四女持劍而立,凝神以待,只要毒神一動,她們便會施展劍術,結成劍陣,將毒神困住。

這時,突聽兩聲鷹叫傳來,只見兩隻大鷹從遠處怒飛而到,與大白鶴在空中撕鬥起來,很快,兩條人影如飛而至,一個是位身材偉岸的老頭,一個是位身穿長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手中拿著一片樹葉,陰沉沉一笑,將樹葉放在唇邊,嗚嗚的吹了一下,喝道:「殺了那個白髮老者。」

那老頭大叫一聲,撲了上去,眼看他就要一掌劈在天都聖人腦門上,忽聽天都聖人張口怒吼一聲,一腳飛起。為了保命,天都聖人已顧不了其他,這一腳實是畢生功力所在,頓時將老頭踢出十丈之外。

那老頭本有一身了不起的本領,但奈何命中已然注定,慘叫一聲,竟被一腳踢中要害,在地上折騰了幾下,轉眼沒了氣息。聽到老頭的慘叫,正與大白鶴在空中激鬥的兩隻大鷹悲鳴一聲,鬥志全無,很快就給大白鶴抓死了。大白鶴俯身衝下,落在天都聖人身前,一對鶴眼,憤怒的看著那長袍中年人。

那長袍中年人怎麼也沒想到天都聖人中了無影之毒之後,竟還能踢出這麼強大的一腳,叫了一聲「師伯」,撲到老頭身邊,伸手一探對方的鼻孔,哪裡還有呼吸,面色一沉,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忽見鍾子丹與令狐松同時飛身縱起,在空中對了一掌,「轟」的一聲過後,兩人翻身落地,鍾子丹冷笑一聲,道:「令狐松,毒神,你們好惡毒的心計!」

令狐松面色顯得很難看,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若不是這四個小女娃兒,你們早就成了死人。」

話聲剛落,突見舉掌相對的刀神和張大干身形一晃,刀神向後退了三步,張大干向後退了三步之後,身形微微一晃,雖然沒有再退,但從此便可以看出他差了刀神那麼一點。這兩人比拚內力的時候,毒神來到,發出無影之毒,但因為兩人內力深厚,發覺情形不對時,合力把無影之毒逼出了三尺之外。經過藥仙的一番努力,無影之毒消散之後,兩人終於在內力上分了個高下。

張大干大笑一聲,道:「刀神果然名不虛傳,小弟佩服之至。」側眼看了毒神一眼,冷聲道:「毒神,老夫好心幫你們,誰料到你會下此毒手,你今日若僥倖不死,老夫定會來找你算賬。」無心留在此地,縱身而起,轉眼去得遠了。

那瀟湘漁婆溫九娘是火性子,無影之毒一去之後,閃電飛出,舉起鳳頭棒,朝毒神打去。毒神冷哼一聲,一劍刺出,劍棒相交,發出「鐺」的一聲,瀟湘漁婆退了一步,待要發第二招,毒神左手一舉,掌心漆黑如墨,吐出怪異的真氣,喝道:「老婆子,不要逼本神,否則就不要怪本神向你使毒。」

瀟湘漁婆溫九娘雖然不怕他的人,卻有些畏懼他的毒,心頭一虛,不敢再進招,站了一會,猛地將鳳頭棒往地上狠狠的一杵,沉聲道:「毒神,你今天最好別死。」對此地已無留戀之心,怪嘯一聲,凌空飛起,眨眼間已消失在遠方。

無影之毒被藥仙解除了之後,不一會兒的功夫,除了部分內力尚淺的人外,大多數都已經無礙,但想到剛才的情形,很多人都是不寒而慄。那些血手門的手下也不禁懷疑起來,但是,誰也不敢開口詢問。

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傳來,只見少林寺的無字輩棍僧眼神暗淡,漸漸的,雙眼終於閉上了,吳世明睜開雙眼,精光閃耀,發覺身邊的棍僧已沒了呼吸,心頭大震,叫了一聲「大師」,忍不住悲傷起來。

事情變化到這般田地,比武已成了空談。血手門走了兩個高手,實力降低不少,正當雙方即將展開一場血戰的時候,人人忽覺腳下晃動起來,一怔的功夫,聽得遠方傳來一聲震天巨響,緊接著,眾人便看到一隻巨大的怪獸出現在遠處的天空,一時之間,所有人的都驚呆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隻怪獸消失在空中,不知所蹤。毒神長嘯一聲,向怪獸消失的方向急掠而去。他一去,血手門的人也跟著前去。

龍碧芸心中驚疑,暗道:「難道那隻怪獸就是阿毛?究竟發了什麼事?方郎會不會有事?」心中惦記著方劍明,領著群雄緊隨血手門之後,朝事故的方向奔去。只因見到怪獸,大家暫時把爭鬥放到了一邊,都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管你的武功有多高,只要還是人,都不能免俗。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五章 大決戰(9)

神火八角爐爆炸的那一刻,方劍明忽覺全身經脈脹痛無比,跟著,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晃動的影子。那影子一招一式的打著一套古拳術,看上去沒有一點威力,但方劍明卻覺得一旦學會,威力之大,必定是震驚天下。可惜的是,他雖然記住了招式,但一時半會卻領悟不了其中的精髓。他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麼。

就在這時,麒麟鼠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道:「主人,我已經完全恢復了力量,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我本想幫你把血手門消滅掉,但是我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方劍明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朝天喊道:「阿毛!」

天空中的麒麟鼠突然憑空消失,而方劍明只覺懷內似乎多了什麼,怔了一怔,伸手進去摸了一下,摸出一個奇怪的木戒指,扯開內衣一看,附在身上的「天河寶錄」已然消失,不知哪裡去了。

方劍明呆呆的出了一會神,把木戒指揣入懷中。四下一掃,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四週一片狼藉,再也找不到一塊像樣的地方。

「小兄弟,你怎麼樣?」拚命十三的聲音遠遠傳來。

方劍明提氣縱出,很快便到了峰頂邊上。拚命十三見他安然無恙,心頭大喜,道:「小兄弟,你真是福大命大。」

方劍明正要說些什麼,耳內忽然聽到異響,回頭瞧去,臉色倏變,飛身竄起,一拉拚命十三,從峰頂跳了下去。

拚命十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嚇了一跳,叫道:「小兄弟,要發生了什麼事?」

方劍明拉著他,施展決絕頂輕功,宛如電丸一般跳動,很快便到了山下,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狂奔。只聽峰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拚命十三推斷得出,這一定是冰川融化。果然,沒過多久,便見數不清的冰川從山上滑了下來,數股大水直衝而下,聲勢浩大之極。

兩人剛出奔了兩里,迎面飛來一人,那人正是毒神,一聲怒喝,一劍向方劍明刺了過來,方劍明一手拉著拚命十三,一手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方劍明只覺手指一疼,毒神卻覺得手腕一沉,大吃一驚,暗道:「就算張三豐親自,也不敢冒然出指彈我的手中劍。這小子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待要再出劍,眼見一股大水即將衝到,冷哼一聲,向地勢高的西面疾掠而去。

方劍明拉著拚命十三也向西面掠去,見有好些人正往這頭趕來,運起內力,揚聲大叫道:「不要過來,往西面走,往西面走。」他內力充沛,這一聲大喊,十數里都聽得見。趕來的人聽了,稍微一遲疑,遠遠看到大水沖來,人人色變,往西面沒命似的飛跑。待眾人都趕到了安全之地後,有些人都已驚出了一身冷汗。龍碧芸等人見方劍明沒有事,放了心,但不見麒麟鼠,暗自奇怪,卻沒時間多問。

毒神和令狐松陰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倏地,一聲古怪的笑聲傳來,裂人心魂,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不好,這是聶皇傑的逆天魔音,大家要小心!」心神一沉,暗自運起內力。毒神和令狐松聽了這個笑聲,面色一變,運起內力抵抗。這兩人都要運氣抵擋,更不要說其他人了。群雄這邊,大家也是運功相抗。

刀神和天都聖人彼此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長嘯一聲,儼如虎嘯龍吟,片刻之後,終於將聶皇傑的「你天魔音」壓了下去。天都聖人先前因為在運功抗毒的時候出手將那老頭踢死,當時就已經感覺受了內傷,現在與天都聖人聯手對抗聶皇傑,雖把聶皇傑的笑聲壓制住了,但內傷因此而加劇,「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臉色甚是蒼白。

鍾家兄妹嚇得臉都白了,忙上去扶住天都聖人,鍾靈慌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叫道:「師父,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天都聖人笑道:「傻孩子,師父沒事。」話雖這麼說,人卻坐了下來。刀神伸手一探他的脈門,眉頭深皺,道:「老天,你的內傷不輕啊。」

天都聖人道:「我來的時候早已料到會有此結果,人老了,不中用啦。」

鍾靈了他的話,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哭道:「師父,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天都聖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傻孩子,你別為師父傷心,師父活了這麼多了,已經足夠了。」伸手一指,道:「你們看,我們的大對頭聶皇傑終於現身了。」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群人從遠處走了過來,走在最前的正是鬼神聶皇傑。在他身後,有一輛雙輪車,車上坐著一個藍袍老者,由兩個穿著金衣的人推著,再往後,則是六個侏儒和八個臉色冷傲的勁裝漢子以及一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的人。

這時,從另一面,向場中也走來了一群人,走在中間那位,生著白鬍子,一臉的溫和,正是武林萬事通。

雙方的人各自會合之後,只見聶皇傑眼神冷冷的掃了群雄一眼,突然落在方劍明身上,問道:「姓方的小子,是你殺死了鹿老怪?」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可以這麼說。」

聶皇傑冷哼一聲,道:「你殺死他不要緊,可恨的是你破壞了本神的計劃,今天若不殺你,本神誓不為人。」

方劍明微微動怒,沉聲道:「聶皇傑,你作惡多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聶皇傑一聲狂笑,道:「別看你們人多,但除了少數幾個外,其他的人都是不堪一擊。本神要殺他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聶皇傑,你錯了。」

聶皇傑道:「我有什麼錯?」

方劍明道:「你濫殺無辜,這還沒有錯?」

聶皇傑哼了一聲,道:「學武的人,有哪個沒有殺過人?你說本神濫殺無辜,哼哼,本神待會就讓你開開眼界。」走到那藍袍老者身邊,道:「師兄,我今天帶你出來,就是想讓你看我怎麼殺這些人的,你怎麼也不睜開眼來瞧瞧。」

原來,那藍袍老者一直緊閉著雙眼,臉上一片沉痛之色,聽了聶皇傑的話,只聽他用一種悲痛的聲音道:「師弟,你已經完全入了魔道,我就算睜開眼,也不能阻止你的殺戮。」

聶皇傑喝道:「你以為閉上眼睛,什麼不看就沒有事了嗎?我告訴你……」話還沒有說完,面色一變,一掌拍了出去,只聽「砰」的一聲,那藍袍老者竟給他一掌震得口吐鮮血,飛了出去,雙輪車被強大的真氣震得粉碎。刀神飛身竄出,將藍袍老者飛落的身子接住。原來,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那藍袍老者突然向聶皇傑打出一掌,幸虧聶皇傑應變及時,不然的話,藍袍老者的那一掌足以將他打得重傷。

刀神落地後,關心的問道:「孤葉先生,你怎麼樣?」

藍袍老者嘴角上流著血,但臉上卻是笑,雙眼一睜,道:「你是刀神?」

刀神點頭道:「正是我。」

這時,武林萬事通、鍾子丹、姜無涯、飛龍子、仇天忍、朱笑白、曹慶傷、方白羽八人走到了刀神身邊,藍袍老者一一看去,臉上的笑始終保留著,一邊看一邊點頭,道:「你們都還活著,很好,很好。」

一聲冷笑傳來,聶皇傑沉聲問道:「師兄,你的武功不是已經被我廢了嗎?怎麼還有能力發掌?」

藍袍老者叫刀神把他放倒地上去,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淒然一笑,道:「我是你的師兄,虧你還能說得出這等話來。」

聶皇傑眼神一寒,道:「若不是你當年將我迫害,事情不會弄成今天這樣。」

藍袍老者一聲大笑,笑聲比哭還難聽,道:「到了現在,你仍然沒有悔改之心,都怪我當年太仁慈,沒有殺掉你,否則的話,也就不會給武林帶來這麼大的劫難。不錯,你是把我的武功廢了,但我的武功有多高,你應該最清楚。只要我不死,我就能把武功修煉回來,經過這數十年的枯坐,我已在半月前把武功練回來了,本想乘此機會殺了你,可惜的是,我沒能辦到。或許這就是天意吧,老天不讓你死在我的手上。」

聶皇傑大笑一聲,道:「師兄,連你都殺不了我,我看還有誰能殺得了我?」森冷的眼神在萬事通和刀神等八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道:「你們知道我當年是怎麼逃出來的嗎?好吧,到了現在,我也應該告訴你們了。其實,在你們這些多管閒事的傢伙沒來之前,我就有預感會有人來搗亂,因此,我精心煉製了七顆丹藥,讓七個邪神服下。他們七人後來雖然被你們打死,但那只不過是一種假死之相而已。在他們服下丹藥的時候,我就對他們說:要是有一天有人來破壞,那麼,那個人帶頭的人就是我的師兄,只要你們不死,將武功練好後,就來我師兄的住處救我。」

萬事通道:「你知道孤葉先生對你很好,就算你被抓住了,他也不會殺你,因此,你利用了孤葉先生的慈悲,讓自己存活下來。大雪山一戰後,七個邪神依照你的話,將那些死的人搬入了寒冷之地,並用特製的藥物使他們的屍體不會腐爛,然後,七人躲在深山之中,苦練本領,直到他們確定有能力把你從孤葉先生手中救出之後才去救你。孤葉先生的武功雖然高強,但乍然見了七個本已死去的人,又加上七人合擊之力非同小可,就給他們制住了。七人把你救出之後,你竟不念師兄弟情誼,殘忍的廢了孤葉先生的武功,還把他的腿砍下,作為自己的使用。你為了報復武林,一方面糾集了毒神和聶皇傑這些人,而另一方面,則是運用你的所學,打算煉製成一種能令人死而復生的藥,使那些死去的人復活。我說的對不對?」

聶皇傑發出特有的怪笑聲,道:「萬事通,你這隻老狐狸果然厲害。不錯,基本上你都說對了。」

天都聖人歎了一聲,道:「聶皇傑,你很聰明,也很有本事,但你太自負了。」

聶皇傑狂笑一聲,道:「自負?我從來就不認為這是自負,在我看來,這是自信。沒有自信的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忽然,那頭戴斗笠的黑衣人慢慢的走了上來,在聶皇傑身邊站定之後,冷冷的道:「萬事通,你還記得我這個人嗎?」

萬事通臉上露出回憶之色,道:「我若不知道你是誰,又怎麼會來這裡?」

黑衣人道:「這麼說,你早就算出我在這裡,是專門來對付我的?」

萬事通苦笑一聲,道:「師弟,我們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想不到你的脾氣依然和從前一樣。」眾人聽他稱黑衣人為師弟,都是吃了一驚。

黑衣人伸手摘掉斗笠,露出一張黑漆漆的臉,奇怪的是,他的一雙眼睛閉著,不知是有眼疾,還是故意如此。

「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一百年,我就不相信我所學的東西就不如你。憑什麼你能生活在陽光下,我卻要生活在黑暗中。我不服!」黑衣人厲聲道。

萬事通道:「本門的祖訓中就有規定,凡是修煉黑暗之算,一生都將生活在黑暗中,我當初勸你不要任性,你偏不肯聽,硬要學。」

黑衣人面上露出惱恨之色,倔強的道:「我就不信這個祖訓是對的。今天你我一戰,我就要讓這個祖訓破除,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黑暗之力。黑暗的力量一定比光明更強大。」說完,一屁股坐了下來,緩緩的抬起雙臂,掌心向地,姿勢古怪之極。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決戰(10)

諸人見了這黑衣人的手勢,均覺古怪。武林萬事通面上浮現一種無奈的苦笑,歎道:「師弟,你我有同門之誼,何必做生死之鬥呢?」

黑衣人厲聲笑道:「哈哈,你怕了嗎?」

拚命十三聽了他的話,冷笑道:「我師父會怕你?笑話,你若有膽的話,就與我較量一番。」

江湖百曉生聽拚命十三稱武林萬事通為師父,心中一奇,暗道:「師父行事一向嚴密,我近日才聽他老人家說有一個師弟打入了血手門內部,想不到竟會是這個人。」

黑衣人雖然閉著雙眼,但微微一側頭,一股陰森森而又古怪的力量襲向了拚命十三,喝道:「無知小兒!別看你武功不錯,但我若要取你小命,只需要一個念頭!」

拚命十三雖覺詭異,但沒把那股力量放在心上,待要舉劍相迎,就在這一瞬間,武林萬事通變色道:「十三,不可力敵!」

恰在這時,只見方劍明身形微晃,攔在了拚命十三身前,目射精光,盯著前方,一股神奇的力量從身上湧出,頓時將黑衣人的力量化解掉,沉聲道:「意念攻敵,尊駕的功夫果然了得,就讓在下來會會你。」

原來,方劍明已經看出這黑衣人使用的是「精神之力」,也就是依靠極強的意念來發動攻擊。拚命十三的武功雖然不下天、地榜高手,但遇到這種精通「精神力」的老手,稍一不慎,只怕也會著了道兒。一旦被制,重則喪命,輕則也將成為白癡。

黑衣人感覺到方劍明身上有著無比強大的精神力,心頭一凜,暗道:「我本以為世上除了師兄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在精神力上與我相抗,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也是個意念高手,把我的黑暗之力化解掉,難道……難道他就是……」面上一沉,喝問道:「小子,你姓什麼?」

方劍明反問道:「你又姓什麼?」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老夫複姓呼延。」

方劍明道:「在下姓方。」

黑衣人「噫」了一聲,道:「你不是姓文?」

方劍明心頭詫道:「他怎麼知道我也姓文?」待要開口,卻聽武林萬事通大笑一聲,笑聲充滿了豁達,道:「方掌門,你且退下,他是老朽的師弟,就讓老朽來對付他吧。」

方劍明心頭一動,想道:「萬前輩這時候說話,肯定是不想讓這複姓呼延的黑衣人知道我還姓方。」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還是依言退了下來。

武林萬事通向前走了幾步,盤膝而坐,距離黑衣人不過三丈,皺眉道:「師弟,你我當真非要交手不可?」

黑衣人獰笑道:「你如果怕死,我倒可以繞你一命。不過,我有三個條件,你必須做到。」

武林萬事通道:「哪三個條件?」

黑衣人道:「第一,你立刻交出本門信物,讓出掌門人之位。第二,你要當著群雄的面,自認技不如我。第三,從今以後,你不得現身江湖。」

聽了他的三個條件,很多人心頭都是大罵,凡是有點血性的江湖中人,又有誰甘願接受他的這等條件?不料,武林萬事通回答得很爽快,道:「三個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不過,我若答應了你的條件,你是否就可以退出這場紛爭呢?」

黑衣人一怔,接著冷笑一聲,道:「不行!我學了一身本領,若不能用來揚名立萬,學它有何用。你答應我的三個條件,我自然不會要你們師徒的命。至於其他人,只要他們肯歸順本門,我不會為難他們。」

此言一出,立時引來一片怒罵聲。武林萬事通眉頭深皺,道:「這般說來,師弟是不想退出這場紛爭?」

黑衣人道:「我根本就沒有退出的想法。鬼神大人武功蓋世,由他統領武林,乃是武林之福。」

武林萬事通望了一眼聶皇傑,見對方背負雙手,「死神之淚」插在身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自從黑衣人出場之後,聶皇傑就沒有吭聲,冷冷的面具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武林萬事通本想從這一眼中,估計今時的聶皇傑有多厲害,但沒有成功。同樣沒有成功的,還有方劍明、刀神、鍾子丹。甚至連站在聶皇傑兩旁的毒神和令狐松,也對現在的聶皇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駭,之前,兩人多少也可以覺察到聶皇傑的氣勢,但此時,兩人距離聶皇傑不過一丈,卻怎麼也感覺不到聶皇傑的氣勢。

「難道他已把『死神之淚』中的武功全部領悟了?」令狐松和毒神心頭均是這樣想到。

武林萬事通把目光轉向黑衣人,一字一句的道:「師弟,你錯了。從古自今,武林沒有統一之說。」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師兄,凡事都有可能。」面上陡然一冷,道:「說來說去,你仍然堅持著你自己的那一套。我看我們的這一戰是在所難免,你準備好了!」

武林萬事通自知無法勸說於他,只得徹底死心,想了一想,道:「師弟,經過這些年的苦修,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不在我之下。你我一戰,勝負實在難料。若是你勝了,希望你能記住師父臨終前對我們所說的那句話。」

黑衣人一愣,道:「什麼話?」

武林萬事通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是一句廢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才是真正的大實話。」說完,便不再出聲,很快,一股陰森而又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一時之間,諸人感覺自己宛如置身於九殿閻羅之中,那些意念低的人,一時之間,竟覺得身邊陰風陣陣,渾身發冷。

方劍明雖然會使用精神力,但還算不上老手,加上他覺得這種功夫有違天和,並沒有刻意去學,因此,他並不清楚黑衣人此刻的出手意味著什麼。武林萬事通和江湖百曉生卻看出來了。

江湖百曉生急忙大叫道:「大家不要慌張,這是黑暗之力,大家要放鬆心情。」他這一提醒,不少人依言照辦,果覺舒服多了。

武林萬事通看出黑衣人使出的是什麼功夫之後,心頭驚疑,忙雙掌掌心朝天,不多時,一股祥和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將身邊的陰氣一掃而空,與黑衣人較量起精神力來。

這等較量,對於很多人來說,還是初次見到。從表面上看去,坐著的兩人紋絲不動,狀如蠟像,實則兩人是在用意念做生死激鬥。

倏地,地上的石塊飛了起來,在空中撞擊著。看到這種詭異的情形,很多人都是大吃一驚。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武林萬事通雙眉陡然一掀,有些驚疑又有些不信的道:「師弟,你……你好狠!」

黑衣人面上閃過一種陰笑,道:「師兄,我早就說過,黑暗才是最強大的,因為它無所不用其極。你信奉的光明,是鬥不過黑暗的。」

武林萬事通臉上閃過一種奇怪的神色,忽然間,他身上的精神力增強了不少,頓時將黑衣人的精神力比了下去。黑衣人並不慌張,面上還帶著笑,道:「師兄,你不要枉費心機了,我把自己徹底交給了黑暗,我對自己的信仰始終不渝,因此,我比你更有力量!」說話的功夫,身上的精神力增強,反過來壓制住了武林萬事通的精神力。

武林萬事通的面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汗珠滾滾而下,但他硬咬著牙苦撐著,絲毫也不退讓。

黑衣人冷哼一聲,雙掌壓得更低,道:「師兄,你總以為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對的,你總以為自己代表了正義,代表了光明,但結果呢,正義是虛幻的,是無聊的,光明是愚蠢的,是無力的。」

武林萬事通雙掌高舉,將頭高昂著,眼中射出精光,白髮飄蕩,堅聲道:「光明的力量比黑暗的力量要更強大。」

黑衣人嘲笑道:「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何還沒有把我擊敗?」

武林萬事通面上閃過一種苦澀,道:「你可以把全身心交給黑暗,而我這則不能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給光明。」

聽了這話,黑衣人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終於肯承認自己是一個凡人了,你不能把全部的身心交給光明,那是因為你不配,世上絕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是一個光明的人,相反,世人都是邪惡之徒,只要給他機會,任何人都將變得很邪惡。」

兩人雖在對話,但兩人的精神力卻越來越強,除了方劍明和聶皇傑還站在原地之外,其他的人都退出了好遠。兩人的對話,方劍明聽得似懂非懂,但他卻看出黑衣人的力量要在武林萬事通之上。

突然,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武林萬事通身上的力量驟然消失,「哇」的一聲,武林萬事通狂噴一口鮮血,飛了出去,方劍明縱身掠起,將他的身子抱住,兩個起落,落入群雄之中。

「哈哈哈……」黑衣人大聲笑著,面上抑制不住驚喜之色,緩緩張開了雙眼,道:「師兄,你死了沒有?我終於擊敗了你,我終於可以重見天日啦。」這一刻,他身上的力量猛然增強了好幾倍,天地之大,似已惟他獨尊。聶皇傑想是察覺到了什麼,伸手把「死神之淚」拔了起來。

黑衣人長身而起,張開雙臂,面上表情古怪之極,道:「從此以後,我就是黑暗神,不僅要統一武林,還要統一天下。聶皇傑,你這個小小的鬼神見了我黑暗神,還不快跪下磕頭?」

聶皇傑冷哼一聲,閃電撲出,「死神之淚」夾著烈風和詭異的力量,宛如巨蟒般扎向黑衣人。黑衣人不屑的冷笑道:「黑暗之力乃最原始的力量,豈會怕『死神之淚』?」話聲中,雙手在胸前一圈,一股黑暗之力爆發而出。

兩股強大的力量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黑衣人立在原地不動,聶皇傑則被震出了數丈外。

驀地,黑衣人驚恐的大叫一聲,想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全身顫抖著,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去,痛苦的嘶聲大叫:「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我的眼睛,我的黑暗之力。」

聶皇傑見了,沒有再進招,忽然冷笑道:「一個習慣了黑暗的人,再怎麼強大,也終究只是一個廢物。正所謂物極必反,你信奉的是黑暗,一旦背叛了它,就該知道後果會如何。哼哼,本神永遠不會有這種下場,因為本神信奉的只是我自己。可惜,可惜。」

「不……」黑衣人絕望而又不甘的慘叫一聲,身上的力量急速縮減。不一刻,他的身體像是上了岸的魚彈了幾下,便不再有動靜。

黑衣人一死,聶皇傑目中射出一股陰冷的殺氣,將「死神之淚」一揮,厲聲喝道:「殺!」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七章 大決戰(11)

話聲一落,血手門的那八個面色冷傲的勁裝漢子如疾風般衝出,凌空一掠,雙手不斷的揮舞著,霎時間,近千件奇形怪狀的暗器密如急雨般射向群雄內,襲擊的範圍不下十丈。

恰在同時,只聽六聲大吼傳出,六道人影從群雄內疾電掠出,亦是雙手不斷的揮舞,無數暗器飛出,精妙之極的把近千件暗器一個不偏的擊落。武林中,若論暗器之高,當屬四川唐門,而這六個出手的人,則正是唐門的六個長老。六人一生精研暗器,聯手施為,做到了常人難以想像的事。

那八個勁裝漢子怔了一怔,尚未發出第二輪暗器,群雄中突然竄起兩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動作一致的使出了精彩絕倫的暗器功夫,頓時,漫天的暗器罩向八個勁裝漢子,暗器破空之聲,勁道凌厲。

那八個勁裝漢子見這兩人的暗器手法比先前六人更加高明,心中均是吃了一驚,不過,八人並沒有後退,各自施展絕妙的暗器功夫,與兩人對抗著。片刻之後,唐門的六個長老也加入了暗器團。

這種採用暗器相鬥的方式,除非是暗器高手,否則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即算是暗器高手,要是沒有默契的配合,加入進去,非但幫不上忙,更有可能會添亂。因此,雙方的人都不敢上前,唯有聚精會神的觀戰。

飛舞的暗器,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好看是好看,其中的凶險,不啻刀劍臨身。過不多時,那八個勁裝漢子的一個身形稍有滯緩,便被數十件暗器穿體而過,慘叫一聲,仆倒在地。很快,又有一名勁裝漢子身中暗器死亡。剩餘的六個勁裝漢子一見形勢不對,不知是打昏了頭,還是另有玄機,竟不再發射暗器,全身縮成一團,如皮球一般凌空一彈,把自身當作暗器分別撞向了對手。

這一招實在出乎外人意料之外,說時遲那時快,但聽慘叫四起,那六個勁裝漢子身中數十件暗器之後,雙手插入了對手的胸膛之內。

「不!」

一聲厲嘯響起,一條人影旋轉著,帶起一股強風沖天而起,一雙手瞬間化為了三雙,六枚長有三寸的奇形暗器疾電射出,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人思考。那六個勁裝漢子中了暗器之後,一時之間,竟沒有斷氣,正想……

同一時間,六人忽覺腦後生風,待要閃避,哪裡來得及,腦後各被一枚暗器貫入。這無疑是致命一擊,六人當場撲倒,與六個唐門長老倒在了一塊。

那使出暗器之人衝上三丈高下之後,氣勢突然銳減,一頭栽了下來,另外一人叫了一聲「影兒!」,飛身而起,張臂將對方接住,一刻也不敢耽擱,七八個起落,掠到遠處,運功為對方調元。

原來,使出暗器的人是十大公子之一的「瀟瀟公子」唐影,接住他的人則是唐門的家主唐震天。近一年來,武林中沒有唐門的消息,這倒不是唐門怕了血手門,相反,因為唐震天的四兒子唐雷死在血手門手上,唐門誓死也要報仇雪恨。因此,唐門的人一直在苦練功夫,直到決戰時刻,才現身出來。

唐影方才使出的那一手絕技,乃唐門最狠、最快的功夫,唐震天雖然是家主,至今也沒有學會,而唐影天縱奇才,竟然學會了,只因為功力不夠,使出來後,體內空空蕩蕩,再也沒有真氣,體力也全消,才會載落。

八個勁裝漢子雖被唐門的暗器擊斃了,但唐門也損失了六個長老,這種結果,不論對哪一方,都是一個不小的震動。

那八個勁裝漢子,與之前被麒麟鼠吐火燒死的那四個人,均是聶皇傑親自栽培的弟子,眼見八人慘死當場,聶皇傑心中之恨,可想而知,一聲令下,血手門的人,包括令狐松和毒神在內,向群雄這邊衝殺了過來。

唐門的弟子早已不耐,不等龍碧芸下令,口中大叫著衝出,各種各樣的暗器打出,無奈的是,這些暗器看似兇猛,但有毒神和令狐松在前,根本起不了多大的阻力,均被兩人發出的強大真氣震飛。

唐門的弟子也不敢再亂發暗器,拔出腰間的刀劍,與血手門的人廝殺起來。這時,武林聯盟的其他人也衝到近前,如此一來,場上形勢大變,一下子就成了大混戰。好在場地夠大,足夠他們施展所學。武林聯盟這邊人多,仍餘下一部分人在旁。

毒神本想找刀神決鬥,但已經有人對付他了,只見龍碧芸、祝紅瘦、東方天驕、紀芙蓉四女齊將手中寶劍一振,劍光耀眼,劍氣嘶嘶,嬌軀晃動,快如電光,把毒神圍在核心。

毒神冷笑一聲,右手劍,左手掌,劍上真氣凝聚,掌上毒氣瀰漫,與四女大戰起來。若論毒神的掌上毒氣,強如天、地榜高手,也不敢輕易靠近,偏偏四女自從吸收了「子母長生瓶」的神力之後,對任何毒氣已經有了免疫力。別看毒神把掌上毒氣運到極致,四女依然精神抖摟。

戰了五十餘招之後,毒神轉變打法,不再使用毒掌,一心用劍,倒也把四女逼得香汗淋淋。不過,四女的劍陣可不是吃素的,毒神好幾次想破陣而出,都未能如願。到了這時,毒神才明白這個劍陣分明是用來對付他的。

令狐松一上來,便被鍾子丹夫婦攔住了。鍾子丹一人就能和令狐松打個平手,再加上鍾佩蘭,令狐松當即落了下風,不過,鍾子丹夫婦要想勝令狐松,起碼也得五百招過後。

刀神呢,則被那六個侏儒死死的纏住了。刀神不知道這六個侏儒的底細,才與六人一交手,險些就受了傷,頓時嚇了一大跳,不敢有絲毫大意,專心應付。六個侏儒的武功奇詭異常,刀神使出了全身的本領,也未能佔半分便宜。

月公和他的四個弟子,也就是天殺、二郎、三郎、四郎聯手對付魔刀門四秀和魔刀門三大使者,因為天殺的劍法不輸於月公,雙方的交戰是半斤八兩,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個勝負來。

七大邪神中,先後有三個邪神死於方劍明之手,跑了一個白衣邪神,現在只剩下黑衣邪神、紫衣邪神、紅衣邪神。三人這次學乖了,不再找人單挑,而是聯手攻敵,片刻之後,竟使得飛龍子、仇天忍、朱笑白、曹輕傷、方白羽五個地榜高手來對付他們。可是,三人那悍不畏死的打法,實在太過霸道,到了最後,赤腳魔司空泰、武當千訣真人、煙槍怪柯佟安三人加了進來,才把三個邪神的凶焰壓下去。

血手門的三十六天罡,在這一年多來,死的死,跑的跑,如今只剩下十個,十個天罡中,除開排在第一的天魁星,其餘九個以天機星宇文修嵐為首,天勇星梁冠傑等八個天罡分佈四周,採用一種陣式的打法。武林聯盟這邊,以百曉生為主心骨,少林長老大苦、大悟、大能、大玄,武當長老飛虹、飛月、飛雪、飛霜、飛星,峨眉長老圓真、圓澄、圓億、圓慈、圓慧,一共十五個人,把九個天罡圍在圈中,轉動夾攻,雖不是大佔上風,至少不會輸與對方。

血手門的地煞呢,如今還有近三十個,或是一對一,或是三五成群,與武林聯盟的部分高手混戰在一起。

血手門的客卿,現在只剩下鬼谷子、辣手天魔謝長安、梅秋裡、穆振宇、耿道人和一個紅面中年人。那耿道人和紅面中年人曾是峨眉一戰中的漏網之魚,一上來便被峨眉的十幾個弟子團團圍住。鬼谷子、梅秋裡、穆振宇三人則是被慈航軒的人圍住了。

熊百祥與血手門有滅門之大仇,自知不能親手殺掉聶皇傑和令狐松,遇上謝長安,便把對方當作了仇人,運足「雲海神功」,招招石破天驚,直把謝長安打得叫苦連天。

周璧輝與慈航軒的叛徒龍碧雪勾搭在一起,兩人挑了些武功不高的丐幫弟子打了一會,本想乘著混亂,逃之夭夭,不幸的是,兩人剛想逃走,就給鍾濤和雷柔攔了下來。

鍾濤和雷柔不知這兩人的底細,見兩人不似奸惡之徒,不想殺他們,只想把兩人擒住,因此,周璧輝和龍碧雪兩人想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過,為了「保命」,只得咬牙苦撐。

西門先生和長眉頭陀這一對搭檔,則是聯手對付那兩個金衣武士。那兩個金衣武士跟隨聶皇傑多年,一身所學,實是驚人。

獨孤九天與武當掌門飛虹真人破天荒的聯手對付十個銀衣武士,這十個銀衣武士的武功,比一般的銀衣武士要高得多,十人結成槍陣,倒把孤獨九天和飛虹真人捲入了如海濤般的槍影之中。

場上大小混戰太多,以至於無法一一道來,但各種喊殺聲、兵器撞擊聲、真氣相碰聲,震盪山林,就如十萬大軍在山中奮殺一般,又似要把整個祁連山鬧翻才肯干休。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大決戰(12)

在大小不等的混戰之中,除了以上說明的以外,特別要說明的,是飛鷹堡的對戰情況。

飛鷹堡,原是聶皇傑安排在武林中的一步棋子。十多年前,那時武林中還沒有飛鷹堡,有一次,西門萬鷹誤入祁連山中,被聶皇傑擒住,後來,西門萬鷹就成了聶皇傑的乾兒子,也成了三十六天罡中的天魁星。

經過這些年的努力,西門萬鷹建立了飛鷹堡,招攬了不少高手,終於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西門萬鷹本以為跟了聶皇傑,會打出一片天地來,但只因血手門的行事犯了眾怒,遭致武林聯盟的抵抗,他的身份也被揭露。這些日子以來,他與其他人一樣,躲在著祁連山中,唯有修煉武藝。

西門萬鷹就是之前那位運用樹葉聲,控制那位老者襲擊天都聖人的中年人。隨著人流,他剛衝上去,迎面一人掠來,似是存心要找他比試,一出手便是厲害的招法。兩人疾如電光石火的交手十數招,卻是旗鼓相當。突然,兩人重重的對了一掌,身形一合即分,相對而立,冷冷的彼此注視著。

「笑老兒,你我一戰,似是來得不是時候,我現在真不想與你交手。」西門萬鷹首先發話。

笑老頭的臉上再也沒有笑容,而是一片冷煞,道:「西門萬鷹,你太讓我失望了。六十年前,我與令師縛鷹老人比武,僥倖勝了一招。令師曾聲言,會讓你來找我比武,我也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可惜,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哼,令師的為人雖然有些邪氣,但從來不會濫殺無辜。而你,自從建立了飛鷹堡之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尤為可恥的是,你連你師伯放鷹老人也不放過,害了他的性命。」

西門萬鷹陰森一笑,道:「他可不是我殺的,是天都老兒殺了他。我又何嘗想害他?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希望他能把本門的『飛鷹爪譜』交給我,怎奈他不識好歹,不把『飛鷹爪譜』交給我也算了,一日發現我是血手門的人之後,就擺出師伯的姿態要廢我的武功。哼,逼不得已之下,我才對他下手,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笑老頭「呸」了一聲,道:「你真是一個小人,也難怪這些年來不敢來找我比武。今天老夫就算不殺你,也會廢掉你的武功,出招吧。」

西門萬鷹忽然眼珠一轉,陰沉沉笑道:「笑老兒,依今日情勢看來,貴方是佔了上風,如果我擊敗了你,不知你能不能做主,任我離開此地。至於今後,我不會再麻煩你。」

笑老頭聽了,強壓怒火,道:「即算你把『飛鷹爪譜』學完了,我也能對付你。好!只要你能打敗我,我以性命擔保,你可以離開。」

西門萬鷹等的就是笑老頭這句話,笑老頭的語聲剛落,他便如飛鷹一般掠了上去,使出絕學,招式又狠又陰。笑老頭豈會怕他,身軀一震,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上傳出,拳腳並用,與對方激鬥起來。

飛鷹堡的高手不少,除了兩個副堡主和一個總管之外,還有六個護法以及八個堂主。那八個堂主,已和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交戰於一處。六個護法,因為天地雙豹已在海外的島上死於晁烈的戟下,剩下的四個,分別是易如山、紅花美姬喬美珍和一個臉膛漆黑的老者以及一個臉龐蒼白的老者。

兩個老者武功極高,招式詭異萬端,與陳錦藍和黃升二人相鬥,打得難解難分。易如山和孔海山相鬥,孔海山雖佔上風,但也不易取勝。喬美珍則是和華山派掌門魏忠平相鬥。魏忠平之子,也就是魏廷山,與丐幫的一個八袋弟子,聯手對付飛鷹堡的總管新月刀那浩川。

兩個副堡主中,一個叫余飛,原是橫行川北的一個刀客,花自流和水如冰夫婦聯劍與他交戰,余飛的刀法雖然凌厲,但敵不過兩人,虧得兩人心存厚道,不願傷害他,他才能與兩人交戰了好一會,最終被點了穴道。

另外一個副堡主,也就是擅長錯骨分筋手的鄭可莊,此人本想與丐幫的一個長老交戰,途中卻被一個醜臉漢子截住了。

鄭可莊定睛一看對方,想起這人是去年在石壁上被自己打敗過的那個醜漢子,見他手中拿著一把金叉,面上有些不屑,冷笑道:「臭小子,你乃我的掌下遊魂,可是前來送死不成?」

這醜臉漢子名叫厲天,自從得到金蛇叉之後,苦練了一番,為報答笑老頭對他的大恩,也來了祁連山參戰。厲天聽了鄭可莊的話,不發一言,將金蛇叉舞動,與鄭可莊狠鬥起來。今次兩人交手,與上次大為不同。厲天一叉在手,宛如成了叉中之神,直把鄭可莊殺得冷汗直流。

方劍明並沒有動手,他接回武林萬事通之後,就把對方交給了拚命十三照看。他心中明白,己方這邊,除了自己之外,實沒有人能對付聶皇傑,因此,聶皇傑沒有出手,他也沒有出手。

兩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四周的廝殺,似乎已經跟兩人無關。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無論旁人如何廝殺,都近不了兩人一丈之內。

突然,方劍明心頭一跳,原來,他發覺有一個人向聶皇傑的所在奔了過去,才要出聲警告,卻已經晚了。那人距離聶皇傑還有三丈,猛地運足全身功力,騰身躍起,雙掌轟向了聶皇傑,蒼老的聲音大喝道:「聶皇傑,老夫殺了你!」

「砰」的一聲,那人雙掌剛遞到聶皇傑身前五尺開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飛,雙臂折斷,橫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大長老!」

正與敵人激戰之中的王賓驚怒的大叫一聲,不顧一切的衝向了聶皇傑,運足內力,一掌劈在聶皇傑發出的氣牆之上,「砰」的一聲,王賓只覺手臂疼痛欲裂,幸虧他新近修煉了「破天錄」,雖然修為尚淺,卻也恰好護住了心脈,悶哼一聲,翻飛出去,。

聶皇傑的眼神陡然一寒,道:「姓方的小子,本神不與你玩了,看招!」話雖這麼說,人卻向左側謝掠出去,眨眼之間,竟出了百丈,手中的「死神之淚」往前一送,喝道:「以八對三,算什麼英雄好漢?」一股邪門的勁力從槍尖透出,僅僅用了一招,便把飛龍子、仇天忍、曹輕傷、司空泰震退,回槍一掃,便要把朱笑白和千訣道長擊中。

方劍明隨後趕到,怒喝道:「聶皇傑,你敢!」右手豎立如刀,劈向了聶皇傑。聶皇傑狂笑一聲,騰身掠起,方劍明如影隨形般縱起,兩人在半空交手一招,只聽「轟」的一聲,落地後,兩人又不動了,一個斜舉「死神之淚」,一個雙手合十當胸。

因為聶皇傑的破壞,三個邪神得了喘氣的機會,目中閃過一道野獸般的光芒,三人疾快的服下了一粒藥丸。黑衣邪神剛服下藥丸,千訣道長業已一劍刺到,「鐺」的一聲,劍尖刺在他的身上,竟像是刺在了堅石上似的,黑衣邪神疼得大吼一聲,舉掌一拍,把千訣道長震得口吐鮮血,顛顛倒倒的退了三丈。

同一時間,柯佟安的煙槍重重落在了紅衣邪神身上,方白羽的掌力擊中了紫衣邪神。紅衣邪神一拳擊出,打在柯佟安左肩,柯佟安的左肩頓時碎裂,人遠遠的摔了出去,司空泰見狀,忙上去察看柯佟安的傷勢。紫衣邪神中了方白羽的掌力之後,滾到地上去,而方白羽嘴角流血,臉色蒼白。

朱笑白見三個邪神中了招後,似是沒有多大的事,心生恐懼,這剎那間,也忘了進攻。倏地,笑聲大起,只見飛龍子奇怪的大笑了一聲,往前竄出,雙掌與黑衣邪神的雙掌相抵。仇天忍也發出了一聲怪笑,與紅衣邪神在場上比拚起內力來。同時,曹輕傷雙掌一翻,拍向了剛從地上躍起來的紫衣邪神,紫衣邪神匆忙之間,只得運勁雙掌,往前推出,兩人手掌相接,紫衣邪神便覺曹輕傷掌上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忙催動真氣相抗。

片刻之後,飛龍子、曹輕傷、仇天忍的頭髮全都變白了,臉上的皺紋瞬間加深,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三個邪神,一臉的驚恐,似是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朱笑白大吃一驚,暗道:「他們三人是想和敵人同歸於盡!」正吃驚間,卻見本已受了內傷的千訣道長飛身躍起,劍芒暴漲,劍光倒洩而下,宛如長虹貫日般插入了黑衣邪神的腦袋。這一劍,乃千訣道長傾力一劍,雖把黑衣邪神給殺了,但自己也沒有了什麼力氣。

方白羽眼含淚水,人如神龍般升起,右手一提,虛空朝紫衣邪神的頭頂一按。紫衣邪神全身巨震,目露痛苦,慘叫一聲,人便軟軟的朝後倒了下去。這一手乃方白羽平生最得意的絕學,使出之後,人從半空落了下來,雙目一閉,不知死活。

第五卷 第六百七十九章大決戰(13)

朱笑白看到此處,心頭大為震動,暗道:「朱笑白啊朱笑白,虧你也是地榜高手,難道還怕死嗎?」運起全身功力,猛地一拳轟出,擊在紅衣邪神的後心。紅衣邪神驚恐的大叫一聲,面色通紅如血,直挺挺的站著,轉眼呼吸全無。原來,他的心臟已被朱笑白的拳罡擊得粉碎。

朱笑白一拳打出之後,雖覺全身無力,但心頭十分暢快,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閉目調息。

飛龍子、仇天忍、曹輕傷三人不惜耗盡內力,才讓朱笑白三人擊殺了三個邪神,察覺三個邪神確實沒氣之後,三人走到一塊,盤膝而坐。

飛龍子道:「人總有一死,我飛龍子經此一戰,也不枉此生了。」仰天大笑三聲,氣絕而亡,臉上竟是十分痛快。仇天忍和曹輕傷見他先死,不禁有些傷感,隨即想到昨晚已暗中對自己的親人交代了一切,只覺世上再也沒有留念之地,頭一垂,便也斷氣了。

這時,混戰的局面也差不多結束了。血手門中人,除了少部分仍處於廝殺之中外,其他的人,或戰死,或被擒,或投降。其中,死得最慘的卻是月公和他的四個弟子,師徒五人原先與魔刀門的人對戰,本是互有創傷,但之後,丐幫的七個長老和天山的三個長老殺掉對手,加入進來,形勢頓時大變,最終,月公師徒五人被七個長老給分屍了。

此刻的場上,還有以下這麼一些人仍在比拚:

頭髮散亂的刀神正與兩個侏儒在較量內力,三人身上均是發出強大的真氣,另外四個侏儒已給刀神擊斃。

四女四劍相交,把毒神的劍壓在底下。五人一動不動,在外圍布下了一層彩色的氣流。

令狐松坐在地上,雙手的拇指和食指緊緊夾著鍾子丹夫婦刺來的兩把劍,兩把劍的劍尖距離他的胸膛不過一寸。鍾子丹夫婦臉色如常,令狐松臉上卻早已是冷汗直流。

宇文修嵐、梁冠傑分別與大苦、飛星比拚掌力,其他七個天罡,已死在四周。

笑老頭與西門萬鷹相對而立,前者的雙拳抵在後者的胸上,後者的雙爪,則是落在前者胸上。

方劍明和聶皇傑,仍是處於先前的狀態,但兩人身上早已籠罩著濃厚的真氣,三丈之內,無人敢進。

天地一片肅殺,祁連山中添了無數的亡魂,那呼嘯的寒風吹過,血腥氣撲鼻,換成常人,早已作嘔,可武林中人,對此早已習慣了。

……

過不多時,大苦、飛星、宇文修嵐、梁冠傑四人內力耗盡,雙臂軟軟的垂下,面色蒼白,奄奄一息。藥仙要救治大苦和飛星,兩人心知就算能活下來,一身武功也是廢了,倒不如到西方世界去,不讓藥仙醫治,匆匆交代了一些身後之事,兩人便西登極樂。

熊百祥深恨宇文修嵐,從地上撿了一把劍,縱身上前,用力一扎,刺進宇文修嵐體內,喝道:「宇文修嵐,你也有今天!」

宇文修嵐雙目猛然大睜,張嘴一笑,道:「殺得好,殺得好,我與你們黃山派總算兩清了。」雙目一合,沒了氣息。

熊百祥怔了一怔,心中茫然之極,暗道:「我親手殺了他又怎麼樣?我本以為殺了他,心中就會很快樂,但我怎麼一絲快樂也沒有?」

梁冠傑眼見宇文修嵐死在熊百祥劍下,嚇得顫聲道:「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飛虹真人見他這般可憐,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你雖犯過我武當派,飛星師弟也是因你而死,但本派弟子,絕不會再施加一指之力於你。」

梁冠傑聽了,大喜,禁不住笑出聲來。不料,因為太過激動,一口氣轉不過來,笑聲戛然而止,就此氣絕。臉上表情,好不古怪。

熊百祥見他這般死法,不禁呆了一呆,想了一想,拔出插在宇文修嵐身上的長劍,屈指一彈,將長劍震為兩截,哈哈大笑一聲,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聲音傳來,道:「從今以後,天下不再有黃山派,武林中也不再有我熊百祥這號人物。」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遠方的當兒,忽聽「撕」的一聲,笑老頭和西門萬鷹身形分開,西門萬鷹手中多了一小幅衣衫。

「笑老兒,你輸了,你可要說話算話。」西門萬鷹有些得意的道。

笑老頭面色甚是蒼白,緩緩的道:「你走吧。」有人要阻攔,笑老頭喘氣道:「讓他走吧。」要攔的人便也不好出手阻攔。

西門萬鷹匆匆掃了一眼四下,見飛鷹堡的高手,只有易如山、喬美珍、余飛三人還活著,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飛奔而去。奇怪的是,他剛走了二十餘丈,突然大笑一聲,走了幾步,又是大笑了一聲,身形一頓,轉過身來,伸手一指,全身顫抖,嘶聲道:「笑……笑老兒,你……你好……」狂笑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仆倒在地。有人前去察看,回來說西門萬鷹已斷氣了。

笑老頭聽後,面上閃過一絲慘笑,身形一軟。西門先生見了,忙把他扶住,顫聲道:「笑老兒,你可不能死,我們武林四友,只有你還陪著我,你死了,我怎麼辦?」說到最後一句,已是哽咽了。

笑老頭笑了,道:「西門,你出家吧,只要唸經,不僅是我,還有老病鬼和老酒鬼,你都能見到。你可不要死,我還要你給我燒紙呢。」

藥仙本想過來給他醫治,聽了這話,心中一酸,落下幾滴眼淚,打消了給他醫治的念頭。

卓靈見了笑老頭這個樣子,又禁不住哭了起來,道:「笑叔叔,你不要離開我們,我不讓你離開我們。」

笑老頭道:「小丫頭,哭過了你師父,現在又來哭我,小心沒有人要你。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堅強。」

曹繼雲本是跪在師父的遺體邊傷心落淚,隱隱聽到了笑老頭的話,心頭一震,收起眼淚,對著曹輕傷的遺體暗道:「爺爺,你昨晚就跟我說過,你將會戰死,要我在你去世之後不要流淚,我卻沒有辦到。你要我照顧好靈妹,我一定會做到的。」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站了起來。

這時,卻見本在運功調元的天都聖人雙目一睜,嘴唇蠕動,使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曹繼雲說了些什麼。曹繼雲先是一呆,然後眼中含著淚水,朝天都聖人猛力的點了點頭。

忽聽「轟」的一聲巨響,眾人朝聲響處看去,只見刀神臉色有些疲憊的站了起來,那兩個侏儒翻到在地,不知死活。刀神能站起,自然是他勝了。驀地,那兩個侏儒怪叫一聲,伸手一拍自己的腦門,竟是自殺了。

刀神長歎一聲,對著兩人的屍首施了一禮,剛直起腰來,就聽得一聲慘叫傳來。原來,令狐松已抵擋不住兩把劍上的力道,手指一鬆,頓時被利劍刺穿了身體。鍾子丹夫婦雖然重傷了他,但自身也消耗了不少的內力,壽命也縮短了。

鍾子丹夫婦拔出長劍,退到一旁,像他們這等高手,既然將令狐松傷成這樣,便不肯再下手。

令狐松果然不愧為無上高手,胸膛中了兩劍,竟沒有死,只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傷口鮮血直流,他卻沒有疼痛之感,眼神怪怪的看著鍾子丹夫婦,突然大笑起來,怪聲怪氣的道:「哈哈,本天尊已經練成了不死之身,你們殺不死本天尊。來,再給本天尊一劍。」向鍾子丹夫婦走了過去。鍾子丹屈指一彈,一縷勁風射出,將令狐松打了一個觔斗。

令狐松捲縮在地上,驚恐的道:「妖法,妖法。」

鍾子丹的那一指,意在試探令狐松,試出他的武功確實差不多是廢了,就算裝瘋,就憑他現在的武功,連普通武士也打不過,又何談再興風作浪。

鍾子丹臉色一沉,道:「令狐松,你的武功已廢,我不會殺你,至於其他人,我管不著,你好自為之。」

令狐松忽然跳了起來,大叫道:「誰能殺本天尊?本天尊已是不死之身,武功天下第一,你們這些跳樑小丑不堪一擊。殺,殺……」揮舞雙手,像個瘋子般朝群雄衝了過去。

一人從人群中掠了出來,劍光一閃,削掉令狐松的右手小指,隨後,一腳把令狐松踢了一個空心觔斗,喝道:「令狐松,我魏忠平本想一劍殺了你,但現在只要你一根手指,你滾吧,再讓我見到你,非殺你不可。」

令狐松沒了一根手指,疼得大喊大叫,爬起來,活像個小孩被人欺負了似的向魏忠平撲了上去。魏忠平又是一腳飛出,這一腳甚重,頓時將令狐松踢得連翻了三個觔斗,狠狠的落在地上。

如此一來,令狐松怕了,趴在地上驚懼的看著魏忠平,大概是生怕魏忠平再給他一劍,爬了起來,逃命似的跑了,路上摔了好幾跤,哪裡還有一點天尊的樣兒。見他成了這個樣子,好些人仰頭長歎。

令狐松剛走,毒神與四女的僵持也到了尾聲,五人外圍的那層彩色氣流急速的波動了四下,忽聽「啪」的一聲,毒神手中的「轉魄」劍竟成了粉碎,就在這一瞬,毒神大笑一聲,疾電般向外掠去,道:「本神想走就走,誰能……」話聲未畢,戛然而止。四道長虹飛出,不容毒神閃躲,將他刺中。毒神哼都沒哼一聲,從半空落了下來。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四女臉上一片驚疑。原來,那四股長虹正是她們手中的寶劍,毒神逃去的一剎那,四女並沒有出劍的意識,但不知怎麼回事,四女忽覺手上一鬆,四把寶劍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將毒神擊殺於百丈開外。

四女一呆之後,清醒過來,才發覺內力消耗了許多,此時,便是讓她們拿劍,只怕也拿不穩。

毒神被擊斃後,一直在閉目運功的吳世明睜開了雙眼,見廝殺已經結束,怔了一怔,忽然在人群中見到周璧輝,面上浮現殺氣,站起來,向周璧輝走了過去。周璧輝被捉之後,早已想到吳世明一旦醒來,絕不會放過自己,此刻見他走了過來,自知必死無疑,強自鎮定,心想死也要死得光彩些,絕不能求饒。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施主與佛門有緣,何必再多造殺孽?」空明大師眼見吳世明要殺周璧輝,出來說道。

吳世明站住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大悟歎了一聲,道:「覺顛,師祖雖然不清楚你和他有何仇怨,但他既已被俘,師祖希望你能繞他一命。」

吳世明聽了,喃喃道:「覺顛,覺顛。」右手一探,把遠處的一把劍吸到手中。眾人見他隨手便把劍吸到手中,均是駭然。

周璧輝見了他的這手功夫,面如死灰,心中歎道:「就憑他這手功夫,要殺十個我,也是輕而易舉之事。」閉目待死,等了一會,不見劍落下,心中叫怪,耳中忽然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逆徒,既知今日,何必當初?我不殺你,卻要廢掉你的武功。」緊接著,便傳來了一聲慘叫。這聲慘叫,他當然知道是誰的,心裡歎道:「碧雪的武功被廢了,但我卻要死在吳世明的劍下。」忽覺左胳膊大痛,冷汗往外直冒,竟是痛得昏死過去,沒有失去意識之前,耳中傳來吳世明的聲音:「你應該感謝我佛慈悲,我只要你的一隻手臂,今後若讓我聽到你的惡行,就算是千里之外,定殺不饒!」

方劍明不知道自己和聶皇傑相持了多久,他只知道聶皇傑給他的壓力越來越大,他拼盡了全力,才堪堪接住聶皇傑帶給他的壓力。其實,聶皇傑的壓力,也不比他小。

「轟」的一聲響,一股巨大的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全場之人,均能感受到。

「姓方的小子,有膽你就追來!」聶皇傑身形一晃,轉眼到了百丈外。

方劍明顧不得看一眼四下,疾電般追出,喝道:「聶皇傑,縱然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為被你所殺害的人報仇。」

吳世明見方劍明去追聶皇傑,擔心他中了聶皇傑的詭計,長嘯一聲,朝兩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人的速度快如閃電,很快就來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下。聶皇傑身形飛起,往峰頂攀去。方劍明的身形毫不停頓,尾隨其後。吳世明到了山下,稍微頓了一下,便也追了上去。

這座雪山,非但高,而且極險,普通人根本就上不去,就算是武功高強之輩,想要上去,也得一步步的來。

不久,到了峰頂,聶皇傑回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一甩身,掠進了一個山洞。方劍明衝上峰頂之後,宛如大雁般飛落在山洞五丈外,只覺洞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時之間,也不敢進去。

「劍明,聶皇傑逃到何處去了?」吳世明趕到峰頂,眼光四掃,開口問道。

方劍明伸手一指山洞,道:「就在裡面,這洞內有古怪,小心。」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章 大決戰(14)

吳世明聽了,凝目朝山洞內望去,沉思了一會,一咬牙,道:「劍明,我們一起進去看看,要是讓聶皇傑溜走,武林又要遭殃啦。」

話聲剛落,洞內傳來聶皇傑的聲音,冷聲道:「笑話,本神真要溜的話,天下之間,誰能擋得住本神?」

「呼」的一聲,一個白色大球從洞裡飛了出來。吳世明冷哼一聲,道:「聶皇傑,你又在耍什麼詭計?」話聲中,屠龍棍夾著真氣朝白球打去。

「砰」的一聲,屠龍棍擊中了白球,吳世明悶哼一聲,後退了兩丈,滿臉的驚駭,失聲叫道:「什麼鬼東西?」

方劍明見吳世明吃了大虧,心頭亦是吃驚,身形一飄,快如鬼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重重的落在了「白球」上。「轟」的一聲,狂風激盪,氣流亂轉,方劍明只覺手掌疼痛,忙縱身後躍,攔住了要上來的吳世明,道:「世明哥,不要著急,先看清了是什麼東西再打不遲。」

一聲怪笑,聶皇傑從洞中掠出,身後的大麾在風中獵獵作響,眼神一冷,如利劍般盯著兩人,道:「兩個小娃兒,本神很欣賞你們的膽識和武功,你們若跟著本神,本神一定不會虧待你們,你們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怎麼樣?」

吳世明「呸」了一聲,怒罵道:「聶皇傑,這個惡魔,本公子只想要你的命。」

聶皇傑「哼」了一聲,道:「小娃兒,本神和你有仇?」

吳世明怔了一怔,道:「你乃武林公敵。」

聶皇傑冷冷一笑,道:「武林公敵?哈哈,這是誰說的?」

吳世明為之語塞,方劍明眼睛看著那個「白球」,嘴上說道:「聶皇傑,黑袍是不是你殺的?」

聶皇傑道:「他該死。」

方劍明再問道:「依怡姐的重傷是不是你打的?」

聶皇傑詫道:「那小姑娘沒死?」

方劍明忽的仰天一聲大笑,道:「她若死了,我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放棄吧,你現在已經成了孤家寡人。」

聶皇傑聽了,手一緊,「死神之淚」發出詭異的光芒。

「本神已經習慣了孤獨,無所謂放不放棄。」

「你害死了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那些跟隨你的人,為你賣命的人,在你眼裡,莫非也如同草芥一般?」

「在本神眼裡,這個世上只有強與弱,被殺的人,表示他們弱,依照本神的看法,他們不配活在世上,因此,他們被殺,也是應該的。」

吳世明聽了這話,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暗道:「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瘋癲的了,比起他來,我的想法實在太幼稚了。」卻聽方劍明道:「我不認同你的看法,我覺得只要是人,都有生存的權力。」

聶皇傑怪笑一聲,道:「這就是正與邪的區別。」

方劍明一怔,道:「你承認自己是邪?」

聶皇傑道:「在你們眼裡,本神是邪,殊不知在本神眼裡,你們何嘗不是邪。正正邪邪,又有幾個人能分得清?本神祇知道,老天不讓本神如願,本神就要和天鬥,縱然是逆天而行,也要和命運抗爭到底。」

「你既然明知是逆天而行,又怎能鬥得過天?」

「哼哼,千萬年來,大家都知道逆天而行是不行的,本神偏不信,偏要逆天而行。」左手一揮,像變魔術般手中多了一本小冊子,迎風一揚,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莫非是四大邪書之一的『逆天典』?」

聶皇傑道:「不錯,正是它。」

吳世明冷笑道:「難怪你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原來是因為你練了這門邪功。」

聶皇傑沉聲道:「你錯了。本神沒有得到這本秘笈之前,性格就是這樣。本神祇能說,這本秘笈更加堅定了本神的看法。」頓了一頓,道:「華天雲修煉的是『破天錄』,可惜他沒來,不然的話,本神倒要看看是他的『破』厲害,還是本神的『逆』更強。」

吳世明嘲笑道:「華大哥倘若還活在世上,你永遠也打不過他。」

聶皇傑聽後,突然大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似的。

「你笑什麼?」吳世明大聲問道。

「華天雲絕不可能死!當然,也有一種辦法能讓他死,那就是他自殺。」

吳世明驚道:「這……怎麼可能?華大哥已經掉下了絕命崖,要是沒死的話,一定會出來找我們的。」

聶皇傑眼神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娃兒,本神看得出,你現在的武功也進入了無上境界,可惜火候尚淺,此時還不能領悟本神此話的含義。」

吳世明更加驚奇,看了方劍明一眼,見他一臉的深思,似在思考聶皇傑的話。

倏地,方劍明抬起頭來,道:「我明白了。」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種讚賞似的光芒,笑道:「姓方的,你果然夠資格與本神一戰。不過,現在你先得把這個人擊敗了才能與本神相鬥。」

方劍明和吳世明聽後,均是怔了一怔。就在這時,那個「白球」不安的旋轉了起來,方劍明臉色一變,道:「世明哥,這白球是個人,小心他的攻擊。」

話音未了,那「白球」陡然飛起,向兩人撞了過來,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想像,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山頂為之一震。

「哇」的一聲,吳世明吐了一口鮮血,腳下踉踉蹌蹌的退個不迭,方劍明只覺打出去的手掌宛如擊在了一座城牆上,臉色一白,退了三大步。

那「白球」雖把兩人震退了,但它自己也被震得倒飛回去,落地後,在地上急速的旋轉,仔細看的話,你會發現裡面似有什麼東西在掙扎著。

聶皇傑招牌似的怪笑了一聲,道:「你們連他都鬥不過,還想與本神鬥,簡直是自不量力。」

方劍明躍到吳世明身邊,關心的問道:「世明哥,你的傷要不要緊?」

吳世明擦掉嘴角的血跡,搖了搖頭,道:「放心,我還死不了。」

方劍明聽了,這才稍微安心,驚疑的望了一眼「白球」,問道:「聶皇傑,白球中的人是誰?你從何處弄來的?」

聶皇傑眼見「白球」這般厲害,並沒有隱瞞,道:「實話告訴你,本神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是本神在祁連山中偶然發現的。」將右手中的「死神之淚」橫空一掃,發出怪異之聲,道:「祁連山中的寶物可真不少,這『死神之淚』也是本神在祁連山中找到的。你發現了沒有,這白球是不是有一股莫大的正氣啊。」

方劍明怔了一怔,回想起方纔的情形,禁不住吃了一驚,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聶皇傑陰沉沉的一笑,目光向兩人身後看去,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在跟你提個醒而已。你們的人上來了,這下更好玩了。」

話聲剛落,就聽刀神的聲音傳了上來,道:「聶皇傑,到了這時,你還不死心?」隨著話聲,刀神當先掠至。不久,一群人也趕到了峰頂。

聶皇傑的師兄孤葉先生已叫人給他砍了兩根木棍,此時,別看他是用木棍走路,但行動之快,不讓常人,「篤篤篤篤」四聲,到了近前,一臉的沉痛,道:「師弟,你實在太讓我傷心了,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嗎?」

聶皇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師兄,奉勸你最好走遠一點,免得有人對不客氣。」

孤葉先生喝道:「除了你之外,有誰還會對我不客氣?」話聲中,「篤」的一下,朝前走了一「步」,忽見一團白影襲來,一支棍支撐上身,一支棍飛出,正中白影。「啪」的一聲,孤葉先生離地飛起,被震出了五丈外。

方劍明和吳世明見了,心頭又驚又疑。吳世明暗道:「我與劍明聯手對付白球,雖把白球震退了,但我也受了內傷,這老頭是個殘廢,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只被震退啊。」

殊不知,孤葉先生的吃驚更在兩人之上。原來,孤葉先生上前來的時候,已經覺察到「白球」的古怪,口中在訓斥聶皇傑,心頭卻早已提防,眼見「白球」撞來,暗自運起「血手神功」,揮出去的棍子,充滿了勁力,滿以為能把「白球」打破,誰料非但沒打破,反而被震得血氣沸騰,渾身脹痛。

「你……你從什麼地方找來的怪東西?」孤葉先生吃驚的問道,問完之後,不住的咳血,神色蒼白到極點。

倏地,「白球」激烈的蠕動起來,一股股令人難以匹敵的力量從裡面如波濤般湧出。眾人見了,無不心驚。

「這……裡面是個人?!」人群中有人驚叫出聲。

話聲剛落,只見「白球」面上的那層白絨絨的東西陡然化成千萬條觸鬚,就在這一瞬間,看似有氣無力的武林萬事通低歎了一聲,凝聚最後一絲精神力,將手中的一根棍子扔了出去,棍子脫手的剎那,他全身虛脫似的坐到了地上,臉色慘白得令人揪心。

一聲長嘯震天響起,被空明扶著的天都聖人突然離地躍出,運集全身內力,雙掌一推,一股浩天之氣湧向了「白球」。

此刻,「白球」已不再是球狀,而是「變」成了一個人,那白色的觸鬚卻是他的頭髮和鬍子,世間竟有如此長的頭髮和鬍子!

一張蒼老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雙目一開,精光四射,嘴一張,一道真氣噴出,霎時就將飛來的棍子擊得粉碎,雙臂一震,雙掌斜上一推,一股神奇的力量自掌心衝出,與天都聖人發出的掌力相遇。

「轟」的一響,風雲變色,群峰回絕,整座雪山似在顫抖,天都聖人在空中連翻二十多個觔斗,這才落地,落地後,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

天都聖人剛落地,一條人影疾掠上去,手中拿著一根釣竿,正是姜無涯,他好像等的就是這一刻,臉色凝重,將釣竿一甩,「相思鉤」發出奇異的聲音,襲向了那人。

那人面色微微一驚,大吼一聲,又長又白的鬍子飛捲而出,將「相思鉤」籠罩住了。兩人各自發力,誰也沒有把誰拉到自己這邊來,一時之間,僵持不下。那線絲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竟能承受得住兩人的拉力。

場外,飛虹真人見了那人的相貌之後,先是一怔,隨後便禁不住露出驚疑之色,呆呆的看了一會那人,似在回想。突然,他大叫一聲,臉上又驚又喜,伸手一指,顫聲道:「你……你是不……是不……是……」究竟「是不是什麼」,卻始終也說不出口。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大決戰(15)

千訣道長眉頭一皺,問道:「他是何人?你認識他?」

飛虹真人定了定神,道:「師叔,你還記得本派歷代掌門的畫像嗎?你仔細的看看此人,他像不像本派的一名祖師爺?」

千訣道長聽了,心頭驚疑,凝目看著那人,面色陡然一變,失聲道:「他……是玄青子祖師爺!?」

這話一出,全場震驚。刀神一臉的驚訝,掠到千訣道長身邊,問道:「千訣,此人當真是許多年前威震天下的陳大俠?」

千訣道長又仔細的看了看那人,點點頭,臉上抑制不住驚喜之色,顫聲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原來,武當派自張三豐開派立宗以來,傳到飛虹真人已是第五代,掌門卻先後有六人。張三豐不算在內,他的大弟子是第一任掌門,第二任掌門是張三豐的關門弟子,而張向風則是第三任掌門,第四任掌門是飛虹真人的師祖。上面所說的武當第一任掌門俗名叫陳天相,出家後,道號叫玄青子,此人行道江湖的時候,尚在一百五十年之前,後來,此人把掌門之位傳給小師弟之後,便不知所蹤。

這等老家話,武林中人,自然都以為早已歸西,沒想到如今會出現在這裡,實在令人太過驚奇,以至於很多人都沒敢相信。不過,話又說回來,此人武功之高,堪稱絕世,也只有這等前輩高人,才會連敗這麼多高手。

方劍明聽到飛虹真人與千訣道長的對話之後,心中暗奇,想道:「真的嗎?嗯,張真人都還活著,他的徒弟尚在人間,也不算什麼稀奇。只是,此人神智不明,話也不會說,不知是怎麼回事。」心中一動,想起了一件事,忖道:「難道……難道張真人傳授給我太極拳,就是要我用來對付他?」

就在這時,姜無涯的臉色突然漲得通紅,口一張,一道血箭出去,那人怒吼似的大叫一聲,張嘴一吐,一股詭異的真氣衝出,將血箭震得倒飛回去,姜無涯將頭一偏,躲是躲過了,但他此時已經精疲力盡,手中的釣竿突然粉碎,一股巨大的勁力湧來,將他震得橫飛出去。這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待鍾子丹夫婦聯袂縱身躍上的當兒,卻已經晚了一步。不過,姜無涯並沒立即喪命,被人接住後,吃了一粒藥仙的丹藥,暫時穩定了內傷。

鍾子丹夫婦是何許人也,不再用劍,雙掌齊出,巨龍般的真氣捲向那人。那人發出奇怪的笑聲,渾身充滿了濃烈的護體真氣,長長的鬍子突然飛出,衝破鍾子丹夫婦發出的真氣,纏向兩人腰間。

兩人大吃一驚,危急之間,只得伸手去隔鬍子,只聽「砰」「砰」兩聲,鍾佩瑤一聲悶哼,翻飛出去,鍾子丹沒被震飛,身形晃了一晃,長嘯一聲,疾電般縱起,一掌推了出去,這一掌,暗含天山派至高無上的內家無形劍氣,只聽「轟」的一聲,場上捲過一陣狂風。待場上平靜之後,鍾子丹嘴角流血,不知何時已退到了鍾佩瑤身邊。

那人面上一片震怒,想是也受了不小的內傷,吐了一口血之後,向人群衝了上去。方劍明再也不敢耽擱,飛身將他從半空截下,喝道:「前輩,請聽晚輩一言。」

「蓬」的一聲,兩人交手一招,氣勁四掃。那人狂怒之下,怎肯給方劍明開口的機會,人沒落地,頭髮鬍子齊出,如萬條銀針般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嚇了一跳,忙運起全身內力,施展絕學,與之相鬥。

兩人一開戰,眾人便經受不住兩人激鬥時發出的強大氣流,只得遠遠觀戰,聶皇傑手持「死神之淚」,亦是目不轉睛的看著。

過了一會,聶皇傑發出一聲古怪的冷笑,道:「各位,如果本神現在要取你等性命,你等有誰能躲開?」

刀神向前邁出一步,大笑一聲,道:「聶皇傑,我刀神就在這裡,你上來吧,看是誰厲害。」

聶皇傑冷哼一聲,「死神之淚」隔空一點,道:「刀神,你內力消耗不少,若能接下了本神這一招,本神免你一死!」

刀神幾時被人這般藐視過,怒道:「好狂妄的口氣!」運起內力,週身湧動著強大的刀氣,忽聽「篷」的一響,刀神腳下不穩,險些顛倒,喉頭一甜,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的傷,吐了一口鮮血。

眾人見刀神都尚且抵擋不住「死神之淚」的威力,皆是吃了一驚,忽聽一聲長嘯響起,一條人影離地掠出,向聶皇傑急撲了過去,口中喝道:「聶皇傑,你有『死神之淚』就很了不起嗎?本教的『天羅策』何懼於你?」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聶皇傑身形晃了一晃,目射驚疑之色,那人則是被震得倒翻回去,落地後吐了一口鮮血,捂著胸口,笑道:「聶皇傑,怎麼樣?本教的『天羅策』不是胡吹的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

許多人見獨孤九天突發神威,禁不住吶喊出聲。

聶皇傑冷哼一聲,道:「獨孤九天,本神低估了你,原來你的『小天羅神功』已修煉到了這般境界。不過,你想向本神挑戰,還得回去修煉幾年。」

獨孤九天受了內傷,但臉上毫無懼色,正色道:「本教主做事一向低調,但今天為了天下武林,便要和你做生死之戰。人總有一死,本教主不惜此身也要與你決戰到底。」話罷,便要掠上。

場上之人聽了他的話,許多人都禁不住熱血沸騰。魔教的十二壇使者更是聽得熱淚盈眶,鼠壇使者張征大聲叫道:「教主,你且慢,就讓屬下等人先上吧。如果屬下等人一一戰死,就請教主為我等報仇。」將手一招,連同其他使者就要一擁而上。

龍碧芸雖然也有此心,但己方武功最高的幾位已不能再戰,己方人數雖然眾多,上去了,又有誰能鬥得過聶皇傑,只怕到時候也是徒增傷亡而已,忙道:「這並不是一個門派的事,這是大家的事,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江湖百曉生聽了,道:「不錯,龍軒主說得一點沒錯,大家要冷靜,在沒有把握對付聶皇傑之前,誰也不要冒然出手。」

聶皇傑看到這裡,忽然大笑一聲,道:「好一個武林聯盟!」頓了一頓,向場上激鬥的兩人睨了一眼,道:「說實話,本神現在也並不想殺你等,本神要做的是武林第一人,沒有你等,豈非無趣?你等只要臣服於本神,本神便可不殺你等。」

「師弟,要做武林第一人,並不是全靠武功,還要靠武德,這麼多年來,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想明白嗎?」孤葉先生被人攙扶著,顫聲道。

聶皇傑冷笑道:「師兄,你傷勢太重,看來是活不過今天啦。」

孤葉先生怒聲道:「我已活夠。」

聶皇傑聽了,怪聲道:「師兄,你放心吧,在你臨死之前,我想你會看到我會成為武林第一人的。」

人群中有人罵道:「呸,你有何德何能,敢自居武林第一人?」

聶皇傑並不生氣,掃了一眼人群,道:「在場之人,有誰能比得上本神?誰若不服,儘管上來試試,本神不殺他便是了。」

此言說出之後,雖然遭致了不少人的咒罵,但說真話,場上確實沒人敢說自己是聶皇傑的對手。

龍碧芸冷聲道:「在場之人,或許沒人能勝過你,但你的所作所為,已引起了武林公憤,根本就不配做武林第一人。換而言之,就算你做到了武林第一人,又能如何?」

聶皇傑眼中閃過一道陰森的寒光,道:「龍丫頭,你的話果真是一針見血。」突然將手中的小冊子一揚,怪笑道:「本神手中的這本小冊子正是四大邪書之一的『逆天典』,不知哪位英雄好漢想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

誰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聽到「逆天典」,不少人臉上禁不住露出期盼之色。聶皇傑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得意之極的大笑了一聲,道:「什麼名門正派,什麼武林正義,只不過是一場利益之爭而已,你們不是想看嗎?好,本神就成全你們。」手一鬆,小冊子緩緩的飛了出去。

全場頓時驚住了,一驚之後,好些人臉上難掩心動之色,但又不好飛身上去。

「嘩」的一聲輕響,小冊子飛出三丈之後,化成片片碎紙,隨風而散,飄落遠方,將好些人看得傻了。

「從今以後,天下會『逆天典』的人,就只有本神一個。」聶皇傑冷冷的道。

這時,忽聽古怪的聲音傳來,卻是與方劍明激鬥的那人發出的。聶皇傑掃了一眼,目光突然凍結了似的,失聲道:「太極拳!」

果然,方劍明此時已經施展出了張三豐傳授給他的「太極拳」。不知怎麼回事,那人見方劍明使出「太極拳」後,眸子內突然閃動著古怪的精芒,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聲,本來與方劍明是平分秋色的戰況,因他情緒受到影響,形勢大變。那人一步步的後退,只守不攻,似乎在害怕些什麼。

「太極者,無極而生,陰陽之母也……」方劍明嘴上輕聲念著,配合心法口訣,依照張三豐所傳授的太極拳,一招一式的使出來。

一股神奇的力量,像潮水一般從方劍明身上湧出,他的拳上閃耀著金光般的真氣,一舉手,一投足,天地的力量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武當派的人見方劍明會使「太極拳」,無不驚奇。忽聽「砰」的一聲,方劍明一拳飛出,那人被迫接招,一下子就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方劍明看似柔軟的雙拳舞動,頓時又把那人震得退了一大步,那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掌含怒劈出,方劍明接掌之後,將力引到一邊,待要把那人拿下,那人陡然怒吼一聲,另一掌甩出,直擊方劍明面門。

方劍明「輕輕」一格,只聽「砰」的一聲,之後,那人便軟軟的倒了下去,場外之人,竟是誰也不知道方劍明是怎麼制住了那人。

方劍明伸手一拉,將那人拉起,向千訣道長那頭扔了過去,叫道:「道長,貴派祖師已經沒事了。」千訣道長趕緊上前一步,將那人接住。

方劍明把那人扔出之後,暗道:「僥倖之至,若非學了『太極拳』,這位前輩又怎會被我制住?原來這一切都在張真人的預料之中。」強打精神,面向鬼神,道:「聶皇傑,你還等什麼,出招吧。」

聶皇傑眼神冷峻的盯了方劍明一眼,搖搖頭,道:「姓方的,本神怎麼也沒料到你竟學會了『太極拳』。張三豐啊張三豐,你是怕了本神呢,還是以為他能對付本神?」頓了一頓,道:「這樣也好,本神曾敗在『太極拳』下,要做天下第一人,首先就得破掉『太極拳』。」語聲一冷,道:「姓方的,本神給你一次機會,三個時辰之內,本神絕不會向你出手,你好好調息。你我一戰,將是決定武林未來的一戰。」說完之後,便閉上了眼睛。

別看方劍明臉上毫無疲色,實則消耗大半內力,聽了聶皇傑的話,他怔了一怔,道:「此話當真?」見聶皇傑未作理會,這才相信。

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對聶皇傑有了一種「好感」。此刻,聶皇傑若要對付他,他必敗無疑,可是,聶皇傑偏偏沒有這麼做,不管是處於什麼原因,從這一點上來說,比起那些乘人之危的人來,聶皇傑要好得多了。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二章 大決戰(16)

方劍明自知重任在肩,不敢稍有疏忽,坐下來調元。這時,千訣道長已把那人給喚醒了。那人睜開雙眼,迷茫的看了一眼四下,猛然躍起,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上發出,頓時將千訣道長逼得後退,冷聲道:「你等是什麼人?」

千訣道長忙跪下道:「武當弟子千訣拜見祖師爺。」飛虹真人等人見狀,忙跪下來。

那人呆了一呆,陡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原來是我武當派的弟子,好極,好極。千訣,這些人是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

千訣道長忙把當前的情形簡短的說給了他聽,說到他與方劍明交戰一事,不敢說他是被方劍明制住的,只說他與方劍明交戰途中,突然昏倒。眾人見他當真是武當派的前輩高人陳天相,都來拜見。

陳天相沒有怎麼理會,只是只顧自的歎道:「想不到我的頭髮和鬍子都這麼長了,唉,武功再高,也難擋歲月的無情。」眼神一掃,看了一眼聶皇傑,忽地「哈哈」一聲大笑。

「你笑什麼?」聶皇傑陡然喝道。

陳天相收住笑聲,反問道:「你就是那個所謂的鬼神?」

聶皇傑道:「不錯!」

陳天相看了看他手中的「死神之淚」,面色顯得有些複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師父,你當年的教誨,直到此刻,徒兒才領悟。徒兒愚鈍,在這祁連山中坐關多年,滿以為能憑借自身的正氣,將『死神之淚』的邪氣除盡,誰料,唉……」

聶皇傑冷冷一笑,道:「哦,原來閣下是在和『死神之淚』鬥,難怪我當年進了秘洞之後,發現有正邪兩股氣殘留在洞中。」

陳天相想了一想,問道:「你何以要把老夫移到這雪山頂中的山洞來?」

聶皇傑道:「有你在哪個山洞中,我又怎能把『死神之淚』取到手?」

陳天相一怔,隨即,大笑一聲,道:「不錯,老夫真是老糊塗了。」向方劍明投去一眼,目中閃過讚賞之色,隨後,目光在武當派的人中搜尋著,臉上有些歎惜,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一個小道士身上。

那小道士卻是飛星老道的小徒弟,名叫元虛。飛星老道臨死的時候,已把他轉入飛虹真人門下。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原來,飛虹真人所收的徒弟中,資質都算不得上乘,而元虛資質上乘,偏又被飛星收作弟子。經此一戰,武林各派均是元氣大傷,武當也不例外,為免武當後繼無人,元虛就成了飛虹真人最小的弟子。

「你叫什麼名字?」陳天相問道。

元虛恭敬的道:「弟子元虛。」

陳天相歎道:「少林乃千年古剎,武學博大精深,出了絕代之才,也不算什麼出奇之事。我武當派的名聲,雖然稍有不如少林,但也不能一代不如一代。」

千訣道長和飛虹真人等人聽了,面有愧色。

「元虛,你跟祖師爺來,祖師爺有些禮物要給你。」話罷,大步而去。

「閣下難道沒有一絲與我較量之意?」聶皇傑忽然大聲問道。

陳天相頭也不回,道:「老夫心中毫無斗念,又怎能勝你?再說了,讓年輕人打敗你,豈不是一件更加功德無量的事?」

聶皇傑冷笑一聲,閉上了雙目。

元虛沒有立即跟上陳天相,看了看飛虹真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飛虹真人道:「你去吧。」

元虛聽後,拜了一拜,飛快的跟上了陳天相。

「短則一日,長則三日,老夫會讓他回來找你們的?」陳天相下山之後,聲音遠遠的傳來。

三個時辰,對於人生漫長的歲月來說,或許只是轉眼之間,但此時,三個時辰,卻讓場上的人倍覺悠長,同時又憂心忡忡。方劍明能擊敗聶皇傑嗎?這是很多人的疑問。雖然,大家都知道方劍明很厲害,但聶皇傑的厲害,也是有目共睹的。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究竟誰將會是那只受傷的虎?

……

峰頂風大,呼呼的吹起了每個人的衣袂。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方劍明睜開雙目,眼神清澈,亮若星辰。其時,已是黃昏。

「義父,你們都下去山去吧。」方劍明對刀神緩緩的道。

刀神一怔,旋即領悟,點點頭。龍碧芸走到方劍明身邊,深情的看著他,堅定的道:「方郎,我相信你能贏!」

紀芙蓉雖然也對方劍明有信心,但她心中害怕得緊,顫聲喊道:「方大哥,你可不要丟下我們啊。」

方劍明抬起頭來,見無數關切的目光中,有兩雙別樣的目光射來,正是東方天驕和祝紅瘦。

「我答應,我絕不會丟下你們!」方劍明低低的說完這話之後,一轉身,面向聶皇傑,做了一個請的姿態。

方劍明和聶皇傑之戰,絕對是武林中百年來最有份量的一戰。因此,很多人都想留下來觀看,但他們也知道,留在山上,只怕會給方劍明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只好無奈的下山而去。很快,峰頂只剩下方劍明和聶皇傑二人。

兩人互相注視了片刻,誰也沒有說話,峰頂上的氣流早已不安的滾動起來。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突然開口說道:「聶皇傑,到了這時,你還帶著鬼面,難道真有什麼秘密不成?」

聶皇傑眼神一寒,冷聲道:「你想知道的話,何不親自來揭開?」

「正有此意!」方劍明大叫一聲,如電般向聶皇傑掠了上去。幾乎就在同時,聶皇傑飄身而起,向方劍明迎了上來。

……

一群人下山後,或坐或立,心情各自不同的等待著。

武林萬事通、天都聖人、笑老頭、孤葉先生、姜無涯五人圍於一處。天都聖人看了看孤葉先生,道:「趙兄,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

孤葉先生歎了一聲,道:「俞兄,我師弟不僅修煉了『逆天典』,還修煉了『死神之淚』,加上本門的『血手神功』,我只怕那位年輕人會失手。」

天都聖人大笑道:「我對那小子可是百分有信心。」

孤葉先生又歎了一聲,對武林萬事通道:「萬兄,你算過了嗎?」

武林萬事通道:「天機難測,我也僅能算出一二,至於結果如何,我卻無法預料。」想到了什麼,把江湖百曉生和拚命十三叫到近前,從懷中掏出兩個錦囊,一個一個,道:「明天之後,你們才能打開錦囊,知道嗎?」

兩人聽後,心中一酸,心知師父要交代的事都在錦囊中。

武林萬事通想了一想,突然把龍碧芸叫到近前,拿出一個錦囊,遞給她,道:「龍軒主,這是老朽送給你的『禮物』,請你務必收好,望你珍重!」

龍碧芸怔了一怔,伸手接過,道:「多謝前輩。」

武林萬事通歎了一聲,抬頭看著天空,神色無盡的落寞,道:「老朽一生,都在計算,有時想想,總覺痛苦。當年一事,至今回想,突然有一種不知錯對之感。」

龍碧芸安慰的道:「前輩,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該發生的事都已發生,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話剛說完,突聽山頂傳來了一聲巨響,眾人皆驚。眾人心知兩人已開戰,誰也沒有再開口,豎直耳朵,凝神聽著。

天色越來越暗,峰頂上的巨響一波又一波的傳下,震動人心。若不是眾人明白這是兩人強大的真氣所致,只怕還以為峰頂上有什麼怪物。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巨響逾來越少,卻這也正表明兩人的決戰進入了艱難階段。

倏地,「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許多人面色驚變。隨後,月光下,兩個黑點從峰頂跳了下來,兩人一邊下落一邊交手。

這時,跳下的兩人已分不清誰是誰。落至一半之際,一股光圈突然把兩人包圍,夜空下,顯得格外的明亮。

眾人從未有看過這等交手,均是睜大了眼睛,遠遠望著。眼看那光圈離地面越來越近,忽地向石壁砸去,「蓬」的一聲,真氣四掃。兩道人影疾飛而起,又展開了一場激鬥。

……

一盞茶時間過後,兩人身形驟然分開,聶皇傑將手中的「死神之淚」往前一送,光芒刺破黑的夜,夾著無窮的勁力滾向方劍明。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周運轉著一層金芒,迎著光芒衝了上去。

「轟」的一聲,氣浪沖天,颶風如萬虎咆哮,狂捲而出。眾人離兩人雖遠,但都能強烈的感受到氣流的衝擊,無不駭然。

場上漸漸平靜下來之後,忽聽「嗤」的一聲,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一條人影翻飛而出,摔在了地上。

月色下,加上速度太快,誰也看不清飛出的那人是誰。不過,稍有些判斷力的人,一瞥之下,定能看出沒有飛出的那人是誰,因為此人所披的大麾,正隨風飄動,手中的長槍高高舉,無一不是在向旁人說明他的身份。

「劍明!」吳世明驚叫一聲,率先向摔在地上的人撲了上去,沒等他來近,那人一躍而起,道:「世明哥,我還死不了。」

吳世明又驚又喜,問道:「究竟是誰勝了?」

這時,龍碧芸四女都趕了過來,見方劍明沒事,滿心歡喜。

聶皇傑形單影隻的背對眾人,手中的」死神之淚」高舉,忽聽他長長的歎了一聲,聲音變得無比的柔和,道:「姓方的,你贏了。」

方劍明望著聶皇傑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之極,道:「我並沒有贏你。」

「你中了我一槍,沒死,而我臉上的鬼面卻被你擊碎了,這還不算贏嗎?」不等方劍明回話,厲聲警告道:「不要上來,誰敢再向本神走靠近一步,本神要他神魂俱滅。」

方劍明忙道:「大家聽我一言,不要上去。」

那些想上去看看聶皇傑的人停下了腳步,有人喝道:「聶皇傑,你既然自認落敗,依照武林規矩,得有個交代!」

聶皇傑冷聲道:「不用你說,本神知道怎麼做。」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會說給其他人聽。」

聶皇傑聽後,發出一聲淒厲的笑聲,對於一個極為自負的人來說,落敗的滋味,那是非一般的痛苦。或許,聶皇傑所痛苦的並不僅僅是失敗。

「我一心逆天,可最終老天將我變成了這樣。」

「我明白。」

「世上最寂寞的,莫過於人心。『逆天典』的秘笈既然已經被我毀掉,『死神之淚』也將毀於我手。」

「哈哈」一聲長笑,聶皇傑飛身躍起,沖天而上。

「轟」的一聲,半空,聶皇傑連同「死神之淚」炸得粉碎,一股巨風排開,將眾人逼得連連後退。

「孤葉先生!」方白羽的聲音驚破四周。原來,孤葉先生見聶皇傑已死,心中已沒有生念,一掌拍在腦門上,竟是自殺了。

「師父!」卓家兄妹見天都聖人含笑而逝,失聲大哭。

「師父!」江湖百曉生和拚命十三口悲痛的叫了一聲,朝武林萬事通跪了下去。

「笑老兒,無涯兄,一路走好。」西門先生顫聲叫著。

方劍明心頭大震,扭頭看去,只覺悲傷難耐,眼淚奪眶而出。這一刻,他心情之悲痛,實難用筆墨所能形容。那些和藹可親的面孔,難道就這麼永遠的遠去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仰天長嘯,聲如怒風掠空,群山迴響,久久不絕。

第五卷 第六百八十三章 可憐白髮生

祁連山仇家莊。

一間客廳中,方劍明召集了峨嵋的七個長老,商討峨嵋派未來之事。

「圓真師太,峨嵋派掌門之位晚輩實難擔當,鬼神已死,武林太平,這『峨嵋令』還是歸還貴派吧。」方劍明口中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遞給圓真。

七個峨嵋長老見了,全都站了起來。圓真變色道:「掌門,你是掌門師姐臨終前指定的繼承人,我怎敢接令?」

方劍明苦笑道:「我一個男子,如果做了峨嵋掌門,豈不是讓武林中人笑話,再說了,這也不合規矩。」

七個長老勸說了一會,方劍明面色陡然一沉,道:「你們把我當作掌門,是不是?」

七個長老都道:「是的。」

方劍明道:「那好,你等聽令。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峨嵋掌門,由圓真師太擔任峨嵋掌門之位。圓真接令!」把「峨嵋令」遞上去。圓真無法,只好接了令牌。

忽聽腳步聲傳來,紀芙蓉和苗秀英並肩走了進來,紀芙蓉邊走邊笑道:「方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好消息?」

紀芙蓉道:「我聽人說,大家要推你為武林盟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峨嵋派可風光了。」

方劍明聽後,眉頭一皺,道:「我已不再是峨嵋派的掌門。」

「什麼?」紀芙蓉和苗秀英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方劍明看了看紀芙蓉,溫和的道:「芙蓉妹妹,此間事了之後,你就和幾位師太回峨嵋山去吧。」

紀芙蓉呆了一呆,花容失色,道:「你不要我跟在你身邊?」

方劍明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我還有幾件事要去做。」

紀芙蓉咬著銀牙,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你休想趕我走!」

方劍明道:「芙蓉妹妹,你對我的好,我心中知道,你聽我的話,先回峨嵋,待我辦完事後,便去看你。好嗎?」本以為這麼一說,紀芙蓉就不會再鬧,誰料,恰恰適得其反,「哇」的一聲,紀芙蓉大哭了起來,道:「我就知道你心中沒我,你一直把我當作妹妹,好,你這麼討厭我,我這就會峨嵋山去。今後,你也不要再來看我。」說完之後,掉頭如飛而去。苗秀英忙追了上去。

圓真見狀,歎道:「這孩子有時候太過任性,還請方少俠見諒。」

方劍明搖搖頭,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對她說這些話。」

「芙蓉妹妹,你怎麼哭了?」東方天驕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要你管!」紀芙蓉大叫一聲。

方劍明走到門外,朝左首看去,見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呆呆的站在那裡,紀芙蓉和苗秀英一前一後的早已遠去。

兩女苦笑一聲,走上來,龍碧芸道:「方郎,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

方劍明一臉的無奈之色。

東方天嬌顏帶笑,道:「我與龍姐姐是來恭喜你的,不知道有沒有賞錢啊。」

方劍明詫道:「恭喜我什麼?」

東方天驕道:「大家都要選你做武林盟主,難道還不是喜事嗎?」

方劍明越發驚奇,道:「我記得泰山結盟的時候,司空泰前輩說過,一旦消滅血手門後,聯盟便沒有存在的必要,怎麼大家還要選什麼盟主?」

龍碧芸道:「你說的是沒錯,可是,你知道第一個說要選你做盟主的是誰嗎?」「誰?」

「就是司空泰,他說你武功蓋世,仁義無雙,你要當上了盟主,武林一定會永久太平,這對於全武林的人來說,都是一個福音。」

方劍明怔怔的想了半天,堅定的搖搖頭,道:「不行,就算要選武林盟主,也輪不到我。再說了,我也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我總覺得,那個位置不適合我這樣的人。對了,我覺得獨孤教主非常適合,叫我選的話,我就選他。」

東方天驕笑道:「在你心裡,除了他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人選了嗎?」

方劍明道:「你說的是……」不由看向了龍碧芸,龍碧芸淡淡一笑,道:「東方妹妹,你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是不會再當什麼武林盟主,今後,我要隨方郎一去找那『火須人參』。」

東方天驕臉上一黯,道:「是啊,依怡姐還需要靈藥來將她救醒。嗯,我也決定了,與你們一塊去找『火須人參』。」

方劍明道:「這……」

東方天驕雙眉一挑,道:「這什麼這?不可以嗎?我與龍姐姐是你的未婚妻,你敢不聽。」

方劍明苦笑了一下,向後看了一眼,卻見七個老尼姑已識趣的走開,低聲道:「你們不也有自己的事嗎?」

東方天驕道:「現在最大的事就是救醒依怡姐。」

龍碧芸道:「我會請藥仙前輩到軒中去看一下依怡姐的病情,或許他老人家能找出癥結所在。」

方劍明道:「我已問過他老人家,他聽了我敘述的症狀之後,看樣子也有些束手無策,聽我說要去找『火須人參』,很是大喜,說只要找到『火須人參』,什麼病情均能解除。」

龍碧芸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請老人家親自跑一趟。」

方劍明道:「嗯,那就只好勞煩他老人家。」

「你當真不想做武林盟主嗎?」

「不做。」

「你不做的話,我看誰也沒有資格做,這件事我會與大家說清楚,我想他們會理解你的。」

開春時節,冰雪已開始融化,春風掠過廣袤的大地,將春天的氣息帶到人間。經過戰爭破壞的村莊,又開始有了生氣。京師保衛戰後,由于于謙大力修整北方諸多要塞,加強邊防明軍的訓練,士氣大震,瓦剌不敢來犯。也先自知長此下去,吃虧的還是瓦剌,便派使者與明朝將和,並有送回朱祁鎮之意。

這天,距離陰山還有三十里的一個邊陲小鎮上,來了三騎。那三個人是一男兩女,男的英氣逼人,女的是絕代佳人。三人說說笑笑,上了一座酒樓。

三人叫了吃的,只聽那男子道:「這可真是一件大好的消息,從此以後,天下太平,百姓也不用再受到戰爭的連累。」

坐在左首的絕代佳人歎了一聲,道:「方郎,華大哥若還在人間的話,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有多高興。」

那男子幽幽的道:「這是他一生都期盼的事兒,希望我們這次前來,能看到華大哥的蹤影。」

說到「華大哥」,三人不免有些傷懷。悶悶的吃了一會,那男子突然笑道:「芸兒,天驕妹妹,你們知道嗎,我覺得我現在輕鬆多啦。」

坐在右首的絕代佳人抿嘴一笑,道:「你當然輕鬆啦,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大方的人。」

那男子壓低聲音道:「天驕妹妹,本派的武學秘笈我不能佔為己有,本來,我要親自帶回少林寺,但有世明哥護送,我也就放心了。」

坐在左首的絕代佳人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笑問道:「你把飛虹真人和那名叫元虛的武當小道士叫到密室中去,難道也是送什麼禮物給他們不成?」

方劍明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張真人傳太極拳給我,目的就是叫我代他傳此絕學,飛虹真人是武當掌門,理當學此絕學。元虛資質上乘,又經陳前輩舒經伐骨,前途不可限量,他學了太極拳,將來的成就只怕還要在我之上。」

右首絕代佳人「噗嗤」一笑,道:「你這話就說得不誠實了。」

那男子一怔,道:「哪裡不誠實?」

右首絕代佳人道:「你身上這麼多寶貝,那元虛小道士就算騎快馬,也追不上你。」

那男子道:「這卻不然,練功最講純正,別看我現在武功不錯,但因為太過博雜,再也難以增進,那元虛若一心習練武當正宗武功,十年之後,定成當世一大高手。」

兩女見他一本正經的分析,不由笑了起來,那男子詫道:「你們笑什麼?難道我分析得不對嗎?」

左首絕代佳人道:「沒人說你分析得不對。對了,紀妹妹和祝妹妹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那男子臉上一紅,囁嚅道:「這……這以後再說吧。」

右首絕代佳人道:「我們四個早已說好了,你想賴都賴不掉,還有怡人妹妹,她還在仙人谷中等著呢。嗯,只要找到了『火須人參』,救醒依怡姐,那時,大家又可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一臉的嚮往,似乎已經看到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哼!」一聲冷笑突然飄來。那男子聽後,也不見他如何發力,手中的筷子宛如利箭般穿窗而出。

「方劍明,明日午時,絕命崖見!」一個聲音冷冷的傳到。

方劍明(那男子)聽了這個聲音,臉色微微一變,沉聲道:「司馬俟,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準時赴約!」

當晚,方劍明三人在小鎮上的一家客棧住下。一夜無話。翌日,三人便向陰山啟程。進入陰山之後,三人施展輕功,朝絕命崖的方位飛掠而去。正午時分,終於來到了絕命崖。

一個身穿長衫的俊美男子站在一塊岩石之上,雙臂交叉,神態十分得意,在他身後五丈開外,一動不動立著兩個表情憤怒的絕色女子,看光景,兩女都給點了穴道。

「嘿嘿,方劍明,你倒準時。」那俊美男子陰沉沉的笑道。

方劍明見了那兩個絕色女子,怔了一怔,沒等他開口,東方天驕已失聲叫道:「公主?」

「司馬俟,你這是什麼意思?快把她們兩個放了。」方劍明大聲道。

司馬俟道:「方劍明,你這般關心她們,她們都是你的相好嗎?嘿嘿,你的艷福可不淺啊。」

方劍明怒道:「司馬俟,有什麼事,儘管衝我來,你抓她們來,難道不覺得很卑鄙嗎?」

「卑鄙!」司馬俟冷冷的道:「我就是卑鄙,你又能怎麼樣?」

那兩個被司馬俟捉來的絕色女子卻是巾幗公主朱祁嫣和瓦剌公主周風,只聽周風冷聲道:「司馬俟,你最好把本公主放了,要是讓我大哥知道是你將我捉去,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司馬俟「哈哈」一笑,道:「你大哥有什麼了不起?他能拿我如何?你的那兩個跟班不是也想把我碎屍萬段嗎?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我雙掌擊斃。」

周風聽後,目射恨光,厲聲道:「司馬俟,你最好把本公主殺了,不然的話,本公主一定會殺了你,為塔貸欽和塔紹布報仇!」

朱祁嫣也怒聲大叫道:「司馬俟,我若不死,也一定會為逍遙二老報仇。」

方劍明、龍碧芸、東方天驕聽後,均是吃了一驚,龍碧芸高聲問道:「公主,逍遙二老怎麼了?」

朱祁嫣忍著悲痛,道:「龍姐姐,你聽我說。我與逍遙二老到漠北去,本是想找機會救我大哥,周……周姐姐早已料到我會去,設計把我們捉了,但她後來又把我們放了,並把我們送出了瓦剌營地。沒想到的是,司馬俟突然來到,凶性大發,將逍遙二老和周姐姐身邊的人都殺了,我和周姐姐也被他擒下。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原來他是想用我們來威脅方大哥。」

三人聽她稱周風為「周姐姐」,不免有些驚異,方劍明道:「公主,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們救下。」

周風冷聲道:「誰要你救?」

方劍明好不尷尬,對司馬俟道:「你先把她們放了。」

司馬俟道:「放了她們?哼,你也太天真了。」

「那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我要與你再比試一下武功。」

「我求之不得,但這又和你擒下她們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了,我自忖這次只有五成的把握勝你,萬一不是你的對手,你肯定不會放過我,而我,又不想死,只好利用她們。」

「你……」

「哼哼,我要的是你全力以赴,若讓我發現你沒有出全力,別怪我對她們下毒手,她們兩個離懸崖不過一丈,我只要輕輕一推,兩人就得落崖而死。」

聽了司馬俟這種極度變態的想法後,方劍明只覺從來沒有這麼困難過。

「龍小姐,請你們兩個退遠些,不要打擾我們,在此奉勸兩位,誰要是在我與方劍明比試途中向前走一步,一旦被我發覺,休怪我翻臉!」

龍碧芸和東方天驕氣得臉色發白,方劍明道:「芸兒,天驕妹妹,你們先退下。」

龍碧芸道:「可是……」

方劍明道:「要救人,現在就得聽他的。」

無奈之下,龍碧芸和東方天驕只有選擇退下。

待兩女退遠之後,方劍明冷聲問道:「司馬俟,你還有什麼招數,就快使出來。」

司馬俟陰笑一聲,道:「暫時沒了。」面色陡然一沉,道:「方劍明,我聽說你成了武林第一人,是不是?」

「沒有這回事!」

「沒有?哼,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姑且把你當作武林第一人。只要我擊敗了你,我就成了武林第一人。」

話音剛落,心頭突然一跳,面色大變,暗道了一聲「不好」,運起全身功力,雙掌往前推出,他內力雄厚,這一掌,說是石破天驚,也並不為過。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數道龍捲風沖天而起,亂石橫飛,勁氣四射。

「哇」的一聲,方劍明吐了一口鮮血,身軀疾射而出,落在了周風和朱祁嫣中間,待要去解兩女的穴道,一聲怒吼,司馬俟雙掌夾著無上的力道轟了過來,口中還大叫著道:「方劍明,你去死吧!」

方劍明受傷吐血,倒不是因為敵不過司馬俟,這只是他急於救人所付的代價,他若真和司馬俟比拚的話,也就不能在一瞬間的功夫掠過司馬俟頭頂。

方劍明來不及解兩女的穴道,只得運功雙掌,與司馬俟對掌,只聽「蓬」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接。

忽聽「轟隆」聲傳來,腳下搖搖欲墜,四人意識到是怎麼回事,臉色大變。

「方大哥,你別管我們,你快走!」朱祁嫣大叫。

方劍明伸開雙臂,左手摟住周風,右手摟住朱祁嫣,騰身躍起,離地還不到一丈,司馬俟也躍了起來,陰笑聲中,雙掌印向了方劍明胸膛。

「砰」的一聲,緊接著,便是「啊」的一聲慘叫,電光石火間,方劍明飛起一腳,踢在了司馬俟小肚子上,將對方踢飛出去,但他的胸膛也被方劍明的掌力擊中,真氣再也運轉不了,吐了一口鮮血,抱著兩女隨同塌陷的碎石墜入懸崖。

從剛一交手到三人墜崖,只在轉眼之間,待龍碧芸和東方天驕趕上了時,卻已經晚了一步,兩女拔劍出鞘,劍光閃過,將司馬俟的身子刺穿,隨後,不約而同的飛起一腳,將司馬俟踢得遠遠的。

司馬俟先是中了方劍明充滿「醒神經」力量的一腳,後又被兩把絕世寶劍刺穿身體,若還不死的話,也只能是奇跡了。

「俟哥!」一聲淒厲的驚呼傳至,一條人影顛顛撞撞從遠處跑來,到了司馬俟的屍體旁,淚如雨下,抱起司馬俟,悲痛欲絕的道:「俟哥,你……你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你這麼做,不僅是害了自己,還害了許多人。你……你說今天事了之後,便要與我一起回家,你怎麼不睜開眼看我一下,你好狠心……」口中說著,越去越遠,說不出的淒涼。

這時,龍碧芸和東方天驕撲到了崖邊,傷心欲絕的望著深淵。一縱身,東方天驕便要跳下去,龍碧芸急忙把她抱住,緊緊的抱住,似是怕她丟了似的。

「龍姐姐,你讓小妹也死了吧。」

龍碧芸抱著她不放,過了好一會,忽然顫聲道:「不要死,六年,我們等六年,六年一過,若沒有他的音訊,我們便來這裡跳崖。」

東方天驕泣不成聲,慢慢的抬起頭來,目光所及,陡然驚呼一聲,顫聲道:「龍姐姐,你……你的頭髮。」

山風刮過,吹起了龍碧芸的長髮,那原本是烏黑的青絲,此時竟已全都白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章  強盜、老者、美人

江湖,已有好幾年的風平浪靜。自祁連山一役後,參戰的各派、各方武林人士都學會了「休養生息」,大多閉門自修,然而,喜歡闖蕩江湖的人依然並不見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只是,武林中少了些許紛爭,少了些許血腥。

這年正是明景泰七年。邊塞之地,一向苦寒,但冬去春來,多少都帶來了潮濕和溫和的氣息。邊陲小鎮,遠遠比不上江南集市的喧鬧和繁華,可自有一股別樣的民風。

天剛破曉不久,「得得……」的馬蹄聲踏破了大街的寂靜,一忽兒功夫,二十騎氣勢洶洶的衝入了小鎮。早起的村人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面色不驚的幹著自己手裡的活兒。這二十騎的騎士均是身佩大刀的武林人物,個個相貌兇惡,身材壯魁。領頭之人,是個年約四十、身背九連環大刀的灰衣漢子。

灰衣漢子勒住馬兒,眼光四下一掃,兩道粗眉一皺,想了想,伸手一指,問道:「喏,你們鎮上可有客棧?」

被問的人是一個五十上下的老漢,只見他站直了身軀,打量了這些人一眼,緩緩地道:「鎮上沒有客棧。」

灰衣漢子沉聲道:「哪裡有客棧?」

老漢轉過身軀,手指著遠方,道:「由此去五里,有一家客棧。」

話音剛落,那灰衣漢子將手一招,率領十九騎如狂風般捲出了小鎮。老漢眼望著這些人遠去的背影,口中低低的罵道:「這些武林中人一丁點禮數都不懂,虧他們還自稱英雄好漢,狗屁。」

那二十騎縱馬狂奔了數里之後,果見遠處有一家客棧。客棧規模頗大,依山而建,異常醒目。能在這等荒野之地建這麼一家客棧的人,想來不是大財主,就是大豪客,否則,絕不會有這麼大的手筆。其實,於此處建客棧,不失為一件精明之事。這裡是明朝與韃靼交錯地帶,旅人必經之所,有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南來北往的過客行到此地,往往是人疲馬乏,如果能有家客棧打尖歇腳,絕對是一件爽快事。因此,無論老闆開口要多少銀子,只要不超乎想像之外,相信沒有誰寧願住野外而不住客棧。

山腳下,插著一根粗長的柱子,這柱子是用來掛招牌的,一面鮮紅的旗子死氣沉沉的垂著,像是沒睡醒般。

二十騎來勢猛烈,即將衝到柱子下時,忽然,一股風吹來,將鮮紅的旗子掀起,展現四個大字。

灰衣漢子抬頭看見,怔了一怔,口中道:「一家客棧?」不錯,這家客棧的名字就叫「一家」。

按理說,二十騎齊奔,這麼大的動靜,早該驚動客棧裡的人,但不知怎麼回事,客棧的大門始終緊閉,不見有人出來。

二十騎飛馳到大門外三丈處,紛紛飛身下馬,灰衣漢子看了一下地形,冷冷一笑,喝道:「給我圍起來。」片刻之後,這家客棧的三面都被人圍住了。奇怪的是,客棧裡依然沒有動靜。

灰衣漢子心頭暗奇,口中卻大聲叫道:「裡面的人,都給老子出來。」

不久,大門緩緩的被人打開,一個身材瘦小,店小二穿著的人走了出來,一臉的迷糊,看清了當前的形勢之後,臉色未做絲毫改變,詫聲問道:「各位要住店嗎?」

灰衣漢子愣了一愣,忽的仰天一聲大笑,震得簷下的灰塵簌簌而落,雙眼牛瞪而起,凶神惡煞的道:「快把你們掌櫃叫出來,慢了一分,老子把你大卸八塊。」

店小二不為所懼,臉上一片不解,道:「各位不住店嗎?」

灰衣漢子身邊的一個大漢怒罵道:「住你媽的頭,再?嗦,老子一刀把你劈了。」說時,把大刀抽了出來,做出要砍要殺的樣子。

那店小二傻得可愛,眼珠轉了一轉,似乎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冷冷一笑,道:「好啊,原來你們是強盜。你們當真是膽大包天,也不去打聽打聽,這裡是誰都可以打劫的嗎?」

這話把灰衣漢子逗樂了,笑哈哈的道:「夥計,你說的雖然不準確,但說我們要打劫也未嘗不可。你休在?嗦,快把你們掌櫃叫出來,老子有事要和他商量。他若不出來,老子可要進去了。」

「哼」的一聲冷笑,一條人影宛如鬼影般從客棧中掠了出來,立於階前。

灰衣漢子面色微微一變,暗道:「想不到這客棧裡還有這等好手,難怪夥計一點也不害怕。哼,任你有多厲害,今兒也得把客棧讓給老子。」目注來人,見對方是個臉色蠟黃的老者,淡淡一笑,抱拳道:「閣下好身手,不知高姓大名?」

老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厲如電,語聲充滿威勢,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子。『連環刀』孫一虎,你有幾個腦袋,敢在老夫的地界上作案。」

孫一虎怔了一怔,道:「閣下面生得很,不知是?」

老者道:「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老娘只怕還未出世呢。」

孫一虎聽得大怒,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報上名來。」

老者抬頭望天,面上一寒,身上的氣勢陡然加強,將右手一揚,手上突然多了一件兵刃。那兵刃是一支鐵筆,長不過一尺,然而,孫一虎見了之後,臉上稍作沉思,面色大變,一聲不吭,調頭就走。

「孫一虎,你也算綠林道上的成名人物,怎麼如此不懂規矩?」隨著話聲,老者如閃電般劃空而過,攔住了孫一虎等人的去路。

孫一虎面色蒼白,顫聲道:「不知前輩在此仙居,晚輩多有冒犯,你老大人有大量,還請放過晚輩等人。」

老者冷聲道:「若在三十年前,老夫早把你們宰了。」

孫一虎低著腦袋瓜子,道:「是,是,老前輩武功蓋世,要取我等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

老者雖然不吃這一套,但心中之怒多少也減小了些,雙手往身後一背,道:「叫你的手下乖乖呆著別動,你跟老夫進來,老夫有話要問你。」孫一虎猜出這老者是誰之後,再無半點匪氣,乖巧得像個孫子,老者的話,此刻在他心裡,不啻皇命。

老者進了客棧後,隨便在一張條凳上坐下,叫店小二給他泡了一壺茶。這當兒,客棧中又多了九名夥計,手腳麻利的各幹各的活,除恭敬的叫了老者一聲「倪老」之外,對孫一虎根本是視而不見。孫一虎怎麼說也是綠林道上有萬兒的盜魁,此刻,被這些店小二當作路人甲、路人乙的看待,心中之憋屈,別提多難受。可是,攝於老者的威名,他又不敢發作。

「倪老」不發話,孫一虎便不敢先開口。一盞茶過後,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道:「師父,這個人是誰?」

老者「哈哈」一笑,道:「薇兒,這人名叫孫一虎,是綠林道上的一個強盜。今天一大早,他率人前來打劫,我心中好奇,便把他『請』了進來,交由你發落。」

孫一虎忽覺一股醉人的香風飄來,隨後,便見一個姿色美艷之極的女子出現在大廳中。這美艷女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但輕功之高,令人駭然,孫一虎的眼力還算不錯,竟沒有看出她是從何處來的。

孫一虎聽了老者的話後,心頭又驚又奇,雙手一抱,朝美艷女子躬身道:「驚擾了女俠,還請女俠繞了小的。」

那美艷女子呆了一呆,格格一聲嬌笑,梨渦微現,尤為動人,道:「我不是什麼女俠,只是這家客棧的掌櫃而已。」沒等孫一虎開口,便拍著胸口,佯裝很害怕的樣兒,道:「哎呀,你是強盜我是百姓,小女子倒還要求你繞了我們呢。」

孫一虎是第一次見過這美艷女子,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是誰,但不知為何,見了她,比見了老者還覺可怕,一疊聲的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美艷女子歎了一口氣,一個燕子翻身,身形曼妙的上了一張桌子,盤腿而坐,一副大姐頭的樣兒,語氣也不是先前那般嬌俏,凜然道:「孫當家,請你告訴我,為什麼要來打劫我這家客棧?」

孫一虎道:「這……」

美艷女子道:「不能說嗎?」

孫一虎一咬牙,道:「說出來也沒什麼,反正很多人都知道了。女俠最近可曾聽到過江湖中的一則傳聞。」

「什麼傳聞?」

「一張藏寶圖出現江湖。」

美艷女子聽後,柳眉微蹙,道:「什麼樣的藏寶圖,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

孫一虎道:「聽說是張士誠當年的藏寶圖。」

老者聽了這話,面色一變,起身道:「此話當真?」

孫一虎道:「晚輩也是聽說的,至於真假,晚輩實在不知。」

老者問道:「這與你來打劫有何干係?」

孫一虎臉上一紅,道:「這……」

老者道:「說!」

孫一虎道:「藏寶圖為金刀鏢局所保,不是明天,便是後天,金刀鏢局的鏢車將要路經此地,因此……因此……」

美艷女子「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孫當家也想染指這份藏寶圖。」

孫一虎道:「小的該死,早知這家客棧是女俠開的,縱然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有半點念頭。」

美艷女子「嗯」了一聲,妙目一轉,嫣然笑道:「孫當家,你是強盜,打家劫舍本來就是常事,這怪不得你。現在,你還想打藏寶圖的注意嗎?」

孫一虎道:「小的不敢了。」

老者冷哼一聲,道:「孫一虎,在綠林道上,你或許還有一席之地,但在武林中,你那點名聲,根本不值一提。世上即算真有張士誠的藏寶圖,強如老夫這等人物要想打它的注意,也得看看都有些什麼對手。老夫奉勸你一句,盡快遠離此地,否則,這裡有可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滾吧,今天的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孫一虎大喜,道:「多謝前輩提醒,晚輩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把今日之事說出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章  聖使、兄妹、怪鳥

蹄聲如雷,孫一虎帶著十九個手下飛馬卷塵而去。他聽從了老者的奉勸,對藏寶圖不再有任何幻想。正如老者所說,如果真有藏寶圖出世,那麼,想得到的人,一定不少。各路高手出手爭奪,又那裡會有他孫一虎插手的餘地。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明知得不到偏要用性命去賭一把,除了白癡之外,恐怕沒有人會傻到這般田地。

孫一虎等人剛走不久,陸陸續續的來了幾批人馬,這些人大多戴著垂有面紗的斗笠,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兒。進了客棧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躲在房間裡,也不知在計謀些什麼。「一家客棧」一如往常一樣,只要有銀子賺,有客房可住,不管什麼樣的客人,照接不誤。

正午時分,一匹快馬飛馳到了客棧外,端坐馬上的是個身穿玄色勁裝的武士,手中拿著一面金色令旗。

「吁……」的一聲,武士勒住馬兒,四下一掃,突然甩手打出,那面金色令旗飛射出去,旗柄牢牢的插在了柱子上。單憑這手功夫,此武士就有一身不俗的本領。

武士打出金色令旗之後,面上一片傲色,調轉馬頭,便要回轉。倏地,客棧內傳出一身冷笑,「嗖」的一聲,被店小二喚作倪老的那位老者飛身飄出,抬眼望見高插柱上的金色令旗,臉色一沉,喝道:「什麼破玩意?」身形破空掠起,把金色令旗拔出,也不多瞧一眼,便遠遠甩出。

那武士面色大變,從馬背上穿起,凌空翻了六個觔斗,將金色令旗接住,落地後,轉身向倪老走去,口中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拔掉本教的令旗!」

倪老冷哼一身,轉身便走。

「站住!」武士大喝一聲。倪老沒站住,相反,走得更快,眼看就要走進客棧,那武士何曾受過這等氣,在腰間一摸,掏出六枚金錢,抖手打出。金錢去勢如電,轉眼就到了倪老身後,忽見倪老反手一袖,竟把可以洞穿木板的金錢彈了回去。那武士雖然武功不俗,卻也只能躲開五枚,最後一枚從耳根劃過,鮮血滴落。

「你!」武士又驚又怒,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指著倪老。

倪老陡然回轉,臉色如罩寒霜,冷冷地道:「你要住店,老夫歡迎之至,你若要耍橫,休怪老夫出手無情。」

武士雖驚於倪老的武功,但他有恃無恐,厲聲道:「死老頭,你知道本教的規矩嗎?你擅自拔掉令旗,等於是和本教作對,你有幾個腦袋?」

倪老眉頭一皺,道:「什麼教如此囂張?」

武士傲然道:「本教乃天下第一大派的天一教!」

倪老怔了一怔,忽的「哈哈」一聲大笑,道:「原來是魔教。」

一年前,魔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傳貼武林,告知各方,正式將魔教改為「天一教」,並重組了教內各級頭目。可以說,此舉乃魔教開派以來,最徹底的改組。一年之後,天一教的名聲傳遍武林,魔教之名反而沒有多少人提及。倪老這一年來,都在塞外,也曾有耳聞。

「獨孤動天在世的時候,見了老夫,也不會這般猖狂。你一個小小的武士,竟猖狂到這般地步,看來獨孤動天的徒弟治教並不怎麼樣啊。」倪老冷笑著說道。

武士吃了一驚,失聲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忽聽一聲長嘯遠遠傳來,瞬間功夫,一道人影激射而至,還沒有看清來人的長相,碗口大的拳頭朝倪老轟出,罡氣撕裂氣流,呼呼作響,口中喝道:「尊駕認識獨孤兄,敢問高姓大名?」

倪老心頭暗驚,翻腕一掌拍出,勁氣橫衝出去,與來人的拳罡相碰,「砰」的一聲巨響,狂風四掃中,倪老後退了三步,來人車輪般凌空急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雙臂一振,身後的披風隨風而揚,氣勢萬千。

倪老定睛一看,見來人是一個臉上戴著辦副面具的男子,心頭一動,問道:「閣下拳法這般了得,可是『拳罡魔君』朱笑白?」

來人打量了倪老一眼,微微一笑,道:「從前,朱某是『拳罡魔君』,可現在,朱某是『拳罡聖君』。」

那武士見朱笑白來了,越發有膽,道:「朱聖使,這老頭好大的膽子,竟不把本教放在眼裡,請你老把他拿下。」

倪老聽了,冷笑道:「朱笑白,你幾時成了天一教的聖使?」

朱笑白道:「良禽擇木而棲,當今武林,除了天一教之外,已無朱某看得上的門派。尊駕若有興趣,就憑你的身手,加入進來,當可以成為護教聖使。」

倪老淡淡的道:「天一教雖然日益勢大,但也不能令倪某有絲毫興趣,朱聖使若想住店,倪某歡迎得很,若沒有其他的事,請恕倪某不奉陪。」

朱笑白「哈哈」一笑,仔細的看了看倪老,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問道:「尊駕姓倪,不知與『鐵筆魔』倪遠超是何關係?」

倪老冷冷一笑,道:「倪遠超與朱聖使似乎沒有什麼交情。」

朱笑白笑道:「倪兄此言差矣,想當年,朱某與那位倪遠超同為『六大魔』中人,彼此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對他卻是久仰得很。」

倪老仰天大笑一聲,道:「倪遠超退出江湖多年,早已不是武林中人,朱聖使乃天下第一大派的聖使,那倪遠超再有本事,又怎能夠和朱聖使相比。倪某現今只是這家客棧的賬房,朱聖使倘要住店,就請裡面走,至於其他的事,倪某一概不聞不問。」

他雖然沒有表明自己就是倪遠超,但朱笑白已認定他就是當年和自己齊名的「鐵筆魔」,乾笑了一聲,從那武士手中接過金色令旗,道:「此地既是倪兄的地界,朱某也不敢有所造次,只是,本教立下規矩,凡有重大行動,每到一處,均要留下記號,以免武林同道誤會。」說到這裡,語聲一頓,向遠處的一面草壁望去,道:「倪兄,這面草壁可否借用?」

倪老道:「草壁與我無關,你愛怎樣便怎樣。」說完,扭頭便走。

朱笑白面露微笑,暗運真氣,將金色令旗送出手去,只見那面令旗就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著一般,到了草壁前,速度不減,旗柄插入了壁中。

倪老正好走到門邊,不由自主的斜眼看去,心頭微微吃驚,暗道:「朱笑白的這一手功夫好生了得。」

這時,忽聽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來了七騎。中間那位,一臉冷然,頭上稀稀疏疏的還有數十根白髮。左手三位,竟是天一教(魔教)的十二壇使者中的牛壇使者劉如海、虎壇使者王伏虎、龍壇使者龍風雨。右手三位,是蛇壇使者江祥、馬壇使者馬不回、雞壇使者姬曉七。

七人下馬之後,與朱笑白和武士會合,一同入店。那武士學乖了,辦理住店手續的時候,與倪老雖只是說了幾句話,但神態十分客氣,再無半分傲慢。

從正午到黃昏,又相繼來了好些人,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單人匹馬,見了天一教的令旗之後,到場的人都猜到了天一教要打藏寶圖的注意。不過,這些人既然來了,當然不會就此而去,縱然搶不到藏寶圖,瞧瞧熱鬧也未嘗不可。於是,很多人都留了下來,將「一家客棧」住了大半。

掌燈時分,客棧的大廳異常熱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情形正在上演。倪老讓店小二給他泡了一壺上好的香茗,正美滋滋的享受著。他的徒兒,也就是那位美艷的女掌櫃,卻不知哪裡去了。

這時,一對男女進了客棧,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男子虎背熊腰,相貌不凡,雖然不算俊朗,但自有一股豪氣,年約三十。那女子英氣勃勃,花容月貌,年紀與男子差不多。如果他們是一對夫婦的話,那可真是天生一對。

那男子的目光朝廳中瞟了一眼,收起手中的一把油紙傘。原來,店外已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兩人進來時,也給這鬧哄哄的場面帶來了幾分清新之氣。

「小二,給我們兄妹上幾個好菜,另外,再給我們開兩間客房。」那男子口中對店小二說著,與女子朝角落一張空桌走去。

兩兄妹落座之後,那男子把油紙傘靠桌而放,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東西來,一時更加吸引人。原來,那小東西竟是一隻火紅的小鳥。那小鳥似乎才睡醒的樣子,被男子放到桌上之後,慢騰騰的「爬」起來,綠豆般的小眼滴溜溜一轉,口吐人言,吟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日遲。」

如此一來,全場的人都給驚呆了,立時變得鴉雀無聲。那男子伸出左手,看樣子是想去撫摸小鳥,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把戴在無名指上的一枚古樸的木戒指顯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與你說了多少次,不可再摸我,你究竟有沒有記性?」小鳥極為不滿的道,飛到了那女子之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章  廖 風 流(一)

那女子伸出潔白如益纖手輕撫小鳥,就像是愛撫自己的「孩子」,嫣然一笑,道:「你這麼可愛,誰見了都會忍不住要憐惜你。」小鳥道:「男子之手,粗糙不堪,我承受不起。還是際的手好,摸得我很是舒服。」一副陶醉的樣兒。那男子氣得眼睛一瞪,道:「重色輕友,難怪你會叫做廖風流。」小鳥道:「我廖風流是世間第一奇鳥,群獸見了我,無不俯首稱臣,怎麼?你是不是妒忌我?」

眾人瞧到這,個個驚奇。世間或許有能說話的鳥,可像這麼自命風流,老氣橫秋,能說會道的鳥兒,只怕是恆古未有。倪老觀察多時,雖看出那女子身懷武功,可也猜不出究竟有多高,而那男子,完全像個不會武功之人。他身體是很健碩,可雙目除了明亮之外,毫無練武之人所有的精氣。倪老暗自嘀咕:「這對兄妹好不奇怪,妹妹武功高深莫測,哥哥看上去卻絲毫不懂武功。他們突然來到邊睡莫非也是為了藏寶圖而來?」

這時,店小二將酒菜端上,擺好之後,剛要退開,小鳥不滿地道:「喂,你瞧不起我廖風流是不是?知,店小二嚇了一大跳,左顧右盼,最後才將目光落在小鳥身上,吃吃地道:「你一你叫我?」小鳥道:「不叫你叫誰?」店小二定定神,道:「你一你有何盼咐?」小鳥道:「我的酒杯呢?」店小二怔了一怔,朝倪老望去。倪老點點頭,店小二便面上堆笑,道:「小的這就給您去取。」下去拿了一隻酒杯,放在桌上,笑道:「要不要小的給您滿上一杯?」小鳥道:「嗯,年輕人懂得尊老,我保你發大財。不像某些人,自顧自己吃喝。」斜脫著正在大吃大喝的男子。

那男子只當沒有聽見,小鳥見他不搭睦。」得意的叫了一聲,跳上酒杯,將嘴伸入酒中,吸起來。吸了一半,見小二瞧得發呆,便道:「年輕人,你試過睡著喝酒嗎?」小二搖搖頭,道:「小的還沒有試過。」小鳥道:「今日叫你大開眼界。

跳下酒杯,朝桌上一躺,張張嘴,叫道:「酒來。」神奇的事發生了,只見杯中余酒突然飛出,宛如一股細流般落入它的口中,滴酒不灑。倪老看到這裡,大吃一驚,心道:「這鳥兒莫非是個武林高手?簡直是匪夷所思。

那女子看不過去,敲敲桌面,道:「出來的時候早跟你說過,不要賣弄,快吃快吃,再敢顯擺,下次不帶你出來。」夾了些菜,放在桌上。小鳥趕忙「爬」起來,道:「姐姐莫要生氣,我聽你的便是。」大口吃菜,果然很聽話。小二沒有戲看,道了聲「慢用」,悄悄退下。

在坐之人看到這裡,心頭各打各的算盤,又自低頭吃喝,又或碰杯叫喝,店內頓時恢復了先前的喧鬧。那對男女也不交談,自管吃自己的,對場上的形勢也沒多看一眼,彷彿他們就只是一個過客。那廖風流食量不大,吃了一會便挺著個「大肚子」在店內溜躂。眾人對它既覺可笑又覺驚訝,雖看見它從桌邊路過,也不敢冒然打擾。這麼一來,廖風流愈發得意,邁著八字步,像個巡視的將軍。

這時,突聽門聲響處,一個劍背長劍的漢子走進店來。瞧他一身都濕透了的樣子,像是趕了很遠的路。倪老見了他,微微一愣,旋即張嘴一笑,走出櫃檯,迎上去道:「稀客,稀客,孔老弟別來無恙。」那漢子想是沒有預料到會在這個地方和對方見面,不禁呆了一呆,雙手一拱,道:「原來是倪老,這家客棧是?」頓住語聲,四周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什麼之後,臉上才露出輕鬆之色。倪老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道:「了築家客棧是我開的。」那漢子道:「發財,發財。

倪老道:「發什麼財呀,不虧本就算好的啦。孔老弟,你真不夠朋友,上次不告而別,可有道理?」那漢子瑕然道:「上次師弟相昭,沒有來得及告辭,恕罪恕罪。」倪老道:「既然知道有錯,就該罰酒。走,到我屋裡去。」話罷,便要拉人。瞧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像是怕人家跑了似的。那漢子忙道:「你老人家別急,我看這裡就好。」倪老道:「咱們先說好了,你我難得相遇,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許擅自離開,你不住上個十天半月,就是不把我姓倪的放在眼裡。」那漢子笑道:「十天半月未免太長,可我這次來,只怕要叨擾你老人家幾日。」他雖然沒有答應「住上十天半月」,但話中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這次是絕不會「半途而逃」的了倪剖人僻出一張遠離眾人的「雅座」,好酒好菜擺了滿滿一桌。那漢子見他如此熱情,倒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起來。因此,開席之前,漢子自罰三杯,當做賠罪。兩人雖是撫離眾人,但也能將店內各處看得明明白白。那漢子一邊與倪老交談,一邊暗自打量場上各人。倪老瞧出異常,突然低聲問道:「孔老弟,你莫非也是為了寶藏而來?」那漢子詫道:「寶藏?什麼寶藏?」倪老道:「你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那漢子道:「不敢相瞞,這,我倒見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可我以為他們是一咳,你老,是什麼寶藏?我確實沒有半點風聲。

倪老看了看他,暗道:「他來此究竟是為了什麼事?竟連寶藏一事也不茹造嗯,可見他要辦的事極為重大,對別的事都不在意。」面上笑了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江湖傳聞,張士誠的藏寶圖出現武林,這一兩日,押送的鏢車將要經過這裡。」那漢子笑道:「可笑上可笑,真有藏寶圖的話,當事人保密還來不及,哪裡壞能傳得開來。不知押送的鏢局是?」倪老道:「聽說是金刀鏢局。」那漢子道:「這就對了。金刀鏢局乃天下第一大鏢局,保密工作十分到位,怎麼可能洩密?

這事定是無中生有。」倪老道:「金刀鏢局何時成了天下第一大鏢局?」那漢子笑道:你老人家這些年常在邊睡走動,對武林中事似乎也不怎麼關心了。」倪老道:「我都己退電武林多年,還關心什麼?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那徒兒,她……」

不等他說下去,那漢子打斷他的話道:「令徒也在此地?」倪老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認為呢?」那漢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勉強的笑了笑,道:「怎麼不見她?」倪老道:「她若在場,你還會留下來嗎?孔老弟,我……」那漢子知道他要說什麼,忙道:「倪老,這事以後再說。你剛才不是問金刀鏢局的事麼?金刀鏢局本是湘西的一大鏢局,總鏢頭胡成武武功頗為了得,他的師兄,也就是金槍鏢局的總鏢頭戈凱然自從解散鏢局之後……」倪老道:「什麼?戈凱然把金槍鏢局解散了?」那漢子點點頭,道:「土木堡一戰,我大明將士損失慘重,本是岌岌可危,幸而有于謙於大人率領眾將士和豪傑,浴血奮戰,將瓦刺兵趕出我大明國土。在京師保!戰中,戈凱然立有戰功,如今早已是大內供奉,哪裡還有心思打理鏢局的事。於是,他解散鏢局之後,叫胡成武把金刀鏢局搬到京城來,多加照顧,憑他的人脈,金刀鏢局想不成天下第一都難。還有,你老大概還不知道,金刀鏢局的少鏢頭胡雲飛背後有著大靠山。

倪老道:「什麼大靠山?」那漢子喝了一杯酒,笑道:「胡雲飛運氣極好,早幾年和一個名叫曹繼雲的人結成兄弟,那曹繼雲後來當上了金龍會中的金龍武將。

金龍會本是朱祁鈕未做皇帝之前建立的,其中的金龍武將個個武藝超凡。朱祁鈕做皇帝後,金龍會更加了得,與東廠、錦衣!、大內供奉合成四大組織。近幾年,曹繼雲辦事得力,所到之處,地方安寧,因此,被摧升為金龍會副會主。胡雲飛有這麼一個兄弟,對金刀鏢局自然是大大有利,不用發帖,道上的人也都不敢亂打主意。」倪老道:「金龍會我倒有些耳聞,聽說它是皇帝的耳目,比錦衣!還要親密。」那漢子道:「金龍會紀律嚴明,自成立以來,做的全是大快人心之事。比起錦衣!和東廠,不知好了多少。」倪老道:「金龍會雖然勢大,但黑道、綠林道上從來不乏武功高強而又膽大包天之人,難道金刀鏢局就從來沒出過事嗎?」

那漢子笑道:「金刀鏢局自從搬到京城後,別說出事,就是派個小唉哆押送鏢車,也無人敢攔截。戈凱然雖是大內供奉,但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大有人在,曹繼雲雖然了得,但也有人不怕他,可有一人,誰也不敢輕易招惹。」倪老聽得起勁,忙問道:「是誰?」那漢子道:「天都聖人。」倪老「啊」了一聲,道:「聽說他已仙逝了,他身前與金刀鏢局也有關係?」那漢子道:「他老人家與金刀鏢局倒是沒有關係,與他有關係的是曹繼雲。曹繼雲與他老人家的女徒兒交好,今年只怕要論及婚娶。天都聖人有好些老朋友都還活著,這不等於天都聖人還活著麼?試問天下誰敢招惹?」倪老笑道:「這尊大菩薩就算去世了,餘威仍在。確實沒人敢,除非活膩了。

話剛說完,忽聽「砰」的一聲,大門被撞開,六個黑衣大漢闖了進來。個個億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口中疾呼:「滾,滾,都給爺爺滾,誰敢待在這裡,統統殺掉。」沒等倪老發火,已有人怒罵道:「入你娘的仙人板板,老子就不滾,你們又能怎麼樣?」只聽「啪」的一響,一個黑衣漢子飛了出去,落在店外的泥濘地面上,氣死風燈之下,黑衣漢子半邊臉全都腫了,嘴角鮮血直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章  廖 風 流(二)

其他五個黑衣漢子也沒看清是誰將同伴打飛出去的,愣了一下,齊聲罵道:「狗娘養的,誰幹的?」語音未了,一道人影疾掠而起,朝五人「賞」了一個大括子,接著,五人只覺腦袋轟然一響,幾乎是不分先後的飛出了店外,摔在泥濘道上,疼得直叫喚。一個敞著胸膛,露出毛茸茸胸脯的大漢站在店門口,食中二指驕著,指著六人吼道:「入你娘的仙人板板,也不長長眼睛瞧瞧,老子北霸天是好惹的嗎?」聽這人是「北霸天」,六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最近幾年,北方冒出了一個人來,亦正亦邪,武功極高,被叫做「北霸天」。凡是犯在他手中,不死也得重傷。六人雖是小唉哆,可對北霸天之名,那是如雷貫耳。

六人奉命來此警告,本以為大堂中的人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誰曾想竟惹到了殺人不眨眼的角色,一時也忘記了疼痛,相互攙扶著站起,其中一個道:「好……

好你個北霸天,你一你等著,待會有你好看。」換在以往,北霸天早已拳腳相加,可今晚不同,他得看看這些人身後是誰,冷冷一哼,道:「滾,把你家主子叫來,我倒要什麼人。」

「不必了!」

隨著一聲冷哼,兩道人影疾射而至。北霸天抬頭望去,只見左首是個四十出頭的枯瘦男子,右首是個三十上下的漢子。枯瘦男子背著一把利劍,漢子腰下懸著一把寶刀。北霸天是頭一次見過這兩個人,不由問道:「兩位怎麼稱呼?」枯瘦男子冷笑道連我們都不認識,虧你還是北霸天,我看不如改做北孤陋或者北寡聞算了!」北霸天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兩個不知來歷的傢伙,我看你們也用不著自自我介紹了。」枯瘦男子才要發怒,漢子笑道:「北兄不認識我們,怪不得北兄我們本來就是名不見經傳,可北兄應該聽說過『天鷺宮』吧。」

「天鷺宮!」

北霸天臉上露出一片驚異,道:「就是近年來風頭正健的天鷺宮?」漢子道:「正是。小弟莊子瑾,這是我的義兄模一山,我們都是天鷺宮七煞神君座下弟子。」北霸天臉色顯得有些凝重,緩緩地道:「聽說貴宮高手眾多,七煞神君乃貴宮七個武功超凡脫俗的大人物,不知他們可曾駕臨?」模一山(枯瘦男子)輕蔑地笑了一笑,道:「七位神君武功蓋世,豈是誰都可以見到的?北霸天,你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歷,還不趕快離開這裡?」北霸天仰天一陣大笑,道:「貴宮縱然勢大但也不能仔意尊為,不把全武林放在眼裡。我北霸天雖是孤家寡人一個,可也不會怕事。」

模一山抬手將劍拔出,冷冷地道:「來來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竟敢口出狂言。」北霸天笑道:「姓模的,你別把老子惹毛了,老子一旦動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莊子瑾忙道:「北兄切莫動怒,我義兄是個粗人。我們這次前來並非想鬧事。」掃了六個黑衣漢子一眼,道:「這六個下人不懂禮節,衝撞了北兄,小弟代他們向你說聲抱歉。北兄在此出現,不用問,是為了藏寶圖而來吧。」

北霸天道:「不錯,貴宮難道也不是嗎?」莊子瑾微微一笑,道:「敝宮對藏寶圖勢在必得。」忽聽有人道:「哈,口氣大得驚人。」莊子瑾定睛看去,只見說話之人生了一張馬臉,認得是正天教(更正下,頭兩章為天一教)的馬壇使者馬友德(原為馬不回),與馬友德對桌的還有蛇壇使者江大春(原為江祥)。

莊子瑾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正天教的朋友,想不到貴教比敝宮早到步,失敬,失敬。」馬友德道:「外頭插著本教的令旗,莊朋友沒有看見麼?」莊子瑾笑道:「夜黑路滑,我倒沒有瞧見。」馬友德冷笑道:「好一個夜黑路滑,莊朋友眼高於天,當然不會看見。」莊子瑾道:「不敢,不敢。」北霸天見兩邊鬥起嘴來,樂得旁觀,回到位子上坐下,大口飲酒。只聽馬友德道:「你天鷺宮儘是裊合之眾,敢與我正天教爭鋒不成?」莊子瑾道:「你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難道就能一手遮天嗎?本宮人才濟濟,何謂烏合之眾?」馬友德還要和他爭論,江大春敲著桌面笑道:「七弟,與他爭個什麼,誰大誰小,武林中人都是明白人。」

這話說得可真夠「毒」的,天鷲宮近年來雖然勢大,可畢竟只有幾年的基業論名望,論地域,論人數,那是遠不及正天教,武林中可以不知道天鷺宮,但要是不知道正天教,那就不算是武林中人,被人恥笑。正天教已和少林、武當、丐幫成為當今武林四個名派。縱然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也不會不有所耳聞。莊子瑾口才雖好,但也不得不承認當今天下,還沒有生個門派比得上正天教。因此,他也懶得爭論下去,走進店來,向四方一抱拳,道:「各位武林同道,莊某有禮了。」頓了頓,這才道明來此的目的,道:「在座的想必都是為了藏寶圖而來,莊某也就不必拐彎抹角,打開窗戶說亮話。本宮不插手則已,一旦插手,就絕不容許失敗。各位都是呻白人,不難聽懂莊某的話,若有人自認天下第一,不聽勸告,休怪本宮上下出手無情。」話一說完,掉頭便走。剛走到門邊,忽聽一個聲音道:「各位都是明白人,不難聽懂廖某的話,若有人自認天下第一,不聽勸告,休怪我廖風流出手無情。」

音調和莊子瑾的一模一樣,莊子瑾心頭大怒,回身冷笑道:「是哪位朋友與莊某開玩笑?」那聲音道:「什麼叫做開玩笑?」莊子瑾遊目四顧,卻找不出說話之人,不禁暗暗吃驚。模一山踏進店來,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有種就別躲著出來!」那聲音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沒種趕快離開,滾蛋!」學得惟妙惟肖眾人若是瞎子,肯定以為是模一山在說話。模一山和莊子瑾又驚又怒,偏偏那聲音飄忽不定,也不知道從哪傳來,想找也找不到,一時之間,為之氣結。

莊子瑾定了定神,道:「尊駕是哪位高人,請出來一見。」那聲音道:「你總算有些見識,知道我是高人,我就在你面前。」莊子瑾面前何曾有人?他的面色陰沉起來,冷冷地道:「尊駕何必裝神弄鬼,莊某不喜歡這種方式。」那聲音道:哎,我就在你面前,你竟然視而不見,悲呼悲呼哉。」莊子瑾低頭一看,見是一隻小鳥,頓時呆住了。模一山可沒他有耐性,一腳向小鳥踩落,罵道:「小東西,我叫你學我說話。」眼看就要將小鳥踩個稀巴爛,忽聽他「哎喲」一聲,抱著腳退開,氣急敗壞地道:「小東西,你一你竟敢暗算你家爺爺。」小鳥發出「哈哈」

一聲大笑,道:「大家都來評評理,我老人家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他沒來由的踩我一腳,我不說他欺負我,他反倒誣蔑我暗算他,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嗎?」

江大春撫掌笑道:「妙極,妙極,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小鳥道:「不對,不對,應該叫偷鳥不成蝕把米。」聽了這話,好些人都失聲笑了起來。莊子瑾見一隻小鳥如此張狂,倒不敢造次,大聲道:,鑒敢問這只一神鳥是哪位朋友所養?」那對男女業已酒足飯飽,此時也像其他人一樣作壁上觀,對小鳥的所作所為不置一詞。莊子瑾連問了三聲,兩人依舊不出聲。模一山感覺腳心不似先前那般疼痛,突然手腕一振,一劍朝小鳥刺了下去。這一劍去勢如電,別說一隻小鳥,就算是一流好手,也萬難躲開。

天下事就這麼奇妙,劍光到處,小鳥已脫離險境,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了一邊,大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還動劍。我廖風流堂堂君子,豈能與你交手?」模一山氣得雙眼冒火,施展劍法,向小鳥展開了攻擊。一連出了三十六劍,別說斬殺小鳥,連它身上的一根鳥毛也沒碰上。眾人看到這裡,無不大吃一驚。模一山的劍法雖不是絕頂,但也是超一流的,竟連一隻鳥兒也對付不了,這隻鳥兒也未免太神奇了。莊子瑾心知再打下去,模一山只有自取其辱,忙道:「大哥,你何必與它一般見識,我們的事已辦完,回去交差便是。」模一山狂攻了十數劍,這才收劍歸鞘,瞧他一臉鐵青,心中之窩囊恐怕比山還大。哼了一聲,再也無顏逗留,飛步而去。莊子瑾也不知小鳥的主人是誰,只得陰陽怪氣地道:「尊駕好本事,我今天總算大開眼界,佩服,佩服。」轉身飛奔離開。

小鳥飛到店邊,朝外大叫道:「別佩服我老人家,下次見面,請我喝酒,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就是。」也不知模一山和莊子瑾聽到了沒有,聽到的話,不知他們會不會氣得吐血身亡。那對男女站起身來,男子道:「你少臭美,人家佩服的是我。」小鳥道:「你才臭美,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佩服的不是我?」男子道:「你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惹了天鷲宮的人,你就等著亡命天涯吧。」話罷,與那女子離桌而去,自有店小二引去客房安歇。小鳥振翅追上,口中九自大叫道:「等等我,等等我,累死我了,我今晚要好好的睡一覺,誰也不許吵我。」它的速度真快,一眨眼的功夫,已追上了那對男女。眾人對這對不知來歷的男女越發好奇,可萍水相逢,誰也不好意思前去攀談。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章  廖 風 流(三)

這一晚,那漢子和倪老聊了大半夜,方才歇息。次日一早,那漢子起來梳洗完畢,出得客房,走到大廳來吃飯,廳中沒有多少人。除了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外,就只有那對男女。那名叫「廖風流」的小鳥吃過了早飯,正在廳中自由地飛舞著,時不時炫耀一下。那漢字叫了酒菜,獨自吃喝。那男子瞧了漢子一眼,突然揚聲道:「朋友,一人喝酒,寡而無味,何不過來與在下痛飲一場?」那漢子本來就有些想和他結識之意,聞言哈哈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盼咐店小二將酒菜移過去。倪老不在廳內,不知何處去了。

那男子親自給漢子倒了一杯酒,道:「朋友身背長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尊姓大名?」那漢子道:「在下華山派門下,姓孔名海山。敢問兄台貴姓?」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聽說他是「華山孔海山」,面色不禁微微一變。

祁連山一役,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雖然沒有參加,可那一場大戰早已傳遍武林,幾年過去,至今還被人們津津樂道。從那以後,武林九大門派只剩下了七大門派,就是這剩下的七大門派,元氣亦是或多或少有所損傷。嶺酮派首先除名,之後是黃山派,黃山派本來還剩下個「飛雲鶴」熊白祥,可祁連山一戰之後,他不知所蹤,誰也不知去向,因此,黃山派就此埋沒。

剩下的七大派中,少林、武當、崑崙、青城、衡山五派還保存著實力,峨嵋派呢,出乎所有江湖人意料之外,實力在這幾年突飛猛漲,武林中人見了峨嵋派的人,比見了少林、武當的人,還要恭嵌獷以至於有人說現在的江湖陰盛陽衰。最後一個華山派,卻半死不活的存在著。原掌門魏中平從祁連山出來後,儷通告武林將掌門之位傳給兒子魏廷山,自己則息隱山林。魏廷山在師兄龔治山的協助下,招收了三十幾名弟子,比起往昔的盛況來,差了許多,可華山派終究還在。孔海山呢,卻仗劍天涯,很少回華山一趟。或許有人說,孔海山身為華山門下,怎麼也不為本派出一份力。纂實,他在外遊蕩,所出的力比魏廷山和龔治山加起來還大。須知他每遇不平事,拔劍除害,總要在孔海山三字前加個「華山」二字,那華山派的名頭自然就不會消失。反倒是魏廷山和龔治山,在山上授徒,終日不下山,若沒有孔海山,武林中人大概都快要忘了有這麼一個門派。

祁連山大戰之前,孔海山本已是武林中年輕一輩裡赫赫有名的人物,經過這幾年的遊歷,他的劍法被江湖中人傳得神乎其技。有人甚至斷言,他已經將華山派至高劍法「華山九劍」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華山九劍」本只有華山派的掌門才有資格習練,可魏廷山限於資質,學了三劍便沒有進展,便和父親商議,去掉這個規定。因此,孔海山和龔治山都能習練。龔治山資質不錯,但也僅比魏廷山多學會了一劍而已,唯獨孔海山,早已全部學會。

北霸天和四個勁裝中年自然是聽過孔海山之名的,若不是他自己言明,五人見他鬍子拉碴的樣兒,還以為只是個落拓的江湖劍客而已。那男子似是不知孔海山的來頭臉上並沒有多少驚訝之色,笑了一笑,道:「原來是孔兄,小弟楚夢簫,這是舍妹楚夢雨。」那女子向孔海山一拱手,頗有男兒氣概地道:「夢雨見過孔大俠。」孔海山擺手道:「楚姑娘不必客氣。昨夜我見兩位氣宇不凡,本想結識,但生怕打擾兩位歇息,是故沒有冒昧。這下好了,能與兩位同桌暢飲,實在快活得很。」

「你這人也太小看我了,難道我廖風流不也風流惆悅,英俊瀟灑嗎?」那隻小鳥飛到孔海山頭頂,嘰嘰喳喳的道。孔海山聽了,笑道:「你這只神鳥的確與眾不同,不知我該如何稱呼你?」小鳥道:「論年齡,我老人家何止千歲,只是我平易近人,不喜歡別人把我叫老了,依照江湖規矩,你就叫我一聲『廖兄,吧。」楚夢簫斥道:「胡鬧。」小鳥道:「我哪裡胡鬧?別看我現在把你視為主人,有一天我不鳥你了,你叫一我一百聲「廖兄。」看我理你不?」楚夢簫哭笑不得,拿它沒法,孔海山朗聲笑道:「叫你一聲『廖兄,又有何妨?哈哈,你這個鳥友,我是交定了。」頓了頓,面上突然閃過一道黯然之色,輕輕歎了一口氣。

楚夢簫問道:「孔兄為何歎氣?」孔海山道:「看見廖兄,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楚夢簫「哦」了一聲隨口問遣;「這人是孔兄的至交吧?」孔海山道:「我和他雖然不是至交,但我對他的敬意撫胖其他人,他身邊也有一隻寵物,十分精靈,不在廖兄之下。我只恨沒有與他結拜,如果能與他結拜,我這輩子也算無憾了。」楚夢簫道:「這人當真有這麼好麼?」孔海山正色道:「楚老弟,你不要懷疑我所說的。如果世上真有大英雄大豪傑的話,那麼我說的這個人絕對當之無愧。」楚夢簫怔了一怔,道:「不知這人是誰?有何值得稱道之處?」孔海山喝了一杯酒,抹抹嘴角,一臉凜然地道:「他姓方,名劍明。出身少林,又是神刀門的少主。他行俠仗義,專門與邪魔外道做對。他武功高強,擊敗大魔頭聶皇傑,若沒有他,今日的武林只怕要淪為魔道;當瓦剌刺舉兵犯我大明,兵臨京城時,是他,率眾擊潰了瓦刺大軍。試問這樣的人,還不值得稱道麼?」

楚夢簫道:「我聽說率眾打退瓦刺軍的是于謙於大人。」孔海山道:「於大人的確是厥功甚偉,沒有他,我大明縱然沒有滅國,也只能像南宋那般偏安一隅,苟且偷生。但是,沒有方大俠,我大明儘管存活,也只會被蒙古人笑我大明無人。」

楚夢簫詫道:「這話怎麼講?」孔海山道:「因為方大俠擊敗了瓦刺的國師。」楚夢簫呆了一呆,輕輕地道:「是麼?你把他說得這般好,我倒直想見見他。」孔海山有些悲傷地道:「楚老弟,你的這個願望今生是無望了,方大俠已經去世好幾年。他平息武林紛爭,正是功成身退的時候,但為救朋友,竟遭致敵人的偷襲,墜萬丈懸崖,從此,武林中少了個大俠,令人扼腕痛惜。」

楚夢簫平靜地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難道武林中人都沒有懷疑過他沒死麼?」孔海山聽了這話,忽然起身道:「我本以為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卻原來……」楚夢簫想不到他會如此激動,忙道:「孔兄切莫誤會,我對方大俠絕無半分不敬,小弟口不擇言,願自罰三杯。」話罷,連喝了三杯。孔海山見他一臉誠摯,原諒了他,重新落座,道:「這種玩笑開不得。須知方大俠在我們心中,猶如神人,誰對他不敬便是對我們不敬,今日幸虧是我,倘是別人,楚老弟你今天就休想生離此地。」

楚夢雨聽到這,朝楚夢簫古怪婦蛇望了一眼,似笑非笑。楚夢簫歎了一聲,道:「方大俠這般了得,我今天總算見識了。孔兄,來,咱們喝酒。」那隻小鳥在旁道:「是啊,方大俠好厲害,真是天妒英才,嗚嗚。」孔海山道:「逝人已矣,我等唯有繼承方大俠的遺志,伸張正義,鋤強扶弱,才可告慰大俠的靈魂。」

吃喝了一會,忽聽門外傳來略顯蒼老的歌聲。片刻功夫,只見一個布衣老者牽著兩個頑童走進店來。兩個頑童一男一女,生得粉雕玉啄,活潑可愛,吵著要布衣老者再唱一首歌兒。說實話,布衣老者的歌聲不怎樣,但兩個頑童哪裡知道好不好聽只覺好玩。

布衣老者自知嗓門不行,沒唱下去,叫了酒菜,問店小二道:「你家老闆呢?」店小二道:「他老人家有事外出了,算算時間,也快回來,你老等等。」布衣老者揮揮手,店小二退了下去。兩個頑童坐不住,見廳中有只小鳥,異常興奮跑去捉拿。小鳥故意飛得很高,兩個頑童捉不到,忽見男頑童腳尖一點,陡然竄起,張開雙手,嘻嘻笑道:「我看你往哪裡跑。」小鳥哪會讓他捉住,飛到了一邊去,發出古怪的笑聲。那女頑童嬌聲道:「哎呀,看你把它都嚇怕了,你捉不住它,看我的。」飛身竄起,眼看就要抓著小鳥,小鳥「呼」的一聲從她身邊飛了過去。男頑童笑道:「你老說我不行,你不也是抓不住它麼?」

兩個頑童十分好勝,也不管這裡是大廳,追逐小鳥,突起突落,盡情戲耍。眾店小二見了,也沒支聲。孔海山壓低聲音道:「楚老弟,你認識這位布衣老人麼?」楚夢簫道:「小弟不認得。」孔海山道:「他是丐幫的長老,名叫黃鶴年有個外號,叫做『一筆翻天,。咦,我忘了問你,你會武功麼?」楚夢簫笑道:學過一些。舍妹的武功很好,不信的話,你問問她。」楚夢雨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多嘴。孔海山笑道:「我何須問,我一見楚姑娘,就看出她是一個可怕的高手只怕我也不是她的對手。」楚夢雨道:「孔大俠,你別聽我哥哥瞎說,我的武功才沒你好呢。」

就在這時,忽聽「哎呀」一聲,那女頑童一個不慎,落向了四個勁裝中年所在的桌頭。四人早已對兩個頑童的吵吵鬧鬧而暗自生氣,見狀,一人將手一拍,掌上力道不小,口中喝道:「大吵大鬧,像個什麼樣?」眾人都料不到他會出手,想要解救已然不及。那女頑童靈機一動,閉了眼睛,奮力一腳踢出。「啪」的一響過後,女頑童旋轉著倒飛出去,被掠來的黃鶴年抱在手中。那人一手抓著另一隻的手腕,臉色痛苦,猛的一腳踢翻桌子,怒道:「好你個小娃娃,竟敢暗算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黃鶴年臉色陰沉地將嚇得臉色蒼白的女頑童放下,那男頑童卻做了一個保護的動作,小臉繃得緊緊地,道:「妹妹別怕,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沒等一老飄,北霸天己看不下去,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頓時多了一個窟窿。他騰地站起身來,指著那人冷笑道:「你敢動他們一根毫毛,老子就扒了你的皮。真是不知羞恥,連一個小娃娃都不放過。」那人怒道:「北霸天,你敢多管閒事?」北霸天道:「這閒事老子管定了!」四人中看上去像是頭兒的人冷冷一笑沉聲道:「北霸天,你這是自觸霉頭,當心連你自己的命都管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章

北朝天哈哈一笑,道:「老子最愛多管閒事,可直到現在,老子也還活得好好的。你們四個一起上,免得我多費手腳。」那頭兒怪笑一聲,道:「北霸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之所以能囂張到現在,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對手。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功夫。」話罷,拔出身上的佩劍,縱身掠起,一劍直刺過來。

北霸天看這一劍平淡無奇,速度也不是很快,笑道:「你也算是劍客麼?」忽聽「嘶」的一聲,北霸天一截衣袖已被劍光斬落,若非他閃避得快,一隻胳膊早已脫離身軀。

北霸天吃驚中帶著憤怒,喝道:「好啊,看不出你還有些道行。」身形一轉疾電般到了那頭兒左側,伸手去抓他的肩頭。那頭兒料不到北霸天這麼一個大塊頭,身法竟會這般快捷,未及出劍,急忙向右橫移三尺,饒是如此,肩上衣裳已被北霸天的如山五指抓破。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兩人各攻一招,互有損傷,算是半斤八兩。不過,落在大行家眼裡,當看出北霸天技高一籌。北霸天之所以被斬掉衣袖那是因為他太大意了。

孔海山看到此處,高聲叫道:「好功夫。」北霸天笑道:「孔大俠謬讚,彫蟲小技,何足言好。」別看他一副草莽樣兒,謙虛起來,不下謙謙君子。以他的凶名,實難想像他也有彬彬有禮的時候。所以說,江湖傳聞,有時候並不足信。被傳得好得不能再好的人,有可能就是男盜女娟的陰險之徒:被傳得壞的不能再壞的人,有可能就是萬家生佛的大菩薩。

那頭兒臉上一紅,冷哼一聲,忽地又是剛才那一劍,北霸天草節防備,焉能讓他刺著。不過,這一劍著實奇異,北霸天雖然躲開了,卻想不出辦法破解。那頭兒十分得意,一劍一劍的刺出,把北霸天逼得東閃西避,形勢頓時大變。黃鶴年有心上去相助,可也想不出破解那一劍之法。

孔海山看得眉頭一皺,道:「好劍法,這一招劍法反覆使用,竟有如此奇效創出這一劍的人必定懇奔無上劍道高手。」想了想,問楚夢雨道:「楚姑娘,你想出了破解這石石湘劍法的辦法了麼?」楚夢雨嫣然一笑,反問道:「孔大俠呢?」孔海山道:「這一劍看上去神奇無比,其實也不是沒有缺點。武學上有個名堂,叫做『以靜制動。」但真正做到這個境界的,卻是極少。」楚夢雨掠了掠雲鬢,笑道:「要想出奇制勝,有時候必須冒險一試。」

兩人的對話聲傳入北霸天耳中,他心頭一動,決定試試。眼見劍光耀眼,那頭兒的長劍直刺過來,他一動不動,就在劍尖距他只有一寸之際,不知怎麼回事,劍

勢滯了一滯。電光石火之間,北霸天身軀一蹲,一腳猛力喘出。這一招看上去十分笨拙,但十分有效。那頭兒閃避不及,一下就中,「砰」的一聲,人被踢得飛了起來。幸虧他躲過了要害,不然,這一腳夠他在床上躺上半年。

兩個勁裝中年飛身掠起,將那頭兒扶著落下。那頭兒額上見冷汗,臉上痛苦表情畢露無遺,只是他強自忍著,沒有叫出聲而已。兩個勁裝中年一聲不吭,拔劍出鞘,朝北霸天逼了過去。北霸天臉上帶著笑,可心中並無半分輕視。他早已看出這兩個人並非庸手,雖比不上那頭兒,但瞧他們走來的氣勢,超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眼看一場打鬥在所難免,忽聽店外有人斥道:「住手!」兩個勁裝中年聽了收起長劍,與那頭兒和手腕受傷的勁裝中年向門外之人躬身施禮,顯得極為恭敬。

門外站著一個相貌英俊的漢子,看年紀,與孔海山差不多。腰下懸著三尺青鋒,一襲寶藍色長衫,看上去異常精神。

楚夢簫見了這人,目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那人掃了場中一眼,道:「四象,你們可還記得我的話?」四個勁裝中年低著腦袋,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那人又道:「我叫你們出來,不是為了逞強出風頭,跟我走!」轉身而去。四個勁裝中年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跟了上去,那人忽道:「把人家店裡的東西打爛,要不要賠?」一個勁裝中年趕緊放了一大錠銀子,這才追了上去。

北霸天眼見他們遠去,吐了一口長氣,笑道:「媽媽的,他們要是一擁而上老子除了逃跑,只怕這條命就要擱在這裡了。」孔海山笑道:「他們四個雖然不錯,可終究比不上北兄。北兄真要和他們幹上,在倒下之前,起碼也能放倒=個剩下的那個也只剩下半條命。」黃鶴年拉著兩個頑童上來向北霸天道謝。北霸天笑道:「有什麼可謝的?我對這四個人早已看不慣,從昨天到現在,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要打什次汁意_我見了就心煩。」黃鶴年道:「北老弟之名,我早已聽說江湖中人都說你是個凶神惡煞的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嘉兒,芝兒,還不快上去拜謝北伯伯。」

兩個頑童十分乖巧,上前施禮,道:「謝謝北伯伯!」北霸天哈哈一笑,一手抱住一個,道:「你們兩個真是可愛,可惜北伯伯是個粗人,沒有什麼禮物送給你們。這樣吧,你們要學武功的話,可以跟我學,我把壓箱底的功夫都教給你們。」

黃鶴年聽了,大喜,道:「北老弟,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你既然喜歡這兩個孩子,不如就收他們做乾兒子和干閨女吧。」不等北霸天開口,兩個頑童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口稱「乾爹」。這麼一來,北霸天不答應也得答應,直樂得合不攏嘴。他一向獨來獨往,別說親人,連個朋友也沒有,如今多了乾兒子和干閨女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楚夢簫、楚夢雨和孔海山起身道了恭喜,邀他們同坐。店中殘局自有小二清理。場上才剛清掃乾淨,倪老與他的徒弟,那個美艷的大姑娘一起走了進來,瞧大姑娘一身勁裝,帶著一種風塵之色,像是剛剛辦了一件什麼事似的。孔海山一眼就望見了大姑娘,眼神不敢與她對視,那大姑娘卻一直盯著他,大有恨不得將他栓在身邊之意。楚夢雨將這個情形看在眼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偷偷一笑,碰了碰楚夢簫。楚夢簫用筷子沾了酒水,在桌上畫了兩個圓,然後畫了一條直線,將兩個圓連起來,低聲道:「你看如何?」楚夢雨道:「我看甚好。」

這時,黃鶴年已起身過去與倪老敘話,北霸天正逗著兩個頑童,孔海山與大姑娘各有心思,自是沒有人注意兩兄妹的對話和動作。黃鶴年和倪老頗有交情,兩人談了幾句,便由倪老主持,在「雅間」設宴招待眾人。那「雅間」是客棧裡最好的飯廳,平常也只有倪老和大姑娘才能進去,如果來了貴客,這才用來招待。楚家兄妹本已吃飽,盛情難去之下,只得去了。

賓客薄座夕後,倪老首先自我介紹。原來,他正是昔年六大魔之一的「鐵筆魔」倪遠超。那大姑娘名叫蘇曉薇,是倪遠超的徒兒。接著,便是黃鶴年。論年紀,黃鶴年與倪遠超相差了一輩,可他們認識僅僅兩年,又都是用筆的好手,只是一個用的是判官筆,一個用的是大毛筆,因此一見如故,交上了朋友。黃鶴年這次帶著兩個頑童剛從塞外探親回來,這兩個頑童不是別人的孩子,正是陳錦藍和黃升的兒女。男頑童叫黃羽嘉,女頑童叫陳靈芝。兩人都把黃鶴年叫做爺爺。

聽到黃羽嘉和陳靈芝,不知怎麼回事,楚夢簫拿酒的手腕抖了一抖。輪到楚家兄妹自我介紹時,兩兄妹說父母均已故去,到這裡來,純粹是路過。眾人問起孔海山來意,孔海山並沒有立刻回答,臉色顯得有些沉重,半響才道:「你們覺得當今天子如何?」楚夢雨臉色微微一變,道:「孔大俠,你這話是指?」孔海山道:我們江湖兒女,從不忌諱這些事,我的意思是他當皇帝之後,是好是壞?」黃鶴年道:「這個皇帝還是有些作為的,比起之前的那個,好了許多。他重用于謙,比較關心民生,這幾年倒也國泰民安。」楚夢雨道:「我聽說他是個好皇帝。」

孔海山哼了一聲,道:「不錯,頭幾年,他的確是個好皇帝。不過,你們大概還不知道,為了一件事,他已經變了個人。」楚夢雨問道:「為了什麼事?」孔海山看了她一眼,道:「楚姑娘似乎很在意這件事?」楚夢雨忙道:「不瞞你們,我們兄妹的父親曾在朝中為官,因此,我對朝中之事頗感興趣。」孔海山「哦」了一聲,道:「這也難怪。」頓了一頓,道:「土木堡一戰,朱祁鎮被瓦刺太師也先捉去,他的弟弟朱祁鈕這才登基為帝。第二年,朱祁錫迎回哥哥,與瓦刺訂約,雙方算是暫時平靜了下來。朱祁鎮有個兒子,本來已是皇太子,偏偏朱祁鈕後來生了一個兒子,看皇太子不順眼,要把他廢掉,立自己的親生兒子為皇太子。因此,他竟導演了一出賄賂朝臣的醜劇,那反對的,大多被他革職。後來,他終於讓兒子當上了皇太子。可他高興得太早了,沒過多久,那皇太子竟然夭折。朱祁鈕就這麼一個兒子不知有多心痛。」

聽到這,楚夢雨心頭一震,不禁想起了那年那月那晚的事來。她依稀記得有一個人曾發誓道:「兒臣在此立誓,若有違母后剛才之言,叫兒臣絕後。」這話再次響起,宛如一個炸雷。

孔海山繼續說道:「皇太子既死,有大臣出來建議復立朱祁鎮之子為皇太子。

朱祁鈕死活不答應,惱怒異常,叫錦衣!將建議之人抓入大牢,嚴刑逼供,並對為首之人動用了廷杖。」黃鶴年失聲道:「這下慘了,這些人不被打死也會被打成殘廢。」孔海山道:「可不是,一個名叫鍾同的御史當場被打死,另一個叫章綸的郎中也給打得半殘。朱祁鈕還不放過他們的家屬,竟要抓捕他們的子女。我聽說這事以後,好不憤怒,這才連夜趕到了這裡來。」楚夢簫道:「朱祁鈕如此做為,於大人難道就沒過問麼?」

孔海山道:「我也覺得奇怪,與大人身為國家棟樑,怎麼不聞不問,任朱祈鈺胡來。我本想到京中看望他,可擔心忠臣之後遭遇不測,轉道北來此地。」楚夢蕭詫道:「忠臣之後也要經過這裡麼?」孔海山道:「是的。天下俠義之士並不止我一個,為救忠臣之後,好些武林人士一路護送,我得到消息後,特地趕來此地,只有把人送出塞外,大家才安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章  婚禮(一)

楚夢雨道:「皇上也不放過那些無辜的孩子?」孔海山冷笑道:「他現在走利慾熏心,哪裡還分得出忠義?大批錦衣!和大內高手正在後面追殺,那兩個孩子若沒有人護送,早已死在亂刀之下。」楚夢雨氣憤難當,臉上一片震怒。楚夢簫皺了皺眉,道:「孔兄,他們幾時到達?」孔海道:「就在今天。」蘇曉薇道:「來得真不是時候。」孔海山訝然道:「蘇家妹子,這話怎麼說?」蘇曉薇道:「金刀鏢局的車馬也將在今天到達,此地已成了風雨場所。」孔海山道:「世上當真有張士誠的藏寶圖?」蘇曉薇道:「我也不清楚,我昨天帶人去市集置辦貨物,順道打聽消息,聽說金刀鏢局果然來了。至於所保之物是不是藏寶圖,那我就不知道了。

倪遠超道:「此事說來古怪。那張士誠當年在蘇州稱王的時候,聚集了大量珍寶,朱元璋打敗他之後,盡收其地,也不知道得到了多少珠寶。我年輕的時候,江湖已有傳聞,說張士誠把他的一部分財賞壇往海外藏匿。是真是假,誰也不知。後來,這個傳聞隨著時間的流逝被人遺忘。」黃鶴年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倪遠超便把藏寶圖的事說了。黃鶴年聽後,道:「難怪我回來的時候,見到了不少武林中人,原來都是為了藏寶圖而來。不管有沒有藏寶圖,金刀鏢局這次可是成了眾矢之的。

孔海山笑道:「金刀鏢局也不是省油的燈,各方凱敘藏寶圖,可就沒人敢率先發難。不然,哪還能讓他們將鏢車押到這裡?」黃鶴年道:「如果真有藏寶圖,誰得到它,一生非但享用不盡,還可以用來干許多事。如此巨大的誘惑,任誰都免不了會心動。」孔海山道:「是啊,所以我相信金刀鏢局一旦來到,大戰將一觸即發,後果不堪設想。」楚夢簫忽道:「各位真相信有藏寶圖?或者說,金刀鏢局押送的就一定是藏寶圖?」眾人怔了一怔。

就在這時,那隻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飛到窗口邊,叫喳喳地道:「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要看打架的,就跟我來吧。」黃雨嘉和陳靈芝聽它會說話,喜孜孜地飛跑出去,剛跑出門口,險些撞著了一店小二。那店小二進來道:「倪老,蘇掌櫃有人在店外動武,你們要不要?」眾人一聽,心知必定是為了藏寶圖,一湧而出。

來到店外,只見場上正有兩個人激鬥著,四周站了不少人,朝場中指指點點形同看熱鬧。倪遠超臉上帶怒,忽地掠出去,雙手一分,將兩人強行分開,那兩人像是有著血海深仇似的,口中大罵一聲,不約而同的向倪遠超擊出一掌。倪遠超雙掌一翻,將兩人的掌力接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左邊之人被震退十三尺,右邊之人被震退了丈外。那兩人兀自不肯罷手,一個怒罵道:「老匹夫,你快閃開這不關你的事。」另一個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兩人待要展開搏鬥,孔海山向前一步,喝道:「馬柏志,你還認得我嗎?」左邊那個人扭頭一看,叫道:「原來是孔大俠,在下當然認得孔大俠,若沒有您,我馬柏志早已死了多年。

孔海山道:「你為何要與人動武?」馬柏志伸手一指對手,道:「這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相遇,我非殺了他不可!」他的對手是個矮小,六十出頭的蓬髮老者。蓬髮老者冷笑道:「誰殺誰還不一定呢,你幾次無理取鬧,要置我於死地,依照我往常的脾氣,早把你劈了。」馬柏志怒道:「放屁,你還敢抵賴?」蓬髮老者陰沉沉地道:「我做過的事,一定承認,但不是我做的,我絕不容許別人胡說八道。」孔海山走上前去,向蓬髮老者一抱拳,道:「敢問尊姓?」蓬髮老者看了看他,道:「你是誰?」孔海山尚未開口,馬柏志已恥笑道:「你連華山孔大俠都不認識,還有臉面在江湖中走動嗎?」

蓬髮老者一聽,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孔大俠,在下松三橋。」孔海山道:「原來是太原松三爺。」松三橋道:「不敢。」孔海山道:「你與馬兄之間究竟有何仇怨?可否見告。」松三橋道:「這小子一口咬定我殺了他的大哥,我氣惱不過,才與他打起來。」馬柏志怒道:「放屁,我大哥分明就是死在你的硃砂掌之下,你不要耍賴!」松三橋沉聲道:「天不會硃砂掌的人何止我一個?你別信口誣賴。」馬柏志道:「我大哥與你有隙,這是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你殺的,又是誰殺的?」松三橋厲聲道:「你他媽的講不講理?我說不是我殺的就不是我殺的,你若認定是我殺的,那好,咱們換個地方解決,我松三橋豈是怕事之人?」

孔海山見他一臉氣憤,不像是在說謊,暗道:「難道是馬柏志錯怪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決。倪遠超見他不吭聲,咳了一聲,道:「那再好不過你們要打就到別處去,別弄髒了我店外的地面。」馬柏志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倪遠超哼了一聲,道:「為什麼?就憑我鐵筆魔倪遠超這六個字。」場上頓時傳出一片議論之聲。朱笑白也在場上,此刻向倪遠超微微一抱拳,笑道:「果然是倪兄,失敬,失敬。」倪遠超向他微微一拱手,算是回禮。朱笑白目光轉動,忽地哈哈一笑,道:「這場架看來是打不下去了,咱們回去吧。」帶著正天教的人進了客棧。

松三橋似是有些畏懼倪遠超,轉身走了。馬柏志待要去追,可想了想,頓住腳步,向倪遠超施禮道:「晚輩不知是你老人家,還請你老人家原有。」倪遠超道:「你要住店,老夫歡迎之至,可是要動武,休怪老夫趕你離開。」馬柏志道:「晚輩不敢了。

眼見一場打鬥就這麼平息,好些人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武林中人大多是這個樣子,就怕沒事,有事的話,大家恨不得長了翅膀前去湊湊熱鬧。因此,沒戲可看之後,有的進店,有的則是四下走走,看光景,是想把附近的形勢摸清,到時候好放搏。

那隻小鳥唯恐天下不亂的道:「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就不叫你們出來。

現在沒戲看,真沒勁。」楚夢簫瞪眼道:「你除了惹是生非之外,還會幹些什麼?」小鳥道:「世上有很多人無時不刻都在惹是生非,明明三言兩句就能解決的事,可偏偏要訴諸於武力。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們武林中人。」陳靈芝聽了這話抬頭望著它,嬌聲道:「我算不算武林中人呢?」小鳥道:「你抓得住我,我才告訴你。」陳靈芝歡呼一聲,躍起來捉它。黃雨嘉見了,上來幫助妹妹。

楚夢簫等人見他們玩得開心,沒有干涉,轉回「雅間」,人只是多了一個馬柏志而已。孔海山問道:「馬兄,你大哥是什麼時候被殺害的?」馬柏志道:「三天前,我在太原城外發現了我大哥的身體,他看上去像是死了一天的樣子。我見他是中了硃砂掌而致命的,加之死在太原城外,便隨地草草安葬了大哥,去找松三橋算賬。沒想到,松三橋剛剛外出,聽他府上的管家說,他是為了什麼藏寶圖。我也聽說了藏寶圖之事,心知要找松三橋報仇,只有北上。後來,果然讓我追卜該廝,與他大打出手。我奈何不了他,只好退走。到了這裡,我見有不少武林中人,便找他報仇,豈料這些人都是看熱鬧的,若非孔兄和倪老前輩,我今天只怕要死在那廝手中。

孔海山道:「我該怎麼說你?有時候糊塗得緊,有時卻又自作聰明。我看松三橋不像是個艱險之人,你大哥之死,恐怕別有內情。」馬柏志道:「孔大俠教訓得是,只是我大哥要不是被松三橋殺害的,還有誰會對他下毒手?我大哥為人忠厚生平也只有松三橋這麼一個有些過節的人。」孔海山問道:「你大哥和他究竟有何過節?」

馬柏志臉上微微一紅,道:「我大哥年輕的時候曾與松三橋為了一個女子而動過手,可我保證,我大哥絕不是好色之徒,他與那個女子早已相好,只是那女子一太不自愛,後來又與松三橋有染,我大哥才會和松三橋結怨。」孔海山道:「這麼說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松三橋真要殺你大哥的話,何必等到現在?」馬柏志怔了一怔,道:「我也不知道,莫非是我冤枉了他?」倪遠超道:你這小子硬賴人家,難怪人家會大發雷霆。會使硃砂掌的人又不止松三橋一個?」

馬柏志道:「如果不是松三橋殺的,又是何人?我大哥他何故被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章  婚禮(二)

楚夢蕭道:「馬兄,武林中的廝殺雖多是因為仇殺,但也不全是,有時候聽了不該聽的,看了不該看的,做了不該做的,或者得罪了什麼人,因此而慘遭不幸這也是常有的事。」倪遠超道:「不錯,這世上無辜枉死的人還不少嗎?」馬柏志聽了他們的分析,仔細想想,果然看出蹊蹺,喃喃道:「我大哥究竟是死於誰之手?我大哥從不得罪人,也絕不會做作奸犯科之事,難道……難道是他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或看到不該看的事?」

楚夢簫心中一動,道:「很有可能。聽你說,你大哥很老實,這種人既不惹是生非,又不愛管閒事,只有無意中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才會遭致滅口。」孔海山道:「楚老弟,你這麼一說,我想不通的地方頓時豁然開朗。八九不離十,馬兄你大哥大有可能是見了他不該見的,或聽了他不該聽的,才會遭人殺害。」馬柏志咬牙切齒地道:「什麼人這般狠毒,竟要殺我大哥。」孔海山拍拍他的肩膀,道:「馬兄,你放心,此間事了,我便與你追查你大哥的死因。」馬柏誌喜道:「多謝孔大俠,有你幫我,我大哥的死因一定能查出來。

蘇曉薇酸溜溜地道:「你這人就愛多管閒事,什麼時候想過自己?我問你,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究竟怎麼答覆我?」孔海山臉色頓時通紅起來,北霸天和馬柏志見了,十分詫異,怎麼也想不到他也有害躁的時候。北霸天大叫道:「孔大俠你臉紅什麼?可有難處?要不要我幫忙?」倪遠超道:「你瞎攪和什麼?關你何事?」北霸天道:「怎麼不關我的事?俗話說,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我……」楚夢簫笑道:「這事可不能同當同享,你看不出來麼?」北霸天一愣,他終究不是個笨人,見了孔海山和蘇曉薇的表情,霍然頓悟,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活了幾十年,也不知道喜酒是個什麼味,這次定要喝喝。

蘇曉薇瞪了他一眼,道:「你要喝誰的喜酒?」北霸天笑道:「當然是你和孔大俠的。」蘇曉薇膘了孔海山一眼,道:「你怎麼知道我會和孔大哥在一起?」北霸天道:「你們郎才女貌,不在一起,我第一個不饒老天。」蘇曉薇幽幽地道:只怕人家瞧不上我。

北霸天望著孔海山,道:「孔大俠,我看得出蘇姑娘對你一片情深,你可別辜負她。」楚夢簫聽到這,趁熱打鐵,道:「是啊,孔兄,你是個堂堂男兒,總不能讓蘇姑娘等你一生一世吧?」楚夢雨也道:「像蘇姐姐這樣的紅戶廠,世間難逢,孔大俠再不給個回音,我也深為蘇姐姐不值。」孔海山胸中憋了一口氣,這會才吐出來,道:「誰說我不答應娶她?」

他這麼一說,頓時如釋重負,簡直比剛比了一場激鬥還要暢快。蘇曉薇聽後臉上洋溢著驚喜、羞澀。倪遠超笑道:「你這丫頭總算心滿意足了吧?哈哈,你也有怕羞的時候,你們瞧,我的這個寶貝徒兒是不是像個新娘子?哈哈。」黃鶴年道:「恭喜倪兄,不知婚事幾時舉行,到時必定登門祝賀。」倪遠超神秘的一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孔海山吃了一驚,叫道:「這麼快?什麼都沒有。」倪遠超大笑道:「這個不必擔心,我今天出門的時候,聽到喜鵲聲,心知會有喜事,因此買了些婚禮用的東西。

孔海山苦笑一聲,道:「你老人家倒是想得周到。」倪遠超笑道:「我當時還猶豫著呢,但我聽了我徒弟的一句話,我就非買不可了。」楚夢簫問道:「什麼話?」倪遠超道:「她說,我呀,這輩子除了嫁給孔大哥,誰也不嫁。我一聽,這不是逼我嗎?哈哈,」蘇曉薇再也聽不下去,一跺腳,嬌聲道:「師父我哪有說,你一不理你們了……」轉身飛快跑出去。楚夢雨起身笑道:「蘇姐姐,等等我,我可沒有得罪你,你可以誰都不理,卻非理我不可,不然,誰給你做伴娘。」跑了出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北霸天見了,笑道:「楚老弟,你這個妹子美麗大方,我若年輕些,非得追求她不可。」楚夢簫笑道:「我這個妹子刁鑽起來,誰見誰頭疼,也不知將來誰會娶到她。」孔海山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楚夢簫道:「可惜什麼?」孔海山道:「不能說,說出來,你要生氣。」楚夢簫道:「我生什麼氣?我絕不生氣。」孔海山笑道:「可惜你是她哥哥,像你這般品貌的男子,也才能配得上楚姑娘。」楚夢簫為之啞然,半響才道:「孔兄真會開玩笑,就算我不是他哥哥,我也配不上她。

午飯過後,所有的店小二行動起來,將客棧內外打掃得乾乾淨淨,該披紅的地方已披上大紅,該掛綵的地方也已掛上巨彩。路過的人見了,都要問一聲,店小二們都說:今天是掌櫃大喜的日子。有人問:你家掌櫃要嫁給誰?店小二們說:我家掌櫃要嫁的人自然是大英雄,除了孔海山孔大俠,誰也配不上我家掌櫃。

因此,不管是誰,有名的,無名的,都去給倪遠超和孔海山道賀。有人要送禮,被孔海山拒絕了,他說,只要今晚能來喝他的一杯喜酒,就算是賀禮。

申牌時分,客棧裡忙成一團,客人們都十分知趣,窩在房中。眼見紅日西墜遠方來了一群人,這群人,有和尚,有道士,還有尼姑。楚夢簫在店內幫忙著,抬頭望去,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北霸天見了,笑道:「楚老弟,你怕什麼?來人不是壞人,他們是少林、武當、峨眉的人。」楚夢簫稍作鎮定,道:「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也不知客房夠不夠?」倪遠超正在指揮眾店小二幹活,聞言,笑道:「後面還有一排空著的客房,再多來一批人也不成問題。」楚夢簫笑道:「這就好。」將手中活兒放下,道:「北大哥,咱們出去迎接客人。」北霸天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北霸天也有當店小二的一天。

兩人走出客棧,迎出十數丈外。那群人遠遠望見客棧到處披紅掛綵,透著一股喜氣,還道自己走錯了地方,腳下不免有些放緩。楚夢簫上前幾步,抱拳道:「各位來得正是時候,請。」走在最前的一個老僧滿臉困惑,道:「施主是?」沒等楚夢簫開口,北霸天大聲道:「我叫北霸天,他叫楚夢簫,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店小二,各位要住店的話,只管前去便是。有一點,請各位務必謹記,今天是我們掌櫃大喜之日,不用我說,各位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楚夢簫本來預備了一套說辭,這倒好,北霸天把什麼都說了,也算省去他一番口舌。一眾出家人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一個道士叫道:「你就是北霸天?你怎麼成了店小二?誰請得起你?」北霸天道:「如假包換。我怎麼不可以是店小二?

你這話問得好不稀奇。」一個尼姑道:「北霸天,你也是為了藏寶圖而來?」北霸天道:「藏寶圖算個屁,呸呸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許說陣話。藏寶圖算什麼,比起今天的婚事來,差的太遠。

那老僧驚異地問道:「阿彌陀佛,敢問你家掌櫃姓甚名誰?」北霸天道:「你們進去不就知道了嗎?」一眾出家人遲疑了一下,這才邁步朝客棧走去。到了客棧外,倪遠超已自店內走出,抱拳道:「原來是少林、武當、峨眉貴客光臨,失迎失迎,在下倪遠超,今天的茶水吃食一律免費,各位若肯賞臉的話,晚上可要喝杯喜酒。」眾人聽後,知道他是誰的,無不失色。老僧吃驚地道:「您當真是倪前輩?」黃鶴年也走了出來,笑道:「大玄禪師,你不認得倪兄,難道不認得我麼?

我說他是倪遠超他就是倪遠超。哎呀,飛電道長,圓澄師太,你們也來了。

大玄禪師道:「原來是黃施卞,失敬,失敬。」飛電道人和圓澄師太也都出來和黃鶴年相見。倪遠超叫來兩個店小二,把其餘人領去客房。黃鶴年則是與大選禪師、飛電道長、圓澄師太聊了開來,得知的是倪遠超的徒兒要嫁人,三人都道聲「恭喜」,接著知道新郎便是孔海山,無不驚喜,孔海山道賀。孔海山正在房中試穿新衣,哪有時間聽他們的祝賀聲。

少林、武當、峨眉的人才到不久,又來了兩幫人,這兩幫人一聲不吭,進了客房便不出來,氣得北霸天要打人。天色越發昏暗,客棧內外亮起了燈火,就在這時,一隊鏢車慢騰騰地自大道上行來。暴一輛鏢車上都插著一面繡著金刀的錦旗另有一個旗手舉著一面大旗,旗幟上的大金刀竟是用金線織就。

端坐馬上,走在隊伍最前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老者,此人身背大刀,正是金刀鏢局的總鏢頭胡成武。其後六騎,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個個太陽穴高鼓,眼神凌厲,顧盼間,令人心驚肉跳,一看就知道他們內力深厚。這六人,全是金刀鏢局的副總鏢頭。這兩三年來,胡成武根本就沒有親自押過鏢,就是六個副總鏢頭,也沒出過一次京城。這次全部出動,顯見這趟鏢空前重大。

胡成武抬眼望見客棧一片喜氣,不禁一怔,回頭道:「六位,這家客棧內有古怪,請務必小自。」一個副總鏢頭道:「胡兄,既來之則安之,我就不相信有誰敢劫我們金刀鏢局的鏢車。」另一個副總鏢頭道:「彭兄,小自駛得萬年船,這一路走來,也不知藏著多少人要打鏢車的主意,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第三個副總鏢頭道:「過了今晚,明天日落前就可趕到地點交貨。奶奶的,這趟鏢押得真窩火。

驀地,一聲長笑飄來,倪遠超和黃鶴年聯袂從客棧中走出。胡成武認得黃鶴年,滾鞍下馬,道:「原來是丐幫的黃長老。」黃鶴年笑道:「胡總鏢頭,辛苦了,請入內喝一杯喜酒。」胡成武膘了一眼倪遠超,道:「這位是?」黃鶴年道:「他是在下的義兄,昔年有個外號,叫做鐵筆魔。」胡成武變色道:「倪遠超?衛」倪遠超笑道:「不錯,正是老夫。」胡成武回頭看了一眼,想是在徵詢六位副總鏢頭的意見。倪遠超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胡總鏢頭,此去塞外,沒有一天的功夫,萬難見到人家,你的鏢車還能前行嗎?若是不能,就請入店,若是要走,倪某絕不阻攔。

不用六個副總鏢頭開口,胡成武已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意見,哈哈一笑,道:「這家客棧縱然是循潭虎穴,胡某等人也要闖一闖。」叫趟子手將鏢車推入院中令所有的鏢師緊守。六個副總鏢頭出來四個,把守四方,餘下兩個,則與胡成武隨倪遠超和黃鶴年進了大廳。

甫一進長廳,胡成武三人便覺氣氛古怪。整個大廳,或站或坐,竟不下百人但場面卻是異常的安靜。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望著三人,好像要把三人一口吞下似的。三人雖是見了不少大場面,面臨此境時,也禁不住手心出汗。

忽聽「嚼裡啪啦」的鞭炮聲在門口響起,胡成武和他身後左面哪位副總鏢頭倒還鎮靜,右面哪個副總鏢頭叫一聲「怎麼回事?」,飛也似地跑了出去,見是一個店小二在放炮竹,臉上微微一紅,汕汕地走進大廳。這時,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一處,對他倒沒有怎麼在意。

「婚禮開始,有請新郎、新娘。

有人高聲叫道。左右兩邊各自垂著一面紅簾,紅簾掀處,左邊走出兩個男子前面哪位是孔海山,後面哪位是楚夢簫:右邊走出兩個女子,前面哪位蓋著紅頭蓋,除了蘇曉薇之外,還會有誰?牽著她的是楚夢雨。楚家兄妹將一對新人拉到一起,悄悄退開。

「一拜天地。

新郎、新娘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拜了上座的倪遠超。

「夫妻對拜。

新郎、新娘互相拜了一拜。

「禮成。

因為是武林中人,加上地方簡陋,省去了「送入洞房」一節。孔海山輕輕掀起罩在蘇曉薇頭上的紅頭蓋。頓時,場上響起一片驚艷讚歎之聲。蘇曉薇鳳冠霞被淡施脂粉,眼波含情,美得無法形容。孔海山瞧得呆了一呆,心道:「娶妻若此夫復何求?孔海山啊孔海山,你今後可不是一個人了。

飲過合香酒,新郎、新娘輪流向群雄敬酒。蘇曉薇酒量奇大,竟不在孔海山之下。有人想灌醉她,也都沒有法子。群雄心中雖是「各懷鬼胎」,臉上卻堆滿笑容,像是彼此約定好了似的。這也難怪,今天是孔海山大喜的日子,誰敢不給他面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金刀鏢局上下輪流值守,已是全部吃飽喝足。胡成武眼見眾人沒有什麼小動作,倒不禁感謝其孔海山來。今天若非是他成親之日,這些人會老老實實的坐著吃喝嗎?少林、武當、峨眉等人門派或許只是來看熱鬧的,那三山五嶽的人呢,他們會和和氣氣的互相敬酒?恐怕早已大打出手。

就在他放下心中一塊重石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嗯哨之聲,那是鏢局示警聲。

胡成武面色一變,「腮」的一聲,竄出了大廳,朝院中疾電掠去。人還未落地,只聽鏢局的一個鏢師大聲道:「來人止步,亮明身份。」話音未落,「砰」的一聲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猛衝過來,將一個趟子手撞得直飛出去。

隨後,一群人在夜色下向客棧奔來。當先是三個身上帶傷的漢子,之後,卻是兩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各自背著一個孩子。再後,則是七個勁裝劍客。瞧他們奔跑如飛,胸口起伏,身後似是有勁敵追擊。

出男『

最先闖進來的哪個渾身是血的人此時已經被眾鏢師團團圍住,但見他披頭散髮,狀如瘋子,手中拿著一把沾滿了鮮血的長劍。一個副總鏢頭喝道:「放下手中兵器。「那人冷哼一聲,嘴裡進出兩個字。

「閃開衛

那副總鏢頭頤氣指使慣了,聞言大怒,伸手朝那人抓去。那人一抬頭,一場手,劍光乍然閃現,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刺到了副總鏢頭胸前。那副總鏢頭倒吸一口冷氣,縱身後退。一進一退,疾如鷹集,可見他武功不凡。只是那人的劍法詭異無匹,已把在場的人都嚇唬住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章  婚禮(三)

這時,那十二個人,不,應該說是十四個人(還有兩孩子)趕到近前,卻板批鏢師擋住去路。三個受傷漢子如臨大敵,為首哪位將手中一把巨大的斧子一輪呼呼作響,喝道:「來吧,鷹爪子,今天不把你們殺得片甲不留,我就不姓屠!」

胡成武見了他那把巨斧,猛然想起一人來,立即開口:「閣下可是常州三俠中的老大,屠彪屠兄弟?」那人笑道:「你們不是早已知道了嗎?還裝什麼糊塗?」

胡成武將手一揮,眾鏢師退下,嚴守在鏢車四周。胡成武笑道:「誤會,誤會,我還以為你們是劫鏢的。」屠彪一愣,這才看清了當前形勢,哈哈一笑,道:「你把我們當成劫鏢的,我們也把你們當成了朝廷的鷹犬。原來是金刀鏢局的人你是哪位?莫非就是胡總鏢頭?」胡成武道:「正是在下。」屠彪道:「看你們如此謹慎,難道天下還有誰敢打貴鏢局的主意嗎?」胡成武苦笑一聲,道:「世事多變幻,敝鏢局這趟鏢萬分重大,不得不小心行事。」

「請問可是護送鍾御史子女的朋友?」

孔海山從客棧中跑出,來到院中。那渾身是血的人抬頭望了一眼孔海山,目露驚喜之色,顫聲道:「孔兄,你一你來得正好,我……」一語未畢,由於失血過多,頓時昏倒過去。孔海山身形一幌,到了那人身前,將他扶住,道:「兄台,你是二啊,熊白祥熊兄,我的天,誰把你弄成這樣。」眾人一聽這人是黃山「飛雲鶴」熊白祥,盡皆吃驚。這幾年來,他不知所蹤,有人傳言他遁入了空門,沒想到竟會在此出現,還是這麼一副可怕的樣兒。

那兩個身材高大的中年背著孩子上前幾步,左邊哪位道:「孔大俠,這裡你能做主麼?」孔海山看了兩人一眼,喜道:「原來是天龍堡的兩位當家,我可以做主,裡面請。」向隨後趕來的蘇曉薇點了點頭,蘇曉薇似已和他商定好了,也不顧自己新娘子的身份,朝客棧後院走去,口中道:「各位請跟我來。」那些人也不遲疑,跟隨蘇曉薇,繞到了後院。許多看熱鬧的人湧出客棧,可誰也不便跟去。

孔海山把熊白祥抱進大廳,放在一張大桌上,先給他止住了血,又再給他包紮傷口,別人幫不上忙,只有靜靜地看著。有人看出情形不對,溜進了自己的客房但仍有大部分人留在廳中。相識之人竊竊私答有那比較關心朝中之事的人也已猜出了八九分,並知道那兩個孩子是誰人之後。

陡聽得狂暴的蹄聲隱隱傳來,眾人心中微微一驚。聽這蹄聲,似是千軍萬馬。

須臾,馬蹄聲愈發震耳,就像是在重擊天地一般。胡成武覺得事態嚴重,忙躍出了大廳,盼咐鏢局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他未接這趟鏢前,已經聽說皇上為了立儲的事大發雷霆,罷了不少官員,也鞭打了好些人,其中一個叫鍾同的御史,當場被行刑的錦衣!活活打死。這種事,他管不上,也管不了。雖然他已猜出了熊白祥等人的來意,可他不願惹禍上身,只要來人不找鏢局的麻煩,他兩邊都不幫,也不得罪。

好事者也都湧出門外,議論起來。有的說是錦衣!,有的說是東廠中的番子。

這時,那楚家兄妹也走出了客棧,楚夢雨一張俏臉繃得緊緊地,心中似有無限怒火,楚夢簫碰了碰她,低聲道:「我們現在是楚氏兄妹,非到萬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楚夢雨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不過,這次只怕事態太過嚴重,他們竟然動用了騎兵!」楚夢簫驚異地道:「你說的是駐守邊關的!兵?」楚夢雨臉色凝重地道:「正是。他們好大的膽子,我倒要誰領頭。」

片刻功夫,朦朧的月色下,但見無數的騎兵狂奔而至,將客棧圍得水洩不通。

除了少部分騎者是錦衣!和東廠的人外,絕大部分都是一色裝扮的大明騎兵。高踞首位的是個壯碩的高級武官,只見他將手中的馬鞭一揮,滿臉傲氣,道:「閒雜人等,快給本將軍閃開。」。、胡成武上前一步,笑道:「原來是石將軍,幸會,幸會。」那武官看了看胡成武,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見過,道:「你認得本將軍?」胡成武道:「在下金刀鏢局總鏢頭胡成武。」那武官這才猛然想起,道:「哦,原來是胡總鏢頭。上次在我叔叔的府上,我是見過你的,我叔叔說你一把金刀打遍天下無敵手。怎麼?你也親自押鏢嗎?」胡成武笑道:「那是侯爺給在下臉上貼金,在下怎敢當打遍天下無敵手。不瞞石將軍,這次鏢物重大,在下不得不親自出馬。」

那武官「嗯」了一聲,道:「你且站到一邊去,免得誤傷了你。還有,把你鏢局的人都叫到一處,不然的話,待會動起手來,連你鏢局的人也傷了。」胡成武心中暗道:「瞧你一臉神氣的樣子,要不是這趟鏢關係重大,老夫才懶得理你。」面上卻是微微一笑,叫趟子手把鏢車推到另一邊,與六個副總鏢頭善商議了幾句,便率領眾鏢師圍在鏢車四周,不再理會旁人。

那武官眼神冷冷地掃了一下,道:「掌櫃何在?」有的臉上帶笑,有的面露沉思,有的把玩著手中兵刃,有的低聲交談,可就沒有一個回答他。武官氣得雙目圓瞪,怒道:「你們這些武林中人在此聚會,可是要造反不成?」一聲大笑傳來,朱笑白自客棧中走出,邊走邊道:「誰要給我們捏造造反的惡名?我們可擔當不起。」武官見了他,面色微微一變,他身後一個錦衣!忙下馬道:「哎呀,原來是正天教的朱使聖,失敬,失敬。」朱笑白膘了那人一眼,道:「哦,我道是誰,原來是郭鎮撫,你不在京中享清福,怎麼跑到這雞不生蛋的地方來了?」

這郭鎮撫可不是人名。錦衣!中,指揮使官階三品,為第一把手,副指揮使(也就是指揮同知)從三品,為第二把手,指揮全事正四品,為第三把手。下來才是鎮撫。因此,鎮撫算是錦衣!中的四把手,屬於五品官,品級不大,但權勢甚重衙)調做鎮撫司,掌管刑名,分南北,南鎮撫司負責法紀、軍紀,北鎮撫司負責抓捕,刑訊。地方官員見了,無不恭恭敬敬招待。

這郭鎮撫叫做郭長乾,原先是王振心腹馬順的手下,在宮內一戰中,被方劍明一劍刺穿了肩胖骨,武功全廢。沒幾年,他竟被人從大牢中提出,非但幫他恢復了武功,還在皇上面前給他美言,讓他坐上了北鎮撫司的鎮撫之位。那提拔他的人便是現今東廠的廠公曹少欽。

這次他奉命與東廠的人前來追殺忠臣之後,本以為是手到擒來,哪料到半路殺出好些武林中人,將忠臣之後救走。於是,這幫鷹犬加派人手,追著不放,一直追到了邊關。經過好幾場激戰之後,郭長乾與東廠派來的兩位大檔頭一商量,竟找上了駐守在此的將軍。

那將軍姓石名彪,乃武清侯石亨的侄子,打仗十分勇猛,在京師保!戰中,立有戰功,封為將軍,駐守此地。石彪聽說是捉拿欽犯,又有朝廷密旨,竟擅自離開駐地,率領一千騎兵浩浩蕩蕩的與郭長乾等人追來。

郭長乾聽了朱笑白的話,笑道:「朱聖使有所不知,我們是為了捉拿朝廷欽犯,不然,又有誰願意跑到這裡來喝西北風哩。」朱笑白道:「朝廷欽犯?這裡正在擺喜酒,哪裡來的欽犯,我看你們是追錯了地方。」郭長乾道:「我們是沿著追蹤之人所給的標記追上來的,應該不會追錯。這些欽犯狡猾得很,朱聖使切莫上了他們的大當。」朱笑白一聽他們是尾隨而至,倒也不好再掩飾,笑道:「你們朝廷的事,我管不著,再說,這裡不是本教的地域,你們好自為之吧。」

郭長乾一拱手,道:「朱聖使如此開明,在下謝了。」揚聲道:「掌櫃在不在,請出來說話。」倪遠超緩緩走出,右手提了一支巨大的毛筆。眾人見他帶著兵器出來,知道他要插手此事,全都散開,生怕他一動手,自己也被波及。郭長乾臉色一沉,喝道:「你就是掌櫃?」倪遠超冷冷一笑,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郭長乾道:「不是的話,別多管閒事,是的話,老實回答,朝廷欽犯現在何處?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倪遠超咧嘴一笑,道:「我這裡除了來喝喜酒的朋友之外,其他的都是狗,哪裡來的欽犯?」

此話一出,把郭長乾、石彪等人氣得火冒三丈。一個錦衣!意欲邀功,越眾而出,一刀向倪遠超劈去,刀風凜然,力道甚沉,顯見有些功底,可惜他遇上的是六大魔之一的「鐵筆魔」,刀剛遞出去兩尺,一股巨大的掌力襲來,慘叫一聲,橫飛出去,啪嗒一聲落地,便再也沒有氣息。

郭長乾大吃一驚,知道眼前這個老傢伙是個超凡高手。驀地,四條人影從馬上縱身而起,落在倪遠超身前,一個喝道:「老傢伙,你敢擅殺朝廷的人,我看你是活膩了。」倪遠超膘了四人一眼,看出他們是東廠的番子,嘴皮一動,冷如寒冰的道:「滾!來一個,老夫就殺一個,來四個,老夫就殺四個,來一百個,老夫也照殺不誤。」四個東廠番子大怒,朝倪遠超撲去,手中兵刃毫無留情的招呼著。

這四個東廠番子雖是一流好手,但也不值倪遠超多看了一眼。為了給來人更大的教訓,身形飄忽間,閃過四人的攻擊,忽將大毛筆一提,瞬息點出。只用了一招四個東廠番子便覺胸口如同雷擊,鮮血狂噴,全部倒地。看情形,四人也和先前那名錦衣!一樣,到閻王殿報道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章  婚禮(四)

十照面,四個東廠好手便被人家弄倒,郭長乾和兩個大檔頭有心出出,可心中都有些害怕。在抓捕鍾御史兩個女子的時候,他們靠人海戰術將熊白詳等人累得筋疲力盡,可當時因為人家都顧及孩子,而現在,倪遠超只是一個人,再用人海戰術的話,縱然也能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只怕己方的死傷將會過半。這種搏法實在太不值得。可想來想去,除此之外,實在別無他法。

石彪與他們的想法不同。這一塊是他管轄的地界,在這一帶,他就是土皇帝誰不聽話,誰就得死。倪遠超罵他是狗,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了五個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老頭報名,本將軍斧下不死無名之輩!

石彪將看家的長柄巨斧拿了出來,一手指著倪遠超道。倪遠超斜脫了他一眼道:「憑你也配問老夫的姓名?」石彪怒吼一聲,一手按住馬首,縱身竄出,人如大雕,長柄巨斧雷電一般劈向倪遠超。斧刃撕裂空氣,掀起了一股狂風。倪遠超面色微微一變,知他力大無窮,可自己又怎能示弱。內力暗運,真氣灌注整個大毛筆,迎向長柄巨斧。

只聽「吮」的一聲,石彪翻飛出去,落回馬上,那馬經受不住巨大的壓力,慘鳴一聲,活活的斷了四肢,倒地不起。石彪臉色通紅,飄身站到一邊。眾人朝倪遠超望去,發覺他突然矮了一截,原來,他的兩隻小腿都陷入了泥土中。

表面上看去,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可石彪用的是重兵器,而倪遠超用的是軟兵器。在兵器上,倪遠超吃了虧。倪遠超拔腿而出,鬍鬚飄動,放聲大笑。石彪喘了一口氣,道:「你笑什麼?」倪遠超笑聲一頓,道:「我笑軍中竟也有這等好手,可惜卻是個孔武有力的草包。」石彪怒道:「你敢罵我?」倪遠超冷笑道:我罵你又怎麼樣?你不是問我叫什麼嗎?老夫告訴你,老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鐵筆魔倪遠超是也。」

石彪道:「好!本將軍縱橫沙場十幾年,未曾遇到敵手,今天便與你大戰三百回合。」縱身掠來,長柄巨斧狂捲,宛如驚濤駭浪。長柄巨斧不下一百八十斤,可在他手中,卻如一張紙,想砍哪就砍哪,且是出手即到。倪遠超揮動大毛筆,施展筆法,點、拖、按、撇,運筆如風,筆尖硬如鋼鐵,一旦與長柄巨斧相觸,必定響起一聲巨響。

一個力大無比,動作敏捷,一個內力深厚,身形沉穩,一時之間,打得難分嗽解。場上捲起陣陣狂風,沙石亂飛,六丈之內,天沙計人立足。

好些人都十分驚訝,萬沒料到一個將軍,竟也能與倪遠超鬥得天昏地暗。其實,別看石彪是個粗魯的武官,他小時候也有奇遇的。傳授他武藝的那位異人曾在元末參加過紅巾軍,歷經數十次大戰,可謂九死一生,後來獨創了一門斧法,即適合千軍萬馬中交戰,也適合與武林高手交手。石彪學了後,倒也刻苦練習,征戰沙場,至今也沒有一個人能在戰場將他擊敗。吧媽想當初,他可是與瓦刺的鐵頸元帥李羅齊名。李羅死後,他幾次奉命率軍與瓦刺軍交戰,只把瓦刺兵殺得鬼哭狼嚎。在他所管轄的範圍內,瓦刺人不敢進入,將他視作暴龍。因此,他深受朝廷看重,加上他的叔叔,佩有天下兵馬大元帥帥印的武清侯石亨在背後力挺他,三十出頭就做了鎮守一方的大官。

兩人激戰了近百招,石彪兀自氣勢如虎,口中又吼又叫,直震眾人耳朵嗡嗡作響。倪遠超內力雖然深厚,可在石彪這等瘋子面前,始終佔了半分便宜。好在他筆法精湛,將石彪的長柄巨斧限制在兩丈的範圍內,希望再打一百招,便可以將石彪擊敗。又是五十招過去後,石彪漸感不妙,看出了倪遠超的用意,奮不顧身的將長柄巨斧向倪遠超當頭砍下。

倪遠超見他空門大露,一偏身的瞬間,往前竄出五尺,大毛筆點中了石彪德肩頭。篇尖落處,竟是堅硬無比,一愣神的功夫,石彪長柄巨斧橫掃而出,倪遠超避之不及,頓時被擊中,好在他順勢往外疾掠出去,消去了不少力道,不然的話,可真夠他受的。

「好小子,你身上穿著什麼寶甲?」

倪遠超運氣護住擊中之處,大叫道。石彪嘿嘿一笑,長柄巨斧一舞,刮起一層泥沙,道:「老傢伙,沒想到吧,我身上確實穿著一件寶甲,名叫織雲羅紗,任何兵器,都傷不了它。」倪遠超吸了一口氣,怒喝一聲「卑鄙!」,大毛筆疾點出去。石彪雖然不怕,但被點中的話,肉體也是吃不消,便將長柄巨斧舞得風雨不透,把倪遠超擋在了外邊。他可不會再和倪遠超近身纏鬥,他鬥志昂揚,體力巨大再打個千招沒有問題。

他打定主意,要把倪遠超的真氣一點點耗盡,可郭長乾與那兩個大檔頭等不起,生怕客棧中內有通道,叫欽犯跑掉。郭長乾向兩個大檔頭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大檔頭會意,雙雙縱起,一人使長鞭,一人使長刀,在外邊攻擊倪遠超。

郭長乾叫一聲「誰敢多管閒事,就是阻攔我們捉拿朝廷欽犯,形同謀反,殺無赦!」,率領二十幾個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向客棧撲去。才出了數丈,一道人影從大廳掠出,長嘯聲中,那人拔劍出鞘,一劍刺出,轉眼已臨郭長乾的面門,幸虧郭長乾機警,一偏頭,奮力向後縱躍,這才避過了這一劍,但一縷長髮早已被劍氣斬斷。

長髮飄飄蕩蕩,也不知要落向何方。那人身法如電,寶劍揮動,五聲慘叫響過之後,五個錦衣衛橫屍當場,其餘的人心臟俱裂,趕緊後退,四個東廠番子稍微慢了一拍,哼也沒哼一聲,伏屍場上。郭長乾等人嚇得又退了好幾丈。那人將劍藏於身後,冷冷地道:「我今天殺了九個人,不要再逼我!」他臉上蒙著面紗,可身上穿著新衣,一看便知是孔海山。這時,那縷長髮才飄落至地。

郭長乾等人卻不知道他是誰,見他有快捷得猶如神助的劍法,誰還敢造次?孔海山一步步地上前,郭長乾等人便一步步地後退。那一千名騎兵端坐馬上,屹然不動。他們沒有石彪的命令,自然是不敢擅自出手。孔海山將郭長乾等人逼得退了五丈後,忽地身形一轉,一劍刺去,喝道:「滾!」劍尖無聲無息地臨近那手使長刀的大檔頭身後,那大檔頭聽見喝聲,一俯身,斜竄而出。孔海山若不叫一聲,他只怕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使長鞭的大檔頭見了,一院神的功夫,倪遠超捨去石彪,如鬼魅一般襲近他大毛筆砸出。使長鞭的大檔頭臉色蒼白,將長鞭一扔,雙掌齊出,希望能擋對方一下。倪遠超冷哼一聲,忽地一腳飛出。使長鞭的大檔頭怎麼也想不到倪撫韶會有此一招,檔部頓時中招,痛徹心肺,人高高地拋棄,之後便什麼也不再記得了。

倪遠超行走江湖的時候,心狠手辣,武功又高,這才會被武林中人評為「六大魔」之一。雖己退電江湖,可一旦被惹怒,凶性復發,殺人從不講道理。使長刀的大檔頭見他如此凶悍,退到郭長乾身邊,朝石彪喊道:「石將軍,捉拿朝廷欽犯要緊。」石彪怒道:「我與這老傢伙還沒有分出勝負,捉什麼欽犯?等我將他拿下再捉欽犯不遲!」

驀地,三聲陰測測的冷笑飄來,瞬息之間,場中多了三個怪模怪樣的老頭。倪遠超見了,臉色略顯凝重,道:「塞外三魔!」中間那個怪老頭哈哈笑道:「想不到倪兄還記得我們三兄弟。」郭長乾曾在曹少欽的府中見過這三個人,向前一拜道:「郭長乾拜見三位前輩。」中間那個老怪頭一擺手,道:「起來。倪遠超交給我們三兄弟。」石彪怒道:「他是我的,你們滾開!」

這「塞外三魔」當年曾打過雷峰塔內武學秘岌的主意,三兄弟聯手,組成「三才陣」法對付方劍明,一時大意,被方劍明在五招之內破了陣法,弄得灰頭蓋臉跑回塞外。經過幾年的的苦練,武功更進一步,三人看著倪遠超時,一副將他吃定的神情。因此,聽石彪要與他們搶對手,三魔大怒,茅成宏隔空一掌拍出,喝道:「你算什麼東西?」石器非但沒退,反而朝前迎上一步,長柄巨斧一劃,將那如山掌勁化解得乾乾淨淨。

「萊萊」一聲,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郭長乾身前。這兩人來得比塞外三魔還快,頓時把郭長乾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什麼人時,大喜,又是躬身一拜,道:參見兩位總管。」楚夢簫見到這兩人時,眼神中閃過一種疑惑,似是不相信他們會在這裡出現。

只見這兩個人,一個胖得出奇,一個高得可怕。胖得出奇的一張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細聲細氣地道:「郭長乾,你是怎麼辦事的?連兩個小娃娃都抓不到。」郭長乾手心儘是冷汗,顫聲道:「卑職無能,請兩位總管責罰。」

忽聽一個聲音道:「卑職無能,請兩位總管責罰。」眾人都望著郭長乾,這話絕對不是他說的,奇怪的是,聲音與他一般無二。那胖得出奇的總管一抬頭,道:「是你在說話?」那隻小鳥不知何時飛到了半空嚴學著他的聲音道:「是你在說話?」胖得出奇的總管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伸手遙遙一抓,只聽那隻小鳥「哎喲」一聲,從半空掉下來,落在地上。

眾人都以為它被胖得出奇的老頭擊斃,誰料它卻突然說道:「好舒服,謝謝你給我老人家按摩。」大大咧咧的躺在地上,活像一隻小懶鳥。眾人駭然,有的張大嘴巴,足可以吞下一個大肉包子。胖得出奇的總管臉色一沉,眸子內閃著駭人的精光,陰陰柔柔的彎指一彈,「唯」的一聲,一股陰氣甚重的指風破空射出,打在那隻小鳥身上。

「我的娘親呀。」

那隻小鳥怪叫一聲,滾出好遠。旋即,它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鑽入人群腳下,不見蹤影。胖得出奇的總管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伸手一指孔海山,道:把你的面紗解下來,我要看看你是誰。」孔海山將劍從身後亮出,吹了吹劍身,笑道:「劍上血跡未乾,看來又要飲血了。」

「要打架的話,怎麼能少得了我北霸天?」

隨著話聲,北霸天、黔柏志從大廳走出,來到孔海山身後。胖得出奇的總管陰笑道:「又多來了兩個死人。」轉頭望向高得可怕的總管,道:「哥哥,老的交給你,年輕的留給我,可好?」高得可怕的總管道:「這使劍的小子氣定神閒,是個劍道高手,弟弟可不要大意。」胖得出奇的總管笑道:「我知道。我閏二要是連他都收拾不了,還能做大內副總管麼?」話音一落,幌身逼近孔海山,一爪抓落。

孔海山挺劍一挑,只聽「噹」的一聲,竟傷不了他的手掌,心頭驚異。閏二身形飄動,向孔海山發動了疾電般的攻擊,看上去像一個浮在空中的大皮球。他身材肥胖,卻比許多人都要矯健。孔海山立在原地,身子不動,只是右臂轉動,霎時間,劍光如雨,劍氣縱橫,將他團團包圍。閆三那硬如鋼鐵的雙爪一旦碰著那層劍

雨,勢必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高得可怕的總管轉身面向倪遠超,道:「你準備好了嗎?」倪遠超尚未開口塞外三魔的老大顧金彪道:「閏總管,他是我們三兄弟的,你且在旁觀戰便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一章

閆總管冷冷一笑,道:「你們兄弟是來幹什麼的?」顧金彪一怔,猛的哈哈笑,道:「好,這場就交給閆總管』,閆總管向而彪望了一眼,石彪對他似有忌憚,還比較客氣,道:「閆總管既然來了,還用得著看我獻醜嗎?」閆總管道:「石將軍,曹公公得了聖上的密旨,要把欽犯就地處決,你自己看著吧。

石彪聽了,心道:「我叔叔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你的曹公公是東廠廠公,誰也不怕誰,若不是叔叔曾經囑咐過我,我會甘心受你指使?做夢!」轉念一想:「郭長乾給我看的手昭的確是聖諭,管他的,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反正我只推說是錦衣!和東廠俠旨叫我幹的。

將手一揮,眼看那一千騎兵即將蕩平客棧,忽聽有人冷聲道:「慢著!」眾人循聲望去,既覺眼前一亮,又覺不可思議。有人認得說話的是那隻小鳥的女主人她的哥哥楚夢簫不知何處去了,想是自己武功低微,躲起來了。

楚夢雨從人群中走出,瞪著閆總管道:「我問你,你及時成了大內總管?」閏總管一愣,忽而大笑起來,笑得彎下了腰。楚夢雨也很有耐心,一直在等待著。笑聲戛然而止,閆總管面色陰沉,道:「小姑娘,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人!」楚夢雨道:「是嗎?那很榮幸。」閆總管道:「你知道別人為什麼不敢這麼和我說話嗎?」楚夢雨道:「這個好像是你的問題,而不是我的問題。

閆總管森然道:「因為他們怕死。」楚夢雨笑道:「死?死算什麼?對於我來說,死已經並不可怕。」聽了這話,閆總管突然面露凝重之色。能說得出這等話來的人,絕非普通人。閆總管道:「告訴你,我們閏氏兄弟已經做了近一年的大內總管。」楚夢雨道:「是誰把你們兄弟從天牢中放出來的?」閆總管臉上閃過一道驚訝,道:「這你也知道?果然有來頭。我也老實的告訴你,是聖上放我們兄弟出來的。

楚夢雨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放你們出來。你們是朝廷重犯,論罪當斬。

閆總管道:「事實上就是他放我們兄弟出來的。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你的長輩可在?他們是幹什麼的?」楚夢雨冷笑道:「我爹爹是幹什麼的,說出來嚇你一跳。但我現在不想說,我只說一句話,奉勸你等撫離此地,否則,必將遭受嚴重的後果。

閆總管「萊萊」一笑,身上逼出一道氣勁,擊向楚夢雨。楚夢雨眼神一寒,身上頓時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那股氣勁距離她還有一尺時,便消散無蹤。閆總管吃了一驚,知道遇上了勁敵。

「難怪你敢出來多管閒事,原來真有些本事。

閆總管話罷,將身一掠,一掌拍向楚夢雨,楚夢雨玉手一翻,看似輕鬆的一掌遙擊閆總管。閆總管怪笑一聲,身形一抖,竟到了楚夢雨頭頂,一爪抓向她的腦袋。倪遠超眼力超人,失聲叫道:「楚姑娘,小心頭上。」話音未落,只聽「蓬」

的一聲,楚夢雨站在原位,絲毫未損,閆總管卻站在了三丈外,一臉驚異。

「如何?還要繼續嗎?」

楚夢雨冷冷地道。閆總管緊閉嘴巴,看上去在想些什麼。忽見他比劃著,臉上儘是困惑。比劃了半天,不得其解,喃喃道:「不可能,我的這一招絕不可能被破掉,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

怪異的長笑陡然傳來,一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在場中。眾人定睛看去,均是呆了一呆。只見這人身披一件猩紅的大髦,臉上戴著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具,乍一看挺嚇人的,可認真一看,卻又覺得好笑。這讓人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扮鬼臉嚇人的事。

怪人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指著閆總管,道:「你,就是你,過來。」閆總管臉泛怒意,喝道:「你這人不像人,鬼不……」忽覺一股巨大的吸力襲來,身不由己的往前衝出了三步,忙運功抵抗,這才站穩腳跟。場外的人看到此處,均是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的武功未免太高了,連閆總管這等高手相險些著了他的道兒。

怪人發出一聲怪笑,伸手一指郭長乾,道:「你,說得就是你,別東張西望過來。」話薔汗落,郭長乾果然飛了過來,怪人伸手一抓,將郭長乾抓在手中,伸腳在他屁股上重重地踢了一下,手一鬆,郭長乾痛叫一聲,飛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待眾人醒悟過來時,郭長乾早已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怪人哈哈一笑,甚是得意,伸臂一抬。眾人嚇了一跳,身不由主的退了一步強如閆總管、朱笑白等人也不例外。怪人怪笑道:「你們緊張什麼?我又不是毒蛇猛獸。」目光一轉,落在石彪身上,道:「你這個當官的見了我地藏菩薩也不跪拜嗎?」石彪心中雖然有些驚懼,可他驕傲慣了,面色一冷,道:「狗屁的地藏菩薩,裝神弄鬼,有種的話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大家看看你是誰。

怪人向他一伸大拇指,笑道:「你連地藏菩薩也敢罵,你才是真的有種,佩服,佩服。」石彪被他當眾戲弄,面孔一紅,狂捲而出,長柄巨斧劈向他。怪人身軀一蕩,宛如一張被風吹動的薄紙。石彪一擊不中,第二斧俠著排山倒海的力道橫掃而出。怪人怪笑一聲,腿也不彎地跳了起來,就像傳說中的殭屍。沒等石彪第三斧擊出,怪人伸指一點,正中長柄,將石彪震得連連後退。

驀地一道人影撲向怪人,一掌擊向他的後心,怪人壓根兒就沒有回頭的時間,只聽「轟」的一聲,地面震動,一股沖天巨浪捲起。眾人忽覺一股勁風迎面罩來,無不退了幾步。再往場中看去時,閆總管面色蒼白,嘴角鮮血溢出。那怪人將手從身後拿到身前,吹了一吹,怪笑道:「好大的火力。」抬眼一望,見孔海山與閏一相距一丈,前者做出劍刺的動作,劍尖凝聚著一團幽光,後者胳膊肘微彎,雙爪對著孔海山,十個指尖泛起一層綠色的真氣。兩人四周滾動著無形的氣流,看上去十分詭異。

怪人大步向兩人走去,口中說道:「有話好說,何須如此拚命?來來來,我把你們兩個分開。」視兩人四周的氣流為無物,走了進去,往中間一站,全身響起一陣劈里啪啦之聲,整個人頓時高大了許多,遠遠望去,倒真像是地藏菩薩似的。孔海山和閏二身軀一震,不約而同地退了三步。

閏二怒道:「誰要你多管閒事!」一掌劈向怪人,怪人錯步一滑,繞到了閏二身後,朝他屁股就是一腳。好個閏二,危機之間,身軀往下一倒。怪人一腳喘空「咦」了一聲。閏二即將撲地的身子忽地彈起,連環三褪,暴踢怪人。怪人退後三步,閏二的連環三腿盡皆落空。

這三腿,踢得猶如疾風,外人都難以看清,可怪人的身法就是那麼神奇,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閏二這才意識到遇到了可怕的高手,身形一縱,落在三丈外,閏總管與他心意相通,見狀,掠到他身邊。兩人縱身躍起,朝怪人當頭撲落,四隻爪子凝聚著畢生內力,將怪人的上、中、下三路封死,要與他硬拚。

怪人絲毫不怕,笑道:「你們兩個小鬼竟敢對我地藏菩薩無禮,看我怎麼收拾你們。」眾人還道他會施展什麼絕妙的功夫,豈料,他忽的轉身,撒腿就跑,形同無賴。閏家兄弟怎肯放過,並肩直追。三人速度飛快,在場上疾奔起來。不一會兒,場上便再也看清誰是誰,只見三道人影忽北忽南,忽東忽西,總在六丈的範圍內狂奔。

眾人正看得有趣蔥階塞外三魔中的老二羊牧雄驚叫一聲「誰拉我?」接著便是顧金彪和茅成宏的聲音道:「二弟(二哥)。」眾人一怔的功夫,場上疾奔的人已多了三個。六個人互相追逐,也不知誰是誰。

眾人看到這裡,心頭禁不住讚歎。這自稱「地藏菩薩」的人好不高明,片刻之間,已把五大高手引入了他的手段中,雖不知道他要幹些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使得五個人一定要隨他飛奔,但結果不難猜測。五人不吃一頓苦頭,萬難脫身。

石彪看了看場上,又低頭望著長柄巨斧。怪人的那cede。洞穿了他的長柄。這份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他心道:「媽的,這怪人是誰?武功這般嚇人,他不找別人,偏偏找我們,難道是為了鍾同子女的事?我本來就不想出來,都是郭長乾這傢伙害的,媽的,此時不走幾時走,萬一這怪人又來找我的麻煩,今晚丟臉可就丟大了。」想畢,悄悄地退了出來,騎上那死去的大檔頭的坐騎,率眾離去。郭長乾和另一個大檔頭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個字,那就是「跑」,縱身上馬,帶著所剩不多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逃命似的跑了。

他們一走,黃鶴年便與熊白祥自大廳裡走出來。熊白祥面色依舊蒼白,顯見元氣損失過甚,至今也沒有恢復。不久,蘇曉薇與那兩個中年人從後院繞了過來。見了場上情形,不禁一愣。孔海山低聲道:「我們今天遇到了貴人。」蘇曉薇道:什麼貴人?」孔海山笑道:「地藏菩薩。」蘇曉薇微溫道:「你還開玩笑?」孔海山笑道:「我沒開玩笑,這位前輩自稱地藏菩薩,我不叫他地藏菩薩叫他什麼?」

蘇曉薇歎了一聲,道:「今天本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沒想到竟會弄成這樣。

孔海山道:「這有什麼不好?別人成親,吹吹打打的,我們成親,不也是一樣,打打鬧鬧。」蘇曉薇眉目流轉,填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哪輩子欠了你的,嫁了個你這樣的丈夫。」兩個中年人聽到這,左邊那個笑道:「賢伉儷夫妻情深,我兄弟恭喜了。改日再送賀禮。」孔海山道:「什麼賀禮不賀禮的,待會喝酒便是。

這兩個中年人是天龍堡的主人,天龍堡聽上去挺響亮,其實只是浮搓山下的一盛產園。兩兄弟繼承父業,雖不是名聲遠播,但為人豪俠,在當地甚是有名。兄長叫昂應博,兄弟叫昂應才。

忽聽「哎啃」一聲,奔跑如飛的六人中有一人飛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喘如牛,卻是羊牧雄。很快,又是一人飛出,落地後身形搖晃,眾人以為他要倒下,他硬是站穩了,可就在人們以為他站住了德時候,他「咚」的一聲坐下了,正是茅成宏。半盞茶過後,陡聽得三聲巨響,四條飛奔的人影猛然頓住。

眾人往場內望去,無不咋舌。場上多了一個深坑,四人沿著坑邊分東、南、西、北而站。站在北首的是顧金彪,他雙唇緊閉,臉色青得嚇人,忽地張嘴一吞噴出一口鮮血。閏二站在西首,肥胖的身子輕微地顫抖著,伸指在身上點了幾下望著對面的怪人道:「你一你好……」好什麼,沒有說下去,大概是「狠」、毒」、「陰險」之類的,總不會是「厲害」、「勇猛」、「強悍」的。

他的哥哥閆總管,也就是閏一面上一派平靜,出奇的平靜。倏地,一陣夜風襲來,吹起閏一的衣袂,「哇」的一聲,閏一張大嘴巴,鮮血狂湧。由於失血過多一下子栽到向了坑中。閆二強忍內傷,躍身將哥哥抱起,落在三丈處。

位於東首的怪人忽然身形縱起,往東方疾掠而去,怪聲飄來:「兩個小鬼,且留下你們的頸上人頭,我地藏菩薩隨時可能來取,你們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地藏菩薩也一定會逮到你們,哈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一章  好多菩薩(一)

怪人身形如電,在荒野中疾掠而過,留下了他那獨特的怪笑聲。說他的武功已超凡入聖,一點也不過分。能把閆家兄弟和塞外三魔五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人這世間還真不多見,至少怪人是第一個,一盞茶過後,怪人來到了一座土坡之上這裡距離客棧起碼不下三十里。他站在土坡上,任野風將他的猩紅大髦吹得筆直看去就像一尊瀟灑的菩薩。

驀地,他轉過身來,面對黑暗,怪笑道:「眾位好興致,來到這荒野之中,莫非是為了賞月?」追蹤而至的人心中均是一驚,他們都很小自了,但仍然沒有逃過怪人的耳朵。怪人的確是個可怕的對手。

「尊駕好高明的手段,把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徒兒耍得團團轉,老朽佩服。

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飄來。怪人笑道:「哦,那三個人就是閣下的弟子嗎?失敬,失敬,我要是知道他們的師父就在一旁,我也不會將他們拉扯進來,畢竟,有你這個做師父的在,我怎麼說也要給你個面子。」那蒼老的聲音道:「尊駕客氣了。老朽還要多謝你教訓他們,叫他們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三個不成器的東西,白跟我學了幾十年的武功,總是自大傲慢。

怪人目光一轉,笑道:「另外三位朋友,你們都不想說些什麼嗎?」一道人影從黑暗中走出來,只見他上身穿著一件小褂,下身卻是肥大的褲權,身體略胖,手中還拿著一把蒲扇,一搖一晃的,活像個出來散步的鄰家老頭。老頭雙手一拱,笑瞇瞇地道:「尊駕學的是那一家的武功,怎麼這般勇猛?」怪人笑道:「我地藏菩薩還用學別人武功?自然是與生俱來。閣下何人?」

老頭笑道:「老朽張大幹,人稱不倒翁。」怪人怪笑道:「是嗎?遇到我地藏菩薩,你還倒不倒呢?」張大干神色一緊,乾笑了幾聲,道:「尊駕武功的確是極高,可老朽自認還能自保。」怪人笑道:「那好,改天有空,我倒要領教領教,是你不倒翁倒地,還是我這地藏菩薩是個吹牛大王。」眼神一聚,笑道:「朋友,我地藏菩薩本已很神秘,可你比我更神秘,來去匆匆,卻是為何?」話罷,遙遙向黑暗中推出一掌,遠處傳來一聲悶哼,接著,一股強大的氣流轉瞬消失在天邊。

此人與怪人對了一掌,受了點傷,竟還能跑得如此快捷,倒也有些出乎怪人意料之外。「咦」了一聲,怪人道:「跑得比兔子還快,莫非是個樑上君子?」

「哈哈,他就算是樑上君子,也是個萬分高明的樑上君子,尊駕以為然否?」

第四個人終於開口了,聽他的聲音,年紀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光憑聲音推斷的話,應該在四十到五十之間。怪人笑道:「不錯,他的確很高明,高明得連我地藏菩薩都不知道他是誰。」第四人道:「我可不想和你地藏菩薩為敵,所以,我的名字叫做孟德。」怪人道:「孟德?曹孟德與你有何關係?」

第四人笑道:「毫無關係,名字是父母所取,他們叫我什麼,我便叫什麼,有得選擇嗎?」怪人道:「看來你是個孝順的人。」孟德道:「孝順本就是為人子女的本能。」怪人笑道:「不錯,不錯。」頓了一頓,道:「三位還要賞月嗎?我可不奉陪了。」三人不敢再追,都道:「請便。

怪人一聲長笑,瞬息消失在土坡上。片刻之後,怪人來到一處生著五棵古松的地方。五棵古松估計也有個三百百年,枝幹高聳,挺拔蒼勁。怪人在一株古松下盤膝而坐,似在等什麼人。不久,一條人影飛掠而至,到了近前,放慢腳步,璞嗤一笑,道:「你就會裝神弄鬼,我若不事先知道你篡誰,還真以為你是地藏菩薩。

怪人哈哈一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不算俊逸,但很有豪氣的臉龐。他就是那自稱楚夢簫的男子。來的人是他的「妹妹」,楚夢雨。楚夢簫一邊擺弄著掌上面具,一邊笑道:「不錯吧,我這個面具雖然只值幾文錢,但用處極大。我叫你也買一個,你偏不買,現在後悔了吧?」楚夢雨道:「後悔?才不呢。裝神弄鬼有什麼好。」楚夢簫道:「好處可多了,比如,你知道別人是誰,而別人卻不知道你是誰,這樣辦起事來要容易得多。

「誰在放屁,好臭,好臭。」那隻小鳥突然飛到,口中毫不留情。楚夢簫鼓著腮幫子,道:「你就只會與我抬槓,為老不尊。」小鳥道:「誰叫你虐待我老人家。」楚夢簫詫道:「我何時虐待過你?」小鳥道:「我跟了你這麼久,沒吃過魚翅人參,沒睡過皇帝的龍床,也沒個媳婦,這不是虐待我嗎?」楚夢簫聽了,啼笑皆非,如果這也算虐待的話,天下間,除了皇帝之外,個個都受著虐待。

聽了皇帝二字,楚夢雨面色顯得有些黯然,忽然一咬銀牙,道:「不行,我必須進京一趟。」楚夢簫道:「你要去見你皇兄?」楚夢雨道:「是的,我們出來後,我聽說他是個好皇帝,心中欣喜,誰料到,這一兩年來,他竟做了這麼多不得人心的事,我要去問他,究竟想幹什麼。」楚夢簫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

楚夢雨道:「怎麼?」楚夢簫道:「我雖然沒做過皇帝,但誰都知道當上了皇帝要什麼有什麼,私慾會在不知不覺中膨脹,擁有權力的慾望也會越來越大,一旦觸怒了你,管你什麼大忠誠,甚至親朋,也不放過。

楚夢雨沉默了半響,低低地道:「或許他已經變了,但我還是要去,我希望他見到我之後,會改變回來。」楚夢簫道:「他雖然疼愛你,可那畢竟只是兄妹情深,一旦與王權相衝突,只怕會一你明白我的意思。」楚夢雨堅定地道:「你別勸我了,我一定要去。」楚夢簫歎了一聲,知道她的脾氣,便沒再說下去。

「他不是勸你,他是在給你分析形勢。我老人家見過了無數的當權者,不管是幹得好的,還是幹得壞的,都逃不了兩個字,那就是:自私。可以這麼說,自私是你們人類潛藏著的一個魔鬼,人人都有。當一個人被自私沖昏頭腦的時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賢明如李世民,也不例外。他前期極為節檢,後期不也是開始奢侈起來嗎?」

小鳥像個老學究似的說道。楚夢雨抬頭望著它,道:「連你也勸我麼?」小鳥道:「我也不是勸你,我只是讓你明白,至於你去是不去,其實你已經有了答案。」楚夢雨知道它有時像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搗蛋鬼,但有時卻又是一個洞察世事的長者。話既然已經說清,該怎麼做,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楚夢簫起身道:「妹妹,你幾時走?」楚夢雨道:「我怕是等不了周姐姐啦我打算現在就啟程。」楚夢簫道:「她去了這麼久,不知會不會有事?」小鳥道:「你既然擔心她,怎麼不去瓦刺?」楚夢簫道:「她武功高強,誰能傷得了她?」

楚夢雨也道:「是啊,周姐姐的武功在我之上,她還會出事麼?再說,她這是回家,難道家裡人還會為難她不成?」小鳥道:「難說,難說。

楚夢雨素知它料事如神,面上不由擔心,對楚夢簫道:「哥一哥哥,此間事了,我看你還是去瓦刺一趟,周姐姐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楚夢簫道:「你放心吧,她若不來,我一定會去找她的。妹妹,你此去京城,務必小G。雖然以你現在的武功,哪裡都去得,但江湖險詐,處處需加留意。」楚夢雨心頭一甜,道:「我知道。不如這樣,我去過京城後,不管結果如何,我會立刻南下,到慈航軒找龍姐姐,哦,還有東方姐姐……」

楚夢簫忙道:「妹妹,你先去慈麟!然後再去正天教,我怕東方妹妹知道我還活著,會不顧一切的來找我,有芸兒在的話,相信她不會那麼任性。你們來時我若還沒返回,你們便去瓦刺找我,沿路之上,我會留下記號。」楚夢雨道:「好的。」頓了頓,道:「我們還活著的事要不要告訴其他人?」楚夢簫道:「無法避免的話,讓別人知道也可,只是我自從聽到孔大哥那麼推崇我,我便覺得有些害怕,我本是個率性而為的臭小子,當不起他的敬重。我現在還不想因為我而把江湖攪動,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出來面對,我會向他們登門賠罪的。

楚夢雨道:「連你的師門和神刀門也不告訴麼?」楚夢簫道:「當我們再次相會的時候,我自會前去這兩個地方,負荊請罪。」楚夢雨道:「這麼說來,暫時知道我們還活著的也只有你外婆的仙人谷了。」楚夢簫「嗯」了一聲,眉頭深皺,道:「二長老究竟逃到了什麼地方?我們找了半個月,至今也打粉不出什麼來,奇怪。」楚夢雨安慰地道:「別太擔心,他一大把年紀,還能做些什麼?只怕是躲起來等死。」楚夢簫道:「他知道怎麼進入仙人谷,這事讓別人知道,萬一利用他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楚夢雨笑道:「知道又怎麼樣?你外婆是好對付的麼?仙人谷中有那麼多高手,誰還敢去自找苦吃。」楚夢簫心中總是有些不安,但又說不出是什麼。搖了搖頭,將這種擔心壓下去,笑道:「凡事講究隨緣,我找到他的話,不見得是好,找不到他的話,也不見得是壞,但願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就行。

楚夢雨看看天色,道:「我得走了。」楚夢簫道:「我送送你。」楚夢雨嫣然笑道:「送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楚夢簫道:「你不是小孩子,但你是我妹妹啊,哈哈,你要不要我幫你恢復原粱的容貌?」楚夢雨嬌填道:「都是你,硬要做人家的哥哥,有你這樣的哥哥,連個安穩覺也睡不成。不必了,你的易容術早已被我和周姐姐偷學乾淨,哪天你見了我們,只怕也認不出我們是誰來。」楚夢簫道:「好啊,把我的功夫學去,就不想認師父了,我這個師父當得真可憐。

楚夢雨嬌聲笑道:「你裝瘋賣傻的本事,我們可學不會。好啦,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又不知道你會說出些什麼瘋話來。」對小鳥道:「風流爺爺,你可要保

重,這段日子我不能照顧你,你要小自再小心。」一聲嬌笑,電閃而逝。楚夢簫望著她遠去的方向,笑道:「還說沒有學會,這不是不打自招麼?」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壞壞的笑容,道:「姓廖的,別閒著,快去把客棧盯緊,誰也不要放過。

「咚衛」

小鳥雙眼一翻,口吐白沫,從半空掉落。

(註:神刀門,為修改過的魔刀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二章  好多菩薩(二)

它動也不動的伏在亂草堆中,只留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望著外面,身上酸痛不堪。它恨不得罵人,恨不得跳起來大叫,恨不得把那個叫它來此受罪的人碎屍萬段。

「太惡毒了,自己在外面睡大覺,卻叫我老人家在這裡受苦,真是無恥、卑鄙,加混蛋。我不能再忍受下去,我要起來反抗暴政!

小鳥心中有無限怒火。

「我數到三,再沒有動靜,我就走,我說話算話。一……二……三……」

驀地,一條人影踢手踢腳的從一間茅房後出來,四下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一個人,才將手中的一個包袱往身上一套,手提大刀,疾快地掠出了後院,施展輕功往北而去。小鳥抖抖身子,從亂草堆內飛出,往客棧外飛去。

很快,它飛到了一個低矮,僅能容人的小洞中,望見正睡得香甜的那張臉,怒火更熾,尖利的長噪啄了過去一天朦朦亮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趕路。他非但是在趕路,簡直就像是被人追殺的逃命之徒。一口氣飛奔了四十餘里,他才歇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藉著微明的天色,在四周對比著,只聽他口中道:「嗯,不錯,這裡確實有個像饅頭的山坡,過了這個像饅頭的山坡,往西北再走十里,就可看到一條小河。

他將身上的包袱緊了一緊,往一個看上去像個大饅頭的山坡躍去。過了山坡轉了一個方位,朝西北疾奔。十里路程,在他不讓奔馬的腳力下,不一會兒就到了。這時,旭日初升,光照大地,廣襲的原野不知盡頭。一條小河泛著波光,潺潺地流過眼前。河水不深,沒有長橋,只有橋墩,石橋墩。

他伏下身子,喝了幾大口的河水,又捧水洗洗臉,挺身站起,身形一縱,不用走橋墩,人便到了對岸。拿出地圖,比照了一眼,道:「過了小河,沿著小河逆流而上,走到第十三棵樹下時,再往北走。奶奶的,這個人真是麻煩,畫了這麼一張鬼地圖。」嘟哦了幾句,沿著小河行去。河邊生著小樹,兩棵樹之間的距離有時僅有數丈,有時卻有里許,直到第十三棵樹下時,才往北而去。

這條路上,多為沙石,並不好走,可他硬是把路走得如履平地。地勢起伏不定,一頓飯過後,兩邊已多了許多林立如峰的長石,宛如置身於一道峽谷之內。沒過多久,遠遠望見路邊立著一截石碑,他凝目望去,只見石碑上刻著「將軍峽。」三字。他心頭一喜,暗道:「果然是將軍峽,走過它,再走三十餘里,就可趕到目的地。」加快腳步。

倏地,一個人從石碑邊的一個石縫中轉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把除去刀鞘的鋼刀。他神色一變,放慢腳步,距離那人三丈時才止步。他打量了這人一眼,只見對方四十餘歲,眉目冷煞,灰色勁裝,顯得異常幹練。

他目注那人,不鹹不淡地道:「敢問閣下,這算什麼意思?」那人嘴角一扯冷聲道:「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你不應該現在就來。」他微微一怔,道:「閣下知道我是誰?要往哪裡去?」那人道:「當然知道,金刀鏢局總鏢頭胡成武,哪個不曉?」胡成武神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我會走這條路?是誰告訴你的?」那人冷笑道:「這些你都不該問,要想活命的話,就此離去,改天再來。

胡成武沉聲道:「閣下語氣咄咄逼人,難道把胡某看成了膽小怕事之人?」那人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胡成武拔出刀來,道:「閣下姓名可否賜告?」

那人冷哼一聲,道:「劉三!」胡成武一愣,暗道:「這名字通俗得很,怕是個假名字。」口中卻道:「好,劉老弟不讓胡某過去,胡某只有硬闖,看刀!

一聲暴喝,騰空躍起,一刀斬下。劉三舉刀一擋,只聽「噹」的一聲,火花閃現。劉三立著不動,胡成武卻被震得遠遠的,整隻手臂已疼得連大刀險些拿捏不住,心頭不由吃驚,暗道:「這傢伙勁力好大,與他硬拚,怕是拼不過他,只有取巧。」心頭電轉,忽然躍起,上了右首一塊長石,奮力掠出。這一掠,至少也能出得十丈,但才出了五丈,劉三突地出現在眼前。

胡成武嚇了一跳,揮出大刀劉三舉刀迎戰。兩人懸空過了三招,方飄落至地。胡成武低頭一看刀身,發現多了幾個口子,又驚又怒。這把刀是精鐵打造,跟隨他多年,從來沒有受過傷,想不到現在竟是傷痕纍纍。這時,他才注意起對方手中的鋼刀來。劉三手中的鋼刀與普通的刀一樣,但仔細看去,會發現刀刃上塗著一層薄薄地,像是油層的東西。

胡成武兵刃不如人家,武功又遜了一籌,叫他怎麼和人家鬥?想到這次因一時意氣,接下這一趟鏢,不禁深深地後悔起來。在家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接這趟燙手的鏢呢?難道是因為對方給的價錢高得足夠他一家人揮霍幾輩子?不不不,絕不是。他胡成武走鏢多年,什麼陣仗沒有見過?走鏢的,本來就是在刀口上混飯吃頭掉了也只是碗大個疤。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哼,想不到天下第一鏢局竟不敢接鏢,我看胡總鏢頭乾脆關了門,在家數些銀子過日子算了!

他想起了托鏢人對他說的話。不錯,就是因為這句話,他才接了這趟鏢。如今想來,就是這一句話,把他逼上了絕路。

劉三見他怔怔的出神,這時候若給他一刀,保管是刀落人倒,可劉三沒這麼做,ra現在這裡,好像就只是為了不讓胡成武過去。

驀地,五條人影向這裡疾掠而至。劉三冷哼一聲,道:「胡成武,你幹的好事,把人都引到這裡來了。」胡成武逮然一醒,慘然一笑,道:「什麼天下第一鏢,到頭來什麼也不是。」忽聽掠來的五人中的一個笑道:「胡總鏢頭,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這個地步,放心,這個人交給我們打發。」將手一揮,身後四個勁裝中年人猛撲而上,四劍齊出,將劉三圍住。

劉三冷笑道:「太虛殿的四象,哼哼。」先前說話那人笑道:「兄台好眼力竟看出我們的身份,四象,可別讓他跑了。」四個勁裝中年便是昨日與北霸天險些激鬥起來的四人,那頭兒道:「少殿主,你放心,他跑不了。」話聲一落,四人施展劍法,攻向劉三。劉三凜然不懼,揮動鋼刀,與四人大戰起來。

少殿主望了一會,心知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個勝負,便轉頭看向胡成武,微一抱拳,道:「胡總鏢頭,在下青萍劍客歸遠帆。」胡成武歎了一聲,道:「知道你是誰又能怎麼樣?太虛殿最近幾年名望頗高,我金刀鏢局怎敢招惹?說吧,是不是為了藏寶圖而來?」歸遠帆道:「胡總鏢頭,希望你能拿出來給在下鑒賞一二,在下必將感激不盡。」胡成武搖搖頭,道:「歸少殿主,不是胡某人不識抬舉,實在是這趟鏢不能有所差池,請恕胡某萬難遵命。」頓了一頓,冷笑道:「也不知是哪個混蛋在造謠生事,說我金刀鏢局所保之物是張習昊的藏寶圖。哼,這個人其心可誅。如果真是藏寶圖,保密還來不及,怎麼會被傳得沸沸揚揚?」

歸遠帆眉頭一皺,道:「胡總鏢頭,你說的可是真的?」胡成武道:「我若說了半句假話,叫我不得好死。」歸遠帆道:「這就奇怪了,連你都不知道所保之物是什麼?別人又從何得知?除了托鏢之人自己知道外,難道還有第二個人知道?對了,托鏢之人是什麼人?」胡成武道:「請恕胡某不便相告。」歸遠帆想了想,道:「胡總鏢頭這趟鏢壇往塞外何處?」胡成武搖搖頭,道:「我不能說。

歸遠帆眉頭深鎖,道:「胡總鏢頭,你丟下大隊鏢車,獨自前往,所保之物定在你身上,不如拿出來,你我參詳參詳,以解其惑。」胡成武大笑道:「歸少殿主,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我好,就讓我從此過去,他日定當圖報。」歸遠帆道:「我放過你,別人卻未必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只聽震耳的嘯聲傳來,瞬息之間,四道人影狂奔而來。當先那個鬍鬚全白,頭大如斗,手中拿著一隻鐵掃把,身後三個,卻是塞外三魔。這四人才剛來近,一個手搖蒲扇的老頭出現在左面一塊長石之上,同一時間,一個四十出頭的長衫漢子出現在右面長石之上,雙臂各自套著一個圓環。不一會,又來了八個人,分別是朱笑白、大玄禪師、飛霜道長、圓澄師太、黃鶴年、北霸天以及兩個頭戴面罩的黑衣人。前面六人是一塊來的,後面兩個是一塊來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三章  好多菩薩(三)

胡成武自以為走得無聲無息,沒人知曉,沒想到人家早已跟在身後,且有這麼多人。這個跟頭得可大了。不過,見來了這麼多麼。他反而鎮定了許多,淡淡一笑,道:「來得好,胡某大不了任你們宰割便是。」

那手拿鐵掃把的白鬚老者瞥了一眼兩個黑衣人,嘿嘿一笑,忽然伸手向其中一個抓去,道:「神神秘秘,見不得人麼?」那黑衣人大吃一驚,往後急退,轉眼去了七八丈。白鬚老者緊追不放,五指始終緊逼黑衣人面前一尺。黑衣人只覺對方五指透出森森寒意,刺得面目隱隱生疼,面罩就欲似要炸開了一般。

「嘶」的一聲,黑衣人將頭一偏,雖躲過了白鬚老者的五指,但面罩已給摘了下來。大玄禪師驚訝地叫道:「金鼎掌門!」黑衣人面上一紅,對那白鬚老者道:「前輩武功驚人,敢問是哪位?」白鬚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認識老夫的人都叫老夫鐵掃把。」走回原位,瞪著另外一個黑衣人,道:「你也要我動手嗎?」那黑衣人伸手摘下頭上面罩,這次非但是大玄禪師,便連朱笑白、飛霜道長、圓澄師太、黃鶴年也驚呼了一聲。

原來這人竟是衡山派的掌門錢德勝。青城與衡山兩派素有嫌隙,雖然因為血手門一事,曾一起共事過,但事後兩家也沒再往來,令人意料不到是,如今這兩家的掌門竟會走在一起。難道就因為那未知的藏寶圖?如果真是的話,藏寶圖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小。

金鼎道長走到錢德勝身邊,兩人向大玄禪師等人微一拱手,算是見禮。大玄禪師等人雖然猜不透他們為何走在一起,但出於禮貌,也都拱手還禮。錢德勝乾咳了一聲,道:「慚愧,慚愧,為了這藏寶圖,讓各位見笑了。」白鬚老者道:「這有什麼?人人愛財,天經地義。」扭頭看向胡成武,道:「胡總鏢頭,把藏寶圖拿出來吧,我們都想見識見識。

胡成武道:「胡某不知道什麼藏寶圖,叫我如何拿出?」白鬚老者笑道:「那你告訴我們,你保的是什麼?」胡成武道:「這是鏢局的規矩,請恕胡某不能說。

總之,我可以老實的告訴大家,至少在我看來,它確實不是什麼藏寶圖。」白鬚老者望向手拿蒲扇的老頭,道:「張兄,你相信嗎?」張大乾笑道:「相不相信,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掃把兄,有勞啦。

白鬚老者道:「張兄,我雖然武功高強,但也不至於要當眾矢之的,張兄你武功通天,不如你去拿過來瞧瞧?」張大乾笑道:「掃把兄,我和你打個商量如何?」白鬚老者道:「什麼商量?」張大幹道:「咱們暫時聯手,待把藏寶圖弄到手,你我再一較高低,決定藏寶圖的歸屬,如何?」白鬚老者大笑道:「你為什麼不說咱們平分呢?」張大幹道:「我是先小人後君子,免得大家為了一張藏寶圖傷了和氣。

「好一個先小人後君子,張大幹,鐵掃把,你們問過我了嗎?」

話音一了,場上突然間多了一個人,只見這人臉上戴著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具身披一件藍色大髦。

「地藏菩薩!」眾人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地藏菩薩?」那人冷冷地道。

眾人一怔,那四十多歲的長衫漢子笑道:「尊駕不是地藏菩薩,哪又是誰?」

他發覺這人的聲音與昨夜那人的聲音不太一樣。那人哼了一聲,道:「我雖然不是地藏菩薩,但我也是菩薩,我是南海菩薩。

「南海菩薩?」眾人心頭充滿了困惑。難道今年流行裝菩薩嗎?昨夜一個地藏菩薩,現在又是一個南海菩薩。歸遠帆想了一想,忽道:「前輩可是來自瓊州?」

南海菩薩笑道:「年輕人,你怎麼知道老夫來自瓊州?」歸遠帆向他拜了一拜,道:「家師三年前曾去瓊州拜訪過前輩,難道前輩忘了嗎?」南海菩薩「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太虛殿的少殿主,只是你弄錯了,令師拜訪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師兄,南海如來。

張大乾麵色一變,沉聲道:「我想起來了,你是瓊州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笑道:「張大幹,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我現在的身份是南海菩薩,你們這麼稱呼我便是了。」張大干四下一掃,道:「令師兄也來了嗎?」南海菩薩道:「不怕告訴你們,他沒來。」張大干鬆了一口氣,笑道:「你好像很有信心?」南海菩薩道:「我極少離開瓊州,這次聽說張士誠的藏寶圖現身江湖,就想過來看看。藏寶圖我拿定了,誰也不要妄想與我爭。

「哼!

一聲冷哼飄來。眾人吃了一驚。南海菩薩往斜上方一掌拍出,喝道:「誰?」

忽聽「轟」的一聲,一塊長石被震得粉碎,一個認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人的穿著打扮竟也與南海菩薩一樣,只是大的顏色不同而已。他的是黃色。

「朝界你是南詢罐薩,本座就是北海菩薩。看是你南海菩薩厲害,還是我北海菩薩厲害。

那人沙啞著聲音道。南海菩薩舉手一拍,喝道:「裝神弄鬼,把你的面具給我摘下來。」北海菩薩陰沉沉一笑,道:「裝神弄鬼的是你。」揮掌迎擊。陡聽「轟」的一響,場上一片混亂。忽聽張大干的聲音驚呼道:「把胡版武放下!」接著便是白鬚老者和長衫漢子的聲音道:「放人!

「轟轟轟。

三聲巨響過後,場上更加不堪,到處是碎石。四個大坑赫然入目。待場面安定下來之後,胡成武、南海菩薩、北海菩薩、張大干、鐵掃把、長衫漢子、朱笑白都已不在場上,而劉三和四個勁裝中年的廝殺也已分曉。劉三身中八劍,鮮血滿身。

四象中的蒼龍中了一刀,玄武、白虎、朱雀各中四刀,傷口處泊泊的冒血。五人都是氣喘噓噓,滿頭大汗,顯見剛才的激鬥是何等慘烈。

歸遠帆之前因為全副心思落在另一邊,對五人的交戰倒不曾過看一眼,他相信四象的實力,雖未必能將劉三擒下,但也不會讓他逃掉,如今,見到四象除了蒼龍稍好一些外,其他三象都身受重傷,不禁動怒,朝劉三走去。劉三冷峭的目光表明了他不怕死,手持鋼刀,等著歸遠帆逼近。那時,不是他死就是歸遠帆亡,總之他已抱定視死如歸的決心。

驀地,一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地後忙道:「慢些。」眾人見是朱笑白,紛紛開口詢問,朱笑白苦笑一聲,道:「他們的武功比我高了一截,我追不上,便返了回來。這人殺不得,留著逼問口供。

劉三仰天一聲大笑,道:「你們做夢,我是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的。」朱笑白面色一沉,走上去伸手一抓,劉三揮刀一砍,他力量消耗過大,這一刀比之從前不知慢了多少,叫朱笑白屈指一彈,「噹」的一聲,他手中的鋼刀頓時被彈飛出去,被大玄禪師接在手中。

大玄禪師接刀在手,隨手揮了一下,發覺與普通的鋼刀頗為不一樣,仔細地看了看刀刃然後要了飛霜道長的一根長髮。沒等長髮落在刀口上,那根長髮突然斷了。大玄禪師驚異地道:「這把寶刀真是怪異,刀刃上竟能激發出銳利的刀氣。

飛霜道長道:「這一定與刀刃上塗滿的哪一層像油的物質有關。

這時,朱笑白已出手點住了劉三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劉三冷笑道:「你們殺了我吧。」朱笑白道:「殺你?沒那麼便宜。別逼老夫用刑,老夫昔年的手段你聽說過沒?」劉三道:「你不就是朱笑白嗎,哼。」朱笑白喝道:「你既然知道老夫是誰,還不從實招來,免得生不如死。

忽見三人疾奔而來,卻是張大干、白鬚老者和長衫漢子。長衫漢子遠遠叫道:「朱兄,他殺不得。」三人轉瞬即至,見朱笑白是在逼問劉三,才鬆了一口氣。長衫漢子望著劉三,道:「你是不是與胡成武接頭的人?」劉三道:「不是!」長衫漢子又問道:「那你如何得知他要從這裡經過?」劉三不答。朱笑白伸指在他身上一點,只見劉三疼得冷汗直流,嘴皮都被牙齒咬破了。

他本來已中了八刀,傷口也不曾包紮,現在又受酷刑,頓時暈了過去。但朱笑白有辦法叫他醒來,在他身上點了幾處。劉三悠悠醒轉,刀口處也不再流血,冷冷地目光望著朱笑白,虛弱而又倔強地道:「殺了我吧,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

隨著話聲,那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飛奔而到。眾人見他們兩個回來,心知定是也沒追上將胡成武搶走的人。南海菩薩冷哼一聲,將劉三提了起來,目射殺氣,道:「小子,你說是不說?」劉三突然一笑,張嘴一吐,一股鮮血噴了出去。南海菩薩大怒,內力運轉,身體湧出一股力量,將鮮血激飛,真氣自手上傳了過去。

「呢」的一聲,劉三脖子一歪,就此氣絕,臉上還殘留著笑容,令人毛骨驚然。這等悍不畏死的人,世上當真罕見。

南海菩薩隨手一甩,將劉三的屍體扔出好遠,氣惱地道:「真是個廢物,連這點力道都禁受不住。」縱身而去,聲音飄來道:「哼,我絕不會讓那人獨吞藏寶圖,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北海菩薩陰森的目光看向大玄禪師,伸出手去,道:「拿來。」大玄禪師一怔,旋即明白他要的是刀,猶豫了一下,將手中鋼刀擲出。北海菩薩伸手接過,屈指彈了一聲,只聽「嗡。」的一聲,一道音波疾射出去,將一截岩石劈為兩半。隨後,他一聲陰笑,道:「好刀。」騰身躍起,轉眼消失不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四章  好多菩薩(四)

戴面具,身披大氅的人,腋下夾著毫無知覺的胡成武正在荒野中狂奔。

他的速度,遠在了駿馬之上,起落只間,均在二十寸丈開外,那無邊無際的大地在他腳下,宛如海面一般,而他就像一隻大的蜻蜓點水,倏忽間只見得一個黑點。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已把胡成武帶到一個十分荒涼,到處是土坑的地方。他將胡成武的穴道解開,扔進了一個土坑中。胡成武武功被制,身上毫無力道,頓時摔疼,醒了過來。一眼望見對方,魂飛天外,失聲驚呼:「你是哪位菩薩。」

昨夜,他見到了一個地藏菩薩,武功之高,幾達天人。剛才,他又見到了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而這兩個人的武功,比他高出起碼也有十倍以上,兩三招就可置他於死命。現在又多了個一般模樣的人,而這人竟能乘亂將他俠走,甩掉了張大乾等人,顯見武功又在他們之上。落在他的手裡,會有好日子可過嗎?

那人笑道:「不用害怕,我這個菩薩心腸很好,你只要老實回答我的話,我非但保保你不死,還能幫你解決目前的困境。」胡成武呆了一呆,愕然道:「你怎麼幫我解決?」那人道:「很簡單,就憑我的手段,我敢保證,你縱然失了這趟鏢也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你的家人也不會少一根頭髮。」胡成武想了想,道:「這個辦法好是好,但是我這麼做,我金刀鏢局今後再也沒有臉面在武林中立足。江湖中人最講信諾,尤其是幹我們鏢局這一行的,一旦失鏢,去丟了性命還要嚴重。

那人語氣異常溫和,笑道:「你想過沒有,鏢局這一行是不可能幹一輩子的你把金刀鏢局做大的這個份上,莫非還不知足嗎?這些年所賺的錢財還不夠你一家人享樂一輩子?好好想想,該是收手的時候了。」胡成武聽了,頗為心動。那人見他一臉深思,心知他已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由一喜。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了什麼,想把胡成武從土坑中抓出來離開此地,卻已經慢了一拍,只見一個與他同樣打扮的人出現在了附近的一護生坑邊上。

「嘿嘿,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也都像我一樣,變成了菩薩。」來人怪聲笑道。瞧他披著猩紅的大髦,一望便知是那地藏菩薩。那人目射警惕,注視了他半響,笑道:「兄台這身打扮,是從哪裡學來的?」地藏菩薩怪笑一聲獷道:「你又從何處學來的?」那人道:「何必用學?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誰,自然就這副打扮啦。」地藏菩薩道:「彼此,彼此。敢問尊號如何稱呼?

那人笑道:「一時之間,我還沒想出來,兄台不如幫我想想。」地藏菩薩道:「我是地藏菩薩,剛才又多了個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你不如就叫東海菩薩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東海菩薩,好名字。兄台尾隨至此,不知有何見教?」地藏菩薩道:「好說,好說,我只要胡成武,你老兄願意放人嗎?

東海菩薩道:「胡成武關係著一樁大寶藏,兄台以為我會把他輕易交給你?

地藏菩薩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你東海菩薩武功已高到這個地步,又何必為了孔方兄奔走?」東海菩薩笑道:「這世間有許多事是需要孔方兄來打理的,沒有孔方兄,簡直是寸步難行,首先就過不了吃飯這一關。再說,如果那藏寶圖僅只是財寶,也諒也不至於使得眾多好手趨之若鶩。」地藏菩薩「哦。」了一聲,笑道:「願聞其詳。

東海菩薩道:「傳說,那張士誠將珍寶壇往海外之際,也將他收集來的武學秘岌隨同珍寶一起藏了起來,如能得到哪些武學秘岌,不也是一件美事?」地藏菩薩怪笑道:「張士誠若有那麼多的武學秘岌,天下早已是他的了,何至於讓朱元璋得了天下。」東海菩薩道:「張士誠可以做王,卻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後期不思進取,只圖享樂,才會有覆滅的結果。再有更多的武學秘岌,也是枉然。

地藏菩薩點頭道:「不錯,不錯。只是你老兄想過沒有,你就這般肯定胡總鏢頭所保之物就一定是藏寶圖?」東海菩薩道:「這我倒沒有想過,不過,胡成武就在我面前,待我收收看,有沒有一會便知。」地藏菩薩怪笑道:「你以為我地藏菩薩會眼睜睜地看著你為所欲為嗎?」東海菩薩道:「兄台想打抱不平?

地藏菩薩道:「不敢,不敢。我地藏菩薩想從你手中借胡成武用一天,明天這個時候便還給你。」東海菩薩冷哼道:「兄台的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夠膽,我要是不答應呢?」地藏菩薩陰沉沉一笑,道:「你不答應也得答應。」話罷,飛了起來伸手抓向東海菩薩。

東海菩薩不動,空氣忽然多了一股怪異的氣流,地藏菩薩身軀一震,微微地「咦」了一聲,掠到一個土坑邊上,道:「這是什麼武功?」旋即,他縱身躍起,人還沒落地,忽地向右懸空移了八尺,接著又向前邁出了賀步。這等驚世駭俗的輕功全憑一口真氣,期間若有一絲不濟,必將從半空掉落不可。

東海菩薩見他輕功如此神奇,心知遇到了勁敵,身軀陡然拔起,向地藏菩薩撲去。地藏菩薩似是有些「怕」他,往後直退,東海菩薩緊追不捨,轉眼間,兩人遠去百丈開外,所過之處,地面塌方,塵土飛揚,偏偏這一切都是處於無聲無息之中,瞧去十分詭異。

瞬息間,兩人又遠去了百丈。胡成武從土坑中爬上來,不敢亂跑,舉目望去只見得一個黑點,原來東海菩薩和地藏菩薩平行飛躍,處在一條直線上。忽聽一聲巨吼傳來,驚破雲層,胡成武險些被震得昏死過去,一跤顛倒了土坑中,摔得眼冒金星,不知南北。迷迷糊糊間,感覺兩股強大的力量在附近交擊了十三下。

憑他的感覺,一股力量屬於刀氣,另一股力量屬於劍氣,偏偏這兩個菩薩身上都沒有刀劍,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發出的。突然間,他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一摸地面,才知是它在震動,驚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東海菩薩,我地藏菩薩已知道你是誰,胡成武我借定了。」話聲在胡成武耳邊響起,他還沒看清是誰,就已被人提了起來,夾在身下,動彈不得。胡成武只覺地面在飛速後退,一眨眼的功夫,人已被夾著去了千丈之遙。東海菩薩追之不及,只得揚聲問道:「可是刀神前輩?」地藏菩薩笑聲飄來:「刀神前輩武功蓋世,在下怎敢冒充,我就是我,地藏菩薩。」就這麼點功夫,他的人又去了千丈。

東海菩薩也不去追,站在那,看上去像一尊石像。一頓飯時間過後,一條人影從遠方躍了過來,履籬東海菩薩尚有三丈,便止住了腳步,眼光掃視了場上一眼臉露驚駭,道:「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東海菩薩異常平靜地道:「為師遇到了對手。」來人是歸遠帆,他跟隨師父多年,知他脾氣如何,此刻聽他語氣平和得如同在敘述一件於己無關的事,便知他內心一定是驚濤駭浪。

「他是誰?

「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是什麼人?

「為師懷疑他是刀神,但聽他的聲音,不太像,他故意把聲音說得古里古怪但據我推測,他的年紀絕不會超過百歲,又怎麼能是刀神?遠帆,你知不知道江湖中還有誰是使刀的高手。

歸遠帆沉思了一會,道:「峨眉山頂的刀客關山月是個極為了得的使刀好手除了他之外,徒兒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值得師父放在心上。」東海菩薩冷笑道:他絕不是關山月,為師雖然沒有見過關山月,但為師深信,關山月不可能是為師的對手,而這地藏菩薩,輕功之高,勝過為師,內力之深,更是匪夷所思。」歸遠帆道:「那會是誰?他把胡成武抓去,難道是為了藏寶圖。

東海菩薩道:「當然是為了藏寶圖。不過,從他的語氣中,為師聽出他的想法和我們似乎不太一樣,他對藏寶圖不怎麼感興趣,對胡成武以及因藏寶圖而引起的軒然大波卻十分關注。這等心思,究竟出於什麼目的?難道他……」歸遠帆道:師父時意思是?」東海菩薩道:「從一開始,我們對藏寶圖一事已有了先入之見認定胡成武保的就是藏寶圖,因此,便一門心思要奪到手。」頓了一頓,雙目爆光,一揮手,道:「走,我們回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師倒要感謝這位不知來歷的地藏菩薩。」

兩人疾掠而去,留下這遍地傷痕纍纍的大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五章  好多菩薩(五)

地藏菩薩把胡成武帶到了無人之處,將他放下,隨手在他身上拍了一掌,使解了他身上的禁制。胡成武試著邊運氣,發現真氣運轉自如,對地藏菩薩不禁有些感激,朝對方一拜,道:「晚輩胡成武,謝過前輩救命之恩。」地藏菩薩道:「胡總鏢頭,你清楚貴鏢局當前的狀況?」胡成武神色黯然,道:「敝鏢局惹火上身,百口莫辯,也只有認栽了。」地藏菩薩怪笑道:「如果我有辦法幫你,你如何謝我?」

胡成武面上一喜,道:「前輩若能幫胡某度過險境,胡某肝腦塗地,願效犬馬之勞。」地藏菩薩搖搖頭,道:「你領悟錯了,我的意思不是把你安全送到你要去的地方,而是要你說老實,然後再想辦法幫你。」胡成武臉上淒然一笑,道:「原來全都是為了藏寶圖,胡某不是一次說過,身上絕無什麼藏寶圖,這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地藏菩薩冷聲道:「胡總鏢頭,貴鏢局現在大禍臨頭,你還顧著什麼狗屁的鏢局規矩,你仔細想想,這是不是人家故意在整你。

胡成武道:「整我?」地藏菩薩道:「縱然不是針對你,但你卻成了人家利用的棋子。」胡成武一臉迷惑,道:「前輩,你說我上了別人的當?」地藏菩薩道:「不錯。我問你,托鏢之人是誰?長得什麼樣子?」胡成武想了想,終於如實說道:「他是個蒙著黑紗的高個子男人,武功好像很高的樣兒。」地藏菩薩道:「你再仔細想想,他有何特徵?」胡成武道:「沒什麼特徵啊,如果有的話,他說著一口流利的京腔。」地藏菩薩道:「你再見到他的話,能否聽得出來?」

胡成武點頭道:「應該可以聽得出。」地藏菩薩笑道:「好。我再問你,他是如何托鏢的?你要是有所隱瞞的話,我只怕幫不上任何忙。」胡成武對他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說出的信任,道:「胡某走鏢多年,見識了不少場面,也是有些看人本領的。前輩與其他人有些不一樣,我相信前輩,只要前輩能幫我,我什麼都願說。

頓了頓,道:「半個月前,敝鏢局來了一個托鏢的人,這人就是那蒙面高個男子他口氣極大,一進門就要見我。我把帶到密室,與之交談,才知他要保十二箱上等的綢緞和一個竹筒。十二箱上等綢緞是明鏢,竹筒是暗鏢。明鏢保價是三千兩銀子,暗鏢的保價卻大得超出我的想像之外。他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來撿了一串翡翠珠鏈給我,說暗鏢按時送達的話,另外一串翡翠珠鏈也將奉送。那兩串翡翠珠鏈晶瑩華美,一串就已價值數十萬,兩串成對,又不知高了多少倍。

我見了,有些心動,但也深知事關重大,便叫來七個副總鏢頭,一起商議。大家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那蒙面高個男子忽然冷笑著說:哼,想不到天下第一鏢局竟不敢接鏢,我看胡總鏢頭乾脆關了門,在家數些銀子過日子算了!我一聽頓時生氣,七位副總鏢頭也為之動怒,都說這鏢我們保定了。也是我當時正在氣頭上,便一口答應了他。之後,他與我詳談了半會,規矩卻念多,什麼每天只能走多少路程,什麼要依照他所給的地圖路線走,最後,拿了半片象牙給我,一旦我到了目的地,拿出來與接貨之人一對,便可交貨。

說到這,從包袱中掏出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確實裝著半片象牙。那象牙也不知被什麼利器斬斷,切口處毫無痕跡。地藏菩薩拿起來看了一會,忽然有了想法,將象牙放回原位,道:「竹筒呢?可否讓我看看?」胡成武從包袱中拿出一把匕首,將起褲管,露出結實的小腿。

「你幹什麼?」地藏菩薩奇道。胡成武一刀割在小腿上,眉頭一皺,卻沒哼出聲來。之後,便見他用匕首從肉中挑出一個用油紙裹著的小竹筒。他慘笑道:「我們才出門兩天,也不知是哪個雜碎傳出我們所保之物是藏寶圖,我為了以防萬一便把竹筒藏在了肉內,這事連七個副總鏢頭也不知道。」地藏菩薩見了,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加堅定幫他之心。

胡成武正要包紮傷口,地藏菩薩道:「讓我來。」伸掌在傷口邊上揉了兩下。

胡成武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流自他掌內傳入肉內,十分舒服,片刻之後,傷口竟然痊癒,連傷疤也不曾留下。胡成武驚歎不已,暗道:「這位前輩武功出神入化,在他面前,我就像個小孩子似的。這就叫山外有人,人外有人吧。」撕開油紙,拿出竹筒,遞給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伸手接過,只見竹筒兩寸長短,呈橢圓形,其上有一道密封的口子想來便是啟開之所,想了想,交給胡成武,道:「胡總鏢頭,你現在就立即趕去目的地,我在你後面跟著。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些什麼人物。」胡成武本以為他會弄開來看看,孰料他竟毫不動心,對他越發敬佩。須知那藏寶圖有可能就藏著竹筒內換成別人的話,只怕早已急迫地打開一睹究竟。

胡成武將竹筒貼身藏好,向地藏菩薩拱了拱手,施展輕功,飛快的跑去。不久,他看清了道路,勁往西北奔去。當他來到「將軍峽」時,除了劉三的屍體外再也沒有人。穿過「將軍峽」,出了數里,耳邊傳來地藏菩薩那怪異的聲音道:「胡總鏢頭,待會見到接頭之人,小自他施加暗算。」胡成武回頭一望,茫茫大地哪裡有他的身影,暗道:「他武功這般高,定能幫我解除一切困難,事後只要我還活著,縱然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於他。

疾奔了二十多里,遠遠望見一座廢棄的土堡。到了近前,身形一止,四下掃了掃,飛身越過一道土牆。這土堡也不知建於何年何月,被風雨侵蝕得不像樣子,堡內道路縱橫交錯,宛如迷宮,若非胡成武有地圖,早已迷失方位。

很快,他來到了一座土城前,呱呱呱叫了三聲。等了一會,沒有人出來接應,好不奇怪。正要再叫時,忽聽身後有腳步聲,轉身一瞧,只見是一個臉色青青的漢子。

「別叫了,你就是胡成武?」漢子問道。胡成武道:「不錯。」漢子笑道:好,你跟我來。」轉身領路。胡成武記著地藏菩薩的話,沒動,沉聲道:「我哪兒也不去,把象牙拿出來,我要交貨。」漢子回頭道:「象牙不在我身上,你要交以貨,就跟我來。」也不管胡成武會不會跟來,大步而去。胡成武猶豫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漢子東轉西拐,把胡成武弄得暈頭轉向,禁不住道:「你究竟要把我帶到哪裡?再這樣下去,休怪我毀約。」漢子笑道:「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你看這不是到了嗎?」走到一座十盡前,伸手推門,走了進去,回頭道:「胡總鏢頭裡面請。」胡成武想了想,一腳踏入屋中。

漢子隨手將門合上,笑道:「胡總鏢頭請稍等,我去拿象牙出來。」走入後堂,過了一會,只見他拿著半片象牙走了進來,笑道:「胡總鏢頭,咱們對一對。」胡成武拿出象牙,湊上去與他一對。就在這時,那漢子面色一沉,一掌劈出,胡成武早有防備,及時閃開,怒道:「你這是幹什麼?」

「砰」的一聲,屋門被人一腳踢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攔在了門詢爭哈哈笑道:「胡成武,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隨後,一個徐娘半老的妖婦從後堂躍出來,手中提著兩把短刀,格格笑道:「胡總鏢頭,你好本事啊,竟把劉三給殺了。」胡成武不動聲色,道:「好啊,這原來是個圈套,虧我千里迢迢押鏢而來,哼,都有什麼人,全都出來吧,胡某要把你們一個個的殺光。」拿出匕首,在胸前一揮,勁風嘶嘶作響。

那老者不屑的望著胡成武,道:「胡成武,你有多少斤兩,我們清楚得很。劉三老弟刀法精湛,定是你施展詭計,將他迷惑了。說,是不是這樣?」胡成武道:「那廝攔住我的去路,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奇怪,你們既然是接頭的人,怎會阻攔於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者「呸」了一聲,罵道:「你們金刀鏢局真是狗屎運氣,竟然會恰好碰上孔海山與倪元超的徒弟成婚,不然,昨夜早已鬧了個天翻地覆,你胡成武的小命還會留得到現在嗎?」胡成武氣得幾乎當場昏倒,掏出竹筒,厲聲道:「這麼說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個圈套?這竹筒裡什麼都沒有?」老者冷笑道:「你既然猜出來了,還能活著出去嗎?看掌!」一掌印向胡成武,掌風澎湃。

胡成武見他掌心有個硃砂般的紅點,叫道:「硃砂掌!」話聲未了,忽聽「咚」的一聲,老者身上那強大的氣勢驟然消失,面上帶著古怪的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同一時間,那漢子面色大變,往後堂掠去。

一條人影從門外疾掠而進,伸手一抓,漢子只覺巨大的吸力襲來,人懸幸往後飛退。驀地,三枚黑漆漆的毒針從後堂內疾電射出,無聲無息的打在漢子身上,卻產生了巨大的推力,撞向來人。

從門外掠進來的是地藏菩薩,只見他冷哼一聲,一腳踢開漢子飛來的屍體,掠入後堂,連過了五道門房,已至盡頭,打出毒針的人不知所蹤。地藏菩薩陡然拔地而起,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頓時,頭頂破開一個大洞,地藏菩薩從洞口飛了出去,沖天而起,直到十丈高下時,才見得東邊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逝。

他輕功雖高,但對方已遠在天邊,又怎能追得上。落回壓握廠萊蘿喀斤,只見胡成武已把那妖婦制住。那妖婦身上有一處刀傷,顯然是胡成武用匕首割的。胡成武將她與那老者放到一塊,雙目噴火,要不是這兩人還有用處,他早已在兩人身上捅他個幾十刀方才解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六章  好多菩薩(六)

這天傍晚,「一家客棧」外圍滿了人。其實,自從發現胡成武不見後,對藏寶圖有所企圖的人早把金刀鏢局的人「監視」了起來。金刀鏢局的人剛出了客棧,便被人圍住,一眨眼的功夫,金刀鏢局四周就湧來了大批的武林中人,他們沒動手只是大聲喝問胡成武跑哪裡去了。

金刀鏢局中知道胡成武偷偷溜走的只有七個副總鏢頭,其他鏢師都不知道。因此,由於口角,險些發生了火拚。金刀鏢局人數雖然不少,但又怎比得上場上的武林人士。七個副總鏢頭嚴令大家不要動手,只盼望總鏢頭早去早回。只要總鏢頭把暗鏢安睡轟送達,這些明鏢要不要都無所謂,大不了照賠就是了。

從天亮到黃昏,大家都坐在客棧外,餓了就叫吃的,渴了就叫喝的,總之是絕不能放走金刀鏢局一個人。倪遠超、蘇曉薇、孔海山知道自己管不了,見他們出了客棧,更不會插手。

這時,也不知是誰叫了一聲「胡總鏢頭回來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仰首張望。很快,胡成武果然來了,他身上背著個包袱,兩手空空,遠遠便大叫道:眾位,千萬別動手,請聽胡某把話說明白,到時候大家要怎麼辦,胡某絕不阻攔。」眾人也不知他究竟把暗鏢送達了沒有,朱笑白等人則是暗奇他還有命活著回來,看上去還神采奕奕的樣兒。

一見胡成武來到近前,呼啦啦一聲,幾十個人圍了上去,將他圍在中心。金刀鏢局的人見了,紛紛拿出兵器,有的說:「跟他們拼了。」有的說:「媽的,簡直是欺人太甚,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有的說:「總鏢頭,他們分明就沒把我們金刀鏢局放在眼裡,別白費口舌了,大不了我們一起戰死,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

胡成武運起內力,大聲喝道:「不許動手衛」見場上稍微安靜了一下,道:實話告訴大家,我金刀鏢局這次栽了大跟頭,被人耍了。」孔海山分開人群,走上去問道:「胡總鏢頭,我相信你的為人,你說吧,貴鏢局是怎麼被耍了?」胡成武向他一抱拳,道:「孔大俠,謝謝你相信我。胡某這次因為一時意氣,險些鑄成大錯,在這裡,向各位武林朋友道歉。」

眾人聽後,全都愣住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乞求,還是腦袋出了問題?胡成武長歎一聲,道:「不瞞大家,敝鏢局這次所保的鏢貨是十三箱綢緞和一個不值一文的竹筒。賭,十三箱綢緞就在場上,大家若不相信,可以打開看看。」有人聽了,便要去砸箱子,眾鏢師團團護住,不讓他們砸。胡成武將手一揮,道:「讓他們砸。」眾鏢師雖不明其意,但退了開去,讓那些人砸開箱子。

十三個箱子全被砸得稀巴爛,果然全是綢緞,並沒什麼藏寶圖。胡成武拿出竹筒,道:「這就是那只竹筒,你們看,它還沒有被打開,連我也不知道它裡面有什麼。各位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請孔大俠作證。」望向孔海山,道:「孔大俠你是正人君子,又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大俠,你敢不敢為我作證?」孔海山笑道:「有何不可?」走到他面前,從他手中拿過竹筒,仔細地看了看,揚聲道:「我空孔海山在此作證,這個竹筒密不透風,盤從被火漆上之後,便沒有破壞過得痕跡。」

孔海山的行事,江湖中都是知曉的,可從來沒說過一句謊話。有他做保證的話,大半人都相信了。孔海山待要把竹筒還給胡成武,胡成武道:「孔大俠,你好人做到底,幫我把竹筒打開看看,裡面究竟有沒有東西。」孔海山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胡成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孔大俠,你如此俠義心腸,老天爺也會保佑你長命百歲的。」

孔海山笑道:「區區小事,不必介懷。」暗運真氣,將那火漆的地方震開,然後,輕輕用力一扳,將竹筒龍;成兩半。眾目睽睽之下,兩半竹筒裡別說藏寶圖,就錢也沒有。難怪胡成武會說他一文錢。

有人詫異地問道:「胡總鏢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托鏢之人莫非在跟你開玩笑不成?」胡成武冷笑道:「那人開的這個玩笑簡直是驚天動地。他用一對價值連城的翡翠珠鏈叫我暗運這個竹筒,試問天下有這樣的傻子?有這樣的好事嗎?我要是早知道竹筒裡什麼都沒有,他便是給敝鏢局金山銀海,我也絕不會接鏢。」頓了頓,道:「我倒要問問大家,是哪個朋友開的玩笑,說我金刀鏢局保的是藏寶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吵起來,這個說是你告訴我的,那個說我是聽他說的片刻間,場上宛如鬧市,何曾還像武林中人的樣子,比在市集上起討價還價的蕊率人還要會爭。忽聽一人大吼道:「夠了衛」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眾人扭頭望去,見是塞外三魔的師父鐵掃把,不由靜了下來。

鐵掃把道:「張兄,你認為此事有何玄機?」站在他身邊的是張大幹,只聽他張大幹道:「掃把兄,你覺得呢?」鐵掃把道:「張兄,你不覺得托鏢的人很奇怪嗎?」張大幹道:「是啊,他要不是個大傻瓜,就是個攻於心計的陰險之徒。」

鐵掃把道:「著啊,之前我老認為胡成武不老實,現在回頭一想,我們是不是錯了?」張大乾笑道:「好在沒有發生太不愉快的事,不然,這裡必將血流河水。」

「兩位分析得很有道理,小弟也是這麼認為的。」那長衫漢子道。他混在人群之中,許多人都不認識他,見他在張大干和鐵掃把面前自稱「小弟」,納罕不已。

張大乾笑道:「孟德老弟,我們應該感謝地藏菩薩。」孟德道:「不錯,不錯。」

有人詫聲問道:「前輩,為什麼要感謝地藏菩薩?」孟德笑道:「你是在叫我麼?

呵呵,你有所不知,昨夜要不是地藏菩薩突然出現,我、張兄,掃把兄,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只怕要為了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藏寶圖鬥個你死我活,現在什麼都明白了,豈不是要感謝他嗎?」

那人道:「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明白。」話音剛落,忽聽一個怪怪的聲音道:「笨蛋,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回家吃奶去。」隨著話聲,只見一個臉戴面具,身披猩紅大髦的人,手中提著四個不知死活的人大步走來。他走得不是很快但一轉眼的功夫,人已到了近前。

眾人認得他就是昨晚那自稱地藏菩薩的傢伙,好多人面色緊張,生怕他冷不防向自己出招。人群自動分開,給他讓出了一條道。地藏菩薩走到場內,胡成武向他拜了一拜,顯得異常恭敬。地藏菩薩把四個人往扔,屈指一彈,便解開其中兩個人的穴道,另外兩個不用解,因為他們是死人。

「來來來,大家看看,有沒有人認識他們?」地藏菩薩就像一個做買賣的吃喝著。有人失聲道:「哎呀,我認識她,她」說不下去。孔海山回頭望去,見是馬柏志,問道:「馬兄,她是誰?」馬柏志道:「她一她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女人。」有人不明所以,道:「吞吞吐吐的,什麼女人,乾脆些。」馬柏志臉一紅,大聲道:「怎麼啦?她是我哥哥年輕時候的相好,怎麼啦?」那人道:「怎麼啦?她是你哥哥年輕時候的相好,怎麼啦?」這人學得有模有樣,逗得好些人都笑了起來。

馬柏志哼了一聲,道:「這女人水性楊花,是個不要臉的老妖婦。」忽見一個人往場內奔去,口中厲聲道:「賤人,你害得我好苦,我殺了你。」一揚手,掌心朱紅,往那妖婦腦袋劈落。地藏菩薩伸手一攔,將他震開,道:「殺她不得。」那人正是太原松三橋,只見他指著妖婦罵道:「賤人,枉我對你真心真意,你卻與人跑了。」那妖婦望著他,目光很是害怕。

地藏菩薩眼珠忽然一轉,怪笑道:「三位,既然都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呢?」三聲長嘯過後,場內多了三個人,穿著打扮與地藏菩薩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大髦的顏色分別是藍色、黃色、黑色。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南海菩薩、北海菩薩以及東海菩薩。

東海菩薩雙手微微一拱,道:「兄台武功高強,佩服,佩服。」南海菩薩和北海菩薩卻是哼了一聲,對地藏菩薩寧嗣二友善。地藏菩薩見所有的人都出來了,對胡成武道:「胡總鏢頭,現在人已到齊,你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把。」

胡成武「嗯」了一聲,把那神秘的蒙面高個男子如何托鏢、自己如何接鏢、沿途上聽到傳聞、今早偷偷離開客棧、劉三阻攔以及被地藏菩薩救出和到土堡的經過都說了。

這時,天黑下來,點起了火把。地藏菩薩對那妖婦道:「這是你活命的機會把你所知的一切都說出來,讓大家也好明白。」那妖婦定了定神,道:「是。各位,都是我昧了良心,與人要害胡總鏢頭,要害大家。胡總鏢頭說的那個蒙面高個男子,他是我們的頭兒,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我一點也不知道,他要我和老羅給他辦事,老羅就是我身邊這個人,不辦的話就要殺了我們。他說,他要讓全武林的人為了藏寶圖大打出手,他讓我們在土堡中等著,只要過了今天,他的陰謀就可成功,那時我們就能離開土堡,萬一事情不順利的話,一旦見到胡成武來交貨便要將他斬殺。孰料,就在昨天夜裡,那高個男子不知被誰打傷,回來後就一直躲在密室裡養傷。地藏菩薩前輩一到,他自知不是對手,殺了他的親信,就是這個臉色青青的漢子,然後乘地藏菩薩前輩不備,從地道逃走,不知去向。我說的這些句句是實,我確實不知高個男子是誰,你們再問的話,哪怕是把我殺了,我也不失口。」

松三橋聽後,指著老羅,怒問妖婦:「賤人,我問你,他是不是你的妍頭?」

妖婦顫聲道:「的。」松三橋道:「你是不是把我說給你聽的硃砂掌心法告訴了他?」沒等妖婦開口,老羅沉聲道:「不要問了,馬柏豪是我殺的衛我學了硃砂掌,將他擊殺,一來是為滅口,二是為了嫁禍於你。」馬柏志飛竄出來,怒罵道:「你這個狗東西,你好狠毒,我哥哥果然是聽到了他不該聽的事而慘遭毒手。」老羅哈哈一笑,道:「那天我們正在客房裡談論藏寶圖的事,你哥哥也不知怎麼就在窗外偷聽,被我們發現後,以免他洩露出去,我便用硃砂掌將他殺了。姓馬的,老子不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敢作敢當,你要報仇,現在就把我殺了,大不了三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馬護志怒吼一聲,一掌拍出,將老羅震得口吐鮮血,接著一掌打在老羅的胸口,老羅一聲慘叫,倒地而亡。若論武功,兩個馬柏志也不是老羅的對手,只因老羅武功已被地藏菩薩廢掉,而他自己早已有了死的打算,所以一絲反抗也沒有。馬柏志殺紅了眼,待要把妖婦也一同擊斃於掌下,地藏菩薩伸手一拉,將他拉開,笑道:「慢來,慢來,我答應過她,不傷她性命,你小子要讓我地藏菩薩失言不成?」馬柏志聽了,這才恢復理智。那松三橋見老羅斃命,複雜的望了一眼妖婦長歎一聲,轉身而去。

如此一來,馬柏志報了仇,眾人也清楚了藏寶圖一事的幕後真相,可惜的是那蒙面高個男子沒有被擒下,也就不知道他的來歷,他依然是一個令人難解的謎。究竟他是不是主腦?他背後還有人嗎?他利用子虛烏有的藏寶圖妄圖使武林人士互相廝殺,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這一切的一切,只怕要等將來找到他之後才可知曉。

地藏菩薩眼見此事處理完畢,怪笑一聲,道:「孔大俠,我能不能喝一罈好酒?」孔海山笑道:「在前輩面前,晚輩怎敢稱大俠。前輩要喝酒,晚輩自當去拿。」親自去拿了一罈酒,走上去遞給地藏菩薩,忽然低聲道:「你可是楚老弟?」地藏菩薩道:「孔大俠,你認為我是誰我便是誰。」提起酒罈子,拍開封泥,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喝乾。眾人見他酒量奇大,不禁吃驚。

地藏菩薩伸手一指妖婦,道:「各位,我地藏菩薩曾答應過她,不傷她性命請各位給我一個面子,不要與她為難。」只聽北海菩薩沙啞的聲音道:「我北海菩薩為什麼要聽你的?」地藏菩薩冷笑道:「為什麼?」轉身面向對方,一股犀利的劍氣自他身上傳出,同一時間,北海菩薩身上發出了一股駭人的力量,只聽「轟」

的一聲巨響,北海菩薩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南海菩薩看到此處,眼內暴射寒光,一掌隔空推向地藏菩薩,口中道:「尊駕試試我南海菩薩這一掌如何?」地藏菩薩仰天一笑,亦是一掌推出,「轟」的一聲過後,南海菩薩身形一晃,也是退了一步。地藏菩薩轉身面向東海菩薩道:「你也要來嗎?」東海菩薩笑道:「兄台的絕世武功,我已領教過了,不必麻煩。」地藏菩薩怪笑一聲,指著地上的三具屍體,對孔海山道:「孔大俠,勞煩你把他們埋了,下次見面,與你浮一大白。各位,我地藏菩薩去也。」話音一落,消失於原地,轉瞬去得遠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七章  牧場大戰(1)

他,楚夢簫,坐在映日牧場里許外的一家酒館裡喝酒。望著那桿高高的,象徵著權勢、貪婪、冷酷的旗幟,楚夢蕭目中射出了冷冷的精芒,眼前不由浮現出了兩天前的事來。

那是一個明光明媚的早晨。白雲飄飄,天空湛藍,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傳來了馬頭琴的響聲,滄桑的歌喉傳達著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楚夢簫提著包袱,正從大草原上走過。他在邊關等了三天,不見要等人的來到,心中有些擔心,便出了塞外。

當他置身於無垠的蒙古大草原上時,心頭湧起了無限的豪情。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與他不一樣的民族,可他三,點也不覺得陌生。因為在他所認識的人當中,有一個女子,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蒙古族氣魄,他早已熟悉不過了。

是啊,幾年的崖底生活,他又怎麼能夠忘得掉呢?再說,崖底下的那些日子他不是孤孤單單,他身邊有真誠的朋友,既有女朋友,又有男朋友,既有年輕的朋友,又有早已過了百歲的老朋友。最後,他還有了一「個」自稱無所不知,料事如神的「鳥」朋友。想起這些,他心中就感到溫暖。若沒有他們的陪伴,他恐怕渡不過那段時日。

深沉,蒼涼的馬頭琴聲傳到他耳中的時候,他似乎己纖能描繪出拉琴人的相貌。他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價纖歷過許多事,身上有著廣博知識的長者,聽到滄桑的歌聲後,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久,他看到了一騎從遠方走來。讓他非常失望的是,他的猜想錯了。拉琴的人不是什麼長者,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蒙古人,他滄桑的聲音與自己的年紀很不相符合。蒙古人來近了。兩人對望了一眼,蒙古人似乎一點也不驚奇,繼續拉著他的馬頭琴,唱著他的歌。

「兄一朋友。

楚夢簫本來想叫他兄台,但又怕他聽不懂,所以叫了一聲「朋友」,希望他能聽懂。馬頭琴聲戛然而止,蒙古人坐在馬上,望著他笑道:「你叫我嗎?」一口漢話,竟是十分流利。

楚夢簫微微一奇,暗道:「若不是他穿著蒙古服裝,光聽聲音,誰都會認為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口中道:「對,是我叫你。朋友,請問尊姓大名?」蒙古人笑道:「我叫額爾德木圖,你是從南邊來的吧。」楚夢簫道:「是的,木圖兄你的漢話說得真好。」額爾德木圖笑道:「我從小便流浪四方,見到過不少漢人也與他們住在一起過,所以,我能說一口不錯的漢話。你是想問路嗎?」

楚夢簫點點頭,道:「木圖兄猜得真準,我確實想問路。」額爾德木圖道:你問吧,只要是我們蒙古人的地方,沒有我不知道的。」楚夢簫道:「我想問瓦刺都城怎麼走,離此還有多少天的路程?」額爾德木圖面色一變,道:「你要去瓦刺?」楚夢簫察言觀色,不知他為何吃驚,忙問道:「有什麼問題嗎?」額爾德木圖道:「瓦刺發生了內亂,死了好多人,你到瓦刺去,當心被抓去當做奸細砍了。

楚夢簫失聲道:「內亂?是怎麼回事?」額爾德木圖道:「具體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邊正在打仗,如果你硬要去的話,我就告訴你怎麼走。不過,路程很遠,騎馬的話,都要走差不多一個月。」把瓦刺都城的所在告訴楚夢簫,又給他講解了怎麼走,詳詳細細,十分到位。

楚夢簫笑道:「木圖兄,你不怕我是奸細嗎?」額爾德木圖哈哈一笑,道:「我在這土地上生活了這麼多年,見過許許多多的人,難道還看不出什麼人是壞人,什麼人是好人嗎?別看我只比你大幾歲,但我經歷的事只怕比你多出十幾倍。」楚夢簫道:「可惜此地沒有酒店,不然的話,我一定要請你喝酒。」額爾德木圖道:「你要喝酒的話,前方就有。

楚夢簫喜道:「那好,木圖兄若不棄,我們就一同前去喝他一兩杯。「額爾德木圖搖搖頭,道:「我從來不喝強盜的酒。」楚夢簫一怔,道:「木圖兄,你怎麼罵起我來了?」額爾德木圖道『盈擊我不是罵你,我是罵開酒店的人。」楚夢簫道:「開酒店的是強盜?」額爾德木圖道話,他們不是強盜的話,也就不會發財,也就不會有那麼一座巨大的馬場。」楚夢簫道:「木圖兄,能否說明白些?」

額爾德木圖道:「你想知道的話,過去看看就明白了。好啦,我要走了,你保

重。」拉起馬頭琴,唱起古老而又滄桑的蒙古歌,又開始了他的征程。楚夢簫望著他遠去,心想:「這位蒙古朋友當真是個奇人,他雖然不懂武功,年紀也不大,但見識廣,心中藏著豐富的閱歷,一生都在遊蕩。

直到額爾德木圖的身影連同坐騎一起消失在大草原的邊際,他才向額爾德木圖來時的方向走去。他是第一次到蒙古大草原,想領略這塞北的風光,因此,並不曾施展輕功。不過,以他的腳力,便是走上幾天幾夜,也不會覺得累。

當他翻過一座山頭,便遠遠望見了星星點點的蒙古包,那是蒙古牧民們的家。

他們走到哪,就會在哪安家,蒙古包早己成了他們一生中最熱愛的什物。令人奇怪的是,他沒有看到一個牧馬人,每一個蒙古包都異常安靜,彷彿都是空的。

「奇怪,聽周風說,他們蒙古人最喜歡熱鬧,凡是有他們蒙古人在的地方,就會有歌賡和舞蹈,就會有來往奔馳的駿馬,這裡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楚夢簫嘴上嘀咕著,朝蒙古包走去……

驀地,只聽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十幾個勁裝大漢騎著高頭大馬,奔馳在大草原上。不一會兒,他們已經來到了蒙古包外,挨家挨戶的叫嚷著,也不知道在鬼叫些什麼。楚夢簫瞧得稀奇,便立住了腳步。

當一個勁裝大漢騎著馬兒來到離他最近的蒙古包外時,蒙古包內傳出孩子的哭叫聲,那勁裝漢子怒罵道:「王八蛋,磨磨蹭蹭的,是什麼意思?不賣的話,趕緊把錢給大爺退回來,不要耽擱大爺們辦事。

一個中年蒙古牧民牽著一匹小黑馬,眼中含著淚水,走出了蒙古包。突地,一個孩子從蒙古包中跑出,緊緊地抱著小黑馬不放,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的道:「我的馬,我的馬,阿爸,我們不賣了,求求你,我們不賣了。」一個中年蒙古婦人從蒙古包中追出,要把孩子抱走,那孩子卻拚命的抱著小黑馬,死活也不肯放。

中年蒙古牧民歎了一聲,顫聲道:「阿木爾,不是阿爸狠心,實在是家裡一哎,你以為阿爸想賣掉它嗎?它是我們最後唯一的一匹了,從今以後,我們家就成了沒有馬的牧民。」那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大叫道:「我不賣,就不賣,它是我養大的,你們沒有權力賣掉它。

那對中年蒙古夫婦怔了一怔,互相望了一眼。中年蒙古婦人啞嚥著道:「好不賣就不賣,我們把錢退了便是,別哭了,阿爸阿媽答應你,以後你的小黑馬不會再被賣了。」話罷,從腰帶從摸出幾兩銀子,要交給勁裝大漢。

那勁裝大漢面色一沉,馬鞭指著對方,道:「想不賣就不賣嗎?這算什麼規矩。不行,不賣的話,就算你們違約,要賠償。」中年蒙古婦人急得眼淚在眼眶邊打轉,道:「你行行好,我們家中確實什麼都沒有了,要是能賠償的話,我們就用不著賣它了。」勁裝大漢怒道:「好啊,你把大爺當做了菩薩?哼,從今天到現在,一共是八個時辰,一個時辰一百五十文,八個時辰一千二百文,我跟你打個折,也就一兩銀子而已。你賠我一兩銀子,我就走。

中年蒙古夫婦聽了,目瞪口呆。勁裝大漢笑道:「怎麼?沒有?沒有的話,那可對不起,這匹馬大爺可要牽走了。」跳下馬來,便要去牽馬。那孩子張嘴往他左手臂咬去,勁裝大漢想不到他會這般大膽,頓時被咬下一塊肉來,顯見孩子對他恨到了極點。

勁裝大漢「啊」的一聲痛叫,右手馬鞭朝孩子頭上惡狠狠地打去,罵道:「小雜種,你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衛」眼看馬鞭就要落在孩子頭上,忽見勁裝大漢「哎喲」一聲,一雙膝蓋重重地跪在地上「砰砰砰」,給孩子磕了三個響頭,嚇得那對中年蒙古夫婦全身顫抖,只道遇上了什麼古怪。

那孩子滿腔怒火,哪裡管得了許多,朝跪地的勁裝大漢緣頭沒臉的打去。勁裝大漢渾身動彈不得,只有任他怒打,臉上早被他抓得血痕纍纍,痛苦不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八章  牧場大戰(2)

漢被打,其他大漢業已發覺,頓時向這裡湧了上來,口中罵道:「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你竟敢打我們映日牧場的人,我看你全家是不想活了。」中年蒙古夫婦又是害怕又是驚奇,自己的孩子有多少斤兩,他們還不知道嗎?怎麼會把一個粗壯的漢子打得「跪地求饒」?

蒙古族自來有信仰薩滿教的習俗,兩夫婦只道是神靈庇佑,不由虔誠地跪了下來,俯下身子,向上天祈禱,乞求上天把這些野蠻的漢子一一打趴下,逐出這片乾淨的草原。

忽聽「哎呀」「哎呀」「哎呀」一,十幾個湧來的漢子全都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啦。這下,兩夫婦當真以為是神靈降臨,口中低低的吟唱著什麼。其他蒙古包的牧民們見了,也都跪下伏身,嘴裡低吟。頓時,場上一派肅穆。

十幾個大漢的突然倒地,當然不是神靈降臨,有楚夢簫在的話,又焉能讓這些霸道的人欺負良善之輩?只見他走了上去,將打得累了的孩子拉起,道:「這匹小黑馬是你的嗎?」孩子奇怪的望著他,道:「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小黑馬是我的,你也要買嗎?我說了,我不賣。」

那挨打的漢子這會能動了,爬起來罵道:「你娘的,大……」話沒說完,「呼「的一聲,飛了出去,摔得個四腳朝天。楚夢簫看也不看他一眼,對孩子道:「你不賣嗎?那你家裡怎麼辦?」孩子聽了,這才意識到什麼,他年紀雖然不大,但這些天來,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父母偷偷地在說家裡的事,如果不把小黑馬賣掉的話家裡的食物就只夠吃三天了。

淚水從孩子的眼中滾滾流出,他帶著哭聲蠢「叔叔,我願賣給你,但我希望你能多給我一些錢,我阿爸說過,小黑馬是難得的駿馬,等它長大了,拿到市集上去賣,最少也要值五十兩。」楚夢簫幫他抹掉淚水,道:「叔叔當然會給你許多錢,這的這匹小黑馬,叔叔買了。」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那些漢子都爬起來聚到了一起,驚懼地望著楚夢簫。他們雖然武功平平,但這裡除了楚夢簫之外,再也沒有外人,已經猜到是楚夢簫搞的鬼。

一個漢子問道:「你一你是什麼人?」楚夢簫面色一沉,道:「我是什麼人?我是你老祖宗。」那漢子待要動怒,可一想,還是不要惹他為好,想了想,抱拳道:「我等是映日牧場的人,請問尊駕貴姓,來自何方?」楚夢簫不理他,摸出一錠銀子,扔給那挨打的漢子,道:「這是十兩銀子,足夠賠償違約金。滾吧,再敢來這裡生事,我一定打斷你的狗腿。」

眾漢子見他沒有留下姓名的意思,不敢再問,紛紛上馬,奔馳而去,眼看去遠了,那漢子的聲音傳來道:「臭小子,你等著,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映日牧場在這一帶的名聲,待會叫你好看!」楚夢簫微微一笑,渾不在意。拿出兩錠銀子,足有五十兩之多,放在孩子的手上。

「阿木爾!」

孩子的父母站起身來,孩子的父親板著臉訓道。

阿爾木十分懂事,將兩錠銀子還給楚夢簫,道:「叔叔,你給的銀子太多了小黑馬長大了才值五十兩,現在它不值這麼多。」楚夢簫笑道:「我的這五十兩可不容易賺,我買下你的小黑馬後,你要幫我將它養大。它餓了,你要牽它去吃草它渴了,你要牽它去飲水。你做不做得到?」

阿爾木猶豫了一下,道:「要是它一它死了呢?」楚夢簫道:「它要是死了,不管是怎麼死的,我都不要你賠。」阿爾木道:「叔叔,那你不是虧了嗎?」

楚夢簫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腦袋,對那對夫婦道:「兩位,你們的孩子非常懂事。

不用擔心,有我在的話,便不會讓你們受苦。」

其他蒙古包的牧民都湧了上來,見他出手闊綽,像個富家子弟,七嘴八舌的問他是從哪裡來的。楚夢簫掃了一眼,發現這些牧民中也有不少漢人,不由奇道:你們也是從南方來的?」那些漢人都說「是的」。楚夢簫問道:「你們怎麼跑到草原上來生活了?」一個五十來歲的漢人道:「沒辦法,家鄉活不下去,只有跑到北方來。小兄弟,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要到哪裡去?」

楚夢簫笑了一笑,舔舔嘴巴,道:「你們誰有喝的?給我一點好嗎?」眾牧民聽了,都回家去拿吃的與喝的。阿爾木在父母的授意下,跑進自家的蒙古包中,拿了一袋馬奶,遞給楚夢簫道:「叔叔,你喝。」楚夢簫坐下來喝了一口,感覺甘涼,有些喝不慣,但見阿爾木睜大眼睛望著自己,不好叫他失望,於是,便硬著頭皮喝了幾大口。

一個牧民拿著吃的與喝的走了上來,道:「特木爾大叔,你們家只有這麼一袋馬奶了,讓這位朋友騷我家的吧。」特木爾,也就是阿爾木的阿爸,笑了笑,道:「沒關係,只要客人高興,又有什麼?」這時,那五十多歲的漢人拿了一壺酒過來,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一定喝不慣草原上的東西,我這裡有壺酒,你拿去喝吧。」楚夢簫見了大喜,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一個碗,他接過來,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乾,道:「好酒。我還沒有試過在草原上喝酒,原來味道這麼美。」問那五十多歲的漢人的姓名,卻是入鄉隨俗,起了個蒙古名字,叫做阿古拉。

楚夢簫聽眾牧民都叫他阿古拉大叔,於是,自己也這麼叫他。阿古拉說,他來草原已經十幾年了,無兒無女,大家見他有見識,因此,便推舉他為這一片蒙古包的首領。領,其實也不像,平時也就解決鄰里之間的摩擦小事。

楚夢簫心中記著剛才的事問道:「阿古拉大叔,方纔那些人是什麼人?

他們在這一帶很有勢力嗎?個個囂張跋扈,好像天王老子似的。」阿古拉歎了一聲,道:「我從很遠的地方跑到這裡來,為的就是躲避災難,誰想到,草原上也不安寧。打仗的時候,也不知道哪天會丟了小命,不打仗的時候,又要受那些有權有勢的欺搾。小兄弟,我看得出你是個有大本事的人,那些狗腿子定是你把他們嚇跑的把。」

楚夢簫奇道:「你怎麼知道?」阿古拉道:「我雖然不懂武功,但小時候在家鄉,常聽老人們說武林中有許多高來高去的俠客,他們專門扶危濟困,打抱不平。

你一來到,那些狗腿子就受到了懲罰,所以,我猜你就是那種俠客。」楚夢簫笑道「你老人家雖然不懂武功,但見識比許多人都強,那些會武功的見了我,都認為我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哩。」

阿古拉道:「小兄弟,你不是問那些狗腿子是什麼人嗎?我告訴你,那些狗腿子是映日牧場的打手。映日牧場的場主名叫錢淮都,我們都暗地裡叫他錢老狼,聽說他武功非常高,手底下有幾百號子人。他來這裡已經五年了,那一年,他帶著幾十個人初來此地,一臉的和氣。可是,第二年,他便變了個樣,與蘇赫老爺相勾結,欺壓我們這些牧民,誰反抗的話,他們就抓誰去拷打。」

楚夢簫道:「蘇赫老爺是誰?」阿古拉道:「他是蒙古的貴族,家裡養著一百多個豺狼一般的惡效七專門欺負牧民。十幾年前,我剛來的時候,他便已惡名在外。有一年,太師也先從這裡經過,聽了他幹的壞事,大發雷霆,把他抓來鞭打一頓,還差點砍了他的頭。後來,仗打起來了,他帶著一家老小逃到了其他部落。仗一打完,又跑回來,繼續做他的老爺。哎,我們笨來以為太師也先吃了敗仗,但絕不會讓我們牧民受苦,誰想到,他和岱總汗脫脫不花竟打了起來,死了好多人。」

楚夢簫吃了一驚,道:「什麼?也先和脫脫不花打起來了?」阿古拉道:「可不是,這事都過去幾年了。岱總汗脫脫不花打不過太師也先,逃到了他的老丈人郭爾羅斯部的首領沙不丹家中躲避。這個老丈人真是下得起手,一刀殺了岱總汗獻給太師也先。」楚夢簫更是吃驚,暗道:「想不到也先會如此心狠手辣,連可汗都敢害,他雖然大權在握,但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肚啊。」問道:「這沙不丹為什麼要殺脫脫不花?他是怕也先嗎?」

阿古拉道:「也不全是,他的女兒嫁給岱總汗後,受過岱總汗的虐待,之後又給岱總汗休了。他大概也是想給女兒報仇吧。」楚夢簫問道:「後來呢?」阿古拉道:「後來,也先太師就成了天聖可汗,叫全蒙古的所有部落都要效忠於他。去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竟和阿刺知院打了起來,現在,那邊還在交戰,也不知誰把誰宰了。」

楚夢簫聽到這,這才明白周風為什麼一直沒有回來。她大哥出了事,她當然不會不管,現在只怕正領兵和阿刺知院打得激烈呢。奇怪,阿刺知院和也先怎麼無緣無故的打起來了?難道也是為了權勢?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驚叫道:「快看,那匹神馬又出現了。」眾牧民奔了出去,指指點點,口中讚歎不已。楚夢簫抬頭望去,面色一驚。只見遠方的山頭上站著一匹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馬。那馬全身漆黑,馬首卻是紅的。

「啊,這一覺睡得真舒服,什麼事啊,吵吵鬧鬧的。」小鳥突然從他懷中露出了小腦袋。楚夢簫指著那馬道:「你不是無所不知嗎,你,這是什麼馬?」

小鳥看了那馬一眼,小眼睛一愣,怪叫道:「絕了,絕了,想不到世上真會有這種馬。」楚夢簫笑道:「你別跟我裝腔作勢,說,它是什麼馬?」小鳥道:「這馬只存在於傳說中,無人可以駕馭,你要是能駕馭它的話,我再告訴你。」

楚夢簫「味」了一聲,笑道:「我會駕馭不了它?」話音剛落,忽見一道白影向那馬飛奔而去,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那道白影竟是一隻全身雪白的老虎虎背上還坐著一個白衣老頭。

眼看白虎就要奔到那馬左近,那馬低嘶一聲,四蹄飛起,一躍就是二十餘丈。

虎背上的老頭叫道:「小白,快追。」白虎大吼一聲,騰身躍起,竟也是二十餘丈。那馬回頭打了個響鼻,猛地飛了起來,把白虎遠遠拋在身後。白虎不甘的吼了一聲,電也似的追了上去。轉眼之間,全都消失在山頭。

想到這裡,楚夢簫的思緒回到了現實。後來,他聽牧民們說,那匹神馬在半個月之內出現過三次,只要有人靠近,它就會遠去。誰也不知道它來自什麼地方,想幹些什麼。

那天,映日牧場的人沒有返回來找他算賬,次日也是一樣,好像把這事給忘了。既然映日牧場的人不來,他便找上門去。一打聽,知道映日牧場外有一家酒店,是映日牧場開的。於是,他辭別了阿古拉大叔和特木爾大哥,今日一大早,第一個上門來喝酒。當然,那五十兩銀子留在了特木爾大哥家。

他只瞧了一眼,便看出酒店內上自掌櫃,下自酒保、跑堂,無刁咱懷武功。他哼哼冷笑了兩聲,又開始喝起酒來。他酒量奇大,一連喝了五壇,卻像個沒事人似的,直把其他客人和酒保看得睜大眼珠。

「哎喲」一聲,他突然捂著肚子,叫起疼來,眾人一怔,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他一掌拍在桌上,氣惱地道:「這店裡的酒不乾淨,我的肚子都喝疼了。哎喲,好傢伙,你們在酒裡摻了什麼東西?老鼠藥?砒霜?鶴頂紅?不行,你們得賠償我,不賠償的話,我告你們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十九章  牧場大戰(3)

告我們?到哪去告?小子,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家酒店是誰開粼件深扭夢甲把招子放亮些,敢訛詐我們?」酒保口中說著,捲起衣袖,橫眉怒目的朝楚夢簫走來,一副要打人的樣兒。

「你幹什麼?」

「幹什麼?揍你!」

「你們也太不講理啦,在酒中胡摻東西,還不准客人說,現在動手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眼看酒保走到桌前,一掌扇向楚夢簫,掌櫃和跑堂的只當作沒有看見,其他客人則是習以為常,暗地裡為楚夢簫的不識好歹惋惜,一個看弓二去挺不錯的人幹嗎要和自己過不去,和映日牧場做對呢。

「啪」的一聲,臉皮被打的聲音響起,可惜不是楚夢簫的,而是那酒保的。誰也沒看見楚夢簫這一掌是怎麼對茬酒保臉上的,連酒保也不知道。楚夢簫嘿嘿一笑,一起身,隨手一拿,便將酒保按在桌上。酒保渾身無力,口中直叫道:「唉喲,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幹什麼?大爺我今天心情不好,簡直是糟透了。」敲破酒碗,低在他的脖子上,喝道:「你賠不賠錢?」酒保嚇得魂飛天外,顫聲道:「賠一賠,你開個價,要多少,我便給多少。」楚夢簫冷笑道:「就拍你賠不起!」抬起頭來,道:「這裡誰能做主?」

掌櫃和跑堂以及在廚房裡掌勺的廚子都跑了過來眼見潛裸脖子上低著酒碗不敢造次。掌櫃上前一步,道:「我能做主,閣下是什麼人?存心鬧事嗎?」楚夢簫道:「哪裡,哪裡,我喝了你們的酒,肚子疼,你說該不該賠?」掌櫃知他來意不善,決定先穩住他,向一個跑堂的使了個眼色,對楚夢簫笑道:「賠,我們當然賠,你開個價,我們照付就是。」

楚夢簫「嗯」了一聲,道:「這才對嘛,我算算看。一罈酒十斤,五罈酒五十斤。五十斤酒中有多少滴?估計算作三千滴,一滴一兩,三千滴就是三千兩。」掌櫃既然知道他是來鬧事的,當然不會因此而大發雷霆,面上笑道:「好說,好說不就是三千兩嗎,我們還拿得出。」楚夢簫到:「你聽清了,我說的是黃金。」

掌櫃面色一變,緊接著哼了一聲,道:「黃金?那我們也拿得出,閣下好大的口氣,只怕有命拿錢沒命出去。」楚夢簫笑道:「我還沒有算完。我叫人給我看過相,那人說我可以活五百歲,我喝了你們的酒,說不一定會常常鬧肚子。一年的鬧肚子費我給你算作一萬兩,五百年的話,也就是五百萬兩,黃金。拿來。」伸手一張,一副現在就要的樣子。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五百萬兩黃金,虧他說得出來。掌櫃面上再也忍耐不住一臉怒容的罵道:「去您娘的,你怎麼不千萬兩黃金?」楚夢簫哈哈笑道:「這不是跟你們學的嗎?只許你映日牧場訛詐別人,難道就不許我訛詐你們?」掌櫃的喝道:「抄傢伙,把這小子剁了!」

客人們看到此處,趕緊一溜煙的跑了。三個跑堂,兩個廚子從後屋拿出兵刃踢開桌椅板凳,將楚夢簫圍在當中。一個跑堂的道:「臭小子,把人放了,或許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楚夢簫笑道:「我要是不放你呢?」跑堂的道:「不放?哼哼,那就把你剁成肉醬,丟了餵狗。」楚夢簫「嘖嘖」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好狠的手段。」面色一沉,冷聲道:「今天我不把映日牧場砸個稀巴爛,大爺我就不姓楚!」

話罷,一肘落在酒保的背上,「嘩啦」一聲,桌子破開,酒保慘叫一聲,撲倒在地,縱然不死,這輩子也是躺在床上。掌櫃氣得鬍子倒豎,一揮手,五個手下一擁而上,亂刀如雨下。楚夢簫豈能叫他們砍著,一閃身,到了一個跑堂的身後,手中破碗揚起,「啊」的一聲,那跑堂的立刻倒下,背部鮮血直湧。

不等其他四人斤應汁來,楚夢簫身形如電,手中破碗如同閻王的催命符,眨眼之間,便將四人割倒在地。掌櫃怎麼也沒料到五人會如此不堪一擊,一股冷汗從額上流了下來,可他畢竟有些本事,定了定神,伸手朝後一摸,抖手打出十二枚淬有毒藥的暗器。楚夢簫張嘴一吐,十二枚暗器倒射回去,全都打在掌櫃身上。

掌櫃慘叫一聲,面色頓時烏黑,一張嘴,一股鮮血順著嘴邊流了出來。「璞通」一聲,栽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楚夢簫暗暗吃驚,這傢伙暗器上的毒真是霸道一轉眼的功夫,竟已毒發身亡。

其實,暗器上的毒也不是沒有解藥,只是楚夢簫武功太高,雖只是一張嘴,但十二枚有毒暗器打在對方身上時,有兩幼深深扎進了心臟,掌櫃想掏出解藥時,哪裡還來得及。但即便是吃了解藥,他也活不過一頓飯時間。

一轉眼的功夫,楚夢簫便將酒店裡的人收拾了。他掇了一條長凳,坐在店外翹著二郎腿。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華服青年帶著一群人從映日牧場趕了過來,見他竟還有這等閒情逸致,不禁怔了一怔。華服青年一揮手,兩個漢子跑進店中,須臾,他們出來道:「九爺死了,其他的全廢了。」那去報信的跑堂心中暗叫命大倘若還留在這裡的話,下場還不是一樣嗎?

華服青年面色陰沉,打量了楚夢簫好一會,這才道:「尊駕好功夫,不知我映日牧場何處得罪了尊駕?」楚夢簫笑道:「你映日牧場太不講道理,我喝了不乾淨的酒,要他們賠錢,他們居然不賠,你說該不該打?」華服青年道:「那是他們不開眼,尊駕要多少,開口便是。」楚夢簫道:「好,爽快,我算了一下,一共是五百零三千萬兩黃金,打個折扣,五百萬兩,少一個字不行,多一個子不要。」

「放你個狗臭屁,你何不去搶?」

隨燕話聲,一道人影疾射而出,一刀砍向楚夢簫的腦袋。楚夢簫將頭一偏,一腳飛出,頓時將那人踢得落回人群。楚夢簫冷笑道:「我還不是向你們映日牧場學的?怎麼樣?拿是不拿?」

華服青年心中吃驚,那人武功不錯,竟給他一腳踢飛,看來此人絕不簡單。面上一冷,道:「不拿又怎麼樣?」楚夢簫道:「不拿的話,休怪大爺我不客氣,把你映日牧場拆得片瓦不存。」華服青年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我爹爹自從開這牧場以來,遠近的朋友,誰不給他三分面子?你小子敢情是活膩了。

給我上,誰只要在他身上砍一刀,我賞一千兩!」

眾人聽了,呼叫一聲,一擁而上。楚夢簫大笑道:「你們誰能砍我一刀,我給他一百萬兩,絕不食言。」以他的武功,這些人不管拿什麼兵器,別說砍他,就是靠近他也不可能。但他不想將錢老狼驚走,身形幌動,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如入無人之境。那些人中也有七八個好手,可就是拿他沒轍。

忽聽楚夢簫一聲大笑,出指如風,三十多個人全都倒下了。華服青年見他如此厲害,也只有父親才能對付,趕忙轉身飛跑出去。楚夢簫豈能讓他跑掉,一縱身落到他身後,伸手抓去,道:「龜兒子,你跑什麼?」華服青年一轉身,雙掌連環拍出,掌上勁風呼呼,也有個一兩千斤。

楚夢簫向左一幌,避過掌力,笑道:「龜兒子,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定值幾個錢,你老爹為了你,想來會付那幾百萬兩黃金。」疾電般伸手一抓,頓時就將華服青年制住。華服青年厲聲道:「你敢動我一根指頭,我爹絕不會放過你。」楚夢簫反手給處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沉聲道:「我動你又怎麼樣?你映日牧場作惡多端,今日叫我撞見,不收蛤你們才怪。」提起他,大步向映日牧場走去。

里許的路程,立刻就到。楚夢簫抬頭一看迎風招展的大旗,冷笑道:「什麼映日牧場,我看是狗日牧場。」一舉掌,便將屹立了數年的旗桿震斷。

「哈哈」一聲長笑,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從牧場中走出,對旗桿的斷掉視若無睹。華服青年叫道:「爹,救我。」老者斥道:「廢物,這位大俠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嗎?有此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得罪人。」朝楚夢簫一躬到底,道:「大俠駕臨寒舍,在下迎進來遲,還望大俠恕罪。」

楚夢簫一覓他就知道是那種老奸巨猾之輩。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老者道:「在下錢淮都,是映日牧場的場主,大俠若不嫌棄的話,請入內喝杯水酒,洗去身上風塵。」楚夢簫笑道:「好,錢場主這般好客,我豈能拒絕?」

提著華服青年,走入牧場。錢淮都隨後進來,在前領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章  牧場大戰(4)

映日牧場極大,如果連馬場也算在內的話,不在一千畝之下。錢淮都將楚夢蕭領到客廳,令下人奉茶。楚夢蕭將華服青年放在腳邊,笑道:「錢場主,我的時間不多,咱們還是把帳算清了,兩不相欠,各走各的路。」錢淮都道:「大俠不知要算什麼帳,在下洗耳恭聽。」

楚夢簫板著指頭算道:「剛才是五百萬兩,那三十多個人打包,也值一百萬兩,加上貴少場主,加起來也就是八百萬兩而已。」他面上帶笑,好像覺得八百萬兩黃金對於錢淮都來說是個小數目。錢淮都聽他一開口就要八百萬兩,氣得險些吐血。先不管他說八百萬兩是指黃金還是白銀,就拿白銀算,他相遠遠拿不出來。這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錢淮都乾咳了一聲,道:「這個一這個,大俠,你能不能先把小兒放了,有事好好商量。」楚夢簫道:「這可不行,我把他放了的話,那二百萬兩就要不到了。」錢淮都道:「大俠此番前來,為的究竟是什麼?錢某若有開罪之處,任憑大俠處罰。」楚夢簫道:「沒得商量,我要的是錢,我處罰你幹嗎?」錢淮都面色一沉,道:「閣下咄咄逼人,難道是不把錢某放在眼裡嗎?」楚夢簫道:「你是錢大場主,誰敢不把你放在眼裡?只要你把錢給我,我立刻就走。

錢淮都知道再談也無法談得攏,拍了拍手,道:「兄弟們,都出來吧,人家既然不給面子,我們又何必給他面子呢?」一眨眼之間,客廳多了八個人,內中既有師爺摸樣的人,也有人高馬大的莽漢,既有上了年紀的老頭,又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其中一個,還是一位和尚。

那和尚手中拿著一柄方便鏟,肥頭大耳,目露凶光,哪裡有半分吃齋念佛的信徒,簡直就是個打家劫舍的強徒。只見他將方便鏟往地廳一插,入地兩尺,道:大哥,這小子印堂發黑,絕不過一個時辰。」錢淮都道:「三弟,別小看他。人家若沒有幾分本事,豈能上這裡來鬧事。」一個看起來年紀比錢淮都還大的老頭道:「大哥,三弟,我說他活不過一盞茶,你們信是不信?」一掌向楚夢簫輕輕推出。

楚夢簫笑道:「是嗎?我倒要看看我怎麼在一盞茶的功夫被你們放倒。」亦是一掌推出。「砰」的一聲,楚夢簫坐著不動,老頭身形一搖,退了半步。老頭哈哈笑道:「小子,你中了我的毒掌,跪地求饒的話,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小命,否則叫你七竅流血,頃刻斃命。成楚夢簫一點也不顯得院張,一腳踩在華服青年的背上,稍微用力,華服青年就痛得大叫。

「你叫什麼名字?使的是什麼毒掌?」楚夢簫一臉微笑,誠意寫在臉上。眾人見他混不怕死,心頭都是一驚。老頭沉聲道:「老夫外號叫做七步追韶戶擅使無聲無息的奪命掌,你小子死到臨頭還不下跪求饒?」楚夢簫道:「你走七步看看,是你死到臨頭還是我死到臨頭。」老頭傲然一笑,向前就走,走了五步,忽聽錢淮都叫道:「二弟,別上他的當,一盞茶過後,看他死是不死。他若不死,我們便送他上黃泉路,他若死了,何必費手腳。

老頭頓住腳步,笑道:「不錯。」眼睛盯在楚夢簫臉上,看了一會,眉頭皺了起來,再看一會,神色一變,道:「你沒中毒?」楚夢簫道:「我好得很,中毒的是他。」只見他腳下的華服青年面色突然變得烏R,可憐的叫道:「大俠,我中毒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楚夢簫一腳將他踢出去,冷笑道:「錢少場主,我本想殺了你,可我只想要錢,暫且把你武功廢了。」

錢淮都撲上去把兒子救起來,向老頭要了解藥,給兒子服下。片刻之後,華服青年面色由黑轉白,算是保住了性命,但一身武功盡廢,便是大羅金仙,也休想幫他恢復。錢淮都將兒子安置在門外,走進來冷笑道:「閣下武功高強,又百毒不侵,當真是世間少有。」楚夢簫道:「少說廢話,我最後一次問你,給是不給?」

錢淮都哈哈一笑,臉上泛起一股殺氣,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閣下打傷我映日牧場眾多手下,又把我兒的武功廢了,這筆賬總共價值一千萬兩,去掉你的八百萬兩,你找我二百萬兩。

楚夢簫站起身來,笑道:「好啊,我付你便是。」拿起桌上茶杯,往那和尚扔去。和尚拔起方便鏟,單手舞動,將茶碗打碎,可茶水灑出,濺得四下都是。楚夢簫道:「我好心請你喝茶,你竟然不喝,可是瞧不起我?」身形一縱,朝和尚撲了過去。和尚冷哼一聲,將方便鏟舞得呼呼作響,招招重逾泰山。

兩人才一交手,錢淮都便退到了屋角,其他七人向楚夢簫圍去。楚夢簫背後似是長了眼睛,道:「老頭,我警告你,你再敢移動一步,必定血濺當場。」老頭呆了一呆,猶豫了一下,大笑道:「臭小子,你敢嚇唬老夫,老夫可不是嚇大的。

朝前走了一步,忽聽「啊「的一聲,那師爺模樣的人摔了出去,手中長劍也已被楚夢簫奪到手中。

也不知楚夢簫使的什麼身法。一晃身便到了老頭身前,一劍刺出。老頭歷吼一聲,一掌劈出,想把長劍震碎。楚夢蕭長笑一聲,劍尖一顫,穿過掌勁,遍襲老頭身上七七四十九處穴位。

「啊」的一聲,老頭避之不及,頓時全中,身上一片鮮血,幸虧楚夢簫心存厚道,劍上力道減輕了幾分,不然的話,老頭身上非多了四十九個窟窿不可。饒是如此,老頭也覺真氣潰散,忙一提氣,竄出了廳外。

就在這一瞬間,楚夢簫一劍在手,宛如劍神,向後隨便刺出兩劍,便將兩個中年人擊傷。身形縱起,劍尖晃動,頓時又將那莽漢和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扎中。那和尚將方便鏟一揮,一招「泰山壓頂」,急如風火般的降臨楚夢簫頭頂。

劍光電閃而起,纏繞了方便鏟一圈,忽聽「啊」的又是一聲慘叫,那和尚右手五指齊斷,往後直退,方便鏟早已化作一堆鐵粉。劍光乍黯忽明,直竄出去,將最後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的左肩刺穿。

楚夢簫哈哈一笑,仗劍而立。驀地,七個受了傷的人飛身竄出廳外,錢淮都一躍而起,一柄寶劍早己在手,一招「橫截巫山」,劍氣縱橫,劍風激盪,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向楚夢簫。楚夢簫看出他的武功比其他八人高出不少,倒不敢過於小視他,劍身一振,一股令人駭然的劍氣激射而出。

「轟」的一聲巨響,廳中的東西東倒西歪,灰塵四濺。錢淮都疾電掠出客廳楚夢簫料到定有詭計,忙飛身追去,還沒趕到門邊,那門竟自動關上了。楚夢簫一劍刺出,「噹」的一聲,竟沒能把那門給刺穿或震碎,吃了一驚,暗道:「這大門是什麼東西所鑄,怎的比鋼鐵還要堅實。」耳中聽到外邊那老頭的聲音厲聲道:若炸不死你,我七步追命跪下來叫你三聲爺爺。

「轟轟轟轟轟轟」

六聲巨響過後,除了那扇大門之外,整座客廳頓時被夷為平地。錢淮都等人站在遠處,放聲大笑。待場面稍微安定之後,錢淮都等人這才走上來,目光在廢墟上尋找著。

「怎麼不見這小子的屍體?」那師爺模樣的人道。

「哼哼,八成是炸成了灰燼。地底下藏著一千斤火藥,不把這小子炸得飛灰湮滅才怪。」和尚陰笑著說。

「是嗎?」

一聲冷哼,來自眾人身後,眾人回頭一望,不由嚇得面色蒼白,冷汗飄流。原來,那人正是楚夢簫。

「你一你沒被炸死?你一你是怎麼逃出來的?」老頭顫聲問道。

「我要是被炸死了,你們豈不是還要為非作歹下去?我是怎麼逃出來的?哼哼,區區一間破房子,能將我困住?你們好惡毒的心腸,這次要是換成別人,早已死在你們手中,可惜你們偏偏遇上了我。我若放過你們,老天也會說我心慈手軟衛」楚夢簫大步向他們走來,一副要將他們大卸八塊的樣子。

錢淮都縱身掠出,厲聲道「既然炸不死你,就讓我來收拾你。」出劍如電,霎時間刺出數十劍,劍劍追心。楚夢簫挺劍迎擊,絲毫不落下風。只聽「噹噹噹……」聲不絕於耳,劍劍相交,發出的響聲刺耳異常。楚夢簫拿的只是一把普通長劍,而錢淮都手中的卻是一把上等寶劍,兩劍交擊了數十次,前者完好無損,後者已經坑坑淮淮。非但如此,隨著楚夢簫的步步進逼,錢淮都竟是退出了數丈外。

楚夢簫舉劍一點,喝道:「姓錢的,你若躲得過我這一劍,我便饒了你。」錢淮都面色大變,奮力揮劍擋去。只聽「噹」的一聲,半截寶劍斷落,錢淮都右胸見血,面色蒼白,神色無比的落寞。對方的劍法簡直就是出神入化,自己在他面前就好比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和成年高手相搏,又或者是那句老話說的:魯班門前弄大斧—太不自量。

驀地,楚夢簫將劍一收,冷冷地道:「兩位,出來吧。」忽聽兩聲怪笑飄來兩道人影飛落場上。這兩人,一個臉上戴著半幅面具,遮住左邊臉,與正天教聖使朱笑白的那副尊容有異曲同工之妙。另外一人,腰纏蟒帶,寬臉龐,生著一張大嘴。

楚夢簫見了那戴著半幅面具的人,心中一怔,暗道:「怎麼會是他?他與映日牧場是何關係?」口中笑道:「兩位在旁看了多時,可曾看出些什麼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一章  牧場大戰(5)

大嘴男子一張嘴,聲如洪鐘地道:「足下好功夫好劍法,不知怎麼稱呼?何門何派?」楚夢簫道:「在下楚夢蕭,無門無派,兩位呢?」大嘴巴男子笑道:「在下杜平,這是余一平余老弟。」楚夢蕭向余一平望了一眼,道:「楚某聽說閣下號稱百步神掌?」余一平笑道:「那都是江湖朋友的抬愛,武林中掌上功夫了得的千兒八百,余某這點三腳貓功夫,不敢妄稱神掌。」

楚夢簫笑道:「閣下謙虛了。兩位與錢淮都是何關係?」杜平道:「朋友。」

楚夢簫「哦」了一聲,道:「是泛泛之交,還是過命交情?」杜平道:「這有什麼分別嗎?」楚夢簫道:「分別大了,如果是泛泛之交,兩位就請離開這裡,免得惹禍上身。如果是過命交情,兩位就請出手吧。」

杜平笑道:「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何必把事情弄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呢。」楚夢簫哈哈一笑,道:「杜兄此言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惜這映日牧場留它不得。」杜平道:「楚老弟,你給個價錢,多的我給不了,一二百萬,我還是出得起的。」楚夢簫冷笑道:「我早已說過,拿不出八百萬兩黃金,我絕不會放過這裡的一片磚瓦。」杜平道:「這麼說來,楚老弟定要是與我們為難了?」

楚夢簫道:「應該說是你們自己硬要跟自己過不去。江湖中人打打殺殺,那是尋常得很,我遇見的話,若非太過殘廢,我也不會多管。可對平民百姓也不放過,。

那就是連畜生都不如,這種人留在世上,還有何用?」杜平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道「楚老弟究竟想怎麼樣?」楚夢簫道:「很簡單,毀掉映日牧場,將所有的馬匹還給附近的牧民,然後向牧民們道歉。」

錢淮都聽到這,冷笑道:「姓楚的,不要欺人太甚,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麼做,不是趕盡殺絕嗎?」楚夢簫道:「這已經是夠仁慈的了,至少你們還有活命的機會,退出大草原後,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我可警告你們,誰要是敢再踏進大草原半步,只要我活著一天,勢必誅殺!」

錢淮都等人聽了,不禁打了個寒嘴。杜平望了一眼錢淮都,道:「錢場主,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楚老弟武功太高,連炸藥都炸不死他,我也沒有辦法。你自己看著辦吧。」余一平低聲道:「杜兄,此事就此算了?」杜平道:「如若不然,你又能怎樣?」余一平看了楚夢簫一眼,低聲道:「至少我們還沒有和他較量過,誰高誰低,還不一定。」杜平搖搖頭,道:「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你要代錢淮都出頭的話,你就上去,可你別指望我會幫你。」余一平歎了一聲,道:「這小子劍

法獨步,小弟我只怕不是對手,沒有你相助的話,我又何必惹火上身?」

兩人交頭接耳,楚夢簫雖已隱隱聽見,但仍假裝沒聽見,笑道:「兩位商量好了沒有?」杜平道:「商量好了。」對錢淮都道:「錢場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得此教訓,今後可要反省反省。」錢淮都自知大勢已去,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錢某認栽,只要能留下命來,映日牧場任憑楚大俠處置便是。」楚夢簫道:「那好,你現在去把蘇赫老爺抓來見我,我有話要對他說。」錢淮都變色道:「他是部落族長的叔叔,我可不敢得罪他。」

楚夢簫道:「你自管把他抓來便是,餘下的事交由我處理。」錢淮都想了想帶人去了。杜平向楚夢簫一抱拳,道:「楚老弟打抱不平,杜某佩服。映日牧場有座馬場,佔地極廣,難道也要毀去嗎?」楚夢簫道:「我想過了,馬場留著,附近的牧民也可以過來放牧。但這裡是個藏污納垢之所,必須毀去。」杜平道:「既是這樣,楚老弟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我們閒著也是無事,就幫瓤忙。」

楚夢簫笑道:「杜兄難道不心疼嗎?」杜平哈哈一笑,道:「實不相瞞,這座馬場,我也是股東之一,毀掉它,我當然心疼,但誰叫我遇上你楚老弟呢?楚老弟看它不順眼,我當然是只有自認倒霉。」楚夢簫對余一平笑道:「余兄也是股東之一吧?」余一平哼了一聲,道:「姓楚的,你別得意,到了中原,我不會放過你。」楚夢簫道:「那敢情好,余兄來找我晦氣的時候,可別忘了多帶幾個人,我怕萬一你倒下了,沒人抬你回家。」

這時,杜平把牧場的幾百號子下人招來,叫他們把所有的房屋拆掉,一片磚瓦也不許留。楚夢簫見內中有幾十個丫鬟之類的女子,把她們叫到了一起,跟杜平要了些銀兩,送給她們,讓他們離開。

當錢淮都率人把蘇赫老爺帶來的時候,除了馬場之外,整座牧場基本上已被拆平。錢淮都的心在滴血,可他不敢有半點表露。蘇赫老爺六十多歲,是個大胖子他不知錢淮都把他叫來有什麼事,見映日牧場不見了,一個勁的問錢淮都是怎麼回事。楚夢簫向他招招手,道:「你過來。」蘇赫老爺一怔,道:「幹什麼?」

楚夢簫道:「我聽說你以前很不老實,被也先鞭打過?」蘇赫老爺面色一沉道:「你問這個幹什麼?你是什麼人?」楚夢簫要了一根馬鞭,走上去道:「你不過來,我可過來了。我最討厭人家不聽我的話。」

三鞭響過,蘇赫老爺身上挨了三鞭子。這三鞭打在他的身上,絲毫也不疼,就像螞蟻叮咬似的。眾人見了,都覺稀罕,連杜平和余一平也沒看出其中的玄妙。如果這都算戳訓的話,豈不太便宜了蘇赫老爺。

楚夢簫道:「蘇赫老爺,你回去後,趕緊找塊冰脫光了抱著,不然的話,痛死了可別怪我。」蘇赫老爺怔怔的出了一會神,想問錢摧著;,但見他愛理不理的,只得葡了馬,帶著兩個家奴走了。楚夢簫望著他遠去,笑道:「錢場主,走吧,帶上你的屬下,跟我到牧民那兒去道歉。」錢淮都沒動,道:「這裡牧民眾多,如果一個個的道歉的話,便是十天八天,也道不完。」

楚夢簫道:「這我知道,所以,我們找最近的牧民道歉,以後,再由他們把你道歉之事告訴其他牧民。」錢淮都恨得牙癢癢的,但又不敢不遵命,帶著一群屬下,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杜平和余一平也跟隨著,看上去,他們好像只是去看熱鬧似的。

到了阿古拉大叔所在的牧民區,牧民們早已從蒙古包中走出,走到了一塊,不知楚夢簫把這些人叫到這裡來幹什麼。楚夢簫對眾牧民說道:「各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錢大場主今天要來給你們道歉。他說,他知道以前對不起大家,今後再也不會來搔擾你們,叫你們安心的過日子。」

眾牧民們一時還沒斤應汁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場上一片靜寂。楚夢簫望了一眼錢淮都,道:「錢大場主,你不是來道歉的嗎?趕快啊。」錢淮都這輩子可從來做過這等事,但為了活命,只得不要了老臉,向眾牧民拱手低頭道:「錢某這幾年對不住大家,讓大家受苦了、加二們的馬都在馬場,想去拿的就去拿。錢某今後無顏在此居住,希望各位能放我等離開。」如此低三下四,可真夠他為難的。

他的一群屬下,包括他兒子以及八個弟兄,隨著他一起拱手低頭,場面甚是壯觀。眾牧民還道自己是聽錯了,待發現這都是真的時候,忍不住歡呼一聲。錢淮都轉過身來,低聲道:「楚大俠,這下你該滿意了吧,我等是不是可以走了?」楚夢簫道:「嗯,我很滿意,你們走吧,記住我的忠告。」

於是,錢淮都便帶著一群屬下離開了草原,從此再也沒有來過。杜平和余一平隨後也離開了,離去之前,杜平說他在中原隨時恭候楚夢簫的大駕。楚夢簫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回了他一句:你等著吧。這話有兩層含義,一層意思是,你慢慢等吧,我這一輩子有可不就到中原去,你把你兒子,孫子也叫來等。第二層意思是,好的,我楚夢簫不是怕事之人,一定到中原奉陪到底。至於是那層意思,除了楚夢簫自己外,只怕只有老天爺一人知道。

夜晚,草原上燒起了簧火,牧民們載歌載舞,慶祝拿到了馬匹。從此以後,他們不再被人欺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阿古拉大叔拉起馬頭琴。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特木爾大哥唱起古老的蒙謠,跳著歡快的舞蹈,阿爾木呢,正在找楚夢簫叔叔。他發現楚夢簫叔叔突然不見了,他急得要流淚。當他把楚夢簫叔叔不見了的消息告訴阿爸之後,全場都靜了下來,他們向天遙祝,祝福楚夢簫,這個上天派來的神使,一生平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二章  神馬(一)

夜色下,空曠的原野倍感寂寥,天上繁星點點,月牙兒可愛地俯視著大地。草原上的風吹在楚夢簫身上,格外的清新和醇厚。

遠處,有座大木屋,邊上抓著十幾個蒙古包。那是蘇赫老爺的住處。今晚,這裡很不安寧,從黃昏到現在,每隔半刻鐘,總會從木屋中傳出蘇赫老爺的慘叫聲。

所有的下人都不敢睡,只盼望著蘇赫老爺身上的疼痛快些好轉。

楚夢簫從這裡路過,不是沒有目的。他要看看蘇赫老爺怎麼樣,他不想害死蘇赫老爺,但也絕不能饒恕他。因此,那三鞭落在蘇赫老爺身上時,表面無事,暗地裡卻已經傷及內腑。

聽見蘇赫老爺舀勺慘叫聲,他臉上露出了笑意,知道他現在正在養傷。現在不是冬季,哪裡來的冰塊,他一定是浸泡在涼水中,借此驅除身上的痛苦。這個辦法是可以救蘇赫老爺一條命的,只是所受的痛苦定會令蘇赫老爺一輩子也難忘。

確定蘇赫老爺不會丟命之後,楚夢簫施展輕功,宛如鬼影一般在草原上奔馳著。他已經打聽到蘇赫老爺的侄子,也就是部落族長的住處,他要趕去「寄刀留書」。蒙古有很多部落,大小不等,現在楚夢簫所在的這個部落是個中等部族,也是靴膽最南端的一個族群。

族長是部落裡最有權勢的人,他手底下有數千精兵。為了顯示他的顯赫地位他給自己建了一座用石頭建成的宮殿。宮殿遠離牧民,就是騎馬,也要奔跑一兩個時辰。方劍明趕到宮殿外時,正遇上巡夜的蒙古兵。不費吹灰之力,他潛進了宮殿中,一直來到族長的寢室。

族長睡在大床上,身邊躺著兩個半裸的女人。楚夢簫四下看了一眼,有了主意。將綁著書函的匕首插入一張圓桌,故意踢翻一張凳子,然後看準方位,飛身躍進了黑暗之中。

凳子滾地聲驚醒了族長,他坐了起來,滿臉驚院,一眼看到匕首,大叫起來。

兩個半裸女人起來看見,跟著尖叫。很快,門外來了一大堆侍!。一個漢人走了進來,看他的樣子,像是族長的軍師。

族長對軍師很客氣,問他是怎麼回事。軍師將匕首拔出,見有書函,立時明白了幾分。看過書函之後,軍師在族長耳邊低語了一會。族長又驚又怒,要抓刺客。

軍師道:「族長,這個刺客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如果他真想對族長不利的話族長早已被他殺了,他書信中早已寫明,要族長你今後善待族裡的牧民,叫蘇赫老爺不要再搔擾牧民。如果他聽到任何關於牧民們訴苦的風聲,他今後便要來取族長的性命。」族長顫聲道:「那我該怎麼辦?」軍師苦笑道:「族長要想活命的話大概也只能依照這個人的意思辦。」族長想了想,大罵起來必然,他罵的不是刺客,而是那個給他惹事的叔叔。

方劍明聽到這,知道「奇刀留書」產生了效果。等族長睡著後,潛出寢室,出得宮殿,放腿狂奔。次日一早,他累了,便枕著草地入睡,小鳥負起了看護的職責。一連三天,天天如此。餓的時候,他就去蒙古包中買吃的,雖然吃不慣,但只要能充飢,慢慢也就習慣了。

這日,他正走間,忽聽天邊傳來猶如雷動的響聲。一會兒的功夫,便見一匹駿馬帶著一大群野馬狂奔而至。他定睛一看,不由驚喜。原來,那匹駿馬不是前些日子所看到的那匹神馬。此刻,它帶領馬群在草原上狂奔,也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

小鳥從他懷中鑽出來,道:「你刁硯是想馴服它吧?」方劍明笑道:「有何不可?」小鳥道:「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你要馴服它,除非……」方劍明道:「除非什麼?」小鳥道:「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哼,我就不信。」

楚夢簫信心十足。他騎術雖然算不上精湛,但自認武功高強,還馴服不了一匹野馬嗎?眼看馬群來近,那股氣勢就如同浪濤滾滾一般。楚夢簫一聲大喝,看準神馬,疾掠而起,向它背上落去。神馬怒嘶一聲,四蹄飛揚,竟從楚夢簫頭頂躍了過去,後蹄翻飛,蹄向楚夢簫。

楚夢簫大吃一驚,急忙使了個千斤墜,落下地來。馬群來近,幸虧他及時跳起,落到一匹馬背上,雙腿一夾,死死地抱住馬頸,這才沒有出事。那匹野馬奔跑之中,又顛又甩,想把楚夢簫扔出去,可楚夢簫力達雙臂,任它如何使勁,都沒能把楚夢簫摔下馬來。他沒事,小鳥卻有事。它幾乎要被楚夢簫壓得吐血。

「你快下來我要死了,我全身都要散架了。」

「晚了。剛才你不出來,現在要出來,等我把這匹馬馴服了,你再出來。」

「等到那時,只怕我老人家已經死翹翹了。」

「死翹翹就死翹翹,反正你活了這麼多年,也不算虧本。」

「你一你這臭小子。」

「你這個老東西。」

一人一鳥開罵起來。小鳥罵得起勁,倒不覺得身上痛苦。楚夢簫呢,身體頓時也放鬆起來。於是,兩人越發罵得凶狠。小鳥懂得許多罵人的話,一句一個,楚夢簫罵得語窮便學它罵。二馬群在神馬的帶領下,越過山野,越過山河。半個時辰之後,楚夢簫已感覺不到馬匹的抖動,便坐直了身子,但雙腿仍夾在聶腹。他力道拿捏得極為到位,即不使自己摔落,又不會夾疼馬匹。

小鳥終於能從他懷中飛出,落在他肩上,道:「你信不信我拉屎你在肩上?」

楚夢簫道:「你敢?」小鳥道:「我老人家有什麼不敢的?」楚夢簫忙道:「剛才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別胡來。」小鳥怪笑道:「這還差不多。」頓了一頓,道:「你當真要馴服那匹神馬?」楚夢簫道:「當然。有它的話,我可以早早的到達瓦刺都城。」小鳥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楚夢簫道:「為什麼?」小鳥道:「我早說過,天底下沒有人能馴服得了它你也不例外。」楚夢簫道:「它究竟是什麼馬?有什麼弱點,你告訴我的話,我一定能馴服它。」小鳥道:「你別指望我會告訴你。我跟你老實說吧,如果我去馴服它的話,不費吹灰之力。」楚夢簫道:「就憑你?你不被它踩歹擺怪。」小鳥道:「你別不信,等它停下來的時候,你看我怎麼將它馴得服服帖帖的。」楚夢簫道:「你少吹牛。」小鳥道:「我從不吹牛。」

馬群奔跑多時,也不覺著累。不知不覺,楚夢簫已迷失了方向。時而草地,時而曠野,時而山嶺。眼見夕陽西沉,餘輝斜照,馬群兀自奔馳如飛。落日照射在神馬身上,烏黑的身軀竟透出一層光彩,馬首上的那片紅毛灼灼生輝,萬分炫目。

楚夢簫遙遙望見,吐吐舌頭,道:「好威風,難怪它會如此性烈,它若不是馬中之王,又有什麼馬才是?」小鳥道:「你知道就好,你打它的主意,當心詭計沒有得逞,被它摔得半死。」楚夢簫笑道:「這麼一匹神馬,天下絕無僅有,縱然是被它摔死,也可稱得上大英雄。」小鳥要說些什麼,突然「咦」了一聲,道:「你瞧,它放慢了速度。」楚夢簫喜道:「好啊,這下我有機會了。」

小鳥道:「不對,你看那是什麼爭尹楚夢簫抬頭望去,只見天邊是一大片樹林,黑壓壓的,顯得十分陰森。楚夢簫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也許它們跑累了,到林中去吃草飲水呢。」小鳥道:「我總覺得這事奇怪,你小心些便是。」楚夢簫聽它語氣凝重,倒也不敢輕慢,收起了笑容。

到了近前,只見樹林蔓延開去,也不知道有多深。神馬回過頭來,打了幾個響鼻,當先走進林中。隨後,群馬都跟著進了樹林。楚夢簫騎在馬上,問道:「你聽得撞它們在交流什麼嗎?」小鳥道:「當然聽得懂。」楚夢簫道:「它們在交流什麼?」小鳥道:「不告訴你。」楚夢簫碰了一臉灰,汕汕地道:「不告訴就不告訴,有什麼可神氣的。」

群馬在樹林中走了半天,才見前面地勢漸高。這時,天色黑了下來,林中伸手刁視五指,楚夢簫有馬兒代步,當然不怕。翻過一座山頭,天色驟亮,一輪明月高掛夜空。一股耀眼的波光將楚夢簫刺得閉上了雙眼,耳中聽得小鳥讚美地道:哇,好美的湖泊,我要是能在這裡住一輩子,死在這裡,那該多好。」

楚夢簫試著睜開雙眼,不由吃了一驚。只見山下是一個面積極大的湖泊,湖面泛著一層奇異的光彩湖邊雜花異草,小樹叢生。

神馬走到湖邊,望著湖心,忽然仰天長嘶,聲音悲嗆。驀地,群馬長嘶,與神馬的嘶叫相呼應。頓時,山林震盪,湖波翻滾,一種神聖而又哀傷的氣氛歷時籠罩在這湖光山色之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三章  神馬(二)

良久之後,群馬才止住嘶叫,齊齊的打了一個響鼻。神馬回過身來,也不知道它向群馬發出了什麼指示,群馬轉過身去。往來時的路走去,只有神馬還留在原地。楚夢簫可不想離開,飛身上了一棵大樹,站在樹枝上觀看神馬的動向……

只見它面朝湖心,四蹄跪倒,好半天沒有任何動靜。楚夢簫忍不住問道:「它在幹什麼?」小鳥道:「它在祭奠它的親人?」楚夢簫詫道:「它的親人?什麼意思?」小鳥道:「看你一點也不懂,我索性告訴你吧。」楚夢簫暗道:「我雖然看出它很悲傷,但又怎知道它的心思,在幹些什麼?」只聽小鳥道:「它率領群馬來此祭奠它一個死去的親人,這個親人我雖然不知道是它什麼人,但和它的關係一定很密切。」楚夢簫笑道:「廢話,不密切的話它又怎麼會這麼傷悲?」語聲一頓又道:「你不是說你能馴服它嗎?你上去試試。」

小鳥道:「現在可不行,你沒看見它還在祭奠嗎?這樣做是違反天理的,我老人家可不幹這種缺德事。」楚夢簫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小鳥道:「我想它也快祭奠完了吧。」話聲剛落,神馬果然站了起來,仰天長嘶三聲。小鳥道:「那麼你且看好,我去也。」從楚夢簫肩頭振翅飛起,朝神馬飛去。

神馬似有所覺,回過身來,見是一隻小鳥,呼嚕嚕的打了一個響鼻。小鳥嘰嘰喳喳地叫了一聲,也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麼。神馬又打了一個響鼻,小鳥便飛到了它頭頂。兩個也不知道在交流什麼,楚夢簫看了一會,便驚訝地望見小鳥落到了神馬的背上,神氣活現的向山上展示它的雙翼。

就在這時,忽聽林中傳來一聲虎吼,一隻碩大的白虎馱著一個白衣老頭竄了出來,站在山頭。神馬見了,憤怒地嘶叫了一聲,白虎亦是對著它大吼。白衣老頭拍了拍白虎的頭,笑道:「小白,別把它嚇跑了,再找它的話,可就難找了。」白虎十分聽話,止住吼聲,乖順地搖搖尾巴。白衣老頭回過頭來,望著楚夢簫的藏身之處,笑道:「朋友,別躲了,出來吧。」楚夢簫心中吃驚,這老頭耳力好不厲害竟已發現自己。既然已被發覺,便現身出來,笑道:「前輩騎著猛虎,這等架勢晚輩望塵莫及,不知前輩到此有何貴幹?」

白衣老頭愣了一愣,道:「我還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處?」楚夢簫道:「前輩還沒回答我的話呢。」白衣老頭道:「好小子,你家大人難道沒教你什麼叫做尊敬老人嗎?」楚夢簫道:「當然教過,只是如此深夜這種地方,還是小心為是。」白衣老頭笑道:「你這小子拐著彎子罵我不是好人呵呵,老夫也不怕告訴你,我是為了這匹神馬而來。」楚夢簫心中一動,道:「前輩也想馴服它?」白衣老頭「味」的一笑,道:「馴服它?老夫苛校有這份本事。

你知蘋知道,自從老夫發現它以來,已不下二十次要把它馴服,但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我白虎老人一生從沒有失敗過,這次可是栽了個大跟頭。」

楚夢簫道:「原來前輩叫做白虎老人,晚輩楚夢簫,又叫方劍明,出身少林。」白虎老人一怔,道:「你怎麼會有兩個名字?」楚夢簫道:「以前,我叫做方劍明,現在,我叫做楚夢簫,以後,我又會成為方劍明,所以,晚輩有兩個名字。」白虎老人似有所悟,忽道:「你不怕老夫將你有兩個名字的事說出去嗎?」

方劍明(楚夢簫)哈哈一笑,道:「我第一次見到前輩的時候,就知道前輩是個久已不理塵世的世外高人,今天告訴前輩的事,或許明天,前輩就己纖忘得乾乾淨淨,又怎會告訴他人?」白虎老人笑道:「你小子倒真有些見識。呵呵,你臉上易容了吧?」

方劍明微微一驚,叫道:「前輩好犀利的眼力,自我易容以來,前輩是第一個看穿我的人。」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頓時變了個樣兒。年紀比之前小了五六歲模樣也更俊,如果是他的熟人的話,依稀還能從他臉上辨認出當年痕跡。他,方劍

明,果然還沒有死,已從絕命崖下出來。以

白虎老人目中閃過一道異彩,笑道:「這樣看來,比先前順眼多了。」目光落在方劍明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古樸的木戒指上,神色微微一變,問道:「你手上戴的是什麼戒指?」方劍明道:「家傳之物。」白虎老人道:「胡說。」方劍明神色一凜,道:「前輩此話何意?」白虎老人忽地躍起,向他撲了過來,身法之快,十分駭人。方劍明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危急之間,只得與他交手。

兩人動作極快的交手數招,白虎老人一聲大笑,退回原位。方劍明驚異莫名自己雖然沒有吃虧,但這白虎老人無論身法、招術、內力,都是超乎想像之外的再打下去,自己勢必非敗不可。這是他出山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個武功在他之上的勁敵。

「小友,你能在老夫手底下保持七招不敗,老夫甚感佩服。天下之大,自稱武功絕高者多如恆沙,但多是欺世盜名之徒,像你這樣的,才稱得代武者。」

白虎老人讚賞地道。方劍明苦笑一聲,從樹上躍下,道:「晚輩這點道行,怎敢妄稱一代武者?晚輩在前輩手底下,至多能接三十餘招,前輩的武功,才真的是超凡入聖。」白虎老人正色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的年紀,有此能耐,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不知道老夫的來歷,覺得打不過老夫,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

方劍明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但又不便解釋,只得點了點頭,笑道:「晚輩出山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大哥和前輩跟我說,以我的武功,在武林中縱然遇到勁敵,但也不至於落敗,今日遇到前輩,太過不幸。」白虎老人大笑道:「你那位大哥和前輩,想來武功相是高深,他們叫做什麼名字?」方劍明道:「大哥叫華天雲,是丐幫前任幫主,前輩叫董晚燈,昔年練功誤入歧途,被武林人士圍攻,遭逢大難之後,已成得道高人。」白虎老人笑道:「這兩個人我都沒有聽說過,你可知道彭瑩玉?」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前輩說的可是前朝末年那位人稱彭和尚的白蓮教教主?」白虎老人道:「不錯,正是此人。」方劍明道:「他與前輩有何關係?」白虎老人哼了一聲,道:「昔年,老夫在極北之地移植了一株百蓮花。那百蓮花生著一百片葉子,不畏苦寒,花開之日,人若每日吸收它的香氣,百日之後,可增加二十年的功力,如若食之,非但能延年益壽,還可萬毒不侵,內力大增。可是,有一日,彭瑩玉那小和尚乘我不在,竟將它盜走。」

方劍明聽到這,問道:「他怎會知道前輩有百蓮花?」白虎老人道:「他的師父早年與我頗有交情,在他師父死後,他拿了一封信來找我,說要投靠我。我當時見他老實,不疑有他,就留他在身邊做花童。誰料,他早有預謀,一年之後,將我辛辛苦苦培植了數十年的百蓮花偷了去。我大怒之下,南下追尋。可茫茫人海,又到哪裡去找。我尋了幾年,忽聽有個彭和尚打著白蓮教的旗號,與他的弟子周子旺在袁州起事,當我趕到袁州的時候,周子旺被捕,彭和尚不知所蹤。我待要把周子旺從大牢中救出,問他彭和尚的下落,誰料,蒙古那幫混蛋,早我一步將他給殺了。如此一來,彭和尚又失去了蹤跡。十幾年後,中原大地爆發大規模的起義,白蓮教席捲天下,北方以北白蓮教主韓三童為首,南方以南白蓮教主彭和尚為首,衝擊元廷。我聽得彭和尚又出來鬧事,從極北之地趕到中原。其時,北白蓮教樹大招風,被元大軍擊潰,韓三童本人亦被元國師李慕華擊殺,我見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小明王韓林兒處於少海少中,心中不忍,將他救了出來,並把他送到安全之地。這一耽擱,當我趕到南白蓮教主營的時候,彭和尚已率兵去攻打杭州。因此我便去了杭州。想不到的是,我趕到杭州時,他率領的那支義軍已全軍覆沒,這小子詐死,暗中逃走。我仔細一想,已經明白,這小子定是得知我來找他算賬的消息,想借死避禍。他盜走我的百蓮花已將近二十年,我也差不多是心灰意冷,但狠要將他捉來大一頓板子。於是,我多方打探,終於讓我找到這小子的藏身之處。」

方劍明笑道:「那彭和尚定是被你老打了板子,是不是?」白虎老人道:「哪裡有這麼容易。他本身武功極高,擅長裝神弄鬼,加上吃了百蓮花後,倒也不可小視。他與我鬥了三十十多招,眼見就要被我擒住,忽然來了一大群好手,圍攻於我,弄得我手忙腳亂。那些好手都是他的徒弟,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待我將他們一一制住,他已不知去向。」方劍明愕然道:「那後來呢,你老捉到了沒有?」白虎老人搖搖頭,道:「這小子大概是怕了我,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連他苦心經營的白蓮教也沒有再理會。我見中原大地一片戰火,流民百萬,呆不下去,於是,就回到了極北之地。」方劍明道:「難怪你老的武功這麼高強,連彭和尚那等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晚輩自是心服口服。」白虎老人笑道:「我在極北之地住了多年,練就了一身功夫,雖然已經年邁,但老當益壯,你們這樣的小伙子儘管正當盛年,但火候終究是差了些。』辱咖方劍明問道:「你老在極北之地住得好好的,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白虎老人向湖邊的神馬看了一眼,道:「還不是因為它?」方劍明道:「怎麼?它得罪了你老?」白虎老人氣呼呼地道:「老夫這一生倒了兩次大霉,第一次是彭瑩下那小和尚,第二次就是它。」方劍明見他臉上雖是氣呼呼的,但毫無恨意,便笑問道:「它怎麼得罪前輩的?」

白虎老人道:「我回到極北之地後,經過千辛萬苦,找到了一根千年人參王精心呵護,打算等自己覺得體力不行的時候再吃它。我不在的時候,便叫小白,就是這只渾身雪白的傢伙,給我看好人參。去年冬天,風雪異常大,我下山去取酒到了家中,發現少了一壺酒,當時沒在意。小白這傢伙經常偷吃,我只當是它喝了。當我趕到山上時,這傢伙果然爛醉如泥,喝得酩配大醉,我再一看,發現那根千年人參王已被吃得所剩無幾,頓時那心嘩嘩的在流血。我二怒之下,便給了小白一巴掌,將它驚醒。它見人參被吃,十分慚愧。它十分通靈,向我比划了一會,我已明白。它正在看護人參的時候,來了一匹馬,那馬叼著一壺酒,仍給它喝。它一時嘴饞,忍不住了喝了一口,但一喝就越想喝,一壺酒喝完,咕咚倒地,之後的事便什麼也不知道了。我一聽,又氣又笑,這馬居然還懂得這一手,必是神馬。我雖心疼,但想要是捉住了這匹神馬,也不失為一件美事,於是,騎著小白萬里追尋。

那匹神馬似乎知道我不會放過它,一直躲著我,我費了九牛二虎之森才追到它。一見之下,心生愛意,決定要馴服它。可是,無論我施展什麼手段,都未能將它收為己用。轉來轉去不覺半年到了草原上。」

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他何以會騎著一隻大白虎出現在草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四章  神馬(三)

前輩,你知道我手上這枚戒指的來歷?」方劍明伸出手掌,向他展示看無名指上的古樸戒指。白虎老人注視了戒指一會,道:「我不知道它是否就是傳說中那枚戒指;它顏色樸質,古味十足,想來年代久遠。」方劍明道:「什麼傳說中那枚戒指?前輩可否說明白些?」

白虎老人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道:「你先把這枚戒指是怎麼得來的告訴我我再把那枚戒指的傳說說給你聽。」方劍明想了想,道:「前輩可曾聽過《天河寶錄》?」白虎老人道:「聽是聽說過,但就是從來沒有見過。」方劍明笑道:「這枚戒指就是由它變來的。」白虎老人面色一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你說這枚戒指是由它變來的?」方劍明道:「是的,有什麼問題嗎?」白虎老人道:「快告訴我,它是怎麼變的?」

方劍明見他一臉的急切,忙把自己與鹿老怪激鬥,險些被神火八角爐的熱氣烤死,之後麒麟鼠阿毛破爐而出,再然後,附體的《天河寶錄》不見,而自己的懷中卻多了一枚戒指的事說了出來。白虎老人聽後,哈哈大笑,神情十分怪異。方劍明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大笑,眼見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心頭一驚,一把抓住的手腕,搖著他的身子道:「前輩!」

白虎老人霍然一驚,頓時清醒過來,道:「我剛才在幹什麼?」方劍明道:前輩剛才似有走火入魔的跡象,一直笑個不停。」白虎老人出了一股冷汗,道:好險,幸虧你及時將我叫醒,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方劍明驚異地道:「前輩,晚輩不懂,不過是一枚戒指而已,何以會讓你有如此表現?」

白虎老人歎了一聲,道:「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我就長話短說吧。傳說,很久以呱尚武之風盛行,人人都映會武功為榮,就是孔聖人周遊天下時,也都配著長劍。這種風氣一直保持到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前。當時,有一批武人,他們預感到秦始皇統一天下之後,必定會禁止習武。因此,他們帶上糧食,往北一直走,想尋找一片可以習武的土地。幾個春去冬來,他們到了極北之地,被一座巨大的冰山擋住去路。這時,那批武人起了分歧,分成兩派。一派說要挑戰身體的極限,翻越這座冰山:另一派人說,這裡是安全之地,不用再向前。雙方各持己見,最後分道揚鏡。要挑戰自身極限的那批人去後就再也沒有來過,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翻過了冰山沒有。另一派武人就在極北之地生活了下來。有一年,他們印證武功之時,突發奇想,要把他們的武功融匯在一起,創造出一門驚天動地的武功。他們花了幾年的時間,終於成功了。可是,他們之中出了一個用心險惡之人,乘其他人外出時,把那套記載著武功的羊皮盜走。事後,其他人追上了那人,將之擊斃。他們深知這套武功太過房害,若讓邪惡之人練了,會危害天下,但他們又捨不得將它毀掉。最後,他們想了一個辦法,運用大神通,將那套武功封印在一枚戒指內。」

方劍明聽到這,禁不住問道:「莫非那枚戒指就是我手指上的這枚?」白虎老人笑道:「你先聽我說完。他們本來以為這樣就會沒事,可是人心最不可測。有一天,那枚戒指突然不見了,大家你問我,我問你,都說不是自己拿的,因此而大打出手。一戰下來,到最後,就只剩下十人。十人眼見血流成河,心中後悔。這時忽見雪地上飛出一隻奇怪的動物,嘴上正叼著那枚戒指,那十人才知戒指被這奇怪的動物拿走,心中憤怒之極,同時出手。只聽那奇異的怪物驚叫一聲,飛上半空化作一片白雲般的東西,伴隨著河水流動聲飄然而去。從那以後,那枚戒指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十人養好傷之後,五人離去,說要去找那只奇怪的動物,拿回戒指,可是,他們一去就永遠沒有回來,另外五人卻在極北之地留了下來。而我,也正是那五個留在極北之地的人的後代。因為時間久遠,傳下來的東西一代不如一代,漸漸地,有些就流於傳說,我所說的也就是這個傳說。至於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已無人知曉。」頓了一頓,道:「先前你說,那《天河寶錄》本來是附在你身上的,因與鹿老怪借神火八角爐相鬥,身上奇熱無比,幾乎要死。幸虧那麒麟鼠性屬火,它得神火八角爐之助,恢復真身,震破神火八角爐,及時救了你的性命。同時,那股熱力也將《天河寶錄》的形態改變。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傳說中飄走的那個東西就是《天河寶錄》,而你現在戴著的這枚戒指就是那枚戒指了。」

方劍明聽後,歎道:「原來內中還有這麼多曲折,難怪當時我腦海中似是看到了一套古老的武術,但又領悟不了。」白虎老人道:「古武術看似簡單,卻有神奇的效力,沒機緣的話,當然是不可能領悟的。」方劍明想了想,道:「前輩,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訴你。除了一枚戒指之外,在此之前,還有兩張地圖,也是從《天河寶錄》裡出來的。我曾向一位前輩請教,他」

「說什麼?」

「他老人家說地圖是後人運用『三味真火,之力,將它打入《天河寶錄》之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白虎老人笑道:「這位仁兄很有見識,居然知道這種傳說中的功法,他叫什麼名字。」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道:「我叫他木頭叔叔子」白虎老人一怔,道:「木頭叔叔?他的年紀不是很大?」方劍明當然不會將夢中之事告訴他,編造地道:啊,他和你一樣,也是個世外高人,他硬要我叫他叔叔,我不得不聽。」白虎老人道:「呵呵,聽你這麼說,我倒想和他認識認識,話鋒一轉,道:「不錯,如果《天河寶錄》內還出來了其他東西,那一定是後人加進去的。只是這等功法極為神秘,不得其法的話,武功再高,也無法炮製。我以前也聽過《天河寶錄》之名但一直把它當做一本悠悠書盟,也就不會將它和戒指聯繫起來,先前乍一聽它居然會變成戒指,頓時醒悟。哈,你我相遇,冥冥之中,似已注定。」

方劍明問道:「既然《天河寶錄》裡有戒指和地圖,怎麼不是一起出來的呢?

《天河寶錄》又怎的不見了?」白虎老人沉思了一下,笑道:「這個不難解釋。依照傳說推斷,那只奇怪的動物含著戒指的時候,突遭十大高手合力一擊,它自身又是奇物,頓時變成《天河寶錄》,之後想變回原來模樣,已不可能。這許多年來有人同時,或者分兩次運用功法將兩張地圖打入《天河寶錄》之內。之前,那兩張地圖之所以率先出來,一定是遇到了強大的外力,將它們迫出。」

方劍明暗道:「果然不錯,要不是本頭叔叔和長生童子給我施功,那兩張地圖也不會早一步出來。不知道於大人憑著那張地圖找到了十八副銷甲了沒有,我身上的這張會不會就是傳說中張士誠的藏寶圖呢,將來有時間的話,我定要去外海走一趟。」耳中聽得白虎老人繼續說道:「一神火八角爐的威力比起三味真火,只怕要強大了數十倍。你因緣巧合,附身的《天河寶錄》受神火八角爐力量的刺激,頓時化為無形,那枚戒指自然也就出來了。要是沒有那神火八角爐,你今生未必能得到這枚戒指。」

方劍明道:「正如前輩所說,戒指中封印的古武學如果沒有機緣的話,就算將它記在了腦中,也施展不出什麼威力,不知這機緣指得是什麼?」白虎老人笑道:蕪這我就不清楚了,但照我看來,應該是需要什麼條件。條件不夠的話,你縱然是費盡心思,也是枉然,條件一旦足夠,自然是水到渠成。」方劍明若有所悟,躬身道:「多謝前輩指點。」

白虎老人道:「我猜你就算沒有領悟到古武學的精髓,但是戴著它,想必會有不同尋常的奇效。」方劍明道:「前輩,你猜得沒錯。這枚戒指戴上去十分舒服不管是輕功,還是內力,都能在無形之中慢慢得到提高。」白虎老人道:「這樣的話,也已經夠你終生受用不盡。至於能否領悟古武學,將它化為己用,那只有看你今後的造化了。」說到這,扭頭向湖邊看去,笑道:「那隻小鳥是你養的嗎?」

方劍明道:「是的。它非常神奇,不僅能說話,還懂得許多事情。」白虎老人道:「你之前有只麒麟鼠,現在有只神鳥,如果那匹神馬也被你馴服的話,哈哈這下不知要羨煞多少天下人。」方劍明道:二攜前輩都馴服不了,晚輩又怎麼能馴服它?先前我一時好勝,不知深淺,才會跟來,如今知道它無人可以馴服,自然是不敢了。」白虎老人道:「你多試幾次,說不定會成功。你連這枚戒指都能拿到這匹神馬應該不在話下。只是……」

方劍明道:「只是什麼?」白虎老人道:「只是要講究方法,方法得當,自會手到擒來,方法不當的話,像我這樣,費盡了氣力,也是徒勞無功。」方劍明搔搔頭,道:「晚輩可不會什麼方法,最後大概也是如前輩一般。」白虎老人眼珠一轉,道:「我看你養的那只神鳥與它頗為親密,你何不在神鳥身上下功夫?」方劍

明一想,叫道:「對啊,這家佛疏一聽我讚美它,就會不由自主的飄飄然,我……」

忽聽小鳥的聲音傳來:「你做夢,我可不會做出賣朋友的事。你有本事,將我朋友馴服便是,想從我這裡打鬼十意_沒門。喂,老頭,我朋友對你可不友好,你走遠些。」白虎老人聽後,笑了,道:「這可真是『欺人太甚,啊。你朋友吃了我的千年人參王,屁股一甩,就跑了,我追來向它討要,難道還不許嗎?」小鳥道:「千年人參王是你的?我看未必。」白虎老人苦笑道:「我苦心守護了多年,不是我的還會是誰的?」小鳥道:「天地萬物,都是大地的,所以,千年人參王是大地的。」

方劍明忍不住道:「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前輩……」小鳥不等他說下去,搶著道:「我比這老頭不知大了多少歲,你叫過我幾次前輩?嗚嗚,你真是偏心。

走,好朋友,這樣的主人我不要了,我與你浪跡天涯。」也不知道它對神馬說了句什麼,神馬竟然乖乖地跟著它沿著湖邊向對面走去。

方劍明一看,急了,朝山下奔去,口中大叫道:「廖老,廖爺爺,廖前輩,廖大俠,你別走,有話好說。」小鳥飛得更快,神馬跑得更歡。方劍明腳下一緊,施展「九天玄女步」,風馳電掣地追了上去,而白虎老人騎著白虎也跑下山來。

不消片刻,方劍明已追至神馬身後四丈開外。小鳥突地止住身子,嘰嘰喳喳一叫,忽見神馬轉過身來,眼中露出敵視的眼神,後蹄在地上刨著,一副要干仗的樣兒。方劍明收住身形,道:「你對它說了什麼?」小鳥怪笑道:「你猜猜。」方劍

明道:「一定不是什麼好話。」小鳥道:「我對它說:這傢伙不識抬舉,要來騎你,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方劍明啼笑皆非,道:「你這算什麼意思?」小鳥道:「我給你製造機會,你還不趕快謝我?」白虎老人趕到十丈遠近便讓白虎停了下來,他怕過於靠近,會把神馬惹怒。聽了小鳥的話,白虎老人笑道:「薑還是老的辣,你這隻老鳥真會替主人著想,小老兒甘拜下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五章  神馬(四)

小馬道:「為什麼自稱小老兒?」白虎老人道:「在你老面前,我是小,但在世人面前,我可算得上老,因此,我自稱小老兒,不過分吧。」小鳥道:「哼,算你識相。」看向方劍明,道:「我朋友性烈如火,你要騎上它的話,得花很大的功夫,言盡於此,你保重。」話羅,飛到一棵小樹上,一副觀戰的樣兒。

方劍明望了望神馬,朝它走去。神馬見他走來,怒嘶一聲,猛的直撞過來。方劍明身形一幌,閃到一邊,然後一個飛身直上,往神馬背上落去。神馬焉肯讓他騎著,馬尾「咧」的一聲,宛如鞭子一般打向方劍明。方劍明不虞有此一招,險些被它打中,趕緊退了五六步。

「好啊,你這匹馬果然厲害,哼,我就不信騎不上你。」方劍明大叫一聲,施展「九天玄女步」繞著神馬急轉起來。白虎老人聽了他的話,搖搖頭,似是不贊成的想法,可一看他的身法,不由點了點頭,很是滿意的樣子。

方劍明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極處,但見一團影子圍著神馬旋轉,神馬不知他在何處,急得連聲嘶吼,雍見影子一起,疾電一般落在了神馬背上。可就在這時,神馬將背一抖,竟然把影子甩了出去,遠遠落在數丈之外。方劍明穩住身形臉上一片驚異。他騎上神馬之後,本以為可以夾住它,但神馬勁力奇大,全身光滑,若非自己輕功極高,此刻早已被它摔得半死。

神馬眼神得意的瞅了他一眼,前蹄在地上刨了起來。方劍明知它要發動攻擊便屏息靜氣,嚴陣以待。驀地,神馬將身一躍,縱起五丈高下,落下來時,屁股一擺,頓時對著方劍明,馬尾一束,宛如鋼鞭似的砸向方劍明。方劍明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打法,加之它的動作快捷無匹,忙一個轉步,身形滴溜溜一滑,飄出了兩丈開外。神馬奮起直追,方劍明只有干跑的份。」小鳥看了一會,見方劍明只有奔跑的命,嘲笑地道:「還說自己本事多大,原來是個膽小鬼,我看你不如跪地求饒,我叫我朋友放你一馬吧。」白虎老人在旁看了,亦是奇怪。他之前曾與神馬相鬥過,互有勝負,以方劍明的武功,萬沒有只有逃跑的份。神馬將方劍明追得大呼小叫,很是得意,心中大概在想:小子,你也敢和我鬥,我是神馬,誰也別想騎馬。

忽見方劍明身形一止,神馬一頭撞著了「他」。可惜,它撞上的是人影。此時方劍明已躍身而起,一手按住馬首,剎那間,神馬動彈不得,方劍明乘機翻身落在馬背上,雙手緊緊抱住它的脖子。這瞬間的事,待神馬回過神來時,方劍明已抱住了它的頸項,不由大怒。施展它的本領,或跳或抖,或擺或立,非要把背上之人摔下不可。方劍明死死抱住不放,給它鬧得頭昏眼花,不知南北東西。

神馬性烈異常、力氣無窮,鬧騰了一個多時辰,兀自如前。忽見它往地上滾去,要把方劍明壓在身下,方劍明大吃一驚,拚命的抵住,兩個倒在地上,宛如鬥力的武士。纏鬥了半天,方劍明手上略略一鬆,頓時給神馬一股神力震得滑出數丈外。神馬一躍而起,人立而起,仰天長嘶,頭上那片紅毛無風自動,根根豎直,看上去,就像是鋼針一般。

白虎老人知道神馬已被徹底激怒,忙叫道:「小兄弟,當心啊,剛才只是熱身,現在才是真格的。」話音剛落,神a騰幸躍起,向方劍明撲去。方劍明絲毫不敢大意,暗運功力,與之周旋。那神馬身上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誰也無法靠近它三尺,方劍明連番被它震得步步後退,氣血沸騰。如此一來,把方劍明胸中的一股無名焰火激起,大吼一聲,一掌拍出,與那股力量相碰,只聽「轟」的一聲,神馬無事,方劍明倒被震得飛了起來,落向湖中。幸他輕功絕妙,腳尖在湖面一點,竄上岸來,驚奇地道:「它身上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麼,怎的如此強大,掌力也撼不動它。

白虎老人道:「我都給你說了,它本身是匹神馬,後來又吃了千年人參王,誰也無法預料它究竟有多大神力,你與它硬來的話,只有自討苦吃。」方劍明聽後暗道:「我就不信這個邪,待我運起醒神經或大睡神功,一定要把它制服不可。

眼見神馬撲來,大喝一聲,醒神經的力量發動,一股強悍的真氣直湧而出,與神馬的那股神力抗衡起來。過了多時,兩個身上都滾滾地放出形同巨浪的勁力,將氣流激得銳響。小鳥怪叫一聲,被一股氣流沖得飛了出去,口中直叫:「我的媽呀,城門失火殃及魚池。」白虎老人暗運內力,抵抗著氣流的衝擊,白虎身上的白毛逆風而起,狀相甚是威猛。

方劍明心中吃驚萬分,這匹神馬好不厲害,竟能和醒神經的力量斗得難分難解,心知要把制住,非得還再動用大睡神功不可。念頭一轉,閉上雙目,大睡神功緩緩運起,一股催人入睡的力量從他身上瀰漫開來。神馬眼神好一陣迷茫,可它身上的那股力量始終沒有減弱。方劍明察覺它沒有如想像中的倒地,暗暗吃驚,這麼一匹神馬,若能得到它,不亞於得到了一個絕世高手。雙眼猛地一張,口中喝道:「還不倒地?」

神馬眼神驚院,想偏過頭去,不與他的眼神相對,可一股奇怪的力量逼迫著它與方劍明對視,危急之間,竟閉上了雙目。方劍明一怔,倒真料不到它會有此一招,自己的大睡神功還未練到上乘,與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對抗,若不是眼神相對,想要將它弄得倒地,還真是困難。

這般一來,兩個算是耗上了。兩個均是全力以赴,忽聽「咚」的兩響,兩個同時倒地。神馬掙扎著想站起,但力氣全無,又哪裡站得起。方劍明倒地後,倒不急著起來,喘了幾口氣,笑道:「神馬啊神馬,咱們都倒下了,說實話,對你,我現在才是打心底佩服,不如我們做個朋友吧。

游馬憤怒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說: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干,你把我弄成這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方劍明又笑道:「你別用那種眼神望著我,我既沒贏你,你也沒有贏我,咱們兩個旗鼓相當。」神馬雙眼一翻,一副不愛聽的樣兒,心裡定是在說:少給我灌米湯,我可不吃這一套。

此時,白虎老人騎著白虎來近,一臉的驚詫,道:「小兄弟,你使的是什麼功夫,這般厲害。」方劍明道:「不瞞前輩,這是我少林寺的絕技,一個叫醒神經一個叫大睡神功。」白虎老人道:「醒神經的名兒我倒聽說過,這大睡神功還是第一次聽說,都說貴寺的武學博大精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鳥飛到神馬身上,嘴上叼著一片樹葉,搖著腦袋給神馬扇風。方劍明見了苦笑道:「到底誰才是你的主人?」小鳥嘴一張,樹葉掉落,只聽它振振有詞地道:「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忠義不能兩全,在忠義前面,我寧願選擇義。

方劍明道:「好你個廖風流,你這不忠不義的老混蛋。你蠱惑你的朋友與你主人做對,是為不義,現在你又不忠,全天下的鳥沒一個像你這般卑鄙。

小鳥道:「那可不是,我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是卑鄙,也卑鄙得天下無雙。

方劍明見他神氣活現的樣兒,氣得叫罵起來,小鳥反唇相譏。白虎老人不知兩個經常這樣戲鬧,趕忙勸說,他不插嘴還好,一插嘴,頓時平白遭小鳥好幾句臭罵。白虎聽主人被罵,怒吼一聲,這倒好,小鳥把它也罵了進來。小鳥一個對三,罵得不亦樂乎。

過不多時,方劍明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雙手,一臉神采奕奕。白虎老人奇道:「小兄弟,你怎麼恢復得這般快?」不等方劍明開口,小鳥道:「還不是被我罵的?我一和他鬥嘴,罵得越凶,也都越精神。」方劍明道:「也不全是,我修煉的醒神經有助長精神力的功效,只是和它開罵,多少都會幫助醒神經運轉。」白虎老人歎道:「此等功夫,聞所未聞,更不要說親見了。」面泛苦笑,道:「早知如此,我不來摻和便是,害我被它也罵了半天,連我的小白也未能倖免。

方劍明向他一拱手,道:「晚輩代它向你道歉。」小鳥道:「道什麼歉?這是他自找的。」白虎老人既知它的嘴是天下第一「臭嘴」,自然不會把它的話放在心上,再說,跟一隻鳥兒鬥嘴,不顯得有失身份了嗎?別說他是世外高人,縱然是個普通人,也都不會和一隻鳥兒較勁,也只有方劍明這種怪胎,才會這麼做。

白虎老人掃了一眼神馬,道:「小兄弟,它現在神力全無,正是馴服它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辦?」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與它搏鬥一場,知它脾氣,此時就算過去在它身上施展手段,待它恢復神力之後,也一樣對我不會心服口服。我不打算馴服它了,它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白虎老人哈哈笑道:「小兄弟能說出這番話來,足見是個有著大智慧的人。不錯,這馬頑劣異常,無人能馴服,便是殺了它它也不會對你服服帖帖。」頓了一下,搖著頭道:「可惜可惜,它若不是這麼頑劣,成了小兄弟的坐騎,天南地北,轉瞬即止,是何等的快活。」方劍明笑道:這也正是它的可貴之處,神馬之所以是神馬,就在於此。

那神馬聽了這話,眼神中閃過一道光彩。小鳥用翅膀拍拍它,道:「朋友,聽見了吧,我主人對你可是讚賞有加,這樣的主人,你到哪裡去找?」神馬希嚕嚕的打了一個響鼻,想是生氣了。小鳥忙道:「別發火,我不說了就是,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你這脾氣,連我都難侍候。」叼起樹葉,又給它扇風。

這番鬧騰,夜已很深,白虎老人與方劍明談了半響,便帶著白虎到別處去歇息,方劍明坐在湖邊,望著湖水,往事一幕幕的湧上心頭。想得久了,感覺疲倦就斜躺在地上,呼呼入睡。

翌日,方劍明醒來,見小鳥正和神馬在遠處嬉鬧,不由一笑。過不多時,白虎老人騎著白虎過來,口中道:「小兄弟,你雖然沒把那匹神馬馴服,但它現在與神鳥打得火熱,相信有一天,它會願意讓你騎它的。」方劍明道:「伯偏如此吧。前輩有何打算?」白虎老人拍拍白虎的頭,笑道:「回老家去。今日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我與小兄弟一見如故,恨不得與你多談幾日,可我想,你來塞北,定是有什麼要事,也就不耽擱了。

方劍明道:「前輩住在極北之地,晚輩只怕是到不了,想要見面的話,就只有請前輩不辭辛勞今南下找我。他日若能相遇,晚輩定當奉酒相待。」白虎老人哈哈一笑,拱了拱手,騎著白虎飛奔而去。

小鳥飛過來,對方劍明道:「你怎麼不把他攔住??」方劍明詫道:「攔住他做什麼?」小鳥道:「你得罪了不少人,有一天回到中原,也好事不幫羊啊丫」方劍

明笑道:「我自己惹的事,又何必牽連別人?再說,我還怕那些人不成?」小鳥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錢淮都那些人雖然算不上什麼,但他們身後一定有著龐大的集團,憑你一人之力,恐怕是難以對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六章  神馬(五)

方劍明嬉笑道:「不是有你嗎?」小鳥道:「這倒是,有我在,哪裡能讓你吃虧?不過,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總比沒有的好。方劍明道:「好啦好啦,沒工夫與你磨磨嘰嘰的,上路吧。』神鳥回頭朝神馬望去,嘰嘰喳喳的叫了幾聲,與方劍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地。

出了樹林,一個展翅疾飛,一個施展九天玄女步,逕往來時的方向快如閃電而去。當他們來到昨日發現哭現群馬的地方時,已是正午,方劍明感覺肚餓,催小鳥快走,小鳥說它餓得頭昏眼花,無力飛行,鑽進了方劍明懷中。方劍明腳下加緊狂奔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有蒙古包。

在草原上走了兩日,這天來到一個大部落中,這個部落正在舉行什麼活動,來來往往的全是人。方劍明花些錢,買了一套蒙古服飾,穿上之後,就混在火器中。

蒙古各部,雖多是蒙古人,但也有漢人,只要穿上蒙古服裝,不是戰爭時期,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你。

天聖大可汗也先與阿刺知院的戰爭,限於瓦刺內部,而且還是雙方的主要部落,邊遠的部落沒被捲入進來。此地尚屬靴膽,更不會受到波及。

原來,元朝被明軍趕出中原之後,在一個時期內,還是統一的,稱作北元,後來分裂,形成了瓦刺、靴膽,兀良哈三大部,互有攻殺。三部與明關係時好時壞也先之父托歡,在父親馬哈木死後,承襲爵位,是為順寧王,表面上順從於大明。

後來,他襲殺了靴膽的太師阿魯台,又統一了全瓦刺,正當權勢無兩的時候,突然去世。也先繼承父位,當上了太師,他武力過人,東征西伐,統一了蒙古各部,靴膽和兀良哈都受其號令。勢力範圍,西起中亞,東接朝鮮,北及西伯利亞,南至長城之外。

土木堡一戰後,俘獲大明皇帝,令也先名聲更勝,脫脫不花汗形同虛設。京師保衛戰後,也先放回皇帝,與明修好。這時,他與脫脫不花起了衝突,雙方交兵也先設計殺了脫脫不花,自己做大汗。可惜他綽羅斯姓(也先家姓綽羅斯)不是蒙古的黃金家族,當時蒙人帚汁重血統,有不少人反對他,可迫於武力,不得奉其為大汗。

當阿刺知院與他起了衝突,發生大戰時,許多部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有的甚至宣稱也先篡奪汗位,借此機會脫離了瓦刺的控制,自成一部。靴膽和兀良哈這兩大部更是巴不得也先和阿刺打個魚死網破,他們好坐盼油翁之利。因此,在靴膽地區,無兵災之禍,反倒一片歡快。

方劍明混在人群中,想藉機打聽瓦刺的戰事,可人人都在議論誰是今年的「搏克王」,誰是今年的馬王,誰是今年的「哲別」。原來這是蒙古族每年都要舉行的那達慕大會,或部落內部之間舉行,或幾個部落聯合起來舉行,最大的那達慕自然是蒙古全部落共同舉行的了。活動主要是搏克(摔跤)、射箭、賽馬三項,這三項也是蒙古男子必須具備的技能。哪怕是小孩子,也要從小習練。

方劍明來到靶場,見參加者不分男女老少,微微稱奇。忽見一個十餘歲的少年騎馬奔來,彎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靶心,立刻博得一陣喝彩。看了一會,轉到搏克的地方,只見十六個人分成八對,正在較量,正看得新奇,只聽遠處傳來哨聲,接著便是人群的吶喊聲,原來馬術已經開始。

方劍明逗留了半個時辰,正要離去,這時,來了一隊蒙古武士,為首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臉的傲態。這對蒙古武士的突然到來,使得很多人都不高興口中叫做要把他們趕走。

那年輕人面色一沉,目中無人地道:「你們這些賤民見了我也不下跪?是不是想挨揍?毛裡孩,快出來衛」方劍明聽他口氣如此狂傲,心知他不是蒙古貴族,就是手握兵權的首領。人群一陣憤怒,城匆那隊武士,年輕人自是首當其衝。

那年輕人拔出長刀,大叫道:「你們想幹什麼?還要不要命了?毛裡孩,你還不出來?我大哥有信要我帶給你。」忽聽一個人大聲道:「住手衛」人群自動分開,三個人走了上來,最前那個是個蒙古中年,後面兩個,一男一女,十七八歲的樣子。

有人叫嚷道:「族長,這人對我們無禮,請你把他趕走。」族長看了看馬上的年輕人,對叫嚷的人道:「他是哈刺慎部首領李來的弟弟,來此定有要事,我們要以禮相待。」叫嚷的人道:「可他侮辱我們,這樣的人,我們不歡迎。」族長身後那個蒙古少年面上大怒,指著馬上的年輕人,道:「乃仁台,你下來,我要和你較量較量。

乃仁台哈哈一笑,將長刀收好,下馬來道:「巴圖,我大哥和你阿爸是好安答,你見了我,得叫我一聲阿巴嘎呢。」在蒙語中,阿巴嘎是叔叔的意思。巴圖大怒,衝了上去,道:「你敢與我較量嗎?」乃仁台眼睛一瞪,道:「走開,我要和你阿爸商議大事。」巴圖不讓,一個勁地道:「你敢與我較量嗎?」

乃仁台對族長道:「毛裡孩,你這是什麼道理?快叫你兒子住口。」毛裡孩道:「乃仁台,你是不是出言侮辱我部子民?」乃仁台一聽,怒聲道:「毛裡孩,你不要不識抬舉,我大哥看得起你,才叫我來找你,我大哥的厲害,你可是知道的。」毛裡孩道:「李來安答叨心多我當然領教過。你來我部,就要遵守我部的規矩,你罵我部,就是侮辱我毛裡孩,李來安答再怎麼厲害,他也不會覺得你的做法是對的。

乃仁台聽後,暗道:「出發之前,大哥再三叮囑,要我對毛裡孩客氣些,可他又要我對毛裡孩施加威脅,哎,早知這個差事如此艱難,倒不如不來。」想了想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毛裡孩道:「巴圖要和你較量較量,你要是不答應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你。」乃仁台道:「哼,較量就較量,我還怕他不成?」

蒙古人的較量,一般都是「搏克」。不一會,兩人都穿上了摔跤服,東西相對。接著,兩人揮舞雙臂,猛地竄了出去,在場上展開一場搏克。部落裡的人都在給巴圖吶喊助威,那隊武士則是為乃仁台加油。

方劍明看了一會,便知乃仁台摔不過巴圖。他雖然不懂得蒙古摔跤術,但先前看了一會,已有些看明白,這會再看,頓時發現巴圖下盤比乃仁台沉穩得多。果然,沒過多久,聽得巴圖一聲大喝,將乃仁台摔在地上。乃仁台滿臉通紅,從地上爬起來,道:「巴圖,這次是在你們部落,我才輸給你,下次你來我們部落,我一定要你好看。」話聲一落,頓時惹來一片奚落之聲。

蒙古人雖然天生崇拜強者,但要是輸了,敢於承認的話,相是能受到尊敬,但輸了還要找借口,最為人所不恥。毛裡孩深知乃仁台的哥哥李來是靴膽當前部落中最有勢力的,不敢過於得罪,笑著拉起他的手,道:「乃仁台安答,勝負乃兵家常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你難得來我們部落一次,走,到我帳中,我要與你開懷暢飲。

乃仁台道:「要喝酒,我帳裡多得是,何必跑到這裡來?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叫一個武士拿了一封信來。毛裡孩眼珠一轉,道:「這裡不是談話之地,我們到帳中去,邊吃邊談。」攜著乃仁台的手,十分親密。

方劍明聽到這,瞧瞧地跟了上去,眼見來到一座大帳外,毛裡孩與乃仁台走進帳中,那對兄妹也走了進去。帳外有武士把守,方劍明不敢過於靠近,眼睛雖是看著賽馬場,耳朵卻已豎直,運功凝神細聽。他內力深厚,只聽得帳中毛裡孩的聲音道:「乃仁台安答,你大哥近來可好?」

乃仁台道:「我大哥睡得好吃得香還常常騎馬帶人去狩獵當然很好。

話鋒一轉,道:「只是,這幾日來,我時而聽到他獨自一人歎氣,也不知為了什麼?」毛裡孩哈哈一笑,道:「李來安答為部落裡的事操勞憂愁,我萬分敬佩。

乃仁台道:「你拿這封信去看,可能就知道我大哥為何歎氣。」過了一會,想是毛裡孩已經看過了信,問道:「這封信的內容,你知道是什麼嗎?」

乃仁台道:「我要是知道的話,還不幫我大哥將事情解決了?他叫我來,只盼咐事關重大,不得有誤。」毛裡孩道:「你拿去看看。」又過了一會,只聽乃仁台驚道:「我大哥要一要……」毛裡孩道:「李來安答這般關心我蒙古的未來,令我十分慚愧。你回去告訴你大哥,就說我隨時等候,只要他一聲令到,我將舉全部落之力,為我蒙古盡自己應盡的義務。

乃仁台喜道:「這麼說來,你是答應了?」毛裡孩道:「乃仁台安答,我幾時說話不算話?」乃仁台道:「那好,事不宜遲,我這就趕回去,免得誤了大事。

毛裡孩道:「這樣也好,等大功告成之後,我再與乃仁台安答舉杯相慶。

過不多時,乃仁台從帳中走出,帶上武士,奔馳而去。毛裡孩將他送走之後回到帳中,只聽巴圖的聲音道:「阿爸,我們當真要與李來聯盟?」毛裡孩道:這次聯盟,不止我們兩家,只怕還有其他幾個大部落。李來近來勢大,若不是畏於天聖可汗,他早就舉兵謀反了。我部力量尚小,不足以和李來抗衡,還是暫時不要與他起衝突。他要做聯盟的盟主,誰也攔不住,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相信其他部落也是同樣的想法。

那蒙古少女的聲音道:「阿爸,李來本就勢大,倘若奉他為盟主,豈不是助長了他的氣焰?將來只怕會成為第二個也先。」毛裡孩斥道:「小孩子家,別亂說話,要叫天聖可汗。沒有天聖可汗,我蒙古早已被明朝侵吞。我們這次聯盟,為的就是去剷除奸黨。」蒙古少女道:「阿爸,在你眼裡,他是天聖可汗,在我眼裡,他只是也先,你看他這些年都幹了什麼?姑且不說他篡奪汗位,就是他做上大汗以來,又幹過什麼得人心的事?殺害功臣,還將科爾沁部的勇士錫布古台誘騙加害,這樣的人,我們還能叫他可汗?我蒙古的黃金家族都快要被殺得乾乾淨淨。

毛裡孩喝道:「住口衛你給我出去。

須臾,那蒙古少女跑出大帳,頭也不回的跑了。片刻之後,聽得巴圖道:「阿爸,妹妹說的也不是全錯。」毛裡孩道:「可汗的事,我們只能遵從,不能說三道四。你妹妹年幼無知,才會說出那番話,我相信傷是個識大體的人。」巴圖道:阿爸,我明白。」毛裡孩道:「你明白就好,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要時刻記住,我們是別裡古台祖先的後代,總有一天,我們會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衛方劍明又聽了一會,卻都是些小事,便慢慢地走了。這時,那達慕大會已到了最後一項,也是壓軸大戲,六十里的賽馬大賽。方劍明擠到前面看去,只見一百多個蒙古騎手牽著自己的駿馬走進賽場,個個身穿彩綢衣褲,精神抖擻。隨著一聲哨響一百多匹駿馬疾馳出去觀者歡聲雷雷動,聲震四野。

眼看騎手們遠去,忽見一匹渾身漆黑的駿馬奔到場上,希津津一聲長嘶,朝騎手們遠去的方向飛奔而去。方劍明見了,大喜,從人群中掠出,施展九天玄女步追上不巖。沒等人群反應過來,方劍明己去了數百丈開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七章  神馬(六)

這匹突然闖入的駿馬正是神馬,他似是故意要和方劍明賭氣,每跑裡回頭往上一眼。方劍明若慢了一拍,它就發出嘲笑般的馬嘶聲。須臾,神馬已追近落在最後一位的騎手身後,幾乎是不帶任何風聲,神馬輕輕鬆鬆的超過了他。那騎手一愣,又覺得一道人影從身邊奔了過去,嚇了一跳,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神馬速度之快,縱然是十匹馬的速度加起來也不如它,轉眼之間,已將所有的騎手超越。方劍明長嘯一聲,奮力直追,不一會兒功夫,一馬一人消失在天的盡頭。眾騎手不由自主的勒住馬組,呆呆地望著。

三十里的路程,轉眼即到。幾個蒙古評判站在一根旗幟飄揚的錦旗下,那是轉回去的標誌,一旦到了這裡,便須調轉馬頭,往回跑,誰第一個到達會場,誰就是「馬王」。可他們發現今年與往年不一樣,本以為還有頓飯的功夫才能有騎手來到,就在他們說笑著議論誰是今年的馬王時,草原盡頭飛來一個黑點。很快,黑點逼近,沒等他們看清是什麼東西,黑點已越過高高的旗桿,飛馳而去。他們嚇呆了,以至於連方劍明隨後趕到,從他們身邊掠過去時,也毫無所覺。

「那什麼東西?」一個評判顫聲道。

「是選手?可我怎麼沒有聽到馬蹄聲?」另一個評判臉色蒼白。

是的,神馬飛奔起來,儘管四蹄也落在地上,但就是沒有任何動響。它一路奔去,過了百里,才將身形止住,轉過身來,望著趕到的方劍明,一副得意的樣兒。

方劍明伸出大拇指,讚道:「神馬,你真了不起,我拚命追都追不上你。」神馬歡快的嘶了一聲,竟放開四蹄,緩緩地走了上來。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露出個腦袋,向神馬打了個招呼,然後對方劍明道:「它好像對你沒了敵意。」方劍明笑道:「我也感覺得出來。」

這時,神馬來到丈外,希嚕嚕打了個響鼻,眼中儘是友好。方劍明走上幾步試著伸手去摸它的身子。它沒有避讓,反而親暱的湊了上來。方劍明大喜,輕輕地撫摩著它光滑的脊背,道:「多好的馬啊,你可以不可以讓我騎一騎呢?」神馬突然人立而起,仰天長嘶,方劍明嚇了一跳,但旋即便見它前蹄跪倒,一副讓方劍明上去的架勢。方劍明心花怒放,一翻身,落到了它的背上。

神馬四蹄翻飛,疾奔出去。儘管沒有馬鞍,馬髻,但方劍明只要雙腿輕輕地夾著它的身子,不管它跑得多快,人總能保持平穩。這倒才堤方劍明騎術精湛,而是神馬飛跑起來,幾乎沒有顛簸之感,即便是小孩子,也能騎著它飛奔而不掉下。

方劍明發現這個奇妙之處後,鬆開了雙腿,到最後,他竟是坐在了馬背上,只覺自己就像是坐在雲端。小鳥飛到馬首,望著方劍明,道:「怎麼樣?是不是要感謝我?」方劍明道:「為什麼要感謝你?」小鳥道:「要不是我給你機會,你會和它鬥了一場嗎?要不是鬥了一場,我朋友焉能對你心服口服?」方劍明笑道:「那好,我是應該感謝你,你要我怎麼謝你?」小鳥想了想,道:「到了中原後,你要帶我去看大海。」方劍明道:「這有何難?反正我將來也會去。」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神馬的來歷了吧。」

小鳥搖頭晃腦地道:「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這是漢代將軍馬援對馬的評價。周穆王八駿齊飛,名曰絕地、翻羽、奔霄、越影、逾暉、超光、騰霧、俠翼,又曰葬駱、盼耳、赤驥、白羲、渠黃、逾輪、盜驪、山子。世之良馬,多不勝數,追風、白兔、踢景、追電、飛翩、銅爵、晨亮是秦贏政的坐騎。浮雲、赤電、絕群、逸群、紫燕駱、祿姨騾、龍子、崎駒、絕塵,謂九逸。蒲稍、龍文、魚目、汗血,號黃門四駿。而楚駐、蕭稍、象龍、步景、大驪、赤兔、的盧、絕影、白鶴、驚帆等等,莫不是世所罕見。傳說中,有一匹神馬,落地無聲,飛行絕影,日行萬里,乘之如坐平地,其色如墨,唯首紅如朝日。傳說它乃神龍轉世,所以,名之為赤首神龍。」

「赤首神龍?好名字衛」方劍明讚歎的道。小黝首:「當然好,不好的話又焉能是馬中之王?就像我,廖風流,瀟灑出眾,鶴立雞群,獨步天下,鳥中之王,前無古鳥,後無來者,寂寞呼。』方劍明聽它又開始「吹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忙道:「那我叫它什麼好?是赤首神龍還是直接叫神龍?」小鳥道:「叫神龍好了,簡短有力。」方劍明拍拍赤首神龍,道:「新朋友,以後我就叫你神龍,怎麼樣?」赤首神龍一聲長嘶,聲中滿是歡喜。有赤首神龍代步,方劍明省去了不少麻煩。不一日,出了靴膽境內,已入瓦刺。

瓦刺是明人對漠西蒙古的稱呼,後期又叫衛拉特,是蒙古汗國斡亦刺惕部後來的稱呼。昔年,成吉思汗將一個女兒嫁個斡亦刺惕部的首領,結成了世代姻親。元時,蒙古大臣綽羅斯?李罕成為瓦刺各部聯盟的大頭目。他的兒子,綽羅斯?烏林曾擔任過北元太師。他的孫子綽羅斯?猛可帖木兒曾輔佐蒙古黃金家族(即成吉思汗一忽必烈系)後裔額勒伯克為北元大汗。猛可帖木兒的長子也就是馬哈木,即也先的爺爺。

踏入瓦刺這片廣襲的土地,方劍明心頭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情緒。藏往前走,他的心越繃緊。不管是土木堡之戰,還是京師保衛戰,他都曾奮勇殺敵,雙手沾了不少瓦刺人的鮮血。如今來到瓦刺,卻是為了尋找瓦刺的公主,想想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草長鷹飛,兔奔狼走。赤首神龍所經之處,群獸無不避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狼要圍攻,可沒等它們結好陣勢,赤首神龍已載著方劍明騰幸躍起,後蹄落在外圍的兩隻野狼身上,頓時將它們踢飛出去,頃刻間,飢餓難耐的狼群便將這兩個同伴分食乾淨。這就是草原上的一大景象,弱肉強食,誰不行誰就得淘汰,被毀滅。

赤首神龍奔行多時,遠處已望見零零散散的蒙古包。來到近前,方劍明伸手輕拍赤首神龍,後者已知其義,止住了蹄步。方劍明跳下馬來,向一個蒙古牧民打聽前方戰事的消息。一群蒙古牧民圍了上來,看著赤首神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蒙古蒙民見他方劍明有此坐騎,早把他當做神人,恭敬地道:「遠方來的客人你要到都城去麼?」

方劍明點點頭。蒙古牧民道:「那邊戰火連天,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宛如人間地獄,客人去那邊做什麼?還是留在這裡,讓我們招待你吧。」方劍明一聽,心不由抽緊,道:「謝謝你的好意,不知道他們分出了勝負沒有?」蒙古牧民道:「我聽說天聖可汗中了一支毒箭,此刻正避難於都城中,阿刺知院重兵圍困都城,沒幾天就要攻破都城了。」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你們瓦刺的公主呢?她回來了沒有?」蒙古牧民道:「公主還活著嗎?我怎麼沒聽說?」方劍明一聽,知道周風北來的風聲沒有傳開也許,當真如她所說,她去瓦刺,為的就是去探望親人,因此,大家都也不知道他們敬愛的公主已陷在都城之內。

方劍明想了想,道:「大叔,你知道可汗與阿刺知院打起來的原因嗎?他們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嗎?」蒙古牧民將他邀請到蒙古包內,叫妻子端上馬奶和羊肉一邊請方劍明坐下,一邊道:「這事要從脫脫不花汗說起。老太師在世的時候,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脫脫不花汗,是為正妻。有一天,太師也先和脫脫不花汗因為汗儲的事鬧得不愉快,太師也先要立姐姐的兒子為汗儲,脫脫不花汗要立另一位妃子的兒子為汗儲,兩人爭吵了多次。最後,決定舉行會盟,由全蒙古的大臣和貴族指定。到了會盟那天,來了許多大臣。敖漢部的首領桑得格沁徹辰向脫脫不花汗進讒,要脫脫不花汗乘機把太師也先一夥一網打盡。脫脫不花汗沒有答應他。後來這事走漏了風聲,會盟不歡而散。太師也先生怕脫脫不花嗽已不利,暗中與脫脫不花汗的弟弟阿噶巴爾吉濟農聯絡,一起舉兵攻打脫脫不花汗。脫脫不花汗兵敗逃走,被老丈人給殺了。不久,阿噶巴爾吉濟農又與太師也先打了起來,好像是為了爭奪汗位的事。結果,阿噶巴爾吉濟農被殺,太師也做了大汗,在兩次大戰中,阿刺知院始終站在太師也先一邊,為他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註:濟農,意為副王或副汗,相當於親王。以後更新放在早上十二點之前今天的就這一章,明天開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八章  爭權奪利(1)

可太師也先當上大汗以後,盡給自己部族的人封官賞賜,而其他部族的人興有賞賜,好些人都覺不公。啊刺知院功勞出眾,得了好些賞賜,可他心中很是委屈。他說他跟隨也先多年,到頭來也不過是個知院。有一天,他跟可汗說,他要當太師。可汗聽了,大怒,不許他以後再提此事。原來,可汗已經把太師的位置指定給自己的兒子阿失帖木兒,另一個兒子阿馬桑赤也做了中書省右垂相(蒙古人尚右)。從那以後,阿刺知院就和可汗有了隔閡。可汗看出阿刺知院對他的不滿,便故意把阿刺知院的兩個兒子派去了西番,不知怎麼回事,他的兩個兒子先後死了。阿刺知院說這是也先害的,於是,他起兵造反了,說要殺掉可汗,為自己的兩個兒子報仇。」

方劍明聽到這,這才知道兩人為何打起來。心想這就是也先的不對了,人家跟了你多年,你非但不給人家太師做,還把人家的兩個兒子害死,人家當然會恨你入骨,不反你才怪。隨口問道:「大叔,那你清楚雙方的兵馬嗎?」蒙古牧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跟你說的這些,也是從前方傳過來的,是真是假,也不確切。

不過,可汗被圍在都城中,確實是真的。」方劍明道:「那為什麼沒有人支援呢?」蒙古牧民道:「大家都說是可汗對不起阿刺知院,沒一個人敢去幫忙。」

方劍明道:「那他的兄弟和兒子呢,他們不是手握重兵嗎?」蒙古牧民笑道:「他們哪裡來得及,再說,他們也脫不開身。王妃者密失與可汗的一個兒子火兒忽利駐守趕河,可汗的另一個姐姐弩溫答失裡,與可汗弟伯都王、賽因王協助阿馬桑赤駐哈密兩處,太師阿失帖木兒與叔父賽罕王駐守和林。現在都城中,只有另一個王妃賽因失裡和小王子扎那協助可汗守城。」方劍明歎道:「原來如此。」又向對方詳細地問明了去都城的路以及沿路上會遇到哪些部落。

當晚,方劍明便在這位好客的蒙古牧民家中歇息。次日起了個大早,騎上赤首神龍,逕往都城的方向趕去。趕了兩天,才在傍晚抵擋都城外三十餘里。沿途之上,雖也能看到蒙古包,但都是那些不願離開故地,或年老的蒙古牧民。越逼近都城,越是荒涼,一種肅殺之氣早已給草原蒙上了一層陰影。

天黑之後,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從一片林中走出。從他這裡望去,都城依稀可見,城外密佈迎營帳,綿延開去,望不到盡頭。方劍明初步估計了一下,阿刺知院的兵馬至少有三萬餘眾。看來,阿刺知院這次是鐵了心,要把也先置之死地。

「嗚嗚……」的號角聲吹起,阿刺知院又一次發動了攻襲,數千騎兵潮水般湧向都城,一排箭雨射來,將最前的騎兵射翻,但後面的騎兵又湧了上來,勢不可擋。一隊也先的蒙古親軍在一個身穿銷甲的將軍帶領下,從都城內縱馬而出,與阿刺知院的大軍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搏殺。

方劍明看了一會,拍著赤首神龍道:「神龍啊神龍,你敢不敢與我衝過去?」

赤首神龍仰首長嘶一聲,震動四方,引起阿刺知院後方歡陣騷動。不等蒙古兵將這座山頭包圍,方劍明已騎著赤首神龍從山上飛了下來。一眾蒙古兵忽見一馬載著一人從山間騰幸躍下,都是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方劍明已連人帶馬的衝出了十數丈外。

「放箭,快放箭!」一個百戶長大聲下令。

「腮腮腮腮……」近百根羽箭疾射而出,追向馬尾。赤首神龍後蹄稍一用力頓時騰幸掠起,翻過六座營帳。說時遲那時快,赤首神龍載著方劍明如電奔出,誰也攔之不住,遇到營扎,一躍而過,阿刺知院大軍後方一片驚叫之聲。

不一刻,赤首神龍已闖到了前線來,迎面一人縱躍而至,厲聲喝道:「什麼人?還不快下馬收縛?」一掌疾出,便要去按住馬首。赤首神龍豈能讓他按住,陡然騰幸飛起。那人冷哼一聲,雙掌一翻,推了出去,一股強大的勁力撞向半空的赤首神龍。方劍明哈哈一笑,甩手一掌劈出,忽聽「轟」的一聲,那人被震退了三步,一臉驚異。而這時,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如入無人之境,尤廝桑的戰陣中奔來奔去,口中喊道:「扎那何在?」

那將軍正殺得痛快,忽聽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連忙回道:「我在此,你是何人?」方劍明大笑道:「我是你的老朋友,這裡不方便談話,你趕快撒兵,咱們到城裡去說。斷後之事交給我。」扎那「啊」了一聲,已猜到他是誰,趕緊領軍後撒。阿刺知院的大軍追來,方劍明端坐馬上,運起全身內力,雙掌朝前一推,一股渾厚的氣流翻湧出去,頓時將跑在前面的數百騎兵擋了一擋。隨後,方劍明一聲長笑,赤首神龍騰空躍起,落入了都城中,只把雙方的兵馬看得目瞪口呆。

進城後,扎那便來與方劍明相會,他拉著方劍明的手,激動籍好半天沒有說話。方劍明比他稍微年長,便拍著他的肩膀道:「我來晚了,你小姑姑就在城中麼?」扎那道:「她在,她來都城看望我們之後,本打算第二天就走的,可是第二天阿刺知院的兵馬已至,她就留下來協助我們守城。」方劍明道:「我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便會早些趕過來。我聽說你阿爸受了傷,是嗎?」一聽這話,扎那簌簌落淚,顫聲道:「我阿爸他不行了。」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他現在哪?快帶我去。」

扎那連身上的銷甲也顧不得脫,領著方劍明來到皇宮。走到了一間屋外,扎那放輕腳步,低聲道:「小姑姑正在給阿爸運功逼毒療傷,也不知道現在情形如何?」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敲門,只聽一個婦女的聲音道:「誰?」扎那道:阿媽,是我。」

只聽門聲相處,一個中年蒙古婦人打開房門,看她一臉疲倦,想是許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扎那道:「阿媽,這位就是小姑姑的那位朋友,他聽說都城被圍,便馬不停蹄的趕來援助我們。」這中年蒙古婦人正是也先的一個妻子,名叫賽因失裡,只聽她道:「大俠來得正好,我丈夫身中毒箭,你或許還可救他一命。」方劍

明走進房中,繞過一道屏風,便見周風正在給也先運功。

此時,也先已不再是從前那個蒙古的第一猛士,也不再是威風凜凜的蒙古天聖可汗,他現在只是一個中毒甚深,即將垂死之病人。他面色蒼白,形容枯稿,眼睛深陷,全身上下,根本就沒有多少肉,全是骨頭。過了一會,周風收回雙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忽見方劍明在旁,霎時呆住了。

「你一你怎麼來了?」周風輕輕地道。

「我們三個當初約定,一定要等你回來,再一同南下。可你遲遲不不來,我怕出事,這才趕來,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方劍明有些苦澀的道。

周風理理散亂的頭髮,道:「你全都知道了?祁嫣妹妹呢?她怎麼沒來?」方劍明道:「她去京城去了。你大哥怎麼樣?」周風一臉黯然,道:「他中了我們蒙古傳說中的一種巨毒,要不是我每天都給他運瑙務傷,他早就一唉。」方劍明道「讓我試試看。」話罷,盤膝而坐,雙掌低在也先後心,緩緩輸送真氣。

片刻,一股白霧從他身上湧出,漸漸地,已將兩人籠罩。一灶香過後,白霧收攏,也先「哇」的一聲,吐了一口奇臭無比黑血。因這股味道實在難聞,就算打掃,也清除不去。周風等人便將也先移到了另一間屋中。才剛把也先放好,他微微地哼了一聲,睫毛輕眨,終於張開了雙眼。

「大哥!」

「阿爸!」

「可汗!」

周風、扎那、賽因失裡幾乎是同時叫道。也先像是一個剛剛甦醒的老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說不出來。周風叫侍女端來一碗水,給也先喝下後,也先才可把說清,只聽他低低地道:「這裡是哪兒?你們怎麼都望著我?你是誰?」賽因失裡與他夫妻情深,禁不住哭了起來,扎那別過頭去,暗暗流淚,他實在不想看到阿爸這副模樣,就算是一隻生了病的老虎,也會有病好的一天,可看也先這個樣子只怕是活不長久了。

只有周風,她堅強地望著也先,道:「這裡是皇宮,是你常常來去的地方,你昏迷了好多天,現在總算醒來了。你不認得他嗎?你仔細看看。」也先抬眼望了望方劍明,不知他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太過虛弱,一點也認不出來。方劍明道:「可汗,你不認得我,我可還認得你,我是方劍明。」也先一聽,全身一震,顫聲道:「你一你叫我什麼?」方劍明道:「我叫你可汗,瓦刺的可汗,蒙古的可汗。」

先前給也先運功療傷,雖把他治醒,但發現他所中之毒已達全身,要不是他身體硬朗,早就死了,因此,方劍明在這個沒多少日子可活的人面前,尊敬的叫他「可汗」。

也先枯瘦的臉上滑過一道奇異的笑容,道:「他們都說我不是可汗,不是成吉思汗和忽必烈汗的子孫,要來殺我,你卻說我是可汗,是瓦刺的可汗,是蒙古的可汗,到底誰才是對的?你告訴我。」方劍明想了想,道:「你想聽實話嗎?族池先道:「你說。」方劍明道:「你勇武過人,做太師以來,東征西討,所到之處,無不臣服,在你的領導下,蒙古得以一統,是繼鐵木真、忽必烈之後的蒙古又一位大人物。但是,你雙手沽滿鮮血,不管是明人的,還是你蒙古人的,一輩子都擦洗不掉。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可汗才是真正的可汗,但從某一方面來說,你己纖做到了。」

也先聽後,有些不解,朝周風望去,他知道這個妹妹懂得許多,應該可以給他解釋清楚。周風看了看方劍明,這才對也先道:「他說你殺人太多。」也先道:不殺人的話,又怎麼當得成可汗呢?」周風道:「我早給你說過,他這人心腸軟你殺了那麼多人,他當然會看不慣。」也先道:「我蒙古有千千萬萬的勇士,你誰都看不上眼,8卻偏偏看上了他,是何道理?」周風瞄了方劍明一眼,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誰知道呢。」

「我知道。」話聲一落,小鳥從勞劍明懷中飛出,站在他的肩頭。

「你?你是什麼東西?」也先道。小鳥張張嘴,吐了一口氣,道:「我不是東西,我是神鳥廖風流,無所不知的廖風流。」周風見了它,臉上終於綻開一絲笑意,敲敲它的頭,道:「你知道什麼?瞎扯。」小鳥道:「這裡又沒有外人,還有什麼不可說的。你對我主人早已情有獨鍾,後來,掉下絕命崖之後,你們便私定終生,說什麼至死不渝。還有那大明公主,常常與我主人眉來眼去,也不知……」

方劍明聽到這,伸手去抓它,口中道:「你這老混蛋胡謅什麼,看我怎麼收拾你。」小鳥怪叫一聲,先一步飛走了。周風面上有些微紅,道:「伯勒根,你別聽這只臭鳥亂說。」在蒙語中,伯勒根是嫂子的意思。賽因失裡道:「它能開口說話,便知是只了不起的鳥,我不相信它會亂說。」

方劍明忙道:「王妃,你不知道這隻鳥混賬的很,看風說成雨、一肚子的鬼話。」賽因失裡笑道:「看把你急得。」頓了一頓,道:「娜仁托雅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阿媽早死,老太師在世的時候,就把她放在我身邊,由我撫養。我對她十分疼愛,自她回來後,性格也變了許多,我就知道他受了你的影響。我只希望你以後要好好待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十九章  爭權奪利(2)

方劍明想不到她會如此直接,沉吟了一下,道:「我所做的事我會負責,只要公主不嫌棄我,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周剛聽了,冷冷笑道:「與你有關係的女人那麼多,我可不想當第三者、第四者。方劍明一聽,急了,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以後……」周風瞪了他一眼;道:「什麼說好的?你別自作多情,誰看得上你?哼。」方劍明笑道:「好好,是我自作多情。這事以後再說,現在該怎麼辦?都城被圍,又無援兵,豈能坐以待斃?」

也先掙扎著坐起,道:「這事由我而起,讓我一個人出去與阿刺知院談談,相信他看在我們安答一場,會放過城中百姓的。」周風道:「大哥,現在都到了什麼時候,你還說這等意氣話,阿刺知院對汗位凱敘已久,這次來攻打我們,只是一個借口而已。」也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都怪我,怪我不聽大天師的勸告,以致受此惡果。」方劍明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呼和巴日怎麼成了阿刺知院的人,我來的時候,還和他對了一掌。」也先道:「這都是我一手促成的。」方劍明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風道:「大哥,你剛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出去了。」向方劍明和扎那使了一個眼色,起身出了屋子。方劍明和扎那跟著也離開了屋子。

三人來到大廳,周風叫人拿來糕點。這些日子,方劍明盡吃羊肉,早已吃得反胃,見到糕點,抓起就吃。周風和扎那將就著吃了一點,大半讓方劍明吃了個淨光。擦擦嘴,方劍明道:「怎麼不見大天師等人?」他雖然和瓦刺敵對過,但此時此刻,卻是十分關心。周風神色黯淡,道:「大師父在我們掉崖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方劍明吃驚道:「是嗎?」周風望了他一眼,道:「你還記得與他在兩軍之前交戰的事嗎?」方劍明點點頭,周風道:「大師父自從那一戰之後,內傷難癒第二年,他聽說我大哥要取代脫脫不花汗做汗王,他老人家極力勸阻,可我大哥當時利令智昏,一意孤行,大師父一氣之下,頓時撒手人寰。

方劍明道:「可惜可歎。其他人呢?」周風道:「大師父一死,二師父對我大哥就十分怨恨,兩人發生了幾次爭吵之後,二師父一怒之下,跑去了魔山。」方劍

明道:「魔山?就是你說得那座十分神秘的山?」周風道:「不錯。二師父去了半年,渺無音訊,大尊者、三尊者、四尊者放心不下,便也趕了去。誰料,他們一去,也是沒有回來,生死不明。

方劍明道:「呼和巴日呢,他又是怎麼回事?」周風道:「那一年,我大哥剛坐上汗位,而三個尊者又去了魔山,因此,呼和巴日就成了我大哥最倚重的人。有一天,我大哥對呼和巴日說,他要殺掉錫古蘇台。錫古蘇台是我們蒙古的一位勇士,十分得人心。呼和巴日一聽,十分吃驚,問我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大哥說,錫古蘇召性三十多年前殺害了我們瓦刺的神箭手圭林齊,我要給他報仇。呼和巴日連忙勸我大哥,說當年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兩軍交鋒,錫古蘇台失手殺了圭林齊,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他們兩個還結過安答呢,如今大汗要殺錫古蘇台,只怕會引起眾臣對大汗的不滿。我大哥聽了這話,十分生氣,說對我不滿的就是你。呼和巴日沒有辯解,勸了我大哥一會,便走了。沒過多久,我大哥派人請來錫古蘇台和他的弟弟兀魯灰墨爾根,乘他們不備的時候,將兩個人一起殺害了。呼和巴日得知此事之後,與我大哥爭了半天,我大哥一怒之下,要把推出去砍頭。幸得幾個大臣極力勸阻,呼和巴日才沒有遭此橫禍,但自那以後,他就離開了我大哥身邊,轉投阿刺知院。我大哥坐上可汗後,脾氣暴躁,誰敢頂撞他一句,他就要取人家性命。身邊的人都怕了他。我的那些師哥,生怕有一天無緣無故被殺,紛紛去了阿刺知院身邊當差。唉,這也是我大哥一生所犯的最大錯誤,可以說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方劍明歎道:「你大哥也真是的,非要做大汗,太師不是很好嗎?脫脫不花還不是一樣要受你大哥節制?」這時,扎那站了起來,道:「小姑姑,我要去巡夜了,你和方兄多聊聊。」方劍明道:「要不要我幫忙?」扎那笑道:「不用,你和小姑姑多聊會,其他的事,交給我。」話罷,走了出去。

兩人望著他出去,方劍明道:「扎那兄如今頗有大將之風,將來說不定會繼承父業,光大蒙古。」周風笑道:「他現在確實成熟得多了,當年,他發覺你與祁嫣妹妹的事後,對你可是很不客氣。」方劍明道:「那時我與公主根本毫無瓜葛,他誤會了我,才會找我比試。」周風道:「那現在呢?是不是有太多瓜葛?」方劍明汕汕地道:「話不能這麼說,當日我們三個一起掉下絕命崖,在哪生死關頭,我不得不二,周風白了他一眼,道:「你就只會找借口,暫且饒了你,將來看你怎麼收場。」頓了一頓,接著剛才的話頭,道:「我大哥從小就有個心願,他要學成吉思汗和忽必烈汗,希望有朝一日能統一蒙古,進而南下攻打你們大明,一統天下。他做到了第一步,但第二步卻被你們大明的于謙於大人止住了。我大哥想一統天下想瘋了,嫌脫脫不花汗礙手礙腳,竟把他殺了,做上大汗後,想聯絡全蒙古的部落再次進攻大明,可大家表明上答應,暗中不動兵馬,我大哥無奈,拿他們無法,只好拿身邊的人出氣,看誰誰都是阻止他一統天下的絆腳石。我那幾個哥哥,勸他不住,也怕他有一天會六親不認,藉故駐守外地,遠離都城。因此,在我大哥身邊的就只有扎那母子。」

方劍明聽到這,突然為也先感到悲哀起來。一個人,為了權勢,到頭來將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何苦來哉。也先是蒙古第一個非黃金家族後裔的可汗,只要他韜光養晦,籠絡人心,將來蒙古王朝說不定就是綽羅斯姓的,只要在蒙古立足了威信和根基,有朝一日,一統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怪只怪他太過心急。

方劍明忽然想到,要是周風沒有和自己掉下絕命崖,憑她,能勸得住也先嗎?

如果將也先勸住的話,以後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十幾二十幾年後,當他們強大得無人可抗衡之後,會不會可以把大明侵吞?想到這,他不禁出了一股冷汗。但轉念一想,冥冥之中,自有命數,老天爺不要也先一統天下,便會想辦法來阻止,也先再怎麼厲害,又怎鬥得過天?

周風見他半天沒出聲,問道:「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方劍明回過神來,道:「沒什麼。你大哥的身體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周風道:「這我看得出來,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不然,他也不會說出後悔的話。」方劍明道:「你有什麼打算?」周風苦笑一聲,道:「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大哥還活在世上一天,我便要幫他守住都城,哪怕只是一日。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可以幫忙,阿刺知院是首領,我到他的營帳,將他擒住,叫他退兵。憑我的武功,相信他軍中無人攔得住我。」周風搖搖頭,道:「我大哥這次做得太絕,把他的兩個兒子都害死了,他來到城外的時候,抱定要殺我大哥的決心,說他若不幸戰死,由第二個首領繼續指揮,就算全軍最後戰死,也要進攻到底。

方劍明只覺頭皮發麻,這阿刺知院可真夠狠的,將自己的生死綁在了全軍上。

蒙古兵素來好戰,也不畏死,阿刺知院遭辱不幸的話,他的士兵也不是不可能幹出魚死網破的事。只是現在他們大佔上風,還沒有到最後關頭。

方劍明把在來路上聽得到事告訴了周風,然後道:「聽毛裡孩的口氣,他與那個叫什麼李來的,要與其他部落結成聯盟,前來都城,幫你大哥。」周風冷冷一笑,道:「李來此人,野心勃勃,我阿爸在世的時候,將他收服,他每天都跟在我大哥後面,說些吹捧的話。土木堡一戰,他只派了少量騎兵參戰,因此,大戰過後,他保存了實力。這幾年來,他收買人心,越發囂張跋馗,連我大哥對他都有些忌憚。就算他打著剷除奸黨的旗號,也是沒安好心。

方劍明笑道:「這些事,我實在不太懂,我唯一明白的是,你們蒙古大汗的位置可怕得很,每個有權勢的人都想坐。」周風突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做了可汗,你會不會輔助我?」方劍明一怔,道:「你?女子也可以做可汗嗎?」周風道:「怎麼不能?昔年我們大元的太宗皇帝去世後,照慈皇后稱制五年,後來的欽淑皇后還不是一樣稱制了四年。她們能做到的,難道我就不能做到?」方劍明道:你要是做了蒙古可汗,我只希望你將來少些征伐。

周風「璞嗤」一笑,道:「你以為我當真想做武則天那樣的皇帝嗎?不錯,我以前一心想輔助我大哥完成統一大業。可自從掉下崖後,每天都被你灌輸什麼阿彌陀佛之類的話,早被你弄得煩了。出來之後,我一路過來,所見景象,和之前幾乎沒什麼兩樣,我們蒙古人還是那麼艱苦,那些貴族還一樣任意打罵牧民,部落之間稍有不合,往往會兵刃相見。我頓時明白,我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改變這一切。或許,這一切一直都改變不了,哪怕將來世道變了,只要人心還有邪惡,還有妒忌一切也將照舊,只是那時,變了個形式而已。

方劍明眼神一亮,道:「你能如此想,我很高興,也很佩服。」周風道:「你以為我一直是那種打打殺殺,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人嗎?」方劍明道:「當然不是。」周風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有一點,我是不會聽你的。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對我不利嚴狄也會對他不利。這次要不是我大哥對不起阿刺知院在先,我早就闖入軍中,殺掉阿刺知院。」方劍明笑道:「我沒說過要你聽我的啊。我少林千年習武,除了強身健體,保家!國之外,懲惡揚善,也是一大戒律,只是懲惡的時候要問明黑白,方可出手,不然,傷及無辜,後悔莫及。

兩人談到半夜,方才安睡。次日,方劍明剛起來,便聽到有爭吵聲,出來一看,卻是也先要領兵出戰,周風等人正在勸阻。方劍明走上前道:「可汗,你大傷初癒,切不可騎馬殺敵。」也先道:「你們都不要瞞著我了,我自己還能活多久還不清楚嗎?我這次出城,只是想去問問阿刺知院。」周風道:「你問他什麼?」

也先道:「到了城外,我才問。」眾人勸他不住,只得貼身護!,帶著一隊騎兵出城。

阿刺知院見也先竟敢親自出城,又怒又喜,擺開陣勢,隨時上去將也先等人碎屍萬段。也先率眾來近之後,阿刺知院正待一聲令下,忽見也先身後一騎,十分起眼。那人騎著一匹神駿不凡的馬,正是昨晚呼和巴日向他說起的那匹神馬,馬上之人,氣宇軒昂,雖穿著普通的蒙古服裝,但難掩身上的那股瀟灑、俊逸之氣。

「也先,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像個什麼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曾還有半點大汗的氣質?」阿刺知院按兵不動,厲聲斥責也先。

「阿刺知院,想你我安答一場,今日卻要弄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何必呢。」也先道。

阿刺知院大喝道:「住口!這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叫你給我太師做,你死活不肯,我只是發了幾句牢騷,你便害了我的兩個兒子。你可還有半點良心?」也先歎了一聲,道:「阿刺知院,我今天不是來和你爭吵的,以前權當鞘對不住你,可我現在快不行了,你還不放過其他人嗎?」阿刺知院一怔,道:「你要死了?」也先咳嗽了一聲,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阿刺知院大笑道:「死了好,你早該死了。

也先大怒道:「阿刺知院,我也先就算死,也不是死在你手中。說,到底誰是射中我一箭的人。」全場靜寂,只有風吹之聲。也先冷笑道:「呼和巴日,是不是你?」呼和巴日低下了頭,他雖然已不是也先的部下,但憶起也先昔年對他的好,不禁有些慚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章  爭權奪利(3)

指點出道:「是不是你?查乾巴日。是不是你?烏蘭巴日。……他一口氣說了十幾個人的名字,全是他的老部下。那些人都低下了頭。也先倘若還好好的話,他們倒可以與之爭辯,但現在,他們面對也先,望見他不足百斤的身體心中高興不起來。

也先怒罵道:「你們都是聾子嗎?怎麼也不吭一聲?我們蒙古人,既然敢做就絕不會賴賬,只有懦夫,才會縮著腦袋。」忽聽一人大聲道:「是我!」縱馬而出。也先定睛看去,見是一個青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和你有仇?」那青年厲聲道:「你還記不記得蘇爾松?」也先一愣,想了想,道:「蘇爾松是永謝部的一個首領,你提他做什麼?」

那青年怒極反笑,道:「他被你砍了頭,你居然記不起來?告訴你,我就是蘇爾松之子,李歡。」也先呆了一呆,道:「好,很好,你為父報仇,公道得很,我也先死在你手中,不算冤枉。只是你箭上抹毒,不是英雄所為。」李歡道:「你號稱蒙古第一猛士,要殺掉你,談何容易?我辛辛苦苦找到傳說中的劇毒,若不用來殺你,亡父在天之靈也會笑我,我這些年所受的苦豈不是等於白受?只可惜我武功比不上你,未能一刀砍下你的頭顱,祭奠亡父!」

也先狂笑一聲,縱馬而出,道:「我此刻就在你前面,你要殺我,就只是一刀而已,你上來,我絕不還手。」扎那大吃一驚,飛馬到他身前,道:「阿爸,不可!」也先道:「你閃開,綽羅斯家沒有懦夫。」扎那眼中喃著淚花,一咬牙,退了下去。也先此時儘管枯瘦如柴,但他的氣概卻是恢復了,一挺胸膛,高叫道:來,你上來斬下我的頭顱,祭奠你的亡父。我也先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英雄!」

李歡猶豫了半天,終究沒有上來,冷笑道:「要殺你的,何止我一個?我殺了你,別人都會笑我,我李歡雖不是什麼英雄,但也絕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也先哈哈一聲大笑,目瞪前方,道:「也先就在這裡,誰要殺我,只管上來。」他叫了半天,大軍竟是無一人敢上來取他性命。

「怎麼?你們都不敢嗎?」也先冷聲道。

「不是不敢,而是不屑。現在殺你,等於是在自己身上抹黑。也先,我阿刺知院要等著你死。你不是自謂大漠的蒼狼嗎?哼哼,我看你這只蒼狼能支撐到幾時?」阿刺知院丟下這句話,調轉馬頭,回轉營地。

也先仰天長嘯,聲如原野中孤寂的狼叫。眾軍見他竟還能發出這般震天的叫聲,皆是吃了一驚,可就在這時,笑聲戛然而止,也先一頭從馬上栽倒。方劍明從馬背上一躍而出,將也先即將落地的身子接住。

蒼狼和白鹿是蒙古人的遠古圖騰,代表著「力量」和「意志」,是神在草原的化身。也先自謂蒼狼,可他畢竟不是神,蒼狼總有老的一天,總有退出舞台的一日。而現在,也先這只蒼狼,已無力回天,永遠的倒下了。

阿刺知院自從知道也先活不多久的事後,高興得幾乎發了瘋,整天喝酒慶賀。

數萬騎兵紮營都城外,竟是毫無進攻的跡象。呼和巴日勸了幾回,阿刺知院始終不聽,說也先快要死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呼和巴日見他固執起來,與也先一般無

二,只有長歎一聲。

也先臥病床上已十餘天。每天早上,方劍明都要來給他運功,藉著方劍明的真氣,他才能保存一口氣息。都城內的所有將士已知道可汗命不久矣,但他們將悲痛化為力量,每天操兵習練,等著有一日和阿刺知院的騎兵決一死戰。扎那臉上沒有了笑容,賽因失裡也不再是王妃,她穿上厚重的銷甲,隨時上戰場殺敵。只有周風,顯得異常的平靜,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繞城一周外,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屋裡。

就在第十五天的時候,也先奇跡般的甦醒過來,神采飛揚,說要到宮外走走。

方劍明和周風陪著他出了門。三人邊走邊聊,這裡指指,哪裡點點,好像是來觀賞似的。武士們見到他們的大汗又恢復了往昔的神色,無不大喜,紛紛傳開,這消息傳到了阿刺知院軍中,阿刺知院聽後,微微一愣,隨後一笑置之。

一連三天,也先都要周風和方劍明陪他遊覽都城這些地方,本是他熟悉不過的,但以前,他總是忽略,現在看起來,有一種親切。第四天,也先起了個大早說要出城看看草原。扎那大吃一驚,極力阻攔。也先斥道:「我臨終之前的願望你都不許嗎?如果你還是我的兒子,就不要攔我。」於是,也先在方劍明和周風的陪伴下,騎馬出了城,不帶一兵一卒。阿刺知院聞訊,哈哈大笑,下令不要驚動任由他們往來。

聞著草原上刮來的晨風,也先精神為之一振。在這片廣襲的土地上,留下了他金戈鐵馬足跡。他也先,可以自豪的向世人宣告—我沒省白活。也先望望方劍

明,笑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說的話,不知算不算是善意?」方劍明道:「大汗,你說吧,不管是什麼話,我都不會介意。」他隱隱猜到也先要說些什麼,果不其然,只見也先揚鞭一指,道:「你看這草原多麼的壯觀,這片土地養育了我蒙古無數的勇士,他們悍不畏死。自太祖皇帝一統蒙古以來,天下再無與我蒙古一爭天下的民族。你們大明實在僥倖,朱元璋只不過是個農民出身,逢亂乘勢,才能逐鹿中原。我大元當時若不內鬥,齊心協力的話,如今還是我大元的天下,你以為然否?」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雖然不介意你說這些,但我不贊同你的看法。」也先道:「哦,你。」方劍明道:「歷朝歷代,凡寬民嚴己,輕搖薄賦,重用賢能,遠離讒臣,便不會亡國。亡國者,往往是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讒臣當道,賢能下獄。武力可以解決一切,但不可以保存一切,你們大元若是施行仁政不分人等,只叫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誰又會來反你?」也先怔了一怔,忽地哈哈一聲大笑,道:「照你這麼說,我大元是永遠不會再次一統天下了?」

方劍明道:「一統天下談何容易?卻又何其殘忍。功業、霸業、偉業,無不是建立在無數的墳頭之上,你死後,卻都統統離你而去,你呢,黃土掩埋,孤寂一生。」也先大聲道:「我告近你,我即便死了,我蒙古將來還會有千千萬萬的勇士復興蒙古,縱馬揚鞭,馳騁天下。」方劍明道:「倘若對民生疾苦不聞不問,便是得到天下,也早晚會有倒塌的一天。訊3也先「哇」的一聲,張口噴血,從馬上顛了下來,周風趕緊下馬扶住。

這一晚,也先全身發熱,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眾人見他高燒不止,心知他活不過今晚,無不傷神。到了深夜,也先突然坐起,厲叫一聲:「一統天下!」之後,便一頭仰倒,高燒漸止,但氣息越發微弱。天色微明,也先睜開雙眼,最後望了一眼這個世界,長歎一聲,就此氣絕。

一個蒙古大將快馬奔到皇宮外,下馬後,直衝大殿而來,遙見扎那,已大聲叫道:「小王子,阿刺知院率領全軍,已開始攻打都城。他這次來勢洶洶,似要把都城攻破不可。」扎那擦掉眼角的淚水,沉聲道:「來得好,我正要為我阿爸報仇!」穿上銷甲,留下宮女,帶著宮中所有!士,奔出皇宮,往城門趕去。

隨後,賽因失裡和周風帶著一群蒙古女兵,也出了皇宮。方劍明追了出來,周風回頭道:「這是我蒙古人之間的事,你無須多管。萬一城破,我只望你保護好我大哥的遺體,不要讓他受到侮辱。」方劍明聽她語氣堅決,便沒再追上,回轉皇宮,守在也先身邊。

阿刺知院昨夜已發下密令,盼咐眾將明日一早發動攻擊,務必要攻下都城。因此,今天的攻勢十分兇猛和慘烈。雙方從早上交戰到黃昏,死傷無數,而城池已是殘破不堪。終於,都城的大門被攻破了,賽因失裡、周風、扎那和幾個大將只得率領殘兵邊退邊戰。城中百姓組織起來,加入廝殺之中。

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都城內外一片人間地獄。眼看城中將士被逼到了皇宮四周,忽見一騎疾馳而至,高聲道:「知院,大事不好,賽罕王統帥大軍,已趕到城外三十里處。靴膽的聯盟大軍也快到了都城。」阿刺知院怒道:「管他什麼大軍先把都城拿下再說,給我殺!」呼和巴日飛身過來,道:「知院,此時刁鍵,只怕就走不了啦。」阿刺知院厲聲道:「走不了又如何?我就算戰死在這裡,也要把都城拿下。」呼和巴日道:「知院,你好糊塗,大汗一死,蒙古就以你為尊,他日舉旗一呼,還怕做不了太師嗎?」阿刺知院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趕緊下令撒退。城中將士知有援兵趕來,追殺出城外數里,方才退兵。

阿刺知院率軍才出十里,迎綿面便來了韃靼聯盟武軍,雙方一陣撕殺,各有死傷。不久,賽罕王領兵趕至,與靴膽聯盟大軍聯合攻殺阿刺知院大軍。阿刺知院見勢不對,忙率軍亡命而逃,待不見敵軍追來,清點人數,發現只有五千多人,氣得大罵。呼和巴日勸了幾句,他才平息怒火,道:「今日之恥,他日必將誓血,待我重回部族,召集所有兵馬,教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一章  爭權奪利(4)

韃靼聯盟大軍和賽罕王軍把阿刺知院軍擊潰之後,趕到都城時,賽因那已率領部分騎兵候在城外。望著滿地余留的屍首。賽罕王心頭既驚且愧,他若早來一步,也不至於弄成這樣。韃靼聯盟的盟主來面上雖是一片哀痛,但心中卻是隱隱作喜。

「王妃,可汗現在何處?身體可是安康?」進了城後,李來這麼問道。其實來此途中,他已得探子回報,知道也先中了毒箭,身體虛弱。賽因失裡面上沉痛道:「可汗他一他一已經歸天了。」

「啊?什麼,可汗已經……」李來深深地歎息一聲。

「大哥!」賽罕王大叫一聲,縱馬而出,直奔皇宮。到了宮外,人就直接飛身落馬,腳步沉重的朝宮中跑去,一邊跑一邊道:「大哥啊,你怎麼不等回來?我來晚了,都怪我,我該死。」趕到臨時設置的靈堂前,「璞通」的一聲跪地,將頭重重地落在地面,傷痛地叫一聲:「大哥!」

等他抬起頭來時,面上已佈滿淚水。方劍明望了他一眼,只見他四十多歲,與也先長得有些相似。不久,賽因失裡和扎那也都來了,隨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李來、毛裡孩和靴膽幾個部落的大首領。方劍明是見過毛裡孩的,因此便把目光落在了李來身上。只見他五十上下,個子不高,但雙目有神,一望就知是那種城府極深的人。

也先之死,不一會就傳遍了整個都城。第二天,都城附近的牧民也都知曉,三日後,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瓦刺。第五天,整個蒙古全知曉。第六天,也先死了的消息傳到明廷,明廷一片震驚。

也先的葬禮舉行完後,這天晚上,李來建議開一次大會。剛從悲痛從恢復過來的賽因失裡本不想參與,但李來領兵勤汗,怎麼說也是於己有恩,便沒有拒絕。夜裡,一間大廳中,方劍明穿著一身蒙古服裝,立在周風身後,看上去就像是她的貼身侍!。因此,李來等人便沒有多想。

賽因失裡先說了些感謝的話,李來等人都說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客套了一番李來向一個大首領使了一個眼色,那大首領想了想,長歎一聲,道:「可汗歸天我等實在悲痛。想我蒙古自可汗領導以來,蒸蒸日上,可恨阿刺知院這個狗東西竟敢謀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等只有選出一位新可汗,然後在他的領導下舉兵討伐阿刺知院,為可汗報仇。」另一個大首領道:「不錯!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團結起來,選出新可汗,將阿刺知院斬殺,祭奠可汗的亡靈。」

周風淡淡地道:「照兩位這麼說,不知該選誰為可汗?」先前那個大首領道:「依照我們蒙古的規矩,自然是從黃金家族的成員中選取。」周風道:「如此說來,你已想好了人選,可否說來,讓大家聽聽。」那大首領道:「我心中理想的人選是脫脫不花汗的幼子馬古可爾吉思。」坐中的一位大將道:「開什麼玩笑,馬古可爾吉思才多大?」

那大首領道:「馬古可爾吉思雖然年幼,但十分聰慧,若得有力的太師輔助將來一定能光復我蒙古雄風。」那位大將道:「嘿嘿,這可好極了,阿失帖木兒太師武功蓋世,由他輔佐新可汗,想來正如你所說,定能光復我蒙古雄風。」那大首領道:「阿失帖木兒太師駐守和林,去不得。」那位大將冷笑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那大首領道:「我的意思很明白,另選一位太師,輔佐新可汗。」

那位大將一拍桌子,喝道:「這叫什麼話,豈能有兩個太師?」那大首領亦是一拍桌面,道:「有何不可?」

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火藥味十足,只差沒有拳腳問候。李來咳嗽了一聲,道:「兩位老弟稍安勿躁,這事只是商議階段,何必傷了和氣,該怎麼著,到最後,還不是要王妃點個頭?王妃嚴依你說,我們現在是否需要選一位新可汗?」

賽因失裡見他把這頭疼的事交到了自己這裡,心中十分苦惱,但又不得不有所表態,想了想,道:「這個時候,我們是需要i鑫個新可汗,蒙古不可一日無主,只要有了新可汗,我們才能團結在他四周。只是一隻是這新可汗實在難選得很。」

李來哈哈一笑,道:「王妃,其實這很容易。扎那王子勇猛過人,深得人心我看不如就選他為新可汗。」扎那一聽,忙道:「不成,不成,我哪裡能做可汗即便你們選我,我也不會答應。」李來道:「扎那王子,這不是謙虛的時候,我覺得你最適合不過,就算是為了公也你也應該同意。」扎那道:「我說不成就不成,我有多少能力,我自己還不清楚嗎?衝鋒陷陣,我是第一個衝在最前,但說到治理國家,我是一竅不通。」李來笑道:「誰生下來就會治理國家,也都是慢慢學的」

扎那還是搖著頭道:「不成,不成。」賽因失裡見了,道:「李來族長,你就不要勸他了。他是我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是清楚,別說他沒有這方面的能力,就算是有,我也不會讓他當可汗。」李來歎了一聲,道:「本來扎那王子是最適合的人選,現在他不想做,我也想不出什麼人可以做可汗。」周風豈會看不出他這番假惺惺的說辭,心頭冷笑,面上卻是微微一笑,道:「李來族長,扎那不想做可汗但他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哪一個不是文武全才,何不從他們之中選擇一個?」

李來笑道:「公主的這個建議確實不錯,只不過……」先前那位大將道:「只不過什麼?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李來道:「只不過他們都身負要職,脫不開身,也多有不便。」他這麼一說,靴膽的幾個大首領,包括在毛裡孩在內,紛紛開口贊同。他們都是屬於靴膽各部的首領,自然是要為靴膽爭取,瓦刺統治了蒙古多年,再這麼下去,靴膽何時才有翻身之日?

周風微微一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來族長,你心中又是怎麼想的呢?」李來笑道:「公主,我本來打算推舉扎那王子的,現在他不想當,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出合適的人選。」向賽罕王望去,道:「王爺,你呢?不知你心中最佳人選是誰?」賽罕王道:「我與扎那一樣,只懂得鬥力,哪裡會動什麼腦筋,不過,要我推舉的話,我覺得這人一定要智力非凡,武功且是一流,就像生妹這樣的。」

李來心頭吃了一驚,暗道:「壞了,轉來轉去,要是落到公主頭上,此來豈非白費功夫?得想個辦法,攪和攪和。」沒等他想出來,周風已笑道:「換在以前依我的脾氣,勢必要爭一爭的,但現在,我不會爭。我有個提議,大家贊同的話就按照它來辦,要是不贊同的話,此事就此作罷,有朝一日,舉行蒙古大會盟的時候,再選出一個新可汗。」李來道:「公主有何高見,我等願聞其詳。」

周風道:「我大哥是被阿刺知院給害的,誰要是擒住了阿刺知院,誰就做我們蒙古的可汗,或者說,誰就可以指定可汗的人選,當然,這個新可汗必須是有威望的或者就是黃金家族的後裔。各位覺得如何?」賽罕王首先贊同,隨後,賽因失裡和扎那以及瓦弟他邊的幾位大將都表示贊同。靴膽那邊,大家都看著李來,只等他一句話,李來一咬牙,道:「好,我們這就這決定。」

此事商定之後,各自退去。周風把方劍明和扎那叫到房中,問他們有何想法。

扎那道:「小姑姑,你不怕李來捷足先登嗎?」周風道:「如果讓他第一個擒住阿刺知院的話,這也是天意。』邢方劍明道:「我看得出來,靴膽那邊,以李來馬首是瞻。這次,你的這個提議實在很冒險,李來真要做可汗或者太師的話,一定會傾盡全力追殺阿刺知院。」周風歎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瓦刺內部起了內讓,才會給靴膽乘機復興的機會,若是不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真鬧起來,只會給我們蒙古造成更大的傷害。」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周風笑道:「怎麼個一石二鳥?」方劍明道:「你故意提出這個提議,好讓李來上鉤。他要是真去打阿刺知院的話,不管結果如何,雙方都會元氣大傷。即便是李來最後獲勝,坐上了可汗或者太師,但你們瓦刺依然保存著相當的實力,他絕不敢動你們。這第二嗎李來如願以償的話,自然是樹大招風,他若懂得收斂,還可安安穩穩地做個太平可汗或太平太師,要是橫行無忌,早晚會被人收拾。」周風道:「我倒沒你想得這麼遠,我還怕你說我心狠手辣呢。」扎那插口道:「這怎麼會是心狠手辣?我覺得對付李簇這種人,就要用這種方法。」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對他映像不是很好,所以,你給他設什麼套,我一點也管不著。」

這事果然如方劍明所預料的那樣,不久之後,李來率眾打著「裁君」的旗號攻打阿刺知院,阿刺知院兵敗被俘,李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了阿刺知院。隨後,李來立脫脫不花年僅七歲的幼子馬古可爾吉思為可汗,尊稱烏坷克圖汗。李來自任太師,雖橫行無忌,但始終不敢和瓦刺相衝突,直到有一天與瓦刺起了大的衝突,害死馬古可爾吉思,率兵攻襲,雙方兩敗俱傷。而那時毛裡孩漸漸壯大,乘機偷襲李來後防,以「裁汗」的罪名殺了李來,自任太師。手裡孩稱雄沒有多久亦被後來者所殺。二十多年後,靴膽出了一位名叫巴圖蒙克的可汗,多次擊敗瓦刺,並統一蒙古,成了蒙古歷史上的「中興之主」。瓦刺卻內部分散,逐漸衰落雖有對擴張之時,但終究是無力復興。直至明末清初,瓦刺歸並為準噶爾、土爾馗特、和碩特、杜爾伯特。不過,這都是題外話,自然就沒有必要詳加敘述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二章  魔山怪物(1)

件H濫氣肥神秘而又凶險萬端黔個蒙古,可謂是家喻戶曉,哪個孩子不圳餾黔哭人一說把他丟到魔山去,小孩立刻就會變得很聽話,在蒙古的傳說中,魔山中住著一個魔王,他統治著魔山以及附近三百餘里,誰要是擅自踏入他的禁地,隨時都會有斃命的危險。因此,魔山週遭,渺無人煙。

魔山距瓦刺都城八百多里。一大早,方劍明和周風告別扎那等人,帶著食物和水,跨上坐騎,往魔山的方向奔去。赤首神龍是匹神馬,也是匹倔強的馬,除了方劍明之外,哪怕是和方劍明關係密切的人,它都不讓騎。因此,周風另備了一匹駿馬。

疾馳了三日,這日終於進入了魔山三百里的內的禁地。一路奔去,但見綠樹蒼翠,河水奔流,更有那湖泊點綴其中,增添了無限遐想。方劍明奇道:「聽你們把魔山渲染得那麼神秘和可怕,我看言過其實了,這裡風景秀美,倒是一個人間天堂。」周風道:「你四五月間來的話,便不會這麼想。」方劍明道:「怎麼?」周風道:「那時,會從魔山裡傳出無影無形的毒氣,普通人聞了,三日之內,必死無疑。就算是身懷武功之人,屏住了內息,也會多少受到影響。」

方劍明笑道:「不知道我這樣萬毒不侵的人,如果遇到那種毒氣的話,會不會無事?」周風道:「像你這種怪胎,魔山周圍的毒氣對你自然是無法,可一旦深入,尤其是進入魔山的魔洞內,那就不一定了。」方劍明微微變色,道:「如此說來,我們倒要小自些才好。」周風笑道:「你怕什麼,現在已過了時期,毒氣不會傳出。」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倒忘了這個。」

兩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飽覽湖光山色,說不盡的愜意。就在他們距離魔山還有十餘產男的時候,周風收起了笑容。方劍明見了,也就不再和她說笑,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周風膘了他一眼,忽地「璞嗤」一笑,道:「你幹什麼?」方劍明道:「快到魔山,你都不笑了,我還有什麼可笑的。」周風道:「你這副樣兒,倒像是要出征似的。我心中惦記著二師父和三位尊者,神色才會凝重。」方劍明道:「哈,我也是在想這事,你說他們會不會遇到了什麼麻煩。」圈的「麻煩?」周風搖搖頭,道:「記得我們上次來的時候,用通天鏡打開了魔洞之門,進去後,得到了魔琵琶和其他幾樣東西。我們在魔洞中轉了半天,也沒發現可疑的地方。他們會遇到什麼麻煩呢?」方劍明道:「如果不是遇到麻煩,何以會去了這麼久,一點音訊也沒有,只怕……」周風神色一緊,道:「只怕什麼?」方劍明道:「只怕遭遇了不測。」周風道:「不會的,二師父和三位尊者武功那麼高,誰能將他們困住?」方劍明道:「這魔山十分古怪,說不定藏著什麼怪物,以人力和怪物鬥,又怎麼能鬥得過?」

周風道:「你也相信鬼神之說?」方劍明笑道:「有時候有些事解釋不了,只能歸結為鬼神所為,我雖然不相信,但對天地,總有一種敬畏之心。」周風道:如果真有怪物,上次進來的時候,它怎麼不向我們發難?」方劍明嘻嘻笑道:「或許它已經外出,或許它還沒有醒來,或許它當時就在你們身邊,只是出於某種原因,沒有攻擊你們。」周風聽他說得煞有其事的,不禁擔心起來,道:「你快把廖日醒它不是無所不知嗎,問問它。」

方劍明「嗯」了一聲,拍拍胸口,大聲道:「姓廖的,該醒醒了,太陽都曬到屁股上啦。」小鳥在他懷中「唉喲」一聲,有些生氣地道:「幹什麼?幹什麼?還讓不讓人家休息?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飛了出來。

周風瞪著它,道:斗礡你想不想活命?」小鳥道:「想。」周風道:「想的話就老實回答我們,魔山中究竟還有什麼古怪?」小鳥道:「魔山中是有古怪,所以,我勸你們就此止步,莫要向前,否則,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方劍明笑道:「難道山中有吃人的怪物?」小鳥道:「它雖然不吃人可一哼,天機不可洩露,險些上了你的大當。」

周風伸手朝它抓去,道:「你說是不說?」小鳥振翅高飛,道:「不說,說出來的話,我會倒大霉的。你們聽我一言,回去還可保存性命,硬要進入魔山的話凶險難測,小命只怕會丟在山裡。」周風捉不到它,只得冷冷地道:「我裁鈞二信我偏要進山,看那怪物長得什麼樣,就算是三頭六臂,我也要和它鬥一鬥。」一扯組繩,坐騎人立而起,高嘶一聲,飛奔而去。

方劍明抬頭望著小鳥,道:「你是不知道她的脾氣,你那麼一說,她非要進去看個究竟不可。她一去,我也得去,唉,這條命算是交給老天爺了。」縱馬追上。小鳥無辜地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要怎樣你們才開心?得,我老人家捨命陪君子,和你們同赴黃泉便是。」飛在後面,不敢過於靠近,也不落後許多。

十餘里路程,片刻就到。方劍明放眼望去,但見魔山不是很高,可是很廣,看不到邊。周風的坐騎奔到山外時,連打了三個響鼻,四腿發軟,竟是步步後退,周風策之不住,暗罵了一聲,飛身落馬。方劍明拍拍赤首神龍,笑道:「神龍,你不怕嗎?」赤首神龍仰首長嘶,眼光逼人,顯得無所畏懼。方劍明哈哈一笑,翻身下來,道:「你都不怕,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周風望望前方,道:「山中果有古怪,我是來找二師父他們的,你與他們無親無故,不必犯險。」方劍明走到她身邊,道:「你說的什麼話,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踏入這片險惡之地嗎?」

周風偏過遒首,星辰般的目光望著他,半響之後,才緩緩地道:「這一去,生死難料,你當真願意和我一同前往?」方劍明柔和的目光望著她,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道:「此去雖然難料,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絕不會讓任何怪物傷害你。」周風臉上閃過一種幸福、感動之色,伸出手去,拉著方劍明的手,道:「有你這句話,哪怕前面佈滿毒蟲惡蟻,我也要闖他一闖。」方劍明大笑道:「別說是毒蟲惡蟻,縱然是萬里火海,你我也應當毫無懼色。」兩人齊聲長嘯,聯袂奔出。

小鳥飛上來,對神馬道:「朋友啊朋友,他們這般不怕死,可苦了我們。」赤首神龍抗議地打了一個響鼻。小鳥笑道:「不過,你我又豈是忘恩負義、貪生怕死之徒?大不了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走,我們前去看看。」一馬一鳥,一高一低,隨後也進了魔山。

方劍明和周風飛奔頓飯功夫之後,周風叫聲「停」,兩人止住了腳步。周風目光四掃,似在搜尋什麼。方劍明禁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麼?」周風一臉的狐疑道:「上次來的時候,我好像記得這附近有個黑水池。」方劍明道:「黑水池?」

周風道:「不錯。那黑水池泊泊地冒著黑水,當時有一個武士只是稍微靠近了一點,瞬息間便七孔流血,斃命倒地。」方劍明變色道:「這麼厲害?」周風道:所以,我對此才會十分警惕。奇怪的是,黑水池已經不見,到處一片坑坑淮淮。」

兩人往前走了十數丈,忽然在地面發現一個奇大的腳印。方劍明比劃了一下驚道:「這是什麼怪物的腳印,怎麼如此龐大?」周風眉頭深整,神色無比凝重地道:「看來這個怪物十分巨大,我們再向前找找看。」兩人又向前走了十數丈,又在地面看到了一個大腳印,與先前那個,一般無二。兩人按住心中的驚駭,一連奔了百丈,相繼發現六個大腳印。可奇怪的是,當他們在百丈外發現腳印時,那腳印已不如前面八個那麼龐大。再往前走了一百多丈,腳印亦是如然,只是距離縮短了而已。

方劍明想了想,道:「這腳印由大變小,難道這個怪物還會變小不成?」周風道:「有此可能。」兩人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個大洞口之前,才停下腳步。這一路走來,地面的腳印越來越小,到最後,竟是不見。方劍明望望深不見底的大洞,道:「這就是魔洞?」周風點點頭,沒出聲。方劍明道:「腳印距離洞口百丈遠近便消失不見,這怪物想是進了魔洞。」周風咬著銀牙,沉聲道:「如果真是如此,二師父和三位尊者凶多吉少。不行,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去瞧瞧。」一幌身,闖進魔洞之中。

方劍明本想拉住她,叫她冷靜一下,但一時沒有拉住,只得跟隨於後。他暗運功力,一股無形的氣勁自他身上傳出,二十丈之內,有何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的耳目。奇怪的是,一路奔去,毫無異狀。這魔洞也不知道有多長,深入三百餘丈之後,前面堵石壁,但現在,不知是被何物撞破,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周風在口子前稍微頓了一頓,便又闖了進去。

方劍明預感到進入口子裡後,會有危險,忙叫一聲「小心」,疾掠而入。百丈過後,方劍明忽覺前方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待要提醒周風。忽聽周風「哎呀」一聲,人離地飛起,如電一般出去。方劍明冷哼一聲,身形疾電一?人便出現在數十丈外,但沒等他穩住身形,那股力量將他帶得也飛了起來,身不由己的凌空射出。等他好不容易擺脫那股吸力時,他的人已從半空掉了下去,落在一方巨石之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三章  魔山怪物(2)

緊接著,他從巨石上一掠而出,人在空中翻了十數個觔斗,站落地面,抬頭望去,不禁嚇了一跳。只見數十丈外,一個全身毛茸茸,生著四隻眼睛的怪物,忽大忽小的變化著。小的時候和普通人差不多,大的時候卻不在八丈高下,一腳就能踩死一個體魄雄健的成年人。它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一處,對方劍明的到來,未做理會。方劍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又是一驚。一個形同人參的物體飄在空中,底下是一股幽藍的火焰。人參不停地翻動,似在被烘烤一般。

「火須人參!」

方劍明乍見之下,呼之欲出。他雖然沒有見過傳說中的「火須人參」,但只要聽方七根說過有關「火須人參」的事,任何人一看到那根形同人參的勁爵酒,都會禁不住聯想到它。他按住心頭的驚異,身形一幌,落到了早他一步進來,而此時正盤膝而坐的周風身邊。

「你有沒有受傷?」方劍明關心地問道。周風搖搖頭,道:「我沒事,你呢你感覺不到一股陰寒之氣直福體內嗎?」方劍明詫道:「什麼陰寒之氣?」周風伸手一直那個怪物,道:「就是從它身上發出來的。」方劍明道:「我能感覺它身上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但沒感覺到陰寒之氣。」周風想了想,笑道:「可能你內力深厚,將陰寒之氣給擋住了。這怪物是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怎麼長得如此怪模樣?」

話音剛落,忽聽「哎喲,我的娘親,什麼古怪的力量,將我老人家吸了進來」,隨著話聲,小鳥和赤首神龍也都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進了這個碩大額洞府內。赤首神龍雙目赤紅,紅攀倒叼,似欲掙脫那股怪異的力量,小鳥卻一直飛出去,眼看就要撞在那根形同人參的東西上,陡聽「砰」的一聲,小鳥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無形的堅壁上_筆直地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時,赤首神龍終於擺脫那股力量,從半空飛下,落在方劍明身邊,仰首長嘶,目中暴射電芒,敵視地望著遠處的那個怪物。那怪物眼珠也不轉一下,仍然忽大忽小的注視著飄在空中的那根東西。

「那是什麼?」周風失聲叫道。方劍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四個長毛般的傢伙,如石像一般坐在西北角,形成一個四方形。方劍明凝目看了一會,道:「好像是四個人。」周風道:「會不會是二師父和三位尊者?」方劍明道:「有可能,我過去看看。」話罷,抬腳向西北方向走去。到了那四個長毛般的傢伙身邊蹲下身去,伸手拂開一個的長毛,卻原來是頭髮,那人的面容顯露出來,方劍明一看就認出他是周風的二師父伊日畢斯。再一看其他三個,正是大尊者、三尊者、四尊者。

方劍明大聲叫道:「不錯,正是他們。」周風顫聲道:「他們一他們怎麼樣了?」方劍明見他們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只道他們死了多時,但伸手探過他們的鼻息,卻發現還隱隱有有氣,不禁奇怪,道:「他們好像還活著,但不知怎麼回事,四個宛如老僧枯坐,動也不動。」周風一聽他們還有氣息,又驚又喜,道:你再仔細的瞧瞧,想辦法把他們弄醒。」方劍明道:「我知道。」伸手摸摸伊日畢斯的脈搏,沉思了半響,已有十意_掌上暗聚真氣,忽地拍在伊日畢斯的頭頂。

「啊!」的一聲大叫,伊日畢斯突然張開雙目,臉上一片殺氣,一掌向方劍明劈來。方劍明飛身後退,還沒來得開口,伊日畢斯離地躍起,拳腳齊出,朝方劍明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時之間,方劍明擋之不住,步步後退。周風見了,連聲叫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字」

方劍明哪裡還有功夫回答她,他每接伊日畢斯一招,身軀便會如中雷擊一般痛苦不堪。他怎麼也想不到伊日畢斯的武功竟會高到這種地步,按理來說,幾年前,他的武功已超過了伊日畢斯不少,這幾年來,他在絕命崖下,與其他人切磋武藝,吸收了不少東西,武功可以說是有一大進步。伊日畢斯上了年紀,再怎麼勤學苦練,也萬沒有一日千里的道理,怎麼會將他打得毫無好手之力呢。

轉眼之間,伊日畢斯已將方劍明逼到了壁角,手上、腳上的力道兀自如泰山壓頂一般襲向方劍明。方劍明抵了幾招,心中升起一股怒火,運起全身內力,左掌化刀,右掌化劍,左右開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在伊日畢斯雙肩。伊日畢斯痛叫一聲,飛了出去,滾到地上。方劍明暗道一聲好險,剛走了兩步,伊日畢斯猛的飛起,向他衝了過來,雙掌籠罩著一層怪異的真氣,轟向方劍明胸口。

方劍明深吸一口內氣,雙臂一伸,與他雙掌相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洞府內一陣搖晃,落下不少碎石。待場上平靜之後,伊日畢斯和方劍明早已比拚起內力來。過不多時,方劍明大吼一聲,推著伊日畢斯走了出去。伊日畢斯似覺不妥要擺脫方劍明的雙掌,但方劍明好不容易才將他控制住,怎會輕易放開他,雙掌緊緊地吸住!運起大睡神功,目中閃過一道光芒,鄙視著伊日畢斯。

伊日畢斯目光與他一對,驚叫一聲,人便軟軟地低著腦袋,方劍明同時『於獷收雙掌,擦擦額上的大汗,道:「好傢伙,總算把你制住了。」走上去,點了伊日畢斯身上二十餘處穴道,這才徹底放心。周風看到這次,憋在胸膛的一口氣吐了出來揚聲道:「你休息一下,待會再用這種方法將其他三個救過來。」方劍明儘管感覺有些累,但精神異常亢奮,哈哈一笑,略一調息,道:「我沒事。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一口氣把他們全都救過來,免得浪費時間。」話罷,朝大尊者走了過去。

他知道大尊者的武功更在伊日畢斯之上,因此,伸掌拍醒大尊者的一剎那,另一掌按在他的肩頭,內力滔滔不絕的湧出。果不其然,大尊者剛醒,臉上便露出殺氣,只因方劍明一掌按在他的肩頭,才沒有站起,但他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與方劍明的掌上力道對抗者。方劍明與他耗了半響,趁他力量稍微有所減弱,一聲大喝,大睡神功發動,大尊者便和伊日畢斯一般,驚叫一聲,昏了過去。方劍明點了他身上十幾處大穴,稍作調息,又給其他兩位尊者如法施救。

待他先後把三尊者和四尊者弄得昏迷過去,並點住他們的大穴之後,這才長吐了一口氣,走到一邊坐下。少頃,他站了起來,走到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鳥身邊,蹲下身去,喚道:「廖風流,要不要我給你一掌?」小鳥裝死多時,這會裝不下去,一翻身,站了起來,道:「不要,不要,你那一掌下來,我老人家的身子骨可受不起。」方劍明笑道:「那你跟我過來,這次可不要打馬虎眼。人命關天你得把那怪物的底繃清訴我們,我們也才好想辦法對付它。不然,它一旦把我們當做敵人,這裡的人,包括你,都要嗚呼哀哉。」小鳥道:「我都說了,不要進來你們偏不聽我的話。早聽我的話,哪裡壞能這般麻煩。」話雖然這麼說,但仍老老實實的跟在方劍明後面。

這時,周風一躍而起,一臉的驚詫,道:「這股陰寒之氣真是厲害,直到現在,我才能走動。」方劍明見了,笑道:「我還想過來幫你,既然你已起來,咱們過去看看你二師父他們。」兩人走到伊日畢斯身邊,周風給他撥開長髮,望著他那張略顯憔悴但又睡得香甜的臉,心痛地道:「二師父,都是我不好,讓你們受苦了。」待要解開伊日畢斯的穴道,方劍明忙道:「不可。先把他們叫醒,如果恢復理智的話,才可解開。」周風道:「好。」

方劍明伸手一拍伊日畢斯的頭頂,伊日畢斯似是剛睡醒,睜開眼睛,望了望兩人,面上一片狐疑,開口道:「你們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想起來,但發覺全身被制,別說動彈,連內力也運不起來,不禁大駭,道:「這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動不了,我的內力呢?跑哪兒去了?」

周風道:「二師父,你別著急,我仔細細看看我,我是娜仁托雅。」伊日畢斯道:「娜仁托雅?你是公主?你真的是公主?」周風道:「是的,二師父,是我。」伊日畢斯臉上大喜,道:「是你,真的是你,你這孩子不是和姓方的那個小子掉下了絕命崖嗎?」周風道:「二師父,我是掉下了絕命崖,但我命大,還活著。」伊日畢斯哈哈一笑,笑聲突然一止,瞪著方劍明,道:「你是誰?我好像在那見過你。」方劍明j爵8任「你當然見過我,我就是方劍明。」

伊日畢斯大驚,道:「你也沒死?你想幹什麼?是不是你把我制住的?」周風忙道:「二師父,你別怕,我和他現在是好朋友,他不會傷害你的。」伊日畢斯道:「我怕?我怕什麼?孩子,他是我們瓦刺的大仇敵,你怎麼會和他成為好朋友?」周風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是,我們現在應該拋開以前的恩怨,想辦法解決目前的困境再說。」伊日畢斯霍然一省,道:「我想起來了,這裡是魔山的魔洞,有一隻奇怪的怪物二啊,就是它。」臉上一片驚懼。

方劍明問道:「你來的時候,和它起過衝突?」伊日畢斯仍是一臉的恐懼,道:「這傢伙比魔王還可怕。當日,我追著腳印進了魔洞,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到這裡,發現他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心頭驚異,待我能抵抗那股陰寒之氣後,便要上去將它看得清楚,誰料,它只是張了張嘴,我只覺一股大力推來,氣血沸騰。我自問不是哭下第一,但武功也還過得去,可在這隻怪物面前,連出手的勁力都沒有,它要吃我,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頓了頓,道:「奇怪的是,它只是望著空中的那根東西,對我再也沒有理會。」

周風道:「二師父,你既然沒有收到傷害,為什麼不離開這裡?」伊日畢斯苦笑道:「我何嘗不想出去,可我一旦躍上洞口,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會被那股吸力吸下來。後來,他們三個也來了了,跟我一樣,出又出不得,只能在這洞府中度日如年。」說到這,面色一變,道:「你們怎麼會來這裡?壞了,環了,你們進來容易,出去的話,想都別想。你這傻孩子,定是你聽說我們去了魔山不見回轉,擔心我們的安危,才趕過來的。我們死了不要緊,可你,你不能死,你還年輕,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四章  魔山怪物(3)

周風道:「二師父,你們一去不回,我怎不擔心?我來找你們,只是應盡之務而已,想不到的是,這裡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多了這麼一個怪物。」方劍明道:「要不要把其他三人也弄醒過來?」周風道:「當然要。」方劍明「嗯」了一聲拍醒了三個尊者。伊日畢斯見方劍明和周風關係古怪,半天摸不著頭腦,只好把目光看向三個尊者,希望他們醒來之後,大家也好商議當前形勢。

三個尊者一醒,也如伊日畢斯先前一樣,先是愣愣的問這是什麼地方,發現無法運功時,又驚又怒。伊日畢斯趕緊向他們一解釋,他們才恍然大悟,見周風沒死,十分高興,但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時,又不禁憂愁起來。

大尊者長歎一聲,道:「公主,自從聽到你掉下絕命崖的噩耗後,我們三人好不自責。主人臨終之前,叫我們保護你,聽你差遣,可我們非但保護不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實在該死。」周風道:「大尊者,不要這麼說,你們為我瓦刺做了不少事,我是要感謝你們的。你們都是閒雲野鶴之人,本該在山上享清福,但是我卻把你們拖下山來。最後,還害死了二尊者,說該死的應該是我。」

大尊者淒然一笑,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最擔心的是,我們現在怎麼出去?」周風抬起頭來,望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念頭一轉,笑道:「四位,不好意思,待我先把你們的穴道解開了,然後商量怎麼離開這鬼地方。」給四人解開穴道之後,眼光一掃問道:「四位,你們來的時候,可是帶夠了足夠的食物和水?」伊日畢斯道:「那裡會帶夠,我們也沒料到會被困在這裡。」方劍明道「這就奇怪了,四位來此有好幾年,食物和水早已用光,何以會支撐到現在?」

伊日畢斯伸手一指空中的那根東西,道:「這全靠它的幫忙。」頓了一頓,笑道:「我們四個被困此地,走脫不掉,只有等著餓死。那知道,我們一連十天沒有吃喝,卻依然還有精神,不禁奇怪。後來,經我們觀察,才發現那東西是個奇特的寶物,它身上會發出一種奇異的香氣,凡是聞到的話,便不會感覺飢餓和口渴。我們在這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兩年,還是三年,實在悶得很,脾氣便顯得十分暴躁。有一天,我們四個無緣無故的發起脾氣,大打出手,最後,每個人都十分筋疲力盡。事後我們一想,與其這麼下去,還不如坐下來盤膝打坐。於是,從那以後,我們每次都要坐上幾個時辰,方可醒來。不知不覺,我們也不知道坐了多少次,最後一次,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你們來到,把我們喚醒。」

方劍明「哦」了一聲,把小鳥叫到身邊,問道:「那東西是不是傳說中的『火須人參,?」小鳥道:「沒錯,它就是『火須人參,。」三尊者詫道:「什麼是『火須人參,?」小鳥道:「『火須人參,是一種千古罕逢的寶貝,它與別的人參不同,它生長在空中,以烈火培養。須越長,說明它的年齡越長。你們看,這根『火須人參,的須足有」哭多,表明它至少有一千年,你們再看,它根部肥大,表明營養豐富,又增加了五百年。因此,我可以斷定,這根『火須人參,活了一千五百年。」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呆呆地望著它,想不到它會說話,更想不到它懂得這麼多。小鳥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們四個傻愣愣地看著我幹什麼?見了我老人家也不下跪磕頭嗎?」

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加起來都幾百歲了,聽小鳥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兒,心中不由又氣又笑。伊日畢斯道:「你這隻鳥兒多大年紀,也敢在我們面前自稱老人家?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刁丫雞怪笑一聲,道:「告訴你們,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我老人家就已翱翔在九天之外。女蝸補天肢之日,我也曾默默汁視。你們四個小小年紀,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我看你們是不想混了。」它說得煞有其事倒把四人唬得怔住了。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四位,別聽這只臭鳥亂絕,它是有些年紀,但絕沒有它說的那麼誇張。不然,它早已變個法術,將我們送出了這個鬼地方。」

大尊者啞然失笑,道:「它是什麼鳥?」方劍明道:「我也不知。它不說,誰也不知道。」小鳥得意地道:「鳥,總要保持些神秘感,不然,叫人全知道,還可在這世上混下去嗎?」方劍明道:「你就別神奇了。快告訴我們剝上怎麼才能出去?

那隻怪物是什麼東西?」小鳥道:「怎麼出去,我暫時還沒有想出來,至於那個怪物,它是一嗯,你們看它有什麼特點?」周風道:「這誰看不出來,忽大忽小長著四個眼睛。」小鳥道:「對,就是四個眼睛,它就是傳說中的四眼魔熊。」

「四眼魔熊?」六個人都愣住了。這個名字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小鳥見他們一副不解的神情,十分受用,道:「四眼魔熊這等怪物,你們當然是沒有聽說過,因為這是我發明的。」六人一聽,險些氣得吐血毛小鳥道:「這等怪物只存在於傳說中,傳說它力能劈取口河,別看它大的時候宛如巨人,但動作敏捷,比起蛇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更了不得的是,它變化起來,達到極致的時候,大可頭頂天,小可眼不見。」方劍明道:「看它還沒有小到眼不見,想來是沒有達到極致。」小鳥道「要是侖的變化能達到極致,你們個個早已死了,還能活到現在?它一直看著『火須人參。」你們猜這是為什麼?」周風沒好氣地道:「這麼複雜的問題,恐怕只有你才能回答得出來。」

小鳥道:「不錯,這個問題確實十分複雜,因為它太簡單了。這只四眼魔熊對『火須人參,凱敘多年,只要地底的那股火焰熄滅,它就可以趁『火須人參,掉落之前,將它一口吞掉。到時,它就能隨意變化,走出這座魔山,將世界鬧個天翻地覆。」六人盡皆變色,方劍明道:「依你看,地底之火何時熄滅?」小鳥道:「我觀察過了,不出三天,它必將熄滅。」方會明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阻止四眼魔熊拿到『火須人參,。」小鳥道:「什麼?你要阻止它拿『火須人參,?」方劍明點頭道:「不錯。」

小鳥道:「你別做白日夢了,四眼魔熊豈是好對付的?它出口氣,就能把你震出數丈外。」方劍明冷笑道:「別說它是四眼魔熊,就算它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和它鬥一鬥。『火須人參,絕不能讓它得到。」小鳥道:「你想從它眼皮底下搶走『火須人參。」然後拿去救人?」方劍明道:「有何不可?」小鳥道:「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方劍明道:「你這傢伙真是氣人,我好歹也是你的主人,你不說些好聽的話,偏要來打擊我,是何道理?」小鳥道:「我是一隻老實鳥,說的自然是老實話,而老實話一般都不中聽。你不想聽的話,我閉口就是,但我還是要說你一你別做白日夢了。」不等方劍明將它捉住,「呼」的一聲,逃得遠遠的。方劍明大叫道:「四眼魔熊有沒有弱點?」

小鳥怪笑道:「任何東西都有弱點,四眼魔熊也不例外。」方劍明一喜,道:「它的弱點在什麼地方?」小鳥道:「它叫什麼?」方劍明一怔,道:「四眼魔熊啊。」小鳥道:「這就是它的弱點。」方劍明略一思考,頓悟,沒等他開口,周風已搶著道:「它的弱點就在眼睛。」小鳥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不過知道和不知道沒什麼兩樣。」周風詫道:「為什麼?」小黝首:「四眼魔熊全身堅硬無匹,唯一薄弱的地方就是四個眼睛。可是,四個眼睛就算薄弱,也非刀劍所能傷害。嘿嘿,縱然是神兵利器,只怕也無濟於事。」方劍明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支短簫,道:「不知藍潮簫如何?」

小鳥飛到赤首神龍背上,用嘴梳梳羽毛,讓自己顯得更瀟灑些,道:「藍潮簫雖是寶物,但也不能對四眼魔熊造成致命的傷害。」方劍明笑道:「我若傾摩全力,一簫點出,有沒有可能一擊奏效?」小鳥道:「有可能但萬而不成功,把它驚怒,大家都得玩完。」方劍明道:「我一直很奇怪,它對我們的到來,好像毫無所覺。」小鳥道:「不是毫無所覺,而是不屑一顧。它現在最大的目的是拿到『火須人參。」要是時間有差錯的話,『火須人參,一旦落地,便等同於廢物,它可不想因為我們,錯過了萬年難遇的機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五章  魔山怪物(4)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周風道:「什麼機會?」方劍明道:「它現在不攻擊我們,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反正我們早晚要和它一決生死,何不趁它現在不備,將它殺掉。」伊日畢斯笑了一笑,道:「殺它?

我看我們還沒靠近它,就被它一口氣吹得昏頭轉向。你不知不知道,我們四個曾聯手朝它發了三十掌,它一點事也沒有,反倒是我們,手掌被震得生疼。似這等怪物,除非是天降神人,否則,就只能坐以待斃。」方劍明不院不忙地道:「那是幾年前的事了,你們現在內力大增,倘若大家齊心協力的話,一定是有機會的。」

伊日畢斯狐疑地道:「你說我們內力大增?」方劍明道:「是啊,不信你們試試看。」伊日畢斯和大尊者互相看了一眼,忽地朝方劍明撲了過去。方劍明道:你們幹什麼?」身形直退,急如飄風。大尊者笑道:「你不是叫我們試試嗎?你不就是最好的實驗人嗎?」瞬息之間,三人已出了十數丈外。

陡聽「啪」「啪」兩響,三人各對了一掌,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退了三步笑道:「你們看,這不是嗎?換在以前,你們能將我逼退?」伊日畢斯和大尊者又驚又喜,三尊者和四尊者雙掌齊出,發出兩股強大的勁力,將遠在十數丈外的一塊巨石轟得粉碎。如此大的動靜,那四眼魔熊卻連這邊看也不看一眼,顯見它確實不在乎,只是一心要拿到「火須人參」。

三尊者按住心頭的驚喜,道:「不錯,我們的內力是比幾年前高出了不少,若按正常習練的話,萬沒有這麼快的道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鳥怪笑一聲,道「這個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好幾年,每天都要吸入『火須人參,的香氣,不知不覺,那香氣便幫你們增加了內力。」四尊者道:「光是聞聞它的香氣,就有這麼大的好處,要是把它整根吃了下去,豈不是要變成神仙?」小鳥道:「你想得美哩。

『火須人參,乃天下至寶,凡人吃了它半寸長的長鬚,便可延年益壽,平添十年功力。真要把它整根吞下,任他武功再高,內力再深,眨眼之間,爆體而亡,死無全屍。也只有四眼魔熊這樣的怪物,才能一口吞掉。」

伊日畢斯想了想,道:「那依您之見我們現在錢怎麼辦?」他見小鳥侃侃而談,對它起了幾分敬意。小鳥笑道:,:「這就對了嗎,向我老人家請教,就得語氣恭敬。呵呵,我想來想去,我主人的方法倒可一試。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之中,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要怪我。」伊日畢斯詫道:「這話怎麼說?」小鳥道「對付四眼魔熊,交給我主人即可。其他人只要牽制住籠就行。」

周風皺眉問道:「怎麼個牽制法?」小鳥道:「全部發力,直到我主人解決了四眼魔熊才可鬆懈。」周風道:「如果中途稍有不慎,結果如何?」小鳥吐吐舌頭,道:「結果很慘,不止鬆懈的人會即刻斃命,其他人也要因此而遭受大禍,不死也得殘廢。到最後,四眼魔熊震怒,我們就只能到閻王殿前告狀,說四眼魔熊不是東西,只會欺負我們這種小人物。」

方劍明道:「你說的不是騙人的吧。」小鳥道:「別人的命,我能不在乎,我的命,我還能不在乎嗎?我老人家可還要多活幾年。」方劍明沉吟道:「原來其中有這麼大的危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可一時意氣。」小鳥道:「對,還有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若不想個辦法,大家那時才是真的玩完。」

伊日畢斯忽然哈哈大笑,小鳥詫道:「你笑什麼?」伊日畢斯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只要能讓公主安全離開,我們幾個就算是死,也毫不吝惜。」大尊者道:「不錯,我們都是一大把年紀,多活幾年與少活幾年,沒什麼分別。」周風道:「不行。」三尊者道:「公主,這是唯一的辦法。」周風堅決地道:「我說不行就不行。」伊日畢斯道:「公主,事到如今,不要怪我們不聽你的。」周風道:「二師父,你……」伊日畢斯搖搖手,笑道:「我們現在最想知道瓦刺的近況,不知你大哥他現在如何?脾氣還是那麼暴躁和固執嗎?」說著,坐了下來。隨後,大家也都坐了下來。

周風長歎一聲,道:「我大哥他……他已經去世了。」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面色大變,同聲道:「什麼?」周風道:「我大哥當初若是聽你們的話,也不會這麼早死。」大尊者道:「公主,太師是怎麼死的?」周風道:「他一意孤行,剛腹自用,你們不在他身邊,他越發專橫,唉,這也是他咎由自取。」接著,把瓦刺近年來發生的事都說了。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聽後,無不啼噓痛惜。伊日畢斯後悔地道「早知如此,我當日就不應該離開,我在你大哥身邊的話,他再專橫,也萬沒有亂殺的道理。」頓了一頓,道:「我們瓦刺好不容易統一了蒙古,你大哥一死,蒙古又四分五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一統。」

周風淡淡一笑,道:「二師父,一統又能如何?我覺得,只要我們蒙古人生活安樂,其他的事都是小事。」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均是怔了一怔,四尊者道:「公主,這是你的心裡話?」周風笑道:「是的。」四尊者訝然道:「可是這話不像是你說的,以前,公主輔佐太師的時候,行事作風,無不是為了民生大計,現在……」周風搖搖手,阻斷他的話,道:「何謂民生大計?百姓安居樂業,這就是民生大計。征戰殺伐,雖一時能鎮壓民憤,但絕不是長久之計。我現在只希望我那幾個哥哥將他們的地方管理好,不讓牧民們受欺負和餓肚子就行了。」

四人聽了這話,幾疑面前這個人是不是昔日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公主。

四人呆了好一會,大尊者猛然一笑,道:「公主,你能這麼想,我深感欣慰。想我蒙古,自退回大漠以來,一心想著重回中原,奪回天下。因此,各部落互相廝殺都想號令其他部落,為己所用。但這又有何用?除了損失兵馬之外,我們蒙古還最一盤散沙,彼此勾心鬥角。現在已不是太祖皇帝的那個年代,也再也沒有太祖皇帝那樣的千古雄才。我們蒙古但求還有棲身之地便可足矣,真要逐鹿中原,奪回大元天下,希望實在渺茫。」伊日畢斯長歎一聲,道:「師兄苦心經營多年,為的就是讓我們蒙古恢復昔日雄風,想不到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他在九泉之下,也不知作何感想?」頓了一頓,道:「不過,正如公主所說,只要我們的百姓能有吃的有穿的,不受欺負,也算是一件幸事。」

周風道:「我還怕你們不明白我的意思,既然你們都明白,我也就放心了。」

伊日畢斯道:「我們被困這裡多年,什麼鬥志都給消磨光了,一時大徹大悟,總算一件喜事。可惜此地無酒,不然……」方劍明笑道:「有酒,有酒,我來的時候擔心會多耽擱一些時日,所以帶來了不少吃的和喝的。」站起來,走到赤首神龍身邊,從它脖子上接下包袱。包袱內,除了馬肉之外,還有水酒。

傀;月畢斯和三位尊者幾年沒吃沒喝,見了馬肉和水酒,肚子不禁咕咕直叫。方劍明把馬肉全都分了,讓大家吃個肚飽。酒水,則輪流飲。伊日畢斯和三位尊者喝過之後,大叫痛快,便要依前所言,對付四眼魔熊。小鳥見了,道:「不忙,不忙,還有時間。現在大家閉目養神,將精神養足了,才好與四眼魔熊一決勝負。」

三尊者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鳥道:「這個不用擔心,你們只管養神就是,什麼時候出手,我會叫你們。」三尊者道:「想我四人,也曾縱橫天下,現在卻被你一隻老鳥指揮,實在無顏面對天下人。」小鳥大笑道:「你都說了,我是一隻老鳥,老鳥老鳥,老鳥見識廣博,你們豈可不聽?好啦,好啦,全都給我歇息。」望向方劍明,道:「尤其是你,責任重大,更應該養足精神。」

方劍明笑道:「哈,究竟誰是誰的主人?」話雖這麼說,但也找了個地方,背靠石壁休息,偶一開目,見小鳥和赤首神龍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仕麼,忍不住問道:「喂,你們在說什麼?』小鳥回眸笑道飛「我們的事,你別管。孩子,聽話,好好養神。」周風等人聽了這話,忍俊不住,笑出聲來。方劍明啼笑皆非,罵道:「臭鳥,笨鳥,出去之後,叫你好看。」雙臂插在胸前,放鬆全身,不一會竟已呼呼大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六章  魔山怪物(5)

方劍明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聽得耳邊一聲炸雷般大叫:「起來,快起來,時間快到了,再不起來,小心我在你頭上撒尿!」頓時嚇得驚醒,一睜開眼,原來是小鳥,心中又氣又恨,但又拿它沒有辦法。環眼一掃,周風、伊日畢斯、大尊者、三尊者、四尊者,甚至赤首神龍,都已整裝待命。

「幹什麼?你們望著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花啊?」方劍明道。周風道:「虧你還能睡得這般沉,大敵當前,也不怕它突然攻擊。」房間民道:「怕什麼,不是有神鳥守著我們嗎?有它在,何必怕這四眼魔熊?」小鳥聽了,得意起來,道:「你說了許多話,就數這句還算一句人話。不錯,有我在,它不敢攻擊你們,就算它攻擊你們,我也會搶在第一時間把你們叫醒。」眼珠一轉,道:「你們都準備好了吧?」

眾人都道:「可以了。」小鳥道:「那好,我現在開始分派指令。」要伊日畢斯守在四眼魔熊的東面,大尊者守在四眼魔熊的西面,二尊者和四尊者則分別是南面和北面。周風見沒有自己的份,問道:「那我呢?我該怎麼做?」小鳥道:「你在旁看著,看出哪一面有不濟的徵兆,便上前幫忙,但是記住,一定要全力以赴。」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那意思是說:兄弟,我呢?我老赤好歹也是匹神馬,你怎麼也得安排我一件事幹干。小鳥望了它一眼,道:「你也一樣。」

小鳥分派完之後,這才對方劍明道:「你責任最大,待會四眼魔熊全身被制動彈不得,你要在有限的時間裡,將它的四隻眼睛全部弄瞎,知道嗎?」方劍明突然猶豫了一下,道:「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小鳥道:「不公平?什麼叫不公平。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它吞下『火須人參,後嚴第一個要滅的就是我們。

無毒不丈夫,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否則,我做鬼m會記住你的。」方劍明笑道:不會,不會,你們的性命都押在裡面,我怎會手下留情?我狠毒起來,六親都不認。」小鳥道:「你知道就好。」

「你呢?你幹什麼?」眾人齊聲問道。小鳥怪笑一聲,道:「為免特殊情況出現,我決定犧牲自己,讓自己作壁上觀,以防不測。」周風笑罵道:「這裡就數你最狡猾,什麼犧牲自己,我看是保護自己。」小鳥笑道:「古往今來,你見過那個領導人自己衝鋒陷陣的?領導人的好處就在於淡定地指揮別人,而自己能從容不迫的全身而退。」方劍明罵道:「卑鄙,無恥,混蛋,弱智。」小鳥毫不臉紅地笑道:「哈哈,我不卑鄙誰卑鄙,我不無恥誰無恥,我不混蛋誰混蛋,我不弱智又怎麼能當領導?這叫大智若愚。」

方劍明道:「你承認就好。來吧,我倒要看看這四眼魔熊究竟有多厲害。」話罷,葫擎合十,深吸了一口氣,才拿出藍潮簫來。伊日畢斯等人分佈四方,蓄勢以待,只等小鳥一聲令下。小鳥注視著不停變化著的四眼魔熊,見它變得只有一丈高下時,突然喝道:「動手。」伊日畢斯等人急衝數丈,雙掌齊出,如山般的真氣狂湧而出。按理來說,這四人同時向一處發力,該處勢必瞬息粉碎不可,但四眼魔熊果然不愧是怪物中的怪物,非但沒有任何傷害,甚至連眼皮也不曾跳一下。

「這算怎麼回事?」周風驚疑地問道。小鳥道:「難道是我低估了它的實力?

不會啊,我廖風流算無遺策,從來沒有算漏過。」話聲剛落,四眼魔熊想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能變化,陡然發怒起來,鼻孔急逮長大,模樣更顯醜陋。小鳥怪叫一聲,道:「不好,我算漏了一樣,它這些年也吸了不少『火須人參,的香氣。咳咳,鳥算不如天算,上呀!」第一個衝了上去,全身發出一股火紅的光芒,像是一團火焰似的。

周風和赤首滬龍一聽,立刻衝了上去。周風雙掌齊出,與伊日畢斯等人的姿勢一模一樣,但掌上的力道絲毫不在四人之下。赤首神龍頭上那片紅毛根根直立,全身爆發一股駭人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罩住四眼魔熊。四眼魔熊這時才意識到什麼叫做危險,張口大叫一聲,直震得四壁搖晃,落下無數碎石,但一時之間,又怎麼能擺脫得了五個高手和兩個神物的合力控制。

方劍明衝到近前,仔細看了一下,運起全身內劣,只見他手上的藍潮簫突然發出一圈光芒,藍色的光芒,活像在簫身四周掛了一片小的天空。方劍明心中默念:「魔熊啊魔熊,別怪我心狠手辣,你到了閻王殿前,只說這是姓廖出的主意,我是被領導的,什麼都做不了主。」小鳥見它沒有發難,急道:「喂,臭小子,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麼,你想我們全都死了,好與它做朋友是不是?」方劍明大喝一聲「來啦」,疾電般掠起,手中藍潮簫照準四眼魔熊的一隻眼睛戳去。

「砰」的一聲,方劍明但覺拿藍潮簫的那隻手臂如撞在鐵壁上一般,幾乎折斷,人也飛了出去。四眼魔熊呢,卻疼得全身痙攣,毛髮無風自動,奈何它全身被制,心中雖然有萬丈火焰,但也掙脫不了。方劍明這一震,力道可不小,一下子就出了二十多丈外,可他定了定神,施展「九天玄女步」,眨眼掠上,手中的藍潮簫狂風暴雨般疾戳而出,瞬息間,出了數十簫,簫簫均中四眼魔熊那只受了傷的眼睛。

過不多時,忽聽「破」的一聲,那隻眼睛終於被戳破,望去空洞洞,什麼也沒有。方劍明怔了誦l,暗道:「難道它沒有血?」可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身形飄忽,藍潮簫向第二隻眼睛戳去。這第二隻眼睛比第一隻眼睛更加堅硬,戳了半會才把它戳破。正當他在戳第三隻眼睛的時候,三尊者支持不住,大叫道:「不行,我要死了。」大尊者鼓氣地道:「老三,不行也要頂下去。就算是為了能再看一次日初,我們也要撐下去。」三尊者道:「我全身真氣將盡,空蕩蕩的,感覺魂都要飛出來了。」

驀地,只見他收了雙掌,雙臂做飛鳥狀,一臉的笑意,跑了出去。小鳥罵道:「你什麼不學,偏要學我,我老人家是好學的嗎?」語音一了,「咚」的一聲,三尊者倒在了地上,也不知死活。恰在這時,方劍明奮力一戳,將四眼魔熊的第三隻眼睛弄破,與前面兩個一樣,什麼都沒有,空洞洞的一片。方劍明也顧不得這麼多略一吸氣,一簫點向第四隻眼睛。

「砰」的一聲巨響,方劍明人如掉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落地後,竟是站不起央。四眼魔熊張口一吐,一股力道直衝出去,將趴在地上的方劍明吹得飛起,撞在一面石壁上嚴陀了進去。大尊者正好望見,不禁嚇了一跳,失聲道:「你沒事吧?

會不會死?」小鳥沉聲道:「別管他,他死不了,咱們還得加把勁。」

須臾,方劍明掙扎著從石壁裡爬出來,那石壁上多了一個人形,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方劍明望了一眼,道:「幸虧我早已練得刀槍不入,不然這一下,非得頭破血流,嗚呼哀哉不可。唉,這個人形太過難看,下次應該多加汁意_」轉身飛奔出去,四眼魔熊見他衝來,張嘴又是一吐。方劍明身形一幌,待要躍開,但那股力量實在厲害,只是被帶了一下衣袂,人卻滴溜溜的轉了出去。

待他把住身軀之後,只覺頭暈眼花。好而容日恢復過來,靈機一動,悄悄地繞到了四眼魔熊身後,暗道:「我看你這次怎麼吹我?」身形一幌,飄了上去,就在這時,四眼魔熊的大腦袋轉了過來,大嘴一張。方劍明「哎啃」一聲,飛了出去撞在後面的石壁上,又是陷了進去。待他爬出來後,石壁上的人形依然十分難看他這才明白:人在危機的時刻,無論你平時多麼優雅,多麼鎮定,都免不了要出醜。

四眼魔熊咧嘴一笑,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隨後,它腦袋不停的轉動,張嘴急吐,想把身邊那些討厭的傢伙吹飛。無奈的是,它一丈多高,下巴又太厚,遠距離的話,就像方劍明這樣,一吹即見效果,其他的,離它極近,每次吹氣,總差了那麼一點,急得它嗽嗽直叫。方劍明趁機往它身後掩去,但沒等他靠近,四眼魔熊轉過頭來,憤怒地瞪著他,張嘴狂吐。方劍明大吃一驚,心知它這一次含怒出擊勢必石破天驚,危機之間,運起醒神經,腳板產生一股吸力,緊緊地吸住地面。

那股強大的勁力來到,將他吹得東擺西晃,所幸雙腳是站住了。四眼魔熊怔了一怔,方劍明趁機向前邁了兩步,待四眼魔性再張口,他又站著不動,任那股勁力隨意蹂蹄。他看準時機,在四眼魔熊換氣的時候,總能上前一兩步。因此,過不多時,他已來近四眼魔熊身邊,眼見四尊者臉色蒼白,雙眼翻著,知他也將耗盡真氣,忙繞到四眼魔熊腦後,騰身躍起,一掌按在它的頭頂,另一隻手上的藍潮簫傾盡全力照準它的最後一隻眼睛戳去。

「破」的一聲,四眼魔熊的最後一隻眼睛終於被弄破。方劍明鬆了一口氣,頓時發覺全身無力,可沒等他的手從四眼魔熊頭上拿開,一股巨大的黑汁從四眼魔熊腦袋股頂衝出,將他震得高高飛起,撞在數十丈高的洞頂。那股黑汁還染了他一臉,除了兩個眼睛外,其他的全看不到。

就在方劍明飛起的那一刻,四尊者虛脫似的如軟泥一般萎倒在地,大尊者和伊日畢斯「哇」的一聲,張嘴噴血,連退十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白得嚇人。周風則是悶哼一聲,身形三起三落的後退,身法頗有「九天玄女步」的神韻,之後她便坐了下來,運功調元。小鳥怪笑一聲,向赤首神龍打了個招呼,兩個全身而退。赤首神龍抬頭望見方劍明從高空落下,擔心主人有事,飛身躍起,將方劍明接住。

安全著地之後,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方劍明拍拍它的身子,道:「我沒事。」爬下馬來,感覺臉上粘糊糊的,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嚇了一跳,道:「這是什麼東西?我是不是破相了?」小鳥飛過來道:「別大驚小怪的,你應該感到幸福才對,這是四眼魔熊的精華所在。嘖嘖,今後你的臉將受用無窮,隨便一個眼神,就能把大姑娘小媳婦,勾引得神魂顛倒,拜伏於你的石榴裙下。」方劍明哭笑不得,道:「什麼石榴裙下,你……」話剛說到這,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將倒未倒的四眼魔熊突然一腳跺在地面,把整個洞府震得搖晃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方劍明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小鳥道:「不好,我又算漏了,這傢伙還沒死,它要來找我們算賬。看來,我不得不出絕招了。」「呸呸呸」

的吐了三口口水,火紅的羽毛就似著了火似的。方劍明驚訝地道:「你這是什麼神功?」小鳥兩隻小眼睛漲得圓鼓鼓,叫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傳說中的不死鳥,億鳥之王,火鳳凰。」方劍明道:「那又怎麼樣?你想幹什麼?」小鳥道:難道你沒聽過鳳凰涅巢,浴火重生嗎?看我的,我發起威來,四眼魔熊頂多也只是個臭蟲。」

「呼」的一聲,飛了出去,看那全身火紅的架勢,倒真有些像傳說中火鳥。四眼魔熊狂嗽一聲,蒲扇般的大手扇了出去,正中小鳥。小鳥痛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深陷五尺,張張嘴,怪聲道:「好傢伙,好臭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七章  魔山怪物(6)

方劍明瞧得一愣,道:「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死鳥?」小鳥道:「你讓我吹吹牛也不行啊,快,我在它手上種下了火線,你們加把力,不消片刻,保管叫它焚燒成灰。」赤首神龍長嘶一聲,揚鬢直衝出去,四眼魔熊一把將小鳥打飛之後雙手互搓著,像是要搓掉什麼似的。它雖然沒了眼睛,但聽力極強,朝前踏上一步,微一蹲身,一掌扇出。赤首神龍剛好衝近,見狀,忙騰幸躍起,飛蹄踢向四眼魔熊的腦袋。四眼魔熊動作稍慢了一點,頓時被踢個正著,一個龐大的身軀飛了出去,將地面砸了一個大坑。

不過,四眼魔熊隨後站了起來,鼻孔漲了一漲,向赤首神龍衝了過來,動作之快,竟是絲毫不在赤首神龍之下。它俠著巨大的衝力撲向赤首神龍,一腳照準赤首神龍頭頂踩去。赤首神龍哪會怕它,待它毛茸茸的大腳來近,用力往上一頂。只聽「蓬」的一聲,赤首神龍劃了出去,地面留下兩道蹄印,深達一尺。四眼魔熊絲毫無事,搓了搓手,鼻子漲了漲,往方劍明撲了過去。

方劍明才剛喘了幾口氣,見狀,只好施展「九天玄女步」,在洞中奔跑起來。

四眼魔熊似有不把他抓住就不甘心的意思,追著他不放。跑了十數圈,方劍明忽地轉過身來,一掌劈出,一股刀氣砍出,正中四眼魔熊,但四眼魔熊的身形只是頓了一頓,又追了上來。方劍明見傷害不了它,忙身形一幌,懸空落到了它的左側,藍潮簫手起即落,正中它的左胸口。四眼魔熊身形搖了一搖,猛的一掌扇出,幸虧方劍明快了一步,沒被它打中,饒是如此,人亦坡一股古怪的力道掃中,飛出數丈外。

這時,小鳥和赤首神龍也都趕上來幫忙,三個聯合,對付四眼魔熊。奈何四眼魔熊身體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不管三個如何發勁,都打不傷。斗了半天,三個累得筋疲力盡,反觀四眼魔熊,卻依然兇猛無匹。方劍明急道:「你不是說它中了你的什麼火線嗎?好半天過去了,它怎麼還好好的?」小鳥道:「按理來說,它早已燃燒起來了,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也許它忍受力極強,再等等看。」方劍

明道:「再等一會,我們就被它活活的打死了。」話聲剛落,四眼魔熊一掌扇來身形稍微慢了一拍,被它的小拇指掃中,大叫一聲,飛落出去,倒地後便不動了。

小鳥和赤首神龍見他突然被打中,不免一怔,就在一霎時的功夫,四眼魔熊雙掌齊出,將兩個打飛出去。四眼魔熊本想將小鳥抓在手心,將它捏個粉碎的,可小鳥十分狡猾,啄了一下它的手心,四眼魔熊一疼,力道稍微弱了一些,就給小鳥逃了出去,可四眼魔熊動作也很快,及時改抓為扇,小鳥頓時便被掃中了。這兩個飛出去後,也學方劍明的樣子,動也不動。

四眼魔熊沒了眼睛,只能靠鼻子。只見它鼻孔漲了幾下,向小鳥的所在奔了過去。到了近前,它突然停了下來,腦袋轉動,鼻孔大漲,似在搜尋什麼。不久,它仰天大吼,雙腳直跺,整個洞府搖晃起來。忽聽「璞」的一聲異響,空氣中霎時多了一股難聞的臭氣,小鳥一飛沖天,道:「好舒美劇阿。」

「咚」的一聲,四眼魔熊栽倒在地,只見一條紅線從它手掌上迅速的蔓延,頃刻間,龐大的身體己聲滿了紅線。「轟」的一聲,全身冒起一股火焰,但它一動不動,臉上一片古怪的表情,鼻孔縮得幾乎無縫。小鳥飛到它的上空,看了一眼,得意的大笑道:「好啊,它被我的臭屁熏死了,我早已說過,它不是我的對手,我只放了一個屁而已,它就立刻倒下了。」

「啊」的一聲,方劍明從躍而起,伸手捏住鼻子,大叫道:「你的屁實在太醜了,我受不了啦。」緊接著,赤首神龍連打了十八個響鼻,口吐白沫。本來還在盤膝調元的周風「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可她吐的不是血,而是酸水。伊日畢斯和大尊者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似要離開這個地方,面色一片痛苦,都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忽聽「咚咚」兩響,兩人坐到地上,再也沒有出聲。便連三尊者和四尊者也突然坐了起來,臉上佈滿了令人同情的苦痛之色。

驀地,地底的那股火焰似也忍受不住這股臭氣,「味溜」一聲,鑽進了地底再也不願出來。「火須人參」沒有火焰的烘烤,搖了一搖,落向地面。方劍明見狀,將藍潮簫放入懷中,飛奔過去,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接住「火須人參」。小鳥急叫道:「不要讓它的根部著地,否則,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火須人參」其實不大,只是根須太長,方劍明拿住了它的身子,根須卻還有大半拖在地面。方劍明捏著鼻子道:「姓廖的,你怎麼搞的?一個屁把四眼魔熊熏死就算了,還把這裡弄得烏煙瘴氣的,不知「火須人參」,被你的屁熏壞了沒有。」

小鳥向他飛了過來,道:「不會的,不會的。」方劍明趕緊走開,向周風跑去,道:「你別靠近我,出去再說。」還沒走到周風身邊,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小鳥驚叫道:「不好,這裡要倒塌了,我們快出去。」率先飛到了洞口邊腮」的一聲,消失不見。赤首神龍人立而起,眼神焦急,向方劍明發出快走的叫聲。方劍明腳下一緊,趕到周風身邊,待要伸手將她抱起,周風道:「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二師父他們,他們還有沒有救?」方劍明身如閃電,跑了出去,先後伸手在四人鼻孔下一探,竟全都沒了呼吸,也不知是屁熏死的,還是歷盡而亡。

「他一他們都已經死了。」方劍明趕回周風身邊,實話實話。周風心中一震,道。「你說什麼?」這時,碎石亂如雨下,地面越發鬥得劇烈。方劍明一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眼見周風似已忘記這裡將要發生什麼,輕歎一聲,伸手一摟將她抱住。飛身躍起,落到了赤首神龍背上。赤首神龍大嘶一聲,四蹄離地而起騰空上到洞口邊,馬尾一甩,頓時竄入洞內,載著兩人,飛也似的疾奔而去。

剛出魔洞,身後便傳來了驚天的塌陷聲,隨後,腳下的地面開始晃動。方劍明心頭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神龍,快跑,這裡也不安全。」赤首神龍早已感到這裡不是安全之地,放開四蹄,騰雲一般疾奔。它速度之快,宛如風馳電逝,踢影追風,轉眼功夫,已奔出了魔山。

小鳥正在前面不遠處飛著,回頭一望,道:「你們總算逃出來了,我還在擔心你們的安危哩。」方劍明從馬上一躍而下,道:「你這個不講義氣的臭鳥,話沒說上幾句,就一個跑掉,算是怎麼回事。」小鳥飛回來道:「別生氣,當時那個情形,豈能多說呢?我也是為了你們著想。」方劍明將周風放在一棵樹下,一手托著「火須人參」,一手指著小鳥道:「虧你還說得出口,我問你,大尊者他們是不是被你的臭屁熏死的?」小鳥道:「那怎麼可能?你也不想想,他們和四眼魔熊斗了多久,早就真氣耗盡,虛脫力竭,就算我不放那個屁,他們也活不過今天。」

驀地,赤首神龍警惕地打了一個響鼻,就在這一瞬間,兩道人影疾如電光般向方劍明撲了過來。這兩人來得無聲無息,與鬼魅沒什麼兩樣。方劍明心頭一驚,翻手一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夢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那兩人怪叫一聲,倒翻出去。

「你們是什麼人?」方劍明忽覺一道人影從左面無聲無息的襲近,口中喝著手中的「火須人參」一甩,一根長鬚振出,「啪」的一聲,正中那人伸來的手背。

就在同時,右側一道人影疾撲而至,不等方劍明向來人打出長鬚,來人手中多了一把鑲著六顆圓寶石的寶刀,這犯寶刀在他手中輕輕一轉,瞬息便到了周風頸邊,冷冷地道:「住手。」

方劍明本已打出長鬚,見狀,忙後退了一步,隨勢將長鬚撒了回來。長鬚距離來人不過半寸左右,顯見來人對時機的把握十分精準,同時也表明了方劍明武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不然,這一「須」,萬難收得這般快,這般及時。

來人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那被長鬚抽中的人嘰裡咕嚕的回了幾句,拿出一把鑲著五顆圓寶石的寶刀,隨手朝遠處石劃,頓時,一棵大樹斷裂,轟然倒地。然後,他便憤怒而又有些挑釁地瞪著方劍明。看他臉上表情,像是在說:小子,你別神氣,我若有刀的話,你傷不了我,不信你就試試。

方劍明掃了他和先前那兩個被自己震退的人一眼,發覺他們穿著古怪,相貌奇特。之後,方劍明把目光落在最後那個制住周風的人身上,見他身穿長袍,長相怪異,心中一動,問道:「你等可是從波斯來的?」制住周風之人淡淡一笑,道:閣下好眼力,居然知道我等來自何處。」方劍明冷冷地道:「我與你等素昧平生你用刀低在我同伴的脖子下,是何用意?」那人哈哈一笑,道:「閣下武功高強還請退開一些。」

方劍明怕他傷害周風退出三丈外。其他三個人走到那人身邊,被方劍明抽中手背之人將周風提起,用刀低在她腰間。制住周風之人將刀收起,才要開口,忽聽周風冷如寒霜地道:「我若不是受傷,你休想制得住我。我一旦脫困,勢必在你身上刺一劍。還有你,竟敢碰我,我不殺你也一定斬下你的這隻手臂!」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八章  故友重逢(1)

這話一出,方劍明心頭一凜。他與周風相處日久,知她性格,她說過的話,就算千難萬險,也要做到。看來,有朝一日,這兩個波斯人是在劫難逃。被長鬚在手背上抽了一下的波斯人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先前制住周風的波斯人聲說了一句,似在訓斥,前者鼻中冷冷的哼了一聲,便不再吭聲。

制住周風的波斯人向方劍明一拱手,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方劍明想了想,道:「你叫我地藏菩薩便是。」製作周風的波斯人愣了一愣,道:「地藏菩薩?」見方劍明一臉漆黑,就跟黑旋風似的,看不清面貌,只得點了點頭,道:在下賽因斯,這是在下的師弟,裡察德,這兩位是我波斯聖教的使者達裡木、達裡土。」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原來是波斯聖教的朋友,失敬,失敬。你等把我的同伴放了,大家也好說話。」

賽因斯道:「我能與閣下打個商量嗎?」方劍明道:「什麼商量?」賽因斯看了他手中的「火須人參」一眼,道:「閣下手中之物可是傳說中的『火須人參,?」方劍明笑道:「你倒是有些見識,不錯,它正是『火須人參,。」賽因斯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我本不該提出任何無禮的要求,但本聖教對『火須人參,渴求甚久,還望閣下能夠成全。」方劍明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把『火須人參,送給你,你再把我的同伴放開,是不是?」

賽因斯道:「閣下若能成全,本聖教上下必將感激不盡。」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的如玉算盤打得可真夠響的,徐知道為了這『火須人參。」我們犧牲了多少嗎?」賽因斯道:「我也知道閣下得來不易,所以,除了把您的同伴還給您之外,本聖教另外還可奉送三箱價值連城的珍寶玉器。」方劍明笑道:「多麼誘人的條件啊。」臉色忽地一沉,道:「賽因斯,你快把我的同伴放了,不然的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賽因斯微微一笑,道:「閣下有話好說,我知道『火須人參,對你想來也很重要,可你的同伴就在我等手中,生死全在你一句話,我希望你多考慮一下。」方劍

明冷冷一笑,道:「是嗎?你若敢動她一根頭髮,你便拿你四人償命。」賽因斯笑道:「閣下武功高強,但我等也不是弱者,真要搞得非見生死不可,閣下要殺我等,好像要困難了點。」方劍明大笑一聲,道:「賽因斯,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話我再警告你一次,快把我的同伴放了。」賽因斯臉色一沉,道:「地藏菩薩,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好好與你說話,你竟不聽。為了『火須人參。」我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方劍明怒罵一聲「卑鄙」,想了想,道:「要我交出『火須人參,也可以,但是,我要和更高級的一些夾談判。」賽因斯道:「什麼意思?」方劍明道:「你在教中所任何職?」賽因斯將那把寶刀亮了一下,道:「閣下看見了這把寶刀了嗎?

它的刀柄上嵌著六顆寶石,這代表了我在聖教的地位,我是聖教的六級法王。」方劍明笑道:「好一個六級法王,不知道貴教教主可有這麼一柄寶刀呢?」賽因斯正色道:「我要更正一下,我們至高無上的領導人不叫教主,而是教皇。」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教皇,教中的皇帝,果然威風。」賽因斯道:「本教教皇沒有寶刀但他有神力無邊的法杖。」

方劍明道:「法杖?有些意思,若按照你們的等級排,貴教教皇該是何等級別?」賽因斯想了想,道:「真要排的話,至少也在十二級以上。」方劍明倒吸一口涼氣,暗道:「他是六級法王,教皇卻至少是十二級以上,這之間該有多少高手,憑他的武功,放在中原武林,甚是少見的了。」口中笑道:「不知貴教護法又是何等級別?」賽因斯笑道:「護法也有高低之分。」方劍明道:「怎麼個分法?

難道法王也有高低之分?」賽因斯道:「不錯。本教護法有高、中、低之分,高者,號為九級護法,中者,號為六級護法,低著,號為三級護法。而法王,卻只有兩個級別,分別是六級法王和十級法王。」

方劍明心頭一驚,面上卻笑道:「這麼說來,你在教中職位也只是處於中級啊。」賽因斯笑道:「本教高手如雲,在位列六級法王,已心滿意足。」方劍明道:「貴教這麼多高手,一統天下似乎也不在話下。」賽因斯臉色一正,道:「地藏菩薩,話說到這個份上,你該知道怎麼做。本法王與你說了這麼多有關本教的事,希望你能知難而退,交出『火須人參,。」方劍明笑道:「你是法王,我是菩薩,大家本可以坐下來商量商量的,可惜的是,你只是六級法王,而我呢,至少是十級菩薩。所以,把你們的十級法王叫來,這才有資格與我談判。」

賽因斯之所以說這麼多,是想向方劍明表明聖教的厲害,但方劍明偏不識趣氣得他面色一冷,道:「地藏菩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和我波斯聖教做對只有死路一條。」方劍明仰天大笑,道:「你別忘了,這裡不是波斯。」賽因斯怪笑道:「很快,這裡也將是本教的勢力範圍。」方劍明詫道:「這是什麼意思?」

賽因斯突然將手一揮,押著周風退去。方劍明追了十數步,賽因斯沉聲道:「你敢再上前一步,休怪我對你的同伴無禮。」方劍明止住步子,冷笑道:「我警告你我的同伴要受少了一根頭髮,你波斯聖教就算遠在天涯海角,我也會將它鬧個天翻地覆。」賽因斯笑道:「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地藏菩薩,竟有這麼大口氣。好,十五日之後,便是本教召開的封王大會,你帶上『火須人參。」在那之前趕到本教聖壇。

談得攏的話,你的同伴便可無事,談不攏的話,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後果。你若不來,休怪本聖教拿你的同伴當做封王大會的祭品。」方劍明面一變,道:「好,本菩薩一定趕到。只是貴教聖壇遠在波斯,我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賽因斯道:本教已移尊西域,只要你進入西域,稍微打聽,便可知道本教聖壇何在。」

方劍明愣了一愣,就這一愣的功夫,賽因斯和他師弟裡察德,以及那兩個名叫達裡木、達裡土的波斯聖教使者已帶著周風遠去。周風一句話也不說,心中只怕已在計算脫困後,該怎麼對波斯聖教展開報復。

方劍明在原地呆了一會,心中紛繁如絮。波斯聖教幾時到了西域?他還記得波斯聖教的摩可多等五位護法為了「長生瓶」的事與他比試過後,一氣離開中原,回轉波斯,臨去之前,摩可多曾聲言,他波斯聖教總有一天會來找他算賬的。難道他們把聖壇搬到西域來,為的是他?不可能啊,他墜崖的事,早已傳遍武林,他波斯聖教還能找一個「死人」算賬不成?

「奇怪,我雖然不清楚波斯在什麼地方,但想來和西域也隔了遙遠的路程,兩者之間,起碼也有各方勢力,怎會讓波斯聖教到了西域,並紮住了腳跟。西域也有不少勢力,又怎會任由它發展?」

方劍明怎麼想也想不通,望了一眼站在樹枝上的小鳥,道:「你剛才為什麼不阻止賽因斯制住周風?」小鳥道:「你們人類的事,我可不想插手。」方劍明道:「她也算是你的女主人,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用刀要俠?」小鳥道:「你別岔「啊,我早已算過了,她不會有事的。」方劍明道:「不會有事!你說的倒是輕巧想要她沒事,我必須交出『火須人參,。」小鳥道:「啊,這就對了,難道在你眼中,『火須人參,比她還重要?」方劍明道:「我沒這麼說過。我需要『火須人參,也不是為了材省己,仙人谷中還有兩位老人家等著我去救他們。沒有『火須人參。」兩老都將活不下去。」

小鳥道:「慧塵師太方澄澄身受重傷,昏迷多年,她需要『火須人參,是不錯的,可白眉神君白無忌能吃能睡,毫無內傷,怎麼活不下去?」方劍明道:「哀莫大於心死,你聽沒有聽過這句話?你知不知道老師太一死,白前輩會有多傷心?」

小鳥道:「是啊,這麼說來,周風在你心裡,也是無比重要的啦。你在這裡胡思亂想,有何辦法?你既想救周風,又不肯交出『火須人參。」總該想個萬全之策。對不對?」方劍明道:「對。所以我決定……」小鳥道:「決定什麼?」方劍明大聲道:「我決定先把你宰了,當做晚餐。」話聲中,疾風般掠出,撲向小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十九章  故友重逢(2)

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正往瓦刺都城趕,小鳥受了傷,此刻正在他的懷中休息,小鳥之所以受傷,完全是方劍明暴力所致。依方劍明的意思,非要把它燉了吃不可,但小鳥哀求了半天,方劍明繞了它,只在它的小腿上彈了一下。雖只是彈了一下,可小鳥事後痛哭流沸,呼天搶地。方劍明不清楚它是不是真的有事,但仍給它包紮了一下,又叫它到自己的懷中養傷,小鳥這才答應離開魔山。

路上找了個湖泊,方劍明藉著水面一看,臉上還是黑漆漆,便捧水洗淨。小鳥從他懷中探出個腦袋,道:「浪費啊浪費,雖說你的臉吸收了大部分精華,但這些黑色的東西還有不小的奇效,你洗掉它們,真是暴殄天物啊。」方劍明道:「休得哆嗦,小自我再給你一下。」小鳥忙把腦袋縮進去,道:「不說了,不說了。

以赤首神龍的腳力,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已到了瓦刺都城。扎那聞訊,出城前來迎接,沒見小姑姑,心中奇怪,待要詢問,方劍明壓低聲音道:「進城再說。

進城後,扎那把方劍明帶到了自己的府邸。扎那見他拖著一根人參般的東西,十分好奇,好不容易屏退了下人,忙不迭地問道:「方兄,我小姑姑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你拿的是什麼東西?它的根須怎麼這般長?」方劍明道:「你小姑姑的事我會告訴你,但你可別對其他人說,包括你的阿媽在內。」扎那一聽,面色變了一變,道:「難道小姑姑出了事?」

方劍明道:「你答不答應我?」扎那急道:「我答應你就是。」方劍明道:你小姑姑被人抓走了,不過,你別擔心,我一定能把她救出來。」扎那怒道:「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咦,不對,不可能,誰有本事抓住我小姑姑,況且你不是在她身邊嗎?誰有這個本事?」方劍明道:「他們來得突然,你小姑姑當時又受了內傷,所以才會著了他們的道兒。」扎那道:「哼,帶我領兵前去,將他們踏平,將小姑姑救出。」方劍明道:「不可。」扎那道:「為什麼不可?」

方劍明道:「他們只是為了我手中的這根『火須人參。」與你小姑姑倒是沒有深仇大恨。」將這一次的經過說了出器。扎那聽後,吃驚地道:「你說抓走小姑姑的是波斯聖教的人?」方劍明道:「不錯。」扎那站起來,來回走著,神色十分擔憂。方劍明瞧得稀奇,問道:「莫非你見過波斯聖教的人?」扎那道:「我與他們倒是沒有打過交道。不過,他們的名聲,我早已聽說。」方劍明皺眉道:「這話怎麼說?」扎那走回原位坐下,道:「我阿爸做可汗的那一年,四方都來恭賀,不知怎麼回事,與我們絕少來往的帖木兒帝國和波斯聖教竟遣使來賀,並送了好些禮物。我阿爸當時好高興,大宴三日,答謝他們,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波斯聖教之名。」方劍明道:「什麼是帖木兒帝國,它與波斯聖教又有什麼關係?」

扎那笑道:「說起來,它與我們蒙古倒是有些關係。當年,我們蒙古征戰四方,領土廣闊,成吉思汗便分封了三大汗國,分別是金帳汗國、察合台汗國、窩闊台汗國,加上後來忽必烈汗封的伊兒汗國,便成了我們蒙古的四大汗國。而大元朝,是可汗的所在地,屬於中央汗國,其他四大汗國都要受其冊封。你也知道,土地太大,難以治理,因此,四大汗國之間矛盾重重,不但常常打仗,對中央汗國的命令也多有不聽。四大汗國之一的察合台汗國,也就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哈台的封地,一百多年前,因為內亂,分裂成了兩部,一部為東察哈台汗國,另一部為西察哈台汗國。西察哈台汗國建立二十多年後,也就是你們大明國建立的第二年,西察哈台汗國的大將軍,突厥化了的蒙古人帖木兒突然起兵,聯合部分貴族,擊殺了大汗,統治了西察哈台汗國。因為是帖木兒建的,大家都把它叫做帖木兒帝國。帖木兒在世的時候,武力過人,四處征戰,先後征服了許多地方,連西方的奧斯莫大帝國也被帖木兒擊敗過,其統帥,一個名叫的巴耶塞特也被俘虜了。我還聽我阿爸說過這麼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五十多年前,帖木兒集結了數十萬大軍,號稱百萬,要來攻打你們大明朝。當時,他本來已聯絡好了我們蒙古各部的首領,只等他率領大軍來到之後,奉他為盟主,然後一起進攻你們大明朝。沒想到的是,他率軍來到一個名叫訛答刺的地方後,突然病死了,如果他不病死的話,那場大戰誰勝誰負誰也說不準。」

扎那說到這,頓了一頓,接道:「波斯處於帖木兒帝國的領土內,波斯聖教歷史悠久,帖木兒自然不敢輕易廢除,便與當時的教皇商議,一個教化臣民,一個統治臣民,互不干涉。我聽阿爸說過,教皇的地位比統帥還要尊貴。就在我阿爸做大汗的第二年,我聽屬下說,帖木兒帝國內部不和,打了起來,波斯聖教趁機向東擴張,勢力日盛,還在西域建了一個聖壇。頭一年,倒還安靜,去年卻大張旗鼓,說要把西域的所有教派和門派統一起來。」說到這,壓低聲音道:「你大概也知道西域有個沙漠之城,勢力不可小視,因為不願聽波斯聖教號令,今年的三月初,已被波斯聖教給滅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什麼?你說沙漠之城被滅了?這怎麼可能?沙漠之王難道是吃素的不成?」扎那道:「沙漠之王早就死了,由他的女兒,也就是昔日飄香宮的宮主鳳飛煙繼承城主。鳳城主繼任以來,對城中以及周邊的百姓極好,本該是豐衣足食的,哪料到,波斯聖教一來,城被毀了,百姓殺的被殺,逃難的逃難鳳城主也不知去向。」方劍明冷笑道:「什麼波斯聖教,我看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教。它不來惹我,我與它是毫無瓜葛,但現在,它教中人竟敢把我的一朋友抓走,要俠於我,我要是不與它鬥一鬥,我還自稱什麼地藏菩薩呢。

扎那道:「什麼地藏菩薩。」方劍明笑道:「哦,那是我的另外一個身份。對了,你這裡有什麼鋒利的寶劍沒有,我要把『火須人參,的長鬚割短,放在盒子裡,方便放在身邊。」扎那一拍腦袋,道:「我正要屯張這事。那天,你和小姑姑去得匆匆,當時我又沒想起來,所以沒把那兩把寶劍給你們。」方劍明詫道:「什麼寶劍?」扎那微微一笑,出去了一會,回來時,手中多了兩把寶劍。

方劍明道:「一把己纖屍夠,何必拿兩把?」扎那道:「你忘了嗎?當年小姑姑繳獲了兩把絕世寶劍,一把名叫『泰阿。」一把名叫『赤霄,。小姑姑喜愛『泰阿。」便拿了當做佩劍,『赤霄,輾轉多次,到了我手中。那年,巾幗公主來救她的哥哥,被小姑姑捉住,小姑姑不想傷害她,便親自送她離開,當時,她沒有佩戴寶劍。也就是那一去,被司馬衰宇抓住了,連塔紹布和塔紹欽也被司馬衰宇給害死了。」(司馬衰宇,也就是毛多日中的司馬侯,修改後的)

7方劍明聽後,只覺往事如煙,不禁歎了一聲,道:「當年司馬衰宇為報復我抓了你小姑姑和巾幗公主。我們被他打下絕命崖,但他也被我雙足灌滿了真氣踢中小肚,我落崖之前,似乎看見他還被我那兩個女友用絕世寶劍刺穿了身子,現在只怕已成了一堆白骨,總算是為那些慘死在他手上的人報了仇。」扎那道:「司馬衰宇武功高強,要不是你落崖之前踢中他一腳,現在的武林,大概也就是他的天下了。他修煉的那個什麼『白骨陰功。」實在歹毒得很。」(白骨陰功,也就是上部中的白骨地獄錄,修改後的)

方劍明道:「天下武功,其實並沒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司馬衰宇練了『白骨陰功,後,用它來吸人內力,那是他完全沒有領悟,真正的『白骨陰功,並非吸人內力。」扎那奇道:「方兄,你沒修煉過『白骨陰功。」怎麼知道它不是用來吸人內力的?」方劍明笑道:「這事也是一個老前輩告訴我的。」扎那想了想,道:「啊,是不是小姑姑說的那個……」

方劍明點點頭道:「不錯,正是他老人家。咱們先說到這,你幫我把這些長鬚割成不到七寸長的短鬚。」扎那笑道:「那好。」兩人一起動手,花了半天功夫,才把長鬚割成七寸來長的短鬚。泰阿劍和赤霄劍本是十大名劍之一,現在用來切割根須,如果有靈的話,該不知做何感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章  故友重逢(3)

過後,扎那去找了一個一尺來長的盒子,交給方劍明。方劍明先把肥大的「火須人參」放在盒底,然後把那些短鬚壓在上面,裝了滿滿一盒。很快,他拿了十來根短鬚,遞給扎那,道:「這是給你的。」扎那搖手道:「聽你說,這『火須人參,要拿去救人,我不能要。」方劍明笑道:「火須人參,這麼大,足夠救人這些只是它的根須而已,不妨事。」扎那這才伸手接過。

方劍明又道:「它們雖然只是根須,但奇效非常,一根也有延年益壽的功效並能增加內力。因此,你要保管好它們,切不可讓心術不正人知道。否則,禍害無窮。」扎那道:「方兄,你放心吧,這麼寶貴的東西,我絕不會亂說的。」方劍明叮囑似地道:「你服用的時候,最好將一根分成多次,我怕它藥性奇大。你若送人的話,也要這般叮囑他們。出了事的話,我可沒有辦法解決。」扎那聽了,道:我明白。」小心翼翼地拿著那十來根短鬚,像是捧著個嬰兒似地。

方劍明又向他要了一個布袋和兩根布條,布袋將盒子包得嚴嚴實實的,布條則捆在布袋上。扎那以為他要將盒子綁在身上,便沒有追問。方劍明給兩根布條打了個結,用力扯了扯,覺得妥當,這才笑道:「扎那兄弟,你知不知道這裡距離天山有多遠?」扎那一怔,道:「天山?怎麼,你要去天山?」方劍明道:「是的。波斯聖教給我十五天的時間,我有神馬代步,便是數萬里路程,也不過數日而已。」

扎那道:「可是此去天山,十分難走,需要翻付階峻的金山,路上又有沙漠,我怕你到了天山,早已過了十五日。」

方劍明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放心,我的那匹神馬,登山如履平地,我嬰它去哪,它就會去哪。別說金山,就算到了天山,我要騎著它上到最高峰,也是不成問題的。」扎那想了想,道:「那你等著,我索性幫到底。」話罷,走了出去。方劍

明等了一會,下人送來吃的,他也將就著吃了。這一等,一直等到午夜,才見扎那拿著一張草圖走了進來。

方劍明道:「扎那兄弟,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扎那道:「還不是為了要給你畫一張地圖?」方劍明接過草圖一看,道:「這張地圖好像太簡單了些。」扎那道「你知足吧,我叫了不少人幫忙,忙到現在,連一口飯都還沒吃過。」方劍明感激地道:「這可真是麻煩你了。」扎那道:「說這些幹什麼。」問道:「你幾時走?」方劍明道:「越快越好,明天吧。」扎那伸手在身上摸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口中道:「波斯聖教的人把小姑姑抓了,我不能坐視不理,我要……」

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你千萬別出兵,這裡還需要你鎮守。你放心,這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把你姑姑救出來,難道你還信不過嗎?」扎那道:「我當然信得過你,那好,小姑姑的事就拜託你了。」拿出一塊玉石,遞給方劍明。方劍明奇道:「你這是幹什麼?」扎那道:「你不是要去天山嗎?我先前說過,察哈台汗國分裂後,形成兩大汗國,一是西哈台,一是湯乏循台。東哈台地域廣闊,天山也在它的範圍之內。五十多年前,那裡的大汗將都城建在別失八里,三十多年前,那位大汗的子孫又把國都遷到了亦力巴裡,因此,我們也把它叫做別失八里國或者亦力巴裡國。」

方劍明笑道:「你知道的真多,這與玉石又有什麼關係呢?」扎那道:「關係可大了。我阿爸年輕的時候,曾率兵與亦力巴裡國的歪思汗打了三次仗,每次都是我阿爸勝利,最後一次還把歪思汗俘獲了。歪思汗為了保命,要把他的妹妹哈尼米獻給我阿爸,我阿爸見哈尼木太小,便把她嫁給了我的三哥阿馬桑赤。在我們蒙古,女方比男方大,那是常有的事。所以,算起來,我們瓦刺和亦力巴裡國還是親家。」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可好極了,不知現在亦力巴裡國的國王是誰?」

扎那道:「現在的大汗名叫也先不花,因為察哈台汗國曾經有一位也先不花汗,因此,他便被稱作也先不花二世。」

方劍明笑道:「你們蒙古人的名字真是奇怪,這不花那不花的,同名的也很多,記也記不住。我到天山,不一定會去亦力巴裡,拿了你這塊玉也沒用。」扎那道:「你不知道,那邊現在有些亂。」方劍明奇道:「那邊在打仗嗎?」扎那道:「可不是。歪思汗死後,他的兩個兒子,也就是也先不花二世和羽奴思為爭汗位兄弟不和。也先不花二世打敗羽思奴後,繼承汗位,羽思奴則西逃而去,投靠了帖木兒帝國。幾年前,也先不花二世趁帖木兒帝國內亂,發兵攻打,得了些地方。帖木兒的國王十分生氣,借了一支騎兵給羽思奴,叫他來和也先不花二世搶奪汗位打了幾年,也沒個結果。你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要是碰到了也先不花二世,他把你當做奸細什麼的,你便拿這塊玉給他看。這塊玉是他送給我的,我想他一看見這塊玉,就知道你是我的朋友,絕不會為難你的。」

方劍明道:「你想得甚是周到,萬一真要遇見他,我就拿給他看,到時再叫他派人送給你。」伸手拿過玉石,只見他色澤鮮明均勻,透明如水,是一片相當罕見的寶貝。扎那笑道:「拿不拿回來沒什麼關係,只要你此去萬事大吉便是。」方劍

明伸手一拍他的肩頭,道:「扎那兄弟,我與你雖然早就相識,但直到現在,我才真正的認識你這個人,你若不嫌棄的話,你我何不結拜?像你們蒙古人說的那樣做個安答。」

扎那大喜,道:「我求之不得。」轉念一想,道:「可是,你和我小姑姑一我……」方劍明道:「你和我結安答,與她何干?我們不必管她。」扎那道:好,我們就此結成安答,今生絕不互棄。在我們蒙古,結安答的時候,要互贈禮物,你之前給了我『火須人參,的根須,無比珍貴,而我,給了你玉石,從此以後,那片玉石就是你的。」方劍明笑道:「在我們中原,結拜稱作義結金蘭,又叫換帖,依照俗例,你我便撮土為香,對天八拜。」

兩人走出房門,來到花園中,果真撮土為香,望天拜了八拜。事後,兩人站起來,把臂大笑,顯得十分的快活。回到房中,扎那叫人搬來三大罈酒,與方劍明對飲。兩人喝了一個多時辰,這才停杯,各自安息。

次日,方劍明睡到日上三竿時分才起。飯後,扎那為他準備許多吃的喝的,裝了一大包,方劍明把它掛在赤首神龍的頸上,想了想,也把包著盒子的布袋以及自己的包裹掛於其上。小鳥飛來望見,道:「真是不要臉,自己的東西,要我朋友為你勞累。」方劍明面上微微一紅,拍拍赤首神龍,道:「神龍啊神龍,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搖搖頭,要是同意的話,就點點頭。」赤首神龍聽後,先是打了個響鼻,然後點點頭。方劍明笑道:「神龍,好兄弟,像那種獨自逃生的小子,我們是不必理會的。」小鳥氣得直翻白眼。

方劍明讓扎那送了二十里,便叫他止步。扎那剛與他結拜,恨不得與他暢談數日,因此,又強送了十里。臨別之前,方劍明道:「扎那安答,我有一事,還要麻煩你。」扎那道:「劍明安答,你有什麼事就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為你辦到。」方劍明道:「我來的時候,曾與人有過約定。要是你看到或聽到有人找我,便叫她們去西域。」扎那道:「我懂了,你放心去吧,只要她們一到,我會離開告訴她們。」方劍明雙手一抱拳,道:「扎那兄弟,後會有期。」扎那亦是雙手一抱,道:「劍明安答,一路保重。」

方劍明把手指含在口中,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赤首神龍一聽,已明其意,四蹄翻飛,如風而去。這等花俏的,方劍明剛從扎那處學來的,一吹奏效,十分歡快,又忍不住打了三個。伴隨著響亮的呼哨聲,人馬合一,漸漸消失在廣闊的大草原上。

方劍明去後,扎那回轉都城,覺得有些疹齋,便回房休息。才躺下不到盞茶功夫,聽得有人敲門,迷迷糊糊中,扎那問道:「是誰?」外面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小王子,不好啦,有人要攻城。」扎那吃了一驚,忙起身穿上銷甲,手持長刀開門出去。

「什麼人這般大膽?你看清了是誰?是不是阿刺知院的兵馬?」扎那邊走邊問。

「不一不是,只是三個女子,看她們的穿著,好像是從大明來的。」那人道。

「什麼?三個女子?」扎那心中一動。來到馬房,翻身上馬,奔出了王府。當他縱馬來至城門處時,數百個武士正圍著三個女子輪番攻擊。那三個女子中,有一位異常兇猛,出手極重,玉掌翻飛,沒有一個武士是她的一合之敵,只是眨眼的功夫,已有七八個武士被她打得顛倒出去。另有一位,頭戴帶著白色花邊的遮陽斗笠,她只是輕輕地一拂衣袖,四周的武士便靠不近他。看她的樣子,哪裡是什麼攻城的。最後那個,只用一隻手,施展輕巧的手法,凡是來攻她武士,均被她手上的一股怪力帶到一邊去。

扎那坐在馬上一望,心中頓時明白,暗道:「來得好快。劍明安答要是晚走一步,便可以和她們相見了。」將手一舉,喝道:「住手!」數百個武士聽後,退了下來,但臉上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態。扎喇陣翻身落馬,朝三個女子大步走去,雙手一拱道:「請問可是慈航軒龍軒主?

那戴著遮陽斗筆卯女子往前走了一步,緩緩地伸手摘下斗笠,朱唇輕啟,聲如黃鶯出谷般地道:「正是我,可是扎那王子?」數百雙目光觀望下,但見她有一張驚為天人的絕世姿容,膚若凝脂,長髮輕盤,發白如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一章  故友重逢(4)

金山,也就是現在的阿爾泰山。它綿延數千里,既有沙漠,也有草原,既有森林,也有高山,地形十分奇特。在這片廣大的地方。居住著原地居民,即土生土長的金山人,也居住著羅斯人(也就是俄羅斯人)、蒙古人和哈薩克人。他們在這裡放養牛羊、牧馬。在一些肥沃土地上,他們也種植了農作物。

方劍明一路東來,既走過草原,又走坦飽少漠,森林也曾穿越,高山也曾踏過。

他看見過大雕、飛鷹、又看見過跳鼠、肥羚,有一天,他甚至還見到了幾隻雪豹。

餓了,他就吃,渴了,他就喝。有時候,他想換換口味,倘若附近沒有人家,他就摘些野果來吃,要是有人家的話,儘管聽不懂他們的話,但熱情的居民,必定會豐富的招待他。他知道這些地方的人家,是不懂得什麼叫銀子的,因此,他沒有拿出銀子來感謝,只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走過金山,前行了不到一天的功夫,正是一大片山麓綠洲。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從東向西,不知流向何處。赤首神龍疾馳如飛,很快就跑過了這片綠洲。驀地一群野馬飛奔而至,赤首神龍見了,仰首長嘶,揚鬃直追。不久,它越過了所有的野馬,跑在了最前。這群野馬的馬王頗為不服,加緊了蹄步,但任它如何狂奔,赤首神龍依然領先在前。

方劍明放聲長嘯,聲震四野。小鳥一時興起,從他懷中飛出,嘰裡咕嚕的大叫。它飛到赤首神龍耳旁,與它並首疾飛。赤首神龍要和它比試誰的速度更快,四蹄一蹬,頓時飛了起來,落地後。卻已在數十丈外,往前奔了十數丈,它又飛了起來。起起落落的功夫,十里遠的路程,一晃而過。

赤首神龍回首一望,卻見小鳥站在方劍明的肩頭,不禁打了一個響鼻,意思是說:朋友啊,你真是氣死我了,我要和你比比,你竟站在主人的肩頭,這不是存心氣我嗎?

赤首神龍當真有些生氣了,它全力奔馳,方劍明一時不察,險些從馬上掉了下來臀但覺自己就如坐在雲端一般。瞬息功夫,已逃六一片大草原。這片大草原佔地極廣,一般的馬全速狂奔,也要跑好幾天,但它在赤首神龍的四蹄下,不到一天的功夫,業已跑完。

草原過後,地面漸漸荒蕪,沙石滿地。不久,遠遠望去,黃沙無垠。赤首神龍一刻也不停蹄,衝入了沙漠之中。方劍明本想下馬來吃點東西,但見它如此好勝只得由它。

這一晚,方劍明是在沙漠中渡過的。天亮的時候,赤首神龍已奔過了沙漠的盡頭,衝入越野。方劍明見它腳程依然快捷,從始至終,也沒喘過一口氣,心中欣喜。但他疼愛赤首神龍,伸手一拍它,赤首神龍已明白他的意思,將速度緩了下來,小數里後,便成了走步。

走不到數里,前面出現一個湖泊。方劍明翻身落馬,走到湖邊,掬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坐下來吃東西。赤首神龍走到一邊去,吃著草兒。小鳥呢,卻飛走了。方劍明問它要去哪裡,它也不答,方劍明懶得再問。

吃過東西後,方劍明便躺下來小睡一會,正睡得香甜,忽被馬蹄聲驚醒。他睜開眼,但沒起身,心中暗道:「來的是七騎。好傢伙,這七匹馬非比尋常,來得好快。」待要起身看看,忽聽一個聲音飄來:「大哥,你看,那邊有一匹好駿的馬還有一個人。」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七弟,別惹事。」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大哥,怕什麼?我們踢風七騎天不怕,地不怕,還怕一個人嗎?」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道:「三弟,話不能這麼說。這一年來,波斯聖教打著一統西域的旗號也不知滅掉或收服了多少勢力,正是人人自危。我們踢風堡雖然小,又遠在天山北睡,但這次收到波斯聖教的請帖,只怕是凶多吉少。」

七弟的聲音道:「大哥,我們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踢風堡是小但我們七兄弟都不是好惹的,我們真翼發展的話,連天山派都要給我們幾分面子波斯聖教又算得了什麼?」大哥的聲音斥道:「七弟,不可亂說,這十幾年來,我們踢風堡之所以能平平安安,不捲入江湖紛爭之中,是因為什麼?樹大招風,古往今來,你看武林中有多少門派能長久風光?想當年,嶺酮派是何等威風,現在呢煙消雲散。」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咦」了一聲,第四個人的聲音道:「大哥,你看,那人還佩著兩把劍,看上去,好像還是寶劍暱。」大哥道:「五弟,那是人家的東西你可不要眼紅。」五弟笑道:「大哥,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我只是奇怪而已。」

第五個聲音問道:「五弟,你奇怪什麼?」五弟笑道:「二哥,這人相貌生疏,我們是第一次見過,看他的穿著打扮,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哈薩克人,倒有些像我們。我記得這一帶出現過武林中人,也是三年前的事了。這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這裡來?」

第六個聲音道:「五哥,也許人家也是收到了請帖,來參加封王大會的。」五弟笑道:「六弟,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波斯聖教聖壇在什麼地方,我們都十分清楚,他要是來參加封王大會,用不著繞個大圈子,跑到天山來啊。」大哥咳了一聲,道:「人家的事,我們不要多管,還是盡快趕到天山派,拜望鍾老前輩之後南下參加封王大會。」

隨著話聲,蹄聲來近。驀地,方劍明聽到有人下馬,並向他這裡走來。大哥的聲音叫道:「四弟,你幹什麼?快回來。」向方劍明走來的人冷笑道:「大哥,這小子根本就沒有睡著,還在偷聽我們的談話。」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這傢伙真厲害,居然看出我在偷聽,難道他的武功已進入了無上境界嗎?」眼珠一轉,坐了起來。

四弟見他坐起,收住腳步,伸手從背後拿出一柄奇門五色短槍出來,槍尖指著他,喝道:「你是什麼人?來此作甚?」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來這裡,與你何干?我要做什麼,又為什麼要告訴你?」說話的當兒,早把這七人掃了一眼。只見四弟四十多歲,長了一雙大耳朵,十分奇特。其餘六人,卻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袍中年人、一個相貌清冷的中年道士,一個四尺高下的長鬚漢子,一個瘦長的白衫人,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以及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

這六人也已下馬來,那青袍中年人走上幾步,要四弟把兵刃收起,然後抱拳道「在下踢風堡大當家,名叫高天雄,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方劍明「嗯」了一聲,道:「失敬,失敬。」其實,他連「踢風堡」是什麼,在哪兒都不知道。高天雄望了他一眼,暗道:「這人真是奇怪,我按照江湖禮數,表明了身份,他也應該自我介紹,怎的只說了兩個失敬。」面上微微一笑,道:「不知尊駕從何處來?」

方劍明道:「你這人說話倒還客氣,我是從瓦刺那邊過來的。」高天雄道:原來是瓦刺來的朋友,敢問尊姓?」方劍明道:「楚夢簫。」高天雄道:「原來是楚兄,楚兄也是趕去參加封王大會的嗎?」方劍明道:「什麼封王大會,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我有個親戚,居住在天山,我是來找他的。」高天雄「哦」了一聲道:「楚兄,剛才我四弟多有冒犯,還請恕諒。」方劍明笑道:「你四弟確實冒犯了我,不過,我一向寬宏大量,也就不計較了。幾位要是沒事,還請走吧。」高天雄抱拳道:「楚兄快人快語,高某佩服,這就不打擾了。」話罷,向其餘六人使了個眼色,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七騎剛離開,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了過來,一邊飛一邊道:「他們是什麼人?」方劍明白了它一眼,道:「你不是無所不知嗎?連他們也不知道。你跑哪裡去了?」小鳥道:「我聞到了好吃的果子味,跑去吃了個飽,嘖嘖,真是美味無比。」方劍明不滿地道:「好呀,有東西也不叫上我和神龍,下次我有什麼好吃的,也不給你吃。」小鳥道:「那果子只有我才能吃,你和神龍都吃不得。」

方劍明飛身落到赤首神龍背上,打了個呼哨,讓赤首神龍飛蹄疾奔,問道:為什麼我們吃不得?有毒?」小鳥飛落在他肩頭,道:「不是有毒,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朱果。」方劍明道:「朱果?我早說過你不講義氣,傳聞朱果能培元增力這麼好的東西,你當然不想我們和你分享。」小鳥道:「朱果也分好多種的,我吃的這種朱果,一半奇熱,一半奇冷,中間還有一道黑線。」方劍明道:「這又有什麼?憑我的功力,難道還怕嗎?」

小鳥道:「我吃它,是為了保持我健美的體形。」說著,做了一個自認為很吸引異性的動作,道:「你要是吃了它,不拉肚子才怪。咦,你跟著他們做什麼?」

方劍明道:「你看得出我是在跟蹤他們?」小鳥道:「那是當然。」方劍明笑道:「那你猜猜看,我為什麼要跟著他們?」小鳥想了想,道:「這有什麼難的,定是跟去找你天山派的朋友。」

方劍明拍在它的小腦袋笑道:「聰明,真是聰明。」」話音剛落,忽見七人中的那個青年掉轉馬頭,衝了過來,人未來近,一把飛刀已疾過來了方劍明嚇了一跳,所幸他頭低得快,不然,這一刀非在他臉上開花不可。那青年從馬上一躍而落,手中多了三把飛刀,喝道:「小子,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們,是不是想找死?快滾下馬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二章  故友重逢(5)

方劍明佯裝驚院的樣兒,爬下馬來,戰戰兢兢地道:「好漢有話好說,何必飛刀傷人,你再給我三刀,我這次準保躲不過。」那青年一怔,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他剛才躲開那一把飛刀是不是僥倖,高天雄追上來,斥道:「七弟,快把飛刀收起來。」那青年道:「大哥,這小子跟在我們後面,非奸即盜,說不定是來找天山派麻煩的。我們與天山派和睦相處,鍾老前輩也挺照顧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捉了,帶去見鍾掌門,交給他處罰。」沒等高天雄開口,方劍明已笑道:「天山派的鍾老前輩,在下仰慕已久,各位行行好,把我抓去見見他老人家,我也不算虛此一行。」

高天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楚兄,你的來歷我不清楚,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打天山派的汁意_否則,鍾老前輩和鍾掌門即算大人有大量,我們踢風七騎也不會放過你。」那青年接口道:「在你身上穿幾十個洞,叫你知道厲害。」方劍明道:「在下不敢。」高天雄道:「不敢就好。」對青年道:「七弟,以後切不可再這樣莽撞,誤傷了好人,我絕不會輕饒。」青年將三把飛刀收起,又把掉落的那把飛刀撿回來,道:「大哥,我聽你的話就是。」

兩人飛身上馬,趕卜前面五人,催動坐騎,一溜煙似地捲塵而去。方劍明打定主意,要尾隨於後,因此,見他們遠去後,又騎上赤首神龍,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踢風七騎當然不會不知道,可高天雄向其他人盼咐過,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來找方劍明的麻煩。六個兄弟對大哥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自是不敢違令。

七人以為自己的坐騎是世上罕見的汗血寶馬,只要加快速度,不出個把時辰定能把方劍明甩掉,哪裡知道,跑了兩個多時辰,回頭一望,方劍明仍然不院不忙的跟著,不禁大奇起來。先前他們已看出赤首神龍不凡,但心中只把它當成比普通的寶馬而已又怎能和汗血寶馬相提並論。但如今,看這情形,汗血寶馬反倒不如對方,難道對方是匹神駒不成?

想當初,他們為了追這七匹汗血寶馬,吃了不少苦頭,後來多虧了天山派的鍾子丹幫忙,才把它們一一收服,成了他們的坐騎。有了這七匹汗血寶馬,他們在天山北睡組建了一個蛋獷當時也沒起名字。一次七騎齊出,在草原上遇到一群馬賊正在搶劫商旅,七騎行動如風,頃刻間把馬賊打得人仰馬翻,救了那群商旅。那群商旅便在草原上傳播他們的事跡,你傳我,我傳你,「踢風七騎」這名號也不知被誰第一個叫出口,不久,他們的堡相應的也成了踢風堡。自此,踢風七騎馳騁於天山南北,草原沙漠,口碑極好。馬賊們聽了,無不聞風膽落。

踢風七騎的大哥是高天雄,老二是那個中年道士,號一塵子:老三是矮小的長鬚漢子,名叫艾威:老四是大耳朵的漢子,名叫單順風:老五是瘦長的白衫人,名叫宋剛:老六是書生樣的男子,名叫範文章:老七就是脾氣有些暴躁的青年,名叫於榮吉。高天雄見甩不掉方劍明,心知他剛才示弱,只不過是裝出來的,此刻追著不放,也不知算什麼意思。想回頭去問,但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天山派,再做打算。

因此,方劍明十分順利的跟在了後面,他們停,自己就停,他們走,自己也走。晚上,他們在林中歇息,自己就跑到林外的小河邊睡覺。次早,方劍明見他們明明望見自己,但誰也沒有理會,在河邊洗了一下臉,又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方劍明懶得多想,依然不院不忙地追了上去。

天山是一條大山脈,橫貫東西,長有數千里,寬也有五六百里,雪峰諸多,高聳雲天。山中既有壯觀的冰川,也有遍野的林木,各種飛禽走獸在此繁衍生存,像是人間的天堂。尤其珍貴的是,天山生長著特有的雪蓮,因為太出名,大家都叫天山雪蓮。它是百草之王,傳說要是能找到千年以上的天山雪蓮,吃了後,學武之人能增加內力。

數百年來,武林中一直有個傳聞,說天山派之所以名震江湖,出來的弟子個個武功高強,劍法了得,都是因為天天吃雪蓮。當然,這個傳聞偏於笑話。試問天山再大,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的天山雪蓮給人吃。它生長在懸崖陡壁,冰巖縫隙之中,採摘極為不易,可見一旦得到,價值不菲,豈會當做吃飯一般吃掉?

武林中人都知道天山派在天山中,但究竟處於什麼位置,好多人都摸不著頭腦,叫這些來人找的話,若不打聽,只怕找上個把月,也未必找得到。方劍明是第一次到天山來,當然也不清楚天山派究竟在何處,但有踢風七騎帶路,他樂得逍遙自在。這天午時,踢風七騎稍微休息了下,又開始趕路。方劍明像個跟屁蟲似的追在後面,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有時發出讚歎之聲,有時拍手叫好,活像一個瘋子。

正行進間,忽見一群人騎著馬在前方一個岔道口出現,搶在踢風七騎之前上了山。踢風七騎放慢速度,直到看不見那些人,才加快了速度。方劍明追了一程,見踢風七騎越跑越快,心中起疑,暗道:「剛才那些人是幹什麼的?莫非跟天山派有關?」

這條上山的路本顯得十分險峻,好在山路寬闊,一路盤山而行,倒是有驚無險。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忽見踢風七騎將坐騎催得飛快,趕卜前面的那群人,並攔住了去路。方劍明知道有好戲看,跟了上去,到了近前,只聽得高天雄道:「各位是去天山派嗎?」那群人中一個腰懸長劍的老者道:「不錯。七位所乘之馬,好像是汗血寶馬,七位難道就是踢風堡的踢風七騎?」高天雄道:「正是我等。不知前輩如何稱呼?」老者道:「不敢,在下霍我愚。」高天雄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飲馬河畔的霍前輩,失敬,失敬。不知前輩率眾來此,要找何人?」

霍我愚苦笑道:「霍某雖然年長幾歲,但怎當得起『率眾,二字?我等一起前來天山,為的是想求見鍾子丹前輩,高天雄道「據我所知,天山派與各位朋友似乎並無什麼往來。」沒等霍我愚開口,一個手拿長柄鐵錘的莽漢大叫道:「師兄,與他哆嗦什麼,咱們還是上山去見鍾前輩,商議大事才是。」

於榮吉聽了,冷笑道:「好大的口氣,鍾老前輩是何等人物,豈是你說想見就見的?」那莽漢道:「你小子是誰?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於榮吉道:「你又是誰?這般囂張。」那莽漢哈哈一笑,道:「小子,我當年在京城威風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你也不睜大眼睛瞧瞧,我雷神皮大裘是好惹的嗎?」

方劍明聽到這,微微一怔,暗道:「雷神皮大裘?豈不是京城八大勢力之一的九聯盟盟主?他怎麼到了西域來?」只聽於榮吉道:「我管你是雷神還是電神,遇到我飛刀於榮吉,都要變成死神。」皮大裘仰天大笑,笑聲遠遠傳出,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於榮吉喝道:「你笑什麼?」皮大裘道:「我只不過隱居了幾年而已,想不到你這小子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問問你的兄長們,他們一定知道我的名頭。」宋剛微微一笑,道:「皮盟主的大名,那可是響亮得緊。昔日九聯盟的盟主,因參與京中的爭鬥,失敗後,不容於朝廷,不知所蹤。前些年,我聽說你來到了飲馬河畔,與你的師兄,吧就是霍前輩住在一起。不知小弟說得對是不對?」

皮大裘道:「你是踢風七騎中的老五宋剛?」宋剛笑道:「正是小弟。」皮大裘道:「都說踢風七騎的老五足智多謀,見聞廣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宋剛笑道:「哪裡,哪裡,小弟愧不敢當,除了皮兄與霍前輩外,其他的朋友,竟是一個不識,還望皮兄代為引介。」皮大裘道:「這很容易。」指著身邊的三個同伴道:「這三位是我昔日九聯盟中的好兄弟,分別叫做趙烈、錢勇、孫堅。」隨後,一一介紹了其他人。

宋剛一聽,全都是西域有名的人物。這些人中,或許有不少人不被中原武林所知,但在西域,他們都是叫得起字號的腕兒。其中,最為出名的要數花衣婆婆、佛光上人和獨眼狂客。這三位,也是居住在飲馬河一帶,與霍我愚齊名。宋剛得知這些人是誰後,向高天雄望了一眼,高天雄點點頭,宋剛轉過頭來,對眾人道:「各位要見鍾老前輩,恐怕要失望了。」佛光上人詫道:「為什麼?」宋剛道:「據我所知,鍾老前輩自祁連山大戰之後,從來沒有下過天山一步,再也不問武林中事。

各位要見他老人家,難如登天。」佛光上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鍾前輩隱居天山,我等本不該前來驚擾,但迫於形勢,不得不求見。宋五俠要是有辦法能讓我等見上鍾前輩一眼,我等感激不盡。」

宋剛道:「上人說笑了,區區何德何能,哪裡有本事請得出鍾老前輩。」頓了一頓,笑道:「各位真有要事的話,何不與鍾掌門商議?」花衣婆婆道:「鍾掌門武功高強,我等也是佩服的,但此事太過重大,只有鍾前輩那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為我們主持公道。」宋剛一怔,想了想,笑道:「花前輩,聽你話中之意,似是受到了什麼委屈?這可真是稀罕之事。昔年沙漠之王在世的時候,大家對他又恨又怕,不得不畏他三分,可現在,沙漠之王早死,還有誰敢在你老人家面前撒野?」

花衣婆婆哼了一聲,道:「宋剛,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存心奚落老身?」宋剛道:「在下怎敢奚落花前輩?我姑且猜猜看,是不是因為波斯聖教?」花衣婆婆冷笑道:「除了它之外,誰還敢讓老身氣受氣。」宋剛心頭一亮,道:「各位趕來天山,為的就是想請鍾老前輩出山,趕走波斯聖教?」花衣婆婆道:「我們想來想去,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對付得了波斯聖教的教皇。」

話剛說到這,忽聽一個嬌嫩的聲音道:「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眾人一愣,還沒看清是什麼人,又聽得另一個嬌嫩的聲音道:「妹妹,你管他們來幹什麼?只要他們不到冰宮那邊去,隨他們怎樣就怎樣。」先前那個嬌嫩的聲音道:「呸,誰是你的妹妹,叫我姐姐。」後面那個嬌嫩的聲音道:「爹爹說了,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先前那個嬌嫩的聲音道:「娘親還跟我說過我是姐姐,你是弟弟呢。」

眾人朝話聲處望去,都是吃了一驚,只見兩個四歲大小的孩子居高臨下的並肩站在一塊大石上,離此至少也有百丈開外。兩小動動嘴巴,話聲便清晰無誤地傳入眾人耳內,這等修為,便是一流高手,也做不得這般輕鬆。這兩個孩子如此年幼便有這等功夫,也未免太嚇人了。眾人都不知道兩小是誰,與天山派是否有關係一時之間,全都不吭聲。

踢風七騎心中都在想:從第一次拜訪天山派,至今已有十多年,但這十多年來,我們也只來過五次,每次均是住上一天,除了天山派的大殿以及周圍兩里內的地方走過之外,其他地方,一無所知。這兩個小娃娃四歲左右,我們上一次來的時候,正是三年前,當時也沒聽到鍾掌門說有喜事啊,這兩個小娃娃究竟是不是天山派的門下?

兩小見眾人不出聲,忽然都咯咯嬌笑起來。小女孩邊笑邊道:「你們都變成了啞巴嗎?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小男孩笑道:「妹妹,都是你把他們嚇壞了。」小女孩笑聲一止,怒道:「都說了不要叫我妹妹,小自我揍你!」小男孩依然笑嘻嘻地道:「我偏要叫,你揍我啊,好妹妹。」小女孩小腳一跺,小手向男孩子推去。

小男孩「哎呀」一聲,頓時從大石上掉了下來。

眾人望見,禁不住驚呼一聲。眼看小男孩的頭就要撞在地上,忽見他身形懸空一翻,我就讓你當姐姐,否則,你就只能當妹妹。」小女孩嬌嗔道:「怕你麼?腳一點大石,從半空飛落,朝小男孩撲去。小男孩展開身法,腳底就像是抹了油一般,宛如游龍似的滑動,眨眼之間,已來到眾人三丈開外,笑道:「哪位叔叔伯伯可否替我擋上一擋?」話聲一落,已朝一塵子奔了過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三章  故友重逢(6)

至於見他年幼,身材又小,倒把好伸手去推,靈機一動,笑道:「小娃娃,你家大人是誰?可否告訴我麼?帶我去見見他們。」伸臂一抓。他身子雖然不算太高,但手臂卻奇長,長臂伸出去後,突然增長了幾分,堪堪碰到了小男孩的衣領。

霍我愚等人見了這手功夫,心中均是吃了一驚。

踢風七騎,個個都有一手絕活,一塵子身為老二,武功在七兄弟中也是排行第二。他不禁劍法出眾,還把「通臂功」練得爐火純青。一般的人學成「通臂功」

後,施展出來,手臂會突然暴長一兩分,至多也就是三分。但他現在施展出來,竟有五分之多,著實驚人。

小男孩似乎不知道衣領已被一塵子逮住,仍然往前疾奔,口牽笑道:「道長伯伯,我爹娘從不見外人,你要見他們,我可幫不上忙。」話聲中,滑溜的繞到了一塵子身後。一塵子只覺手指一滑,便叫他給逃了,大吃一驚,暗道:「這小傢伙練的是什麼武功,我這一招對他竟然絲毫不管用。」眼見小女孩追了過來,有心再試,伸臂朝小女孩抓去洲笑道:「小娃娃,你哥哥調皮得緊,你可不要學他。」小女孩嘴巴一撅,譴:「你算什麼東西,竟敢來惹我。」甩手就是一掌。她不過四歲,手掌小小的,與一塵子的比起來,不成比例。

那料,就是這隻小手掌,突然爆發一股駭人的力道,將一塵子的抓勢給封住了。一塵子又是吃了一驚,急忙收掌回來,一個「脫袍讓位」,轉出丈外,道:你們兩兄妹的事,道長伯伯管不了啊。」小男孩見他閃開,跟著也追了上來,速度之快,竟是不在一塵子之下,身子仍躲在一塵子後面。小女孩的身法也不差,幾乎是不分先後的追至。一塵子生怕再出手,一旦抓不住他們,臉上無光,因此,身形未站穩,又轉了出去,大笑道:「你們兩兄妹這是幹什麼?道長伯伯可沒有糖給你們吃。」

兩小身形跟著轉動,隔著一塵子,從這轉到那,又從那轉到這。來來去去,片刻之間,已是移動了數十回。其時,眾人站在原地,各懷心思的望著。有的在想:風聞踢風七騎的老二一塵子武功極高,怎麼連兩個小娃娃都躲不開,莫非是浪得虛名?有的則在想:一塵子是何等武功,一時之間,竟沒能擺脫兩個小娃娃,這兩個小娃娃的武功,確實了得,能調教得出這般孩子的父母,武功之高,顯而易見。

一塵子擺脫不了兩小,頓時激起了好勝之心,將身法施展到極致,但見他猶如一團風一般轉來轉去。兩小跟了一會,漸漸有些跟不上,小男孩身形一變,突然向佛光上人撲了過去,口中笑道:「光頭爺爺,你是好人,幫我擋我妹妹一下好嗎?」沒等佛光上人開口小女孩怒罵道:二鼎弟弟真卑鄙有本事就別躲。」

佛光上人面上帶笑,身形不退,反而迎了上去,身軀略微一矮,左手一伸,道:小娃娃,你爺爺是不是鍾浩然?」他手上暗藏佛門氣功,本以為小男孩定能被自己抓住,孰料,手指才碰著對方的小肩頭,對方一個箭步,身形一移,到了自己身後。

「閃開!」小女孩追不上小男孩,心中已起了怒火,一掌朝佛光上人推去。但見她掌上隱隱透出一股真氣,丈內的空氣都急速的向她掌心湧去。佛光上人暗暗一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身上發出一股祥和的力道,將小女孩掌上的力道化解於無形。這麼一來,小女孩更加生氣,縱身躍起,一掌拍向佛光上人的腦袋,填道:「我打你的禿頭飛」

佛光上人哭笑不得,身彩一晃,堪堪避過。那小男孩這次倒不追隨,嘻嘻一笑,雙手插在腰間,道:「好妹妹,我不躲了。」小女孩像只小豹子般懸空撲了過去,道:「看我怎麼打得你哭爹叫娘。」說時遲那時快,兩小就在場上交起了手起先,眾人還看得清他們誰是誰,到了最後,只見兩團幻影在場中晃動,誰是誰又怎麼看得出來?忽聽「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道四散開來,眾人牽著馬兒紛紛後退,心頭駭然。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有這等功力,待長大了,那還了得。

高天雄悄悄地問宋剛道:「五弟,這兩個孩子是不是鍾掌門的孫子孫女?」宋剛面泛苦笑,道:「我也不清楚。鍾掌門有三個兒子,長子鍾傑,次子鍾信,三次鍾義,年紀全都在五十以上。鍾大哥有一子,名叫鍾承鵬,早已成年,鍾程鵬的三個兒子,我們全都見過。鍾二哥至今未娶,沒有子嗣。鍾三哥育有二子二女,可最小的也都有十七八歲了,四人還未曾婚娶。這兩個小孩這麼小,不可能是鍾掌門的孫子孫女。」高天雄道:「那會不會是鍾掌門的外孫?」宋剛道:「鍾掌門有兩個女兒,一個嫁在河北滄州,聽說沒有子女,另一個獨身多年,專心練劍。兩個小孩子應該也不會是鍾掌門的外孫。」

高天雄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會是鍾濤老弟的子女?」宋剛笑道:大哥,你想到哪裡去了,鍾濤老弟雖說早已到了娶妻之年,但他的未婚妻是江南雷家的雷柔小姐,那雷柔小姐的脾氣天下皆知,她還沒有玩夠,怎會定心做少奶奶?」頓了一頓,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大哥,你忘了一個人嗎?」高天雄道:「誰?」宋剛道:「劍神。」高天雄變色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小孩子是劍神的子女?」宋剛道:「很有可能翻」

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兒,兩小的打鬥越發激烈,陣陣狂風吹來,逼得眾人又退了幾步。一股咫風繞著兩小的幻匙轉動,幻影到哪,颶風就到哪。方劍明看到這裡暗道:「這兩個小娃娃年紀小,但本身比我當年可強多了,會是誰的子女呢?冷大哥和錦玲姐姐想來也早該成婚了吧,莫非就是他們生的?」面上一喜,待要出去把兩小分開,忽聽得身後來了三騎。

他聽力驚人,那三騎雖還沒有出現,但已經被他聽見,其他人兀自不知。片刻之後,只見三騎疾馳出現,方劍明回頭一望,「咦」了一聲,道:「怎麼會是他們夫婦?」轉眼之間,三騎奔至,有人聽到馬蹄聲,回頭張望,其中一人,想是認得來人,驚喜地道:「啊,今天真是風雲聚會,連鐵金剛俏羅剎夫婦也都來了。」眾人聽得是鐵金剛和俏羅剎,無不回頭看了一眼,但好些人都想看兩小誰更厲害,膘了一眼後,便又把目光望向場中。

來人中的兩個正是鐵金剛和俏羅剎,這對夫妻曾做個血手門的客卿,後來敗在方劍明刀下,經方劍明規勸,退出了血手門。與他們夫婦一起來的,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雖看不見她的面貌,但嬌軀曼妙,十分動人。三人到後,各自下馬。那蒙面女子凌厲的目光一掃,突然落在了方劍明身上,方劍明與她對望了一眼,心頭微微一凜,道:「這個目光,好像在哪見過?她是誰,為何要望著我?」蒙面女子注視了他一陣,目內陡然射出驚喜之色,嬌軀輕顫。

方劍明暗暗吃驚,忖道:「莫非她認識我,看出了我是誰?不對啊,我的相貌和幾年前相比,更加成熟和穩重,不是熟悉之人,應該看不出來。再說,武林中人都以為我早已死了,誰還會有所意識。當年我是使刀的,現在我故意在身上掛著兩把劍,縱然是熟悉之人,一時半會,也絕想不到我還活著。」側過臉去,眼角偷偷一瞄,瞥見蒙面女子仍然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心頭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想道:「莫非我的魅力又增加了幾分?」正自得意,忽聽俏羅剎大聲道:「各位,好熱鬧啊,不知你們來天山有何貴幹?」

花衣婆婆道:「你們夫婦又來做什麼?」俏羅剎笑道:「原來是花大姐,失禮,失禮。」花衣婆婆哼了一聲,道:「俏羅剎,誰是你的花大姐?你看起來是比我年輕,但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俏羅剎笑道:「花大姐,我尊敬你也不行麼?」花衣婆婆道:「我何德何能,焉當得你的尊敬。俏羅剎,你你們夫婦究竟來天山做什麼?」俏羅剎道:「你們來做什麼,我們便來做什麼。」花衣婆婆面色一變,道:「鐵家莊也收到了波斯聖教的帖子?吸悄羅剎笑道:「我夫婦不但收到了帖子,還和他們打了兩次架。」花衣婆婆道:「結果怎麼樣?」俏羅剎道:「第一次我們輸了,第二次我們贏了。」

佛光上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面色凝重地道:「連賢伉儷都曾敗在他們手上,波斯聖教的實力可見非同凡響,這次要是不能請得鍾前輩,我等除了歸降之外,只有選擇自刻了。」俏羅剎笑道:「上人,你死了不要緊,可以西去,在如來佛祖座下當個菩薩,我們呢,連個羅漢都做不成,一群孤魂野鬼,有冤無處可伸。」話音剛落,忽聽「砰」的一聲,場中打鬥已見分曉,眾人定睛看去只見小男孩扭住了小女孩的手臂,得意地笑道:「我早說過,我是哥哥,現在你還不承認?」小女孩瑤鼻一皺,眼淚嘩嘩的滾了下來,大聲地哭道:「我是姐姐,我就是姐姐,你只會欺負我,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快放開我。」小男孩笑道: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放了你,不然,我死也不放。」小女孩將頭一甩,道:「不叫,就不叫。」

眾人為之一笑。先前兩人打鬥,完全就是武林高手的樣兒,現在卻變回了真正的小孩子。那蒙面女子將目光從方劍明身上移開,走到場中,笑道:「小弟弟,小妹妹,你們是好孩子,不應該打架,聽我一句,不要打了,好嗎?」小男孩抬頭望著她,臉上十分好奇,道:「你是誰呀,臉上為什麼蒙著東西?」蒙面女子道:我臉上有花,不好看,怕嚇著人。」小男孩道:「哦,我二姐和你一樣,天天都戴著這種東西,她也說自己臉上長花,不讓我們看。」蒙面女子笑問道:「你二姐叫什麼名字?」小男孩道:「我二姐叫……」沒等他說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飄了過來,道:「龍兒,鳳兒,你們在哪?快隨我回家去。」

小男孩臉色一變,手上力道微微一鬆,小女孩用力掙脫,飛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叫:「娘親,他欺負我,你幫我打他。」那女人開始說話的時候,不見蹤影待話說完,人已出現。小女孩向她跑去,速度本是疾快,但沒出數丈,那女人一幌之下,便到了小女孩身前,將她抱起,道:「你哥哥又欺負你了?」對場上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小女孩在她懷中撒嬌地道:「我不嘛,我不嘛,我是姐姐,他是弟弟,娘親,你不是說過嗎,我比他大,我是姐姐。」

那女人哄著小女孩道:「好好好,你是姐姐,他是弟弟,回家之後,我叫他站著不動,讓你欺負,怎麼樣?」小女孩破沸為笑,在母親的臉上親了一口,道:娘親真好。」那女人向小男孩招招手,道:「龍兒,你還快過來?」這麼多人在場,她也沒多看一眼,簡直是把所有人當成是死人。

小男孩躲在蒙面女子身後,露出個小臉,道:「你不罵我的話,我才過去。」

那那人道:「我罵你做什麼?你這孩子怎麼說話?你你你的,連娘也不叫一聲。」小男孩到:「還說不罵?」那女人見他不肯過來,面色一沉,道:「龍兒,你在不聽話,我可要生氣了!」小男孩這才怯怯地走了上來。那女人蹲下身去,也將他抱了起來,個,轉身就走。方劍明看到這裡,忙一躍而出,叫道:「夫人,請暫且留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四章  故友重逢(7)

那女人回過身來,冷冷地道「你是誰?」方劍明微微一笑,抱拳道:「冷大人,可還認得小弟?」那女人目注他半響。血上忽然一喜,道:「是你?」方劍明笑道:「正是小弟,冷大哥在哪?小弟特來拜訪。」那女人先前本是冷冰冰地,但轉眼之間,臉上綻開了笑容。她雖然是個夫人,但生得極美,一笑起來,頓時將好些人都迷得呆了一呆。

「你來得正好,他嘴上常常叨念著你,說你絕不會輕易離開的。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他。這次天山要熱鬧了。」那女人說著,抱著兩個孩子,領著方劍明往前走去,方劍明打了個呼哨,赤首神龍乖巧地跟了上來。

宋剛見子,走上幾步,十分恭敬地道:「冷夫人,我們是踢風七騎,特來拜望鍾前輩。」冷夫人頭也不回地道:「我聽姨丈提起過你們,你們去見我的大表哥吧。其他的人,到瞭解劍宮,沒有允許,不可再向前走。」皮大裘大聲道:「冷夫人,為什麼他能進去,我們就不能進去?」冷夫人腳下一頓,冷笑道:「他是我們的朋友,你們是什麼人?」

皮大裘道:「在下皮大裘,這是在下的師兄莫我愚,還有花衣婆婆,佛光上人,獨眼狂客等等,我等從飲馬河畔趕來,為的就是想求見鍾前輩。」冷夫人道:「你們飲馬河的人從來不到天山,這次到天山來做什麼?」皮大裘道:「現在說了等於沒說,見了鍾前輩,在下自向他老人家詳細說明。」冷夫人哼了一聲,道:我姨丈從來不見外人,有什麼事,找我大表哥便是。」話罷,與方劍明疾奔而去。

眼看他們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遠處,那蒙面女子忽然縱身躍起,幾個起落,趕到身後,開口道:「冷夫人,小妹有事求見貴派。」冷夫人聽得是個女子的聲音,忍不住轉過身來,只見那蒙面女子突然盈盈一拜,行了個大禮。冷夫人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麼?」蒙面女子道:「小女子無家可歸,若能得見鍾老前輩,請他老人家為小女子討個公道,小女子終生甘為牛馬。」小男孩叫道:「娘親,這位阿姨是個好人,她與二姐一樣,臉上長了花,你就讓她去見姨姥爺吧。」

冷夫人道:「小孩子家,懂得什麼。」望了一眼蒙面女子,道:「到瞭解劍

宮,我會幫你留話,不必停留,到大殿見我大表哥就是。天山派的事,全憑我大表哥做主,你去求他吧。」蒙面女下道:「我還有兩個同伴,他們是鐵家莊的鐵莊主夫婦。」冷夫人道:「鐵金剛夫婦也有些名氣,你們一起前去就是。」話罷,再也沒有停步,帶著方劍明飛奔而去。片刻功夫,消失在遠方。

鐵金剛夫婦趕了上來,俏羅剎笑問道:「妹子,怎麼樣?」蒙面女子搖了搖頭,道:「她只讓我們去見鍾掌門,鍾掌門同意的話,我們才能見得著鍾老前輩。」俏羅剎道:「只要能見得著鍾浩然,其他事,姐姐幫你解決。」

這時,踢風七騎和霍我愚等人浩浩蕩蕩地走了上來。高天雄道:「各位,我們兄弟先行一步,但願能聚集一堂,開懷暢飲。」七人飛身上馬,疾馳而去。有人低聲道:「踢風七騎和天山派究竟有什麼關係,口氣就像是一家人似的。」皮大裘道:「管他什麼關係,咱們到瞭解劍宮,我就不信鍾掌門會不接見我們。」第一個上馬,其他人也紛紛上馬,一行人追上了去。

,但見綠草如茵,野花遍地。雲杉蒼翠、塔松挺拔,白樺高壯,楊柳依依。眾人心頭有事,顧不得欣賞。忽聽一人叫道:「啊,我想起來了,那邊有個湖泊,是天山有名的天池。」另一人道:「管他什麼天池,要是見不到鍾前輩,咱們都得死。」那人道:「你這人好不煞風景,什麼死不死的。」另一人道:「不死的話,大家只有歸順波斯聖教。」那人道:「這次封王大會,是請大家光臨它波斯聖教的聖壇,又沒有說明要我們怎麼樣?」另一人冷笑道:「沙漠之城如何?你沒看到,也應該聽到吧,那就是給西域所有人的一個警示。」

蒙面女子聽了「沙漠之城」四字,身軀禁不住顫了一下,俏羅剎看見,大聲道:「咳,波斯聖教這次擺明了要把整個西域吞掉,天山派只怕也不例外。大伙都聽著,咱們要是見了鍾掌門,有多嚴重就說多嚴重,不怕他不讓我們見鍾前輩。」莫我愚笑道:「鐵夫人,還是你想得周到,鍾前輩為了天山派,一定會答應我們,出山相助的。只要他老人家能趕走波斯聖教,我們奉他天山派為西域盟主,也都心甘情願。」眾人紛紛附和。

說說笑笑之間,遙見前面路邊有一座宮殿。踢風七騎剛好到達,下馬後,只是說了幾句話,當值的天山弟子已讓他們上山,七匹汗血寶馬也都被人牽去殿後餵養。眾人趕到時,踢風生侖騎已走遠。當值的一個天山弟子問道:「請問誰是鐵家莊的莊主?」鐵金剛走出來道:「我是。」那天山弟子道:「鐵莊主,請你們把身上的兵刃解下,才可上山去見掌門。」鐵金剛、俏羅剎、蒙面女子身上並無兵器,讓當值人員看了一眼,上山而去。霍我愚等人顯得有些著急,七嘴八舌的說要見鍾掌門。那天山弟子道:「你們把名字報上來,我叫人去通傳,掌門見不見你們,誰也說不準。」於是,莫我愚給了他幾個人的名字,說其他的人都是飲馬河畔的好漢一起來拜訪。那天山弟子叫了一個師弟來,要他趕快前去通報。

話說方劍明跟隨冷夫人前去之後,不久,來到解劍宮前,冷夫人對當值的弟子盼咐了幾句,便領著方劍明上了山,連解劍的話也不曾說一句。赤首神龍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冷夫人回頭望見,笑道:「你的這匹馬叫什麼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見過。」方劍明道:「它是傳說中的赤首神龍,我叫它神龍。」小男孩聽後,拍手笑道,「啊,它有個龍字,我也有個龍字,我要騎騎。」小女孩道:「我也要騎。」

冷夫人道:「別胡鬧。」問方劍明道:「怎麼也沒個馬鞍?」方劍明笑道:「我已習慣了。」對兩小道:「你們兩個小鬼可不要打它的主意,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它都不讓騎,誰騎誰摔。」

小女孩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你能騎,我們就不能騎?」冷夫人斥道:「沒大沒小的,快叫方叔叔。」小女孩和小男孩聽了,爭著喊道:「方叔叔,方叔叔。」小男孩快了一步,得意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撅著個嘴,道:「你什麼都要跟我搶,我以後真的不跟你玩了。」小男孩笑道:「這句話你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到最後還不是一樣。」眼見兩個又要鬥嘴起來,冷夫人瞪眼道:「龍兒,你是哥哥,總該讓著妹妹一點。」

方劍明想起昔年之事,心中不由感慨萬千,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了幾當年如果成婚的話,孩子也應該這般大小。隨口問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冷夫人道:「哥哥叫冷澤龍,妹妹叫冷澤鳳,兩個是雙胞胎,只因為男的先出來,就成了哥哥。稍微懂點事後,妹妹整天吵著要當姐姐,拿她真是沒有辦法。」頓了頓,道:「對了,我忘了問你,我聽說你和瓦刺、大明的公主都掉下了絕命崖,這是真的嗎?」

方劍明道:「是真的,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有空的話,我再詳細告訴你們。我這次來天山,是想見見故人。」

冷夫人道:「你來得晚了些,要是早來幾天,便可和濤弟相見。」方劍明道:「他出去了?」冷夫人道:「他的未婚妻,柔丫頭帶著他東跑西逛,恨不得把天下走遍。好不容易回一次天山,住了不到三天,卻又匆匆地山下走了,說是去找什麼地藏菩薩。」方劍明一愣,都:「地藏菩薩?他們找地藏菩薩幹什麼?」冷夫人道:「誰知道他們找地藏菩薩幹什麼?他梢一回來,掛在嘴邊的就是地藏菩薩一人說他怎麼揭破了藏寶圖的詭計,怎麼挽救了金刀鏢局,又說他武功如何的了得,將大內總管閏家兄弟和塞外三魔耍得團團轉。」方劍明呵呵一笑,道:「我也聽說過地藏菩薩的事。」

兩人走了一會,望見一排屋宇,其中一座,十分壯觀,想來就是大殿。冷夫人將兩小放下,道:「你們愛去哪玩就去哪玩吧,可別再下山去,讓我知道,小心我打你們的屁股。」兩小都道:「知道了。」忽聽一個聲音道:「玩什麼?我老人家睡飽了,可要出來兜兜風。」隨著話聲,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飛出。兩小一見,好不高興,爭著去追小鳥。小鳥發出陣陣怪笑,引得兩小尖叫不已。

冷夫人道:「你從哪裡捉來的鵝鵡?」方劍明笑道:「它不是鵝鵡,是我在絕命崖下找到的。能說會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鳥?」冷夫人「哦」了一聲,又道:「那這匹馬呢?」方劍明道:「是我在大草原上發現的,它十分通靈,也十分傲氣,讓它留在這裡,不要讓人過於靠近就是。」冷夫人叫來一個弟子,盼咐道:這匹馬是我朋友的,你把它牽到那邊草地上去。」那弟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找不到馬髻,無奈地望著方劍明。方劍明笑道:「你走過去,它會跟著你過去的。」

話罷,拍了拍赤首神龍。

那弟子朝草地走去,回頭一看,見赤首神龍跟來,十分驚訝,腳下不禁頓住『了。赤首神龍見他不走,也停了下來。那弟子搔搔頭,將赤首神龍領到了草地上。

方劍明笑道:「這位兄弟,麻煩你看著它,不要讓人靠近,我怕它會生氣。」那弟子道了一聲「好的,大俠放心吧」,冷夫人這才領著方劍明他去。

天山派上上下下,人數不少。幾百年來,相繼修建了許多住房。可冷夫人一家並不和大家住在一起,她領著方劍明走了一會的石板路,遠離房舍,上了一條山道。山道彎彎曲曲,一直通向山頂。走了里許,前面有個岔口,冷夫人指著左邊的路道:「從這條路上去,是我姨丈和蘭姨的住所,近幾年來,兩位老人家絕少下來。」方劍明道:「兩位老人家身體還好吧?」冷夫人道:「還好。」踏上了右邊的山道。

走了半刻,冷夫人笑道:「你什麼時候改刀用劍了?」方劍明道:「這兩把劍

可不是普通的寶劍,一把名叫泰阿,一把名叫赤霄。」冷夫人道:「好啊,什麼寶貝都讓你拿了。不知道你這些年武功高到了何等境界,我姑且試你一試。」方劍明笑道:「夫人有雅興的話,請賜教。」冷夫人道:「別再叫我夫人,你以前怎麼叫我的,現在還是怎麼叫。」方劍明道:「那好,我依然叫你一聲鍾姐姐。」

這冷夫人,自然就是鍾錦玲了。只見她疾快的出了三丈遠,道:「你先別動我掠出十丈之後,你再來追我。到了冰宮前,你要是還追不上我,我就叫暮雲罰你三杯。」話罷,飄身直上。十丈距離,一幌而過,方劍明急起直追。他知道鍾錦玲武功高強,這幾年來,又增進不少,因此,用上了七分力。兩人風馳電掣般地奔了數百丈,方劍明已將距離拉到了五丈之內。

前方的地勢突然一變,一股冷風吹來,鍾錦玲順著這股冷風凌空縱起,上到了一片平地之上。方劍明微微一笑,隨後也躍了上來。數十丈外,有座美輪美免的冰宮。眼看鍾錦玲就快到了冰宮前,方劍明身形一緊,頓時趕了上來,與鍾錦玲同時落在冰宮前一塊五丈見方的玉石上。

驀地,一道人影從冰宮內飛了出來,雙掌一翻,蓋向方劍明。這人來得好快方劍明連躲的餘地也沒有,只得運起功力,翻掌迎上。兩人四掌相觸,一股無形的力量傳開,將鍾錦玲逼下了玉石。隨後,只見兩人同時跨出步子,成了馬步,雙掌仍然抵著。片刻之後,兩人腳底的那塊玉石發出異響,瞬息之間,一道宛如刀割劍

斬的裂縫呈現,將玉石一分為二,兩邊一般大小。來人長嘯一聲,推著方劍明飛了出去。兩人懸空出了十數丈,不約而同的縮臂,方劍明仍往後飛,來人卻憑空倒退。

「滄嘟」一聲,方劍明拔出赤霄劍,倒轉劍柄,扔了出去。劍去如電,但來人只是輕輕一抄,便將赤霄劍拿在手中,剎住身形並踏空追出。「滄啷」又是一聲方劍明拔出了泰阿劍,收住去勢、踏空迎上。兩柄劍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目的光芒。霎時間,光芒收束,原是兩劍相交。旋即,劍氣縱橫直上天際,劍光暴漲與日爭輝。方劍明與來人從半空飄落,來人屈指一彈赤霄劍,讚道:「好劍!」他的話依然那麼簡短、那麼有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五章  收服群雄(1)

放假明一臉驚喜地望著來人,顫聲道:「冷大哥,恭喜你的武功恢復了。那人白衣如雪,眉目之間,依然清涼,正是苗年消『劍神」之稱的冷暮雲。他把目光落到方劍明身上,仔細地看了看,一聲道:「好,你果然還活著,我始終不相信你會輕易離開這個世界。錦玲,你排酒菜,我要與方老弟不醉不休。」鍾錦玲應了一聲,裊裊進入冰宮。冷暮雲頭也不回地道:「把桌椅搬出來。」很快,兩個丫鬟將一副玉質的桌椅搬出冰洞,並泡上香茗。

冷暮雲將赤霄劍遞給方劍明,道:「這是一把好劍,可要好好保存。」方劍明道:「冷大哥若是喜歡,儘管收下便是。」冷暮雲哈哈一笑,又是屈指一彈,道:「聽其音,這是一把帝道之間,自從阿難劍毀掉之後,這是我第一次拿劍。我很喜歡它,但它不是我的,它應該被有帝王之氣的人使用。」硬是交到了方劍明的手上。

賓客落座,冷暮雲親自給方劍明斟茶,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會來天山看我,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方劍明道:「小弟掉下絕命岸後,直到今年才找到出口,走出那個凶地。」冷暮雲沒問他掉崖後的事,笑了一笑,道:「我聽說你收了個徒弟。」方劍明道:「小弟年紀尚輕,本沒有資格收徒,但見那孩兒與我頗有緣分,一時快意,就把他收做了弟子。京城保衛戰後,我讓他隨我義父去了神刀門,現在也應該有十四五歲了,可惜我這次沒有把他帶來見見你。」

冷暮雲道:「你的徒弟比我那兩個調皮的搗蛋鬼強多了。一別數年,你的模樣有了些變化,更M成熟,武功也更加了得,你剛才是不是未盡全力?」方劍明笑道「冷大哥不也是留了一手?」冷暮雲輕輕一笑,道:「當年,你和鬼神聶皇傑一戰,我未能親眼目睹,十分遺憾,聽說你將他打敗了。」方劍明道:「鬼神武功高深莫測,昔年我險些死在他的死神之淚之下,焉敢自誇將他打敗。」冷暮雲道:那他怎麼會自殺,與死神之淚同歸於盡。」

方劍明歎道:「世上有許多事說不清道不明。極力追求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卻唾手可得。鬼神一心想稱霸武林,結果,身邊之人死的死,跑的跑,他雖然武功高強,但與我一戰之後,未能一槍將我擊殺,頓時心灰意冷,這大概就是他選擇自殺的原因吧。」冷暮雲笑道:「他經營血手門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氣候怎麼會捨得放棄呢?」

方劍明望了他一眼,道:「我知道我騙不過你。其實,鬼神看似堅強,內心卻很脆弱,這也是很多人的一個通病。那些看上去十分堅韌的人,內心深處常常害怕被擊倒,他們的堅強,是表現給他人看的。鬼神自以為武功大成,便可天下無敵但他想不到,我會將他臉上的面具擊碎,試問一個極為自負韻人,沒把我這麼一個小子殺死,反而被我看破了他的神秘,又豈能不頓生自絕的念頭?」冷暮雲問道:「你看到了什麼?」方劍明微微一笑,嘴唇蠕動了幾下,冷暮雲怔了一怔,忽而一聲長笑,道:「難怪,難怪,換成是我,我也會選擇灰飛煙滅。」

「什麼灰飛煙滅?沒有我的允許,你敢嗎?」隨著話聲,鍾錦玲端著酒菜從冰宮走了出來,她腰間繫著圍裙,想是親自下廚。冷暮雲笑道:「方老弟,你不知道,我與她成婚後,她把我管得極嚴,我真後悔,像你這樣,自由自在,多好。」

鍾錦玲一邊擺放酒菜,一邊道:「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成家前,甜言蜜語,有了家室之後,嫌這嫌那,害怕約束。叫我說,有些約束沒有什麼不好,當爹要有個當爹的樣。」

方劍明看到這,只覺世上的事當真有些匪夷所思。昔年,劍神冷暮雲是何等的冷傲,少言寡語,一臉冰冷,可現在,笑容常掛在臉上,還在外人面前,與妻子打趣。這是一個巨大的轉變,宛如變了個人。時間能改變一切,愛情亦能令人轉性。

當一個人能說笑的時候,他身邊的空氣也都是溫暖的,哪怕是在寒冷的冰宮前。

鍾錦玲把酒菜擺放好後,解下圍裙,分別給兩人倒了一杯酒,這才坐在冷暮雲身邊,一臉溫柔地看著冷暮雲。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誰都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很幸福,幸福得連身邊的人都不敢開口,生怕破壞這種氣氛。好一會後,冷暮雲拿起酒杯,道:「方老弟,多謝你遠來看我,我敬你。」方劍明道:「我說過我會來天山看望你和鍾姐姐,見到你們,我很高興。」

兩人舉杯相碰,一飲而盡。不等鍾錦玲倒酒,冷暮雲的手落在了酒壺上。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笑道:「這杯酒,我不喝,我要給一個脆弱的人喝,寂寞的人都是可憐和可歎的。」說完,將一杯酒灑在地上。鍾錦玲不解地道:「誰是脆弱的人?你幾時有這麼一個朋友的,我怎麼不知道?」冷暮雲笑道:「並不是朋友之間才能敬酒,敵人之間也可以敬酒,這些事,你們女人啊,永遠都不懂。」鍾錦玲白了他一眼,道:「我懂它幹嘛?」冷暮雲哈哈一笑,對方劍明道:「你心中想必有不少疑問。」

方劍明道:「是的。」冷暮雲道:「我與柳生一劍大戰後,一身武功全散,許多人都以為我死了。回到天山後,你猜我都幹了些什麼?」說到這,望了一眼鍾錦玲,道:「我帶著錦玲幾乎遊遍了整個天山,那些日子,我有了新的人十意義,覺得每一天的都是新的。一年之後,奇跡出現了,我發現一股新生的力量在體內升起,它一天天的壯大,最後,我的武功全部恢復了!我知道這是阿難劍賜予我的在它消失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刻,它將生命轉到了我的身上。」方劍明道:「沒有滅亡,又何來新生?沒有分離,又何來相聚之快了冷大哥吉人天相,我相信冷大哥將來會重拾『劍神,之名。」

冷暮雲笑道:「劍神之名,已隨風而逝,我現在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幫我把那塊玉石分成兩半嗎?」方劍明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這麼一塊玉石,世間難見,把它分開,未免太可惜了。」冷暮雲道:「我那兩個搗蛋鬼為了這一塊玉石,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哥哥說是他的,妹妹說是她的,今天勸住了,改天又爭起來,現在好啦,一人一半,大小一樣,他們該不會再鬧。」

方劍明笑道:「你是一個好父親。」

鍾錦玲道:「可不是,為了龍兒和鳳兒,他沒少辛苦。在兩兄妹一歲那年,他不惜耗費內力,為他們洗髓伐骨。每隔十日,都要下山去找天山雪蓮。兩兄妹幾乎是吃著雪蓮長大的,兩歲的時候,開始練功,稍有偷懶,他便家法伺候,兩兄妹對他怕得不行。這也虧他嚴厲,不然的話,兩兄妹吃再多的天山雪蓮,也決不至於小小年紀,就已將輕功練到了踏雪無痕的地步。」冷暮雲道:「我給他們起了龍、鳳二名,為的就是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成龍成鳳,不墮他們老爹的名聲。」

方劍明道:「難怪我在山腰的時候,見他們有極好的身手。小小年紀,就有那等功夫,武林之中,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來。」冷暮雲道:「你這個做叔叔的不要太讚揚他們。他們先天條件很好,又有許多人愛護,當然是比別的孩子要強一些。人若肯努力,終會有成才的一天,怕只怕半途而廢。」頓了一頓,忽然笑問道「你出來後,回過少林寺嗎?」方劍明瑕然道:「還不曾回去過。」冷暮雲道:「我聽濤弟說,昊世明已經當上了少林寺羅漢堂首座。」方劍明失聲叫道:「世明哥出家了?」

冷暮雲點點頭,道:「在你掉下絕命崖沒有多久,他就在少林寺梯度出家了。

江湖傳聞,他已盡得神龍棍的真傳,武功之高,名氣之盛,並不亞於正天教教主獨孤九天。」方劍明對這幾年來武林中的形勢不怎麼熟悉,問道:「不知武林中又出了哪些厲害的人物和勢力?」冷暮雲道:「我沒離開過天山一步,所知道的也都是濤弟和柔丫頭告訴我的。據他們說,近幾年來,有三大勢力發展得極快。一為太虛殿,殿主太虛子,昔年曾與你義父較量過,武功之高,想必你也清楚。」

方劍明聽後,不由想起一個人來,他想起的人就是那東海菩薩。當日,他從東海菩薩手中搶得胡成武,已猜出了對方是誰。他還記得當年太虛子與義父比試之事,太虛子稍遜義父一籌,而義父對太虛子十分推崇,說其三五年後必將超過自己。如今三五年過去了,太虛子的武功果然更加厲害。那日他與東海菩薩,也就是太虛子鬥過一場,勝了一籌,可他隱隱覺得太虛子有所保留,當然,他自己也沒全力以赴。太虛子組建太虛殿,大概是因為昔年沒能輔助朱遵林成就大業,心有不甘,這才會在武林中開山立派。

冷暮雲接著說道:「太虛子創立太虛殿,得到了一個名叫無涯子的大力支持無涯子的徒弟,青萍劍客歸遠帆還認了太虛子做乾爹。目前所知,太虛殿有名的高手有二十八宿、四象、三垣和兩儀。第二股勢力是天鷺宮甲宮主號稱天鷺子,非常神秘,武功高深莫測。宮中高手,以七煞神君最為出名。第三股勢力,就是南海的飛魚幫。飛魚幫創立多年,本只在瓊州一帶橫行,但近年來,蠢蠢欲動,大有向內地挺進之意。濤弟最近跟我談起,說飛魚幫的副幫主自稱南海菩薩,正幫主又號南海如來。這些名號,起得可真夠響亮的,只是不知他們的武功究竟如何。」方劍明笑道:「能稱菩薩,武功想來還過得去,應該不是浪得虛名。」

兩人邊吃邊聊,不覺過了半個時辰。鍾錦玲在旁相陪,幫忙倒酒,這本是丫縣們的事,但因為客人是方劍明,鍾錦玲非但親自下廚,還當起了倒酒的「丫頭」。

方劍明暗自羨慕,心道:「冷大哥得此賢妻,今生亦可無憾了。」

正吃喝間,忽見一人疾奔而至,遠遠地站住,道:「察老爺,察夫人,少爺和小姐正在殿前草地上哭叫,誰勸都不聽。」冷暮雲問道:「他們怎麼了?」那人望了方劍明一眼,磕磕絆絆地道:「小的沒一沒看明白。小的見掌門哄了少爺和小姐好一會,他們依舊哭個不停,便來請老爺、夫人過去。」方劍明察言觀色,心中一動,問道:「可是我那匹馬將他們弄哭的?」那人道:「好一好像是的。」方劍明站起來,笑道:「這兩個小鬼果然調皮,這事既然是我那匹馬引起的,我得去看看,可不要傷了兩個小鬼才是。」冷暮雲起身道:「我們一塊過去。」

三人來到殿前之際,這裡早已站了好些人。場上,赤首神龍被團團圍住,高昂著頭,一副不屑的樣兒。冷家兄妹坐在一邊,鼻青臉腫,身上的衣裳都已破了。幾個婦人正在哄他們,他們不聽,哭鬧著要騎馬。

冷暮雲一到,面色一板,拿出父親的派頭,道:「龍兒,鳳兒~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還不快起來?」冷家兄妹一聽,抬起頭來,望著父親,冷澤鳳哭著有些撒嬌地道:「爹爹,我要騎馬。」冷暮雲道:「你要騎馬,改天爹爹帶你到草原上騎便是。」冷澤風道:「不,我要騎這匹馬。」說著,伸手一指赤首神龍。(98

章,把太虛子寫成了歸遠帆的師父,現已改過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六章  收服群雄(2)

冷春雲道:「它不讓你們騎,你們便硬來嗎?現在好了,被它摔成這樣,活該。」兩小哭喪著個臉,不敢再說。方劍明笑道:「冷大哥,小孩子都很淘氣,你別罵他們。我去問問神龍,叫它讓他們騎。」話雖這麼說,但心中沒底。他走到赤首神龍身邊,拍拍它的背,道:「神龍,我知道你是神馬,一身傲氣,但他們是小孩子,你何必與他們過不去?聽我的話,讓他們騎騎,好嗎?」

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搖搖首,那意思是說:除了你之外,誰也別想騎我小孩子又怎麼樣?我照樣不客氣。方劍明苦笑一聲,走回來道:「冷大哥,我這匹馬倔強起來,我也說不動它。」冷暮雲笑道:「這樣的馬才顯得忠心,沒事。」走上去,把冷澤龍和冷澤鳳抱了起來,道:「叔叔的馬,你們能騎嗎?快跟你們娘親回家去。」將兩小交到鍾錦玲手中。鍾錦玲抱過孩子之後,翼為走了。

一個很有氣度,儼然一派至尊的老者走上來道:「暮雲,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不等冷暮雲答話,方劍明迎上一步,拱手道:「武林末學楚夢簫,見過鍾掌門。」冷暮雲微微一怔,旋即明白,笑道:「大哥,這位楚兄弟是我昔年闖蕩江湖時所結識的。他這次遠來天山,是來看望我的。」那老者正是天山派的掌門鍾浩然,也就是鍾子丹和鍾佩蘭的長子。

鍾浩然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們天山派的貴客。楚老弟,請到大廳喝茶,鍾某也好稍盡地主之誼。」他已年過八旬,叫方劍明一聲「楚老弟」,顯然是看在冷暮雲的面子上,不然的話,憑方劍明的年紀邁沒有讓他如此禮待。方劍

明道:「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鍾浩然將場上的人都遣散了,便和冷暮雲陪著方劍明來到大廳。廳中坐著四人,除了蒙面女子和鐵金剛、俏羅剎三人外,還有一個看上去只有四十出頭的中年人。

中年人起身道:「爹,兩個小鬼怎麼樣了?是不是一咦,冷叔,你怎麼下山來了?哈,想是因為兩個小鬼吧。」鍾浩然道:「傑兒,快來見過楚少俠,他是你冷叔的朋友。」中年人望了方劍明一眼,見他年紀都比自己的兒子還小,可既然是冷暮雲的朋友,他不敢過於輕視,拱手道:「在下鍾傑,見過楚少俠。」方劍明拱手回禮道:「在下楚夢簫,見過鍾大俠。今日造訪貴派,來的有些唐突,也沒備什麼禮物,慚愧,慚愧。」鍾傑笑道:「楚少俠,你說哪裡話,你是冷叔的朋友,也就是我們的朋友,請坐。」下叨賓客薄座夕後,自有丫縣奉上香茶。鐵金剛和俏羅剎朝冷暮雲塑了一眼,冷暮雲微微一笑,道:「兩位有話要說麼?」俏羅剎道:「聽鍾大俠叫你冷叔,莫非尊駕就是劍神冷暮雲?」冷暮雲道:「我是叫冷暮雲,但我現在不是什麼劍神。」鐵金剛和俏羅剎「啊」 z一聲,起身道:「原來是冷大俠,失敬,失敬。」冷暮雲道「兩位不要客氣,請坐。」看了一眼坐著不動的蒙面女子,笑道:「兩位,這位姑娘可是和你們一起的嗎?」鐵金剛道:「是的,他是我們夫婦剛認的妹子。」

那蒙面女子的目光深深望了一眼方劍明,這才轉向冷暮雲,道:「冷大俠之名,小女子聞名已久。可惜小女子這次要見的人是鍾老前輩,不然的話,小女子縱然是三叩九拜,也要請冷大俠為我主持公道。」冷暮雲道:「姑娘遇到了什麼困難麼?」那蒙面女子道:「是的。」冷暮雲笑道:「姑娘可否摘下面罩,這樣也好方便說話。」蒙面女子搖搖頭,道:「我若摘下面罩,你們知道我是誰後,只怕會連累你們天山派。」

鍾傑聽了這話,大笑一聲,道:「姑娘,你也太小看我天山派了。」蒙面女子道:「我若是小瞧貴派,也就不會來求鍾老前輩出山,只有他老人家才有資格與波斯聖教的教皇交涉。」鍾傑道:「我不是早已和姑娘表明過麼,波斯聖教之事關係重大,姑娘若肯摘下面罩的話,我與爹爹才決定去見老人家。」蒙面女子道:「我要是露出了真面目,鍾老前輩還是不肯下山或者不肯幫忙的話,貴派想置身事外那可就難了。以波斯聖教的手段,一定會以此為借口,向貴派發難的。」

鍾浩然撫髯道:「姑娘與波斯聖教似乎有著極深的仇怨?」蒙面女子道:「不錯。」鍾浩然道:「姑娘的來意,我十分明白。其實,你不用摘下面罩,我也知道你是誰。」蒙面女子道:「鍾掌門既然已經猜出我是誰,當然清楚我與波斯聖教有著怎麼樣的仇恨,這次要是請不到鍾老前輩,我也不好意思逗留,回去與波斯聖教的人拚個你死我活,也就罷了。」鍾浩然皺眉道:「姑娘,我要是能對付波斯聖教那幫人的話,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將他們趕出西域,還西域一個乾淨。可是,你也清楚,誰也不知道波斯聖教的教皇有多厲害,在沒有瞭解對方有多少實力之前,本派是不會冒冒失失就發難的。」

蒙面女子道:「請問鍾掌門,這次封王大會,貴派接到了請帖沒有?」鍾浩然道:「我是接到了。」蒙面女子道:「這就是了,波斯聖教狼子野心,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貴派若不先下手,只怕一隻怕後果難料。」鍾浩然道:「姑娘為本派著想,鍾某十分感激,可是,此事太過重大,還需從長計議。」俏羅剎聽到這,問道:「鍾掌門是否有所顧慮?」鍾浩然歎道:「是的。」俏羅剎笑道:「鍾掌門波斯聖教雖然勢大,但貴派也不是小覷的,再加上西域的各方好漢,定能與波斯聖教一較高低。只要鍾前輩偏意出山,我們就奉他老人家為盟主,討伐波斯聖教。」

鍾浩然苦笑一聲,道:「我的顧慮就是在此。」俏羅剎詫道:「這話怎麼說?」鍾浩然道:「一言難盡,也事關本派榮辱,請恕鍾某不方便說。」冷暮雲道「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鍾浩然搖搖頭,誰都看得出,因為場上有外人,他是不會當場說出來的。就在這時,一個中年人滿臉俏俏地走了進來,抬頭看見冷暮雲也在場,微微一怔,奇道:「冷叔,你極少到這邊來,莫非是為了波斯聖教的事?」鍾浩然咳了一聲,道:「信兒,怎麼樣?那些人都走了嗎?」

這中年人是鍾浩然的二兒子,名叫鍾信,只聽他道:「說來就有氣,我把他們領去了迎賓館,好酒好菜招待,他們酒足飯飽之後,吵吵嚷嚷的,非要見爺爺不可。說什麼見不到老人家,他們就不走。」鍾浩然道:「我早已料到這些人不會罷休的,他們從飲馬字薇來,無非是想請爹爹給他們主持公道,可爹爹……唉,真是個多事之秋。」

方劍明聽出他有難言之隱,念頭一轉,淡淡一笑,道:「鍾掌門,我來的時候,也見過這些人,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確實很難對付。」鍾浩然道:「所以我才感覺頭疼,都沒出去招呼他們。」方劍明笑道:「要他們走,其實很簡單。」鍾浩然道:「總不能硬趕他們走吧。」說時,膘了一眼蒙面女子和鐵金剛夫婦。方劍

明笑道:「你是主人,當然不會這麼做,可我就不同了,我幫你把他們打發了事。」沒等鍾浩然開口,那蒙面女子笑道:「閣下口氣好大,連我們也要打發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們不是要對付波斯聖教嗎?在下可以幫忙。」蒙面女子發出一聲奇怪的笑聲,道:「閣下與波斯聖教有仇?」方劍明道:「無仇。」蒙面女子道:「有怨?」方劍明道:「也無怨。」蒙面女子道:「那你憑什麼幫我們?」方劍明笑道:「在下與波斯聖教雖然無仇無怨,但有個小小的過節。這個過節要是能化解,大家嘻嘻哈哈,要是不能化解,那可就麻煩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冷暮雲聽了,問道:「老弟,你幾時和波斯聖教有了過節?」方劍明道:「就在我來看望你之前。」望向鍾浩然,道:「鍾掌門,我想借貴派一塊場地用用,不知是否方便?」

鍾浩然笑道:「方便,方便。信兒,你帶楚少俠前去練武場,要好生招待。」

鍾信道了一聲「是」,朝方劍明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楚少俠,請跟我來。」

方劍明站起身來,道:「冷大哥,我去去就來。」冷暮雲道:「我相信你能打發他們,今晚我再與你浮一大白。」蒙面女子和鐵金剛夫婦也站了起來,蒙面女子道:「閣下口氣不小,我們三個倒要看看閣下的手段,你若能將那些人一一降服,我便給你三叩九拜,奉你為主。」

方劍明笑道:「姑娘此話未免太嚴重了,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說什麼三叩九拜,何不合作對敵?」蒙面女子趕上幾步,與他並肩而行,低聲道:「我知道你是誰。」方劍明亦是低聲道:「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清楚我們是朋友,是不是?鳳城主。」蒙面女子身軀一震,道:「你還記得我?」方劍明笑道:「鳳城主風華絕代,每個見過你的人,一生都不會忘記,在下記性不算太壞,當然還記得。」

蒙面女子幽幽地道:「我已無家可歸,現在只有你才能幫我。」方劍明道:鳳城主,不要這麼說,大家互相幫忙才對。」蒙面女子忽然歎了一聲,方劍明問道「鳳城主為何歎氣?」蒙面女子道:「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心中都在想念一個人。」方劍明道:「鳳城十想念的人,不是親人的話,一定是極為要好的朋友。」

蒙面女子道:「我與他結識於西湖邊上,這個人是誰,你心裡明白。」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鳳城主,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蒙面女子道:「是嗎?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難道你忘了當年的事?」方劍明道:「鳳城主,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如果能夠補償的話,我偏意奪力以赴,幫你向波斯聖教討回公道。」蒙面女子冷冷一笑,道:「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何來補償之說?」方劍

明皺眉道:「鳳城主,此話怎講?」蒙面女子道:「當年若不是因為你,我爹爹會和波斯聖教的人結怨?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她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嗓門也稍微大了些。

走在後面的鐵金剛夫婦正在奇怪他們何以會突然走在一起,低聲交談,剛好聽到那句「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忙趕了上來。鐵金剛一個縱躍,落在前頭,攔住方劍明的去路,冷冷地道:「姓楚的,看你人模人樣,原來不是好人,竟敢欺負我的妹子。」鍾信走在最前,聽到吵鬧,忙回身跑過來,道:「鐵莊主,有話好說,千萬別動手。」鐵金剛道:「鍾二俠,難道你不覺得這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嗎?剛才在大廳上,他口氣大得嚇人,我們都不要被他唬住了。我見過不少高人,但像他這樣,裝模作樣的配著兩把寶劍之人,還是第一次見過,我看八成是個騙子。」

俏羅剎聽了這話,「璞嗤「一笑,道:「你這個傻金剛怎麼說話的?楚少俠是冷大俠的朋友,他會是騙子麼?我看其中必有誤會。妹子,你和這位楚少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好像是認識的。」蒙面女子道:「姐姐,我是和他認識,但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等他將霍我愚那些人降服之後,我再跟你們說。」俏羅剎奇道:「妹子,你對他就這麼有信心?」說完,盯了方劍明一眼,面上顯露出疑惑的神色。

既然蒙面女子都不追究,鐵金剛也就放過了方劍明,道:「姓楚的,鐵某姑且放你一馬。你要是能贏得了霍我愚那些人,我鐵金剛便佩服你,也奉你為主。你要是嫩蛤蟆打呵欠,胡吹大氣的話,休怪我這雙拳頭將你的臉打到腦後去。」方劍明道:「鐵莊主好風趣,在下的臉跑到了腦後,豈不成了怪物?」一聲大笑,隨著鍾信大步而去。

天山派有個佔地極廣的練武場,鍾信將方劍明帶到場上之後,便依方劍明的要求,去請飲馬河的那幫人。不一會,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跟著鍾信來到。蒙面女子和鐵金剛夫婦站在練武場的另一邊,冷眼旁觀。霍我愚等人早已等得心焦,以為是來見鍾子丹,可到了場上,哪裡有鍾子丹的蹤影,於是,你一言我一語,追問鍾信這是什麼意思。方劍明心中主意已定,不等鍾信解釋清楚,走到場心,大大咧咧的那麼一站,笑容可掬地道:「各位請安靜一下,我請大家來,沒有別的事,只是希望大家給在下一個薄面,離開天山,從哪來回哪去。」

群雄怔了一怔,忽地一起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有人邊笑邊道:「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你有多大的面子?我們為什麼要聽你的?」方劍明朝話聲處望去,看不到人,便笑道:「你這位朋發,請你出來。」那人笑道:「怎麼?

想和我比試比試嗎?我怕我一出手,就把你的雙腿打折了。」隨著話聲,一個肉團躍了出來,落在方劍明身前兩丈之外。這人又矮又胖,幾乎沒有雙腿,但從他剛才所在之處到現在所站之處,至少也有十五丈。這份輕功,也算是驚人的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七章  收服群雄(3)

「童大哥,好輕功。」有人拍手讚道。

。『童大哥,你要是能在三招之內把這個小子放倒,我奉送三萬兩白銀。」有人開玩笑似的道。那人回頭道:「這話誰說的的?當不當真?」

「當然當真,童大哥要是三招之內把這小子放倒,就來找我劉麻子要錢。我劉麻子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好,咱們一言為定。三招之內,我要是放不倒這小子,我給你三萬兩白銀絕不食言。」那人說完之後,轉過頭來,望著方劍明,道:「小子,我給你一個忠告。」方劍明好整以暇地道:「什麼忠告?」那人道:「你最好立刻躺下,我拿了三萬兩白銀,給你一千。」劉麻子聽了這話,急了,道「童大哥,這樣可不行。」那人嘿嘿一笑,道:「怎麼不行?誰叫你要和我打賭?喂,小子,這個忠告很夠意思吧。」方劍明笑道:「躺一下就能賺一千,這麼划得來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遇上的,可惜……」

那人臉色一沉,道:「可惜什麼?」方劍明道:「不如這樣,你躺下,我給你千兩。」那人氣得臉色發青,怒道:「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三招之內,我童大牛若不將你放倒,我就拜你做干爺爺。」將手一晃,手上頓玲動多了一把單刀。方劍

明見他像個肉團似的,倒想看看他的刀法如何,於是雙手倒背,笑道:「你看上去也五童大牛喝道:「小子找死!」身形凌空一翻,一刀疾斬過來,方劍明待刀來近,忽地伸出左手,使出擒拿手法,要去拿他的手腕。童大牛冷哼一聲,刀法一變,咧咧咧,三刀疾出,只見刀光如電如霧,叫人難測。方劍明哈哈一笑,擒拿手跟著變化,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正中刀身。童大牛只覺一股大力從刀上傳來,身形硬是被震得退了七步遠。

「第一招已過,再來。」方劍明依然倒背雙手。眾人看到這裡,均是吃了一驚。童大牛在飲馬河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別看他十分矮胖,一手刀法,卻使得極為嚴密。剛才那連環三刀,就是他的一手絕活,是專門近身功敵的,沒想到一眨眼之間,竟給對方破了。

「好小子,原來是深藏不漏啊,我童大牛險些看走了眼。第一招讓你僥倖躲過,第二招我要你腿上見血。」話聲一落,童大牛那肉團般的身子滾了出去,一道刀光抹向方劍明的雙腳。這一招,有些像地躺刀法中的「平地一聲雷」,但威力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刀光未至,一股潛力已將三丈之內的地面牢牢控制住。眼看刀鋒就要觸及方劍明的小腿,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的人陡然跳了起來。

這一跳,足有三丈那麼高。童大牛大喝一聲,一躍而起,刀光化作一團電霧刀聲嘶嘶,刀氣衝出,追了上去。這瞬息的功夫,忽聽「砰」的一聲,童大牛肉團般的身子旋轉著落在數丈外,回身將刀一揮,一臉的震驚,道:「你……你的腳。」方劍明身形瀟灑地從半空飄落至地,笑瞇瞇地道:「我的腳怎麼了?」一股冷汗從童大牛額上滾落,人步步向後退,遠遠看去,像是個肉球在滾動似的。

「你一你不是人,我的刀明明砍在了你的腳上,你非但沒事,我反而被震了出去,你不是人。」童大牛越想越覺恐怖,只差沒有掉頭逃跑。劉麻子從人群中走出來,道:「不會吧,童大哥,你在玩什麼把戲,三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你要想清楚了。」童大牛道:「我只出了兩招,還不算輸。」劉麻子道:「童大哥咱們可說好的,三招之內,你放不倒這小一他,你要給我三萬兩,願賭服輸,拿來。」童大牛語聲一冷,道:「我第三招還沒出,焉能算我輸?」劉麻子道:「那你去出招啊,大伙可都看著呢。」

童大牛止住腳步,想了想,忽地一個倒翻,一刀砍向劉麻子,道:「你不是想要銀子嗎?你接得住我這一刀,我給你十萬兩。」劉麻子想不到他會向自己出刀再說,論武功,他差了童大牛一籌,危機之際,飛身退開,同時一掌劈出。「膨」

的一聲,隨後,便傳來劉麻子的一聲驚叫。眾人定睛望去,只見劉麻子披頭散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童大牛持刀而立,道:「劉麻子,你還要不要銀子?」劉麻子險些被他一刀將頭砍成兩半,哪敢還要銀子,忙道:「不要了,不要了,你自己留著用吧。」

眾人看到這,都有些鄙視童大牛、就算那些交情的人對他的所作所為,亦是十分不滿。方劍明對童大牛倒沒有鄙視之意,他只是覺得有些失望,心想「這姓童的刀法倒還不錯,可惜人品著實不怎樣,這裡的人要是都像他這般,我縱然降服他們,也是沒有意思。」正在懷疑自己的主意是不是值得,忽見童大牛伸手入懷,摸出一大疊銀票,遞給劉麻子道:「劉麻子,我說過我不給你銀子嗎?」

眾人一怔,都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童大牛見劉麻子站著不動,臉色一沉道:「劉麻子,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一把扔了,讓你去撿。」劉麻子又驚又喜,走上來拿了銀票,一時之間,也環知道該說些什麼。童大牛冷冷一笑,道:「我之所以給你一刀,是想表明,我童大牛的刀法不是不好,而是我的對手實在太強。」劉麻子笑道:「童大哥,我錯怪你了,你剛才那一刀若是全力施為的話,我此刻哪裡還能站著說話。」童大牛道:「我童大牛就算輸,也絕不會食言。」話罷,轉身朝方劍明走了上去。

方劍明對他不禁刮目相看,拍手道:「好,你童大牛不失為一條漢子。第三招過後,我不做什麼干爺爺,我要和你做個朋友。」童大牛道:「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反悔。」方劍明笑道:「我也一樣。童老兄你一時急言,相信在場的人都不會放在心上。四海之內皆朋友,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童大牛聽了這話以後,呆了一呆,忽然張嘴大笑,道:「少俠非但武功高強,連人品也是這麼極佳,若不能和你做朋友,我童大牛還活什麼?少俠,請看招。」話聲一落,疾電般竄起,一刀揮出,刀光霍霍,帶著幾分驚艷。

方劍明為了表示自己對他的尊重,伸手一按泰阿劍的劍柄。「嗆嘟「一聲響處,劍光一閃即隱,快得旁人都看不出他是怎麼拔劍、出劍、收劍的。童大牛只覺一股劍影襲向自己,遞出去的刀再也不敢前進一分,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凌空一翻,落在丈外,將刀一收,雙手抱拳,j譽「少俠劍法如神,童某甘拜下風。」方劍明道:「不滿童老兄,我以前也是學刀的,這幾年來,我從朋友那裡學了一些劍

招,頓時喜歡。手上沒有稱手的刀,只好從朋友哪裡拿了兩把劍,做個劍客。」

童大牛一聽,越發佩服,道:「少俠劍法已經這般厲害,刀法豈不是更在劍法之上?似這等刀劍都已上乘的武功,我童大牛還是第一次看到。」方劍明怔了一怔,暗道:「我剛才那麼說,一半是實話實說,另一半是說給鐵金剛夫婦聽的,沒想到反而讓童大牛誤會了。」面上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忽聽一人冷笑道:「朋友,你的戲演完了沒有?」一步步走了出來。

童大牛回頭瞄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少俠,這傢伙的外號叫做獨眼狂客,武功在我之上,你要小心」說完之後,身子彈起,又「滾」回了人群中,再也看不見。以他的身材,無論站在那兒,只要有人在前,勢必看不到他。

方劍明望了獨眼狂客一眼,只見對方下巴留著灰白的短鬚,身材本是魁梧,但不知道練了什麼武功,雙手十指枯瘦得幾乎沒有肉,一點血色也看不見,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人的手。

獨眼狂客在三丈外停下,一隻眼睛盯了方劍明一眼,道:「朋友,報名。」方劍明笑道:「在下楚夢簫。」獨眼狂客道:「楚朋友,我獨眼狂客從來不會客套你把我們叫到這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方劍明道:「前輩快人快語,在下也不再兜圈子了。其實,我與各位一樣,都要對付波斯聖教。」獨眼狂客道:「我們是對波斯聖教不滿,但不一定會對付它。」

方劍明笑道:「前輩此話謬矣。各位來請鍾老前輩出山,為的是什麼?姑且不論鍾老前輩是否出山,就以你們的言行而論,若叫波斯聖教的人探知,試想他們還會放過你們嗎?」獨眼狂客冷笑道:「你最好不要是波斯聖教的人,否則,今天這裡就是節二的葬身之所。」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要是波斯聖教的人,這裡的人,誰都逃不掉,你信不信?」目不轉睛地望著對方,神色突然變得十分古怪。

獨眼狂客眼神一寒,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陡聽「砰」的一聲,不知怎麼回事,獨眼狂客雙腳離地,翻了出去,落地後又緩緩地站了起來,而獨目卻緊盯著處,眸子內閃著駭人的精芒。

他望去的地方,正是方劍明,說的確切些,應該是方劍明的眼睛。方劍明的眼內,此刻正閃動著一種怪異的黑芒,宛如磁石一般,將獨眼狂客的眼睛都勾住了。眾人吃驚中帶著幾分不解,獨眼狂客是何等人物,竟也擺脫不了對方的眼神。

不久,獨眼狂客全身顫抖,十指緊繃,青筋畢露,看他臉上表情,似在極力掙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八章  收服群雄(4)

念聽一聲「阿彌陀佛」,佛光上人縱身上來,一手搭在獨眼狂客的肩上,放祥和的力道湧出。過不多時,佛光上人眉頭一皺,另一隻手伸出,也搭在了獨眼狂客的肩上。兩人竟是合力與方劍明相抗,一盞茶過後,獨眼狂客身上的力量有所減弱。花衣婆婆大吃一驚,疾風一般掠出,雙掌往前一伸,落在佛光上人的背上。

「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咫風飄升而起,勁氣四射。花衣婆婆第一個飛了出去,接著,佛光上人也飛了出去。隨後,獨眼狂客張嘴一吐,「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就在這時,方劍明的神色好像才意識到什麼,身形一幌,到了獨眼狂客身邊,伸手去抓對方手腕,口中道:「前輩,在下……」獨眼狂客怒吼一聲,雙手十指銳利如鋼針,插向方劍明的胸口。

方劍明舉手一格,「蓬」的一聲,將對方十指擋到了一邊去,另一隻手疾電般探出,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侵入獨眼狂客的體內。旋即,他腳下一點,不等獨眼狂客的十指插到,飛也似的退出了數丈,道:「前輩不可妄動真氣,還請坐下調元。」獨眼狂客只覺一股怪異的力量掃過身子』霎時內傷好了大半,心中又驚又喜,走遠了坐下。

眾人看到這裡,無不駭然。霍我愚躍到花衣婆婆身邊,皮大裘則是躍到佛光上人身邊,見兩人臉色除了有些蒼白外,倒沒有什麼大礙。霍我愚腳下一轉,朝方劍

明走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拔出長劍,道:「楚朋友的武功果然厲害,霍某不才,向你討教。」步子突然加快,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出手之際,還在數丈外,但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劍尖已臨方劍明的前胸。

方劍明一個錯步,巧妙之極地閃開了這一劍,大聲道:「霍前輩,在下得罪了。」拔出泰阿劍,劍出如風,瞬息功夫,一連刺了六六三十六劍,將霍我愚逼得退了六步。方劍明自覺這三十六劍施展得行雲流水,氣勢開闊,心頭頓時敞亮~屍聲長笑,也不運內力,泰阿劍在手中轉動,信手一指。霍我愚忽覺劍光耀目,奮力後躍。方劍明也不追趕,隨手一劍刺出,恰好插入了趕上來的佛光上人的一對寬袖之間,輕輕一挑,將兩片袍袖破開,劍尖順勢畫了一個圓圈。

「太極劍法!」佛光上人驚呼一聲,飛身急退。方劍明淡淡一笑,不等劍招使老,身形一轉,直直的一劍刺出,直逼花衣婆婆的胸口。花衣婆婆左袖一捲,罩向劍身,可劍去如電,眨眼即到。花衣婆婆嚇了一跳,失聲叫道:「一字劍法!」話聲中,人己退電了丈外,堪堪避過這一劍。方劍明哈哈一笑,縱身躍起,一劍下壓,硬生生的落在了皮大裘揮來的長柄大錘上。

皮大裘忽覺沉,就如落下了一座巨山,「跨跨跨」退了三步,一臉驚駭,叫道:「華山沉舟十八劍!」其時,群雄眼見獨眼狂客傷在方劍明手上,除了童大牛之外,個個同仇敵汽,一擁而上,使刀的出刀,使劍的出劍,各種各樣的兵器向方劍明身上招呼過去,大有將方劍明分屍的趨勢。方劍明縱聲長嘯,身形飄動,將他記憶中的所有劍招一一施展出來。

「啊,這是峨嵋派的分花三十六劍。」

「哎呀,這是崑崙派的迅雷劍法。」

「天呀,你們都錯了,這分明是嶺酮派的七拙劍法。」

「放屁,這是黃山派的劍法。」

「放你的狗屁,這明明是衡山派的劍法。」

「放你的大大狗屁,這根本就是白駝山莊的劍法,這傢伙是白駝山的一哎喲,我的頭髮。」

群雄你驚叫一聲,我大喊一句,片刻功夫,方劍明已使出了十數種劍法,每一劍使出,必有人嚇得後退或兵器被劍尖點了一下。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四人要比其他人鎮定得多,將渾身解數施展出來,方劍明飄到哪,他們就追到哪。

盞茶功夫之後,群雄兵器掉落一地,大部分人都灰溜溜地退了下去,站在場外觀看,場上只有八人還在堅持著。這八人,除了霍我愚、皮大裘等四人外,還有四個年齡在七十上下的老者。四個老者武功極高,只是稍遜霍我愚,皮大裘等四人半籌而已。八大高手緊緊地將方劍明圍在核心,打算待他力盡之後,一擁而上,將他拿下。可方劍明哪裡會有力盡之時,他剛才之所以會與群雄周旋,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劍法如何而已,將劍使得順手之後,道了一聲「得罪」,劍光灑出,瞬息之間向八人各攻八劍。

八人忽覺胸前一冷,只道已傷在方劍明的劍下,分別朝八個方向退了出去,低頭一看,卻是沒事,這才明白,方劍明劍下留了情。八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他,他看著你,臉上一片震驚。忽見一人縱身上來,一拳打出,道:「少俠,請接我這一招試試看。」方劍明笑道:「鐵莊主的武功,我早已領教過了。」亦是一拳打出有人詫道:「這不是少林寺的羅漢拳嗎?」話聲剛落,兩股拳風撞在一起,「砰」

的一聲,鐵金剛腳下不穩,退了好幾步。方劍明非但沒退,反而走上前去,做出伸手要拉鐵金剛的動作。

。『鐵莊主,是方劍明,請你暫時不要叫破我的身份。」方劍明猜想鐵金剛夫婦可能看出了自己是誰,怕鐵金剛口無遮攔,借上前的機會,向他傳音入密。鐵金剛臉上呆了一呆,旋即笑了起來,大拇指一翹,讚道:「少俠好功夫,老鐵我心服口服,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少俠恕罪。」方劍明笑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鐵莊主何罪之有?」俏羅剎和蒙面女子掠了上來,俏羅剎眼神古怪地望著方劍明,似笑非笑地道:「少俠好俊俏的身手,想不到我們夫婦竟能在這裡遇上你。」方劍明道「鐵夫人過獎了,在下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上賢伉儷。」

霍我鼻往前走了一步,道:「尊駕武功之高,稱得上是無上高手,明人不說暗話,光棍眼裡不揉沙子,尊駕究竟是什麼人?意欲何為?」方劍明雙手一抱,道:「霍前輩,在下已經說過,我叫楚夢簫,因為與波斯聖教有些過節,又聽得你們對波斯聖教很是不滿,因此,想與各位聯手。」花衣婆婆冷哼了一聲,道:「憑你的武功,不敢說能和波斯聖教教皇一戰,卻足以對付得了他們教中高手中的九級護法,為何要與我們聯手?」方劍明道:「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聽說波斯聖教高手如雲,我怕應付不過來。」

本在運功調元的獨眼狂客突然站起,向場中走來,口中道:「少俠武功的確比我們高出很多,我們都是佩服的,可要對付波斯聖教,似乎還不夠。不說那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波斯教皇,單是他教中的十級法王,一身武功,大概也不在少俠剛才所表現的身手之下。」方劍明微微一驚,問道:「前輩見過十級法王?」獨眼狂客點頭道:「是的。上個月,波斯聖教的使者將請帖送到了飲馬河。當時,我和穆家三兄弟在一起,那穆家三兄弟武功極高,每個人都不輸於我。他們見波斯聖教的使者語氣狂傲,心中有氣,說了些不乾淨的話,那為首的聖教使者微微一笑,也不見他是怎麼動手,穆家三兄弟便遭了毒手。後來,他自報身份,我才知道他是十級法王。他瞬息之間殺了穆家三兄弟,試問這等功夫,比起少俠來,孰高孰低?」

霍我愚聽了,苦笑道:「狂兄,這事你怎麼沒告訴我們?」獨眼狂客道:「我要是告訴你們,你們還敢來天山派嗎?」霍我愚道:「穆家三兄弟之死,我早覺得蹊蹺,但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死得這般快。其實,你告訴我們,我們就算明知不敵,也不會苟延投降的。當年,沙漠之王壓在我們頭上,我們之所以沒和他拚個你死我活,那是因為一來他武功遠在我們之上,二來他高興的時候,對我們也很照顧,三來他畢竟也是西域人。可波斯聖教呢,算什麼東西,它若騎在我們頭上耀武揚威,試問在場的每一個兄弟姐妹,能嚥得下這口氣嗎?」

獨眼狂客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我們才來找鍾前輩。現在鍾前輩可能有事,不能代我們出頭,那我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位少俠身上。」朝方劍明一抱拳,道:「少俠若還能露一手絕活,讓我等開開眼界,堅定我們的信心,那我獨眼狂客第一個立刻拜伏,奉你為主。」此言一出,立時得到許多人的回應。以方劍明剛才的表現,本來已經計他們打心底佩服,可波斯聖教的實力實在太強,他們希望方劍明能再露一手功夫,使得他們對波斯聖教的恐懼有所消除。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各位既然要看,在下就獻醜了。」席地而坐,雙手在胸前合十,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兒。眾人瞧得一怔,忽見他冉冉地離地升起,心中大吃一驚,目光隨著他不斷上升而抬起,眼看方劍明越升越高,似乎沒有個盡頭,眾人不禁全都傻了。這種傳說中的「坐蓮入雲」功夫,並不是沒有,只要有上百年的功力,完全可以做到,但做得這般輕鬆,一口氣能升二十丈以上,那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驀地,方劍明雙腿伸開,一步步地從半空走了下來,看上去就像他腳下踩著無形的斜梯一樣。頃刻間,他已下到了地面,臉不紅,氣不喘,絲毫看不出他有真氣消耗過甚的跡象。場上沉寂了片刻,突然爆發霹靂般的掌聲,獨眼狂客果真拜伏在地,口稱「盟主」。接著,場上的人,除了鍾信和蒙面女子外,全都躬身施禮,齊齊地叫道:「參見盟主,願盟主帶領我等,將波斯聖教趕出西域。」

方劍明上前一步,雙手做了一個請起的動作,道:「各位,為了對抗波斯聖教,在下偏當起這個盟主之位,但一旦事了,這個盟主我是決計不會再做的。而且,我還有兩個條件。」霍我愚道:「只要盟主肯帶領我等,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方劍明笑道:「第一,我雖然是盟主,但我不喜歡別人恭恭敬敬地對我,我只想和大家做個朋友,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你們辦得到嗎?」霍我愚道:「這……」方劍明道:「做不到的話,我這個盟主當起來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大家一拍兩散。」霍我愚道:「盟主如此可親,我等聽命就是。」

方劍明道:「第二個條件,你們即刻離開天山,回飲馬河,那封王大會召開在即,你們也要準備準備。」你們要做出沒有請到鍾老前輩,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不得向外人提起我這個盟主。你們辦得到嗎?」霍我愚笑道:「這個好辦盟主的意思,是想給波斯聖教的人造成錯覺,以為我們不會起來反對它,只是不知盟主何時到達?」方劍明道:「封王大會幾時召開,我就幾時達到,到時大家齊心協力,一舉將波斯聖教趕出西域。」霍我愚道:「對波斯聖教不滿的不止我們飲馬河的人,其他勢力,也一定在暗中有所佈置,盟主到了之後,施展絕學,登高一呼,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會以盟主馬首是瞻,和波斯聖教奮戰到底!」

他說完之後將手一舉道:「盟主交待的事,我們要做得盡善盡美,誰要有所懈怠,我一個和他絕交,走,我們馬上下山。」眾人都道:「不錯,誰要是做得不好,我也與他絕交。」走上來,撿回自己的兵器,向方劍明道了一聲:「盟主告辭。」一湧而去,與來時的吵吵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十九章  「老朋友」 (1)

群雄一去,鍾信只覺十分輕鬆,道:「楚少俠,多虧你將他們遣走,不然的話,我們天山派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才好。」望了一眼鐵金剛夫婦,道:「鐵莊主,鐵夫人,賢伉儷幾時走?在下可以送你們一程。」俏羅剎道:「鍾二俠,不必相送,我夫婦二人決定追隨少俠左右,他什麼時候離開天山,我們就什麼什麼時候離開。偌大一個天山派,難道安置不了幾個人嗎?」

鍾信尷尬地笑了一笑,道:「賢伉儷誤會了我的意思,飲馬河的那幫朋友回飲馬河後,即可南下參加封王大會,時間上綽綽有餘。兩位現在回鐵家莊,然後再去波斯聖教聖壇,時間也差不多。但若是耽擱了一兩天,只怕錯過了大會的期限。

鐵金剛道:「我們回鐵家莊幹什麼?鐵家莊都被我一把火給燒了。」鍾信大吃一驚,道:「什麼?鐵莊主,你為什麼要燒自家的房子?」鐵金剛道:「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波斯聖教。一個月前,波斯聖教的人找到鐵家莊來,說什麼要一統西域的屁話,還給了我們請帖,叫我們夫婦屆時參加封王大會。我說要是不參加的話,會有什麼後果,那些人就說不參加的話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夫婦氣不過,與他們打了一架,結果我夫婦險些看不到了第二天的太陽。」說到這,頓了一下,望了一眼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道:「鐵莊主和鐵夫人的武功很好,但波斯聖教人多勢眾,鐵莊主和鐵夫人寡不敵眾,才會敗在他們手中。半個月前,我被波斯聖教的人追殺,逃到了鐵家莊,鐵夫人見我可憐,就認了我做乾妹子。當時,波斯聖教的人追到鐵家莊要鐵家莊把我交出來。鐵莊主不答應他們,於是,就打了起來,幸虧追兵不是很多,我們三人才把他們打退。事後,鐵大哥和乾姐姐一想,決定遣散家中奴僕,一把火將整個鐵家莊給燒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他們連家都沒有了。

鐵金剛道:「妹子,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們與波斯聖教是不共戴天,就算沒有你,我們參加封王大會後,也會與波斯聖教幹起來。我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屈服於他們,更不要說接受他們的狗屁封賞了。

鍾信道:「賢伉儷義氣可嘉,叫在下好生慚愧。」俏羅剎道:「鍾二俠,鍾前輩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辦?來了這麼多人,他都不出來,不像是他的性格啊。」鍾信歎了一聲,道:「這事我也不太清楚,實話告訴你們吧,我爺爺已經為此事閉關半月了。」方劍明道:「究竟是什麼事?適才在大廳中,冷大哥似乎也不知道。

鍾信道:「這件事除了我爺爺奶奶之外,就只有我爹和大哥清楚。這會,我爹應該也把這事告訴了冷叔,冷叔一旦看出端倪,以他的性格,是決計要追根問底的。

四人回到大廳時,只有鍾傑一人留在大廳。見四人回來,鍾傑笑道:「楚少俠,我就知道你會把那幫人打發走的,能與冷叔交朋友的,天底下屈指可數。」鍾信道:「大哥,可惜你錯過了一次絕好的機會,楚少俠的武功,嘖嘖,遠遠超乎我的意料之外。」突然想到什麼,詫道:「楚少俠,你好像懂得我們天山派的劍法這是怎麼回事呢?」

方劍明笑道:「我哪裡懂得貴派的劍法,我非但是冷大哥的朋友,我還是鍾濤老弟的朋友,我曾經見過他的劍法,我刀的,學了劍之後,也沒什麼系統想到什麼就使出什麼來,剛才那些劍招,都是我憑記憶施展出來的,與正宗比起來,可差得太遠了。」鍾信咋舌道:「楚少俠信手使來,就有化平凡為神奇的效果,要是學了正宗,我看連冷叔都有些吃不消。冷叔的朋友屈指可數,而小叔叔的朋友也不是很多,這些多年來,也沒聽他們提起過你,楚少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哪裡,哪裡,天底下無名的高手也不止在下一個,有很多無名之輩,武功都是很可怕的。」鍾信點了點頭,道:「爺爺和爹爹也這麼跟我說過。」鍾傑笑了笑,道:「楚少俠,剛才我爺爺派人下來,說要見見你。」不等方劍明有什麼反應,鍾信已變色道:「什麼?爺爺要見他?」鍾傑道:「二弟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不認識楚少俠,不代表爺爺就不認識楚少俠,你啊,還是多想想。

方劍明道:「驚動了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鐵莊主和鐵夫人以及這位姑娘現在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可否也讓他們前去。」鍾傑笑道:「鐵金剛俏羅剎之名在武林中響噹噹,我爺爺知道他們來的話,一定會出來見客的。至於這位姑娘,我爺爺更是非見不可。」蒙面女子道:「鍾老前輩竟還記得小女子,小女子不勝榮幸。」鍾傑道:「姑娘來西域的第一年,便給我爺爺送了一份重禮,他老人家又怎會忘記?四位,請隨我來。

鍾信將四人領出大廳後,廳中只剩下鍾傑一人,他拍拍腦袋,想了想,嘴裡喃喃自語:「大哥讓我多想想,究竟是讓我想什麼呢?爺爺認識楚少俠,我怎麼沒聽說過?對了,他說過他以前是使刀的,又是冷叔和小叔叔的朋友,這個範圍可就小了,想了想去,只有一人符合……」想起那個一旦被提起,就算得上是如雷貫耳的名字,不由一驚,道:「難道真的是他?他不是已經一呸呸呸,我實在糊塗,除了他之外,誰還敢與冷叔做朋友?哈哈,鬼神聶皇傑都沒能把他殺死,天下又有什麼東西能夠難得住他呢。

鍾子丹夫婦的住所,建在一座雪峰之上。要到峰頂,必須經過一條狹長的山道,那山道一面是削壁,一面是千丈深淵,走於其上,就算是一個武林高手,也有些膽寒。冷暮雲夫婦住在岔道另一條路上的冰宮中,那條路雖然也險,但真要腳滑之類的,頂多也就摔個頭破血流,絕不會像這條路那樣,一摔下去,再也爬不上來。因此,兩個小孩子要去看鍾子丹夫婦,每次不是冷暮雲陪著,就是鍾錦玲陪著,就怕他們沒人約束的話,頑皮起來,無論輕功再高,稍有閃失,便是萬劫不復。

鍾傑已走慣了這條路,自然不會害怕,但方劍明四人是第一次走,雖然不害怕,可一想到邊上就是筆直如側淚肉千丈懸崖,心中總覺得有些毛毛的。山風吹來,呼呼直響,換成是普通人,此刻別說走,連站都站不穩,非得一點點的爬不可。

好不容易走完了這條山道,五人來到一座木屋前,屋中人想是聽見了外面有動靜,只聽木門「呀」的一聲開處,一個看上去不到五十歲的中年人當先走了出來隨後,便是鍾浩然和冷暮雲。鍾傑加快步子,走到中年人身前,恭敬地道:「爺爺,我把楚少俠請來了,另外,鐵莊主夫婦與鳳城主也到了。」方劍明和鐵金剛俏羅剎忙上前一步,朝中年人施禮。那蒙面女子伸手摘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絕色的那中年人正是鍾子丹,只見他哈哈一笑,道:「鳳姑娘,昔年在杭州對抗血手門時,我們又不是沒有見過,不必如此見外。你送給老朽那一對價值連城的龍鳳玉雕,老朽喜歡得很,一直想找機會回禮。可是,天山除了雪蓮,其他寶物啥也沒有,真送雪蓮的話,又過於太輕,是以一直沒有回敬,慚愧,慚愧。」鳳飛煙道:「鍾老前輩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小女子那麼做,只是一個武林末學應盡的尊重而已,你老不必放在心上。」鍾子丹歎了一聲,道:「貴城的事,我也聽說了,波斯聖教手段殘忍,人神共憤,老朽為了此事,也曾上門找過他們。」鍾浩然詫道:爹爹,你什麼時候去過波斯聖教的聖壇?」鍾子丹道:「讓你知道的話,我還能去得成麼?」對四人道:「四位,請進屋詳談。

眾人進屋之後,鍾子丹的妻子,也就是鍾佩蘭與一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女子從後堂走了出來,蒙面女子手上還端著茶水。方劍明四人眼見鍾佩蘭給自己倒茶,都院忙起身,這份榮耀,細數武林,除了與鍾子丹同輩的人外,只怕再也找不出別的來。賓客客套了一番之後,鍾子丹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注視了他片刻,才笑道:「方賢侄,能在這個時候再看到你,老朽十分欣慰,你義父他還好吧?」方劍明道:「說來慚愧,晚輩從絕命崖出來之後,還未來得及去看望義父他老人家。不過,他老人家的身體一向硬朗,想來依然康健。

鍾子丹長歎了一聲,道:「我的身體比不上你的義父啊,這兩年來,都覺得快不行了。」眾人聽了這話,均是大吃一驚。冷暮雲道:「姨丈,您身體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間說這種話?」鍾浩然也道:「爹爹,您看上去都要比孩兒年經,您至少還能再活五六十年。

鍾子丹笑道:「再活五六十年,豈不是成了老怪物?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頓了一頓,道:「我聽說沙漠之城被波斯聖教攻破之後,知道波斯聖教來意不善,因此,我偷偷地溜下山去,誰也沒有告訴。到了波斯聖教聖壇之後,我表明身份,說要見他們的教皇。哪知道,他們說教皇在閉關修煉,最後出來一個號稱光明聖使的人,與我交涉。我問他,為何要屠殺沙漠之城的百姓,他竟然說,那些百姓背棄了神,他們是代神懲罰。他們波斯的那一套,我聽不懂,便要與他印證武功。他搖了搖頭,叫出一個什麼火焰使者的出來。我與那火焰使者交手之後,不禁大吃一驚,對方的武功竟不在我之丁碗2數百招之後,我忽覺真氣有些不濟,就在這個當兒,一個波斯人院院張張地跑了進來,嘴中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那光明聖使立刻叫停,帶著屬下,匆匆去了,我也只好退出聖壇,返回天山。

方劍明聽完之後,忙問道:「鍾老,那光明聖使有沒有什麼等級?」鍾子丹想了想,道:「這個我倒沒問,不過,那火焰使者好像是有品級的,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十一級。光明聖使能號令火焰使者,我想他有品級的話,也應該是十二級吧。」聽了這話,方劍明面色顯得凝重起來,沉聲道:「波斯聖教果然高手如雲我前些日子遇到了他們的人,一個自稱是六級法王,武功極高。聽他說,他教中法王兩個品級,一為六級法王,一為十級法王:護法有三個品級,一為三級護法,一為六級護法,一為九級護法。我問他教皇有沒有品級,他說沒有,要是有的話,至少也是十二級以上。綜合你老所說,在十級法裡之上,有十一級使者,再上一層應該就是十二級聖使,那教皇就是統領全教的主宰,當是十二級以上。

鐵金剛和俏羅剎聽了,為之駭然,鐵金剛道:「如此說來,豈不又是另外一個血手門?」鍾子丹道:「當他們真的把西域一統之後,只怕昔年的血手門也比不上它,畢竟血手門當年處於分散,似這般統一大片地方的,簡直是令人難以現象。

冷暮雲道:「姨丈,你也不要過於悲觀,中原武林對此絕不會坐視不理的。」鍾子丹歎道:「我們這一幫老人,大多都死了,除了我之外,也只剩下刀神和朱笑白。

祁連山一戰之後,刀神退出了武林,不再管武林中事。而朱笑白呢,成了正天教的使者,也沒有能力號召。從整體上來說,唯一能抗衡波斯聖教的,只有正天教。可這兩教關係暖昧,誰也說不清它們會不會起衝突。

方劍明突然笑了,道:「聽說正天教近年來發展壯大了不少,如果獨孤教主有心的話,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波斯聖教一統西域。一隻沒有山頭的老虎本來就很可怕了,那有了山頭的老虎,豈不是隨時可以下山吃人?」鍾子丹也不知道在擔心什麼,只說了句「伯偏如此吧。」然後,他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道:「賢侄,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血手門的高手跑了幾個?」

方劍明聽他問起血手門的事,不禁有些詫異,但仍是想了想,道:「日、月、星三公中,後兩人都死了,唯獨不見了日公左一峰。同樣的情況,七大邪神中,也不見了一個白衣邪神。一大群客卿,死的死,品質好的也及時脫離了血手門,那些被擒住的,也都當眾發誓,今後不會禍害武林。至於酒、色、財、氣四天王和三十六天是、七十二地煞等等,死了好些,那些還活著的就算不能改邪歸正,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鍾子丹拿出一封信箋,遞給他道:「你看看這封信。」方劍明稀里糊塗的接過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鍾兄安好?小弟甚是想念,昔年之情,小弟永生不忘。二十日後,小弟登門拜訪、望兄能持劍相候!」署名是「老朋友」方劍明一看日期,推算了一下,失聲道:「這個『老朋友,豈不是明天就來?」鍾子丹道:「是的。我閉關十五天,為的就是等這個『老朋友。」我懷疑是血手門的餘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章  「老朋友」(2)

方劍明道:「鍾老,你怎麼會懷疑到血手門頭上呢?」鍾子丹道:「行走江湖的人,免不了會惹上仇家,哪怕是修養再好的,多多少少都會得罪過人。老朽這幾十年來,除了出來討伐血手門外,幾乎是退出了武林。這信上的署名是老朋友,如果是幾十年前結下的梁子,行走才來找我麻煩,未免說不過去。只有血手門,才是真的老朋友。但是,我想來想去,偏又想不出血手門餘孽中誰會有這般大的膽子敢來找我挑戰。我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武功可沒落下。

冷暮雲道:「姨丈,咱們也別管他是誰,明天來了,一看便知。你若不介意的話,讓我來對付他。」鍾子丹搖搖頭,道:「他既然署名老朋友,分明就是要和我泣解決什麼恩怨,我不應戰的話,不合江湖規矩,傳了出去,會叫旁人笑我天山派。」冷暮雲冷笑道:「我天山派高手輩出,他要找麻煩,何必你老親自出手?身為天山門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代你老出戰,這也是合符江湖規矩的。」鍾子丹正容道:「不行,我之所以沒把這事告訴你,就是怕你會這麼做。我閉關十五天,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迎戰來人。還有你們,浩然,傑兒,都不許再說代我出戰的話。

忽聽那蒙面女子道:「爺爺,冷叔也是為了您好,您年事已高,而來人是誰我們暫且還不清楚。要是老朋友是一群人,您一個人對付,豈不是太吃虧了?」鍾子丹怔了一怔,道:「這個我倒沒有想過。」俏羅剎望了一眼蒙面女子,笑道:這位是……」鍾浩然道:「她是我的次女,名叫鍾紅。」鳳飛煙聽了,笑道:「我先前在山腰遇到冷大俠的兩個孩子,曾聽那小男孩說他的二姐戴著面紗,原來就是姐姐。」她是沙漠之城的城主,現在又是俏羅剎的乾妹子,而俏羅剎是與鍾浩然平輩論交的,因此,她叫鍾紅一聲姐姐,並不過份。

鍾紅道:「鳳城主美貌絕倫,我早有聽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我常年避居天山,癡於練武,未能下山去拜訪鳳城主。」方劍明進來後,對鍾紅特別的汁意_不知怎麼回事,他隱隱覺得鍾紅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決氣」。如今知道她是鍾浩然的次女,不由又望了她一眼,恰好鍾紅的目光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一對,鍾紅的目光突然一黯,不自覺地避開,方劍明微微一怔,旋即意識到什麼,問道:「鍾二女俠,你身體可有貴恙?」

鍾紅驚異地道:「少俠怎麼知道?」方劍明道:「實不相瞞,我自進來後,覺得你身上有股怪異的決氣,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鍾佩蘭聽了這話以後,道:「我剛才也在奇怪,賢侄一講盡後,對紅兒似乎特別汁意_紅兒二十多年來沒出天山一步,又怎會和賢侄認識,年紀上也極為不對,我還準備詢問呢。

方劍明笑道:「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先前我與飲馬河的獨眼狂客前輩正說著話,我就突然望著他,眼神內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轉動,要把對方吸過來似的。

見到鍾二女俠之後,眼中也有那種感覺,只是場合不同,也就沒有再敢多看。」鍾子丹奇道:「賢侄,你是不是又練了什麼武功?」方劍明道:「這等武功,我覺得近乎邪術,我應該沒有練過吧,難道一難道跟它有關?」鍾子丹:「它?」方縱5

明道:「就是四眼魔熊。」眾人面面相覷,顯見沒有聽說過。

方劍明見他們不知道,也就不多做解釋,道:「我曾與這怪物搏鬥過,被它一股黑水噴在臉上,之後洗淨了臉,就覺得眼中澀澀的,我只當做是黑水進過眼睛後來,眼睛沒事,我也就沒放在心上。」對鍾紅道:「鍾二女俠,方便的話,可否讓在下給你把把脈。」鍾紅道:「方便。」伸出手去。她的年紀,至少也有四十出頭,但看她的手腕,潔白如玉,宛如十七八歲的少女,而且,白得近乎怪異。

方劍明給她把了一會兒脈,將手指鬆開,皺眉道:「奇怪,鍾二女俠體內似有兩股力道,相生相剋,散之不去。」鍾子丹道:「這十多年來,我想盡了所有辦法,始終無法解決這種現象。」方劍明將頭一抬,道:「鍾二俠女,你的臉可否……」鍾浩然變色道:「方少俠,不可。」方劍明愕然道:「鍾掌門,為何不可?」鍾浩然歎了一聲,道:「我這個女兒昔年貌美如花,自從練功不慎,體內出現這種現象之後,臉上長出了一總之是,四位還是不要看了。

不料,他話聲才落,鍾紅竟自己摘下了面紗。方劍明,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一看,禁不住變色。只見她的臉上長著許多豆大的紅點,乍一看去,十分噁心。鍾紅見了他們的臉色,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講面紗重新戴上,道:「我知道我這副醜模樣見不得人,所以就戴著面紗,躲在這裡。龍兒和鳳兒那兩個小鬼常常問我為什麼戴著面紗,我也只好說臉上長了花,他們要是看見我的樣子,今後只怕是再也不會來看我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誰都聽得出來,這些話的背後,隱藏著多麼大的苦痛。哪個女子不愛美呢,當漂亮變成醜陋,又有幾人能夠接受?親人或許不在意,常常安慰,但當事人心中的傷痕是消除不掉的。方劍明是個聰明的人,他理解這種傷痛所以,他決心要幫鍾紅解決這個難題。想了想,他起身道:「各位,我去去就來你們慢聊。」鍾傑道:「方少俠,你有什麼事,只管盼咐便是,我叫人去辦。」方劍明笑道:「我去見我那匹神馬,它脾氣不好,不是我的話,它誰也不讓靠近。

眾人聽他這個時候去見馬,都被弄糊塗了。

方劍明去了沒多久,拿著一根短鬚趕了回來,一進屋就道:「這裡可有灶房?」鍾佩蘭道:「有,我們都是自己煮飯吃的。」方劍明笑道:「那就好,麻煩前輩將這根短鬚拿去,切下小塊,將之研末,與水一起燒煮。」鐵金剛聽了,笑道:「盟主,我一見這東西,就知道它是人參。這麼短一根,藥性尚且不足,為何還要切成小塊?」俏羅剎白了他一眼,道:「你懂得什麼,盟主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方劍明笑道:「這人參可不是普通的人參,我也沒試過它的藥力究竟多大,我怕藥力重了,適得其反。」鍾佩蘭道:「既然如此,我就依照你的話去做。」起身去了灶房。鍾紅、鳳飛煙、俏羅剎說要去幫忙,鍾佩蘭說不需要她們,怕人多更不好做事。鍾浩然問起方劍明是怎麼打發走飲馬河那幫人的,鐵金剛和俏羅剎夫婦你一言我一句的說開,只把方劍明說得就跟天神似的。

鍾子丹聽後,笑道:「賢侄,當年大家都要推你做武林盟主,讓你為武林主持公道,可惜你當時不肯,最後,竟而偷偷地跑了。現在做了盟主,雖然這個盟主小了許多,但心中只怕也有些想不到吧。」方劍明道:「昔年我還年輕,不足以但當大任,也自知自己性格不適合做什麼盟主,因此就推掉了。現在做這個盟主,也是迫不得已,波斯聖教勢力龐大,光憑我一個人,實是難以對付。」鍾傑道:「方少俠仗義出頭,讓我好生敬佩。

這時,鍾佩蘭已煎好了人參湯藥,端著一碗走了出果勺道:「賢侄,這人參好生神奇,我只切了一小片,它的味道竟比平常一根人參濃了許多。」方劍明笑道:「不瞞各位,這人參全名叫『火須人參,。」眾人一聽,也都是第一次聽說,鍾子丹自以為見多識廣,哪知今日連聞兩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東西,不禁搖頭苦笑。

鍾紅從鍾佩蘭手中接過瓷碗,揭開面紗一角,張嘴一口喝完。過了一會,她只覺臉上紅點似有所變化,忙跑進後堂。須臾,她跑了出來,驚喜地道:「我臉上的東西小了許多,方少俠,多謝你。」說著,要向方劍明下拜。方劍明忙站了起來發出一股暗勁,將她托住,道:「鍾二女俠,快別這樣。區區小事,掛齒都已嫌大,何況如此大禮,在下受之不起。」鍾紅拜不下去,只得斂枉施禮,表示謝意。

方劍明心中高興,道:「我也想不到『火須人參,會有這麼大的效力,我看那根短鬚吃不到三分之一,鍾二女俠臉上的東西就可盡除。」但一想到給了扎那十幾根,不禁有些後怕。這倒不是他捨不得,而是現在才真正的見識到「火須人參」的厲害,萬一使用不慎,後果將不堪設想。難怪波斯聖教的人會為了它,劫走周風逼這一晚,方劍明和冷暮雲在冰宮前把酒言歡,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兩人但覺有一股別樣的溫暖。這種月光,冷暮雲也不知道照過多少次,可感覺與現在不一樣。那種惺惺相惜的友情,是世上最難找的。

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紅塵男女,各有所好。有人因志趣相投而成朋友,有人不打不相識,最後成為朋友,有人共同患難,因而成為生死之交,也有擊彼此瞭解,成為管鮑之交。但像他們這種,相隔數年後,那種相惜的交情仍如昨日,實是罕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一章  「老朋友」(3)

日出東山,火紅的太陽冉冉從天邊升起,照在天山的每座冰川、雪峰上。每到這個季節,冰雪融化,匯聚成河流,在山間潺潺奔游,就像一條條長蛇一般。巨大的冰川移動,形成奇特的景觀。

早在唐初時期,唐太宗李世民就已在天山設立「瑤池都護府」,管理天山一帶。有名的唐僧玄類也曾經過這裡,留下他的足跡。二百三十多年前,「一代天驕」的成吉思汗西征,逗留於此,諳伸灼見有北方第一高手之稱的全真道士長春真人丘處機。

長春真人是昔年天下第一高手全真祖師王重陽的得意弟子,他到來之後,與當時的天山劍派掌門比武三日,勝了對方。成吉思汗見其武功高強,對道法又極為精通,便尊稱他為「神仙」,封「護國法師」,令其主持燕京(極今天的北京)太極宮,總領天下道門。自此,全真派聲勢大赫,凌駕其他道門之上。

兩百多年過去,改朝換代,全真一派聲勢日落。當今朝廷,雖曾封過全真道士張三豐為「護國真人」,但朝廷看重的是道門的另一大教派,也就是正一教派。全真的往昔榮耀不再,而天山派依然存世今日的天山派,可以說是達到了鼎盛時期。波斯聖教駕臨西域之後,也曾派人來通好,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波斯聖教行動迅速,意欲吞併西域各大小勢力,召開的封王大會,表明其野心勃勃。

一大早,天山派便處於一片安靜之中。為了迎戰「老朋友」,鍾子丹已下令,包括掌門大弟子鍾傑在內的極大部分天山門下,不得擅自出門,就連『解劍宮」內外,一個值守的人也沒有。若是不知情的人突然拜訪,還以為天山派人去樓空。

午牌時分,一道人影從山下疾掠而到。經過解劍宮時,來人微微「咦」了一聲,隨後,「哼」了一聲,速度不減,直衝天山派的重鎮。到了殿前,來人還是沒有看見一個人,但他已察覺到,四周的屋中,至少有上百個人。他禁不住發出陰沉沉的笑聲,運起內力,從丹田喊出一句話:「老朋友來了,鍾兄何在?」

鍾子丹的聲音從山上飄來:「老朋友,鍾某就在這裡持劍相候,請上來來人將身後的一件大整一抖,騰空掠起,翻過二十多丈的地面,向山上疾掠而去。轉眼之間,他來到山道的岔口處,想也不想,勁往左邊的山道奔去。轉眼功夫,他來到了那條險峻的山路上鍾子丹站在山路中間,風吹來,抓起他的袍角。他手中拿著一把木劍,果真是一副持劍相候的姿態『老朋友從遠而來,鍾某未曾遠迎,恕罪,恕罪。」鍾子丹臉上帶著微笑,像是在跟一個朋友說話似的。

來人身材修長,臉上戴著一副猙獰的面具,披著一件極長的大髦。此刻,大髦在山風的吹拂下,隨風飄動,顯得瀟灑之極「嘿嘿嘿,老朋友果然守信用。」來人故意將聲音弄得陰沉沉的,好叫人聽不出他原來的聲音。

鍾子丹望了望他,眉頭一皺,道:「老朋友這副打扮,為的是什麼?」

來人發出古怪的笑聲,道:「老朋友莫非望了我嗎?」鍾子丹道:「鍾某當然沒有忘記,你這身打扮,頗有昔年血手門門主聶皇傑的架勢。」

來人道:「既然沒有忘記,你說我是誰?」

鍾子丹的目光,似要看穿對方臉上的面具,過了一會,才緩緩地道:「你自然不是聶皇傑。」

來人「架萊」一笑,道:「我當然不是他。」

鍾子丹眉頭深整,道:「尊駕既然自稱鍾某的老朋友,何不將面具摘下來看看?。」來人發出一聲大笑,笑聲直衝雲霄,笑聲一頓,陰沉沉地道:「鍾子丹,我給你一個看我面貌的機會。」

鍾子丹道:「如何?」

來人陰笑道:「打敗我,然後就可以摘下我臉上的面具。」

鍾子丹:「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尊駕只是一人?」

來人道:「你不也是一人?」

鍾子丹縱聲長笑,笑聲中,一股勁氣向來人過去。兩人相距不下十丈,但這股勁氣說到就到,只聽「砰」的一聲,來人身上湧出一股護體真氣,將這股氣勁擋了下來。來人沒有退步,只是大整飛展得更加筆直。

鍾子丹微微一驚,暗道:奮主氣內力之深,竟似不在我之下,他究竟是什麼人?今日一戰。想要勝他,實在困難之際。」

來人沉聲一笑,喝道:「鍾子丹,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一招試試看。」

話聲剛落,往前踏出一步,一股勁氣排山倒海一般衝出,捲向鍾子丹兩人站於山路之中,一邊就是懸崖,一個不敵,便有顛於山下的危險。鍾子丹深吸一口內氣,猛的長吐一口,那卷席而至的力道停滯不前,在他身前五尺外翻滾湧動,須臾才散來人發出一聲怪笑,道:「鍾子丹,想不到你愈老彌堅,看在你能接下我這一招,我不妨告訴你,我就是地藏菩薩,催命索魂的地藏菩薩!」

鍾子丹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詫道:「尊駕就是近來名震南北的那位地藏菩薩?」

來人笑道:「本菩薩只是略施手段,就把那些人耍得團團直轉,痛快痛快。」

鍾子丹眉頭一皺,道:「尊駕當真是那位地藏菩薩?」來人冷笑道:「你看我這身打扮,何處不像地藏菩薩?」

鍾子丹驚疑不定,道:「聽說那地藏菩薩是個行俠仗義,武功高強的大俠,不但救了金刀鏢局,還揭破了不懷好意之輩的陰謀,試問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來找鍾某的麻煩。再說,鍾某與他素不相識,更說不到什麼老朋友了。」

來人怪笑道:「我是大俠,但並不代表不是你的老朋友。武林中沽名釣譽之輩,數不勝數,又不缺你一個。」這話簡直是把鍾子丹侮辱到了極點,但鍾子丹極為鎮定『2淡淡一笑,道:「尊駕口氣咄咄逼人,與鍾某似有這不可和解的深仇大恨。不管你是誰,即便是那地藏菩薩,今日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來人冷聲道:「當然。本菩薩今日駕臨天山,就是來取你的項上人頭。」

鍾子丹哈哈一笑,道:「鍾某的人頭就在這裡,你既然要取,何不親自過來。」

來人冷哼道:「正有此意。」身形一展,縱了過來,一掌剛猛無侍的掌力印向鍾子丹胸口。

鍾子丹氣沉丹田,眼見掌力即至,忽地一劍刺出。他手中拿的雖然只是一把木劍,但在內力灌注之下,實不亞於一把吹毛斷髮的寶劍。一劍化九劍,九劍化十八劍,十八劍化三十六劍,三十六劍化七十二劍,七十二劍化一百四十四劍。一彈指的功夫,劍影縱橫,劍氣森森,將來人掌上逼出的掌風全給激散。劍尖一晃,刺向來人掌心。

來人冷哼一肖5腳踏中宮,兩指一夾。鍾子丹吃了一驚,萬料不到他會如此膽大,此地狹小,施展不開,才要縱身後退,來人兩指已捏在劍上,將頭一側,一股劍氣衝出,從他耳旁射出三丈後才消散。

『鍾子丹,你老了,這一手叫『兵行險著。」以你這般年紀,是再也沒有膽子施展出來的。」來人譏諷似地道,同時,一股力量自手指竄出,沿著木劍,撞向鍾子丹的手腕鍾子丹歎了一聲,忽地淞開了劍柄,單掌疾出,口中道:「你有『兵行險著。」鍾某卻有『拋開一切,一瞬間的功夫,木劍化為碎屑,鍾子丹的手掌將要碰到了來人的手指。危急之際,來人其他三指一起張開,「砰」的一聲,總算他見機得快,以掌背接了鍾子丹一掌,只覺腕骨幾欲碎裂,人也被震退了丈外。

以鍾子丹的身份,被逞棄劍,算是輸了對方一籌,但他隨後一掌將來人震退算是扳回了面子,而且,還傷了對方,隱隱佔得上風。

來人手腕一轉,發出嘎嘎聲,轉眼之間,疼痛感己消。雙掌一提,迎向鍾子丹拍來的雙掌。

「轟,的一聲,山石飛濺之中,兩人縱身躍起,在半空各攻十數招。兩人內力深厚,這番懸空交戰,全憑一口真氣,待落下之時,人已從懸崖邊墜下。但兩人是何等功夫,只是用手輕輕在崖邊的地面一沾,人疾彈而起,又在半空交上了上手如此幾番過後,那條山路己殘破不堪,更加險峻。

兩人從山路中間鬥到山路尾部,然後又從山路尾部鬥到山路頂部,轟隆之聲始終沒有停止過。兩人身上逼出駭人的力量,那些山石怎麼也砸不到兩人,剛一飛近,不是被震碎,就是被彈飛兩人身形時起時落,宛如飛鳥,鬥到激烈之時,兩人雙掌拍出,強大的真氣撞在一處,狂風怒吼,氣流四湧,一片山石頓時化為粉塵,飄散而去。兩人身形翻騰,直衝半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兩人互擊八掌,風雲變幻,一座小型雪峰頓時轟然崩塌,震動山峰,翻滾了數十丈,擠在口處也地妥曰將之添滿。

這時,兩人飄落至地,站在木屋右側二十多丈外的一片雪地之上,雙手互低竟是要比拚內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二章  「老朋友」(4)

過不多時,鍾子丹目中爆射凌厲的寒光,往前走了三步,相應的,來人跟著退了三步。忽聽鍾子丹一聲暴喝:「我知道你是誰了!」話聲中,雙掌快如閃電般連環三擊,如山勁道疾湧。來人心神一震,運足全身的內力,亦是連環擊出三掌。三聲巨響過後,鍾子丹嘴角溢血,「蹬蹬蹬」地退了十數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氣喘。來人卻被震得橫飛出去,落地後還在雪地上滑出三丈來遠。

不久,來人從躍而起,仰天長嘯,聲從丹田喊出,十里之內,清晰可聞。隨後,他發出陰沉沉的冷笑聲,一步步的向坐在雪地上的鍾子丹走去。鍾子丹雙目忽地一張,精光灼灼,令人不敢直視。

來人將步子一止,驚疑地道:「鍾子丹,你還有力氣再戰?」鍾子丹冷冷地望著對方,道:「你儘管上來,鍾某要是不能將你擊斃於掌下,誓不為人!」來人哈哈一笑,道:「鍾子丹,你已是強弩之末,而我,還能發出一掌,你休要逛我。

鍾子丹不屑地道:「好啊,你上來吧,看是你收拾我,還是我收拾你。這次我絕不會手軟,即使你再賺瘋賣傻,我也要除掉你,司徒寒松!」(司徒寒松,為上部中的天尊令狐松,修改版本後的)

來人心頭一凜,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記得他當年率眾攻打少林寺時,剛走到半山,就和天竺僧力拼,天竺僧自知大限將至,將他重傷,半年之內,都沒有復原。現在,鍾子丹又來這一套,如果鍾子丹抱著同歸於盡時憊頭,他還能活著離開天山嗎?不,他來此只是為了洗刷當年的恥辱,是誰廢掉他的武功?是鍾子丹,所以,他要活著離開天山,不僅要活著離開,而且還要風光的離開。

冷冷一笑,來人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明白今天的後果是你自找的。

你我這一戰,誰佔上風,只要不是個瞎子,誰都看得清楚。

鍾子丹道:「這又如何?你勝在比我年輕,我要是和你同樣年紀,此刻坐在地上的就該是你。即便你現在佔了上風,可你要取我項上人頭,那也是癡人說夢。

話聲剛落,只聽山腳下傳來一句「誰說的?」轉眼功夫,一道人影掠過解劍

宮,掠過天山派的重鎮,掠過山道。他想是要炫耀自己的武功,來到早已不成樣子,比先前更加難走十倍的那條山路前時,身形忽地飛了起來,直射而上,一口氣竟縱上山頂。

就在同一時間,一道人影從另一條山道上疾掠而至,亦是像他那般,一口氣縱了上來,翻腕一掌劈出,一股劍氣憑空產生,斬向對方。

那人冷冷一笑,站著不動,眼看劍氣就要擊在他的身上,忽見他身體兩尺之內發出一圈白光,劍氣擊於其上,發出金戈之聲。

「啊,傳說中的太乙神功,暮雲,小臼。」鍾子丹見那人竟然會這等無上的護體神功,心中大吃一驚,提醒冷暮雲。

向那人發出劍氣的正是冷暮雲,只見他目光一冷,迷成一線,道:「尊駕好高深的武功,不知尊姓?」

那人的穿戴,從頭到腳,都是黑的,黑得就像是夜色中的幽靈,地獄裡的魔鬼。嘴焦微微一揚,緩緩地道:「天鷺宮宮主。

冷暮雲聽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放鬆自己,道:「原來閣下就是天鷺宮的宮主天鷺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天鷺子目光在他臉卜掃了一眼,問道:「你是劍神冷暮雲?」冷暮雲道:「不錯譽」天鷺子道:「你的大名,本宮早有耳聞,當年你和柳生一劍做生死一戰,確實震驚天下。」冷暮雲道:「那已成為往事,提它作甚?」把『天鷺子微微一笑,拍手道:「果然不愧劍神,先前那一股無形劍氣,極為充沛,險些震破了本宮的護體神功。細數當今武林,想來沒有幾個人做得到。

冷暮雲歎道:「可惜還是沒能把你怎麼樣。」話聲一落,飄向鍾子丹。

司徒寒松待要阻攔,天馨子道:「司徒兄,鍾子丹已敗在你的手上,何必再與他為難?邏豈非比殺了他更痛快?」

司徒寒松一想,大笑道:「宮主一席話,頓令小弟茅舍頓開。

冷暮雲來到鍾子丹身邊後,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罩在鍾子丹身上。鍾子丹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道:「暮雲,我還死不了。這人是昔年血手門的天尊司徒寒松不知是誰將他的內傷治好,武功也恢復了。

冷暮雲聽後,朝天馨子望了一眼。天馨子淡淡一笑,道:「冷大俠不必望著本宮,司徒兄的傷不是本宮治好的,他的武功更不可能是本宮幫他恢復的。」冷暮雲道:「你與他可是一夥?」

天鷲子道:「目前來說,是屬於一夥。」司徒寒松補充似地道:「我現在是天鷲宮的客卿,只要宮生有所差遣,我必定全力以赴。」天鷲子笑道:「司徒兄說哪裡話,本宮與你是好朋友,你幫我,我幫你,怎麼可以說差遣這兩個字。

這時,忽聽衣袂之聲傳來,不久,六道人影躍了上來。逐一望去,卻是鍾佩蘭、鍾浩然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這三人是一夥,另外三人也是一夥,分別是一個鐵塔似的白衣中年人、一個豹頭環眼,身材頗高的紫袍老者以及一個腰插彎刀的中年漢子。

鍾佩蘭見鍾子丹受了內傷,趕緊跑過去。那白髮蒼蒼的老頭掃了一眼場上,道:「各位究竟是什麼人?」那紫袍老者往前走上幾步,笑道:「喬正邦,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

白髮蒼蒼的老者是天山派的長老,名叫喬正邦。祁連山大戰之前,天山派還有三個長老,大戰後,大長老海闊天身受重傷,三年後歸西。因此,天山派僅剩兩位長老,一個就是喬正邦,另一個岳東海,此刻正統領天山眾門下,隱在重鎮之內以防不測。(喬正邦,上部中的谷正幫,修改版本後的)

喬正邦望了紫袍老者一眼,皺眉道:「你是何人?」紫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應該說,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昔年我是血手門的日公,而今我是天鷺宮的護法左一峰。」那白衣中年人走上幾步,笑道:「還有我,昔年血手門的白衣邪神,而今天鷺宮的護法邵赤陽。」中年漢子傲然一笑,踏上一步,道:「我呢,昔日龍門幫的總管,今日天鷺宮的護法那浩川。」(龍門幫,上部中的飛鷹堡,修改版本後的)

鍾浩然聽後,冷冷一笑,道:「原來真是血手門的餘孽。那浩川,祁連山一戰,龍門幫從武林中除名,你是被俘的一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審判大會上,因你雖有劣跡,但無重大的惡行,稍加懲戒之後,便放了你。想不到你不思悔改,今日竟敢犯我天山派。

那浩川哈哈一笑,道:「鍾掌門,你不要搞錯了,什麼叫不思悔改?那某現在是天鷺宮的護法,光明正大。你把那某看做惡人,豈不是說我天鷺宮是邪門邪道?」鍾浩然面色微微一變,望了天鷺子一眼,拱手道:「尊駕就是天鷺宮宮主?」

天鷺子微一拱手,道:「正是本宮。鍾掌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宮座下這三位護法當年雖然是血手門的人,但他們迷途知返,早已不承認自己是血手門的人,你又何必追著不放?」

鍾浩然面色一掇,置「鍾某失言了卻不知宮主駕臨天山有何貴幹?。」天鷺子伸手一指司徒寒松,道:「我這位朋友與令尊有些過節,他要來找令尊解決,本宮閒著無事,也就陪他來普灌,順道觀賞天山美景。

鍾浩然朝司徒寒松望去,見了他的穿著打扮,突然想起一人,驚道:「你是地藏菩薩?」

不等司徒寒松回答,冷暮雲冷笑道:「他是昔年血手門的天尊司徒寒松,至於是不是真的地藏菩薩,他心裡明白司徒寒松道:「冷大俠莫非不相信我是地藏菩薩?」

冷暮雲道:「我雖然沒見過地藏菩薩,但也聽說過他的事跡。你武功高,地藏菩薩武功也高,你這身打扮,地藏菩薩也是這身打扮。但是,你司徒寒松會那麼好?你唯恐天下不亂還來不及,會幫助金刀鏢局,揭露不懷好意之徒的陰謀?」

司徒寒松發出「嘿嘿」一聲笑,不置可否。

天鷺子忽道:「司徒兄,你還有事嗎?」

司徒寒松道:「小弟已洗去昔年恥辱,別的事是沒有了。

天鷺子道:「那好,我們走。

話聲剛落,冷暮雲冷笑道:「你們可以走,司徒寒松得留下。」

天鷺子轉過身來,不冷不熱道:「冷大俠,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在本宮面前,你自認能接得下幾招?本宮要與司徒兄一起下山,誰敢阻攔?」

「誰說的?」

一個古怪的笑聲飄來,轉眼功夫,一道人影飛了上來。落地後,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司徒寒松,怪聲道:「好傢伙,你竟敢我冒充我地藏菩薩?用心何等險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三章  「老朋友」(5)

司徒寒松定睛一望,不由吃了一驚。只見這人的穿著打扮,與司徒寒松一模一樣,即便是大氅,也是一樣顏色的。唯一不同的是司徒寒松身材修長,而這人比司徒寒松高了一些,也健壯了一些。

司徒寒松見了來人,禁不住退了一步。來人那獨特的怪笑聲,是誰也學不出來的。他一聽,就知道來人是正牌的地藏菩薩。

「說,你是什麼菩薩?」地藏菩薩指著司徒寒松問道。

司徒寒松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文士般的臉來,與數年前,並沒有什麼兩樣。地藏菩薩「嘿嘿」一笑,道:「你以為摘下面具,就可以下山了嗎?我告訴你,我地藏菩薩不是好欺負的,你冒充我,想嫁禍於我,這筆賬怎麼算?」

司徒寒松冷冷一笑,道:「地藏菩薩,咱們也是見過面的。」地藏菩薩「哦」

了一聲,道:「此話怎講?」他還以為對方看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司徒寒松將自己的聲音弄得很沙啞,笑道:「一家客棧前,在下還曾斗膽向你領教過一手。」地藏菩薩道:「原來是北海菩薩,失敬,失敬。」

司徒寒松聽他語氣和緩,心頭一喜,道:「尊駕的大名,傳遍了大江南北,在下十分久仰,因此,才會扮作尊駕。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尊駕原諒。」地藏菩薩怪笑道:「好說,好說。」司徒寒松道:「不知尊駕怎會突然來此,與天山派可有關聯?」

地藏菩薩道:「天山派是天山派,我地藏菩薩是地藏菩薩,你以為會有什麼關聯?至於我怎麼突然來此,哼,你還好意思問,若不是你假冒我,我還會從地底下跑出來嗎?我的名聲可不容許哪個人站污了。」

司徒寒松幹霧一聲道:「尊駕武功之高當世罕見在下是佩服的。冒充尊駕,確實是處於一片敬仰。」

「胡說!你們的鬼主意,我還不清楚嗎?」地藏菩薩語聲一沉。

聽了這話,天鷺子眉頭一皺,道:「尊駕說話能不能不這麼沖?」地藏菩薩大笑道:「我地藏菩薩一向如此,你要是看不慣,過來和我較量較量。」天鷺子哈哈一笑,道:「地藏菩薩,因為你查出了藏寶圖的陰謀,對本宮多少都有些好處,本宮才沒有和你計較,你若再這麼放肆,休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地藏菩薩怪笑道:「對我不客氣?你是哪根蔥?」天鷺子面色一沉,冷笑道:「你真是地藏菩薩,本宮就是如來佛祖。」話音剛落,一股勁力自他身上發出,朝地藏菩薩打去。地藏菩薩一聲冷哼,身上逼出一股真氣。只聽「砰」的一聲,地藏菩薩腳下一歪,險些摔倒。

眾人見他頗為狼狽的樣兒,又驚又好笑。驚的是天鷺子一出手,就把近來威名赫赫的地藏菩薩震臀袖步浮動,好笑的是大家看得出地藏菩薩雖然落了下風,但他偏要裝出十分狼狽的樣兒,也不知是生性滑稽,還是故意所為。

地藏菩薩將身形站穩之後,雙手叉腰,道:「好啊,你的武功果然厲害,我地藏菩薩險些不是你的對手,我今日沒帶稱手的兵器,不和你較量。」伸手一指司徒寒松,道:「你上來,我要和你玩玩。」

冷暮雲忽道:「閣下武功高強,在下佩服。這人還是交給我吧。」地藏菩薩怪笑一聲,道:「為什麼要交給你?他冒充我,我怒不可遏,非要打他三下屁股不可。」眾人一聽,都覺他的大話說得也太離譜了。司徒寒松是何等人物,真要被他打了屁股,豈不是說明他已成了神仙一流。

司徒寒松卻沒這麼想,他先前和鍾子丹鬥了一場,真氣耗損勇露鄉,雖然現在有所恢復,但只是平日的六成。以六成的功力應付武功比他本來就高的地藏菩薩,說不定真的就讓他打了屁股。換在往常,他自然不會怕地藏菩薩,縱然不敵,那也是數十招之後的事,大不了一逃了之。可現在,他一逃,非但沒有面子,而且是否逃得了,也是個未知數。

他為人深沉,臉上並沒有絲毫表露,微微一笑,道:「尊駕既然有此雅興,在下就陪尊駕玩玩。」說完,將身一縱,落到地藏菩薩身前三丈外,一副奉陪到底的樣子。

天鷺子見了,向後退開幾丈,笑道:「司徒兄,你儘管與他比試,有本宮在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他一退,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也都退了。冷暮雲嘴角發出一絲冷笑,道:「地藏菩薩,誰敢插手,我冷暮雲絕不會讓他得逞。」地藏菩薩怪笑道:「你們天山派的事,我管不了,我地藏菩薩的事,你也不要管。大家各顧各,只要自己沒事,大家也都沒事。」

冷暮雲征了一怔,暗道:「難道是我想錯了?他不是方老弟?」面上淡淡一笑,道:「不錯,大家都把自己照顧好,也就是大家都好。」地藏菩薩擊掌道:你果然是個明白人。」身形一竄,向司徒寒松撲了過去。

眾人都想不到他說著說著會突然動手,幸虧司徒寒松對他甚為忌憚,一育汁意他的動作,見他身形一幌,便知他已出手,閃電般解下身上的大氅,化作一團雲捲向地藏菩薩。

_地藏菩薩怪笑一聲,陡然躍起,一閃之間,就到了司徒寒松頭頂。司徒寒松大吃一驚,奮力朝後一掠,同時手中大氅一卷,變成一根硬如鋼鐵的棍狀物體,打向地藏菩薩的腰間。

地藏菩薩伸手一抓眼看就要將棍狀物抓在手中忽聽司徒寒松奠趨:「尊駕也太托大了。」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大氅猛地展開,包向了地藏菩薩。地藏菩薩身在空中,招式已然使老,眼看整個身子就要被大氅抱成一團,忽見他「哎呀」一聲怪叫,雙腳亂踢,大氅頓時被他踢得破爛,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招式,「嘶」的一聲,將大氅穿了一個大洞,疾掠兩丈外。

司徒寒松嚇得心頭一凜,這件大繼束成一根時,其堅硬程度,刀劍難斷。展開時,也充滿了內勁,硬如山石。地藏菩薩出腳踢爛還情有可原,可他整個人撞破大髦,那可真有點邪門了。

因此,司徒寒松將大氅一丟,功運全身,提高了十二分警惕。地藏菩薩落地後,往前衝了幾步,才剎住身子,回頭一望,正好看見司徒寒松扔了大氅,嘿嘿一笑,道:「北海菩薩,大氅是我們的標誌,你把它扔了,豈不是自砸招牌?」司徒寒松雖覺有些丟臉,但仍笑道:「尊駕既然是菩薩。在下又怎敢自稱菩薩,還是丟了好。」

地藏菩薩道:「你不是菩薩,那你是誰?」司徒寒松道:「在下司徒寒松。」

地藏菩薩道:「沒聽說過。」司徒寒松強忍心頭怒火,道:「區區之名,又怎會入得了尊駕的法耳。』護她藏菩薩怪笑道:「我雖然沒聽說過司徒寒松,但我聽說過司徒狂,司徒狂原是神月教的教主,後來被正天教的教主獨孤動天殺了,但不知怎麼回事,他後來又活了。死了又活,可真古怪。不過,他最後也還是死了。如果再活過來的話,就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了再活。活活死死,永無盡頭,可真麻煩。」

眾人聽得頭大,也不知到底是活是死。不過,論名氣的話,幾十年前,自然是司徒狂響亮得多,但自從司徒寒松現身武林之後,司徒狂就比不上他了。地藏菩薩說他沒聽說過司徒寒松,而對司徒狂知之甚詳,且知道他最後還是死了,司徒狂最後死掉的時候,司徒寒松已大大有名。地藏菩薩怎麼可能不知道司徒寒松?

司徒寒松忍他多時,泥菩薩也有幾分泥性呢,此時再也忍不住,沉聲道:「尊駕要比就比,何必出言相戲?如果以為我司徒寒松是個好說話之人,尊駕可就錯了!」地藏菩薩怪笑道:「許你冒充我,難道就不許我說幾句?」話音未了,突然向司徒寒松撲了過去。

眾人見他內力深厚,輕功極高,但所用招式無不是無賴把式,似這等說著說著就動手的,哪個高手甘心自降身份?

天馨子不屑的笑了一笑,道:「我道你這個地藏菩薩來頭很大,頗有身份,卻原來是個插科打渾的無賴之徒。」話聲剛落,突聽「蓬」的一聲,混戰於一處的兩人立時見了分曉,一人被另一人給踢了出去,落地後,臉色漲得通紅,不是司徒寒松又是誰?

這個變化來得太快,場外人都愣住了。兩人從交手到見分曉,根本就未滿五招,身為無上高手的司徒寒松竟已落敗。這倒不是地藏菩薩遠勝司徒寒松,一來司徒寒松只能發揮六成內力,二來,他被地藏菩薩言語激得忍不住怒火,交手之際有些不夠鎮定,這才著了地藏菩薩的道兒。

地藏菩薩拍拍雙手,道:「我知道再要踢你一腳,今天是不可能的了。另外兩腳先記在賬上,我幾時高興了,便來找你。」

司徒寒松對他又恨又怕,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尊駕這一腳,我司徒寒松銘記於心。」

地藏菩薩怪笑道:「你還欠我兩腳,我地藏菩薩也不會忘記。」

天鷺子一時大意,讓司徒寒松吃了大虧,心中覺得有些汁意不去,道:「司徒兄,今天的事,本宮保證,誰也不會說不出去。」

鍾浩然忙道:「是啊,今天的事,就當做一場誤會。」他生怕父親敗在司徒寒鬆手上的事傳揚,這麼一說,自然是皆大歡喜,你不說我,我不說你,大家扯平。

天馨子微微一哼,道:「鍾掌門,令尊的傷勢只怕是治不好了,請節哀順變。」話罷,哈哈一聲大笑,帶著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縱身而去,司徒寒松跟在後面,心中滋味,實是五味雜陳。

五人下了山,疾奔數十里,這才放慢腳步。那浩川幾次張口想問什麼,但都沒說出來。天鷺子人雖在前,但似乎知道他有話要說,問道:「浩川,你有事嗎?」

那浩川想了想,道:「宮主,我們為何不趁鍾子丹重傷,將天山派一網打盡呢?」

天鷺子哼了一聲,道:「你以為天山派是軟柿子嗎?鍾子丹是快不行了,但冷暮雲還在,現在又突然出來個地藏菩薩,兩人倘若聯手的話,誰是他們的對手?我自認武功比他們稍高,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險一試。最重要的是,與天山派火拚,弊大於利,是給別人機會。」

左一峰道:「宮主說的是。我們這次來,只是幫司徒兄出一口氣,給天山派一點顏色看看,沒必要和他們大動干戈。」

司徒寒松一路無語,這會忽道:「宮主,我們要不要參加封王大會?」天鴛子微微一笑,道:「我們役有請帖,參加它幹什麼?」邵赤陽道:「宮主,波斯聖教野心勃勃,要是讓它一統西域,將來危及中原,我們天鷺宮避不開啊,不如前去搗亂,阻止大會的召開。」

天鷺子又是微微一笑,搖著手道:「這麼重大的事還用得著我們嗎?」左一峰聽後,似有所悟地道:「宮主好計策,現在中原以正天教為最大,獨孤九天絕不會讓波斯聖教一統西域,只要他們雙方起了衝突,拚個你死我活。那時,我們天鷺宮就可逐鹿天下,成為天下第一。」天鷺子第三次微微一笑,點頭道:「聰明。一峰,本宮沒看錯你,你確實是我們天鷺宮的側汰人才。」

兩天後,祁連山中,一片密林之內,一個人,背負著手,站在一個小山頭上。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正如誰也不清楚他是誰。

太陽落山後,來了一個人,這人是個中年文士樣的男子。他走到那人身後三丈外時,停住了腳步。

「你來啦」那人平靜如水的道。

「是的。」中年文士簡短的道。

那人將頭微微一抬,問道:「怎麼樣?」中年文士道:「鍾子丹身受重傷,縱然有神丹妙藥,也絕活不過半年。半途殺出真的地藏菩薩,難查其來歷。天鷺子對我雖好,但我總覺得他不是真的信我。他不打算參加封王大會。」雖然只是幾句話,但已將四件事清清楚楚的說了出來。

那人點點頭,道:「好,很好,你去吧。」中年文士朝他的背影施了一禮,走出了密林。那人仰望夜空,似在沉思,但又像是養神。良久之後,才聽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緩緩地道:「天鷲子啊天鷲子;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你不爭取,又怪得了誰?你以為我當真會與波斯聖教大打出手嗎?你聰明,我比你更聰明。你看不到的,我一眼就能看到。波斯聖教,算得了什麼,也只不過是我走向一統的一步棋而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四章  封王大會(1)

封王大會,可以說是西域百年來最大的盛會。只是,大會的召開,由波斯教主持,顯得有些尷尬,身為主人的西域各方人士都覺得臉上無光。

昔年西域有名的人物中,如今還剩多少呢?沙漠之王早死,他的女兒雖繼承了沙漠城十夕位,但好景不常,弄得城亡人逃。西域老虎虞士奇也是早死,而他的師兄,天輪法王,聽說厭倦了與教中的其他人鬥來鬥去,不知所蹤。樓蘭石劍客呢也不知所蹤。沙漠之狐、斷刀、寒山聰月,這三個人都死在了一處。白駝山的莊主,有「西域劍王」之稱的宇文修嵐,因追隨血手門,落得個身首異處。

至於天山派、崑崙派等一類的,雖然地處西域,但因年代久遠,和中原武林關係又比較密切,武林中人都沒把它們和西域那幫人混在一起。

這天中午,方劍明、鳳飛煙、鐵金剛、俏羅剎趕到了距離捕斯聖教聖壇約有百里遠的一座小鎮。四人在鎮上的飯館用過午飯,稍作休息,便又繼續出發。走了不到十里,方劍明對三人道:「鳳姑娘,鐵大哥,鐵大嫂,你們先行一步,如何?」

三人怔了一怔,俏羅剎眼珠一轉,笑道:「盟主,你想給波斯聖教一個『意外的驚喜,?」方劍明額首道:「鐵大嫂,你說得沒錯。如果我過早的顯露身份,辦起事來,極為不便。要對付波斯聖教,就得出其不意。」鐵金剛道:「既然盟主已有妙計,我們就先走了。」話罷,與俏羅剎策馬而去。

鐵金剛回頭一望,見鳳飛湮沒跟上來,大聲喊道:「妹子,你……」俏羅剎填道:「你喊什麼?咱們走慢一點,一會她就追上來了。」鐵金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稀里糊塗的聽妻子的話,兩人不快不慢策馬而行。

方劍明見兩人遠去之後,臉上顯得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鳳姑娘,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鳳飛煙望著他,似要把他看穿,須臾,她幽幽地歎了一聲,道:「你知道波斯聖教為什麼要第一個拿沙漠之城開刀嗎?」

方劍明道:「知道。姑娘說,當年若不是因為我,令尊也不會和波斯聖教的五位護法結下樑子。波斯聖教到西域後,為了立威,同時也為了當年的梁子,找上了沙漠之城。沙漠之城因此而毀於一旦,姑娘也因此而無家可歸。」鳳飛煙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方劍明道:「那另一半是因為什麼?」鳳飛煙又歎了一聲,低低地道:「因為我。」方劍明一愣,道:「姑娘的話,在下著實有些糊塗。」

鳳飛煙咬了咬殷紅的柔唇,眼神怪異的膘了他一眼,道:「波斯聖教的教皇想娶我為妻,我嚴詞拒絕,這便是那另一半原因。」方劍明呆了一呆,暗道:「原來內中還有這個隱情,那波斯教皇也不知道多大了,竟會做出這等事來。啊,鳳姑娘是個絕代妙人,又有幾個人見了她而不動心呢?」鳳飛煙見他沒吭聲,眼眶微微一紅,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沒答應嗎?」方劍明回過神來,道:「姑娘不答應自然有不答應的理由,在下不敢亂猜。」鳳飛煙道:「你不敢亂猜,我就告訴你,那是因為我心中有了一個人,對別人再也容納不下,哪怕對方是真命天子,我也不會絲毫動搖。」這話一說完,她一策馬,疾馳而去。掉頭的一剎那,一滴眼淚從她目中滾落。

方劍明呆呆地望著她遠去的倩影,好像明白了她的話,但又像是不明白。這等情情愛愛的事,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只是覺得這種事如果遇到太多,便會流於濫情。多情不能等同於濫情,但什麼是多情?什麼是濫情?又有幾個人能夠區分。在一些人眼中,人生而多情,但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卻變成了人生而濫情。是多情還是濫情,恐怕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可自己真的清楚嗎?

方劍明不清楚,他想得頭疼,索性不再想。凡事隨遇而安,一直以來,這就是他的信條。只要有著一顆赤子之心,世人的議論又何足道哉。

他縱聲長嘯,想把心中的所有情緒釋放,嘯聲遠遠送出,驚飛無數野鳥。驀地,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小子,你鬼叫什麼?」方劍明回頭一望,只見一個土裡土氣的老農正自走來。這老農一點也不像個武林中人,但方劍明從他的步伐中看出他身懷精深的武功。

「我叫我的,關你何事?」方劍明故意沒好氣的道。

老農道:「荒山野嶺,你叫聲恐怖,怎麼不關我的事?」方劍明笑道:「你這人真是奇怪,什麼事不管,偏要管我叫不叫。」老農道:「你知不知道這犯了老夫的大忌。」方劍明奇道:「什麼大忌。」老農道:「在老夫面前,任何人都不許鬼叫。」方劍明更加奇怪,心想我的嘯聲就算當真如鬼哭狼嚎,那也沒礙著你什麼事,你身上是少了一塊肉,還是缺了一根骨頭。

那老農見他不吱聲,只道他看出了自己是誰,笑道:「這就對了,年輕人不要太張狂,要懂得尊敬前輩。」方劍明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尊敬你?」老農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愕然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誰?」方劍明笑道:「你很有名嗎?」老農道:「幾十年前,老夫在江湖中也還有些名氣,只是這三十多年來,老夫不出江湖,很多人都把老夫忘了。啊,這就對了,老夫隱居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呢,當然沒聽說過老夫的名頭。」

方劍明道:「這麼說來,你當年也是個大人物咯。」老農道:「大人物還算不上,但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方劍明越發好奇,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坦白的。既然你當年十分出名,何不把名字告訴我,也讓我久仰久仰。」老農道:「老夫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都不知道我,說久仰不是在放屁嗎?」

方劍明只覺這人頗為有趣,笑嘻嘻地道:「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怎知道你是誰?既然不知道你是誰,我又怎會尊敬你?你要我尊敬你,你就得告訴我你是誰。」老農一時沒轉過彎來,道:「什麼你是誰,我是誰,老夫可沒有閒工夫與你磕牙。」大步而去。別看他是走,但速度比一般人跑還要快。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跟在後面,與他的距離保持在三丈左右。

前行了十里,老農回頭道:「你小子幹嗎跟著我?」方劍明笑道:「你走你的路,我騎我的馬,怎麼叫跟著你?」老農道:「有馬就很了不起嗎?老夫想要的話,什麼馬都能弄到手。」方劍明眼珠一轉,笑道:「連我這匹馬也在內?」老農道:「那是當然。」方劍明飛身下馬,道:「你試試看。」

老農道:「小子,這匹馬也算不凡,老夫要是把它收歸己用,你可別哭鼻子。」方劍明笑道:「你要是能騎上它,我另外給你一百萬兩。」老農道:「老夫不稀罕你的銀子。」說著,朝赤首神龍走了上去。

赤首神龍低著頭,吃著路邊的草,瞅也不瞅他一眼。眼見老農來近,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意在提醒老農不要再往前走。老農嘿嘿一笑,身形一起,朝它背上落去。赤首中陵忽地人立而起,兩隻後蹄一蹬,後掠了兩丈。老農「咦」了一聲道:「老夫見過無數的馬,但就沒見過這般神奇的馬。」身形疾起,朝赤首神龍撲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赤首神龍的速度也不慢。沒等他靠近,赤首神龍已跳到了丈外。老農的好勝之心頓時被激起,心想連一匹馬都制服不了,我還算人嗎。施展輕功,手上暗運勁道,只等靠近赤首神龍,然後伸手將它制住,翻身上馬。赤首神龍可沒他想像的那麼好對付,兩個轉悠了半天,老農依然沒能靠近它。

老農心中吃驚,這才知道這是一匹神馬,但他自忖武功了得,突地身形加快疾出右手。這一招當真是勢如閃電,手掌一下子就落在了赤首神龍背上,略一用力,騰身躍起,便朝它坐去。他手止力道儘管只有幾分,但足以力斃虎豹,這匹馬再神,又怎麼可能還有力氣折騰。眼看他就要坐了上去,忽聽「砰」的一聲,赤首神龍身上發出一股力量,將他震得斜飛出去,落在七八丈外。

老農一臉驚疑,道:「小子,你的這匹馬是什麼品種?怎的如此厲害。」方劍

明笑道:「你聽說過赤首神龍嗎?」老農道:「赤首神龍?沒聽說過。」方劍明道「你連它的名字都沒聽說過,還想制服它,不是很滑稽嗎?」老農哼了一聲,道「那你又是怎麼制服它的?」方劍明笑道:「我知道它的名字,所以就和它成了朋友。」向赤首神龍招招手,道:「神龍,過來。」赤首神龍朝他走去,還歡愉地嘶了一聲,方劍明撫摩著它的頭,得意得望著老農。

老農頗為羨慕,道:「好小子,果然有一手。老夫要去波斯聖教聖壇,你是不是也去?」方劍明道:「我是想去啊,可我沒有請帖。」老農道:「這有何難?你跟我一塊,到了哪裡,我就說你是我的朋友,他們不會不讓你進門的。」方劍明拱手道:「那就多謝前輩了。」

兩人邊走邊聊,說的都是有關這次封王大會的事,彼此像是約好了似的,壓根兒就沒問對方的來歷和名字。路過一個村莊時,方劍明要老農等他一會,自己向村中跑去。過了一會,只見一個土裡土氣,貌不驚人的鄉下小子走了過來。那鄉下小子向老農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道:「怎麼樣?我這身打扮與你還算相稱吧。」

老農聽後,嚇了一跳,望了他手中的衣物,才明白他是誰,大拇指一翹,道:「小兄弟,你真有本事,易容術這般神奇,連我也沒看出來。」

方劍明哈哈一笑,將衣物塞到了包袱中,兩柄寶劍已於日前插入包袱內,因此,他現在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渾身土氣的鄉中小伙。

兩人走了一會,方劍明道:「前輩,待會到了地頭,咱們如何稱呼?」老農道「你一易容,與我就像是一起的,屆時就叫我一聲師兄吧。」方劍明道:「你年紀比我大得多,在下怎敢。」老農道:「我說你是我師弟就是我師弟,他們誰敢多言?」方劍明笑道:「既然如此,在下遵命就是。」

老農有心試他的輕功,突然加快了步子。方劍明本是牽著赤首神龍與他並肩而行,雙他一晃而去,心中明白,伸手一拍赤首神龍,身形一飄,追了上去。兩人狂奔半響,遠遠望見右首山上插著一桿隨風飄舞的旗幟。兩人知道就要進入波斯聖教聖壇的勢力範圍,放慢身形。老農見方劍明絲毫沒有落下,微微驚奇。

方劍明走了十數步後,突然轉身朝跟在後面的赤首神龍走去,拍拍胸口,道:「懶蟲,起床了。」小鳥從他懷中飛出,落在赤首神龍背上,瞇著小眼道:「幹什麼?」方劍明笑道:「你和神龍到附近轉轉,不要讓人看見。」小鳥不滿地道:你自己去吃香喝辣,卻讓我們在這裡挨餓,你還算人嗎?」

方劍明道:堤我不算人。待這裡的事完之後,我請你們大吃一頓,如何?」小鳥道:「這還差不多。」對赤首神龍嘰嘰喳喳的說了幾句,赤首神龍長嘶一聲,離開大道,往山中跑去。方劍明回到老農身邊,老農也沒多問。兩人放開大步,不快不慢的徑往波斯聖教聖壇所在方向走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五章  封王大會(2)

波斯聖教的聖壇設立在十里外的山中,從山頂到山腳,沿著山勢有數日幢屋宇,尤其是處於中心的那間宮殿,佔地起碼有二十畝,遠遠望見,富麗堂皇中帶著幾分深沉。

方劍明和老農到了山腳下時,進進出出的的人,不下百個,十分熱鬧。今天是封王大會期限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明天才是封王大會舉行的日子。四面八方的群雄湧來,聚集此地,波斯聖教加緊工程,在一片空地上建了五間莊園,專門用來招待客人,來得早的自然可以多享受些日子。

還真別說,波斯聖教這次挖空心要辦好這次大會,只要身懷請帖之人,走到哪,笑臉迎到哪。尤其是五個莊園相連的那一塊,歌舞聲聲,從西方來的舞女,輪番上場,從早到晚,幾乎是通宵表演。

通往聖壇的必經之處,是一座高大的山門。山門下,站著十個衣裳齊整的波斯使者,每個到來的客人,只要拿出請帖,他們必定笑臉相迎。不過,有人沒有請帖,他們也照樣微笑以待,因為沒有請帖的人,大多是與朋友同來,只是當時沒有收到請帖而已。

方劍明沒有請帖,但是他受到的禮待,與其他人一般無二。尤其是十位波斯使者的領班,身為三級護法的那個波斯人見了老農的請帖後,臉上顯得特別恭敬。聽說方劍明是老農的師弟,微微一驚訝,用一口流利的漢話表達了極為真誠的歡迎。

過了山門,是一大片花園。花園中,各種花草競相開放,點綴其間的,是十二幢亭台。在許多中原人的心中,西域是一片不毛之地,其實,那是一種誤解。就拿波斯聖教的這個聖壇來說,其壯麗和豪華,堪比王府將邸。

方劍明和老農一邊走一邊說,在一個波斯女侍的帶領下,穿過花園,走上一條鋪著紅地毯的小道。迎面說說笑笑的走來幾人,方劍明定睛一望,微微一笑。來的這幾個人不是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和獨眼狂客。幾人見了兩人也沒多看一眼,到花園中賞花遊玩去了。

那波斯侍女帶著兩人,進了一座岸園。登記的時候,方劍明見老農自稱「任孤舟」,心想他人雖土氣,但名氣一點也不俗,隨口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雲追月」。

波斯侍女將兩人安排在一間十分豪華的客房內。那客房共有五進,最裡兩進是睡房,中間兩進分別是梳洗室和餐室,最外一進,對門處,放在一張寬大的屏風算是個小小的客廳吧。

每天早、中、晚三餐,都有人會按時送來。客人要是不在屋中,錯過了用餐時間,可以到不座戶園相連之處的鍛廳用膳,哪裡的酒菜,極為豐盛,只是要自己多跑一些路而已。

兩人進了屋後,稍微梳洗了一下,便聽見有人敲門。方劍明出去打開門一看見是一個手拿托盤的青年。方劍明看看日頭,知道是晚膳。

只是兩個人,但酒菜卻十分豐富,雞鴨魚肉,樣樣都有,另外,還有三道菜。兩人吃得津津有味,只歎早些來的話,就可以多享受幾頓。

飯後,兩人喝了一會茶,先前那個青年進來收拾杯盤。任舟順口問道:「小伙子,天黑以後,這裡可有什麼娛樂?」

那青年笑道:「有啊,兩位若有雅興的話,可以到前面去觀燈。若是喜歡熱鬧的話,就到歡樂堂,哪裡什麼樣的玩兒都有,准讓兩位盡興。」接著,就把歡樂堂怎麼走告訴了兩人。

待青年去後,方劍明笑道:「前輩,你……」任孤舟道:「什麼前輩?我現在是你的師兄,不要叫人聽了去。

方劍明道:「好,那我就叫您任師兄。任師兄,咱們是去觀燈呢,還是去歡樂堂。

任孤舟道:「你我這樣的打扮,觀燈的話,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去歡樂堂。

兩人閒聊了一會,便起身出房。那歡樂堂正是不座戶園相連之處的稱呼,堂中除了縹之外,幾乎什麼都有。尤其是當中的一間大廳,佈置得氣派非凡,日夜歌舞不休、自日也有三成客人,到了晚上,更是高達八成。

兩人一路行去,但見燈光如晝,各色各樣的武林中人往來穿梭。每隔十丈,必有一個著衣得體的侍者,要問路,方便之極。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歡樂堂,才發現歡樂堂遠超自己的想像之外。他們本以為歡樂堂再大,也不過是吃喝玩樂的地方,十幾間就足夠了,到了才知光是一個餐廳就足能容下上千人。兩人暗自咋舌,心想波斯聖教也真捨得花錢,搞得如此隆重_

沒有個上百萬,那是絕對辦不下來的。

兩人轉了一圈,來到大堂門前。兩扇黑白分明的大門敞開,進的多,出的少而且出的幾乎都是侍者。

兩人朝裡觀望了一眼,一個侍者伸手做了於而個「請」的動作,兩人只覺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頗為難堪的笑了一笑,大步走了進去。

此時,大堂的中心,足有一畝大小,鋪著華麗波斯地毯的地面正有二十個波斯少女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大堂上空,高掛三十六座碩大的吊燈,亮如星辰。四圍成環圓形繞著場心,一排排的座位,偶爾也有包廂。

兩人來得不早也不晚,因此,很快就找了一個適於觀賞的位子。兩人磕著瓜子,閒聊了一會,場上的舞者又換上了新一批。這批新上來的舞女,跳的舞蹈與先前那批不同,露出雪白的肚皮,小腰一扭一扭的,讓許多人看直了眼。

任孤舟看了一會,笑道:「雲師弟,這等舞蹈,你看過沒有?」

方劍明道:「任師兄說笑了,我還是第一次大開眼界暱。任師兄見多識廣,想必曾經領略過吧。」

任孤舟哈哈一聲笑,引提四周的人向兩人望來。任孤舟未做理會,自顧自地道:「這種舞蹈叫做肚皮舞,對身體可大有益處,能修身養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六章  封王大會(3)

四周的人見兩人一身土氣,貌不驚人,卻在大談異族舞蹈,微微稀罕,心想你們兩個土包子也懂這些嗎。任孤舟的話聲一落,右首不遠處的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道:「在下來了五天,也曾打聽過這肚皮舞的來歷和傳說,兄台既知它的名頭卻不知還懂得多少?」

任孤舟淡淡一笑,道:「你是在考我嗎?」

中年人道:「不敢,不敢。」

任孤舟道:「說別的舞蹈,我是一籌莫展。但對於肚皮舞,我還是瞭解一些的。」說到這,故意頓住了。有人不信,大聲道:「這種舞蹈,還是第一次傳到我們西域來,你老兄既然生活在西域,又從何得知?」

任孤舟哈哈一笑,道:「閣下去過天竺嗎?」

那人道:「一直想去,但都沒去成。」

任孤舟道:「你沒去過,自然不知這肚皮舞。我去過,並且和佰這種舞的天竺人交上了朋友,你說我能不略知一二嗎?」

這話一出,許多人都是微微一奇,對他的印象改了個樣,有人問道:「尊駕是哪位?」

任孤舟道:「你們現在最好奇的應該是肚皮舞,而不是我。你又管我是誰呢就算知道我是誰,又有什麼用?」

那人倒也是個率性漢子,笑道:「老兄好不爽快,我那麼一問的話,倒顯得大煞風景,不知風趣了。」

有人道:郭大哥,你相信他,我對他卻是半稽澡疑,」自們就姑且聽他說說,他要是能說出些故事來,我就向他敬酒三杯,當做罰酒。」

任孤舟也沒去看說話的人是誰,股淡一笑,道:「你的罰酒,那是喝定了。」

想了一想,道:「我的那個天竺朋友,精通肚皮舞,在天叢神譽為舞王。據她說肚皮舞源自於西方世界。傳說,一個婦人懷孕後,總擔心自己的肚子和肚中的孩兒。她想順利生下孩子,便聽她姐姐的建議,每天觀察蛇的姿態,依照它的動作,搖擺自己的身體。不知不覺,當她生產的那一日,果真十分順利。這事你傳我,我傳你,大家都知道後,婦女們爭相學習,不久之後,便流傳開來。後來,精通此舞的人,把它改良成許多種,豐富多彩,但萬變不惠某宗,無論怎麼跳,重點都在腰腹,所以也就叫做肚皮舞。總的來說,一共有三大類,第一類含蓄,內斂,舞動起來,十分優雅,流行於宮廷之中;第二類大膽奔放,身上穿著極為露骨,讓人見了,令人心頭狂跳:第三類嫵媚多姿,配合手指舞動,讓人賞心悅目,樂而忘憂。」

先前那中年人拍手讚道:「老兄說得一點沒錯,我打聽來的也是這麼說的,在下敬你一杯。」說著,舉杯向任孤舟敬酒。任孤舟微微一笑,亦是舉杯。兩人喝過之後,那半信半疑之人的聲音傳來過來,道:「在下倒是小瞧尊駕了,我胡八刀甘願受罰,敬酒三杯。」

眾人一聽「胡八刀」這個名字,附近的人有一大2省障他望了過去。任孤舟扭頭看去,只見那胡X7J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長相粗魯,眼神卻十分犀利,顧盼之間,十分有神。

任孤舟道:「閣下可是最近來馳譽西域的那位八刀胡老弟?」

胡八刀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其實,在下本來不叫胡八刀,也不知道是哪個仁兄第一個這麼叫的,久而久之,在下便成了胡八刀,乍一聽來,還以為是胡說八道。」

有人道:「胡兄,誰敢說你胡說八道呢?這幾年來,你大戰八次,每次都僅僅出了八刀,就叫對手低頭認輸,這份本事,著實讓人佩服。」

胡八刀笑道:「你看J叱勢次不是胡說八道了嗎。」話罷,舉杯朝任孤舟遙遙敬酒。他一口氣喝了三杯,面色如故,顯見酒量棲好。任孤舟避居多年,但也風聞過胡八刀之名,可見這翻戈刀確實有些名堂。

方劍明看到這,低聲對任孤舟道:「任師兄,您值的還真不少。你是什麼時候去過天竺的?」

任孤舟聽後,唱然一歎,道:「這事也過去好多年了,我那位朋友早已去世,她肘弟子遍佈天竺,但沒一個人得了她的真傳。」

方劍明道:「任師兄最近幾年去過天竺嗎?」

任孤舟詫道:「雲師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方劍明道:「我有兩個朋友是天竺人,不知他們現今如何?」

住孤舟道:「你那兩位朋友在天竺想必是大大有名。」

方劍明笑道:「應該是吧』拖們都是天竺國師的得意弟子。那天竺國師,乃當年天幫上的高人前輩,號天竺僧。」

任孤舟面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雲師弟,不瞞你說,我該次之所以會被波斯聖教的人找上門去,也跟天竺有關。」頓了一頓,道:「我隱居三十多年,一向是深居簡出,便是附近的人,也不清楚我的底細。知道我居所的人,也僅只是我的一些老朋友而已。今年,我那天竺朋友的大弟子突然找上門來,給我送了好些禮物。她走後沒幾天,波斯聖教的人就找到了我,我後來一想,準是那大弟子出賣了我。唉,她師父一死,沒人管教,她連我都敢賣給別人。」

方劍明道:「任師兄,你那朋友的大弟子或許是身不由己,波斯聖教神通廣大,如果耍手段的話,那大弟子又怎鬥得過他們?」

任孤舟道:「我也曾這麼想過,但一想到我悠閒自在慣了,如今一出山,今後只怕再也無法回頭,心中便有氣。好在我與她閒聊的時候,她提起過天竺現在的情形。天竺僧死後,天竺國師之位一直空著。去年,天竺國王駕崩,二王子繼承王位,封長眉頭陀悟通大師為國師,他的師弟悟名大師,好像也做了什麼寺的主持統領全國寺院,極得國王的器重。」

方劍明聽後,也代長眉頭陀和悟名高興。這兩個人,他交往不是很多,尤其是悟名,也只是救過他一命,第二孤就將他送走,但因為他們都是異國人,印象深刻,所以心中也一直惦記著。

兩人閒聊了幾句,忽見一個波斯使者走向場心,一群舞女小跑著退出了場外。

場上數百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靜了下來,全都望著場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七章  封王大會(4)

那波斯使者走到了場心,向四方行了一個禮,道:「諸位尊敬的貴賓,明天就是這次大會召開的日子,為了讓諸位玩得開心,今晚增添了個小節目,希望諸位能夠喜歡,多多參與。」

有人問道:「什麼小節目?」

那波斯使者道:「本教教皇知道諸位都是習武之人,個個都有一身好辦事。因此,他特別交代,一定要讓諸位盡興。在下受堂主之托,臨時安排了這個小節目這個小節目與武有關。哪位貴賓有雅興的話,可以下場來指明一位本教的人切磋切磋,當做是增加友誼。

眾人一聽,心頭都在冷笑,如果是增加友誼的話,你們波斯聖教何必如此大張旗鼓的要一統西域?名為切磋,實則是向各方顯露功夫,施加壓力。

吃過波斯聖教大虧的人,自是不敢輕易下場,而仍有大部分人沒和波斯聖教衝突過,因此,聽有這麼一個小節目,他們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如果打贏了的話,一來可以令自己的名頭更響,二來也可以成西域的「英雄」。即便是敗了,那也沒有什麼,反正是為了西域,雖敗猶榮。

那波斯聖使者笑道:「在切磋之前,先讓在下派出兩個人來,給諸位助助興有人聽他用了「派」這個字,不由問道:「不知閣下在聖教中位居何職?」

那波斯使者笑道:「在下是歡樂堂的副堂主,教中職位是七級執事。

眾人一聽,禁不住吃了一驚,連方劍明都覺得有些可不思議。看他的穿著打淺扮,與其他使者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且相貌也不是出眾,放在一群使者當中,旁人也不會多看他一眼?但他卻是戈釋執事?比六級法王還高一級。

方劍明見過波斯聖教的六級法王,那人的武功放在中原武林,絕對是北霸天那種級別的高手,這七級執事放在中原的話,豈不是更加可怕?

那七級執事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兩個波斯武士躍到場上,學中原的樣兒,向四方抱拳為禮。那七級執事退到邊上,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那兩個波斯武士點了點頭,在場上較量起來。

起先,兩人動作不快,拳腳來往,只是發出呼呼的聲響,到了後來,兩人越打越快,身法之疾,堪甜雷電,好些人都看不清他們的招式。一頓飯功夫過後,兩人罷手施禮,退了下去,一副很平常的樣子。

眾人看到這裡,大多數人心中都在打鼓,這兩個波斯武士與其他波斯武士沒什麼兩樣,但武功已是一流水準,似這樣的波斯武士,也不知道波斯聖教有多少,再加上那誰也說不清楚的各級高手,波斯聖教的實力,可以說,遠超西域的各方勢力一些人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心中不服又怎麼樣?能和人家比嗎?比不過,選擇只有兩個,一是死,二是乖乖的聽話。

那七級執事走到場上,笑道:「不知哪位貴賓有雅興出場。」話音剛落,只聽一人道:「笨鳥先飛,就讓燕某打頭陣吧。」隨著話聲,一道人影躍到了場中,輕盈盈地,活像一隻燕子。眾人定睛一看,見是個身材瘦小,生著兩撇小鬍鬚的漢子。有人認得,叫道:「燕子飛,你輕功了得,與他們比試輕功。」

那七級執事望了燕子飛一眼,笑道:「燕貴賓好俊的身手,不知燕貴賓要什麼人和您切磋?」

燕子飛伸指捏了捏鬍子,道:「不忙,不忙。副堂主剛才也聽說了,燕某精於輕功,敢問切磋是不拘形式嗎?」

那七級執事笑道:「不管是什麼形式,本教接下就是燕子飛道:「好,那就請副堂主給燕某找三十個倒滿酒水的杯子來。」話音才落,只聽一人道:「燕子飛,你何必麻煩副堂主呢,你要杯子,海某給你一支便是。」只見一支裝滿美酒的杯子緩緩地向場中飛去,落地後,滴酒不灑。

眾人朝那人望去,但見對方是個七十多歲的老者。有人認得他,讚道:「海老爺子,你的武功是越來越精純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在座的都是我們西域有頭有臉的人物,海某這點功夫又算得了什麼?燕子飛需要酒杯,各位也請多多相助才是。

一人道:「不錯,我給燕老弟一支。」隨著話聲,一支酒杯飛了出去,落在場中,杯中美酒亦是一滴沒落。

之後,四方各有人將裝滿美酒的酒杯送出,不一會,場上竟有了二十七支。任孤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忽地伸手一拍桌面,酒杯跳了起來。任孤舟張嘴一吐,只見那酒杯飛了出去,落到地面後,也並不發出什麼聲響,更不曾灑漏半分。

好些人都吃了一驚,這等功夫,沒有七八十年的功力,又哪裡能夠辦得到,奇怪的。」,所有的人都不認識任孤舟,只覺得他土裡土氣的。

驀地,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孟老弟,這杯酒是你送出還是由我送出?」

方劍明聽聲音有些耳熟,扭頭望去,微微一驚,只見說話的人正是「不倒翁」

張大幹,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中年漢子,正是那個名叫孟德的人。這兩人,曾經為了藏寶圖的事到過一家客棧附近,不知怎的,竟走到了一塊,而塞外三魔的師父鐵掃把,當初和張大干看上去十分要好,現在卻不在場上。

聽了張大干的話,孟德微微一笑,道:「張兄,你比我年長,還是由你送出吧。

張大幹道:「孟老弟既然給我這個面子,那我就獻醜了。

眾人見識了任孤舟的精深內力,大部分人都自愧不如,雖有心送出酒杯,但那麼一來,未免顯得很沒面子,現在聽張大干要「獻醜」,都張大了眼睛望著,看他如何送出酒杯,方能蓋過任孤舟。

張大干微微一笑給,給杯子倒滿美酒。對著酒杯吹了一口氣,只見那支酒杯被一股無形真氣托著,飛了起來,旋轉著落向場中。這一手功夫使出來後,場上立時變得鴉雀無聲。待酒杯無聲無息地落地後,才猛然爆發掌聲。就連那七級執事,也變了臉色,拍手讚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八章  封王大會(5)

任孤舟見了這等功夫,心知他的武功和手法均在自己之上,不由多看了張大千一眼。張大干淡淡一笑,回望了他一眼。

如今場上有二十九支酒杯,尚差一支。侯了一會,場上無人一試。張大乾咳了一聲,道:「孟老弟,這最後一支酒杯,非你莫屬。

孟德道:「張兄,你給小弟臉上貼金了。小弟功夫再高,又哪裡能及張兄,這最後一支還是留給高人。

張大幹道:「孟老弟,你就不要自謙了。」

孟德苦笑一聲,道:「小弟就算盡了全力,最多也就與張兄一般。

張大幹道:「那也是當世罕見的了。

孟德歎了一聲,道:「早知如此,小弟就該先出手,將此難題留給張兄。」想了想,給杯子倒滿酒,拿在手中,待要送出,一想不管怎麼送,都無法勝過張大幹,不由有些苦惱。須知場上的人都向他們這裡望來,大家都想看他如何施為,只要他能在手法上稍微比張大幹好一丁點,那就足矣。可他想來想去,只覺難入登天。他的武功和張大幹不相伯仲,又怎麼能夠賽過張大干呢?

張大干見他面有難色,心頭既覺後悔又覺高興。後悔的是自己剛才為了長面子,用了全力,當時若稍稍解去半分,現在也不會i腸孟德為難。高興的是,孟德的「卜武功確實和他不相上下,一來顯得自己還不算老,二來能結識這等武功的朋友,實是一大快事。

沒等孟色擔由更好的手法來,忽聽有人笑道:「孟兄,如果不嫌在下唐突的話這一杯讓給在下如何?」

孟德一聽,又驚又喜。他本來就沒有什麼名氣,不送酒杯,別人也不會因此小看他。他笑道:「尊駕既然願意代勞,在下何樂而不為,請接酒杯。」手一鬆,杯子從手中滑落,他張嘴一吹,那支酒杯旋轉著朝方劍明的所在緩緩飛了過去。

眾人見後,皆是一驚。酒杯去勢之緩,且是旋轉如輪,這等功夫,實不在張大干之下。眼看酒杯就要來到,方劍明卻不伸手去接,忽地屈指一彈,正中酒杯。酒杯倒飛回去,出了兩丈,突地改變方向,朝另外一頭飛去。眼見去了兩丈,再次改變方向。如此九番之後,酒杯竟然向場中飄了過去,落地後,何曾溢出半點美酒?

場上一片震驚,全都無話可說。須臾,才發出震耳的叫好聲。

方劍明所表現的這一手,輪內力,並不比孟德和張大干要高(這當然是方劍明故意這麼做的,不然,便會打草驚蛇),難就難在他對力道的控制,已是登峰造極,隨發由心。張大干和孟德自認也能將酒杯改變九個方向,然後飄向場中,但他們都不敢打包票,保證杯中的酒不灑一滴。

任孤舟見了方劍明的手法,這才打心底佩服,先前見他和神馬相處融洽,以為他武功雖然也高,但再強也頂多和自己差不多,之所以能馴服神馬,多半是靠運氣。現在,他方知方劍明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方劍明心中卻在想:「哈,我在崖下的這幾年,沒少習練太極拳,對力道的控制,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隨心所欲吧。這點花俏,還難不到我。只是這太極拳看上去似乎更適合於強身健體,若要對戰,以我的性子,仍需些功夫。不然,一個不慎,將對手打得吐血身亡,那就大煞風景,非但破壞了太極拳的美感,更是有失真人對我的厚愛。」

燕子飛還沒有展示他的輕功,場外的人就已經顯示了他們的實力。燕子飛頓時有一種挫敗感,想了一想,決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來,反正論武功,自己是遠遠不如這些人,但至少在輕功上,自己還算有些底子的。

他將三十個酒杯重新擺放好,形成三個圓圈。之後,他道了一聲「見笑了」,輕輕跳起,落到了一支酒杯上。眾人定睛一看,微微稱奇,只見他左腳腳尖點在杯口上,右腿往後反拋,成燕子單飛狀。

他稍微穩定了身形之後,突然僅憑單腳腳尖之力,在酒杯上翻起了跟頭來,每翻一個,口中便會叫一聲。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翻了五次。過了一會,他口中數到了一百四十,身形陡然躍起,足有三丈高下。他在半空連翻了六個跟頭,身形一滑,斜飄落地,面不紅,氣不喘。

他將手一伸,對走上來的七級執事道:「副堂主,你仔細看看,三十杯酒中若是灑落一滴酒,便算我燕子飛失敗。」七級執事只是膘了一眼,就已看出絕無半分美酒溢出來,心中正在盤算該叫誰出場,群雄已擊掌叫好。

突聽一人道,「燕貴賓的輕功的確與眾不同,那燕子即便再輕靈,也比不上尊駕。在下也有一手功夫,各位請指點。

只見一個頭髮捲曲,五十多歲的波斯人走到了場上。那七級執事見是他,並不急著介紹他,與燕子飛退到了一邊。

那波斯人望了望場中的酒杯,身形一翻,雙腳各自點在一支酒杯上,微微一笑,道:「各位,請看好了。」話聲一落,便在酒杯上疾跑起來,轉眼功夫,眾人只見一團影子掠過酒杯,來往奔突。

論速度,他比燕子飛快了二十倍不止,但燕子飛是翻動,且是單腳,他是跑其難度要弱燕子飛十五倍左右。因此,總的來說,比起燕子飛來,他要稍微佔上風。不過,也有人認為他跑得再快,也只是顯示了他內功深厚而已,是比不上燕飛子的。

半盞茶功夫之後,他的身法依然快速絕倫,並沒有絲毫減弱,而每一個酒杯起碼已被他點過百次。忽見他身形一止,單腳立在一支酒杯上。

方劍明看到這,微微一驚。他眼力驚人,早己看出那三十六個酒杯不知不覺已移動了位置,離原先之處雖然只是相差一寸,但要一口氣把三十支酒杯都移動得分毫不差,那就顯得難上加難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十九章  封王大會(6)

燕子飛上前望了一眼,一點酒也沒灑出,面色大變,歎了一聲,道:「好高深的功夫,今日一見,才知燕某是井底之蛙,不知尊駕在教中身居何職?」

那波斯人笑道:「燕貴賓的輕功其實非常難得,只是內力欠了些火候而已,在下是六級護法之一,名叫多倫巴。

燕子飛道:「原來是六級護法,在下輸得心服口服。」說完,退回原位坐下。

多倫巴也退了下去,瞧他站在一堆波斯人中,也不是很起眼群雄見燕子飛敗下陣來,心知區區一個燕子飛,人家就派出了六級護法洲自己要是上場的話,人家一定是派出更強的對手來,總之是,讓你們西域武林處處不如人家,好叫你們明日老老實實的呆著,不耍說什麼激烈的言辭場上安靜了一會,只見那胡八刀突然站了起來,向場中走去,邊牛協譜:「貴教的人,我也不認識幾個。我是用刀的,也請貴教出來一個,大家在刀上比試比試那七級執事回頭望了一眼,嘴焦一努,只見一個波斯武士走了出來。胡八刀眉頭一皺,心想你這也太小看我胡八刀了。那波斯武士似是看出了胡八刀的心思,拿出一把寶刀出來,在胡八刀眼前一亮,道:「這柄刀的刀柄上有六顆寶石,我雖然是武士的身份,但只要我願意,本教的光明聖使隨時都可以將我轉為六級法王。」

胡八刀聽後,笑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那波斯武士道:「我叫哈吾爾。」胡八刀道:「好,請接我第一刀。」話音才落,一抹刀光朝哈吾爾飛了過去,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哈吾爾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右臂微微一動,只聽『當」的一聲。

眾人還沒看清他們是如何拼刀的,胡八刀哈哈一聲長笑,瞬間攻出六刀,這六刀分別是砍、斬、切、削、刺、挑。每一刀均是迅猛而又沉穩,大有一派宗主之風。方劍明在場外見了,微微點頭,心道:「這胡八刀的刀法倒也不錯。」

哈吾爾臉上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手臂忽地一振,手中刀化作一片光雨接住了胡八刀的刀勢。本來是八刀,但響聲卻只有一下。

「噹」的一聲過後,胡八刀凌空飛了出去。他在半空挽了一個刀花,那刀花甚是奇怪,並不立即消失,而是急速的擴大,而胡八刀的人從刀花之中竄了出去,一刀攻向哈吾爾。一時之間,誰也看不出這一刀的走向,哈吾爾的面色這才顯得有些凝重。

有人驚呼道:「胡八刀的第八刀。」話音一落,哈吾爾大叫一聲,一刀斬了出去,瞧他手上勁道十足,但刀風卻只是「琳」的一聲微響。

說時遲那時快,兩股刀氣撞在了一塊,哈吾爾腳下的地毯突然翻動起來,就像一條蟒蛇在裡面疾游似的。一股狂風掃過場心,直達周邊。須臾,兩人身形分開,胡八刀翻飛出去,哈吾爾「蹬蹬蹬」退了三步。

胡八刀落地後,深吸了一口氣,將刀收起,抱拳道:「閣下刀法果然了得,胡某佩服哈吾爾將胸口的一股翻騰少氣壓下,道:「胡貴賓的刀法,在下也是佩服,改日有機會的話,在下一定向胡貴賓再討教一二。

胡八刀哈哈一笑,道:「這一天!我相信就會到來。」也不管對方聽懂了自己的話沒有,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與身邊個長袍老頭低聲交談。

哈吾爾退下去後,孟德突然站了起來,身形一幌,人便到了場中。眾人見了這手輕功,為之駭然。他的位置距場上比較遠,而且中間還隔了許多人,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麼施展身法的。

那七級執事面色微微一變,還不曾開口,只見一個身穿灰袍,足有七尺多高的波斯老者從那堆波斯人後走了上來,人群自動分開,給他分出一條道。七級執事面色一喜,迎上去,躬身施禮道:「屬下毛裡斯,拜見十級法王贊比甘眾人一聽這人是十級法王,均是瞪大了眼珠。在傳言中,波斯聖教九級及其以上的角色,無不是頂尖級的高手,現在終於有一個十級法王露面,大家都想看看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厲害。

那名叫贊比甘的十級法王道:「毛裡斯,不必如此多禮,你的品級雖然只是七級,但現在的身份是歡樂堂的副堂主,在這裡,只要你說一聲,本法王一定照辦。

毛裡斯聽後,顯得有些受寵若驚,才要開口,孟德突然冷冷一笑,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贊比甘聽後,雙眉一揚,道:「你要找誰?

孟德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找貴教的馬蘭迪。

毛裡斯面色微微一變,道:「敢問孟先生與本教的馬蘭迪法王相識嗎?

孟德語氣冷冷地道:「雖然不認識,但他的大名我早已聽說了。」

贊甘比哼了一聲,道:「馬蘭迪不在教中,你要比試的話,找我便是。

孟德冷笑一聲,道:「你還不配!」

贊甘比面泛怒容,但隨即忍了下去,道:「你看不起本法王,本法王並不怪你。馬蘭迪確實不在教中,明早才可回來。聽你的口氣,你與馬蘭迪似乎有些過節。」

孟德大笑一聲,道:「過節還算不上,我只是代家師向他請教而已。

贊甘比聽後,想了一想,面色一變,道:「你是孟炳良的徒弟?」

孟德道:「不錯。」

贊甘比笑道:「我聽馬蘭迪說過,二十年前,他與令師比過一場,險勝半籌,你不會為此事而來吧?」

孟德哈哈一笑,道:「家師當年的確是敗在馬蘭迪的手上,但馬蘭迪卻不知道家師在和他比武之前,已經中了一種奇毒,若非他老人家內力深厚,只怕沒和馬蘭迪交手,人已經被毒死了。家師回來後,強撐了十年,才駕鶴西遊。這十年來,我苦心練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與貴教的馬蘭迪交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章  封王大會(7)

贊甘比道:「令師既然中毒,當時為何不向馬蘭迪說明?」

孟德道:「家師是何等人物,如果說明,豈不是自降身份?想當年他老人家也曾向武當派的開山祖師,一代武學大宗師張真人請教過。這樣的人,縱然是只剩一口氣,也不會向人示弱的。」

群雄一聽,皆是吃了一驚。他們不知道孟德是誰,也不知道孟德的師父孟炳良是誰,但張三豐,那可是天下聞名。能向張三豐請教的人,自身武功絕非尋常搜研二管是多少招落敗,哪怕只是一招,放在江湖中,跺跺腳,相是能令武林震動的角色。

張大干與孟德結識以後,曾聽他略略說過,他師父孟炳良昔年曾是漢王陳友諒魔下的一員大將,後來見陳友諒剛腹自用,又無端端的夥同另外幾大高手和張三豐打了一架,落敗後,退出天下之爭。至於以後的事,孟德沒說,因此,他也就不知道二十年前孟炳良和波斯聖教十級法王馬蘭迪的事。

贊比甘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今日我波斯聖教空前強大,別說令師還活著,縱然張三豐仍存活於世,本教教皇一旦出手,天下無人能是他的對手。

忽聽一個聲音道:「爾等無知小輩,張真人要是聽到你這話,非要打你三下屁股不可讚甘比面色一沉,遊目四顧,冷笑道:「是哪位高人在與本法王開玩笑,請出來一見。

那聲音道:「你真有本事的話,無論我使用什麼功夫,你都能找到我。你轉了半天眼睛,還沒找到我嗎?可見你波斯聖教也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場上的所有波斯人,都在尋找說話之人,但一來場上人多,二來那聲音飄飄忽忽,分明就是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施展分音功,疑惑眾人。因此,看來看去,仍然沒找出是誰。

這個聲音自然是方劍明發出的,他的易容術得了澹台弼(上部中的西門先生修改後的)真傳,加上內力深厚得令人可怖,嘴沒張,但暗中逼出一股氣,聲,把坐在他旁邊的任孤舟也都騙了過去。任孤舟都沒發覺,其他人就不要說了。

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這種功夫,而且旁邊有一個高手,方劍明說了最後那句話後,便不沒再說,任由贊比甘如何激他,他像看小召似的望著場上。

孟德道:「贊比甘法王,這位高人的武功比起你來,卻叉如何?

贊比甘道:「彫蟲小技,他真有本事的話,為何不出來與本法王一較高低?藏頭。」露尾,算什麼高人?

孟德笑道:「這位高人是不屑與你交手,你既然要代馬蘭迪出頭,我就會會你,看你手上功夫有沒有嘴上功夫那麼厲害。

贊比甘找不到方劍明,全部怒火發洩在孟德身上,冷聲道:「馬蘭迪是本教法王中武功最高的人,你要找他比試,首先得過我這一關。如果你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本法王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西域孟德淡淡一笑,道:「我雖然不住在西域,伯該次前來參加封王大會,早已把自己當做是西域人,貴教難道就是如此待客的嗎?

贊比甘道:「本法王懶得和你廢話,你要如何比法,請說出來。」

孟德眼睛一轉,道:「你最擅長什麼?」

贊比甘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孟德笑道:「我要在你最擅長的功夫上將你擊敗。

贊比甘氣得臉色鐵青,道:「你敢和本法王比試內力嗎?」

孟德想也不想地道:「怕你不成。」伸出雙掌,道:「這種比法非但有趣,而且最是刺激,我相信場外的人都喜歡看。

這話確實不錯,比試武功,到最後關頭,大多是以內力的強弱決定勝負,內力強的話,就可多支持一些,那勝的機會就要大得多。因此,一般的人都想看到底誰先倒下。當然,內力也不能決定一切,只要武功夠高,內力足夠,也能戰勝內力比自己深厚的人。

贊比甘見孟德伸出雙掌,微微一哼,走上前去,距離於德還有一丈時,頓住腳步,道:「既然要比,那就要比得高明些,咱們隔空相較。」話罷,雙掌自胸前緩緩推出,一股真氣湧出孟德笑道:「悉聽尊便。」掌上逼出一股真氣,迎向對方。場外的人目不轉睛地望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出大了,會影響兩人的比試結果。

兩人內力渾厚,一袋煙功夫之後,孟德面色如玉,隱隱透出一股黃色;贊比甘面色深沉,隱隱泛起一種棕色。

不多時,兩人身周蕩起一圈圈宛如水紋的氣浪,好在兩人控制得住,只將氣浪形成在七丈之內。那氣浪越蕩越激烈,到了最後,終於形成兩個光圈,罩著二人。

馬與州

驀地,兩人雙腳離地,憑空升了起來,腳底所產生的吸力竟將地毯吸住。隨著兩人不斷的升高,地毯向場心收攏,吸住的地方則是形成了兩座高峰。

突聽「砰」的一聲,兩人從空中墜落,地毯緊跟著滑下。孟德落地後,雙手在胸前急速地轉了十圈,面色顯得十分蒼白。贊比甘落地後,面色卻紅得宛如喝醉了一般,身形晃了一晃,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這口血,他如果忍住的話,自然是他勝了,但他既然吐了出來,獲勝的一方當屬於孟德。

張大干知道這場較量,結果無論誰輸誰贏,兩人都絕不會好過。因此,他見兩人罷手之後,將身一晃,到了孟德身邊,關心地叫道:「孟老弟,感覺如何?

孟德張嘴一笑,道:「我還年輕,不妨事。

贊比甘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咬牙道:「算你贏了。

孟德道:「什麼叫算我贏了?你不服氣嗎?不服氣的話,咱們再來,我有的是力氣,而且我手上的兵器還沒動用呢。

贊比甘大喝道:「你有兵器,難道我就沒有?

「贊比甘法王,什麼事讓你如此大動肝火?這裡的人都是本教的貴賓,你難道忘了嗎。」,一個聲音傳了過來,瞬息間,贊比甘身邊多了一個一身白衣的波斯老婦。

「拜見淨水使者!」

除了贊比甘之外,場上所有的波斯人齊聲叫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一章  封王大會(8)

群雄一聽這波斯老婦是淨水使者,大吃一驚。張大干只覺對方身上有一股充沛的壓力直襲過來,他身形一閃;站到了孟德身前,腰板一挺,道:「原來是淨水使者,失禮,失禮。」

場上輕輕掃過一道微風,張大干的身子微微一晃,那淨水使者卻屹立如故,臉上一片慈祥的笑容,道:「尊駕就是『不倒翁,張大干張兄?」張大幹道:「不敢,不敢,正是在下。」心頭想道:「我們暗中較勁,她不動,我的身子晃了一下,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只用五分力,而我卻用了七分力,波斯聖教果然是高手如雲。如果難以抗衡的話,我還是勸勸孟老弟,越早離開越好。」

淨水使者道:「張兄客氣了。」抬起頭來,對群雄道:「在下是聖教六大使者之一的淨水使者,名叫波海亞,現為歡樂堂的堂主,若有招待不周之處,各位還請原諒。」

群雄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吭聲。波海亞微微一笑,道:「今晚的這個小節目本是娛樂性的,想不到會搞成這個樣子。張兄,這位是……」

不等張大干介紹,孟德笑道:「在下孟德。波堂主來得正好,貴教的馬蘭迪法王可在?」

波海亞微微一征,道:「馬蘭迪有事外出,明早才可趕到,孟貴賓有什麼事要找他嗎?」孟德道:「不錯,我是有事找他,他既然明早可以趕到,那在下就不多說了,請波堂主代我給他傳個話,就說孟炳良的徒弟前來找他討教。」話罷,大步而去張大干向波海亞拱了拱手,追了上去,兩人聯袂除了大廳兩人一走,群雄但覺沒了先前的興致,不一會,已走了大半。方劍明和任孤舟是第二批出去的,任孤舟腳步甚孩,出了大廳,四下看了一看,朝孟德和張大干所去的方向追去,方劍明料想他是去和兩人結交,因此,也跟了上去。

「兩位,請留步。」任孤舟在兩人身後叫道。

張大干和孟德回頭一看,見是任孤舟和方劍明,臉上不自覺的閃過一道喜色先前,任孤舟和方劍明都表現了一手不俗的武功,尤其是方劍明,叫他們摸不著底。他們本想結識的,但因為這沙季該裡,有可能會與波斯聖教起衝突,釉們又不清楚住孤舟和方劍明的來意,所以,沒敢造次張大乾笑道:「原來是兩位,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住孤舟道:「在下住孤舟,這是在下的師弟,雲追月。」

張大干和孟德一聽,愣了一愣,這兩個名字,他們還是頭一次聽說住孤舟歎了一聲,道:「我的名字是沒很多人知道,但我昔年的外號卻也有些名氣不知兩位聽過『鬼嘯魔,沒有?」

張大干和孟德面色微微一變,齊聲道:「你就是鬼嘯魔?」

任孤舟笑道:「正是在下。」

張大干哈哈一笑,道:「任兄絕跡江湖三十多年,這次重出江湖,莫非也是為了波斯聖教?」

任孤舟道:「不是為了它還是為了誰?我好端端的在家悠閒,他們卻找上門來,送給我請帖。去與不去,反正今後是不得安寧,索性來湊湊熱鬧。」

張大幹道「這裡說話不方便,請到我們的客房相談。」

任孤舟道:「正有此意。

四人出了歡樂堂,張大干和孟德把二人帶到了他們的居所。這間客房與方劍明和任孤舟所住的那間差不多大小,也是五進。

四人客套一番後落座,方劍明望了一眼孟德,道:「孟兄,你的內傷怎麼樣?」

孟德笑道:「沒有什麼大礙,待會調息一下,當可無事。」頓了一頓,道:「兩位,請恕孟某多心,我看雲老弟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而任兄己……」沒說下去,意思再明顯不過住孤舟笑道:「兩位不是外人,告訴也無妨。我有雲師弟這個師弟的話,那是我任孤舟最大的福氣。」

孟德和張大干一聽,頓時明白,他們也沒追問下去,講話頭引到了明日的封王大會上來。

張大幹道:「明日的這場盛會,也不知波斯聖踐會搞出什麼名堂出來。」

住孤舟道:「時此我倒是有些耳聞。他們將西域的武林人物請來,表面卜是商討西域的形勢,暗中卻要各方勢力聽翻門的號令。說好聽些,也就是大家結盟,奉他波斯聖教為龍頭。說難聽些,那就是投降,誰不聽話,他們就變雀法子整你。沙漠之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張大幹道:「不知兩位有何打算?」

任孤舟道:「我的打算很簡單,真要打的話,我奉陪到底,縱然身死,那也無所謂,反正我也活夠了。」

方劍明笑道:「任師兄,我可希望你還能多活幾十年。波斯聖教雖然勢大,但西域各方未必都是膽小怕死之輩,只要大家團結一致,與波斯聖教亦能周旋一番。」

住孤舟道:「雲師弟,你不是西域的吧?」

方劍明道:「不是。我來參加這個大會,與孟兄倒有些相似,他是為了師尊,而我是為了朋友。」

孟德聽後,大喜,道:「雲老弟,你武功高強,只要你點個頭,我第一個奉你為龍頭。」,方劍明道:「孟兄,你找的人只是馬蘭迪,似乎沒有必要和波斯聖教刀兵相見。」

孟德哼了一聲,道:「馬蘭迪這個卑鄙小人,我與他勢不兩立。」

方劍明道:「孟兄,我看令師和馬蘭迪之間並非平常比試那麼簡單,究竟是為了什麼?」

孟德道:「不瞞各位,家師那年中了一種奇毒,無論如何運功,都未能將之逼出。家師聽說西方有一種龜可以解毒,於是,他訴卦西方,經過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那種龜。就在那時,馬蘭迪出現了,他要家師將龜賣給他。家師聽後,十分惱怒,便和他約定,誰的武功誰就得到龜,就這樣,兩人鬥了起來。萬萬沒想到的是,眼看家師就要擊敗馬蘭迪,體內的那股奇毒突然發作,內力大減,馬蘭迪乘虛而入,反敗為勝,還將家師打成重傷。家師回來後,將這事告訴我,我當時便要去西方找馬蘭迪算賬,家師說我的功夫還遠不是馬蘭迪的對手,而且他確實是敗在了馬蘭迪手上,要我不要意氣用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二章  封王大會(9)

在他老人家人生的最後十年,他一面抵抗奇毒的折磨,一面指點我上網功夫待我的武功有些成就之後,他自知大限將至,臨終之前,要我再潛心苦練十年,方可出山,這才撒手西歸。我知道家師怕我在他死後去找馬蘭迪,白白送了性命,所以才會讓我十年之內不得外出。馬蘭迪是波斯聖教的法王,剛才你們也聽到了,贊比甘說他的武功在眾法王中排第一,我能不能勝他,希望著實不大。

當真和

他打起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刀兵相見還算是輕的,到最後只怕要血濺五步。」

三人聽後,方明白他對波斯聖教何以如此不抱好感。他為人本來是謙和的,若非因為師父的事,定是不會與波斯聖教起衝突。

張大幹道:「孟老弟,我們來的時候,你說過,要是發生流血之事,望我能置身事外。其實,你也太小看我張大幹了,能讓我瞧得起的人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一個。你我相識的時日雖短,但意氣相投,我早把你當成了好朋友,你的事1就是我的事。你放心和馬蘭迪交手便是,他波斯聖教倘若想耍手段,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孟德道:「張兄,今晚你也看到了,波斯聖教確實是高手如雲。我不與他們起衝突,倒可逍遙旁觀砂樂得自在,但一旦起了衝突,那就是非死即傷。你是無關之人,我不希望把你牽連進來。」

不等張大干開口,任孤舟正色道:「孟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和張兄一路同來,料想十分投緣,他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犯險嗎?先前那掙水使者一出現,便顯露了一手了得的本領,張兄想也不想的就站在你面前,擋住了淨水使者的氣勢這豈不是表明了他的心意?他可是把你當做了好兄弟。」

孟德聽後,征了一怔。仔細一想,確實如此,忙起身向張大干施了一個大禮道:「張兄,多謝你……」

張大幹道:「這話我不愛聽,你既然明白我們是好兄弟,這張兄的稱呼也未免太見外了。」

孟德改口道:「那今後我就叫你一聲大哥。」張大干十分高興,叫了一聲「賢弟」。

方劍明笑道:「恭喜兩位結器好兄弟。」話鋒一轉道:「兩位如今是共同進退,那就意味著,與波斯聖教的衝突在所難免。屆時若能將這裡鬧他個天翻地覆如果有可能的話,將波斯聖教趕出西域,不失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任孤舟聽了這話,不由有些熱血沸騰,道:「雲師弟,你這話說到我的心坎上了。我來的時候,還擔心大家都怕死,做縮頭烏龜。你既然決定和波斯聖教大幹一場,我願意和你一起進退。」

方劍明道:「實不相瞞,我已布下了一道棋,屆時會有許多西域朋友出來對抗波斯聖教,相信這次波斯聖教絕佔不了半點便宜。」

張膠心頭一亮,道:「雲老弟,聽你的口氣,你做了你說的那幫西域朋友的龍頭,是不是?」

方劍明笑道:「只是暫時而已,侯波斯聖教放棄了一統西域的念頭,我也沒有必要坐著個龍頭,或者說是盟主了。」

張大干聽他這般說,頓時為他的氣度所折服,道:「雲老弟,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清楚你的朋友與波斯聖教有什麼過節而讓你來西域找波斯聖教的麻煩,但就憑你適才所展現的那一手功鄉,武功當在我三人之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也都奉你為龍頭,我想任兄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任孤舟哈哈一笑,道:「不錯,我心中確實有這個念頭,想不到你先說出來了。」

方劍明謙讓地道:「三位都是大角色,與在下做個朋友,那是在下的榮幸。奉在下為龍頭,在下實不敢當。」

張大幹道:「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雲老弟年紀雖輕,但也不是十七八歲,初出茅廬的少年郎,足以當此大任。」向任、孟二人使了個眼色,任、孟二人心領神會。方劍明還待要說些什麼,三人己站起身來,朝方劍明納頭下拜,口稱「盟主」。

方劍明嚇了一跳,趕忙起身,將三人一一拉起,道:「三位行此大禮,豈不是折煞在下?」

張大乾笑道:「盟主受了我們的大禮,那今後就是龍頭了。」方劍明心知事己如此,多說無用,只好道:「張前輩,你……」

張大幹道:「盟主,請你把前輩二字去掉。」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隨即正色道:「你們硬要奉我為龍頭,那我也要約法三章。」

三人都道:「願聽盟主吩咐。」

方劍明道:「第一,我不喜歡大家都客客氣氣的,我想叫你們什麼就叫你們什麼,你們也都別叫我盟主,姑且叫我雲老弟就是;第二,我這個龍頭是臨時性的,功成之後,自然沒有必要存在;第三嘛,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如果明日就能功成,第三也就不用說了,如果還要拖上一段時日,出現新情況的話,我再說出來。」

張大乾笑道:「只要你憾意做這個龍頭,我們什麼都答應。」

計議己定,方劍明和任孤舟坐了一會,才告辭而去。兩人出來時,但見星光閃閃,像是歡快的眼睛在眨動,夜風吹來,令人神清氣爽。一路行去,腳步出奇的輕鬆。到了客房,各自安息次日,兩人起了個大早,在院中練了一會拳腳,便見有人送來早點。兩人稍微梳洗了一下,坐下來用餐。

方劍明邊吃邊問道:「任師兄,你外號叫鬼嘯魔,可是昔年的六大魔之一?」

任孤舟笑道:「雲師弟,你看我像不像?」

方劍明搖搖頭,道:「說實話,我第一眼看到你,壓根兒就沒把你和魔聯繫其來。你的長相與穿著根本就不像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身上甚至一點派頭也沒有。六大魔中,我還見過其中三魔。拳是魔君朱笑白,派頭最大,名氣也是最響的。赤腳魔司空泰,一聽這個外號,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也不必說。還有那鐵筆魔倪遠超,舉手投足間,無不顯得甚有氣勢,一見就知道非同尋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三章  封王大會(10)

任孤舟自嘲地笑道:「別說你看不出來,有時連我都覺得自己到底配不配稱魔。我這模樣,分明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鄉巴佬。」

方劍明道:「那江湖中人何以會叫你鬼嘯魔?莫非你……」突然想起任孤舟曾說過,他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鬼叫,頓有所悟。

任孤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猜到了吧。我之所以會叫鬼嘯魔,那是因為我有一手絕活,施展之後,嘯聲猶如鬼哭狠嚎,刺耳之極。記得我當年出道的時候看不慣的事,都要插手一管。因此,不管是白道、黑道、綠林道,正派、邪派、中間派,我都得罪過人。有一次,那些我得罪過的人,竟相約來攻殺我。論武功,他們個個都不是我的對手,但他們人多,採取達海戰術,我武功再高,早晚也要活活累死。就在我差不多力盡的時候,我把心一橫,突然施展鬼嘯的絕招。這招也真管用,大半的人頓時被震昏過去,剩下的那一半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個個大叫著逃掉。就這樣,才讓我撿了一條命。我聽我師父說過,那鬼嘯的絕技,有奪人心神的魔力,極難控制,也十分傷身,不到危急關頭不得施展。我那次被逼施展出來,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我在深山之中,足足躲了三年養傷。出來後,才知自己有了外號,叫鬼嘯魔。」說到這,長歎一聲,道:「身為武林中人,外號有時候很重要。

就拿我的外號來說,江湖中人知道有個鬼嘯魔,卻不知道任孤舟,更不會把我這種老農樣的人和鬼嘯魔聯通福起來。假如沒有鬼嘯魔這個外號,光憑我的名字,還會有誰記得我是誰?」

方劍明道:「說的也是。就拿張三這個名字來說,誰都可以叫,叫得多了,自是如同符號一般,全都一個模樣。倘若一個張三有個響亮的外號,過了許多年,別人多半不記得他的名字,只記得他的外號。」

兩人越談越覺投機,竟沒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忽聽敲門聲傳來,任孤舟呆了呆,道了一聲「請進。」。

來人推門而入,兩人一看,不由站了起來。來人是歡樂堂的副堂主,七級執事毛裡斯。

「打擾了,兩位。」毛裡斯一臉的友善。

任孤舟道:「毛副堂主客氣了,可是為大會而來?」

毛裡斯笑道:「正是,大會將在未時三刻舉行,希望兩位屆時不要誤了佳期。」

任孤舟道:「有勞毛副堂主,我們一定準時到場。」

毛裡斯道產「現在距離未時三刻還早,兩位有興趣的話,可以四處觀光,會場也不例外,只是會場那邊還在佈置,有些吵鬧。」

任孤舟道:「毛副堂主不必如此客氣,洲門飯後在附近走走便是了。」

毛裡斯道了一聲「告辭」,退出門外,將門輕輕地虛掩上。

方劍明待他走後,道:「任師兄,你覺得這毛裡斯為人如何?」

任孤舟道:「老實說,他是個不錯的人,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脾氣甚好,適合做執事。

方劍明笑道:「波斯聖教倘若多些這樣的人,我們又何必與它作對呢?有什麼事,大家坐下來商量,總比動刀動劍的好。」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兩人一聽,知道是兩個人,正在猜測,張大干的聲音已傳了進來:「雲老弟,任兄,還在用膳嗎?」

任孤舟笑道:「用完了,兩位來得正好,你們來了幾天,對周邊一定熟悉,快帶我們去看看。」話聲一落,只見張大干和孟德並肩推門進來。

孟德氣色很好,看不上不像是昨晚剛與人較量了一番的樣兒,只聽他開玩笑似地道:「任兄,你好興致,昨晚可是做了什麼好夢吧。」

任孤舟道:「我哪有什麼好興致,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是對四周的形勢一點都摸不清。萬一打起來,很吃虧的。」

張大干哈哈一笑,道:「任兄,你現在就手癢了不是?今日不一定會打起來就算打起來人家也早已計算好豈會讓我們看出來?」。

任孤舟道:「不管怎麼說,出去轉轉總比呆在這裡強。」

張大干「嗯」了一聲,望向方劍明,道:「雲老弟,你打算去哪?」

方劍明道:「我們來的時候,遠遠看見波斯聖教的聖壇佔了好些地方,要一一觀賞的話,一早上的功夫哪裡來得及,張老給我們推薦推薦。」

張大干聽他叫自己「張老」,有些喜,又有些驚。喜的是,他既然叫自己「張老。」,說明他對自己是頗為尊敬的,驚的是自己已奉他為龍頭,這個稱呼未免太高,但一想到方劍明的約法三章,便沒多想下去,笑道:「不如這樣,我們先把五座產園轉一遍,然後到歡樂堂吃過午飯,再去會場。那會場就佈置於山腰的大殿之內,沿路上,也有不少可觀的去處。」

三人對這個建議表示贊同,方、任二人稍作收拾之後,便與張、孟出了客房。

他們先將所在的該座戶園游了一遍,又先後把其他四盛戶園轉了一圈,一路觀望倒也不覺得索然無味。

張大干和孟德認識的人沒有幾個,任孤舟和方劍明更是沒有人認識他們,因此,儘管有不少人看出他們就是昨晚展露頂尖功夫的人,但都不敢或不便上前搭油,。四人倒落得個耳根清淨。

遊玩畢,四人在歡樂堂的餐廳吃午飯。這頓午飯十分豐盛,四人一桌,但菜卻上了幾十個。有些菜,他們也只是嘗了一下味道而已。那酒,卻是西域最有名的葡萄酒。也不知道波斯聖教是從何處弄來的,葡萄酒的味道竟是醇厚無比,連任孤舟這種在西域住了三十多年,自認品嚐過不少葡萄酒的人都喝得大翹拇指。

酒足飯飽,四人沿著大道,朝山上走去,沿途之上,確實有不少好看的景致無論是天然的,還是經過加工的,都頗為引人矚目。

每一處景致旁,必定有一座涼亭。亭中有雕工精細的桌椅,有來自各地的水果糕點,更有俏麗的波斯侍女,笑臉盈盈,望之如沐春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四章  封王大會(11)

四人經過一處泉池旁,見圍觀甚眾,不由停下了腳步,但見那泉池四周圍了幾圈白色的欄杆,人靠近不得。一股香氣從泉池中飄出,二十丈之內,芬芳無比。

這時,好些人都在跟一群波斯侍女要泉水喝。喝過的人,臉上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似乎此刻就算要他們歸順,他們也會心甘情願。

四人也要了一杯喝,只覺泉水入喉,涼絲絲的,有股甘甜之味,旋即,但覺週身舒暢,精神清朗,眼神似乎也格外的明亮。

方劍明嘖嘖地道:「這泉水好神奇。

孟德道:「的確神奇,我與張兄到後,每天都來喝一次,但每一次喝出的感覺都大為不同。

邊上一個波斯侍女甜甜地笑道:「這股清泉是本教一位法王探明並親手發挖掘的,聽他老人家說,這泉水蘊含了七十餘種物質,常喝的話,對身體很有裨益,比吃任何藥草都要靈驗,因此,我們都叫它為『百草泉,方劍明道:「貴教當真是人才濟濟,卻不知這位法王懂得武功麼?

那波斯侍女嫣然笑道:「貴賓這話問得有些稀奇,好像本教的人,個個都會武功似的。不瞞各位,本教法王眾多,各有擅長,有些武功極高,有的卻絲毫不懂武功,就拿這位法王來說,他精通許多門學問,唯獨武功,他就不會,還說學了武功之後,打打殺殺,一點也不好玩。他挖掘這股清泉後,便回波斯去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如此看來,貴教的這位法王著實與眾不同,可惜他不在,不然,在下倒想見他一見。」話罷,與任孤舟、張大幹,孟德離開泉池往山上走去。山中山道交錯,寬處可以並髻奔跑三輛馬車,窄處也能輕輕鬆鬆的比肩走過六位大漢。

前行了一會,望見遠處道邊有座寬大的涼亭,宛如巨鷹一般俯視。到了近前一看,亭中站了好幾個人,內中一個,方劍明認得就是抓走周風的那位六級法王賽因斯。

這幾個人,以一個矮小的波斯老者為首。方劍明一見這波斯老者,心中微微吃了一驚,他隱隱發覺這波斯老者體內藏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力量。四人路過涼亭邊時、那波斯老者率領其他人向他們施禮。不知怎麼回事,那波斯老者多看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像平常人那樣,你多看我一眼,我也多看你一眼。

待四人走遠之後,波斯老者低聲問道:「賽因斯,這年輕人是誰?

賽因斯愣了一愣,道:「哪位年輕人?

波斯老者道:「就是剛過去的這位。

賽因斯道:「哦,原來是他。

波斯老者正色道:「賽因斯,你別看他貌不驚人,但為師覺得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你千萬不要小看了他。

賽因斯道:「師父,弟子沒敢小看他,只是剛才在想別的事,沒怎次汁意他。

聽歡樂堂那邊傳來的消息,這四人是來客中武功最高的一批。胖老頭名叫張大干人稱『不倒翁,。那中年漢子名叫孟德,是孟炳良的徒弟。二十年前,馬蘭迪法王因為玄龜的事與孟炳良打了一場,這孟德是為了當年之事而來。他本不是西域人,本教也沒有請他,也不知道他從誰手中搶了請帖,扮成客人,與張大干混了進來。」

波斯老者道:「馬蘭迪和孟炳良的事,我也聽馬蘭迪說過。想不到孟炳良的徒弟如此大膽,敢來找馬蘭迪。

賽因斯道:「那老農模樣的人是中原武林六大魔之一的鬼嘯魔任孤舟,他隱居深山三十多年,被本教的人找了出來。至於那年輕人,自稱雲追月,是任孤舟的師弟,是真是假,誰也不清楚。」

波斯老者哼了一聲,道:「這年輕人絕不會這麼簡單,我看他的武功在任孤舟之上,便連那張大干和孟德,也不是他的對手。

賽因斯道:「師父說得是。昨晚,這四人在歡樂堂都顯露了身手,論武功,張大干和孟德差不多,都在任孤舟之上,而雲追月所表現出來的,並不亞於張大干和孟德,據淨水使者推測,他有所保留,武功應該比張、孟高出一籌。

波斯老者微微地「嗯」了一聲,道:「你剛才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拿到『火須人參,的那位高手?

賽因斯道:「是的。弟子與他有十五日的約定,他的女友在我們手中,他應該會來。只是他至今還沒有露面,弟子不禁有些擔心。

波斯老者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不是說他很緊張那個女子嗎?為了那女子,他也得乖乖的和本教合作。『火須人參,對本教極為重要,上次派你們前去探路,誰料竟被那人捷足先登了。」說到這,望見有客到來,止住交談,迎接來客。

方劍明四人到了大殿外時,會場晉佈置好,裡外都是一片潔掙,洋溢著一股神聖的氣氛。在一個波斯迎賓使者的帶領下,四人壁裡叮了殿中較為靠前的一排。

此刻,殿中坐了近百個人,方劍明隨便掃了一眼,發現鳳飛煙、鐵金剛夫婦已和飲馬河的那幫人湊到了一塊,鳳飛煙臉上仍戴著面紗。她投靠鐵金剛夫婦的事,自是瞞不過波斯聖教的人,只是封王大會召開在即,明知她就是教皇要捉拿的人但誰也沒有點破。

會場陸陸續續的有人到來,四人到後沒多久,竟先後來了三百多人。再過一會,眼看距大會召開的時辰只差約莫一灶香時間,突聽有人報道:「白教天輪法王駕到。」隨後又報道:「花教沙邇法王駕到,紅教金智法王駕到。」最後則高叫一聲「黃教艱端女朱巴大師駕到」。

群雄均是吃了一驚,全都朝大門處望去。只見一個身披白色裂裝的老喇嘛領著八個中年喇嘛大步走了進來,對場上的人看也不看一眼,逕直到前排坐下。

第二批進來的,最前兩個也是老喇嘛,一個戴著紅色的僧帽,一個穿著三色的圍裙,兩人後面各自跟著十二個身材高大的喇嘛。

第三批進來的,只是一個六十出頭的黃色僧帽喇嘛和兩個小喇嘛。

論排場,自是第二批,也就是花教和紅教最大。論關濘度,當屬第一批和第三批,也就是白教和黃教最高,而兩者相較起來,又以黃教的根敦朱巴大師和兩個小喇嘛最引人矚目。

方劍明與天輪法王、根敦朱巴豆交過手,對兩人也沒有映像,在他眼中,天輪法王依然高傲,根敦朱巴依舊謙和,兩人一點也沒變,宛如昨昔日。

忽聽有人報道:「沐王府沐將軍、大理段氏段宗主聯袂駕到。」方劍明一聽,頓時驚喜不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五章  封王大會(12)

片刻之後,只見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子帶著幾員隨從走進殿內。方劍明定睛一看,右首哪位男子,正是段彥宗。能在這個地方見到段彥宗,方劍明多少覺得有些意外,也分外的高興,恨不得上去表明身份,與他見面。

與段彥宗並肩而行的那位男子,身穿將服,濃眉大眼,中等身材,要不是報說他出身沐王府,誰也不會想到他是一個大將軍。

段彥宗、沐將軍及其隨從落座夕後,大會才正式開始。只是開幕式實在無聊先是一級級波斯聖教的高級人員出場,一直出到十級法王。波斯聖教的人全都站著,大概是在恭迎什麼大人物。

果不其嗽,待十級法王全都站好之後,只聽有人高聲宣道:「六大使者到。

出於對波斯聖教的尊重,群雄都站了起來,抬眼望去,只見六個人依次從殿後施施然地走入殿內。

當先一個老頭,身穿紫衣,腰纏碧玉般的寬帶,顯得十分威猛。第二位卻是個波斯大漢,身材魁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彷彿一眼能把人看穿似的。第三位就是賽因斯的師父,那位波斯老者。第四位是個中年波斯女子,相貌端正,不美也不醜,身上找不出任何比較顯眼的特點。第五位是歡樂堂的堂主。第六位是個身穿紅衣,頭戴金箍的波斯漢子。

依照他們的出場順序,分別是智善使者巴赫曼、仁威使者沙裡瓦爾、大地使者斯潘達、萬花使者莫爾德、淨水使者赫海亞、火焰使者阿迪貝。

群雄到來之後,只見過淨水使者和大地使者,覺得兩人都是深不可測的高手現在一下子全來齊了,一股無路的壓力直向群雄逼來,好些人的腿開始有些發軟。

霎時,會場的氣氛顯得凝重而又沉靜。

「光明聖使到。

一聲高叫過後,只見一個頭戴白冠,一身白衣的波斯男子在兩個波斯小童的引領下,走到了殿前。兩個小童嘴巴緊閉,樣子肅然,右首那位抱著一把銀白色的寶劍,左首那位卻捧著一條潔白的長巾。

那光明聖使轉過身去,面向殿中祭台上一團洶洶燃燒的聖火,高舉雙臂,十指張開,口中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但見場上的所有波斯人全都神色莊嚴,除了兩個波斯小童外,一起朝著祭台上的聖火高舉雙臂,亦是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聽他們的發音,說的都是一樣,大概是他們教中祭祀時的常用語吧。

群雄剛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抱著與波斯聖教大戰一場的心思,但好吃好喝了幾日,現在又被這股神聖的氣氛所感染,許多人心中的怨氣都給掃盡了,不知不覺間,好些人也都面向聖火,神色顯得異常的安詳這個祭祀禮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見光明聖使雙臂放下,轉過身來。眾波斯人見他轉身,心知禮成,便也把雙臂放下。

光明聖使掃了一眼群雄,微笑著道:「各位貴賓請坐。」他話聲並不洪亮,但自有一股氣勢,讓人不得不遵從。

群雄薄座少後,光明聖使道:「這次大會由在下主持,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各位海涵。

有人道:「貴教教皇怎麼不出來?」

光明生聖使笑道:「教皇仍在閉關練功,未能親自出來迎接各位。他閉關前曾交代過,一切事務皆由在下處理,各位有什麼問題,只管問在下便是。

那人道:「貴教舉行這次封王大會,目的何在呢?」

這話也正是群雄都想問明的,這人開門見山,直接沖主題而來,顯見是個直腸子。

光明聖使淡淡一笑,道:「本教遷到西域之後,眼見這裡教派林立,流血事件屢屢發生,心知長久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各位大多都是西域有些名號的人物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片本來潔掙的土地淪為魔域吧。

那人道:「我們當然不會看著它淪為魔域,但這與貴教有何關係?」

光明聖使道:「本教既然落腳西域,早把自己當成了西域的一份子,這又怎不關本教的事呢?」

那人道:「說得好,貴教自從來到西域後,確實是把自己當成了西域的主人連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西域人,也都要靠邊站。」

光明聖使道:「這位貴賓誤會了,本教的教旨是使光明普及天下,淨化人的心靈,驅惡向善忽聽另外一人冷笑道:「如此說來,貴教倒是一個讓人敬仰的聖教了,卻不知沙漠之城一事該作何解釋?」

光明聖使道:「本教未來西域之前,業已聽說過沙漠之城中的沙澳之王行事邪惡,雙手沾滿了血腥。城中子民,也多是頑民。因此,本教來到之後,屢次遣使者宣傳教義,誰料,那些頑民非但不聽,還毆打本教使者,最後一次,還把本教的兩名使者打死,試問這樣的事,放在尊駕的身上,又當如何處理?」

那人道:「反正沙漠之城已不復存在,貴教想怎麼說都行。咱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貴教這次請這麼多人來,應該不單單只是報宣楊自己的教義吧。

光明聖使道:「本教自創立以來,時衰時興,這次遠遷西域,眼見廝殺不斷不忍拋離,因此,召集各位前來,共同商討西域的未來,這也是為了西域著想。或許有人覺得本教口氣甚大,但本教本著一片至誠之心,縱然被人誤解,也在所不惜。

這時,忽聽花教的薩邇法王道:「貴教的大義,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我花教雖在烏斯藏,但聽說貴教的教旨之後,十分欽佩,這次能前來觀禮,十分榮幸。

群雄一聽,都覺得他的話過於「無恥。」,心想他身為花教的法王,竟說出這等話來,不僅有失身份,而且站污了花教的聲譽。

那人冷笑道:「想當年,花教的八思巴大師何等榮耀,不但貴為大元的第一帝師,還統領天下釋教,將花教發展到頂峰,無人不敬仰。可到如今,卻出了你這麼一個法王,實在有辱花教的歷代大師。」

薩邇法王面色巴紅,騰地站了起來,大喝道:「閣下是誰,請站出來讓本法王見識見識。

只見一人緩緩地站了起來。這人戴著遮陽斗笠,叫人看不見他的臉面,但他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氣勢,令人不敢小覷他。

薩邇法王一見,怪笑道:「本法王還以為是哪位英雄,原來是個見不得人的焦色,真是令本法王大失所望。

那人淡淡地道:「在下身為西域的一份子,眼看人家即將鳩佔鵲巢,又怎好意思以面目示人?閣下貴為花教的法笙百當然司萬堂堂正正的見人。

薩邇法王氣得臉色鐵青,忽然將身一掠,落在空地之上,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有膽量的話,就請出來和本法王印證一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六章  封王大會(13)

那人「哧」的一聲冷笑,道「沙迦法王,你以為我會怕你嗎?你一把年紀了,我擔心你接不住我十幾招,當眾出醜。。

這話直把薩迦法王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他花教的聲勢雖然大不如昔,但在烏斯藏也是喇嘛教四大派之一,教中的密宗武學代代流傳,他也頗為精通,自認武功在整個烏斯藏排名前十,怎麼可能會接不住別人的十幾招?他這個法王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喇嘛教,又叫藏傳佛教,是佛教傳入西藏後,融合了當地宗教成分,形成的一種教派。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喇嘛教的派別分成了四大支,一支是紅教,一支是白教,一支是花教,一支是黃教。紅教最為古老,白教的密宗大手印最厲害,花教曾出現過八思巴這等貴為帝師的傑出人才,只有黃教,形成也不過數十年,其創始人宗喀巴倘若還活著的話,也不過百歲左右。但是,黃教發展迅猛,人才又多,起步雖晚,但逐漸有後來追上之勢現今喇嘛教的四大派中,論資歷最高的,當屬白教的天輪法王,薩迎法王和金智法王都要靠後。黃教的根敦朱巴這些年來,積極宣傳教義,與明廷關係又好,因此,其勢頭逐漸有駕臨天輪法王的趨勢。據傳,根敦朱巴的密宗功夫,早己超過了天輪法王,只是根敦朱巴行事不張揚,就拿這次來參加封王大會來說,他寧願走在最後。

沙迎法王年過八旬,與紅教的金單綺翔王,以及天輪法王,都是喇嘛教中碩果僅存的幾個大師級的番僧,試問他又怎麼忍受的了那人的口氣?他怒極反笑,邊笑邊道:「好,你口氣厲害,本法王這就見識見識你的武功,請你出來。

那人身形一幌,也落到了空地上

沙迎法王道:「你還不把斗笠摘下來嗎?」

那人道:「該摘下來的時候,我自然會摘,」

薩邇法王見他這般托大,反倒鎮靜了下來,道:「本法王與閣下印證功夫,不能沒有綵頭。」,那人道:「這是當然,如果我輸給你的話,我就加入貴教,今後聽憑你調遣。」

薩迎法王道:「好,如果本法王輸給你,也是一樣。

那人道:「不必如此麻煩,你若輸了,我想你也沒有面子留在這裡,那就請你回你的烏斯藏去。」

薩邇法王征了一征,道:「就這麼簡單?

那人道:「就這麼簡單,你準備好了沒有?」

薩邇法王道:「動手之前,本法王得先問清你是誰。」

那人道:「我的名字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不說也罷。」,薩邇法王道:「你不說出來?本法王怎好和你交壽?

那人道:「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訴我,我叫柳長源。」話聲一落,一掌朝薩迎法王拍了過去,但見掌風如浪,威猛無匹。薩迎法王手掌一翻,推了出去,一股強大的勁道送出。

忽聽「砰」的一聲,薩邇法主腳下微微浮動,柳長源退了一步,卻陡然跳起欺進,右手一招,「嗆嘟,一聲,手上頓時多了一把長劍,長劍一劃,向薩迎法王攻了去。

薩邇法王心頭吃驚,想不到對方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腳下一滑,退了兩丈,袍袖一揮,當做一扇鐵門,擋住了柳長源的劍勢。柳長源長笑一聲,運劍如風,瞬息之間連攻二十四劍,劍氣森森,劍芒暴漲。

薩邇法王從十歲開始修煉白教的密宗武學,至今a浸浮七十多年,眼見對方劍

勢凌厲,知道遇上了勁敵,忙運起全身內力,翎對袍袖當做兵器,時剛時柔,施展密宗功夫,和柳長源在場上激鬥起來。

三十招過後,柳長源的長劍雖然鋒利,但仍沒有割破薩迎法王的袍袖,顯見薩迎法王的密宗功夫確實有一手又是三十招過後,薩邇法王漸漸佔了上風,一對袍袖舞動之後,三丈之內的氣流都要誇張的發出銳嘯之聲。反觀柳長源,被逼得步步後退,劍勢越收越攏,劍芒吞吐不定,長此下去,劍法一旦施展不開,非敗不可群雄這邊見薩迎法王幫波斯聖教說話,猜到他是波斯聖教故意請來的,對他當然沒有好感,都盼望柳長源能把他打敗,現在見柳長源的武功並非他說的那般囂張,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方劍明看了一會,面上卻突然露出了微笑。孟德無意中看到,詫道:「雲老弟,你一點也不為柳長源擔心嗎?」

方劍明笑道:「孟兄,你信不信我的話?我說五招之內,薩邇法王必定敗下陣來不可。」

孟德道:「是嗎?

話剛說完沒多久,忽見柳長源身形一展,疾如閃電般擺脫了薩迎法王的攻勢左手摘下斗笠,朝追上來的薩邇法王扔了過去。薩迎法王大吼一聲,手掌自袍底穿出,一股勁道先手掌排出,將斗笠震得粉碎。

就在這時,柳長源人如蛟龍一般躍起,一劍刺出,劍尖一晃,閃出九點劍星分刺薩邇法王身上的九大要穴。這一劍看上去雖然好看,但劍上的力道並不是很大,場外的人以為薩迎法王只要閃開或急退,必可躲過。

方劍明看到這,面色微微一變,不禁坐直了身子,低低地道:「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高明,我險些看走了眼。」,話聲中,只見薩迎法王一張老臉霎時變得很蒼白,連冷汗都流了出來,『嘶」的一聲,薩迎法王身形暴退,一根手指落到了地面這一下快如流星,好多人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待回過神來時,薩迎法王已站在十數丈外,右手小指斷處,鮮血淋漓。柳長源也已將利劍歸鞘,一臉微笑,望著對面的薩迎法王。眾人仔細一看,只見這柳長源竟是個氣宇不凡的中年漢子薩邇法王見對方只是個中年漢子,越發難過,不相信地道:「你……你怎麼可能將我一劍擊敗?」

柳長源道:「這怎麼不可能?你剛才那一手密宗功夫,暗藏了十三種殺招,可惜的是,全都被看出來了。你能躲過九處穴位,也算不錯的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七章  封王大會(14)

薩迦法王臉如死灰,喃喃地道「竟然被你看得清清楚楚,難怪我會敗在你的手中,幸好我及時變招,不然後果……」說道這,再也沒有發出一言,轉身低頭而去。

金智法王與他一起來的,見狀,起身叫道:「薩迎師兄,等等我。」帶著一干喇嘛,追了上去。

柳長源望著薩邇法王離去的背影,大聲道:「薩迎法王,你能說話算話,倒不失為一教之尊。今日情勢,實是逼不得已,他日柳某有緣去烏斯藏的話,必定登門致歉。」話罷,就要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忽聽一人道:「柳貴賓請留步。」

柳長源止住腳步,轉身道:「不知哪位還要與柳某印證一番?」定睛一看,只見這人高高瘦瘦的,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

那人是從波斯蝕眾內走出來的一個,淡淡一笑,朝柳長源一抱拳,道:「在下納泰格,是聖教的九級護法。」

柳長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納護法。」

納泰格笑道:「柳貴賓客氣了。柳貴多瓜法出眾,在下佩服得緊,不知能否賜教在下幾招,讓在下開開眼界。」

柳長源道:「納護法有此雅興的話,柳某就奉陪到底,反正柳某已經得罪了貴教,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話剛說完,突聽一人道:「柳幫主,你打了第一場,這第二場又怎會讓你出手?就由小弟代勞吧。」隨著話聲,群雄中站起一個人。

眾人朝這人看去,只見這人一襲青衫,看年紀不過三十多歲,紫色臉膛。柳長源見得是他,抱拳道:「原來是展兄,失敬,失敬。」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柳幫主,這一場交給小弟如何?」

柳長源道:「這是柳某和波斯聖教之間的衝突,展兄乃閒雲野鶴之人,何必為了此那人哈哈一笑,道:「柳兄,你我呂然只在西域呆了幾年,但也算是半個西域人,波斯聖教要一統西域,刁矢昌七豈能置身事外?」

柳長源道:「柳某在西域建了個小小的鐵劍幫,身為一幫之主,自然不會也不能棄之不顧,而展兄孤身一人,在西域各處遊蕩,似是沒有這個必要。」

好些人聽柳長源是鐵劍幫的幫主,不禁有些新奇。勿活幫是五年前在西域出現的,論規模,也就一個莊園那麼大,上上下下,總共不超過三十人。幫主姓甚名誰,有何來歷,誰也不清楚。幫中的大小事務,全由一個總管處理。這個人是做兵器生意的,說仔細些,專門出售劍這種兵器。

納泰格似是早已知道柳長源的身份,聽他自報家門後,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姓展的那人,道:「這位貴賓可是遊俠展護花?」

姓展的那人道:「正是展某。」

納泰格道:「展大俠和柳幫主對本教似是有些誤會。」

展護花道:「事到如今,納護法還說這等話,莫非是把我西域眾人當成了傻子不成?這次的封王大會,貴教難道不是想把我等收歸旗下?」不等納泰格井丫習,只見光明聖使向前走了一步,道:「本聖使早己說過,本教遠來西域,是為了宣揚本教的教義,今日請各位來,目的也是在此。」

展護花道:「展某不恨貴教的教義,也沒有興趣知曉。光明聖使,貴教的教主既然不肯出來相見,你就是這裡的第一號人物,請你趕快劃下道來,是打是和?」

光明聖使道:「本聖使本本來想與各位好好商量的,沒想到柳幫主竟會與薩邇法王一語不合,弄得兵刃相見,血濺當場,將氣氛搞得十分緊張。展大俠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本聖使也無須客套。不錯,本教的確有一統西域的雄心,這也是為了西域的安寧著想,只要各方結盟,本聖使相信西域會越來越強大。」

有人冷笑道:「老子不愛受人驅使,如果不結盟的話,你波斯教打算怎麼樣?」

光明聖使道:「結不結盟全在於各位,本聖使在此可以擔保,如果結盟的話,結盟之人,不管地位如何,今後都不會有任何麻煩。」

展護花道:「結盟的人不會有麻煩,那意思也就是說不結盟的人會有麻煩了。」

光明聖使道:「結盟者,有本教聖火保佑,自然不會有麻煩,不結盟者,沒有聖火保佑,當然會有麻煩。」

忽聽一人道:「貴教一心想結盟,卻不知如何結法?難不成貴教一開口就要做這卜盟主的寶座?」

光明聖使道:「貴賓這話說到了實處,本教雖然有此雄心,但也絕不會這般卑鄙。既然我們都是習武之人,本教早已想好,這盟主之位,應該由武功的高低來決定。」

有人道:「這話很有道理,誰武功高,我們就擁護誰。」

又有罵道:「屁的遭理,老子獨來獨往,加他媽的什麼盟。奶奶的,你答應老子可不答應。」

先前那人怒道:「你罵誰?」

後面那人道:「罵的就是你,怎麼著?老子就是不想結盟,誰又能把老子怎麼樣?」光明聖使面色一沉,看上去有些生氣。忽見人影一閃,之後,便是「啊」的一聲慘叫,一道人影如掉線風箏一般從群雄內飛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空地上。另一道人影一晃,站在摔地之人身邊,道:「誰敢破壞結盟之事,下場就如他一樣,別想活著離開本教聖壇。」

眾人朝這人望去,記得他是十級法王之一,見他閃電間擊斃一人,好些人都嚇得出了一股冷汗。這位法王出手又快又辣,根本就不容人有半分考慮。武功之高,環視群雄,能與之相抗的,屈指可數。

展護花目中射出兩司沒精芒,身形一幌,落到了場上,道:「敢問這位法王尊姓大名?」

那位法王冷冷一笑,道:「本法王叫穆塔達伊。」一伸腳,將腳邊的那具屍體踢到了一旁,道:「把這個死人給本法王抬下去。」,上來兩個波斯武士,將屍體抬了出去。

展護花明知他武功高強,但仍緩緩地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口中道:「展某先前本想向納護法討教,現在穆法王既然出來,展某斗膽,便向穆法王領教高招。」

穆塔達伊冷冷地望了展護花一眼,道:「你最好別和本法王動手。」

展護花道:「為什麼?」

穆塔達伊道:「剛才你也看到了,本法王一出手,就會要人性命。實話告訴你,本法王的武功雖然不是十級法王中最高的,但論手段,卻是最辣的。本法王看得出,你武功不錯,可要和本法王比,你還差了一截。」

展護花笑道:「穆法王擔心展某會死在你的手上?」

穆塔達伊冷聲道:「你不怕死的話,也可以出劍。」

展護花道「展某豈是貪生怕死乏輩?」話罷,長劍一振,便要出招,忽聽有人道:「對付這種人,何必勞煩展大俠,不如由我代勞吧。」一條人影疾竄而起劃空掠過,落在展護花身邊,正是方劍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八章  封王大會(15)

在場之人,除了張大干、孟德、任孤舟之外,誰也不認得方劍明,但昨晚方劍

明的手段,有不少人親眼目睹,見他出場,那些人都歡呼起來。顯然,他們對方劍

明很有信心。

穆塔達伊瞥了方劍明一眼,冷冷地道:「你是誰?」

方劍明道:「我叫雲追月。」

穆塔達伊想了想,面色微微一變,道:「哦,原來是昨晚在歡樂堂技驚四座的那位貴賓,你要與我比試比試嗎?」

方劍明淡然一笑,道:「不是比試。

穆塔達伊征了一怔,道:「不是比試那是什麼?」

方劍明笑道:「比試的話,通常情況下,至少也得在百招以上方能見輸贏,但雲某三招之內,必把你打得吐血,你信嗎?」

場上的所有人,包括光明聖使聽了他的話兒,都不由呆了一呆。好大的口氣啊,穆塔達伊的武功不敢說天下第一,但也是武學中的佼佼者,誰若在三招之內將他打得吐血,武功之高,只怕近乎神跡了。

穆塔達伊怒極反笑,道:「姓雲的,你別以為昨晚露了一手功夫,就目中無人,三招內把本法王打得吐血的人,還沒有出世。

方劍明顯得很有自信,道:「這麼說來,你是不相信。好,我就站在這裡,你上來吧。

展護花見他這般托大,為他擔心起來,道:「雲少俠,這一場還是由我出戰吧,在下縱然不敵,自信不會為他所傷。

方劍明笑道:「展大俠,我雖然是第一次見過你,但我一眼就看出你武功很高,對付他,絕不會落敗。

展護花聽後,不禁多望了他兩眼,道:「雲少俠過獎了。

方劍明目光一抬,落向穆塔達伊,道:「穆法王,你怕了嗎?」

穆塔達伊面上升起一股殺氣,冷冷地道:「你既然想找死,那就別怪本法王手下不留情。

驀地,大地使者斯潘達走上來,道:「穆塔達伊,你下去,這一場交給本使者處理。

穆塔達伊腳下沒動,道:「斯潘達使者,你怕我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斯潘達道:「你心裡明白。」

穆塔達伊道:「斯潘達使者,剛才你也聽到了,他說三招之內把我打得吐血,如果我退下去,豈不是說明我怕了他?連他三招都接不住?真是這樣的話,就算你親自上場,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斯潘達之所以上來,是想給他個台階下,沒想到穆塔達伊自大慣了,脾氣又臭,竟會不給他面子,不由氣得一甩袍袖,走了下去。

波斯聖教的等級雖然森嚴,但在高層,並非十分嚴格。嚴格所謂的高層也就是九級至十一級。處於這三個等級內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位,不一定要非聽上一級的命令不可,不過,自己倘若一意孤行,處事不利的話,所受的懲罰也必定比其他人嚴重得多斯潘達的等級和武功,當然是在穆塔達伊之上,據他保守的推測,『雲追月」

的武功介於法王和使者之間。自己的武功在六個使者中,處於第三,如果自己出戰的話,應該能對付得了「雲追月」,就算「雲追月」昨晚有所保留,任他武功再高,頂多也就是自己這個水平,自己也能保持不敗。只要把「雲追月」這個強敵的氣焰壓下去,群雄之中,相信再也沒有人能出來。

穆塔達伊呢,他的目的和斯潘達差不多,只是想法不一樣。昨晚,他也得到了歡樂堂那邊傳來的消息。據他估計,孟德稍勝贊比甘半籌,也就是說,孟德和自己差不多,而「雲追月」應該在孟德之上。自己真要和『雲追月」打的話,當然不會是他的對手,但他要贏自己的話,至少也在百招開外,就算他武功比自己高出一截,達到斯潘達那個境界,也萬沒有三招內把自己打的吐血的道理,只要自己能保

持十招,甚至是三招不敗,相信「雲追月」牛皮吹破,哪裡壞會有臉呆在這裡?到時,自己豈不是建立了一大奇功?

穆塔達伊見斯潘達下去後,面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望著方劍明,道:「姓雲的,三招之內你要是沒把本法王打得吐血,其互陣片衣角都碰不到,又當如何?」

方劍明笑道:「我辦不到的話,我就是牛皮大王,穆法王認為我還能在這裡)呆下去嗎?」

穆塔達伊心中高興,面上卻冷冷地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方劍明道:「薩迎法王那樣的人都能說到做到,難道我就不能說到撇到?穆法王也太小覷我了。」

這時,展擴胃論和柳長源都走回原位坐下,波斯聖教的高層也都按照自己的位子落座。光明聖使坐在最高位,兩邊侍立波斯小童,他雙眼微閉,對外界的事,似乎再也不聞不問。

方劍明見火焰使者阿貝迪坐在六大使者中的最末一位,心頭暗暗吃驚。阿貝迪曾和鍾子丹交過手,兩人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鍾子丹自認年老,再打下去的話自己必敗無疑。這麼說的話,阿貝迪和司徒寒松大致相當。

阿貝迪只是六大使者最後一位,在他之上,還有五大使者,武功想來一個比一個高,尤其是智善使者巴赫曼和仁威使者沙裡瓦爾,更令人難惻。這兩人出場後根本就沒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方劍明自知責任重大,深吸了一口氣,道:「穆法王,可以開始了嗎?」

沒等穆塔達伊開口,智善使者巴赫曼突然道:「穆塔達伊,你要保持心靈的平靜,才可三招之內不敗。」他語聲不大,但全場的人都聽得極為清晰,就如在耳邊說話一般。

穆塔達伊聽後,神色一肅,道:「大使者,我明白了。」面上一片沉靜,再也沒有半分殺意。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暗道:「這智善使者好厲害,不愧為六大使者之首。

見穆塔達伊並沒如先前估計的那般急著進攻,自知這一招棋已不可用。眼珠一轉臉上嘻嘻一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穆法王,請出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十九章  封王大會(16)

穆培達伊道:「你是客人,你先進招。」話聲剛落,突覺一股勁風迎面撲來,方劍明已逼到近前。他料不到方劍明會來得這般快捷,心頭嚇了一跳,忙腳尖一點,急退十丈。方劍明如影隨形,緊跟不放。

穆塔達伊全力施為,接連換了十多種身法,在空地上如電般閃動,但依然沒能擺脫方劍明,心中不由又驚又怒,忽地一掌推出,掌風乍出,一股駭人的壓力已將七丈內的氣流擠壓得發出怪異的嘯聲。

腳聽「砰」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接,一股狂風疾捲而過,穆塔達伊身形直衝而起,猛然一折,頭下腳上的如鷹華一般落下。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身形宛如鬼魅般飄動,瞬息之間,化成十數尊人影,繞著穆塔達伊急轉忽聽「轟」的一聲,紛亂的人影散而又聚,聚而又散,隨後,便見一條人影飛了出去,「啪嗒」聲中,摔落在地。

群雄定睛一看,見飛出去落地的人是方劍明,全都傻了眼,本來還指望他能打敗穆塔達伊,長長士氣,那料他竟會敗得這般快穆塔達伊站在場上,一臉的疑惑,但見方劍明被自己震飛出去,不知死活,劫臼不住發出狂笑之聲,道:「姓雲的,想不到你如此不堪一擊,本法王?…」面色大變,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口鮮血從嘴中噴了出來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方劍明忽然坐了起來,拍手笑道:「各位都看見了吧,不多不少,正好三招,他已吐血。」

穆塔達伊指著他,一臉的忿怒,道:「你一你一哇……」張嘴又是一口鮮血,身形晃動,朝後退了一步「哇。」的又是一聲,穆塔達伊腳步未穩,第三次吐血,身形再退,直到他吐了六口鮮血,退了六步,才臉色蒼白的如柱子般,直侶)湘毛低地倒了下去一個十級法王從座位上掠出,將地上的穆塔達伊抱起,滿臉煞氣,冷聲道:「姓雲的,穆塔達伊身上中的分明就是他最擅長的功夫,你使用的是什麼妖法?快從實道來。」

方劍明笑道:「這不是妖法。」

那十級法王道:「如果不是妖法,難道你也愉得我們波斯的武功?這不可能。

方劍明道:「波斯的武功,我當然不懂,我只知道他一掌打在我身上,我飛了出去,而他自己,卻中了自己的招式。」那十級法王怒道:「這不是妖法還是什麼?憑妖法取勝,算什麼?」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貴教人才濟濟,難道連這種功夫都沒聽說過嗎?」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雲貴賓剛才所使用的正是失傳已久的無箱鍾功。」隨著話聲,仁威使者沙裡瓦爾站了起來,走到場上那十級法王將昏死過去的穆塔達伊交給一個波斯武士,走回原位坐下,臉上兀自一片怒意,顯見和穆塔達伊關係極好,很為他不平。

沙裡瓦爾長得人高馬大,但他的動作卻行雲流水,不著痕跡。方劍明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個難纏的勁敵,從躍而起,向他一拱手,笑道:「仁威使。」者,你忍不住要出手了嗎?」

沙裡瓦爾淡淡一笑,道:「雲貴賓武功之高,當世罕見。沙裡瓦爾見技心癢,想領教一二,還望雲貴賓不吝賜教。

方劍明道:「仁威使者武功超凡入聖,在下怎敢賜教?」

沙裡瓦爾道:「雲貴賓謙虛了,不知我這一招如何?」話罷,一拳向方劍明隔空打出,拳勢有模有樣,一望就知道浸淫拳法多年方劍明微微一笑,甩手一拳打出,口中道:「仁威使者這一拳果然了得。」

兩人隔空出拳,只見拳勢,全無拳力,但就這瞬息之間,兩人的拳意已交上了手,並在電光火石間各自攻出了上百拳忽聽「蓬」的一聲,兩人之間的氣流發出珊樟似的巨響聲,方劍明上身晃了一晃,沙裡瓦爾腳下卻退了一步。

這麼一來,全場一片震驚,誰也想不到壇追月」的武功竟會高到這等地步就連光明聖使也雙目大睜,坐直身軀,面上閃過一種驚異。接下來的事更加出乎人的憊料之外,只見方劍明大吼一聲,雙掌齊出,拍向沙裡瓦爾,看上去就像要和對力蒸命的樣兒。

方劍明動作之快,豈能讓沙裡瓦爾避開,只聽「啪」的一聲,沙裡瓦爾情急之下,不得出運起全身內力,雙掌打出,與方劍明的手掌撞了個正著。兩人掌上暗含無上的勁道,未接觸之前,一點也瞧不出力量來,但一接觸之後,真氣在頃刻爆發。

一股勁力四散開去,空地雖大,但仍不夠容納,片刻之間,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運功抵擋那股勁力。

突聽一聲悶哼傳來,沙裡瓦爾面色漲得通紅,身不由己的飄了起來。反觀方劍

明,雙腳微蹲,目中閃過道道猶如實質的精芒。

眾人一邊運功抵抗那股勁力,一邊關注場上的交戰,忽見兩人手臂一收一伸雙掌接後,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宏大的大廳為之一震,腳下也搖晃了好幾下「哇。」的一聲,沙裡瓦爾終於承受不住方劍明的勁道,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人被震得飛了出去,遠遠地落在十數丈外。落地後,人勉強站住了,但晃了一晃,左膝蓋跪了下去,將地面砸了一個洞。看他臉上的神情,內傷甚重。

沙裡瓦爾受了巨大的重創,但方劍明一點也不好過,他面色略顯蒼白,腳下步步後退,退到第八步的時候,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

驀地,一條人影閃電般掠出,一掌印向方劍明的胸膛。這人來得好快,待眾人意識到什麼的時候,這人的手掌己落在了方劍明的身上。

『砰」的一聲過後,場腸廳片沉靜,瞪大眼珠望著。那人掌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不停的跳動,在方劍明的胸口疾竄。這一掌的力道,何止萬斤,但方劍明硬是站在原地沒動偷襲之人是個十級法王,他本以為方劍明受了重傷後,自己這一掌必定將他成肉餅飛出,命歸地府。那料這一掌落在方劍明身上後,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手掌緊緊吸住,掙脫不得,不禁面色大變,催動全身內力,與之相抗這事說來話長,但也就只在轉眼之間,待眾人回過神來,只聽那十級法王慘叫一聲,一直胳脯折斷,整個人離地斜飛出去,撞在十五六丈高的大殿頂上,震得一陣搖動,落下好些雜彩。隨後,人便掉了下來,被一個九級婦法接注,一看他的面色,再一探的鼻息和脈搏,不由驚恐萬分,變色道:「哈什迷法王死……死了。」

話聲才落,看上去和之前沒什麼兩樣的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面如金紙,卻仍仰天大笑。驀地,笑聲戛然而止,方劍明直挺挺燦往後倒了下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章  封王大會(17)

任孤舟豈能眼睜睜地看著方劍明落地,身形一晃,落到場中,將方見明及時扶住,叫道:「雲師弟,你怎麼樣?

方劍明雙目緊閉,看上去宛如死人一般,任孤舟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面色一變,然後摸摸他的脈搏,神色陡然大變,失聲叫道:「雲師弟,你一你死得好冤枉。

群雄一聽,心中頓時一涼。不知不覺間,許多人都把他當成了領頭人,盼著他戰無不勝,可現在,他居然死了,叫他們如何與波斯聖教對抗?

這時,張大干和盈德也掠到了任孤舟身邊,一臉的悲痛,口中大叫:「雲老弟。」忽聽一人道:「施主切莫悲傷,讓貧僧看看雲施主的傷勢。

任孤舟抬頭一看,見是白教的首領根敦朱巴,心中微微一驚,面上卻仍是一副傷痛的樣兒,道:「大師,我知道你功法精深,可我雲師弟確實死了。他就算是個鐵打的人,但連戰兩大高手,又被那卑鄙無恥的十級法王一掌擊中心口,我看縱然是仙丹,也難以救活。

根敦朱巴走上來道:「只要還有一線生機,貧僧必當救治。

和穆塔達伊關係極好的哪個十級法王巴不得方劍明就此了帳,聽了根敦朱巴的話,冷冷一笑,道:「大師,本教請你來參加這次大會,並不是要你多管閒事的。

根敦朱巴雙手合十,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僧雖不是西域人,但多承貴教看得起,請來參加這次大會,可是,貧僧遇上這等事,便不能置身事外。麥。

話罷,伸手一探方劍明的脈搏,為他診治起來。

波斯聖教這次之所以請烏斯藏以及雲南的人來,一可壯大聲勢,二可當做見證。最主要的是,烏斯藏和雲南這兩個地方,與中原武林幾乎沒什麼往來,把他們請來,也應該不會破壞。想不到的是,根敦朱巴眼見方劍明被波斯聖教用卑鄙的手段「打死」,起了惻隱之心,站出來給方劍明醫治。

波斯聖教的人知道根敦朱巴在烏斯藏有活佛之稱,除了一身精湛的功夫外,還精通不少東西,說不定他醫術也頗為了得,一個不好,將方劍明從閻王殿前拉了回來,那可如何是好。因此,贊比甘,和穆塔達伊關係極好的哪位十級法王以及戳個九級護法一起站了出來,由贊甘比蕊口道:「大師,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1霜,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勢,不要做這等糊塗之事。

根敦朱巴沒有搭理,只是皺著眉頭觀察方劍明那一臉死氣的臉色。

這時,天輪法王帶著八個中年喇嘛走了上來,道:「我本以為貴教非但有著極大的雄心壯志,更有普度眾生的胸襟。哪料到,只是為了對付一個人,卻用出這般陰險的手段來,讓我好生失望。

火焰使者阿迪貝走上前來,道:「本教也為有哈什米這樣的法王而感到無地自容,現在他也死了,算是給他的最大教訓,希望他能在天國做個正直的人。

話剛才落,只聽刀劍出鞘之聲響成一片,群雄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亮出了兵刃,個個義憤填膺,大呼:「與他們拼了。」波斯聖教這邊,至少有五十個人掠了出來,站在贊比甘等人身後。

眼看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忽聽一人道:「各位請聽在下一言。」眾人循聲看去,見說話的人正是出身沐王府的那個沐將軍。

有人道:「沐將軍,我等素來敬仰沐王府的行事作風,你在朝為官,希望能為我等主持公道。」

有人罵道:「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你還希望他會主持公道?你醒醒吧。

沐將軍聽了這話,也不動怒,淡淡一笑,道:「這位好漢不要誤會,沐王府與波斯聖教毫無瓜葛,在下只是他們請來的客人而已。在下來此之前,家叔曾告誡過,這次大會牽連甚廣,一個不合,將會波及無數。希望各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商談,萬萬不可大打出手,更不要傷及無辜,不然,這就有違了初衷。

忽聽智善使者巴赫曼開口道:「沐將軍說得甚是,你們都退下吧。」一干波斯人,包括阿迪貝在內,如奉綸音,齊刷刷地退了下來。那些本想和波斯聖教決一死戰的人,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這時,只聽根敦朱巴歎了一聲,將目光從方劍明臉上收回,宣佈似地道:「雲施主西登極樂了。

這話一出口,波斯聖教那邊竊喜不已。群雄汁勸,卻各有態度,十幾個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怒道:「反正都是死,索性跟他們拼了,賺他一兩個也行。

有人冷笑道:「拚個屁,誰是聖教的對手?試問在場的人,有誰的武功還能高過這位一這位大俠。不錯,這位大俠的武功很高,但波斯聖教高手如雲,仁威使者之上還有智善使者,智善使者之上還有光明聖使,而至高無上的教皇根本就沒有出場,萬一惹怒了教皇,大家全都要死在這裡。

又有人道:「說好的是以武功決定盟主,現在還沒比完,等比完了再作打算吧。

洗先前冷笑那人道:「還比個屁,這位大俠已死,我看……」

有人道:「你看個屁,你怕死的話,就跪下來磕頭歸降波斯聖教,老子……」

陡聽一人大喝道:「夠了!」

眾人一看,見是任孤舟,只見他臉色陰沉,誰也不敢再出聲。

任孤舟冷冷地掃了一眼波斯聖教諸人,道:「我雲師弟一時大意,著了貴教的道兒,任某一定會為他討個公道。

智善使者巴赫曼道:「令師弟的死,本教十分過意不去,任兄要討個公道的話,本使者一定會成全。

涅執舟道:「好,有使者這句話就夠了。我雲師弟死得不明不白,任某不想讓他留在這裡,還請使者派人將他的屍首抬出聖教。今日任某僥倖不死的話,自會將雲師弟帶走,如果身首異處,還請貴教把我和雲師弟葬在一處,與他做個伴兒。

巴赫曼道:「好的。」親自點名,派出兩個六級武士,將方劍明抬出了大殿與穆塔達伊關係的那個十級法王出來道:「智善使者,仁威使者受傷甚重,屬卜勝}扶他下去療傷。」巴赫曼望了一眼神色極為頹然的沙裡瓦爾,點點頭。

待沙裡瓦爾被那位十級法王扶著走出大殿之後,巴赫曼緩緩走上來。群雄見他出場,無不心驚,「雲追月」己死,還有誰能與他抗衡?再一望早己坐下平看卜去像是閉目養神的光明聖使,許多人鬥志全無,情緒低落到了極點。

巴赫曼走到距離任孤舟兩丈開外時,止住腳步,道:「任兄,你不是想討個公道嗎?我就站在這裡,任憑你出手,十招之內,我絕不還手,也不躲避,不知這個公道行不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一章  封王大會(18)

任孤舟聽得怔了一征,忽而大笑起來。笑過之後,神色一正,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這個公道實在太行了,只可惜我鬼嘯魔不是這種人,我明知不是你的對手但也要放手和你一搏。」

群雄聽他就是「六大魔」之一的「鬼嘯魔」,好多人都是嗆了一驚,議論起來,但很快,又轉入了沉靜。他是「鬼嘯魔」又怎麼樣?他師弟的武功比他高了不少,但結果如何呢?還不是一樣慘死?

巴赫曼微微一笑,道:「任兄,我知道你是個人才,令師弟之死,本跳深以為憾,也倍感痛惜。你既然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又何必再與本教計較呢?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相信任兄應該明白當前的形勢沒等任孤舟開口,孟德上前兩步,冷聲道:「馬蘭迪何在?」

一個七十開外的波斯老者身形一晃,站到了巴赫曼右手靠後一點,望著孟德道:「閣下就是孟炳良的徒弟,孟德老弟吧孟德冷笑道:「別叫得那麼親切。昔年家師身中奇毒,才會敗在你的手中,今日,我便要代他老人家向你討個公道。

馬蘭迪道:「孟……孟貴賓,當年之事,已過去二十多年,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孟德道:「你能忘記,我可不能忘記,若不是你,家師又怎會早死?」

馬蘭迪道:「孟貴賓,此話差矣。請恕我說一句放肆的話,令師當年本就年事已高,縱然不是身中奇毒,他也拿不走那只玄龜孟德面色一沉,道:「家師養育我多年,思情堪比汪洋大海,今日就算你再多狡辯,你我之戰,勢在必行。」

馬蘭迪聽後,淡淡一笑,道:「昨晚你與贊比甘一戰,我今早到達後,已經聽說。說實話,你在贊比甘面前,可以稍佔上風,但在本法王面前,你任何便宜都佔不到。本法王勸你還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要意氣用事,免得自找苦吃。

孟德哈哈一聲大笑,道:「這個苦我是吃定了。而話罷,雙臂一振,套在手臂的兩個圓環脫手飛出,呼呼發出嘯聲,撞向馬蘭迪。

馬蘭迪冷然一笑,隨手一掌拍出,但見一股掌風疾襲而出,將兩個圓環震得停在五尺外,不停地擺動著。

忽聽兩個圓環發出一聲異響,擺脫了馬蘭迪的控制,夾著不止萬斤的力道,飛速地向馬蘭迪撞了上去。五尺距離,瞬息就到。只聽「砰」的一聲,馬蘭迪化掌為拳,及時的打在了圓環上。

馬蘭迪只覺一股奇怪的力量自圓環上傳來,身不由己的退了兩步,心頭一凜深知這兩個圓環是神兵利器,收起輕視之心。身形一轉,一股強大的勁氣自他身上傳出,一招「龍飛鳳舞」,左掌右拳,隔空擊出。

孟德剛把被震回來的兩個圓環接在手中,忽覺兩股怪異的勁道襲來,忙將圓環舞1動,在身前布下了一層光幕但聽「轟」的一聲,孟德只覺心口一悶,險些吐出一口鮮血,心頭大吃一驚知道若不是仗著兩個圓環的古怪力量,早被他震得受傷。遂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與馬蘭迪硬拚,施展小巧的身份,左圓環做盾,右圓環做攻擊的武器,與對方纏鬥起來馬蘭迪自認武功在孟德之上,但看出他的兩個圓環不同尋常之後,出手時往往不敢出盡全力。因此,一時半會,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兩人開戰沒多久,張大干大笑一聲,走上幾步,朝波斯聖教那邊招招手,道:「哪位波斯朋友有興趣與張某切磋切磋。

阿迪貝縱身上來,道:「張兄有此雅興,我便陪你玩玩。」

張大乾笑道:「火焰使者武功高強,張某但求自保而已,還望火焰使者手下留情。

阿貝迪道:「張兄過謙了,聽說張兄近年來練成了一套獨門絕技,應該是我向張兄討教才對。

話音剛落,兩人身形陡然縱起,在半空交手五招,十股氣流繞著兩人旋轉不止,底下的人抬頭看了,許多人不禁駭然變色。

隨後,兩人身形一分,自半空疾墜。落地後,張大幹上身搖搖晃晃,就如他的外號一般,宛如一個「不倒翁」,而阿迪貝全身轉動,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面容。須臾,兩人突將身形止住,往前奔跑了三大步,交戰於一處。

兩人才剛動手,展護花從群雄中掠出,「嗆嘟」一聲劍出鞘,笑道;「展某技癢礁耐,不知哪位上來賜教。」

贊比甘冷冷一笑,大步走出,口中道:「本法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轉瞬之間,已奔近展護花,右手一起,竟用五指去抓對方的長劍。

展護花長笑一聲,手中寶劍一偏,竟繞過了贊漆目的手指,刺向他的肩頭,道:「法王武功是高,但若小覷展某的話,只怕落敗的是你。

贊比甘收手疾退九尺,沉聲道:「遊俠果然名不虛傳。」話聲中,手中多了一把寶刀,一招「夜叉探海」,刀影如山,斬向展護花。展護花自忖劍法出眾,但見了對方刀法,哪敢大意,施展絕技,與之激鬥起來。就在這時,柳長源也縱身上場,與先前那個九級護法交戰於一處。

當此之際,群雄中有大半的人都想上場找對手廝殺,無奈空地幾乎已被幾人佔去,而唯一能施展的地方己站了任孤舟和巴赫曼。這兩人本是當先挑明要廝殺的但直到如今,仍然沒有動手。

巴赫曼自從出來以後,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活像一尊石像,而此刻的任孤舟雖然也沒動,但全身衣褲鼓脹,像是充滿了氣體一般群雄知道任孤舟有一手「鬼嘯」的絕活,但都從來沒有見識過,因此,其他幾對的戰況雖然激烈,但大半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們這一對上在群雄心中,任孤舟是遠不及巴赫曼的,但不知怎麼回事,許多人都盼望任孤舟能給巴赫嗎一點顏色看看。

沒過多久,突聽一個奇怪的嘯聲在殿中響起。起先,那嘯聲不大,就如蜜蜂嗡嗡叫一般,但很快,嘯聲乍然轉大,有一種直衝雲霄的氣勢。隨著嘯聲化作鬼哭狼嚎似的尖叫,一層緊接著一層的音波撞向巴赫曼。就在同時,巴赫曼身上突然排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將音波阻擋於半尺外。

忽聽「砰」的一聲,任孤舟原本鼓脹的衣褲縮了回去,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似的。住孤舟嘴巴一張,一股鮮血噴出,腳下疾退,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慘白,看上去像個垂死之人。

巴赫曼在任孤舟疾退的剎那,身形晃了一晃。他面上微微閃過一道驚訝之色見任孤舟坐到地上之後,歎道:「任兄這手鬼嘯的功夫,果然了得。不瞞任兄,你是第一個將我震動的人,可惜任兄的這種鬼嘯功夫,與天魔「天魔解體大法」頗為相似,有個極大的缺點,自傷身體,而從達到功敵之效。其實,這等做法實不可取。」

住孤舟慘然一笑,道:「尊駕果然不愧為六大使者之首,據我估計,比起排在第二的右威使者沙裡瓦爾,你高出他何止一籌。貴教想一統西域,確實有這個本事。」巴赫曼剛要開口,面色忽地一變,道:「什麼人膽敢闖進聖壇?」

語音未了,只聽殿外「砰砰砰」三聲,三道人影如斷線風箏風箏般飛了進來惹得群雄紛紛回頭,發出一陣敬意之聲。

那三道人影翻滾著落地後,面色蒼白,雙眼閉著,嘴角流血,一看就知道是昏死了過去。隨後,三道黑影夾著兩省劍光飛了進來,其中兩道劍光暴漲,任誰都看得出是神兵利器。三人身形如電,從過道上一掠而過,眨眼之間,已到空地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二章  封王大會(19)

身形未定,內中兩人雙劍合璧,寶劍交叉在一塊。兩柄寶劍本已是精光閃閃,交接之後,劍氣沖天,將殿頂開了一個洞口,一股駭人的劍氣瀰漫開來那光明聖使似也為之所動,輕啟雙日,望了一眼。場上交戰的幾對人也已感覺到了劍氣的古怪,拼了三招之後,罷手退開眾人定睛望去,只見所來三人一色打扮,全都黑布包頭,黑巾蒙面,身穿玄色的勁裝,十分神秘。不過,看她們的身形,分明就是女子雙劍合璧的那兩個女子將寶劍一收,插回鞘內,目光一掃,搜尋了場中一眼,而那第三個女子屈起蘭花般的玉指,一彈劍身,發出一聲劍鳴,冷冷地道:「波斯聖教教皇何在?快把我們的朋友完好無缺的送出來,不然,休怪我們『三聖觀音,不客氣!」

三聖觀音?

眾人聽了,都是愣了一愣,這個名號還是第一次聽說。

賽因斯越眾而出,朝三女一抱拳,道:「三位可是地藏菩薩的朋友?

第三個女子道「不錯。

賽因斯道:「地藏菩薩呢?他沒有來麼?

雙劍合璧的兩個女子中的右首那個語氣冷煞地道:「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快把你們抓來的人放了,交給我們一個六級武士掠了出來,拔出腰間的寶刀,朝她一指,冷笑道:「無知女人你不要……」話還沒有說完,忽覺一股劍氣逼來,忙身形疾退,同時舉起寶刀,抵抗來劍。

只聽「卡嚓」一聲,那六級武士手中的寶刀竟給蒙面女子的寶劍斬斷,劍光餘勢未消,直劈而下,幸虧六級武士將頭一偏,躲過了腦袋「啊」的一聲慘叫,一隻胳膊從六級武士手中掉落。沒等鮮血飛濺,那蒙面女子飛起一腳,將他踢飛,一振閃閃發光的劍身,劍芒長吐,將地面洞穿。她渾身發出一股奇怪的力量,加上人本來就長得有些高挑,一眼望去,宛如一個女神一般眾人見她一個照面就將一個六級武士的手臂斬斷,無不駭然,許多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巴赫曼面色一沉,冷聲道:「姑娘好狠辣的手段。」一掌推出,一股狂風捲向蒙面女子。那蒙面女子長劍舞動,瞬息間刺出數十劍,劍氣縱橫,劍光激盪,將那股狂風化解。

巴赫曼冷哼一聲,右手食中二指一驕,朝前一指,一道白光從手指射出。蒙面女子舉劍一封,白光恰好打在劍身上,一股龐大的力量突然傳開。蒙面女子只覺玉碗一沉,手中劍險些脫手飛出,忙壇起全身內力,貫注在寶劍上。

「蹬」的一聲,蒙面女子腳下一搖,忍不住退了一步。巴赫曼面上冷冷一笑,雙眼猛地大睜,閃過一股亮人的光芒,手指射出的那股白光源源不斷的擊在寶劍

上。蒙面女子但覺壓力倍增,咬緊銀牙,拚命死撐。

雙劍合璧的另一個蒙面女子看出不妙,曼妙的轉了一個圓,一劍刺出,搭在那蒙面女子的寶劍上。兩劍接觸之後,光芒驟漲,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忽聽「轟」的一聲,一股光柱衝起,刺破了殿頂,形成一個三丈方圓的洞口。

除了光明聖使之外,場上所有的人都感覺一股勁道襲來,紛紛後退。

任孤舟本是坐在地上的了這會已被張大干和孟德左右扶起,後退之中,三人相顧駭然,都在想:「這兩個女子雙劍合璧的威力,竟似不在巴赫曼之下。這份本領,放眼整個武林,無出其右。」

驀地,一聲怪笑飄來,迴盪在大殿之中。孟德一聽,又驚又喜,失聲叫道:「地藏菩薩。」話聲剛落,只見一人飛了進來。

這人來得好不古怪,腳下踩著一把閃著光芒的寶劍,手中又拿著一把,同樣發出光芒。有人望見,驚呼道:「御劍飛行。」來人臉帶面具,披著大髦,見過他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他正是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以這種形式出場,著實驚住了一大片人。一愣神的功夫,地藏菩薩己腳踏寶劍,從群雄頭頂飛了過去,怪笑聲中,身形一翻,左手一抄,將飛動的寶劍

拿在手中。

恰此時,光明聖使雙眼大睜,右手一招,一個波斯小童手中抱著的白色寶劍飛鞘而出,隨後,他電閃般縱起,右手一抓,將白色寶劍拿著手中,一劍揮出,一股白色的巨浪自劍上湧出,滾向地藏菩薩。地藏菩薩雙劍一揮,兩劍發出的光芒合併於一處,堪堪抵住了那股白色的巨浪。

「轟」的一聲,大殿四晃,似乎將要倒塌。就在這一瞬間,地藏菩薩和光明聖使沖天而起,從殿頂開出的大洞飛了出去。場中人生怕大殿要倒,紛紛施展輕功,衝出了大殿。

片刻之後,忽聽殿內傳出三聲巨響,整座大殿搖搖欲墜,四條人影穿破殿宇飛了出去。其中三個身法曼妙,落地後,疾快地並排站在一塊,正是『三聖觀音。」,其中一個「蒙面觀音」手中的利劍在激鬥後,早已化成碎片,手中空空如也。

第四條人影並沒有朝地面落去,而是身形再起,宛如翱翔的大雁般劃空落在殿頂一角。這座大殿本是眼看就要轟然倒塌,可就是他這一落腳,龐大的殿宇竟穩住了,再也沒有動搖過。

這時,地藏菩薩和光明聖使早己落回地面,相距三丈,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紋絲不動。除了三把劍發出強大的力量,讓人靠近不得外,兩人身上毫無氣息,更無半分氣勢。

突聽一聲怪笑,正是出自地藏菩薩,只見他職手一晃,兩柄寶劍一左一右插入掛在腰間的劍鞘之內,就在同時,光明聖伸頭也不回的反手一劍扔出,準確無誤的落入劍鞘內。那兩個波斯小童,一個抱著劍鞘,一個拿著浩白的長巾,並肩站在一處,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變過臉色,定力之強,令人生畏。

地藏菩薩「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道:「好功夫,我地藏菩薩遇敵無數,但今天遇上尊駕,可算是一大勁敵了。」

光明聖使目內閃動著耀眼的精芒,逼視著地藏菩薩,似要把看穿。很快,他眼神一寒,語氣略顯凝重地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與雲追月是何關係?

地藏菩薩心頭微微一驚,怪笑一聲,道:「尊駕眼力果然非凡,竟能看出我與雲追月有些關係,佩服,佩服。哈哈,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隱瞞了,我自號地藏菩薩,雲追月就是地藏菩薩,地藏菩薩就是雲追月。」

巴赫曼聽後,從殿頂一掠而下,落在光明聖使身邊。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雙腳著地後,點塵不驚,果然不愧為六大使者之首,而且看他毫無在意地站在光明聖使身邊,而光明聖使並無半點溫色,顯見他在波斯聖教內,其權勢並不在光明聖使之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三章  封王大會(20)

「你沒死?」巴赫曼頗為驚訝地問道。

。『我那麼容易死的話也黔咖蒸羲光腸藏菩薩雙手叉腰,、一個威風凜凜的樣子。「你沒死?」巴赫曼頗為驚訝地問道。

「我那麼容易死的話,也不就是地藏菩薩了。」地藏菩薩雙手叉腰,做出了一個威風凜凜的樣子。

「你把希爾曼如何了?」巴赫曼陰沉著臉。

「希爾曼?哦,你說的是那個十級法王嗎?很抱歉,這人心腸歹毒,連我這個死人都不放過,偷偷跑去要把我毀屍滅跡,幸虧我是在閉目養神,他才沒害著我被我廢了武功。那兩個武士的武功本來不錯,可惜遇上了我,都被我點住了穴道地藏菩薩說得輕描淡寫,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但聽在旁人耳中,卻是十分震驚。先不說那名叫希爾曼的十級法王,光是那兩個六級武士,身手已非同一般,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們制住,這份本事已叫人駭然了。

巴赫曼的臉色愈來愈沉,冷冷地道:「這麼說來,你先前是在裝死?」

地藏菩薩道:「我當然是在裝死。」朝根敦朱巴望去一眼,笑道:「這位大師眼力非凡,險些看出了我並沒有死。

根敦朱巴微微一笑,道:「施主的功夫出神入化,貧僧看走了眼,慚愧,慚愧。

地藏菩薩道:「說慚愧的應該是在下才對,大師一心救我,我卻瞞著大師,實在不該。」

根敦朱巴道:「施主裝死自有施主的理由,幸好貧僧修為尚騾創沒有看破痕跡,要是看破了,誤了施主的事,貧僧的罪過就大了。

巴赫曼哼了一聲,道:「地藏菩薩,你之所以裝死,大概是想趁機去找你的朋友吧地藏菩薩道:「不錯,你倒不笨。

巴赫曼笑道:「你的朋友被關在一個十分機密的地方,你以為你能找得到她嗎?」

地藏菩薩語聲一冷,道:「我是沒有找到她,所以才會趕過來向你們要人。」

巴赫曼道:「你想要人,其實很簡單,把『火須人參,交給我們便是。

地藏菩薩道:「我地藏菩薩從來不會做吃虧的事,你先讓我見見我的朋友,確定她沒有任何傷害之後,我再給你『火須人參,巴赫曼哈哈一笑,道:「地藏菩薩,你以為本使者會上你的當嗎?你不做吃虧的事,難道我就會嗎?我要先驗明『火須人參,地藏菩薩冷笑道:「我的耐性不多,你不要逼我。

巴赫曼道:「我的耐性也很有限,你若不依我的話做,你那朋友少了一根頭髮,你可別怪我。

地藏菩薩聽後,右手緊握,身上發出一股煞氣,但很快,他鬆開手指,怪笑道:「智善使者果然有些頭腦,好,本菩薩就依照你的話做。」仰天長嘯一聲,嘯聲遠遠傳開。

贊比甘變色道:「你想幹什麼?召集幫手嗎?」

地藏菩薩道:「別擔心,我是在呼喚我的夥伴而己,『火須人參,就在它的身上。

片刻之後,山下傳來示警聲,同一時間,幾道震耳的嘯聲從山下傳來。聽這些嘯聲,不是波斯聖教中的八級高手,也是七級執事之類的高手。

轉眼功夫,一匹神駿非凡的馬如飛一般跑上山來,在它身後,正疾馳著五條人影,當先一個,正是七級執事毛裡斯。

那匹神馬正是赤首神龍,山腰站了許多人,圍了一層又一層,它看不見地藏菩筍記何處,只好將身躍起,高達數丈,低首一瞧,望見地藏菩薩在哪,歡叫一聲,凌空飛掠十數丈,朝地藏菩薩苗所在奔去。

毛裡斯等人輕功雖佳,但仍差了一截,追到人群外圍時、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穩住了身形巴赫曼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似乎已察覺到來的是什麼人,嘴一張,話聲已傳了出去,道:「毛裡斯,你和其他人暫時下山守著,沒有指示,不得擅自上來。」毛裡斯道了一聲「是」,與其他四人飛也似地跑下山去。

這時,赤首神龍早已奔到地藏菩薩身邊,親暱的讓地藏菩薩撫摸著。眾人眼見天下竟會有此縱躍如飛的神駒,驚奇不已,再一想,此等神駒,也才能配得上地藏菩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以及飲馬河那幫人,先前見地藏菩薩有兩把寶劍,心中已懷疑他是何人,如今見了赤首神龍,頓時歡喜無比,認定他就是楚夢簫,幸好地藏菩薩還沒有挑明他還有「楚夢簫,這個身份,不然,這些人當即一擁而上,朝他行。

地藏菩薩從赤首神龍脖子上拿下一個包袱,當著眾人的面解開,只見包袱裡是個長盒子,地藏菩薩把長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巴赫曼和光明聖使好像認識「火須人參」,只是膘了一眼,臉上禁不住露出一絲喜色。光明聖使道:「沒錯,這正是『火須人參,地藏菩薩將盒子蓋好,把它放在包袱內捆好,提著手中,道:「貨我帶來了,人呢?」

巴赫曼向斯潘達望去,斯潘達道:「我親自去把那位『客人,請來。」話罷,帶著賽因斯和另外一個屬下,離開了場上。

地藏菩薩趁這個當兒,向任孤舟走了過去,溫和地道:「任師兄,你的內傷怎麼樣?讓我看看。」輕出一掌,落在任孤舟身上,任孤舟只覺一股神奇的力道打入體內,頓覺傷勢好了些。

望著地藏菩薩,任孤舟顯得有些激動,顫聲道:「雲一雲師弟,我剛才還在擔心你,現在見你如龍似虎,我也就放心了。」

地藏菩薩笑道:「任師兄,我裝死那場戲,需要你的配合。你剛才表現得很好,讓你擔心了。

張大幹道:「雲老弟,你真有本事,裝得那麼像,幸好我與孟兄事先得到了你的暗示,不然,我們定會以為你就此死了。唉,可惜你沒能找到你的那位朋友地藏菩薩道:「張老,我雖然沒找到我的那位朋友,但這不等於我的那位朋友還落在波斯聖教的人手中。

張大干、孟德、任孤舟面上一怔,異口同聲地道:「為什麼?」

不等地藏菩薩開口,三個蒙面女子走了上來,內中一個笑道:「三位恐怕還不知道,他身邊有只自命不凡的奇鳥,有這只奇鳥在的話,那位朋友就算被關在地底數十丈,它也會憑敏銳的嗅覺,將那位朋友找到並救出。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另外兩個蒙面女子眼神怪怪地盯著地藏菩薩,彷彿要把他看穿,又像是要把他盯牢。出手狠辣的那位眼眶還紅紅的,怎麼看都像是快要流淚的樣兒,另一位比較鎮定,眼神中卻多了一分薄怨地藏菩薩的眼光與兩人相遇之後,只覺心頭隱隱作疼。他本以為六年的分離,會讓大家的感情淡下、沉澱,沒想到的是,感情是個奇怪的東西,你越想進避什麼,它來得越是兇猛。他設想過許多與伊人見面的場景,也做好了準備,但怎麼也料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相見,更料不到大家都遮住了面孔。

他右手不由自己的伸出,想去撫摸什麼,但腰間的佩劍被觸動,發出輕微的響聲。他霍然一醒,回過神來,眼神一低,解下右邊的寶劍,遞給那沒有絲毫異樣的蒙面女子,道:「這把劍你應該見過。

那蒙面女子伸手接過,看了一看,笑道;「這是赤霄劍,我記得當年落在大內供奉許伊春手中,後來被周姐姐拿了去。怎麼?你想送給我麼?周姐姐可還沒答應呢。

話聲剛落,只見兩條人影向這邊疾奔而來,到了近前,卻是賽因斯和他的同伴。兩人面色有些惶恐,奔到光明聖使身前之後,撲在了地上光明聖使和巴赫曼見了,互相看了一眼,巴赫曼身形陡然縱起,一晃之下,掠過上百丈的距離,落在群雄身後,攔住了下山之路群雄不明所以,紛紛喝道:「這算什麼意思?」

就在巴赫曼落地的那一剎那,萬花使者莫爾德、掙水使者波海亞、火焰使者阿迪貝身形幌動,散了開去,在三個方位站定,隱隱將群攤圍在核心。

「怎麼回事?」光明聖使問賽因斯和他的同伴

賽因斯撲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道:「真聖使,那位客人不知誰}麼人救走家師已追了上去光明聖伸臉色一沉,道:「巴列維是怎麼看守的?他身為十級法王,本事不小,可人被救走,他難道一點警覺也沒有嗎?本聖使要罰他受刑三日。

地藏菩薩聽到這,心中大喜,暗道:「那傢伙果然厲害,非但找到了人,還幫我把人救了出來,此間事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的慰勞它麼?

正自欣喜,遙見小鳥從遠處飛了過來,怔了一怔,心想:「這傢伙還來幹什麼?我不是早跟它說過,救了人後,把人帶離波斯聖壇嗎?」

小鳥從高空飛近,然後緩緩飛落,叫喳喳地道:「不好啦,不好啦,我被人搶先一步,周姐姐已經被其他人救走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四章  封王大會(21)

地藏菩薩微微一驚,道:「你說什麼?誰把她救走了?」

小鳥道:「好像是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地藏菩薩心頭狐疑,怎麼猜都猜出是什麼樣的兩個女人。他擔心周風又落入了「狠穴」,本想當即叫小鳥帶自己追蹤,可一琢磨,覺得眼下的事更為重要_便定了定神,看向光明聖使,冷冷地道:「我的朋友在你們手中弄丟的,你如何交代?」

光明聖使皺眉想了想,道:「雲貴賓,請給本教一點時間,本教一定會把你的朋友救回來,絲毫不損的還給你。

地藏菩薩將包袱套回馬脖子上,淡淡地道:「看來我們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光明聖使忙道:「請相信本教的實力,本聖使在此發下話來,五日之內,必將令友交還給你。

地藏菩薩道:「不必了,我自己會找。

光明聖使面色一變,道:「這麼說來,雲貴賓不打算把這筆生意做完?」

地藏菩薩冷笑道:「當然,而且我還要警告貴教,如若我那朋友有個三長兩短,我地藏菩薩將視你波斯聖教為頭號大敵。

光明聖使沉聲道:「雲貴賓要走?」

地藏菩薩怪笑一聲,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我。走之前,我要和貴教的教皇談談,請他出來吧光明聖使哈哈一聲大笑,道:「本教教皇是何等身份,豈是誰說想見就見的。

雲貴賓,『火須人參,對於本教來說,十分重要_本教志在必得。你開個仇長無論多少價錢,本教照付便是。」

地藏菩薩冷哼一聲,道:「『火須人參,對貴教重要,難道它對別人就不重要了嗎?我有件事要問清貴教教皇,你快去把他叫來。

光明聖使道:「你有什麼事,對本聖使直說便是。不過,本聖使先得提醒你不Κ把『火須人參,留下,你休想離開這裡。」

地藏菩薩狂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你做得了逮嗎?」

光明聖使道:「本聖使當然能做主。

地藏菩薩道:「好,反正你們也不打算輕鬆的任我離開,那我就把話挑明了大不了大家一言不合,憑武功定奪。」說罷,伸手入懷,摸出一枚木戒指來,緩緩地套在手指上。

他一戴上木戒指之後,給人的感覺突然變了,誰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整個人宛如萬丈高峰,又像是深邃的大海。

光明聖使心中一驚,暗道:「這小子究竟是誰,我竟然著油二出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轉念一想:「不管他是誰,武功有多高,只要我使用光明聖劍,和他一戰,至少也能保持不敗。」他不愧為宗師級別的高手,想明白之後,心中再無半分擔憂,給人的感覺也突然變了,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又像是廣闊的天空。

地藏菩薩察覺到對方的變化,心頭一沉,深吸了一口氣,道:「說個題外話本菩薩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我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楚夢簫。

光明聖使道:「只怕楚夢簫也不是你的真正身份。

地藏菩薩道:「是的,我真正的身份不便道出,不過,我現在是以地藏菩薩的身份現身,你就把我當做菩薩菩薩吧。

話聲剛落,張大干、孟德、任孤舟三人一起躬身朝地藏菩薩施禮,口稱「盟主」,張大幹道:「雲老弟,我們不管你是誰,我們只知道你是龍頭,是盟主,只要你一句話,今日縱然戰死,也不皺一分眉頭。

地藏菩薩聽後,心中湧出一股感動,就在這時,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以及飲馬河那幫人湧了上來,紛紛朝地藏菩薩施禮,口中大叫「盟主」。

光明聖使看到這,淡淡一笑,道:「原來你們是有備而來,本聖使早已料到你們這些人會有所勾結,所以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目光一冷,朝群雄望去,道:「本教召開這次封王大會,片好意,如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本教也不想再好言相勸。在本教的教條中,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接受本教聖火的洗禮,神將給他封王;一是背離聖火,將要受到神的懲罰。你們可要想好了,免得後悔莫及。

這話剛落,立即有一部分人朝波斯聖教那邊走了過去,隨後,又有一部分人站到了地藏菩薩這邊。饒是如此,場上還有一百多個不知該怎麼選擇的人。

光明聖使威脅似的道:「神最討厭沒有選擇的人,這個世界,不是白就是黑不是正就是邪,容不得正邪不分,黑白石明。你們再不選擇,神的黎火將把你等統統焚燒。」

許多人都聽不懂他說的什麼神啊,什麼聖火啊,但他的語氣暗含無上的威力誰都聽得出來,立刻有大部分人走到了波斯聖教那邊。餘下的那部分猶豫了一會好像是賭博一般,個個把牙一咬,走到了地藏菩薩這邊來。

光明聖使眼光一掃,落在天輪法王等人身上,笑道:「各位遠來是客,先請到客廳喝茶,待此間事畢,在下再大宴各位。」

天輪法王笑道:「貧僧雖是烏斯藏的法王,但居住之地,處於烏斯藏和西域之間,許多人也都把貧僧當做西域的武林人士,聖使莫非忘了嗎?」

光明聖使道:「法王乃白教首領,佛學武學都十分精深,在下遠在波斯的時候,早已聽聞。這次封王大會,法王只是尊客而已,請不要多想。」

天輪法王深知波斯聖教勢大,也不敢輕易招惹,道:「既然如此,貧僧暫且離此。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聖使能寬大為懷。」話罷,帶著八個手下,最先下山而去。之後,沐將軍和段彥宗說了些客套話,也下山而去,段彥宗臨去之前,多看了地藏菩薩兩樣,似乎在猜想他的身份。

最後到了根敦朱巴,只聽他長歎一聲,對地藏菩薩道:「雲施主既號稱地藏菩薩,與貧僧也算是同道中人。如果你能化干戈為玉帛,相信佛祖也會保佑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五章  封王大會(22)

地藏菩薩道:「大師,我也不希望血流成河,能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其實全在波斯聖教。」

根敦朱巴點了點頭,道:「雲施主明白此理,可見甚有慧根。如此,貧僧下山之後,定當默念十遍佛經,為場上的每一個人祈福。」說完,帶著兩個小喇嘛下山去了。

待他一走,場上的氣氛頓時變了個樣,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許多人暗運功力,一旦開戰,便將全力以赴。

地藏菩薩,其實也就是方劍明,他當然不希望看到廝殺的場面,若能和平解決的話,他要極力爭取,至於他自己和波斯聖教的事,倒顯得不怎麼重要。

他望了光明聖使一眼,道:「尊駕可知這片土地是什麼人的?」

光明聖使道:「在本教的教義中,所有的土地,都是神的。」

方劍明道:「本菩薩不懂你說的神是指什麼,那是虛無的東西,不必談它。這幾年來,西域這片土地算是安寧的,可貴教到了之後,反而弄得人人自危,這難道也是貴教的教義?」

光明聖使道:「光明降臨之前,黑暗是不可避免的。沒有經過聖火的洗禮,又怎知哪些人是干掙的?哪些人是骯髒的?」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這些道理,你留著對你的神說吧。本菩薩來此,是為了三件事。第一件是為了朋友,朋友已不在此,本菩薩暫且不追究。第二件是為了大漠之城,你等手段何其殘忍,本菩薩傷了你教中幾個高手,算是小懲。大漠之城的鳳城主如今就在場內,她想如何討公道的話,本菩薩定會全力助她。鳳城主,你出來吧。」

鳳飛煙聽後,緩緩地走了出來。望著這些波斯人,她心中早已填滿了仇恨和憤怒,但她畢竟做過一城之主,也知道就算把這些人殺光,大漠之城也再也不會回來,她平了平自己的心情,冷聲道:「你波斯聖教殺我大漠之城的人無數,這筆血賬無論你們怎麼還,都還不清。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將你們這些兇徒一一殺光償命。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若能給大澳之城的每一個慘死亡魂建一座墳,讓他們得以安息,我就既往不咎。」

很多人聽後,都覺這個要求實在太便宜波斯聖教了,那料,光明聖使只是淡淡一笑,道:「這事容後再說,雲貴賓,第三件事呢?」

方劍明見他一點誠意也沒有,心中大怒,料想這第三件事說了也是白說,冷冷一笑,道:「本菩薩要說的第三件事,就是希望貴教退出西域,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光明聖使聽後,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似的。

「你1笑什麼?本菩薩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雲貴賓,你武功雖高,但也太不自量力了。不錯,要對付你,的確有些費神,但也不是沒有辦法,至於你身後這些烏合之眾,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如此說來,此事毫無希望了?」

「本教正處於巔峰時期,只有擴張的事,哪會有退縮的事,這第三件事比起第二件事來,更加毫無道理。」

方劍明聽了這話以後,語聲一沉,道:「毫無道理?這麼說,連第二件這麼小小的事,你們都不想辦?」

光明聖使道:「不是不想辦,而是根本沒有必要。大漠之城不聽命令,擅殺本教使者,理因受到神的懲罰。所有不聽號令的人,只有血才能洗淨他的靈魂。」

柳長源忽然越眾而出,按著劍柄了3己冷聲道:「你波斯聖教行事殘忍,不顧他人感受,算什麼聖教?我聽說大漠之城被滅之後,心頭好不憤怒。這些年來,大澳之城在鳳城主的管理下,井井有條,極力向善。試問這麼好的地方都不容於這些人西域的其他人又怎會逃過這些人的毒手?委曲求全,豈是大丈夫所為?」

這話就像是點著了火線頭,登時,上百個人湧了上去,各種各樣的兵器拿著手中,叫嚷著和波斯聖教決一死戰。

方劍明歎了一聲,拔出寶劍,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三個蒙面女子見後,也拔出了寶劍,站在方劍明身後。四把寶劍閃閃發光。」畝氣直衝天空。

眼看雙方交上了手,片刻之間,地上倒了十數個人,方劍明正待要三個蒙面女子到後面去對付巴赫曼,忽聽一聲震耳的長嘯傳來,隨後,一個洪亮的聲音遠遠傳到:「正天教教主獨孤九天特來拜會聖教教皇。」

這人開口的時候尚在五里開外,說完之後,卻差不多到了山腳,輕功之高,駭人之極。三個蒙面女子中的一個身軀一震,驚喜地道:「教主來了,這下看波斯聖教還敢不敢這般猖狂。」

瞬息之間,只見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黑罩的人「閃」上山來。說他是「閃」,其實並不過分,他雙腳根本就沒動,但眨眼間,人已出現在五六丈外,甫一出現人又一閃,落在了數丈外山下本是層層把守,佈置了三百多個波斯教眾,內中有六十個一流高手,三十個超一流高手和十個七、八級的波斯高手以及五個九級護法,但這些人誰都攔不住他,讓他輕輕鬆鬆的上到了山腰。

巴赫曼本是雙手抱在胸前,攔住下山的路,只要誰敢下山,他就要誰的命。當獨孤九天的話聲傳來之後,他征了一征,剛一回頭,那黑衣黑罩的人已「閃」到了十丈外。他冷冷一笑,遙遙向那人發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過後,那黑衣黑罩的人非但沒有被震退,反而加快了速度,眨目睞到近前巴赫曼修為精深,百丈之內,就算有只螞蟻在爬動,他也能感覺得到,但這黑衣黑罩的人,對於他來說,卻是個「死人。」,他絲毫感覺不到這人身上有生氣「請問閣下就是獨孤教主嗎?」隨著話聲,巴赫曼暗運功力,右掌爆發光芒試探性地拍向來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六章  封王大會(23)

那人一聲不吭,直衝過來,右臂忽地抬起,不顧巴赫曼掌上的光芒,朝巴赫曼頭頂砍去,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繞巴赫曼見識廣,到了此時,也自心寒,身形一飄,閃到一邊。那人不聲不響的從他身邊電也似的奔了過去。

那人剛過去,只見一個身穿長袍,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的人大步從山道上走了上來,邊走邊笑道:「在下來遲了,敢問教友是?」

巴赫曼按住心頭的驚異,道:「在下巴赫曼,聖教的智善使者。」

來人確實是獨孤九天,只是如今看上去比以前年輕了許多,只聽他笑道:「來得魯莽,望使者海涵。」說話的當兒,轉眼來到丈外。

這時,那黑衣黑罩的人早已奔到了場上,見到誰動武,他就會上去隔開。片刻之間,動武的人都被他震開,連孟德和馬蘭迪這樣的高手在分不清他是敵是友的情況也被他利用不怕死的出招方式嚇得罷手分開黑衣黑罩的人將所有人分開後,孤零零的站在一處,腰桿挺得筆直。眾人都驚駭地望著他,全都弄不清他是誰。

方劍明一見到這人,便覺得對方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他同樣也感覺不到這人有住何生氣,彷彿這人本來是個死人,因為還有殘餘的靈魂,所以才會走動。

三個蒙面女子中一個聽到獨孤九天來到近處以後,剛想縱身過去,她旁邊的一個蒙面女子拉住她,低聲道:「東方妹妹,我知道你很想去見獨孤教主,但現在不是時候。時機成熟後,你再見他不遲。」

第三個蒙面女子也低聲道:「是啊,東方姐姐,現在我們是三聖觀音,就算獨孤教主看出了你的身份,除非他叫出你的名字,不然,你突然這一上去相見,豈不是叫別人看出了身份?」

那蒙面女子想了想,道:「我明白。」

三人低聲交談之際,獨孤九天已走了上來。巴赫曼深知獨孤九天是一教之主,此番前來,必有用意,也不敢和他起衝突,就讓他上來了。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落在了三個蒙面女子身上,怔了一征,旋即微微一笑,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面上微微一驚,趕上一步,抱拳道:「尊駕如此打扮,莫非就是近來名震江湖的地藏菩薩?」

方劍明怪笑道:「正是區區。」

獨孤九天道:「失敬,失敬。尊駕揭破藏寶圖之事,拯救了許多武林同道,在下聽說後,十分欽佩。無奈尊駕神龍見首不見尾,俠蹤不定,在下想專程拜見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今日見到尊駕,果然是氣度不凡。」

方劍明道:「獨孤教主日理萬機,事務溉忙,而區區漂泊四方,閒人一個,得此讚譽,實在愧不敢當。」

獨孤九天笑道:「尊駕謙虛了。」客套完之後,目光轉向光明聖使,雙臂高舉,做火焰騰飛狀。光明聖使雖是第一次見過他,但對他的名字早已如雷貫耳,現在又見他做出聖教禮儀的動作,也將雙臂高舉,做火焰騰飛狀。

兩人見過禮後,獨孤九天道:「先生就是聖教的教皇吧?」

光明聖使笑道:「獨孤教主誤會了,在下是光明聖使,敝教教皇並沒在場。」

孤獨九天「哦」了一聲,道:「獨孤某聽聞章教召開封王大會,雖然沒接到請帖,但我們兩家有些淵源,故此不請自來,還望聖使不要見怪。」

光明聖使道:「敝教教皇知道獨孤教主事務眾多,不敢冒昧打擾,況日該次大會僅限於西域,如果真把獨孤教主請來,只怕會引起極大的波瀾,是以才沒有相請。若有無禮之處,在下代表聖教向獨孤教主說聲抱歉。」

獨孤九天道:「哪裡,哪裡。」目光一轉,道:「聖使,不知這次大會召開得如何?好端端的,怎麼會打起來了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有人大聲道:「獨孤教主,你來得正好。貴教行俠仗義,一向深得江湖朋友敬重,還請您為我們做主。」此話一出,許多人都開口附和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各位武林同道,請稍安勿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有誰能告訴獨孤某?」

柳長源走出來,向獨孤九天施了施禮,道:「在下鐵劍幫幫主柳長源,久聞獨孤教主大名,今日得見,實是榮幸之至。獨孤教主,不知你可曾聽說大漠之城之事。」

獨孤九天道:「聽是聽過,但獨孤某懷疑是江湖謠言,聖教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事來,獨孤某實在不敢相信。」這話說得當真厲害,當即把波斯聖教諸人的口堵住了,誰開口的話,不管是承認還是否認,都顯得很不光彩。

柳長源道:「獨孤教主遠在中原,當然是不便輕信,可在下要告訴獨孤教主,這事千真萬確。獨孤教主若還有懷疑的話,這裡有一個達能計獨孤教主深信不疑,她就是大漠之城的鳳城主。」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落在了鳳飛煙身上,道:「姑娘可是鳳城主?」

鳳飛煙上前一步,朝獨孤九天盈盈行禮,道:「正是小女子。獨孤教主風采更勝往昔,顯見修為早已爐火純青,可喜可賀。」頓了一頓,語聲冷煞地道:「獨孤教主,我大漠之城確實是被波斯聖教所滅。貴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常常為武林同道排憂解難,深孚眾望。這次獨孤教主親臨,還望您能主持公道,小女子感激不盡。」

獨孤九天呆了一呆,看向光明聖使,臉上有詢問的意思。

沒等光明聖使發話,贊比甘喝道:「獨孤九天,你好大的膽子,見了總教聖使,也不跪下磕頭,還想以下犯上嗎?」

獨孤九天面色一沉,道:「本教主為何要跪下磕頭?你是哪位?」贊比甘道:「我是十級法王贊比甘。論淵源,你正天教是我波斯聖教的一個支派,你身為教主,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總教的聖使。見了聖使,不應該跪下磕頭嗎?」

獨孤九天道:「一派胡言。贊比甘法王,我看你不應該到西域來,你該呆在波斯,虛心向教中的前輩請教才對。我正天教歷史悠久,未正式形成之前,在我國至少已有上千年的發展日獷助。貴教的歷史有多長,我不太清楚,但想來總不會比本教長。數百年前,貴教聖火曾傳到中土,也喧器了數十年,就在那時,本教與貴教彼此尊重,互相探討,結下了數百年的友誼。幾年前,貴教的六位護法遠來中原,獨孤某大禮相待,生怕照顧不周,那也是看在友誼的份上,如果是換成了其他人,獨孤某才懶得理會。」

贊比甘臉上一紅,找不出話來反駁,忽聽馬蘭迪笑道:「獨孤教主,如果我說得沒錯的話,貴教昔年可是有一位教主甘願依附我波斯聖教的。」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那位教主早已被本教召開的大會剔出了黔卜,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又怎能算數?」

馬蘭迪冷冷一笑,道:「獨孤教主,你不要忘了,本教的聖物正是被你教的一位教主盜走,這等行徑,該如何解釋?」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教友指的是長生瓶嗎?眾所周知,長生瓶乃本教的一大寶物,與貴教幾時有了關係?」

馬蘭迪道:「有沒有關係,獨孤教主心裡明白。」

這時,只所光明子伸譜:「我們兩家的事,以後再說。獨孤教主,本教與這些人的事,你當真要插手嗎?」

獨孤九天道:「如果聖使能化干戈為玉帛,獨孤某想插手也沒有餘地。說來說去,獨孤某是不想看到西域陷於一片仇殺血海之中。」

贊比甘聽了這話,低低地冷笑道:「你獨孤九天會這般好心?鬼才信你。」

也不知獨孤九天聽見了沒有,只見他微微一笑,又道:「貴教移壇西域,堅持睦鄰友好的話,我想西域的武林同道都不會反對貴教。我也不清楚貴教是怎麼想的,這次的事,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了。」

就在這時,忽聽山頂傳來一個聲音道:「那依獨孤教主之意,本教該如何解決當前之事?」

波斯教眾聽了這個聲音,一起面朝山頂,躬身施禮。群雄見了,猜想說話的人多半就是那神秘的教皇。

片刻之後,一個身披斗篷,手拿法杖的人出現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撫撫望去,像是一個幽靈似的。

獨孤九天眼神一冷,凝眸深深望了那人一眼,嘴角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道:「冊就是教皇?」

那人低沉沉地道:「不錯。」頓了頓,道:「獨孤教主既然要插手西域的事,本教皇就給獨孤教主一個面子,這次封王大會就此作罷,如何?」

獨孤九天笑道:「教皇深明大義,果然不愧一教之尊。」

忽聽鳳飛煙冷聲道:「我大澳之城的事又該如何處理?」

那人道:「你想怎樣?」

鳳飛煙道:「老實說,我恨不得一把火將你教燒個盡光,但我自知力量有限,不為己甚,只要你教為我大漠之城枉死的人建一座墳。」

那人道:「這個容易,依你便是。本教這次移壇西域,一年半載是不會回波斯的,但本教皇可以在這裡告訴西域的各位朋友,本教在這段時間內,不會再召開類似的大會,請各位放心。」

方劍明聽了這話,知道今天的這場血戰已避開,西域也將會在一段時期內處於和平,暗道了一聲「僥倖」,望了獨孤九天一眼,道:「獨孤教主,這次幸虧有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獨孤九天笑道:「大家都是武林一脈,說這些話幹什麼。」

方劍明一抱拳,道:「獨孤教主,在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需待去辦,這就告辭了。」

獨孤九天道:「若有用得著獨孤某之處,尊駕只管開口。」

方劍明道:「多謝。」轉身大步而下山而去,小鳥站在赤首神龍的頭頂叫道:「沒有好戲看了,走吧,朋友。赤首神龍長嘶一聲,跟在後面。

隨後,那三個蒙面女子跟了上去。最後,才是張大干、孟德、任孤舟、鳳飛煙,鐵金剛夫婦以及飲馬河那幫人,再加上十幾個其他人,追隨在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七章  奇異的想法(1)

方劍明下了山之後,腳步不停,疾走了十數里後,才轉過身來。他見後面跟著一大群人,不禁有些奇怪。三個蒙面女子加快腳步。趕到他身邊,內中一個蒙面女子低聲道:「你如何打發他們?」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心中一蕩,他忍住內心的激動,以平靜的口吻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待我和他們說清之後,再來與你們敘舊。」說完,大步朝張大乾等人迎了上去。

三個蒙面女子走到一片樹林邊,坐下來低聲交談,時不時的朝這邊望汁來。赤首神龍早已奔到一邊去,低頭嚼著地上不知名的花草方劍明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張大乾等人見了,面上都是一征,孟德道:「雲老弟,這是你的真正面容嗎?」

方劍明笑道:「是的。

張大干翹起大拇指,道:「盟主,想不到你原來如此俊朗,哈哈,老張我好生佩服。

方劍明道:「這裡的事告一段落,盟主之位,我還是卸任吧。

張大乾麵色一急,道:「這哪成?盟擊,波斯聖教今日雖然放過了我們,也答應不會再召開這樣的大會,但誰信得過他們呢?說不定幾個月後,他們就會拿我等開口,到時我等又如何是好?」

方劍明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道:「有了,正天教威震天下,你們何不去找獨孤教主。以他的能力,一定會給各位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張大干正色道:「我等若想狡靠正天教的話,剛才就不會跟著盟主下山。盟主此話,莫非是想棄我等於不顧嗎?」

方劍明忙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我孤家寡人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還有能力照顧各位?各位若還想留在西域,為了防止波斯聖教出爾反爾的話最好的選擇就是正天教。

忽聽一人道:「盟主想讓我等歸順正天教嗎?」

方劍明抬眼望去,見說話的人是童大牛,遂笑道:「不是歸順,而是結盟。你們飲馬河在西域也算有些名氣,相信獨孤教主不會把你們當成手下的。

童大牛道:「這可難說。雖然他這次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應該感謝他,但他突然來到,也不知究竟藏著什麼用意。如果他是想藉機拉攏我們,我們和他結盟的話,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話聲剛落,只聽一人道:「正天教乃名門正派,雖然一直擴張勢力,但也沒聽說他們做過違背江湖道義的事。這次獨孤教主親臨,不排除他有拉攏西域各方的意思,但這又如何呢?今日我等能離開波斯聖教聖壇,實在很僥倖,各位也都看到了,波斯聖教高手如雲,豈是我等能對付得了的?真打起來,有幾個是他們的對手?如果能與正天教交好的話,實不失為一條求生之道。

方劍明聽了這話,覺得這人分析透徹,暗自點頭。循聲看見,不禁呆了一呆。

原來,說話的人正是踢風七騎的老五宋剛。

「宋五俠,照你的口氣,莫非你們躡風七騎想投靠正天教不成?既然如此你們鑷風七騎還跟著盟主幹什麼?」有道。

宋剛淡淡一笑,道:「我們踢風七騎一向自由自在,又何必投靠別人?要不是這次封王大會,我們還不一定會到這裡來呢。」頓了一頓,忽然長歎一聲,道:波斯聖教野心極大,只要我等還繼續留在西域,他們早晚會向我等動手。其實,投靠正天教也不是什麼丟面子的事,獨孤教主為人不錯,一定會照顧我們的。到時波斯聖教真要找我們的麻煩,多少會有所顧忌。」

踢風七騎的老大高天雄聽到這裡,拉了宋剛一下,低聲道:「老五,你說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免得得罪人。

宋剛笑道:「大哥,你怕我亂說話嗎?」

高天雄道:「老五,你一向看事很準,洲門也都是聽你的安排。但是,這一次非同尋常,聽你口氣,也不太像你平日的作風,實在讓我費解。」

宋剛故意將音量提高,道:「大哥,我這麼說,其實也是為了大家好。

皮大裘聽了這話,沉聲道:「宋五俠,話不是這麼說的。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我等的容身之處嗎?皮某就不相信不投靠正天教就不能活下去。」

宋剛拍手叫道:「好,皮大哥有此就見識。」岑人佩服。老實說,你說的話其實也是小弟此刻在想的。小弟之所以將正天教說得這麼好,一來它確實有實力庇佑我等,二來我是想讓各位想明白,要不要走這條路?如果決定要和波斯聖教對抗到底,就不該是喊打喊殺這麼簡單佛光上人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宋五俠向以機智見稱,你心中可是有了一個良好的法子?」

宋剛笑道:「這個法子能否行得通,全在一個人,我等都做不了主。

好些人齊聲問道:「誰?」

宋剛朝方劍明望去,道:「這人就是雲大俠。

方劍明愕然道:「我?」

宋剛點點頭,道:「是的。只要雲大俠願意帶領我等,我相信波斯聖教絕不敢輕易來找我等的麻煩。

方劍明苦笑道:「我既然已不是盟主,又怎能領導各位?再說,我自己還有許多事要辦,只怕辜負看了各位的期望。」

宋剛道:「雲大俠不想做盟主,那是雲大俠為人厚道,不願高高在上,喝令我等。這份心思,我宋剛打心底欽佩。」語聲忑蝦,微微一笑,道:「不知雲大俠可有自己建立一個門派的想法?」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什麼?建立自己的門派?這一我壓根兒就沒想過。

宋剛哈哈一笑,道:「憑雲大俠的武功和為人,想在江湖中建立一個門派,那是綽綽有餘的。如果雲大俠能建立一個門派的話,相信武林會更加精彩,到那時,我們踢風七騎第一個甘願追隨左右,誓死效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八章  奇異的想法(2)

聽了這話,皮大裘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宋五俠,你的這個法子好極了,我怎麼想不到呢?盟主,你武功高,人又好,要是建立門派,我也加入進來。你高興的話,給我一個香主的位子坐坐,我一定盡心盡力投等方劍明來得及開口,霍我愚、佛光上人、花衣婆婆、獨眼狂客等人紛紛叫好,並開始議論起在哪開山立派才好,一時之間,群情激昂。

方劍明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建立門派,見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一副耍大幹一場的神情,不禁急了,擺著手道:「各位,請暫且聽在下一言。這事萬萬不行,在下資歷尚淺,哪裡有資格和能力建立門派……」

張大干打斷他的話,笑道:「雲老弟,你不做盟主,那是你把我等當朋友,我等十分感激。你建立門派的話,我等加入進來,一樣可以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你就不要推辭了。

住孤舟想得更加深遠,只聽他道:「真要建幫的話,一定要有幫規,否則,建了也是白建。

孟德笑道:「這是自然。建布之後,執法長老之位,莫任大哥莫屬。

住孤舟道:「我要是做了執法長老,一定公事公辦。到時,你們之中,誰犯了錯,可別怪我鐵面無私。」俏羅剎聽了這話,笑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個門派一旦建立,正是需要前輩這樣的人來維持幫規,我等怎會怪前輩呢?」

任孤舟道:「從今往後,我們都是一家人,前輩兩字還是免翼俏羅剎道:「不錯,不錯,是小妹失言了。任大哥,小妹給你施禮了。」說完,又向張大干施了一禮,叫他「張大哥」。

方劍明見他們個個一副興奮的樣兒,不忍掃他們的興,靈機一動,笑道:「我知道大家是想團結起來,對抗波斯聖教,這個想法其實再好不過,我也極力贊成,只不過,」話說到這,故意停住了鐵金剛道:「只是什麼?盟主,你只管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方劍明道:「第一,我閒散慣了,的確不適合做什麼布主、門主之類的首領第二,我事情還很多,要東奔西跑,如果做了幫主,要讓大家失望。所以,我覺得龍你們可以選另外一人做幫主,比如說張老前輩。

張大干聽後,面色一變,道:「不成,我不能做幫主。幫主是要有號召力的,我張大干雖然一把年紀,但向來沒什麼號召力,真要當上翱主,還不是把幫中兄弟姐妹往火坑裡推?雲老弟,論幫主的人選,只有你才能榮任。你若不做,其他人都沒資格。」

皮大裘道:「不錯,盟主做幫主,我舉雙手贊成,別人做幫主,我看都不看一眼。

俏羅剎眼珠一轉,笑道:「盟主,你是在擔心自己沒有時間處理幫務嗎?你放心吧,建幫立業的事,全都交給我們去辦,你不必費神。

方劍明還要推辭,花衣婆婆大聲道:「盟主,你不想做幫主,我們也勉強不得。以後,大家就各走各的,波斯聖教的人想要我們的命,讓他們拿去便是,反正打也打不過他們。」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花婆婆,不是我不想為你們出頭,而是我有自知之明。我怕我做了幫主,什麼事都不幹,辜負大家的厚愛。

獨眼狂客道:「盟主,這個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在,豈能讓你做哪些瑣事?再說,你的事,便是我們的事,你一聲吩咐,我們全力去做,這總比你一個人強啊。

正如花大姐所說,你不做布主,我們沒了領頭人,誰也不服誰,還不是各自散了到時,波斯聖教一旦對付我們,我們除了坐以待斃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鳳飛煙聽到這,忍不住道:「楚大俠,難得他們齊心奉你為幫主,你就答應了吧。

方劍明望了她一眼,道:「鳳城主,你也希望我能做該個幫主嗎?」

鳳飛煙道:「行走江渭;,多些朋友才好辦事。楚大俠做了幫主,辦起事來,也不會顧此失彼方劍明想了想,歎道:「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我就暫且做個幫主便是。」眾人聽後,個個喜形於色驀地,急促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眾人正在猜想是什麼人,忽見一條人影自斜首疾電奔來,攔在了大道中間這人距離眾人之處,也有里許開外。方劍明凝目一瞧,雖然只看到她的背影,但已隱隱猜出她的身份,心中大喜,疾奔了上去。眾人眼見他向那人跑去,也都跟了上去。

方劍明來到那人身後丈外停步,叫道:「你一你沒事吧?」

那人回頭嫣然一笑,道:「我當然沒事。」

三個蒙面女子中的一個見了這人,飛躍而上,落到她的身邊,喜孜孜地道:周姐姐,原來是你,誰把你救出來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人竟是周風,只見她微微一笑,道:「這事待會再跟你說。」話聲剛落,只見二十幾匹快馬疾馳而到。

當先一騎,乘者卻是波斯聖教的大地使者斯潘達。他一出現沒握夕沁,忽地從馬背上飛了起來,劃空數十丈,落地了近前,冷冷地望著眾人。不久,其餘人也都趕到,紛紛下馬,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周風鳳目一掃,落在了一入淞:斯男子身上,冷聲道:「你出來!」

那波斯男子大步走出,冷笑道:「這可真是好極了,我們追不到你,你反而自動送上門來,待本法王將你抓住,交給師父發落。

周風不屑地道:「就憑你?哼。」

那波斯男子叫裡察德,乃斯潘達的弟子之一,正是他和師兄賽因斯以及兩個使者將周風抓到這裡來的。周風被救出來後,第一個要找的就是這人。

斯潘達眼見對方人數眾多,己方處於下風,略一轉念,笑道:「裡察德,這位姑娘不好對付,你要小心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十九章  奇異的想法(3)

裡察德道:「我知道,師父。」說完,拿出寶刀,在周風面前一亮,傲然道:「你不是說過,要斬下本法王的一條肩膀嗎?好,現在本法王就給你一個大好的機會,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周風冷冷一笑,朝方劍明一伸手,道:「把你的劍給我。」

方劍明道:「你當真要這麼做?」

周風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他的命。」

方劍明解下佩劍,遞給她道:「這把劍原本是你的,你拿去吧」

周風伸手接過寶劍,一股熟悉的氣息自劍上傳了過來。她面上一喜,道:「泰阿劍。」說完,拔劍出鞘,一股劍氣森森傳出。

斯潘達見她一劍在手,氣勢頓時變了個樣,不禁為徒弟擔心起來,忙道:「裡察德,這位姑娘是個用劍的行家,你向她討教幾招就可以了。」

裡察德素來自大,聽後沒龍夕左心上,口中道:「師父,你放心,我要是不能拿下她,你就懲罰弟子。」

川硒風不屑而又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大言不慚,說,你是想保住左臂,還是想保住右臂。」

裡察德哈哈一笑,道:「本法王兩隻手臂都想……」話未說完,忽覺一股電流似在身上擊打了一下。就在這時,對方有許多人都瞪大了雙瞳,驚駭地望著自己裡察德正自愣神,突覺左肩一陣徹骨的疼痛,斜眼一瞧,驚恐不己。原來,就在這瞬息的功夫,他的左臂己和身子分了家。那失去肩膀的痛苦令他冷汗遍流,叫了一聲「我的手臂」,鮮血自斷臂處泊泊冒出,他眼前一黑,向後倒了下去斯潘達身形一倪,將裡察德的身軀抱住,誰他身上點了幾處穴道,然後把他交給屬下,叫他們快給裡察德包紮傷口周風這一劍是什麼時候,如何出手的,在場之人,除了方劍明和斯潘達之外,其他人都沒看清。就憑這一劍,周風足以揚名天下了這時,斯潘達眼神一寒,看著周風,道:「姑娘好高深的劍法,斯潘達佩服萬分。劣徒不自量力,是他咎由自取。」

周風冷聲道:「賽因斯可是你的另一個弟子?」

斯潘達道:「不錯。」

周風道:「我曾說過,我一且脫困之後,要在他身上刺一劍。

斯播達一聲大笑,道:「姑娘的手段也太毒了點,裡察德的一隻手臂己被你斬下,這難道還不夠嗎?」

周風冷笑道:「我做人一向如此。賽因斯既然不在此,你這個做師父的要不要代他與我一戰?」

斯潘達怒哼一聲,道:「姑娘好狂的口氣,你武功雖然不錯,但要向本使者挑周風淡淡一笑,道:「你怕了嗎?」

斯潘達道:「怕?本使者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怕。」目光一轉,落到方劍明身上,道:「你就是地藏菩薩?」

方劍明道:「是的。」

斯播達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你會不會看著她為我所擒或者為我所傷?」

方劍明道:「當然不會。」

斯潘達道:「既然如此,這一戰,就由你來不我呢決,如何?」

方劍明還沒來得及開口,周風己冷笑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你把他補講令算什麼意思?」

斯潘達沉聲道:「姑娘,不是本使者小看你,你真要與我一戰的話,吃虧的是你。說句實話,這裡這麼多人,真正有資格與本使者交手的,也僅止地藏菩薩一人而己。」方劍明趁婦笑道:「使者既然這般瞧得起在下的話,在下就與使者過幾招。」

周風仍不放棄,看著方劍明,道:「你怕我打不過他?」

方劍明笑了一笑,道:「我對你很有信心。」

周風道:「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顧忌?」

方劍明道「你吃了不少苦,我不想再看見你打打殺殺他巍裊熟指明要和我一戰,你就讓給我吧。」

周風歎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著想,那好,我就讓給你。」說完,待要把劍遞臉方劍明,方劍明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兵器,然後走了上去走到斯潘達身前兩丈開外,方劍明停下腳步,朝斯潘達一抱拳,道:「使者要如何比法,還請言明。」斯潘達道:「比試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向閣下問清楚。」

方劍明道:「什麼事?」

斯播達道:「封王大會結果如何?」

方劍明笑道:「結果對於貴教來說,很是糟糕。」

斯潘達面色大變,道:「這……這怎麼會呢?」

方劍明道:「使者想知道詳情的話,回去一問便知。」斯播達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通方劍明等人怎麼會好端端的下山來。在他們的計劃中,雖然漏了。周風被救」這點,但憑他們的實力,基本上能搞定群雄。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萬沒有讓方劍明等人輕易下山的道理斯潘達定了定神,拋開雜念,道:「閣下武功之高,我先前也見識了一二,的確是驚天動地。不如這樣,我們來個文比。」方劍明道:「怎麼文比法?」

斯潘達道:「我有一曲妙音,請閣下欣賞欣賞。」說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看那東西,有些像海螺,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其上佈滿龜紋,像是用龜殼一片一片組成的方劍明聽他要吹樂給自己聽,心頭暗笑,自忖自己精通音律,還怕他不成?於是,也沒多看那東西一眼,隨隨便便的一站,道:「使者奏來便是,在下洗耳恭聽。」

斯潘達掃了場上一眼,道:「各位請走出二十丈之外,免得傷了誰。」皮大裘哈哈笑道:「你胡吹什麼大氣,我就不相信你能傷得了我?」

斯潘達眼見許多人都依言走出二十丈之外,只有少部分人站在原地不動,面上一冷,道:「各位不聽奉勸,那就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說完,席地而坐,雙手拿著那個東西,放右嘴邊,雙目一閉,似在暗自運功。

片刻之後,忽見他手中的那個東西發出烏黑的光芒,他張嘴一吹,一股音波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推出,激盪於二十丈之內。奇怪的是,二十丈外毫無動靜,一聲也聽不到,外人只能憑感覺,猜側他已開始在吹奏。

忽聽「唉喲」一聲,皮大裘中壯的身子被震飛了這二十丈的圈子之內,人在半空翻了十幾個觔斗,才落下地來。他看上去沒有受傷,只是一臉的驚奇。

霍我愚趕過去,道:「師弟,你沒事吧?我叫你不要逞能,你偏不聽。」皮大裘笑道:「師兄,我沒事。這傢伙的功夫果然嚇人,我與他呢上的話,只怕連一招都接不上。」這時,還處於二十丈內的人,除兩個當事人之外,共計有鐵金剛夫婦、鳳飛煙、張大干、孟德、任孤舟、高天郵、周風以及三個蒙面女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章  奇異的想法(4)

過不多時,任孤舟面色微微一白,支持不下去,掠出了圈內,歎道:「好厲害的音波。」他先前受了重傷,雖得方劍明給他輸送真氣,緩解了傷勢,但內力又怎及得平時的精湛?不過,在內傷還沒有好之前,他能支持這麼久,亦屬難能可貴的了。

他剛一退下,張大干和孟德相視一笑,一起退了出來。這兩人結識以後,一向是共同進退。眼見任孤舟退出,兩人一般心思,也都退了出來。這等心思,任孤舟再也明白不過,他為結識了這兩個好朋友而感到高興。

不久,鐵金剛夫婦和高天雄幾乎是同時退出了圈子,看三人臉上有汗,顯見剛才十分吃力。眾人見高天雄有此功夫,暗暗佩服。難怪踢風七騎縱橫天山南北多年,原來他們的老大,武功相當的高明此時,場上還有鳳飛煙、周風和三個蒙面女子。五人都是女兒身,卻能支持到現在,讓許多人自歎弗如。

場外之人,聽不到樂聲,也感覺不到音波的厲害,但場中人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五個女人,各有絕招,一身修為都是非同小可,論她們現在的武功,其實早己不在張大乾等人之下。

眼看一盞茶時間過去後,忽見周風柳眉輕輕一整,將泰阿劍拔出,橫在身前寶劍爆射光芒鳳飛煙見後,歎了一聲,她雖然還可以堅持,但那麼一來,形同拚命,實在划不來,遂將身一縱,退出了圈外。她才退出,三個蒙面女子中一個拔出寶劍,豎在胸前,開口道:「兩位妹妹,你們暫且退下。」那兩個蒙面女子一向都是聽她的聽後,各自退了下去。

這麼一來,周風和那蒙面女子像是在較勁似的,一直催動內力,渾身排出真氣,連同手中的寶劍,形成兩個光圈。看上去,實在令人驚駭。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旁人靜靜地觀望著,誰也不敢大聲出氣。方劍明著的,就在此時,他忽然坐了下來,雙手合什,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任憑那音波似海浪一般的擊打著他。

斯潘達的這一曲妙音其實並不長,但只因為一遍又一遍的吹奏,始終沒有個盡頭。而且,每重吹一次,聲波的力道就會加重三分。到了後來,二十丈的圈子竟然佈滿了一條條水紋似的激流,時不時的有雷電轟擊之聲傳出,讓人心驚膽戰。

驀地,斯潘達和方劍明陡然躍了起來,前者一掌推出,後者一指點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斯潘達悶哼一聲,人在空中轉了十數圈,落地後,一摸胸口,張嘴吐了一口鮮血。

方劍明卻編躍似的斜飛至地,臉術藥,氣不喘,還開口笑道:「使者,領教了。

斯潘達怔征地望著他,任由血漬從嘴角滴落。半響,他才長長地歎了一聲,道:「閣下果然厲害,我敗了。」這話說完以後,霎時間像是蒼老了十多歲一個波斯老者縱身上來,道:「釗吏艷,我們還要不要和他們鬥下去?」

斯潘達道:「還鬥什麼?你想把命丟在這裡嗎?」

那波斯老者道:「這裡距離聖壇不遠,只要屬下發出訊號,相信援兵很快就會趕到。」

斯潘達道:「不要這樣。他們都能下山,說明聖壇發生了重大的事,我們還是趕快趕回去要緊。你放心,所有的事,都由我一力思擔,教皇怪罪下來,我會擋著。」朝方劍明一拱手,道:「怒不遠送,閣下好走。」說完,飛身上馬,當先而去方劍明望著斯潘達率眾遠去之後,臉色一紅,張嘴吐了一口鮮血。眾人見後個個爭相來扶。方劍明擦掉嘴角的血跡,笑了一笑,道:「我沒有什麼大礙,這大地使者斯潘達確實有一手。我們先離開這裡,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後,再作打算。」他的話,自然沒有人有異議。於是,一行人徑往南方快步而去。

天黑之後,眾人想找地方投宿,但前後都沒有客棧。幸虧有人發現了一座破廟,眾人將就著在破廟裡過夜。那破廟年久失修,蛛網到處都是,眾人胡亂打掃了一下,在院中燒了一堆大火。

這時,方劍明、周風和三個蒙面女子都進了後殿,誰也不敢跑去偷聽他們在說些什麼。其實,這三個蒙面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龍碧芸、東方天驕和朱祁嫣。三女一路尋找方劍明,達到瓦刺都城時,方劍明前腳剛走,她們後腳趕到,錯過了相遇的機會。扎那當然把周風之事告訴了她們,她們聽後,恨不得去追方劍明。但方劍明的坐騎是何等神物,她們又豈能追得著?

方劍明仗著赤首神龍,穿過了延綿起伏的群山,遠至天山,然後南下,前來參加封王大會。而三女的坐騎哪裡有這個本事,只得老老實實的依照扎那的指點,跋山涉水,才在大會的當天趕到了這裡。

方劍明坐下調息了一會,睜開眼時,龍碧芸、東方天驕、朱祁嫣已摘下了面紗,正與周風站在角落裡,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交談著。

他沒出聲,只是靜靜地聽著,隱隱約約,聽得朱祁嫣道:「周姐姐,那兩個女子和你認識嗎?她們究竟是什麼人?」

周風道:「她們蒙著面,我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但聽她們的聲音,年紀不是很大。

龍碧芸道:「周姐姐,你能從她們的武功看出些什麼來麼?」

周風道:「她們兩個的武功很高,但毫無招法可言,其中一個,內力深厚得嚇人,一掌就把一個十級法王震得昏死過去。她們把我救出來後,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都被她們弄得稀里糊塗的龍碧芸面聽後,臉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東方天驕道:「龍姐姐,你在猜她們是誰?」

龍碧芸點點頭,道:「你還記得風鈴姐姐和龍月妹妹麼?」

東方天驕道:「當然記得,她們不是被辛老前輩拉去當徒弟了嗎?哦,你說這兩個蒙面女子就是她們兩個?」

龍碧芸笑道:「我是這麼懷疑的,但不敢肯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一章  奇異的想法(5)

方劍明聽到這,忍不住問道「芸兒,你說她們是風鈴姐姐和月兒?

四女見他突然開口,都是嚇了一跳,一起朝他走了過來。

『對了,那兩個蒙面女子說過,她們是認識你的。」周風邊走邊道方劍明詫道:「認識我?這麼說來,她們確實有點像風鈴姐姐和月兒,想不到她們己經出山了。奇怪,她們怎麼也不來看看我們呢?」

周風道:「她們說,現在還不是相見的時候。我待要問她們的名字時,兩人已飛身而去。」說完之後,拉起朱祁嫣的手,道:「祁嫣妹妹,洲門兩個出去一下。」朱祁嫣心頭明白,笑道:「是啊,人既然沒事了,也是洲門出去的時候了。」

兩人出了後殿,往前殿走來。只見前殿坐了好些人,不過,比起賒中,至少還有坐的地方。兩人走到俏羅剎和鳳飛煙身邊坐下。

俏羅剎噴噴讚道:「兩位妹妹國色天香,連我見了,都覺得心動。盟主好大福氣,有你們這等紅顏知己。

朱祁嫣道:「鐵大嫂,你別取消我們了,我們那裡是他的紅顏知己,我們只不過是他的朋友而已。

俏羅剎道:「妹子,我這雙眼睛,很少看錯過人。啊,對了,我還未請教兩位妹妹的大名呢?」

朱祁嫣道:「我叫朱祁嫣,周姐姐叫周風

俏羅剎聽得一怔,吶吶的道:「朱祁嫣?這名氣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

鳳飛煙在旁笑道:「乾姐姐,你真健忘,楚大俠既然沒死,她們當然還活著,你猜不出她們是誰嗎?」

俏羅剎念頭一轉,豁然省悟,面色一變,眼光在朱祁嫣和周風臉上掃來掃去,失聲叫道:「你們……你們是公主?」

這句話說得有點大聲,前殿的人都聽見了,不約而同的朝這邊望來,有人道:「鐵大嫂,什麼公主?」

俏羅剎支支吾吾的道:「我說公主了嗎?我沒說啊。」

那人道:「你沒說?那是我們都聽錯了?鐵大哥,你老實說,你聽到鐵大嫂說了什麼沒有?她剛才是不是在說什麼公主鐵金剛沒坐在妻子旁邊,他正和張大乾等人聊著呢,聞言,大聲道:「我當然聽見了,公主又怎麼樣?」忽聽腳步聲傳來,方劍明、龍碧芸、東方天驕走了出來,龍碧芸頭上仍然包著黑布,叫人看不出她的白髮。

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全都愣住了。過了一會,有人叫道:「天呀,你……你們不龍碧芸盈盈一笑,滇:「不錯,小女子正是慈骯軒的龍碧芸。這位想必也有人見過,她就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天驕妹妹。」方劍明向眾人一抱拳,道:「在下在此向大家說聲抱歉,在下因為不想招惹是非,所以用了好幾個化名。難得各位對在下坦誠相待,在下若不將真名告之,那就不算朋友了。實不相瞞,在下姓方,名叫劍明。」

「方劍明!」

眾人心頭閃過這個名字,瞬時,場上靜極了。片刻之後,一片歡呼聲響起。

「啊,原來是方大俠,難怪您的武功會這麼高。

『方大俠,當真是您麼?哈,這下我們有救了

『方大俠,原來你還活在世上。」

……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開,像炸開了鍋一般。

方劍明想不到他們的反應這麼大,不禁苦笑了一下。忽聽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道:「大家都別說了,讓方大俠說話。」這人嗓門極大,直震得屋簷下的灰塵簌簌飄落眾人閉口之後,方劍明笑道:「方某的確沒死,才從絕命崖內出來沒多久。各位對方某的厚愛,方某感激萬分張大幹道:「帝主,你感激我們幹什麼?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的。想當年,我被血手門的門主聶皇傑所騙,在他門中當了一個客卿,要不是你打敗了聶皇傑,令他自殺以謝天下,不然,武林將會一片塗炭。我聽說事後大家都要選你做武林盟主只是你沒有答應而已。現在,你做了我們的幫主,我們還怕委屈了你呢。」

方劍明道:「武林盟主那麼大的位子,以我當時的年紀,當然是不敢坐。而今,形勢不同,為了對抗波斯聖教,我決定和大家一起共同進退,有需要我的地方,1我一定幫忙。」

宋剛笑道:「方大俠,這麼說,你是答應做幫主了?」

方劍明道:「方某願意嘗試一下,只是希望你們明白,我這個幫主除了能打架之外,其他的,一點不植,可不是一個好幫主。

宋剛道:「只要你肯做這個幫主,我們什麼都聽你的。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先拜了幫主,以後再計劃建幫的事。

也不知是誰找來了一把破爛椅子,讓方劍明坐在殿中。眾人依照資歷,排成隊伍,一直通到大門邊。排在最前的是張大干、任孤舟和孟德,其次,則是鐵金剛夫婦、鑷風七騎、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獨眼狂客等等這些人。至於後面的人,也都是有兩下子之輩。鳳飛煙並沒有加入進來,她早已和龍碧芸談得興起。

眾人站定之後,宋剛站在人群中,義正詞嚴的道:「各位,我再說一次,這絕不是兒戲,只要拜過幫主,今後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忠心為主。此時不想加入的話,我們都不會笑話他,有人想退出嗎?」他連問了三聲,沒有人退出。

方劍明忽道:「我有話要說

宋剛道:「方大俠請說

方劍明道:「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因此,將來武林太平之後,如果有誰想退出,我們不要阻攔,可好?」

宋剛道:「一切聽方大俠的便是。」高呼三聲,與其他人齊身朝方劍明拜了三拜。

方劍明坐在破椅子上,心頭忽然覺得有些滑稽。自己這個幫主,來得實在有些奇異。古往今來,恐怕也只有自己這個幫主,會坐著一把缺了一條腿的椅子接受別人的跪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二章  崑崙大劫(1)

一大片松林隨著山勢起伏,綿延數里。雄偉、高大、蒼勁的松樹預示著這片松林的古老和悠久。松林盡頭是一片懸壁,一道白練般的飛瀑墜落至地面的深潭,轟隆隆的濺水聲,響徹週遭。

不知什麼時候,飛瀑之下,深潭之邊,早己站了一個人。這人相那驪屁嚴,雙手背負,顯得威風赫赫,一看就知道他是一方大豪他一動不動的望著飛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如誰也不清楚他是誰一樣。

黃昏時分,一道人影從松林內閃了出來。這人腰懸長劍,三十多歲,一襲長衫,相貌頗為英俊,端的是飄灑出塵。

來人輕輕地走到那人身後丈外,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那人眼睛一眨,似乎才知身後有人來到。他頭也不回,低調而又充滿了慈愛地道:「護花,你來了。」

來人躬身道:「是的,弟子來了。

那人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來人道:「事情已經辦妥,柳大哥己經把那些人召集到一塊,隨時聽從您的調遣。」

那人淡淡一笑,道:「護花,話不能這麼說,現在還不能說是調遣。我們要給那些人更多的好處,要讓他們知道,沒有本教,他們就無法在西域生存,值嗎?」

來人道:「弟子明白。」

那人笑道:「將源的辦事效力一向很高,這次交給他的任務,他做的很好,不愧是本教玄武堂的副堂主。嗯,對了,你回去之後,代我好好的讚譽一番。」

來人道:「是,弟子瑾尊師父之命。」

那人想了一想,問道:「地藏菩薩那些人如今怎樣?

來人道:「據弟子所知,飲馬河那布人已經南下,具體去向,還不知曉。地藏菩薩和幾位姑娘,進了崑崙山後,沿著山勢走向,似是向中原而去。」

那人『哦」了一聲,抬頭望天,好像在思考些什麼良久之後,來人道:「師父,您己在崑崙山佈置好一切,若是讓地藏菩薩等人撞破,會不會……」

那人將手一舉,道:「不用了,地藏菩薩是誰,為師己猜出了八九分。有關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來人道:「師父,這人武功高得可怕,將來恐怕會成為本教大計的一大障1礙。」

那人笑了一笑,非常自信地道:「本教大計,誰也阻止不了。此人與本踐頗有淵源,為師暫時還不想與他起什麼衝突。」

來人轉念一想,道:「師父,他身邊的那幾個姑娘,有一個好像是……,那人哈哈一笑,道:「你也看出來了嗎?不錯,有一個就是天驕那孩子。」

來人道:「師父,弟子不明白。您既然看出了公主的身份,當時為何不與她相認呢?」

那人歎了一聲,道:「這個倔強的孩子自從絕命崖回來之後,這幾年來,要麼整日躲在房中,要麼就南下去找慈航軒的龍軒主,我真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現在好了,難得她能出來散心。她想玩,我這個做長輩的,又豈能不陪著她玩?」

來人道:「師父對公主真是愛護有加,只是天後她對師父好像有什麼誤會。」

(天後,即上部中的魔後)

那人正容道:「護花,這事在為師面前說說倒是不妨,切不可在其他人面前說起,以免惹人猜疑。」

來人低頭道:「是,師父。」,

那人搖了搖手,道:「好啦,你就此去吧。」

來人躬身道:「弟子告退。」說完,悄悄地退入松林之後,一轉身,如飛而去。

崑崙山極目無邊,高峰起伏,林深景秀。每逢就薩夏,這裡便縈花一片,各種奇花異草競相爭艷,給大山增添了無盡的風光。

崑崙山,全長數千里,諸峰高拔入雲,氣勢萬千。相傳,這裡是西天王母的靜修之地,那些看起來形如亭事少女的奇峰,更被傳說為玉帝的妹妹遠吞漢唐時期,崑崙山中早就有佛道兩家來此建立寺廟和道場。金元時,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派開山祖師王重陽諧七位弟子,也曾在這裡逗留過。

武林中人都知道崑崙派就在崑崙山中,但很多人都不知道,那白駝山,其實也是屬於崑崙山系。這兩家,真要論起關係來,算是老鄰居了,只是兩家相隔甚遠,一個在東麓,一個在西麓,縱馬奔馳,至少也要半月。

這天,幾個中原穿著的青年男女正騎馬走在茫茫的崑崙山中。這幾年來,崑崙山很少出現中原人士。住在山中的居民,除了偶爾見到崑崙派的弟子之外,幾乎是見不到任何外來的人正是夏末時節,崑崙山中的冰雪融化,形成一條條河流,奔湧在大山之中。一些奇異的野生動物,時不時的跑出來飲水覓食,那幾個青年男女見了,指指點點,興致很高。

這幾個青年男女正是方劍明、周風、龍碧芸、東方天驕、朱祁嫣和鳳飛煙。六人與張大幹那班人分手之後,踏入崑崙山境,沿著山形,一路往東而行。他們這次路程遙遠,不僅要行經整個崑崙山脈,還要經過烏斯藏的部分地方,之後進入裡嘴悶而西,最後到達山西,至桃花源,拿「火須人參」去救仍然昏迷不醒的惠塵師太方劍明和張大幹那班人分手之前,已和他們商量好,由他們去找建幫的所在,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們再派人來請方劍明,接他去正式登上幫主之位。

方劍明什麼事都沒做,心中感到過意不去,他拿出一把『火須人參」的根須交給了張大幹,叫他分發下去,並叮囑這等寶貝要小心運用。另外,他花了半天的功夫,為任孤舟治好了內傷依赤首神龍的腳力,真要全力奔行的話,三日之內,必將到達桃花源,但五女的坐騎遠遠比不上它,因此,大家都是按平常的速度行進。

這一路走來,方劍明見五女說說笑笑,談得倒是十分投機,本來還有些擔心現在一掃而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三章  崑崙大劫(2)

周風和朱祁嫣,一個瓦刺的公主,一個大明的公主,原先是有國仇家恨,但自掉落絕命崖之後,頓覺人生無常,一時明悟,早已結成了姐妹。而龍碧芸和東方天驕自不必說,好得就如親姐妹一般。

就在昨日,在龍碧芸的建議下,她們結拜了。當然,她們結拜的時候,沒忘把風飛煙拉進來。論年紀,周風最大,龍碧芸次之,鳳飛煙第三,東方天驕第四,朱祁嫣第五六人既然經過崑崙山,自然要順道拜訪一下崑崙派,可惜六人都不知道崑崙派的詳細地點,只好向當地住民打聽。當地住民對崑崙派倒是有些瞭解,只叫他們向南走就是。六人折而向南,花了半天功夫,已入崑崙派的附近。

跳份

崑崙派建在一座高峰之上,沿途必須經過=道階關,每處險關都有弟子把守。

當六人興致勃勃的來到第一道險關之前時,隱9貽覺來得不是時候六人距離險關尚有三十餘丈之際,七個崑崙弟子從險關上縱身躍下,拔劍出鞘,朝六人圍了上來。到了近前之後,形成半圓,攔在了山道上。

六人面面相覷,猜想不出這是什麼原因,但見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知其中必有內情龍碧芸上前一步,施了一禮,口氣友好地道:「請各位代我等向貴派掌門通傳一句,就說慈航軒軒主龍碧芸,偕同幾位好友,前來拜訪貴派。

七個崑崙弟子中的一個,冷冷一笑,道:「我管你什麼慈航軒,三日之內,本派律不見外客龍碧芸聽了這話,倒沒什麼,東方天驕聽後,勃然大怒,叱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種口氣跟我們說話,快去叫令狐劍南出來。

那名弟子怒道:「妖女,你敢直呼本派掌門之名,我看你才是大膽。要不是掌門有令,我現在就對你不客氣。

東方天驕征了一怔,道:「你叫我什麼?」

那名弟子冷笑道:「妖女!」

東方天驕面色一冷,道:「你再說一遍!」

那名弟子剛要開口,他身邊的一個崑崙弟子道:「師弟,你與她鑼嗦什麼,他們若是奸人,哪裡會放過我崑崙派?還是留些力氣應戰落萬寸。」

方劍明聽出話裡有因,攔住待要發火的東方天驕,微微一笑,朝七人一拱手,道:「七位,請了。」

七人面色冷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兒。方劍明不以為憐,笑道:「聽兩位口中之意,貴派莫非出了什麼大事?」

一個崑崙弟子淡淡地道:「本派之事,與各位毫不相干,各位還是請回吧。

周風忽然輕聲一笑,一躍而上,道:「如果在下不回呢?」

方劍明等人男五女,但在七個崑崙弟子眼中,他們是三男三女。周風和朱祁嫣一身男子打扮,而且還稍稍易了容。兩人與方劍明在絕命崖下相處以來,從他哪裡學了不少東西,易容術己得方劍明的幾分真傳。區區崑崙弟子,又怎麼看得出她們是女兒身。

那崑崙弟子將手中劍一振,發出嗡的一聲,顯見很清力道,冷笑道:「閣下如是不回,休怪我出劍將你趕走。」

周風笑道:「好,你沒說出劍將我殺了,可見還有些良心。就憑你這句話,我系月為害你們七人,你們一起上吧。」

先前那個口氣很臭的崑崙弟子聽了這話,氣得罵道:「小子,我崑崙派豈是什麼人都敢撒野的地方?你這般不自量力,我一個人就能歡付你。」話聲一落,挽了一個劍花,劍影疾閃,化作四道寒光,朝周風天突穴、中府穴、紫宮穴、靈墟穴四處刺到。

這招劍法正是崑崙迅雷劍法中的一記絕招,這個崑崙弟子施展出來,極有水準,其他六個崑崙弟子見了,不由點了點頭不料,周風面對這一招,非但沒躲,而且也沒有招架的意思。眼看劍尖就要落在周風身上,忽聽「噹」的一聲,那崑崙弟子急轉如輪,邊轉邊退,竟是退回了原位。

周風站在原處不動,面上含笑,道:「你還要來嗎?」

那崑崙弟子一臉驚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諷同原位的,其他六個崑崙弟子也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心頭大驚,縱身而上,將周風圍在當中一個崑崙弟子叫道:「閣下好高明的手法,我等自愧不如。閣下說過,要我等一起上,不知這話還算不算數。

周風笑道:「當然算數。

那崑崙弟子道:「在我等與你相鬥之時,你的朋友會不會出來搗亂。」

周風微微一笑,道:「你把我的朋友當做了什麼人?你們放心吧,他們既不出手幫我,也不會闖上山去。只要一招,我就能讓你等自動認輸。

那崑崙弟子面色一沉,道:「閣下好大的口氣

周風道:「如果我一招就能制住你等,又當如何?」

那崑崙弟子冷笑道:「你真有這等本事的話,本派三道險關根本就攔不住你,到時本派掌門自然會出來見你。

周風道:「好。倘若一招之內,我沒能把你們全都制住,我甘願在你崑崙派做一個砍柴燒火的下人。」說完之後,雙手倒背,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要出手的憊思七個崑崙弟子見。他,這般托大,心中自是大怒,但他們知道周風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合力一擊的話,不求能把周風打退,但求只要過了「一招之賭。」。因此七人平心靜氣,劍豎於胸,決定要讓周風瞧瞧他們崑崙派絕非浪得虛名。

七人眉目低垂,宛如木頭似的,想來是在凝聚真氣。片刻之後,七人忽然繞著周風疾走起來。七人速庵越平越快,到了最後,形成一圈影牆。場內的周風卻依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像是絲毫不擔心。

驀地,影牆分裂,七股劍芒纏繞著激起一股強烈的風浪,向周風上、中、下三路迅如雷濤般攻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四章  崑崙大劫(3)

此事說來話長,但不過眨眼之間,陡聽『噹噹噹噹噹噹噹」七聲響過之後,劍

影散亂,劍氣亂射,一道人影從中躍出,斜飛落在數丈開外場中,七個崑崙弟子各以七種姿態定立如石。一個劍指南天,一個劍低膝頭一個劍平於胸,一個劍飛西北,一個劍飛東南,一個劍飛東北,一個劍飛西南。個個面容可笑,彷彿泥塑。再看周風時,氣定神閒,好像什麼都沒做過一般。

東方天驕拍手笑道:「週一周家大哥,你的武功棒極了,崑崙派也不過如此。」

周風淡淡一笑,出指如風,隔空將七人身上穴道解開。

七個崑崙弟子解困之後,羞愧難當,一個將劍一橫,大聲叫道:「弟子無能辱沒了崑崙聲譽,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話罷,便要自刻周風屈指一彈,一股勁風射出,只聽「當嘟」一聲,那崑崙弟子長劍脫手飛出。那崑崙弟子惱羞成怒,道:「奸人,我崑崙派絕沒有貪生怕死之輩,你要我等歸順,那是萬萬不要休想。」

周風冷聲道:「誰要你崑崙派歸順?我一招將你們七人制住,你們的命就是我的,我沒叫你死,你就不能死。快去把令狐劍南叫來。」

七人愣了一愣,齊聲道:「你們不是地皇派來的人?」

方劍明道:「地皇?地皇是誰?」

那要自劃的崑崙弟子狐疑地道:「你們當真不是地皇的手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如果我們真是那個什麼地皇的手下,那這個地皇堪稱是古往今來的第一高人了七個崑崙弟子中最為穩重的一個道:「斐至盜『說來,各位不是地皇的手下啦。先前聽這位小姐說,小姐是慈航軒的龍軒主?」

龍碧芸笑道:「你覺得我不像嗎?」

投等那名弟子開口,忽聽一個聲音自半山傳了下來,笑道:「龍軒主,真是不好意思,在下來晚了。」隨著話聲,那人電也似的奔到險關之上,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便從險關上飛落,掠到了近前。

那七個崑崙弟子見了來人,躬身叫道:「三少爺。」

來人一身長衫,相貌甚偉,正是崑崙派掌門令狐劍南的三兒子,武林中稱之為「崑崙三少。」的令狐樂。

龍碧芸見得是他,笑道:「令狐三少,你來得正好。你再不來的話,貴派弟子就要把我等趕走了令狐樂目光一掃,鄒阿。」了一聲,道:「原來東方公主也來了,失迎,失迎。

兩位齊駕崑崙,乃前所未有之事,敝派不甚榮幸,方纔若有得罪之處,在下代表崑崙派,向各位道歉。

東方天驕道:「崑崙三少,貴派的面子真大啊,龍姐姐早己自報身份,他們卻把我們當做什麼地皇的手下,語氣可凶得勁那七個崑崙弟子面色通紅,趕緊向六人賠禮道歉。六人何等身份,當然不會計較。客套了一下之後,令狐樂道:「各位請上山,在下待會自罰三杯。」~方劍明笑道:「令狐三哥,酒自然是要罰的,但貴派出了什麼事,一會在酒席之上,你可不要有所隱瞞,需要我等之處,我等自會全力以赴。」

令狐樂望了望他,面上閃過一道驚疑,道:「尊駕相貌堂堂,儀表非凡,敢問哪位朋友?」

方劍明道:「令狐三哥,難道你忘了小弟嗎?你再仔細看看我,覺得我像誰?」

令狐樂端詳了他一會,眼神一跳,道:「你好像我的一個一……」

方劍明道:「一個什麼?」

令狐樂身軀突然一震,臉上又驚又喜,顫聲道:「莫一莫非你一你當真是方一方老弟?」

方劍明笑道:「正是小弟

令狐樂呆了一會,忽然縱聲長嘯,嘯聲遠遠傳出,十里可聞。方劍明等人聽了,頗為吃驚,心知這幾年來,他的武功進步神速,越發厲害嘯聲一頓,令狐樂激動得一拍方劍明的肩膀,道:「方老弟,不,我應該尊你一聲方大俠,有你在的話,我崑崙派或許能逃過這次的劫難。

方劍明道:「令狐三哥,別叫我什麼方大俠,你還是叫我一聲方老弟,這樣聽起來親切些。你們崑崙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像大難臨頭似的。

令狐樂道:「你們快跟我來,這事說來話長。」說完,在前引路,將六人領到了山上來。一路之上,還有兩道險關。第一道險關,由九名崑崙弟子把守,個個太陽穴微鼓,精神抖擻,一看就知道是崑崙派中的精英廠輩。第二道險關,卻由三個崑崙派的宿老看守,三老兩太陽穴高鼓,內力深厚,雙眼開合之間,精光逼人。

六人坐騎,自有崑崙弟子牽去餵養,方劍明特別交代,不要讓人過於靠近赤首神龍。在令狐樂的帶領下,六人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間大廳入廳之後,令狐樂吩咐兩個脾女奉上香茶,然後告罪一聲,退出大廳,說去請父母前來。六人一邊喝著香茶,一邊等候。

過不多時,只見四人大步走進廳來。當先一個,是位留著=鱗花白長鬚,一副居士打扮的老者,此人正是崑崙派的掌門令狐劍南。在他身後,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十上下的婦人,其實,論年紀,這個婦人已七十出頭,她就是令狐劍南的老妻向柳青。走在最後的,除了令狐樂之外,還有一個身穿紅衣,年紀比令狐樂小的美腳5

女子。

令狐劍南進來後,便目光炯炯的落在方劍明身上,像是要在他身上找回昔年那個勇猛少年的氣概,以至於連招呼都忘了打。幸虧向柳青出聲招呼貴客,他才被話聲驚醒,定了定神,道:「方大俠,你果然還活在世上,我還以為樂兒騙我呢。

方劍明上前行了一禮,道:「晚輩見過令狐掌門。

令狐劍南道:「方大俠,你還是這等客氣。」

方劍明笑道:「你是武林長灌,我是武林晚輩,這些禮數是應該的。」

這時,四個崑崙弟子端著酒菜,走入廳中。酒菜擺好之後,眾人分別入席。

令狐樂依照前言,果真自罰三杯。西域多美酒,崑崙派自己也有秘製的美酒,那美酒是用崑崙山中的好幾種奇珍異果釀造而成,加上經過不凍泉的冰鎮,喝起來口感十足,方劍明讚不絕口,不禁多喝了幾杯。

小鳥本在方劍明懷中呼呼大睡,聞到酒香,飛了出來,吵著要喝。令狐樂等人見它能說會道,嘖噴稱奇。很快,在小鳥面前,擺了好酒好菜。小鳥放開肚子,大吃大喝起來,旁若無人。

吃喝了一會,方劍明問道:「令狐掌門,貴派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招惹貴派?」

令狐劍南聽後,長歎一聲,道:「本派數百年基業,只怕會亡於我之手方劍明等人聽後,面色大變龍碧芸道:「令狐掌門,那地皇當真這麼厲害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五章  崑崙大劫(4)

令狐劍南面色沉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方劍明,道:「方大俠,你看看這封信,便知端倪。

方劍明道:「這莫非是一封挑戰書?」

令狐劍南道:「它比挑戰書不知強硬了多少。」

方劍明接過信,打開一瞧,看完之後,雙眉一剔,道:「這自號地皇的人口氣好不狂傲,竟要貴派歸順於他。哼,我倒要看看他是誰,有多大的本事。

忽聽那紅衣女子道:「方大俠先別著惱,我們雖不知道這地皇是誰,但此人的武功驚世駭俗,天下只怕找不出幾個人能對付。

方劍明道:「姑娘是?」

沒等紅衣女子開口,令狐樂笑道:「忘了介紹,她是我的妹妹,名叫令狐蘭卻不知這三位是?」

龍碧芸搶在方劍明之前說道:「這是龍某的義兄周凱,這是龍某的義弟朱煌。

這位,想來你們也該聽說過,她就是大漠之城的城主鳳非煙,如今,她也是龍某的義妹。

令狐劍南聽後,道:「原來姑娘就是鳳城主,失禮,失禮。聽說貴城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可是真的?」

鳳非煙道:「本城發生的不幸,確有其事。不過,這些事都已過去,我也不再是什麼城主,令狐掌門還是叫我一聲鳳姑娘吧。

令狐劍南唱歎道:「波斯聖教來勢浩大,這次召開的封王大會,也不知道結果如何?此刻的西域,無一家可以抗衡,西域的未來岌岌可危啊東方天驕笑道:「令狐掌門,你放心吧。封王大會已被我們破壞,本教身為武林一份子,絕不會坐視不理波斯聖教的胡作非為。

令狐劍南大喜,道:「獨孤教主也來了西域?」

東方天驕道:「他老人家是來過,不過,他沒和我們走在一起令狐劍南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有這幾個青年男女在,那地皇再厲害,多少也有些忌憚,只要他們肯幫忙,或許能將崑崙派的劫難化解掉。

這時,只聽朱祁嫣道:「令狐掌門,依您看來,這她皇會不會是波斯聖教的人?」

令狐劍南搖搖頭,道:「我看八成不是。實不相瞞,封王大會的請帖,我早己收到,本打算前去看看,孰料竟發生了地皇這件事,因此就沒去成。如果地皇是滬斯聖教的人,他犯不著多此一舉。

一周風問道:「那送信之人是何等模樣?。」

令狐劍南面色微微一紅,道:「說來慚愧,那送信之人,是高是矮,是男是女,我們一無所知。

東方天驕詫道:「那這封信您是怎麼收到的?」

令狐劍南望向令狐蘭,道:「蘭兒,你把那天的事說出來,好讓方大俠他們參詳參詳。

令狐蘭面色顯得有些凝重,想了想,道:「七天前的一早,我到後山練武場那時天才剛剛發白。經過兩座鐵獅子之旁時,發現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我看見一隻鐵獅子的頭上插著一封信,當時把我嚇了一跳。武林之中,摘葉飛花,皆可傷人,比比皆是,但要用信插入鐵獅子之中,我還是第一次見過。我知道三哥武功高強,便去找三哥來。三哥到後,運用深厚的內力,將那封信抽了出來。」說到這望向令狐樂氣令狐樂道:「那人內力之深,遠在我之上,我雖然把信拿出來,但運功時,生怕弄壞了信,處處小臼翼翼。而據我觀察,那人將信插入鐵獅子頭上時,僅只是一氣呵成而已。此外……」說到這,望向了令狐蘭。

兩兄妹心意相通,令狐蘭見他望向自己,已明白該是自己說了,便道:「三哥把信拿出來啟丁稍作觀察,然後就拿信去見爹爹。我留在附近,四處搜尋有用的線索。當我走到另外一座鐵獅子旁時,仔細一看,驚得冷汗都流出來了東方天驕道:「四尹姐,你看到了什麼?」

令狐蘭道:「說來你們只怕不信,我發現陣只鐵獅子身上穿著一根又細又長的草。

方劍明等人聽後,無不大吃一驚。這等功夫,聞所未聞,也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做到的。方劍明沒有試過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一時之間,席上一片沉靜,人人都限于思索之中。

「嗯,不錯,不錯。這頓酒菜實在可口,我老人家許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酒菜了,酒足飯飽,該是出去溜躂溜躂的時候。

小鳥的聲音驚破沉悶的氣氛,它說著,便要振翅飛走,哪知,東方天驕早它一步,突然伸手將它捉住,瞪著眼睛道:「你要到哪裡去?」

小鳥道:「好不容易來一次崑崙山,我要出去瀏覽風景。

東方天驕道:「人家好酒好菜招待我們,你也不動動腦筋,出出主意?」

小鳥道:「動什麼腦筋?出什麼主意?」

東方天驕道:「你剛才沒有聽見?」

小鳥道:「我只顧吃喝,哪裡有閒工夫聽你們聊天,你一唉喲,輕點,好疼啊,唉喲,姐姐,好姐姐,你下手輕點,我這把老骨頭要散了。

東方天驕自從見到小鳥之後,發現它是一隻好吃、懶做的懶鳥,除了縮在方劍

明的懷中睡大覺之外,一旦出來,總會找機會吃她們的豆腐。她早就看不慣它的作風,現在終於逮著一個機會,豈不要好好的教訓它一番?

「你老說自己無所不知,現在就是你施展才能的時候,你若不說,休怪本姑娘扯掉你身上的毛。

東方天驕的脾氣雖不像雷家雷柔那般火爆,但在幾女當中,絕對要數第一。誰惹火了她,就等著吃香噴噴的玉拳吧。

小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看朱祁嫣,又看看龍碧芸,希望這兩個溫柔的「姐姐」能給它說一句話。奇怪的是,往日對它愛護有加的朱、龍二人,此刻不理不睬。迫不得已,它只好望向周風和鳳非煙。

『眼睛咕嚕嚕直轉,一定在打什麼鬼十意,你信不信我把它們挖出來。」東方天驕一臉凶巴巴的,另一隻手作勢欲挖小鳥尖叫道:「天機,此乃天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六章  崑崙大劫(5)

東方天驕收回手臂道「什麼天機?你休想打馬虎眼」

小鳥哀求地道:「『這次是真正的天機,我一旦洩漏,必定會遭天打雷劈。好姐姐,你行行好,放了我老人家吧。」

東方天驕怎會輕易放過它,一手兀自緊抓不放,道:「你不說清楚,別指望我能放你。」

小鳥道:「其實,說與不說,都是一樣。」

東方天驕道:「怎麼會一樣?你說出來,好叫我們知道來人的底細,有無其他同黨,到時也好對付。」

小鳥道:「你們知道了又能如何?到最後還不是一樣大打出手?那這樣吧,我只透露一點,這外號叫做地皇的,好像是你們認識的人。」

眾人征了一怔,方劍明道:「什麼叫好像是我們認識的人?」

小鳥道:「據我老犬家推算,此人和你們見過多次面,算得上是老朋友。言盡於此,別再逼我了,否則,一個霹靂下來,我會燒焦的。」

周風笑道:「你不是自詡為不死鳥火鳳凰嗎?區區霹靂,又怎能傷得了你?」

小鳥道:「往時不同今日。你們總該聽說過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擱淺灘遭蝦戲這句話吧。」

東方天驕聽得柳眉一揚,大聲道:「你說什麼?你這豈不是在罵我?」

小鳥自知說錯了話,忙道:「好姐姐,我該死,我該死,我說錯了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你溫柔美麗,活潑大方,簡直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大美人。沒有你,這個世上會黯然無光,你比明月還要明亮,比驕陽還要火熱,在下遇見你,稱得上是九生有幸。」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小鳥做足了獻媚之態,語盡卑躬,東方天驕一時高興,手一鬆,道:「暫且饒了你。」

小鳥甫一逃出魔掌,便「呼」的一聲,飛出了大廳,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眾人啞然失笑,令狐蘭道:「這只怪鳥真好玩,一會兒老氣橫秋的,一會兒又像個滑頭小子。」

方劍明道:「這傢伙懶惰起來,比我還懶。我以前好睡如命,自從在絕命崖與它相遇之後,我的習性似乎轉移到了它身上。它整日除了睡,就是吃喝,連動都不想動一下,想想就覺得氣人。」

令狐樂來了興趣,笑道:「方一方老弟,那絕命崖號稱武林幾大凶地之一,凡是不慎墜落之人,千百年來,還不曾有一人走出來過,你是怎麼出來的?是否與這只奇鳥有關?」

方劍明道:「令孤三哥果然心細如髮,不錯,正是靠它,我才走出那高聳入雲,萬山重重的凶地。多虧那凶地內有不少不知名的野果,不然的話,人早就給餓死了。」話鋒一轉,皺眉道:「剛才你們也聽到了,那傢伙說肺皇是我們相識之人,卻不知是誰?」

龍碧芸沉吟道:「在我們認識的人當中,有誰的武功能高到這等地步?」

周風道:「憑他將長草穿過鐵獅子的這等功夫,細想起來,似乎只有一人。」

周風道:「司馬宸宇!」

龍碧芸和東方天驕面色微微一變,異口同聲地道:「不可能是他。」

周風道:「為什麼?」

東方天驕道:「他已被我和龍姐姐殺死了。」

周風道:「東方妹妹,你可別忘了,他內力深厚,除子方兄能與他一較高低之外,天下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制得住他,憑他一身詭異莫測的武功,怎會輕易死掉。」

東方天驕道:「那一年,他明明是中了方大哥的重擊,然後又被我和龍姐姐雙劍穿胸,如果這樣都還能活著,豈不是把武功練到了金剛不壞之身?」

周風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們的功力,武功練到司馬衰宇那種變態的可黔變,除非將他的腦袋割下,否則,只怕用火藥,也炸不死他。有一人便是最好的證明。」

「誰?」

這話是令狐劍南問的,他聽周風說得如此嚴重和肯定,不由為崑崙派的未來擔心周風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司徒寒松之事,我想用不著瞞著令孤掌門吧?」

令狐劍南聽到「司徒寒松,四個字,心頭一跳,道:「司徒寒松?昔年血手門的天尊?我想起來了,他當年被鍾子丹夫婦雙劍合璧,刺穿身子,當時並沒有死,結果成了瘋子。不過,他的武功己經廢了。」

方劍明道:「令狐掌門,司徒寒松十分奸詐,他當年根本就是裝瘋賣傻,武功雖廢,但保全了一條性命。」

令狐劍南微微一呆,道:「方大俠,你如何斷定司徒寒松當年是裝瘋?莫非你最近見過他?」

方劍明道:「不錯,我前不久才見過他。不知道是誰幫他把武功恢復了,他到天山找鍾前輩報仇,我恰好正在天山,與他過了幾招。」

令狐劍南道:「司徒寒松武功雖高,但比起方大俠來,還差了些,不知方大俠可曾將他捉住?」

方劍明苦笑道:「晚輩哪裡有這個本事。他現在已經是天鶩宮的客卿,與天鷺宮宮主天鷺子交情非凡,要拿他,談何容易?此外,我發現昔年血手門的餘孽現已改頭換面,日月星三公中的日公左一峰、七大邪神之一的白衣邪神以及龍門幫(飛鷹堡)的總管新月刀那浩川都己成為天鶩宮的護法。」

令狐劍南吃驚地道:「竟有這等事!」頓了一頓,詫道:「左一峰和白衣邪神當上天馨宮的護法,不足為奇,但那浩川憑什麼能當護法?他當年只是龍門幫的一個總管而己,武功平平,怎會與前兩人平起平坐。」

方劍明語氣略顯凝重的道:「令狐掌門,世事多變。如果我當時沒有看錯的話,今日的那浩川,已非昔日的那浩川,我隱隱察覺地他練了一門詭秘的武功,眼神之中,暗藏驚芒。據我推測,以他今日的成就,當在左一峰和白衣邪神之上。」

令狐劍南聽後,默然不語,半響之後,才長歎了一聲,道:「武林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現在看來,只怕即將血流成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七章  崑崙大劫(6)

周風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往今來,莫不如是,何況江湖奇詭,到處是仇殺和思怨,能有幾年平靜,已算是難得的了。」

令狐劍南見「他」語氣不凡,先前還覺得此人口氣甚大,仔細一想,發覺此人洞察世事,比一般人更深三分。

這時,只聽東方天驕道:「周大哥,你忽然說起司徒寒松,莫不是想說他都沒死,更何況是武功比他還要高的司馬震宇?」

周風點頭道:「我正是此意。」

東方天驕仍然不敢相信,道:「可是我和龍姐姐的兵刃,都是絕世寶劍,司馬衰宇再強,也難逃一死吧。」

周風道:「你當年可曾探過他的鼻息和心口?」

東方天驕搖搖頭,道:「這倒沒有,我和龍姐姐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後來,司馬震宇的愛侶,夏侯世家的夏侯真真來到,抱著司馬衰宇又哭又說的走了,從那以後,這兩個人,我們都沒有再見過。」

朱祁嫣聽到這,笑道:「咱們先別管司馬衰宇是不是真的死了,咱們既然知道地皇是我們見過的人,咱們就留在這裡等候,他一來,真相自會大白。」

令狐劍南舉起一杯酒,道:「敝派能得六位相助,乃天大的榮幸,在下先敬六位一杯。」。。

方劍明哈哈笑道:「令狐掌門,你這麼說就見外了,這事既然叫我們碰上,我們就不會不聞不問。來,咱們一起喝了這杯酒。」眾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頓飯一直吃到張燈時分才作罷,宴後,令狐樂領六人去客房歇息次日,令狐樂和令狐蘭兄妹帶六人到山中遊玩。六人興致甚濃,遊遍了好幾個山頭,遠離崑崙派,仍意猶未盡。眼見夕陽西沉,已是黃昏,眾人生怕再往前走天黑之前恐怕趕不回崑崙派,因此,稍作商議,便往來時的路走去。

才翻過一座山頭,忽聽一聲瑟獸似的吼叫傳來。八人怔了一征,方劍明問道:「這是什麼怪物?」

令狐樂和令狐蘭面面相覷,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好像也不清楚「奇怪,崑崙山幾時出現了這種古怪的叫聲,我還是第一次聽過。」令狐樂喃喃的道。

八人停步凝聽,過不多時,那猛獸似的吼叫又飄了過來。及。

方劍明道:「在那邊。」施展輕功,當先奔了出罷。隨後,其他七個追了上去。

八人在山中風馳電掣般疾奔了二十多里,遙遙望見一座五層古塔。令狐兄妹見了這座古塔,面色微微一變,齊聲叫道:「娛蛇塔。」

方劍明等人聽他兄妹話聲有異,身形不由慢了下來。

鳳非煙道:「什麼娛蟻塔?」

令狐兄妹腳下一頓,令狐樂道:「就是眼前的這座古塔。」

東方天驕笑道:「這座塔古舊不堪,樣子哪裡像蜈蚣?」

令狐樂道:「各位有所不知,這座古塔存在多年,我們兄妹小的時候,常來這裡玩,長大之後,也會偶爾來一次。三年前,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一個穿著古怪的老頭,住進了古塔中,並在塔外立了一塊石碑,寫明擅入者死。他養著一隻奇大的娛蛤,每到子夜的時候,就會帶著那只娛蟻出來,在塔外練功。所以,我們就給這座本來沒有名字的古塔起了個名字,叫做娛蛤塔。」

周風道:「你怎麼知道他每天子時都會出來練功?」

令狐樂道:「這老頭來了之後,不久就引起了本派弟子的沙意。家父得知之後,猜不出他的底細,告誡我們,不要去招惹他。但我和妹妹沒聽他老人家的話偷偷跑來觀看,我們在塔外看了一個多月,每日從傍晚一直守到夜半,夜半之前塔內毫無動靜,但每逢子夜,那老頭都會帶著娛蟻出來。他坐在塔外的空地上打坐,而那只娛蟻竟做出吸納天地精華的姿勢,令人望而生畏。後來,我們把這個發現告訴家父,家父訓斥了我們一頓,從那以後,我們就沒再到這裡來。」

方劍明道:「這麼看來,這老頭必定是個隱士高人,我們冒然前去,只怕會犯了他的大忌。」

東方天驕道:「怕什麼?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們怎麼樣。」

話剛說完,忽聽又是一聲野獸似的吼叫飄來,接著,只聽一個老人的聲音道:「符老兒。老朋友們來看望你來了,你怎麼還不出塔相見?」

方劍明身形一幌,落在了數十丈外。他去得無聲無息,倒把令狐兄妹嚇了一跳。隨後,方劍明轉過頭來,向七人招了招手。

七人施展輕功,來到方劍明身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見之下,都是吃了一驚。

原來,此刻那古塔外多了些令人驚駭的「東西」,那些「東西」分別是五個古怪的老者和五隻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獸。五個老者像是野人一般,光著腳板,腰間圍著獸皮。他們的身材十分魁梧,但在那五隻怪獸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最小的那隻怪獸,都要比他們高出三尺沒等八人將那五人和五隻怪獸細細打量,忽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古塔內傳了出來,道:「你們來做什麼?」

一個老者笑道:「符老兒,幾年不見,你的脾氣一點也沒變,怎麼?不歡迎我們嗎?」

古塔中的人道:「我當然不會歡迎你們,我與你們的交情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一刀兩斷。」

那老者道:「符老兒,你還在怪我們不幫你對付張三豐那老傢伙嗎?」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咚」的一跳。他耳力驚人,忽覺身後有異,折了身邊的一株花枝,反手扔出。

只聽「蓬」的一聲,八人身後數丈外傳來一聲炸響,接著在半空冒起了一團火光,那株花枝頃刻就給燒成灰燼。

方劍明回過身來,冷冷地道:「閣下的暗器好狠毒,要不是我發現得早,我等只怕要傷在你的手中。」

遠處傳來「嚎」的一聲,轉瞬之間,陡見一個枯瘦的老人騎著一頭丈餘高的怪獸飛奔而至。那怪獸四腳翻飛,落地卻是無聲無息,一望之下,就知道是一隻奇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八章  崑崙大劫(7)

八人定睛一看,只見來人除了身材枯瘦之外,領下還留著又濃又密的鬍子,鬍子的顏色竟是火紅色的,配著他一張本來顯得有些醜陋的臉龐,越發顯得詭異。

這人一雙三角眼閃著精光,掃了八人一眼,然後把目光停在方劍明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眉毛一皺,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是誰的門下?」

方劍明覺得有趣,反問道:「你又叫什麼名字?」

紅鬍子老人哼了一聲,道:「年輕人,你真是不知好歹,老夫見你一身武功難得,打算收你為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方劍明愕然道:「你說你要收我為徒?」

紅鬍子老人道:「不錯。」

方劍明想了想,笑道:「憑什麼?」

紅鬍子老人傲然一笑,道:「年輕人,天下之大,你是第一個讓老夫看得上的後輩,就憑我紅鬍子,絕對有資格做你的師父,你做老夫的徒弟,那是你三生修來的福分。」

方劍明聽過不少自大的口氣,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狂傲的人,聞言,淡淡一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

不等他把話說完,忽聽周風驚奇地道:「閣下就是苗疆的火王紅鬍子?」

紅鬍子「架萊」一笑,看了一眼周風,道:「小姑娘,你也聽說過老夫的名字?」

這話一出,八人都是吃了一驚。周風女扮男裝,全崑崙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想不到這紅鬍子初次相見,竟一眼看出了她是個女子,這份眼力,著實令人驚歎。

令狐樂和令狐蘭不禁多看了周風兩眼,想從她身上找出半點女子的破綻平,但他們失望了,若不是紅鬍子叫破,他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此時,周風一臉的凝重_朝古塔的方向望了一眼,道:「閣下真是火王紅鬍子前輩的話,那站在古塔外邊的那五個人想必都是苗疆的大王了。」

紅鬍子身形一搖,也不知他施展的是什麼身法,瞬息間已從奇獸上下來,落在了八人兩丈外,就像他根本就沒動過一樣,裂嘴一笑,他道:「小姑娘,你是何人,竟然知道我們的身份,這個世上還知道我們幾個的,已屈指可數了。」

周風道:「閣下可還記得李慕華這個人?」

紅鬍子道:「李慕華?嘿嘿,你說的是元國師李慕華?」

周風道:「是的。

「你是李慕華的什麼人?」古塔那邊,飄來一個聲音道。這人距離此地,尚在百丈開外,但話聲清清楚楚,就像是在眾人耳邊說話似的。

周風暗雲功力,平靜地道:「他是我的老師。」話才說完,場上忽然多了一人,正是古塔外五個老頭中的一個。

只見這老頭相貌不凡,想必年輕的時候定是個美男子,他留著短髮,全都白了。不看頭髮,只看體魄和膚色的話,誰都會認為他是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因為他身上的肌肉,黝黑發亮,怎麼也不像個老人他盯著周風,冷冷地道:「小姑娘,你休要騙老夫,李慕華武功再高,也調教不出你這等弟子來。

周風道:「我的武功,確實得自老師的真傳,前輩如果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來這裡幹什麼?與崑崙派可有瓜葛?」

令狐蘭嬌叱道:「你們又來這裡幹什麼?」

那人目光一冷,落在令狐蘭身上,目中閃過一道殺機,道:「你是崑崙派的弟子?」

令狐蘭道:「是又怎麼樣?」

那人道:「這可好極了,我們正要找你們崑崙派,沒想到你們會自動送上門來。你是令狐劍南的什麼人?」

令狐蘭怒道:「你敢直呼我爹爹的名字!」

那人哈哈一笑,道:「令狐劍南算得了什麼?即便是崑崙雙童還活在世上,以老夫今日之修為,也不怕他們。」

令狐蘭和令狐樂聽了這話,又驚又怒。方劍明幾人不知道崑崙雙劍是什麼人,但他們兄婦漢氣這兩個崑崙派的先輩早己聽得耳朵起了繭子。崑崙雙童乃是百年前崑崙派的兩位祖師爺,劍法高強,曾經稱雄過西域。可惜的是,自從他們死後,崑崙派再也沒有出現像他們那樣出眾的人才,論輩分,崑崙雙劍還是令狐劍南的師祖一輩。

令狐樂走出三步,冷冷地道:「閣下語氣驚人,不知手上功夫如何?」

那人呆了一呆,不屑的笑了一笑,道:「年輕人,你也是崑崙派的弟子?如果是的話,你先把混元功練到第十三重再來找老夫較量吧。」

令狐樂心頭微微一驚,暗道:「混元功是本派的內功心法,一共有十三重,爹爹說我天賦極高,能練到第十一重,已算是本派百年來最有成就的一個。這人怎麼知道混元功有十三重?」心念道:「閣下與我崑崙派可有過節?」

那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紅鬍子道:「這個過節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說來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崑崙派的弟子,那這六個人呢?」

方劍明聽後,微微一笑,道:「我們雖然不是崑崙派的人,但我們是崑崙派的朋友。在下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們與地皇一定有關係。」

紅鬍子「萊架」一笑,道:「年輕人,你倒有些小聰明。不錯,我們與地皇是一夥的。

方劍明問道:「地皇是誰?。」

紅鬍子道:「地皇就是地皇,你又管他是誰?嘿嘿,莫非你們想布崑崙派的忙?」

方劍明道:「正有此意。」

紅鬍子笑道:「年輕人,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老夫見你是個可造之材,已有收你為徒之心,你若肯拜我為師的話,老夫保證你在江湖中橫來橫去,沒人敢說三道四了。」

方劍明大笑道:「我又不是螃蟹,橫來橫去做什麼?反倒是你們幾個,一大把年紀了,別在這個時候毀了自己的名聲。」

紅鬍子臉色一沉,右臂緩緩的抬起,大有動武之意,但很快,他又把手臂收了回去,似笑非笑的道:「年輕人,相信你不會這麼快離開崑崙山,老夫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明日,我們駕臨崑崙派,希望你到時候能想明白。你們走吧!」

周風搶在其他人之前開口道:「如此甚好,明日我等一起恭候各位的大駕。」

說完,向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施展輕功,疾掠而去。其他人雖不明白她為何要匆匆離開,但見她離去,也只好跟了上去。

這時,天己黑了下來。八人在夜色下疾奔如飛,趕到崑崙派後,周風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剛才好險。

龍碧芸道:「周姐姐,你好像知道他們的底細,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周風道:「想不到這幾個老怪物還活在世上,我聽老師說過,這幾個苗疆大王,武功極高,善役毒蟲猛獸,誰和他們作球都將難逃一死。幸虧我們離開得快,不然,在那種污盒之下,他冷不丁使出什麼古怪的功夫來,我們武功再高,只怕也會難以應付。」

令狐樂道:「這幾個人不知來找蜂嶺塔中的老人做叮麼?他們既然與地皇是一夥的,我即刻去見家父家母,將剛才之事告知他們。」說完,匆匆去了。他去後,七人進了大廳,令狐蘭吩咐下去,叫人趕快端上晚飯。

很快,酒菜端上,同時,令狐劍南夫婦和令狐樂也都走了進來。令狐劍南面色沉重,想必已知道了剛才的事眾人落座之後,令狐劍南忽然長長地歎了一聲。令狐蘭詫道:「爹爹,你為何歎氣?難道是因為那幾個人嗎?其實,你老也不必過於擔心,有方大俠幫助我們,我相信本派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令狐劍南的神色依然沉重,他望著眼前的酒杯,只覺得雙肩壓著一副沉甸甸的重擔,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擺脫龍碧芸察言觀色,見他神情有異,問道:「令狐掌門,那幾個人,你老可是認識?」

令狐劍南想了想,道:「那幾個人很隱燈湖的時候,我只怕都還役有出世,又怎會認識他們?我也是聽先父在世的時候說起過他們。

令狐蘭急問道:「爹爹,翻門到底和我們崑崙派有何過節?」

令狐劍南道:「這事過去了許多年,我知道的也不多。記得你祖父曾跟我說過,在你曾祖父那一代,我們崑崙派出了兩個劍術絕頂的弟子,他們就是崑崙雙劍。有一年,從苗疆來了六個自稱什麼大王的人,說要找這兩位祖師比武。兩位祖師本來不想和他們交手,但他們語氣不善,最後終於打了起來。兩位祖師憑借他們合練的一套劍術,加上他們己把混元功練至第十三重,千招之後,方才把六人擊敗。那六人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踏入崑崙山半步。

周風聽到這,笑道:「似門敗在了貴派的劍法之下,但後來,他們卻做了夏王明玉珍身邊的大將,風光了好些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八十九章  崑崙大劫(8)

令狐劍南愣了一愣道「周少俠,你怎麼知道……」

周風道:「令狐掌門,不敢相瞞,周某其實是個女子,還有這位朱煌,她也是個女子。只因為我們都喜歡女扮男裝,一時貪玩,讓令狐掌門和令狐夫人誤會了。」

令狐劍南和向柳青都是吃了一驚,兩人自認眼力非同一般,想不到連她們兩個是女子竟也一點也沒察覺出來。

向柳青苦笑道:「兩位易容術之高,著實驚人。若不是你們自報身份,我們還當真以為你們是男子朱祁嫣歉意地笑道:「令狐掌門,令狐夫人,這是我和周姐姐的意思,希望你們兩位不要怪其他人。

令狐劍南哈哈一笑,道:「朱小姐心思玲瓏,想得甚是周到,我們怎麼會怪人呢,只怪我們自己看走了眼,想不到兩位易容術這般了得。」頓了一頓,沒有追問兩人的真實身份,問道:「周小姐,你說那六個人後來做了夏王明玉珍的大將,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風道:「周某有一位老師,當年曾和他們交過手,是以略知一二。」

令狐劍南微微一驚,道:「周小姐的老師定是個武林奇人。

周風黯然道:「他老人家早己仙逝。據他老人家說,那明玉珍原是元末紅巾軍首領徐壽輝的手下,因戰功顯赫,做過元帥。後來,徐壽輝的另一位手下,也就是陳友諒,殺了徐壽輝,自立為帝。明玉珍很是不服,就自己稱王,第二年,他橫掃川蜀,建國大夏。就在那時,那六個苗疆大王受他禮聘,做了他帳下的大將。這六人武功極高,加上能驅使猛獸,元軍多次派兵進攻大夏國,但都無功而返。明玉珍死後,那六個苗疆大王便輔助明玉珍之子明升。沒幾年,朱元璋建都,國號大明,遣使招降,那六個苗疆大王自以為武功蓋世,不要明升歸降。朱元璋震怒之下,派幾位大將軍分兵攻蜀。夏軍一敗塗地,那咖個苗疆大王自知大勢己去,逃之夭天明升出城投降,大夏國滅亡。從那以後,武林中就再也沒有這六個苗疆大王的消息。這麼多年過去,人們都只當他們老死,沒想到還活在世上,更想不到的是,他們竟會來找貴派的麻煩。

令狐劍南眉頭深鎖,道:「這六人昔年本就是武功了得之輩,如今武功之高豈非高深莫測?他們和那地皇要來攻我崑崙派,我崑崙派只怕是劫數難逃。

龍碧芸道:「令狐掌門,你也不耍過於悲觀,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幫貴派打退強敵。」

令狐劍南深思了片刻,笑道:「能得幾位相助,那是再好不過。」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很勉強。身為一派掌門,遇到這等強敵,任誰都不會笑得出來。

當晚,崑崙派處於一片沉悶之中。崑崙派上下都知道來敵非同小可,也都做好了與崑崙派一起存亡的準備翌日,令狐劍南撤了=道階關的人員,將崑崙派的全數弟子集中起來。等待中,人人都覺得時間很漫長。

到了下午,許多崑崙弟子都緊張起來,他們倒不是怕來敵有多麼可怕,而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有些弟子的手心己悄悄的流出了汗。如果現在要問最痛苦的事,他們一定會異口同聲的說「等」。

「是的,有時候,」「等」確實是一種最令人痛苦的事,因為你不知道等的結果是什麼。

申時一刻左右,忽聽山下傳來了猛獸的怪叫聲。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崑崙派上下反倒輕鬆了下來。

令狐劍南率眾列陣於大殿之外,全場一片靜寂。

片刻之後,那猛獸聲再次響起,隨後,只聽一個聲音從山下傳了上來,道:「令狐,就來,劍南,你想好了沒有?

令狐劍南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閣下是誰?

那人哼了一聲,道:「令狐劍南,崑崙派的未來掌握在你手中,你痛痛快快的答應我們,你崑崙派還可繼續留在世上,如若不答應?…」

令狐劍南道:「不答應又怎樣?」

那人道:「不答應的話,叫你崑崙派雞犬不留。

令狐劍南縱聲長笑,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笑聲一頓,令狐劍南沉聲道:「六位既然己到,何不上山一會?

那人冷聲道:「對付你崑崙派,何須我等出場?令狐劍南,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歸不歸降?」

令狐劍南笑道:「閣下的口氣也未免太大了,在下要是沒有記錯的話,當年我崑崙派的兩位祖師,曾雙劍擊敗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讓他們再也不敢踏入崑崙山半步。你等有多大本事,也敢來找我崑崙派的麻煩?」

那人沉聲道:「令狐劍南,你少裝糊塗。不錯,我們六個當年曾敗在崑崙雙劍

的手上,但崑崙派後繼無人,一代不如瀏紀,你令狐劍南在老夫面前,只怕連五掌都接不住,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歸降。」

令狐劍南冷笑道:「我崑崙派從來沒有貪生怕死之徒,在下不濟,倒也想領教1領教閣下的高招。

忽聽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道:「令狐劍南,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然不肯合作,那就休怪我們大開殺戒了。」

很快,只見六人騎著六隻奇大的怪獸奔跑上山。六隻怪獸飛奔似箭,如履平地,轉眼已到了近前。

崑崙弟子見了六隻怪獸,均是吃了一驚。崑崙山中也有不少猛獸,但從來沒有一隻像這六隻如此龐大,單看它們的體形,就知道它們是世所罕見的怪物。

人影一晃,一人從怪獸上長身縱起,落在三丈外,眼望著天,單隨傲慢的道:「誰是令狐劍南?」令狐劍南就站在眾人之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但這人態度驕橫,故意這麼問。

令狐劍南怎麼說也是一派之尊,心中隱隱生氣,暗道:「就算你是武林前輩,難道我連你五掌都接不下嗎?」正待開口,忽聽一人笑道:「殺雞焉用牛刀,令狐掌門,這人我看不順眼,請您把他讓給晚輩好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章  崑崙大劫(9)

令狐劍南扭頭望去,見是朱祁嫣,不禁怔了一征。他不涪楚朱祁嫣的實力,正在猶豫,只聽站在朱祁嫣身邊的周風笑道:「令狐掌門,你放心吧,朱妹姑的武功一向不差,由她對付這個老怪物的話,雖說不一定會贏,但也不一定會輸。」

令狐劍南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服,聞言,退了幾步,道:「這本來是敝派與這幾個人的事,但朱小姐既然肯仗義出手的話,這一場就交給朱小姐了朱祁嫣笑道:「令狐掌門不必客氣,路不平,就有人踩。這人目中無人,好生無禮,我生平最看不慣這種人,多謝你老給我這個機會。」話罷,一掠而出那人瞥了朱祁嫣一眼,見她剛才一掠不過丈餘,沒怎麼放在心上,冷冷一哼,道:「小丫頭,你別自討苦吃。老夫一旦出手,絕不會憐香惜玉,朱祁嫣道:「誰要你憐香惜玉?」

那人目光一寒,盯了朱祁嫣一眼,朱祁嫣忽覺一股勁力直撞過來,暗暗運功一陣風飄過,將朱祁嫣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那人驚訝的。嗯」了一聲,道:叼、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師父是誰?」

朱祁嫣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叫朱煌,至於我的師父是誰,說出來嚇死你。」」萬那人道:「你說!

朱祁嫣偏頭一想,道:「你今年多大年齡?」

那人一怔,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朱祁嫣道:「你不敢回答嗎?」

那人冷笑道:「天下還有我龍王蔡斗不敢回答的問題?老夫的年紀,至少已有一百四十餘歲。

朱祁婿道:「原來你是龍王蔡鬥,你說你至少有一百四十餘歲,那至多呢?恐怕不會超過一百六十歲吧。」

蔡斗不知她要搞什麼鬼,但仍然答道:「當然沒有。」

朱祁嫣笑道:「這麼說,你在我面前,還是個晚輩呢蔡斗強壓怒火,道:「小丫頭,你師父究竟是誰?」

朱祁嫣道:「我師父可了不得,論年紀,至少也有上千歲。」頓了一頓,笑道:「因為,%科,我師父有很多。」

蔡斗愣了一愣,陡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氣得臉色一青,喝道:「好你個小丫頭,竟敢拿老夫消遣!」揚臂一掌推出。這一掌暗含他七成的內力,一共有六重變化,一重高過一重。朱祁嫣一時之間沒有看出厲害,嬌軀飄動,閃出了丈外,沒等她身形站穩,第二重力道己逼近尺外朱祁嫣吃了一驚,急切間來不及多想,長嘯一聲,運功施展賡i擁術,電光石火之間,她化成數尊人影,堪堪避過了蔡斗的掌力。這種輕功,是方劍明傳授給她的,雖然躲過了對方的攻擊,但她身上早已嚇出了一股冷桿。

蔡斗見她能躲過這一擊,越發驚奇,道:「小丫頭,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造詣,老夫若把你毀了,實在可惜。老夫給你一次心哈,你現在跪下拜老夫為師,老夫就既往不咎,饒了你。

朱祁嫣定定神,暗道:「真要和這個老怪物打起來,我傾盡全力,只怕仍不是他的對手,不如……」念頭一轉,笑道:「你要做我的師父,那也不是不可能。不屯以得拿出些本事出來,你敢於我打個賭嗎?」

甲『念、以墓王考厲

尹節州巨;幻甲稱公目?」

朱祁嫣道:「你是前輩高人,武功一定是在我之上。咱們以五十招為限,你若能在五十招內將我打敗,我就拜你為師,如果過了五十招,你沒能打敗我,那就請你下山,再也不要來騷擾崑崙派蔡斗哈哈一笑,道:「老夫要是五十招之內拿不下你,又有什麼本事做你的師父?好,咱們就打這個賭。

話聲才落,忽聽一人道:「老蔡,你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了嗎?你不要誤了大事,地皇怪罪下來,你有幾個腦袋?」

蔡斗冷笑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不錯,我是打不過他,但他要殺我,也沒那麼容易,諒他也不敢。」

那人道:「萬一你輸了怎麼辦?」

蔡斗道:「你不相信我的功夫?」

那人道:「我當然相信。不過,你最好小心點,不要上了這個鬼丫頭的當朱祁嫣聽了這話,笑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苗疆大王隱居了幾十年,竟會變得如此膽小,唉,早知如此,我應該把五十招改為一百招。」

蔡斗為人好勝,心頭一怒,道:「誰也不要再說了,小丫頭,你出招吧。」話才說完,惚聽『嗆「的一聲,一抹劍光急電般刺了過來他伸指一夾,想把劍身夾住。豈料,朱祁婿手中的寶劍乃十大名劍之一的「赤霄劍」,向來被視為「帝道之劍」,自從為朱祁嫣所用之後,它好像才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一般,威力竟是增大了不少眼見劍身就要被蔡斗的手指夾住,赤霄劍突然發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刺得蔡斗的手指隱隱作疼,他吃了一驚,瞬息收回手指,同時飄身急退。幸虧他退得快,不然,朱祁嫣這一劍將會在他身上劃下一道口子不可。

蔡斗一時輕敵,險些為敵所傷,心中有恨又喜。恨的是自己太過大意,喜的是這女娃兒有此功夫,如果成了自己的弟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他決心要把朱祁嫣收為徒弟,因此,便打起精神來,施展所學,雙手十指似爪非爪,招招鎖向朱祁嫣的手腕。他每出一招,周圍的氣流都會為之湧動,縱然是一流好手,也難以方足換在六年前,朱祁嫣別說接蔡斗五十招,就是五招,她也未必能接得下來。但此刻的她,已今非昔比,仗著赤霄劍在手,運起全身內力,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盡展生平所學,與蔡斗激鬥於一處。

不一會,三十招己過,但兩人依然鬥得難分難解,兔起鵑落。朱祁嫣有守有功,根本就沒有落下半分場外之人,遠遠退開。令狐劍南看到這裡時,不由驚歎不己。換成他上場的話,此時只怕早已被蔡斗逼得喘不過氣來眼看又是十招過去,就在第四十一招的時候,忽聽蔡斗一聲焦雷般大喝,掌出女叨雙,掌力凌厲,籠罩三丈。朱祁嫣疾電似的縱身躍起,矯若游龍,一斜身,落到了七八丈開外。

其時,蔡斗運勁全身一抖,骨節「嚼嘛啪啪」作響,就像炒豆子似的。朱祁嫣本在七八丈外,但眨眼間己掠近,正好一劍刺來,劍尖鄧離蔡斗還有五尺時,卻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了一阻蔡斗雙目閃過一道神光,赤裸在外的雙臂突然鼓脹起來,浮現出兩條龍蛇一般的的青筋,隨後,只見他宛如鬼魅一般飄了起來,粗大的手掌抓向赤霄劍,掌心吐出一股真氣。就在同時,朱祁嫣面色一肅,整個人全都變了。心神一沉,人劍合一,手法突然變慢,看也不看對方抓來的手勢,寶劍只縣特前遞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一章  崑崙大劫(10)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蔡斗的五指硬如鋼鉗,硬生生的抓到了劍身,待要吐氣輸功,震脫朱祁嫣手中的赤霄劍。就在這時,蔡斗忽覺一股奇怪的劍氣迎面襲來,忙懸空後芯朱祁嫣飛步前進,鳳目閃著奇怪的精芒。

場外之人看去時,只見得蔡斗五指牢牢扣住寶劍,沖幸急退,而朱祁嫣挺劍直追,看上去就好像蔡斗粘在寶劍一樣。

轉眼間,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出了十數丈。忽聽「砰」的一聲震響,蔡斗高高彈起,在半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面色鐵青。再看朱祁嫣,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軀微微顫抖蔡斗望著朱祁嫣,半響之後,擠出一絲笑容,道:「小丫頭,好劍法,好功夫,老夫是做不成你的師父了。」

「老蔡,五十招未滿,你還有機會擊敗她。」紅鬍子大聲道蔡斗搖搖頭,道:「我若繼續和她打下去的話,不免墮了身份。想我龍王百年前就己縱右心江湖,如今卻連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都對付不了,還有何面目留在這裡?」紅鬍子急道:「老蔡,話可不能說,這小丫頭仗著寶劍厲害,你當然會有所顧忌,不然,早把她拿下了,你……」

蔡斗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勸我了,我說話算話。」說完,將身一晃,落在了自己的坐騎上。

紅鬍子道:「老蔡,你這一下山,地皇知道之後,不會放過你的,你要三思。」

蔡斗哈哈一笑,道:「我說過,他要殺我的話,沒那麼容易。」一拍怪獸,那怪獸怪叫一聲,飛快的跑下山去。

蔡斗才剛下山,朱祁嫣腳下一個踉蹌,「哇」的一聲,張口噴了一口鮮血,周風疾掠而出,將她扶住,道:「朱妹妹,你怎麼樣?」

朱祁嫣道:「這老怪物好生厲害,幸虧他自視甚高,就此下山。否則的話,五十招之內,我恐怕支持不住。」

紅鬍子聽了這話,冷笑道:「小丫頭,你真是命大。老蔡若肯聽我的話,此刻你早就被他拿下了。」

周風道:「這也不見得。」

紅鬍子道:「如何不見得?」

周風道:「朱妹妹是受了內傷,但這只表明她的內力不如蔡斗而已。蔡斗有厲害的功夫,朱妹妹也有厲害的功夫,真要繼續打下去,朱妹妹加果和他拚命的話,剩下來的幾招,蔡斗又怎麼能擊敗朱妹妹?只怕到時候他更加沒有面子,照我說,他是老奸巨猾,尋機逃跑,免得丟了面子。」

紅鬍子眼光一掃,道:「老夫要找的那個人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周風笑道:「該他出場的時候,他自然會出場。你想動手的話,我奉陪到底。」

紅鬍子哼了一聲,道:「老夫找的人是他,怎會與你這個小姑娘動手?」

他左首一個矮胖身材的老頭道:「紅鬍子,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說話的當兒,突然間站在了怪獸上。之後,他笑咪咪的一張雙臂,如同一隻滑翔的大肥鳥般飛了數丈,落在場上令狐劍南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矮胖老頭笑道:「老夫豬王宋天獨。」

令狐劍南征了一怔,暗道:「天下竟有外號叫豬下夕人,簡直是聞所未聞。」

只見對方摸了摸下巴上僅存的幾根白鬚,道:「老夫與你崑崙派的過節今天就算清楚,當然,老夫一大把年紀了,真要出手的話,稽稽你們崑崙派沒有一個是老夫的對手,為了避免外人說老夫以大欺小,不如這樣,老夫一人獨戰你崑崙派,不管你們採取什麼樣的打法,老夫都一一接招,哪怕你們是一哄而上。

話才說完,忽見三道人影向場中疾射而落,中間那個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我三人倒要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宋天獨瞥了三人一眼,笑道:「三位是崑崙派的長老吧,不知怎麼稱呼?」中間那個道:「你管我們叫什麼名字,你只要知道我們是崑崙派的人就行了。」

宋天獨道:「好。」語音一落,忽地伸手一抓,隔空朝一個長老抓去。那位長老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自己的身體,忙暗運功力,使出千斤墜,但眨眼間,他的人竟給吸得飛了起來,向宋天獨飛了過去。

突然,那位長老在半空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全身卷做一團,忽地四肢繃直雙掌印向宋天獨的頭頂。

宋天獨嘻嘻一笑,道:「崑崙派的餛元功,老夫早就領教過了。」雙掌一翻。」%科,招「天王托塔」,迎了上去兩人四掌還未接實,另外兩個長老縱身掠出,雙掌夾著全身功力,攻向宋天蝕的週身要害。宋天獨一旦被他們的掌力擊中,不死也得重傷驀地,宋天空腳下一滑,身軀剎那間像風車一般轉了起來,一股奇怪的風浪從他身上傳出,捲起了大片大片的石塊。那兩個長老盡了全力,一時之間,竟沒能攻進宋天獨兩尺之內,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小船,正處於驚濤駭浪之中。

「轟,的一聲,場上飛沙走石,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去。待場上平靜了下來之後,崑崙派的三個長老嘴角流血,顛坐一旁,而宋天韭巨,卻是一臉的微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一個長老慘然一笑,道:「閣下武功果然高深莫測,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宋天獨笑道:「我殺你們做們麼?我們這次前來,只是要你崑崙派歸順而己。」

令狐劍南見三個長老傷勢甚重,忙叫六個弟子上去,將三人扶了回來。然後,他朝向柳青望了一眼,向柳青會意,與他並肩走出。

宋無獨笑道:「賢伉儷終於上場了。」

忽聽有人道:「爹、娘,對付這人,何勞你們出手?讓我和二弟對付他。」

隨著話聲,兩條人影如飛而至。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來人是兩個中年漢子。令孤樂和令狐蘭見了兩人,不約而同的喊道:「大哥、二哥,你們出關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二章  崑崙大劫(11)

那兩個中年漢子點點頭,其中一個道:「三弟、四妹,你們照顧好爹娘。」說完,與另外一個中年漢子縱身躍起,落到了宋天獨身前。

宋天獨咪著眼睛,打量了兩人一眼,笑道:「兩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一個中年漢子道:「在下令狐賢,這是在下的二弟,令狐義。」

宋天獨笑道:「賢昆仲之前是在閉關修煉崑崙雙劍傳下來的劍法嗎?」

令狐賢道:「不錯。我們本是用來對付地皇的,你運氣好,成了第一個試劍的人。」

宋天獨道:「不知你們練得如何?可有崑崙雙劍當年的火候?」

令狐義一聲大喝:「你試試就知道了。」

兩兄弟心意相通,他大喝之後,只聽『嗆」的一聲,兩人一起拔劍,一起出劍,動作一模一樣,劍上的力道也大小一致,根本就分不出有什麼差別宋天獨道了一聲「好」,猛然飛了出去,在他離地的那一刻,他的人已開始急速的轉動起來,當他從兩道劍光之中穿過,與令狐賢和令狐義擦肩而過,落回地面時,人卻穩如泰山一般立在地上。別看他又矮又胖,身形之敏捷,簡直要比靈雀輕盈十倍以上。

令狐賢和令狐義落回了宋天獨先前站立的地方,雙劍一振,劍光大漲,劍芒吞吐不定。

宋天獨摸摸鬍鬚,笑道:「果然有些火候,能接得住老夫這一招的,年輕一輩中,少之又少。不過……」

令狐義冷聲道:「不過什麼?」

宋天獨歎道:「不過你們的內力實在太差,混運功頂多也只練到了第十重。除非你們將混運功練到第十三重,那樣的話,還可與老夫一較高低。」

這話說得確實沒錯。令狐劍南的四個女子中,以老三令狐樂的天資最好,因為少年時做了不少俠義之舉,他在江湖中的名氣極為響亮,反觀老大令狐賢和老二令狐義,兩人雖比令狐樂年長十歲左右,但天資一般,終日在崑崙山苦練,很少下山,以是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令狐賢和令狐義自小也吃了不少崑崙山中的奇珍異果,內力比一般的人都要高出二十多年,換一句話說,他們都差不多有一甲子的功力。這等功力,本是非常了得的,但在宋天獨這種老怪物面前,當然是「實在太差」了令狐賢聽了宋天獨的話後,淡淡一笑,道:「閣下是武林前輩,功力深厚,我們在你面前,又何足道哉?只是,你要打敗我們,也要費些功夫。」

宋天獨笑道:「老夫不怕費功夫,老夫有的是力氣。將你們的全身本拿都使出來吧,老夫與你們走幾招。」

令狐義不像大哥令狐賢那般穩重,聞言大怒,「惻」的一聲,一劍刺出,喝道:「你敢小瞧我崑崙派的劍法?」

這一劍正是崑崙「迅雷劍法,中的一招。迅雷劍法的要旨是迅捷如風,卻又暗藏奔雷之勢。沉中帶快,快中含沉。令狐夕浸浮本派劍法多年,這一劍刺出,深得其中三味。

宋天獨見了,笑道:「崑崙派的劍法的確是與眾不同,但要看是什麼人施展。」不院不忙的伸出手指,要去彈劍身令狐義焉能叫他彈中,不等劍招使老,疾換劍法,改刺為削。宋天獨哈哈一笑,手法跟著變化。眨眼之間,令狐義連換了七種劍招,但宋天獨的手指緊追不放,忽,只聽「噹」的一聲,正中劍身。

令狐義只覺虎口一疼,手中劍險些脫手飛出,吃了一驚,飛身急退。宋天獨並不追趕,笑咪咪的站在原地,道:「你知道老夫用了多少力嗎?告訴你,老夫只用了三分力。老夫想看看崑崙雙劍是否後繼有人,所以沒把你的劍震飛。你與你大哥最好一起上,那樣打起來才顯得有些意思。」

令狐義試了一招之後,自覺與宋天獨相差太遠,不敢再有所衝動,望了大哥令狐賢一眼。令狐賢點點頭,令狐義已明白。隨後,兩人寶劍一豎,幾乎要貼在眉心上,眼光直視前方,目不轉睛。

宋天獨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這才對嘛。」

忽聽令狐賢長嘯一聲,長身縱起,劍光如虹,劍氣凌厲,從半空一劍向宋天獨當頭刺落。同一時間,令狐義身形一幌,寶劍一振,化作十數道劍影,攻向宋天獨的胸口大穴這兩下快如閃電,轉眼就到,沒等眾人看清宋天獨是如何出手,只聽「崩崩」

兩聲,三道人影己卷作一團,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須臾,忽聽「噹噹噹……」之聲,不絕於耳。令狐劍南面色一變,道:「糟糕,宋天獨內力深厚,賢兒和義兒怎麼能抵擋得住他這一長串的攻擊?」話聲才落,噹噹聲戛然而止,陡聽「啪啪」兩聲輕響,三道人影分開。其中兩人在半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蹬蹬跨」各自退了三步。隨著他們的退步,手中劍化作一陣碎片。

至於第三人,卻突然飛了起來,橫空跨出六大步,探臂一抓,笑道:「令狐掌門,輪到你了。」

令狐劍南面色一沉,運起混運功,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令狐劍

南身形一晃,退了兩步,宋天天獨則被震了回去。

令狐樂見後,飛步衝了出去,口中道:「宋天獨,你敢接我三掌嗎?」

宋天獨笑道:「有何不敢?」

令狐樂道:「好。」奔到近前,忽地一掌甩出。宋天獨揮掌一擋,只聽「釋。」的一聲,令狐樂退了三步,宋天獨一動不動。宋天獨才要開口說笑,令狐樂忽地一晃上前,舉手又是一掌。宋天獨不以為然,一掌打出。

「砰」的一聲,宋天獨依然一動不動,令狐樂這次卻只退了兩步。宋天獨面色微微一變,沒等他發出驚異的叫聲,令狐樂的第三掌已然攻到。

宋天獨發覺第三掌的威力比前兩掌加起來還要大,心頭一驚,暗道:「這小子難道把混運功練到了第十三重?」雖這麼想,但仍然是一掌推出。

只聽「轟」的一聲,宋天獨忽覺腳下一晃,禁不住退了半步,而令狐樂這次只退了一步「嗆」的一聲,令狐樂揚眉劍出鞘,劍光一閃,迅捷如奔雷,疾刺宋天獨的胸乳之間的「擅中穴」

兩人相距不過一劍之遠,利劍說到就到,就在這瞬息之間,宋天獨面色變得如同墨汁一般,身軀忽地胖了起來。忽聽「砰」的一聲,場中捲過一道狂風。一絲血光飄灑而出,轉眼即被勁風刮走「哇」的一聲,令狐樂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飛了出去,手中劍早已化作粉塵,隨風而散。令狐劍南騰身躍起,將兒子橫身抱住,落地後,在他身上拍了幾下,顫聲道:「樂兒,你又何必如此,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叫爹如何是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三章  崑崙大劫(12)

令狐樂強顏笑道:「爹,身為崑崙弟子,孩兒縱然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又吐了一口鮮血,腦袋昏昏沉沉這時,宋天獨一手捂著殖中穴的位置,面色甚是蒼白,道:「好,崑崙派有此弟子,崑崙雙劍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紅鬍子身形一幌,落到了他身邊,道:「老宋,你的傷要不要緊?」

宋天獨吸了一口氣,道:「放心,我還死不了。」他先是與崑崙派的三個宿老相鬥,之後又與令狐賢、令狐義激鬥,再後又同令狐劍南硬拚了一招,最後接了令狐樂三掌十一重的混元功,這才傷令狐樂的劍下,饒是如此,令狐樂傷得比他更重。此人武功之高,簡直是駭人之極。不過,以他的輩分和年紀,傷在令狐樂的手上,確實有點不好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要不是還有龍碧芸等人在場的話,崑崙派上下還可與勁敵較量幾下的,除了令狐劍南夫婦之外,再也沒有人人影晃動,其餘三個苗疆大王落到了宋天獨身邊,昨日那個相貌不凡的老者掃了一眼場上,冷冷地道:「令狐劍南,你還想繼續鬥下去嗎?」

不等令狐劍開口,倩影閃動,香風撲面,周風、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一起捺了出來,一字排在前面「哈哈哈,想不到崑崙派的救兵竟會是一群娘子軍,稀罕,稀罕。」一個苗疆大王仰天狂笑。

龍碧芸淡淡地道:「各位與崑崙派的過節,龍纂也略知一二。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這事已過去了許多年,希望李位看在我們幾個的面子上,這件事就此作罷。」

紅鬍子笑道:「你們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嗎?」

龍碧芸笑道:「龍某是慈航軒軒主龍碧芸。

紅鬍子等人雖沒有聽說過龍碧芸,但慈航軒是聽說過的,心頭均是微微一凜。

東方天驕冷笑道:「我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天驕,你們敢再繼續放肆,休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紅鬍子等人聽後,心頭微微一驚,均是想道:「連正天教也都來了,今日之事,越來越發複雜礁,」

一個苗疆大王咳嗽一聲,笑道:「原來兩待是林航軒軒主和正天教的公主,失敬,失敬。」聽他的聲音,正是昨日在塔外與塔中老人對話的那位。

東方天驕道:「既然知道是我們,你們還不趕快下山去?」

那苗疆大王道:「其實,我們這次前來,並非是為了當年的過節。我們真要把那種過節放在心上的話,何必等到今日才來找崑崙派的麻煩?」

龍碧芸道:「幾位前輩的武功超凡入聖,我想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那地皇武功再高,又怎麼能夠……」說到這,故意停住,但話意再也明顯不過紅鬍子哼了一聲,道:「她皇清功的確了不起,都在我等之上,但他要做我等的主人,還差了些火候龍碧芸心中暗驚,問道:「不知貴主人是誰?」

那相貌不凡的苗疆大王冷聲道:「龍軒主,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龍碧芸笑道:「好奇而已。此人能做各位的主人,想必是個武功通神的奇人。

紅鬍子道:「龍軒主,你不用多想了,你再猜測,也不知道我們的主人是誰,因為連我們也不知道。

龍碧芸征了一征,詫道:「這……」

忽聽山下傳來一種奇異的叫聲,那叫聲起先不大,到了後來,震耳欲聾,還有一種魔力,讓人聽後,氣血沸騰,血脈責張。不一會兒,只見一個禿頂青面老頭坐著一隻奇大的娛蟻,游了上來。

那五隻怪獸本是攔在上山的道上,聽見叫聲之後,早已回頭望去,見得娛蟻上來,全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做出了進攻的姿態。

那禿頂青面老頭雙眼一張,射出白光,冷冷地道:「還不把你們的坐騎喝住難道非要叫它們與我的小青打一架嗎?」

紅鬍子大笑道:「換個日子的話,說不定我會這麼做。」說完,與其他四人一起發出古怪的叫聲,那五隻怪獸聽後,乖順地退到一邊,讓娛蟻游了上來。

這時,那娛蛇的叫聲越來越大,有些崑崙弟子早已忍受不了它的叫聲,口吐白沫,昏倒在地,眨眼之間,地上倒了一大片令狐劍南夫婦又驚又怒,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聽一聲龍吟般的馬鳴飄到,緊接著,一匹神駿不凡的烈馬騰空飛至,雙目泛出神光,一扭頭,揚鬃長嘶,轉眼就把娛蛤的叫聲蓋了下去禿頂青面老頭面上一沉,喝道:「哪裡來的劣畜?敢出來搗亂。小青,給它一點顏色看看。」盤膝而坐的身子突然升了起來,身下的娛蟻怒叫一聲,帶著一股腥風,撲向了赤首神龍赤首神龍怎會怕它,身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迎著娛蟻撞了過去。只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眾人但覺腳下一陣晃動。

隨後,娛蟻和赤首神龍分開,各自退了數丈,猛的飛了起來,在半空相撞。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半空散開,風雲為之色變。就左兩個相撞的剎那,赤首神龍身軀半轉,馬尾一掃,打在了娛蟻身上,埃蟻痛叫一聲,一條銳利吹托腳突然暴漲一尺在赤首神龍背上劃了一下這一下雖然沒有見血,但令赤首神龍十分疼痛,從半空落下來後,兩隻前蹄揚起,呈人立狀,目中射出駭人的光芒那娛蟻落地後,往前衝了一丈,看樣子是想和赤首神龍繼續打下去,但見了赤首神龍震怒的動作後,身子一縮,退了數丈。

就在這時,那禿頂青面老頭面色略顯驚奇,叫道:「小青,回來娛蛇得令,數十條腿爬動如風,轉眼退到了主人身下。禿頂青面老頭升起來後,就沒落下來過,此刻雙腿一鬆,緩緩站到了娛蟻背上。

「嘿嘿」一聲怪笑飄來,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赤首神龍身邊。他臉上戴著面具,身披大整,身上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氣勢,正是地藏菩薩方劍明。

「尊駕是什麼人?」禿頂青面老頭冷聲問道,他雖然武功高強,但隱隱發覺來人武功之高,並不在己之下,是個極大的勁敵。

方劍明雙手插腰,做出一副傲視天下的樣子,怪笑了幾聲,道:「我就是地藏菩薩。快把地皇叫出來,本菩薩要和他比比看,究竟是我這個地藏菩薩厲害,還是他這個地皇厲害。

『裝神弄鬼,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老夫何模樣。」那相貌不凡的苗疆大王大聲道。

方劍明怪笑道:「你算老幾?憑你也配看本菩薩的樣子?」

相貌不凡的苗疆大王厲聲道:「天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我拳王刑千里說話,你是找死!」一拳遙遙打出,一種古怪的破空銳響聲乍然傳出,瞬息之間,四周湧動激烈的氣流。

方劍明馬步一蹲,古里古怪的一拳掏出,只聽「砰」的一聲,八股勁風狂嘯著繞方劍明轉了一會,逐漸消散刑千里變色道:「你破了老夫的八極斷魂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四章  崑崙大劫(13)

方劍明怪聲道:「八極斷魂拳?嘿嘿,名字果然夠氣派,只可惜它沒能斷本菩薩的魂。」

刑千里不知對方深錢,不敢再貿然發招,想了一想,道:「尊駕之名,我等近日也有所耳聞,不知尊駕來此何干?」

方劍明反問道:「你們又來此何干?」

刑千里道:「我等與崑崙派有個小小的過節,今日來此算清。尊駕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莫不是和崑崙派也有瓜葛吧。

方劍明怪笑道:「你說對了,本菩薩與崑崙派的確是有瓜葛。實話告訴你們本菩薩聽說你等要來找崑崙派的麻煩,便特地趕來阻擾你等。

先前嘲笑崑崙派救兵是一群娘子軍的那個苗疆大王「味」的一聲笑,頗為不屑地道:「就憑徐?」

方劍明道:「公道自在人心,本菩薩相信為怒者絕不會有下場,你等還是聽本菩薩一句勸,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那苗疆大王道:「胡說八道。不錯,你確實有些本事,但要阻擾我等,簡直就是趟臂擋車,我等此行,志在必得,不把崑崙派收復,絕不回頭。

忽聽紅鬍子道:「地藏菩薩,我們是否見過?」

方劍明眼光一掃,落在他身上,灼灼逼人,怪笑道:「你說呢?」

紅鬍子眉頭一皺,道:「你一你端非就是昨日那人?」

方劍明道:「你總算還有些見識,你口口聲聲說要收本菩薩為徒,如今不知做何感想?」

紅鬍子道:「難怪老夫昨日偷襲你等,竟會被你發覺,原來你就是地藏菩方劍明道:「你是失望還是驚奇?」

紅鬍子道:「三分失望七分驚奇,老夫怎麼也想不到你會來趟這潭混水。這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居然把慈航軒、正天教以及你這個地藏菩薩驚動了。

這時,那禿頂青面老頭問道:「地藏菩薩,你當真要插手崑崙派的事?」

方劍明道:「本菩薩做事一向隨性而為,不喜歡做的,即便是泰山壓頂也絕不彎腰,喜歡做的,就算前途坎坷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禿頂青面老頭冷冷一笑,道:「不自量力,看來今日這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若厲害的話,也就不會被人家趕出苗疆,跑到崑崙山來了禿頂青面老頭面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老夫的事?」

方劍明本是胡亂猜的,沒想到一猜就中,於是,他怪聲怪氣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過的事,你心裡清楚。」

禿頂青面老頭面上透出一股殺氣,從蜈蚣上一躍而下,朝方劍明一步步走來邊走邊道:「說,你是張三豐的什麼人?是不是他的弟子?」

方劍明見他這般神情,心中微微一驚,暗自戒備。老實說,這老傢伙如果當真和張三豐交過手的話,武功之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萬一他突然出手,自己一時大意,後果將不堪設想。

「大膽,張真人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不思悔改,找崑崙派的麻煩,一定不會放過你。」方劍明大聲喝道。

禿頂青面老頭臉卜微微一流,環顧了四方一下,發出一聲冷笑,道:「這老匹夫怎會跑到崑崙山來?想當年,老夫叱吒武林之際,這老匹夫多管閒事,竟來找我的麻煩,說我殺人過多,迫我躲在苗疆,一直出不了頭。這一躲,幾乎是百年歲月。三年前,我暗中修煉了一門武功,自以為有所成就,又聽說那老匹夫快不行了,便想邀集一些人去對付這他。想不到的是,這些人平日裡滿嘴對張三豐不滿,真要去對付張三豐時,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我一怒之下,獨自一人去找張三豐這老匹夫都兩百多歲了,但仍然活得好好的,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不堪。我心知上了他的大當,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與他打了一場,到頭來,被他打傷,又逼我離開苗疆。哼,這老匹夫就是個變態,自己不想出世,也逼著別人不出世衛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跑到崑崙山。想到張全車,眼前不由浮現真人那張和藹可親的臉來。

只聽昨日在塔外與禿頂青面老頭對話的那個苗疆大王苦笑道:「老符,我們早就跟你說過,那老傢伙是裝病,你偏不聽,我們都吃過他的苦頭,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誰敢去找他的麻煩?」

禿頂青面老頭冷笑道:「我說你們是怕死。這老匹夫逼得我們一直不敢出頭這個仇一定要報。憑我們的武功,聯手對付他,諒他也鬥不過我們,當時你們若是肯聽我的話,他早就被我們殺了刑千里道:「老符,你的話是有些道理,但你想過沒有,假設讓他逃走,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我們總不能寸步不離吧,不管是誰落單,都將死在老傢伙的手上。與其和他作對,還不如等他死掉,反正他也差不多活到頭了。」

禿頂青面老頭哼了一聲,道:「說親訪去,都是怕死二字。

紅鬍子笑道:「老符,你與地皇談好了?」

禿頂青面老頭道:「當然談好了,否則,我怎會幫你們對付崑崙派?你們的主人當真是有先見之明,他早已料到崑崙派會有強援,是以才會派你們和地皇來收服崑崙派,我真想見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紅鬍子道:「有你相助,這事一定成功。」目光一轉,看向方劍明,道:「年輕人,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你願意加入我們,我相信你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崑崙派早晚會被我們收服,你何必這般固執?品方劍明發出一聲大笑,道:「我知道今日就算把你們趕走,一旦我們離開崑崙,他們一定又會來找崑崙派的麻煩。

紅鬍子道:「你既然明白,何苦要做無用之事?」

方劍明正聲道:「因為我現在身在崑崙,如果見死不救的話,我還敢稱什麼地藏菩薩嗎?」話聲剛落,忽聽一聲歎息飄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五章  崑崙大劫(14)

方劍明抬頭望天,一臉的凝重,就算面對禿頂青面老頭時,他也沒有這般警惕過過。他心中隱隱猜到來人是誰,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話,來人一定是地皇!

一陣輕風吹過,場上忽然多了一個人。他是怎麼來的,誰也沒有看清寶藍色的長衫,英俊的面容,雙手背負,氣概非凡。在他身上,你再也找不出半分邪氣,有的,只是一種經歷過生死之後的淡靜方劍明等人見了他的樣子,全都吃了一驚。

東方天驕失聲叫道:「司馬雇宇?你當真沒死?」來人確實是司馬震字,只見他淡淡一笑,朝東方天驕一抱拳,道:「司馬雇宇見過東方公主。」接著,又向龍碧芸、周風、朱祁嫣、風非煙施禮,叫她們為「龍軒主,、「周小姐」、「朱小姐」、「鳳城主」。

周風和朱祁嫣臉色陰沉,司馬雇宇明知她們恨不得殺了自己,但仍微笑以對,只聽鳳非煙詫道:「你知道我是誰?。」司馬雇宇笑道:「鳳城主之名,司馬雇宇早己聽說,今日得見芳顏,不勝榮幸。」

如果不是他那張異常英俊的面容,方劍呀粵}人根本就不相信眼前這人就是昔年那個邪氣凜然的司馬雇宇。突然之間,他們都有一種錯覺,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人。

司馬震宇目光清撇得如同一汪清水,落在方劍明身上,笑道:「方兄,別來無恙乎。」

方劍明哈哈一笑,摘下臉上的面具,隨手一扔,遠遠地落在了高高樹梢上,道:「司馬兄好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

司馬雇宇道:「方兄過獎了,當年之事,都是司馬震宇的住意妄為,還請方兄原諒。」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我們都是大難不死之人,什麼事都早已看開了還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只是?…」

司馬雇宇道:「只是我下手沾了不少無辜人的血腥,我弟弟倘若知道我還活在世上的話,一定不會放過我。」

方劍明道:「你明白就好。」心中卻是想道:「奇怪,他死而復活之後,竟變了個人。世明哥知道之後,不知道還會不會殺他?」

司馬雇字歎了一聲,道:「當年都怪我不好,一時錯手,殺了我那未過門的苦命弟妹。我聽說即弓弟已經出家,他日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親上少林,向他賠罪。」東方天驕冷笑道:「你會這麼好心嗎?司馬雇宇,你究竟在玩什麼花招?你是怎麼復活的?」

司馬雇宇一點也不生氣,笑道:「東方公主,我想你是誤會我了,司馬雇宇確實是真心改過。當年,我被方兄重創,接著又給你和龍軒主雙劍穿身,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料遇到了一個貴人,用一種古老的方法,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龍碧芸沉吟道:「救你的貴人一定是個醫術高明的奇人,武林之中,有起死回生之術的,除了藥仙前輩之外,好像再也沒有其他人。」

司馬震宇道:「這個貴人現在已經成了在下的義父,說實話,他老人家的醫術並不怎麼高明,但他老人家懂得一種古老的醫術。他就是用這種古老的醫術,救了我一條命。」

龍碧芸道:「你的義父當真是神通廣大,這幾個苗疆大王所說的主人,想必就是你義父了。」

司馬雇宇道:「龍軒主冰雪聰明,說得一點沒錯。」

龍碧芸道:「你既然真心改過,今日又為何要來找崑崙派的麻煩?」

司馬雇宇道:「龍軒主,以你的才智,一定不會看不出現下的江湖表明平靜,其實暗潮洶湧,一片危機。」

龍碧芸道:「這又如何?」

司馬震宇道:「武林早晚會有大亂的一天,每一個江湖中人,都要被捲入其中。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率先發難。崑崙派之所以屹立武林數百年,那是因為它遠離中原,不在爭殺之地。波斯聖教遠來西域,意圖昭然若揭,崑崙派又豈能倖免?

如果令孤掌門能與我們合作,崑崙派的名聲將會繼續留在武林中,但一旦波斯聖教發難,崑崙派之名,只怕將永遠消失在武林中。」

令狐劍南聽後,沉聲道:「崑崙派的存亡,不勞閣下關心。我問你,究竟誰是地皇?是你,還是你的義父?」

司馬雇宇道:「是我。」

令孤劍南道:「那好,我崑崙派的人全都在這裡,你究竟想怎麼樣?」

司馬震宇道:「令狐掌歎。你身為一派之尊,應該為貴派著想,你當真要把崑崙派推向墳地嗎?其實,你心裡很明白,崑崙派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即便我們不來,別人也會來。」

這句話似是說中了令狐劍南的心事,只見他面色慘白,呆呆的沉默了半刻,長長的歎了一聲,道:「這件事我己做不得主,因為方大俠已插手此事。」

司馬雇宇轉目望向方劍明,笑道:「方兄,你意下如何?」

方劍明道:「升呂然是個局外人,但也深知令狐掌門此刻的心情,你或許是一片好意,但我想令狐掌門總不能將崑崙派的基業拱手讓與他人。我既然答應令狐掌門,就要盡自己的一份力,除非你們能打敗我們,那時,我們想管也是無能為力。」

司馬雇宇笑道:「方兄的性子果然一點沒變,請恕司馬震宇無禮,向方兄討教幾招。」

方劍明道:「請。」

語音未了,兩人身形一幌,消失在場上,眨眼間到了山頂。從殿前到山頂,起碼也有里許,但兩人一閃即到,場上眾人,除了禿頂青面老頭或許還可以辦到之外,就算是幾個苗疆大王能施展出來,但未必是那麼瀟灑和從容。

山頂是一塊五丈大小,有些傾斜的冰層,別說站人,就算是崑崙山中最機靈的動物,也不敢爬上去。兩人落在上面之後,即刻交起手來,兩人並沒有騰飛之勢,雙足附在冰層上,手上的一招一式,全都普通普通,無半點勁風之聲。

禿頂青面老頭仰首凝目看了一下,面色微微一變,低聲道:「這兩個小子年紀不大,一身武功怎麼這般神奇?」

忽聽先前嘲笑崑崙派的那個苗疆大王笑道:「老符,你要不要出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六章  崑崙大劫(15)

禿頂背面老頭哼了一聲,道「除了地藏菩薩之外,這裡的人,我都不感興趣。」

那苗疆大王哈哈一笑,道:「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你別說我搶你的風頭。」眼光一掃,落在周風身上,道:「小姑娘,所說你是李慕華的入室弟子,老夫看看你學了他幾成的本事,拔劍吧。」

周風面色忽地一冷,「錚」的一聲微響,一股長虹捲向對方。那苗疆大王只見劍光,只覺參氣,卻不見周風的人,心頭吃了一驚,飛身急退,一邊退一邊出指如風。

「噹噹噹……」

轉眼之間,那苗疆大王出了三十六指,指指都彈中泰阿劍。他出六指,人便退一丈,三十六指出完,人已懸空退了六丈。這三十六指,指指隱含他無上的功力,尋常寶劍,早已粉碎,可泰阿劍非比尋常,任他如何努力,都未能破分毫。不過他指上的力道異常駭人,周風一隻手臂已被震得酸麻。

周風有些吃驚,那苗疆大王比她更吃驚,他本以為這三十六指出完之後,周風必會當場吐血不可,至少也能叫她寶劍脫手,但結果是三十六指出完之後,劍光暴漲,劍氣瀰漫,將他全身籠罩。

那苗疆大王身形一沉,一閃避開了劍鋒,手一揚,手中多了一把短刀。這把短刀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鍛造而成,除刀柄之外,刀身全藍,光可照人。那苗疆大王人隨刀飛,左腳腳尖微一點地,活像一隻大雁一般飛起數丈高下,頭也不回,但刀已反手揮出,藍光乍現。

只聽「噹」的一聲,泰阿劍和短刀相碰,周風陡覺一股大力沿著手臂直衝心口,一口鮮而險些吐了出來,那苗疆大王卻覺拿刀的手臂整個都麻了,面色顯得有些蒼白。他萬想不到周風會有這般造詣,再也不敢大意,短刀一揮,直逼周風。

周風運功壓住翻騰的氣血,施展方劍明教給她的輕功,身如一片羽毛一般,隨風飄舞,任那苗疆大王的短刀如何快,如何猛,都是差一分才能將她劈著。

那苗疆大王一口氣劈了四十九刀之後,怔了一怔,心念電轉,忽地笑道:「天下還沒有我刀王繆虛初劈不中的人。」說話的當兒,刀法一變,無聲無息的一刀斬落。

「嘶」的一聲,周風的一截長袖已給刀光削斷,轉眼之間,那截衣袖找歲乍細碎的「蝴蝶」,漫天飛舞此時,周風緩了一口氣,人突然旋轉起來,手中的泰阿劍在手掌上不停的旋動,剎那間,漫天飛舞的「蝴蝶」之中射出上百道劍影,遍襲刀不繆慮仍全身繆虛初面色變了一變,一刀劈出,他只是劈了一刀,但眨眼之間,一刀迅速的變化,驟然由一變成二,由二變成四,由四變成八一直至由六十四變成一百二十1戈。

刀光抵住劍光的侵襲,刀氣纏住劍氣,一時之間,兩人身形七起七落,躍到了百丈之外。

就在兩人剛開始的動手的時候,龍碧雲和東方天驕雙雙縱出,一個找上了火獷紅鬍子一個找上了刑千里。

龍碧芸運起全身功力,忽地一掌朝紅鬍子拍去,紅鬍子自忖內力深厚,亦是一掌拍出,笑道:「龍小姐,慈航軒的大名,老夫很多年前就已耳聞了,不知貴軒的春夏秋冬岌威力如何?」

「轟」的一聲,地面突然裂開四道長長的口子。龍碧芸嬌軀一震,退了三步紅鬍子面色紅如雞血,上身劇烈的晃了一晃,他沒有退後,那是因為他強自撐著。

只憑這一掌,他已察覺到龍碧芸內力之深厚,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龍小姐果瓏否愧慈航軒的軒主,這般年紀,竟有這等修為,佩服,佩服。」

紅鬍子口中說著,人突然急電般縱起。所站立的那一塊,頓時塌了一大片,仔細一看時,像是一片焦土。

紅鬍子雙手疾彈,無數的火星落向龍碧芸。這些火星是紅鬍子修煉了一百年多年的成就,只要誰身上沾上一枚,瞬息之間就會全身著火。

「崩」的一聲,龍碧芸用來包住長髮的絲布突然裂開,她隨手一抓,抓住了絲布一角。白髮隨風飄舞,龍碧芸臉上猶如籠罩一層寒霜,她將手中絲布迎風一抖一股襲人的寒氣急速散開。當火星紛紛被絲布卷中之時,絲布已變成了一條冰塊。

凍成冰塊的絲布從龍碧芸手中突然旋轉著飛出,每去一尺,寒氣便會加重一成,眼看距離紅鬍子只有一丈時,絲布四周寒氣凜冽,形成數丈大小的一層冰霧。

紅鬍子高鼓大嘴,面色紅得就像要滴出血來似的,忽地張嘴一吐,一股火焰從他口腔之中噴了出來,非但將冰霧燒得乾乾淨淨,還將絲布化為灰燼。

「龍小姐,老夫已經領教了冬字訣,果真是名不虛傳。其他三字訣,當不會令老夫失望。」

紅鬍子話罷,人已掠了上來。

「前輩不愧有火王之名屍嘩手投足,張口閉嘴,都能發火,令晚輩大開眼界。

得罪了。」

龍碧芸嬌軀一幌,忽然到了紅鬍子身後。紅鬍子反手一掌,一道火光從他掌心吐了出來,龍碧芸玉掌一揮,一股熱浪捲出。火光和熱浪相觸,發出噬噬的聲音。

龍碧芸腳下一晃,紅鬍子急電轉身,一指點向龍碧芸的「肩井穴」。龍碧芸驟然暴退,紅鬍子疾起直追。片刻之後,兩人已激鬥於一處,一時半會,還分不出個高下來。

龍碧芸找的人是紅鬍子,東方天驕找的人自然是刑千里了,可不等東方天驕來近,刑千里張嘴大叫一聲,這聲大叫專門用來對付東方天驕,聽在別人耳中,稀疏平常,但落入東方天驕耳內之後,卻成了一個炸雷,直震得東方天驕心頭一跳,身形不由停了下來「東方公主,老夫暫時還不想與貴教為敵,請不要逼老子出手。」刑千里冷聲道。

東方天驕嬌叱道:「你以為你武功很高,我就對付不了你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七章  崑崙大劫(16)

刑千里道:「老夫絕無此意」

東方天驕道:「『本教武功,一定不會在你之下,你且試試我的『天羅銷魂指』。」說完,纖指一驕,一股真氣激射而出。

刑千里揮袖一擋,只聽「砰」的一聲,刑千里腳下微微一動,只覺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內力深厚,一運功力,那股感覺立時消除,面色一沉,道:「這『天羅銷魂指,想必是出自八大悠悠書盟之一,貴教的《天羅策》吧。」(八大悠悠書盟原為上部中的四大聖書和四大邪書)

東方天驕道:「不錯。

刑千里道:「東方公主既然要與老夫動手,老夫就陪東方公主玩玩。

東方天驕怒道:「誰要跟你玩?」「嗆」的一聲,拔劍出鞘,一劍向刑千里刺了過去。

刑千里對她似乎特別「留情」,只是將身一閃,及時躲開寶劍,並不還招。

東方天驕愈發動怒,喝道:「老怪物,你怎麼不接招?」手中的純鈞劍爆發光芒,劍氣沖天,劍尖晃動之間,連攻了數十劍。

刑千里一邊飄身躲避。一邊開口道:「老夫縱橫江湖之時,貴教正與蒙古人作對。後來,貴教與白蓮教結成聯盟,一同輔助朱元璋。我等在夏王明玉珍帳下的時候,朱元璋曾派遣使者來與夏王通好,那使者正是貴教教主,老夫因此與他有了第一面之緣。朱元璋稱帝之後,遣使來招降大夏國,而使者又正好是貴教教主,老夫與他一言不合,打了一場,最後敗下陣來,對他的武功深感佩服。可借的是,朱元璋橫掃天下之後,怕白蓮教和貴教做大,不僅取締了白蓮教,壞險些將貴教打壓下去,若非貴教教主以死表明心跡,貴教早已不存。老夫聽聞之後,越發敬佩貴教教主的為人。你是正天教的公主,輩分比老夫低了何止兩代?老夫不想以大欺小。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身法卻絲毫不受影響。東方天驕卻不領情,冷笑道:你要對付崑崙派,而我要幫助崑崙派,你我就是敵人,你說這麼多廢話,難道是想顯得你光明磊落嗎?」

刑千里還待要說些什麼,東方天驕左手使出「天羅銷魂指」,五指齊出,真氣飛射,右手純鈞劍強攻不止。一時半會,任他武功再高,也不敢分心說話,施展拳法,與東方天驕相鬥起來。

這個時候,鳳非煙已找上了除宋天獨之外的最後一個苗疆大王,這苗疆大王昨日與禿頂青面老頭說過話,在六個苗疆大王中,雖不是以他為首,但一向由他拿主意。鳳非煙找上他,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幾年前,鳳非煙曾吃過「芙蓉魚」,內力不僅大增,還能永葆花容。後來,她修煉了「羅剎心經」,武功進步神速。她當上大漠之城的城十後,除了處理日常事務之外,大多時間都在練功。波斯聖教攻打大漠之城時,派了不少高手,本以為能捉住她的,但最後還是讓她給逃了,顯見她的武功非同小可。

她與那苗疆大王交手數招之後,隱隱發覺對方週身湧動著一股奇怪的力量,任自己將「羅剎心經」運到極致。都打不進對方一尺之內,心中暗驚,不知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武功。

轉眼之間,十招已過。那菌疆大王笑道:「鳳小姐,你恐怕還不知道老夫的名號吧,老夫名叫商九,許多年前,武林中人都稱老夫為『氣王。」老夫祖傳的『太陰氣罩,一旦運起,任何掌力,都攻不進來,你還是認輸吧。

鳳非煙沉聲道:「你說攻不進來就攻不進來嗎?我偏不信!」說話的當兒,一躍而退,雙手泛起一股金色的光芒,放在眼前。

商九怔了一征,笑道:「這是什麼功夫?」

鳳非煙雙手一分,一雙眼睛突然放出烈陽般的光芒,商九隻看了一眼,竟在她的眼珠內看見了無數的夕陽,剎那間,兩股奇怪的金芒從鳳非煙目中射出。

商九驚奇地道:「魔眼!」運起「太陰氣罩」,尺內泛出淡淡的是氣,兩股金芒打在是氣之上之後,商九渾身一震,忽覺氣罩裂開了一道縫隙,金芒餘勁未消打在商九身上,根本就不給商九任何閃躲的機會。

商九悶哼一聲,嘴免滲出一道血絲,瞪著鳳非煙,叫了一聲:「好!」大步向鳳非煙走去。

這時,鳳非煙臉色蒼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一般,嬌軀搖搖欲墜令狐蘭眼見商九要對鳳非煙不利,忙縱身而起,利劍出鞘,削向商九。商九望也不望令狐蘭,手臂一揮,五指一抓,將長劍扣住,一運功力,「噹」的一聲,長劍折斷,令狐蘭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退了十數步。

令狐劍南和向柳青見了,作勢欲掠,忽聽禿頂青面老頭冷哼了一聲。令狐劍南和向柳青明知他這一哼是警告,仍舊掠了出去。

禿頂青面老頭怒道:「令狐劍南,誰叫你們夫婦出手的?」舉掌遙遙一拍,令狐劍南和向柳青拔劍出鞘,將全身的混運功貫注於劍上,雙劍並行,一同刺出,蕩起一股驚人的力道。

只聽「砰」的一聲,令狐劍南和向柳青並肩墜地,雙足深陷地面,嘴角流血已無再戰之力。禿頂青面老頭只是身形微微一晃,道:「崑崙雙劍有此後人,難怪崑崙派今日會任人宰割。

眾崑崙弟子聽後,個個雙目噴火,拔劍出鞘,待要一擁而上。朱祁嫣吸了一口氣,身形一晃,要去阻攔商九。

「呼」的一聲,宋天獨的人影一閃,擋住了朱祁嫣的去路,笑道:「朱小姐你別擔心,老商不會傷害鳳小姐的,他只是想點鳳小姐的穴道而已。」話聲剛落商九已走到鳳非煙丈外,伸指一點,一股指風射出忽聽一個聲音道:「在這危機關頭,該是我老人家出來拯救天下的時候了。

隨著話聲,一道飛影疾飛而到,從鳳非煙身邊掠過,恰好撞在指風之上。指風頓時消失,飛影速度不斷,撞在商九身上。

這一撞,力量奇大,竟把商九撞得退了好幾丈。沒等商九看清是什麼東西,飛影一折,轉向了禿頂青面老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八章  崑崙大劫(17)

禿頂背面老頭目力驚人,看出來物是隻鳥兒,喝道:「小劣畜找死!一掌甩出,狂風大作。

「蓬」的一聲,飛影被打得在半空不停的翻滾,落下山去,但那禿頂青面老頭腳下一動,退了好幾步,面上一愣,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它震退。

就在這時,山下突然傳來數聲長嘯,嘯聲震天,一聽就知道這些人內力異常的深厚宋天獨只是聽了一下,面色不由變了一變,失聲叫道:「不好,蔡斗遇到了勁敵。」想跑下山去查看個究竟,但又放心不下這裡。

禿頂青面老頭道:「宋胖子,你還愣著幹什麼?蔡斗被人圍攻,你下去怎麼回事。」

宋天獨道:「這裡就交給你了。」才要動身,忽聽一個漢子的聲音傳來:「令狐兄,孔某人前來拜訪,不知可在?」接著,另一個漢子的聲音響起:「令狐掌門,晚輩熊白祥初次登門造訪,請恕來得唐突。」隨著話聲,兩道人影從山下疾縱而至。

宋天獨發覺兩人身手不俗,微微「嗯。」了一聲,一晃身,朝二人撲了過去,喝道:「閒雜人等,快下山去,免得自討苦吃。

來人是孔海山和熊白祥。聽了宋天獨的話後,兩人哈哈大笑,雙掌齊出,掌風疾捲,形成一股風柱,罩向宋天獨。宋天獨先前雖受了傷,但自忖武功了得,左右二掌喲,逕迎二人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數塊大石離地飛起,轉眼就被強大的力量擠得粉碎。宋天獨身形一晃,退了一步,正在驚奇,卻見孔海山和熊白祥業已並肩飛起。

「嗆」的一聲,兩人同時拔劍,和掠上來的禿頂青面老頭鬥了起來。眨眼之間,三招過去,忽聽「砰」的一聲,孔海山和熊白祥在半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面上一片凝重。寶劍在真氣的貫注下,發出刺目的光芒。

禿頂青面老頭陰森森地笑道:「你們兩個小子倒還有些功夫,二十招之內,老夫必定奪下你們手中之劍。」目光望向宋天獨,道:「宋胖子,快下去瞧瞧宋天獨道了一聲「我明白」,將身一幌,瞬息間已消失在場上。他剛到半山,忽見一群人縱躍如飛,朝山上跑來,心中奇怪,暗道:「這些人莫非也是崑崙派的救兵?」定睛一看,只見奔在最前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和一個女子。

中年漢子一身短打,相貌顯得有些凶狠,正是北霸天,那女子身穿紅衣,花容月貌,手上拿著一隻鐵筆,正是孔海山的妻子蘇曉薇。

宋天獨並不認識這些人,也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心中緊張蔡鬥,長笑一聲,急電般縱起,從眾人頭上掠了過去。在他過去的一剎那,至少有六人向他發出攻擊,但都沒能將他留住。

所來的這些人都是吃了一驚,越發肯定崑崙派遇到了大敵,一擁而上,轉眼就到了山上,可是沒等他們來得及看清當前的形勢,五隻奇大的怪獸已怒氣沖沖的奔了上來。眾人驚呼一聲散開,各種各樣的兵器都亮了出來,圍著五隻怪獸狂攻,一眾崑崙弟子也趕來幫忙。無奈的是,五隻怪獸身堅似鐵,所有的兵器都傷不了它們。

這個時候,赤首神龍也已和巨型娛蟻鬥了起來。赤首神龍雖是神馬,但那巨型娛蛤道行甚高,加上體形比赤首神龍大得多。一時半會,赤首神龍也戰它不下宋天獨下山之後,果真望見蔡斗正被人圍攻,雖然圍攻他的人只是三個,但他已有不支的跡象。論武功,蔡斗高出三個對手不少,但看他們四人出手,全都是硬碰硬,毫無花俏,運足了功力揮掌相碰,儘管只是片刻功夫,可四人都消耗了不少體力。

此外,蔡斗的那隻怪獸也正與三個人狠鬥著。那怪獸體形雖然巨大,刀劍不懼,但三人一個在前,作為主力,兩個在後,作為牽制。三人每每發出強大的掌力,總能叫它疼痛一下。怪獸身法不是不快,但那三人身形刁鑽,總能巧妙的閃開,看上去十分凶險,但偏偏在緊要關頭化險為夷。

宋天獨才只瞥了一眼,耳中忽聽一人笑道:「前輩來得正好,請接晚輩一掌。」一股掌風捲了過來。宋天獨冷哼一聲,翻腕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宋天獨身形晃了一晃,那人退了一步。

宋天獨大吃一驚,朝發掌之人望去,只見這人六十出頭,身穿錦袍,個子頗高。

「你是何人?」宋天獨驚異的問道

那人抱拳笑道:「在下正天教青龍堂堂主雍鐵衣。」

宋天獨面色一變,沉聲道:「貴教來了多少人?獨孤教主可也來了?」

雍鐵衣道:「敝教教主並沒有親自。

陡聽一人冷笑道:「這等小事何須教主親自出馬?你們是什麼人,把本教的公主Κ怎麼樣了?

宋天獨目光一掃,左首高高低低站了九個人,一女八男。

驀地,場上忽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眾人只覺一股勁風逼來,。紛退後。

宋天獨退了一步之後,忽地身如閃電,掠起場中,抓住面色蒼白的蔡鬥,飛出了數丈。

「老蔡,你要不要緊?

「這點內傷算得了什麼?我還能和他們鬥下去

「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別硬撐了

宋天獨這話剛一說完,蔡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蔡斗受了重傷,與他相鬥的三人也受了傷,尤其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左肩中了蔡斗一掌,五臟六腑好似翻江倒海一般,狂噴了三口血,坐地後,面如金紙那九人一見瘦小老頭受傷坐地,趕忙跑了上去,紛紛叫道:「大哥。」內中一個身穿玄色勁裝的大漢當即給他推宮過血瘦小老頭面上一片痛苦之色,但仍張口道:「我還死不了,你們別擔心。

蔡斗聽後,笑道:「你是死不了,但半年之內,休想動武。

九人中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子怒道:「你很了不起嗎?大哥,你看著,待我們先殺了那隻怪獸,再來找這個老傢伙算賬。」說完,拿出一支帶鏈的飛爪,正要去戰怪獸忽聽一人道:「不可。」

白淨男子道:「有何不可?

那人道:「先問清楚再說。」這人是三個合鬥蔡斗中的一個,臉上戴著半截面具,身材高大,正是正天教的聖使果笑白。

「這裡交給你們正天教,我得上山去看看。」合鬥蔡斗的最後一人,也就是鐵筆魔倪遠超,調勻真氣之後,丟下這句話,施展輕功,朝山上奔去。他呂然受了傷,內力也耗損了不少,但速度之快,轉眼消失在前方。

禿頂青面老頭說二十之內奪下孔海山和熊白祥的手中劍,這並非什麼誇大之辭。孔海山和熊白祥一和他交上手之後,心知此人武功絕頂,便打起十二分精神,運足全身內力,不求取勝,但求自保。

很快,二十招即將過去,就在第十九招的時候,禿頂青面老頭身法突然加快了一分,雙手泛起烏黑的真氣,硬是穿過了凌厲的劍氣,去拿孔海山和熊白祥的手腕孔海山和熊白祥見他不懼劍氣,大吃一驚,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人突然做出了一個任誰都想不到的舉動。兩人手指一鬆,手中劍掉了下去。熊白祥五指緊貼,一掌拍出,這一掌包含了他修煉的「雲海神功」的所有精髓,周圍霎時湧出薄薄的雲層似的東西孔海山食中二指一驕,當做劍使,瀟灑之極的點出,頓時響起一陣金絕奢馬一般的聲音,這是「華山九劍」中的一招,孔海山第一次用來對敵。

此事說來話長,但不過轉眼之間,「轟」的一聲巨響之後,三人身影一合即分,孔海山和熊白祥踉踉蹌蹌,被震得退了二十多步,面色略顯蒼白。禿頂青面老頭翻了一個觔斗落地,面色驚訝,身形未穩,忽見那只討厭的鳥兒不知從何處飛來,撞向自己的腰間,心頭大怒,左掌一翻,轟向小鳥。

「砰」的一聲,幾根鳥毛飄落,小鳥翻翻滾滾飛出,越去越遠,終於消失在視線之內。

禿頂青面老頭冷哼一聲,道:「和我符無憂作對,能有好下場嗎?這次看你這小劣畜還死不死。」忽覺掌心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又驚又怒,手掌不知何時破了一層皮,鮮血一滴滴灑落,同時,一股怪異的力道從掌心傳了過來,他忙封住左臂的穴道,不讓那股力道前進一步。

這時,一條人影從山上掠了上來,正是倪遠超。他落到孔海山身邊,道:「海山,你怎麼樣?」又扭頭看向熊白祥,道:「熊老弟,你呢?

沒等孔海山和熊白樣開口,忽聽「轟。」轟「轟」三聲巨響陡然傳來,兩條人影從山頂飛落而下,一個站在符無憂身邊,一個站在孔海山三人身前站在符無憂身邊的是司馬衰宇,他見符無憂手掌受傷,微微吃了一驚,道:「符老,要緊嗎?

符無憂道:「沒什麼大不了

司馬衰宇眼珠一轉,道:「想不到崑崙派會有這麼多的幫手,此事暫且作罷走!」話聲一落,身形一幌,已消失在場上。

符無憂口中怪叫一聲,那只巨型娛蛤正硬著頭皮和赤首神龍大戰,聽見之後二捨了赤首神龍,飛速的來到符無憂身邊。符無憂掠到它背上,它大叫一聲,口吐烏黑的毒氣,往山下竄去,誰也不敢阻攔。

隨後,幾個苗疆大王也都捨了對手,口中怪叫著,向各自的坐騎發出訊號。一眨眼的功夫,幾個苗疆大王騎著怪獸疾馳下山他去。眾人巴不得他們走,又有誰會去阻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九十九章  救人(1)

天高雲淡,秋風颯爽,桃花飄香。挑花源外,一派秋意濃濃。古雅的茅屋農舍,坐落在一條飄著香風的河流附近。空氣清晰,並帶有淡淡的香味正午時分,六騎疾馳而來。馬蹄聲驚破了大地的靜謐,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跑出茅屋,睜大了好奇的眼睛望著。

當他看清來的是什麼人的時候,滿臉歡喜,飛跑上去,邊跑邊道:「義父,你可回來了,俊生想死你老人家啦。

人影一晃,方劍明從赤首神龍背上一掠而下,落到李俊生身前。李俊生收勢不住,險些撞在他的身上。

「我很老嗎?」方劍明板著臉道。

李俊生呵呵一笑,道:「義父不老,俊生說錯了話,請義父責罰。

方劍明笑道:「那好,義父罰你快來見過幾位姑姑。」

這時,龍碧芸等人也都下馬來,李俊生整整衣襟,似模似樣的向六女行禮。六女見他樣子俊俏,小嘴又甜,無不歡喜方劍明不見李自清和溫大娘出來,心中微奇,道:「俊兒,你爹娘呢?

李俊生道:「爹娘被谷主叫進谷中開會去了,這裡就剩下我一人。爹娘臨走之前,囑咐我要守好這裡,我都長大了,可以獨擋一面。

東方天驕笑道:「是嗎?你看你都沒狡篙,如何獨擋一面?

李俊生面上一紅,道:「東方姑姑,你別小看我,再過幾年,我就長得很高了。

東方天驕道:「這麼說,也就是還沒有長大吶?

李俊生道:「我一我一東方姑姑欺負人。」

龍碧芸見他顯得很是窘迫,忙給他解圍道:「俊兒雖然還沒有長大,但武功已經很不錯,你爹娘讓你在這裡守著,就是相信你可以守住,是不是?」

李俊生高興地道:「龍姑姑說得一點沒錯,我心中正是這麼想的。

說著話,幾人穿過院落,進了堂屋。李俊生又是搬凳,又是倒茶,忙得團團轉。方劍明像是到了自家似的,往屋內一張軟椅上一靠,顯得十分舒服,道:「總算到了,休息一下,我們便進谷去。

小鳥從他懷中探頭探腦的出來,道:「這是什麼地方?」

周風道:「你上次不是來過嗎?」

小鳥道:「來是來過,只是當時我在睡覺,沒怎次汁煮。」頓了一頓,搖頭晃腦的道:「仙人谷外桃花源,桃花源外農家捨。嘖嘖,打掃得真乾淨。喂,那小娃娃,也給我老人家倒上一杯香茗李俊生好奇的看著它,詫道:「是你在和我說話?」

小鳥道:「不是我還是誰?」

李俊生道:「你不是鳥嗎?怎麼會說話?

小鳥氣呼呼地道:「是鳥就不能說話?誰告訴你的?

李俊生「哦」了一聲,道:「原來鳥也可以說話。」臉上忽然一片驚喜,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廖風流。」

小鳥翻了一下白眼,道:「你怎麼知道我老人家的名字?」

李俊生笑道:「月腳我爹爹說的,我爹說,義父身邊有一隻神鳥,不僅能說話,還是個老學究,架子很大。義父上次來的時候,我正在練功,到我練完的那一天,義父正好有事要走,我只來得及和他見了一面,你當時只怕就藏在義父的懷中,做春秋大夢呢。」說著,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小鳥眼睛一瞪,想說些什麼,但聞到茶香,饞蟲大動,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飛到茶杯邊,喝了一口,讚道:「好茶啊,上次來的時候,一直沒喝夠,這次一定要喝夠本。」

方劍明道:「你還說。這種茶你以為好種嗎?匕芝欠你偷喝了不少,我外婆沒找你算賬,在我的面子上,這次你老實些。

小鳥怪笑道:「你外婆又不是小氣的人,她絕不會怪我的方劍明知道它「賊性難改」,但又不可能將它綁起來,於是,瞪了它一眼,道:「我外婆當然不是小氣的人,可你也不能太過分。」

小鳥道:「在崑崙山的時候,我為了對付那姓符的傢伙,被他一掌打得飛出九霄雲外,現在身上還疼著呢,你不是說要慰勞慰勞我嗎?從崑崙山到這裡,少說也走了半個月,你哪天慰勞過我?」

方劍明見它拿這事「邀功」,哭笑不得,想反駁一下,但想到就算反駁得了,它又會拿別的事來說,到頭來,倒霉的還是自己,因此,再也懶得理會它稍作休息之後,方劍明出門從赤首神龍脖子上解下裝著盒子的包袱,提著手中,叮囑了李俊生幾句,帶著五女朝桃花源飛奔瓦去。

從絕命崖下走出來後,方劍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桃花源,將自己沒有死的事告訴了仙人谷的谷主,也就是他的外婆。此前,仙人谷發生了一件大事,谷主並沒有向方劍明隱瞞,並托他出去後,打聽消息。這件大事是什麼,容後再說,但就在上一次,谷主已把如何經過桃花源,達到仙人谷的方法告訴了方劍明。

沿途之上,佈滿了機關和陣法,稍一不小自,觸動機關,就會陷入陣法之中,除非有天縱之才,絕難逃生。

方劍明小G翼翼,幾乎是步步為營。半個時辰過後,地勢突然增高,在方劍明的率領下,幾人施展輕功,越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山坡。

一頓飯過後,地勢漸趨平坦,正飛奔間,前方忽然跳出兩人,攔住了去路,左邊一個將手臂一伸,道:「來人是誰?請通報一聲。」

方劍明道:「是我。

那兩人聽了方劍明的聲音,面色一喜,齊聲道:「少谷主。」右邊那人摸出一枚信號彈,屈指一彈,將信號彈彈到半空,那信號彈忽然爆炸,變成七朵金花,絢麗多彩。這是仙人谷報信的方式之一,七朵金花,也就是表示來人是自己人,而且是最高級別的。

方劍明等人才走了數十丈,忽見一道人影風馳電掣一般迎面衝了上來,人還沒有來近,就己大聲道:「少主,你是找到了二長老,還是找到了『火須人參,?

頭頂飄著幾根又長又白的頭髮,正是仙人谷中資格最老,連谷主都要叫他一聲「七根叔」的方七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章  救人(2)

方劍明見是方七根怔了一怔,道:「七根叔,怎麼是你?

方七根幾大步趕到近前,眼光一掃,咧嘴笑道:「怎麼不是我?你先別回答我,讓我猜猜看。唔,你和這麼多姑娘一起來仙人谷,一定是有喜事。看不到二長老,那一定是找到了『火須人參,。」

方劍明道:「你如何斷定我找到了『火須人參,?」

方七根笑道:「這還不很簡單嗎?你上次出谷的時候,身負兩件任務,一件是把二長老抓回來,另一件是找靈藥來救職浴洋那丫頭。依你的性格,若是沒有完成其中一件的話,絕不會回來的。」

方劍明笑道:「這都能讓你說對。呵呵,那你猜猜看,我這次帶來的『火須人參,有多大?」

方七根眼睛一瞪,道:「我又沒見過『火須人參。」怎麼猜得出來?」

方劍明笑道:「原來你猜不到。」

方七根沒好氣地道:「我當然猜不到,不過,想來比千年人參大不了多少。你手中提著的就是它吧?」

方劍明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道:「千年人參我沒見過,但我想千年人參在『火須人參,面前,也只是個小娃娃而已。不錯,我手中拿的正是『火須人參,。」

方七根伸手一奪,道:「拿給我看看。」

方劍明揮掌一擋,笑道:「你急什麼?」

兩人出招迅疾,只聽「啼」的一聲,兩股勁風撞在一起,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方七根亦是晃了一晃方劍明心頭暗暗吃驚,想道:「我一直摸不準七根叔的武功有多高,這一試我雖然只用了三分力,但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在乎,嘖噴,這個老傢伙本事果然大。」

方七根見他竟敢和自己動手,恨得七根白髮飄了起來,急呼呼地道:「好呀小子,連七根叔你都敢打?把七根叔惹惱了,就算你拿來了『火須人參。」沒有七根叔的藥方,你也救不醒沒沒那丫頭。」

方劍明早有對策,趕忙陪笑道:「七根叔,我是和您鬧著玩呢。我現在才發現,你老不僅醫術曠古絕今,便是武功,也早己登峰造極,小子好生佩服氣」話聲才落,忽聽有人笑道:「七根叔,你做什麼事都是急匆匆的,原來你早就趕過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老婦帶著一群人正往這頭走來,那老婦正是仙人谷的谷主,走在她身邊的,正是白依人,其餘人等,無不是谷中重要的角色。

方劍明見外婆來了,忙帶著諸女迎上去。行過禮,報了身份之後,龍碧芸和東方天驕便拉著白依人走到一邊去。她們數年不見,彼此十分惦念,只恨不得把心中的話全都說出來。

方七根發覺自己被晾在了一邊,故意高咳了幾聲,以便引起眾人的注意,見大家都望著他,面有得色,道:「你們都說完了吧?如果說完的話,還是辦正事要緊。」

谷主笑道:「七根叔,我早說你做什麼都是急匆匆的,你瞧這些孩子風纖僕的樣兒,總該讓他們歇歇吧。」

方七根道:「大姑娘可以歇,少谷主一個大男人,有的是力氣,他用不著歇啊。」

方劍明道:「七根叔,多謝你說我是大男人。」回頭對谷主道:「外婆,你帶她們幾個先去安頓好,我和七根叔去看看白叔叔怎麼樣了。」

谷主道:「你放心,她們交給外婆招呼,你快去吧。」

於是,方劍明便和方七根最先離開了場上,趕往白眉神君白無忌的住處。自從白無忌被方劍明勸動之後,他就帶著沉睡不醒的惠塵師太離開寒洞,一個人住衣谷中一處要靜的地方。一來,這是谷主的規定,二來,他住得偏遠些,倒也樂得自在當方劍明和方七根趕到的時候,白無忌正在一片田地裡幹活,褲管高卷,手拿鋤頭,一副農人的樣兒方劍明上次來的時候,早己來看望過白無忌,所以並沒有多少稀奇,若是江湖中人看了,誰都不會相信昔年的地榜高手,大名鼎鼎的白眉神君竟會放下身份,幹起農活。白無忌背對著兩人,雖然聽到了腳步聲,但以為是谷中的人,並沒有回頭望一眼「白叔叔。」方劍明老遠就大聲喊道。

白無忌聽了他的喊聲,身軀微微一震,緩緩轉過身來,面上一片驚喜,顫聲道:「你一回來了。」

這句「你回來了」,所包含的意思不止是表面意思那麼簡單。白無忌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方劍明上沙來看付自己之後,臨走之前曾說過的話,他說要是不能找到「火須人參」的話,他絕不會來見自己。如今,他既然來了,這豈不是說明他找到了「火須人參,?

白無忌守候在沉睡的惠塵師太身邊多年,早已習慣了每天的生活,只要每天能看到惠塵師太,他都已心病意足。世上有沒有「火須人參羲;這件事對於此時的他來說,似乎已不再重要,他甚至有點害怕,惠塵師太被救醒的話,對他的感情會是個什麼樣。因此,他並沒有像別人那樣欣馨若狂。

白無忌從田地裡走上來,把鋤頭放在一邊,舀水洗乾淨了雙腳,這才過來招呼兩人。方劍明見他這般從容不迫,暗自詫異。

方七根早己等到不耐煩,催促著道:「少谷主,快把『火須人參,拿出來,讓我等鑒賞鑒賞。」

方劍明將包袱放在一塊光滑的大石上,一邊解開包袱一邊道:「七根叔,我擅自做主將部分根須送給了朋友,這不會景韶響你救人吧?」

方七根呆了一呆,道:「你好大方,這麼貴重的東西,你竟拿去送人。」

白無忌道則道:「明兒,你找到到真是『火須人參,?」

方劍明笑道:「應該不會錯。」說完,早把包袱解開,拿出長盒,打開盒子方七柳白無忌只覺眼前一亮。方七根瞪大了雙眼,臉上表情,活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而白無忌,卻是一臉的驚喜,他雖然不清楚盒中的東西是不是「火須人參」,但憑他多年的經驗,盒內的東西比起世間的許多寶物來,更加珍尼巨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一章  救人(3)

方七根「哈哈」一聲大笑,忽然手舞足蹈起來,一邊跳一邊道:「真的是『火須人參』。啊,有了它,憑著我的醫術,別說將昏迷的人救醒,就是才剛斷氣的人,老夫也能將他從閻王手中搶過來。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忽然一動,要問些什麼,但一轉念,沒問下去,決定等救醒了惠塵師太才再問。

白無忌道:「七根叔,你當真能救醒瀅瀅?」

方七根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醫術?哼,我告訴你,這個世上除了我方七根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救醒沒澄的人來白無忌道:「七根叔別生氣,無忌失言了。」

方七根將目光投射在盒中,口中嘖嘖稱奇,道:「這麼大的『火須人參。」連古書上都沒有記載過,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咦,奇怪,按理來說,這等奇物之旁,必定有另一種奇物,你是怎麼拿得手的?」

方劍明道:「說來僥倖。」接著,便簡短的將發現火須人參之事說了。

方七根聽後,十分驚奇,道:「世上真有四眼魔熊這等怪物?看來你們是福大命大。那四眼魔熊早已成了精怪,任月有武功再高,也制不住它。幸虧那只神鳥在你們身邊,不然的話,你們早被它打死了,更不要說拿到『火須人參,「嘿嘿,算你這老小子還有些見識,我早說過,我廖風流不是省油的燈。」隨著話聲,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鑽了出來。

方七根見了它,雙眼冒光。小鳥雙翼一展,「呼」的一聲,飛上了半空,道:「我早就料到你這老小子不懷好意,哼,想研究我,做夢吧。

方七根一生都喜歡研究,不管是人,還是物,只要引起他的興趣,無不遭到他的「毒手」。方劍明先前之所以沒有立刻拿「火須人參」給他看,部分原因便是給義子「報仇。」。這幾年來,李俊生多次被方七根「搶」去做實驗,雖然已脫胎換骨,但所吃的苦頭,比尋常練武之人痛苦百倍。方劍明心疼義子,當然會找機會代他給方七根一些顏色瞧瞧,好讓他不要過於胡來上次來的時候,小鳥的古怪已引起方七根的極大興趣,他查遍了所有的古書都沒查出小鳥的來歷,是以,興趣更加濃厚。他曾九次設計捉小鳥,但都被小鳥識破。這次重新見到小鳥,興趣復熾,連當前什麼是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方劍明見他一臉「饞相」的望著小鳥,又好氣又好笑,便在他耳邊大聲道:,七根叔。」

方七根淡淡地道:「幹什麼?」

方劍明道:「你問我幹什麼?我還要問你幹什麼呢?」

方七根依依不捨的將目光移開,從身上拿出一把精緻的小刀。

小鳥嚇了一跳,飛得遠遠的,道:「你幹什麼?來硬的嗎?我可不怕你。

方七根笑道:「你幹嗎飛那麼遠,怕我吃了你嗎?我只不過是切一截『火須人參,而已,你用不著怕成那樣。

小鳥哼了一聲,道:「誰說我怕了?」飛近幾尺,以示自己並不是害怕。

方七根不再理會它,小心翼翼的從盒子中翻出「火須人參」肥大的根部,叫方劍明拿著一頭,自己用刀切了五分之一下來,笑道:「依照我的藥方,配合『火須人參,喝下,第一服計濘淺方即醒來,第二服立刻讓她變得活蹦亂跳,第三服,嘿嘿,還能增長她的內力。別看我只切了這麼一片,但其功效,比世上所有靈藥都要強上許多。」

白無忌作揖道:「那就有勞七根叔了。」

方七根將那片「火須人參。」筐池來道「你還跟我客氣什麼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待會把湯藥帶過來。」說完,喜孜孜的去了方七根去後,小鳥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誰也不知道它想幹些什麼。

方劍明把盒子包好,與白無忌進了堂屋。屋中纖塵不染,打掃得十分潔淨。方劍明隨手把包袱放在一張桌上,道:「白叔叔,這次你不用擔心了,我相信七根叔一定能把方阿姨救醒的白無忌道:「七根叔的醫術,我是信得過的,他說能救醒就一定能救醒,我不是擔心他老人家救不職濘澤,我是擔心滯沒醒來後,會不會接受我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想過這個問題,怔了一征之後,笑道:「白叔叔,這些年來,你一直陪在方阿姨身邊,這等情深意重,換成別人,只怕是辦不到。方阿姨知道之後,她一定會接受你的。」

白無忌笑了笑,道:「或許我是有些祀人憂天了。」想了想,面色嚴肅的道,「你老老實告訴我,谷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人鑫事。

方劍明吃了一驚,笑道:「沒有啊

白無忌看著他,就像一個嚴父看著說了謊的孩子一般,道:「明兒,你不要騙我。雖說我不是仙人谷的人,但我住在這裡好幾年,早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谷中出了事,我焉能置身事外?」

方劍明嚎懦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外婆叫我不要跟你說白無忌歎了一聲,道:「谷主總是把我當成外人,記得當年我進谷的時候,她曾說過,一日濘沒醒轉,便要趕我出谷,這幾年來,谷中大小事務,她都沒跟我說過一件。當然,我知道我終究不是仙人谷的人,谷中事原本與我無關,但我畢竟住在這裡護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就算是卦湯蹈火,我也絕不遲疑。」

方劍明想了想,問道:「白叔叔,你恐怕不是不知道這件事,而是沒法肯定而已,是不是?」

白無忌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我是聽到一些風聲。

方劍明道:「既然這樣,我也用不著瞞您。」頓了一頓道:「二長老確實逃出了仙人谷。我剛出谷的那會,在周邊向許多人們打聽,但都沒人知道他逃到了什麼地方去,好像這個人就此地遁了似的。」

白無忌道:「我記得你說過,二長老陰謀叛亂事敗之後,被大長老廢了武功又被谷主關起來。既然他武功都廢了,而且還被關著,又是怎麼逃出去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二章  救人(4)

方劍明道:「我當時聽外婆說起這事的時候也覺奇怪,別說他武功廢了,就算他武功沒廢掉,想逃出仙人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其實,二長老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有人放他走的。」

白無忌道:「誰這麼大膽?」

方劍明苦笑道:「就是六長老。他和二長老的關係十分要好,眼見二長老被關在寒洞中受苦,便偷偷將他救出,之後又利用自己的職權,將二長老送出了谷外。」

白無忌道:「這六長老只顧一己之私,只怕將來會害了仙人谷,谷主沒把他殺了嗎?」

方劍明道:「六長老功勞很大,雖然做錯了這件事,但外婆沒殺他,只是將他關了起來,六長老自知犯下了重罪,也是甘願受罰的。」

白無忌面有憂色,道:「他知罪又有何用?放走二長老,等於是放虎歸山,二長老當年既敢陰謀叛亂碩佳保他出去後一朝得勢,帶人進谷奪權。」

方劍明變色道:「不會這麼嚴重吧?」

白無忌道:「明兒,我也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他身為二長老,應該是少數知道如何進出谷的人之一,有他在話,終究是個隱患。」頓了一頓,笑道:「不過就算他真的帶人進谷搗亂,我想谷中高手如雲,總會將他們趕走的。」

方劍明滿臉擔憂,道:「這片淨土,只要二長老帶人來,不管結果如何,這片淨土今後將會永不安寧。」偌聲剛落,忽聽門外有人道:「世上沒有一處是安寧的。想當年,你爹憑絕世神功闖進谷中的時候,也不是照樣把這裡鬧得天翻地覆。」隨著話聲,方七根提著一個花嫉走了進來,花籃內放著一個瓷杯,杯中之物想來就是他煎好的湯藥。

方劍明奇道:「這麼快就弄好了?」

方七根笑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年,所有的藥早都備好,就差『火須人參,作為藥引,你說能不快嗎?」對白無忌道:「你快拿杯中之藥去給瀅瀅服下,我保證不出一個時辰,她立刻醒來。」

白無科起身接過花族,道了一聲「有勞前輩」,匆匆出去了。方七根笑道:我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還跟我客氣。」一屁股坐在一張凳子上,望著方劍明,道:「你在想什麼?是不是為了二長老之事?」

方劍明點點頭,道:「之前我沒有深想,不覺此事有多嚴重,經白叔叔提醒,我才發覺這事太過嚴重,如果不把二長老找到的話,外人一旦從二長老口中得知仙人谷的隱秘,這裡……」

方七根打斷他的話道:「你不覺得這裡太清淨了嗎?他跑出去正好,回頭多帶些人來讓我研究。」

方劍明聽了,啼笑皆非,能說出這等形同叛逆的話來,除了他之外,翻碗移個仙人谷,只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方劍明想起先前所思之事,問道:「七根叔,我有件事要問您。」

方方劍明道:「被廢了武功的人,是不是從此以後就成了廢人?」

方七根大叫道:「誰說的?那都是沒見識的人。告訴你,任何被廢武功的人,只要到了我手中,我都有辦法令他武功恢復。你瞧著吧,明日沒澄服了我的第二服藥,我保證她被廢的武功全都恢復。」

方劍明之所以這麼問,當然不是因為惠塵師太。一路來,只要有空暇,他都在思索兩件事。一件是司徒寒松明明被廢了武功,怎麼會恢復了呢,而且還比以前厲害。另一件事是司馬衰宇當年被自己打成重傷,又被龍碧芸和東史天驕雙劍穿胸就算當時沒死,但一身武功也差不多是廢了。可他最後仍沒死,被人用古老的方法救活並恢復了武功。這兩件事會不會都是同一個人所為?

方劍明念頭一轉,笑道:「七根叔,如果是我這樣的人武功被廢,你也有辦法恢復?」

方七根怔了一征,道:「你不用這麼自貶自己吧,誰能廢掉你的武功?」

方劍明道:「我只是打個比喻而已。

方七根想了想,道:「這是一個高難度的事,不過只要備齊了所有藥物,加上回天金針術,一樣可以辦得到。」

方劍明道:「什麼叫回天金針術?」

方七根道:「這是一種失傳已久,十分古老的醫術,與金針渡穴有些相似,只不過它的威力比後者強了不止百倍,因而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的。」

方劍明道:「你老會嗎?」

方七根呵呵一笑,得意洋洋的道:「除了我之外,世上只怕再也沒有人會了。」

方劍明故意拖長了聲音道:「未必啊。」

方七根愕然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人懂得這種古老的醫術不成?」

方劍明道:「我不知道哪個人懂不懂,但我知道在我認識的兩個大魔頭中,一個叫司徒寒松的,武功已臻無上境界,當年被廢掉武功之後,假裝瘋掉,逃了一命,近來我又見到他,他武功非但恢復了,還比之前更勝一籌。另一個大魔頭更厲害,論內力,完全不在我之下,就是他當年把打下絕命崖的。我僥倖沒死,他如今也還活著,武功比起當年,竟有了質的變化。我前些日子剛和他鬥了一場,發覺他完全變了個人,交手之時,再也看不出他招式上有半分邪氣。你說這奇不奇怪?」

方七根呆了一會,喃喃地道:「竟有這等事,我以為世上只有我懂得這種古老的醫術,想不到谷外也有這等高人。有朝一日,我倒想出去會會他,與他比個高下。」

方劍明道:「其實,江湖之中不乏醫術高明之人,就我所知,以下三人的醫術極為了得。這三人是同門,大師兄號稱毒神,可惜為人邪惡,一心想稱霸武林,最後被四把神劍誅殺。二師兄號稱藥仙,為人雖然古怪,但乃正派中人,醫術在三人中,當屬帚高。三師弟號稱醫佛,名叫長青子,什麼疑難雜症到了他手中,無不藥到病除。我不知道他們懂不懂回天金針術,但他們的醫術,算得上是武林中頂尖的。」

方七根聽了這話,忽然哈哈一笑。

方劍明詫道:「七根叔,你笑什麼?」

方七根道:「武林只不過是一幫會武功之人打鬧的場所罷了,武林中的頂尖人物,這個名頭乍聽起來,十分唬人,可放在世外高人眼中,也沒什麼。就拿你說的這三個人來說,他們的師父無極上人,也鬥不過我。」

方劍明吃驚地道:「你怎麼知道他們的師父是無極上人?難道你見過他?」(修改的上部中,毒神、藥仙、醫佛長青子為師兄弟,有個師父,叫無極上人)

方七根笑道:「我當然見過他,想當年,他闖進桃花源,被困於陣中,久不能脫困。我得知他非但武功了得,醫術也很厲害,便進陣與他比試,說好他若勝了就放他走。這傢伙是有些本事,只可惜太過剛烈,輸了我一招,竟然吐血身亡,我好不容易有個對手,因此便把他救活。豈料,這傢伙剛有了口氣,見了我,突然笑著說『我生不能打敗你,但死一定打敗你。」說完這句話,頓時氣絕。我想盡了所有的法子,都沒能救活他。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想出他是用什麼方法自殺的。在這一點,我是佩服他的。我是活人,他是死人,活人又怎麼能和死人鬥?有一年,他的二徒弟也闖進了桃花源,可惜沒等我趕到,就被你娘放了,不然的話,我例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他的師父是如何死的。」

方劍明聽後,歎道:「天下藝大,無奇不有。」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仔細一聽,卻是兩人。其中一個,他已聽出是白無忌的,另外一人,較為輕盈,想是出自女人。他心頭一震,幾乎要喊出聲來,一晃身,躍出了門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三章  罰酒(1)

門外兩人料不到方劍明會突然跳出來,全都嚇了一跳,待看清是方劍明時,其中一個女子征了一征,凝目注視在方劍明臉上。看她臉上神情,似是想從方劍明臉上找回昔日的回憶。

白無忌沒有開口,方劍明也沒有說話,前者一臉微笑,後者則是一臉的激動不久,女子,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緒衣女尼面上露出一幅驚喜之色,張口道「你一你是明兒?」

方劍明上前一步,朝緒衣女尼行了一個大禮,恭恭敬敬地道:「明兒見過方阿姨。」

這緇衣女尼正是惠塵師太,也即是當年的地榜高手「如意神劍」方澄沒。她當年單劍去找聶皇傑,決心一死也要重傷對方,奈何對方武功超出她不少,她被聶皇傑的「逆天典」神功打成重傷,武功全廢,幸得白無忌及時趕至,沒叫聶皇傑即刻殺了她。後來,仙人谷派出眾多高手,前來「捉拿」她。聶皇傑忌憚這些人,又見她活不多久,索性大方的把她和白無忌交給了仙人谷的人。

從那以後,訣套勤;師太就一直處於昏迷之中,幾年過去,當她被救醒之後,模樣仍然是幾年前的樣兒,而昔年十八歲的方劍明如今卻已是二十多歲的大齡少年,樣子再無青澀,顯得更加成熟,尤其是他唇上多了兩撇鬍須,就算是相熟之人,乍看之下,也難以把他和當年的初出茅廬的小子聯想到一塊。

惠塵師太走上去,將他扶起,一臉的歡喜,道:「孩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老天可憐我,又讓我看到你了。」

方劍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顫聲道:「是啊,方阿姨,是老天可憐我們,讓我找到了『火須人參。」這才把你救醒,不然的話,我也不知道你老什麼時候醒來。」

說實話,方劍明和惠塵師太相處的日子極短,第一次見面,是在惠塵師太的庵中,第二次見面,是在京城。但兩人都覺對方十分親切。在方劍明來說,從看到惠塵師太的第一眼起,他心中不知覺的已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而在惠塵師太看來,方劍明這個孩子比起與自己十分相熟的卓家兄妹來說,更有一種強烈的親近。

當年她當年送別方劍明,離開京城時,她心中有一種不捨,而方劍明當時隱隱感到一種不安,彷彿這一別離,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其實,這是一種緣分,一種同是來自仙人谷的緣分。

「哈哈,我沒說錯吧。沒沒,還認得我嗎?」方七根邁著八字步,從屋中走出來。

惠塵師太望了望他,道:「你是?」

方七根道:「你當年出谷的時候,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而我,如今樣子雖然老了點,但你見了我頭上的七根頭髮,難道還認不出來嗎?」

惠塵師太猛然一驚,失聲道:「你是七根叔?」

方七根面容一板,道:「什麼叫『你是七根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還活著?

我醫術天下無雙,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惠塵師太忙道:「七根叔,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老人家就算活上千年,我也不覺得稀奇。」

方七根哈哈一笑,道:「我記得你當年就很調皮,現在還是很調皮。」突然想到自己要是真的活了千年,豈不是成了王八,不禁壺捆!了兩腮,瞪著夏塵師太,道「哼,原來你在罵我,不和你們玩了。」

話才說完,忽見一個青年面色驚慌的從遠處跑了上來。方七根面色一沉,道:「出了什麼事?慌裡慌張的,死人了嗎?」

那青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了一口氣,道:「七根叔,不一不好了,有一?…一隻怪鳥,飛進藥房,把東西……打爛了,你……你老快……蕊方七根面色大變,怒道:「好啊,一定是那只賊鳥,我不教訓教訓它,它還以為我方七根好欺負。」話罷,人已消失在場上。那青年看了三人一眼,也自去了。

兩人走後,白無忌、惠塵師太與方劍明進了屋。落座夕後,白無忌笑道:「她才醒來沒有多久,聽說你在這裡,便立刻趕來看你,我拿她真是毫無辦法。」

惠塵師太慎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明兒找來『火須人參。」我又怎麼能醒來?我當然要來看看他。」目光一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明兒,這次多虧你了。」

方劍明笑道:磁其實這次功勞最大的是七根叔,沒有他,再多的『火須人參,也沒有用。」

惠塵師太點點頭,道:「我明白。等他氣消了,我再去向他道謝。」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隨後,只聽一個老婦的聲音傳來道:「白無忌,你出來。」

方劍明一聽,知道是谷主來了。他當先飛奔出屋,正要叫喚,待見谷主領著一群劍脾嚴陣以待的站在屋外數丈外,不禁呆住了。

「外婆,你這是幹什麼?」方劍明吃驚的問道。

谷主望了他一眼,道:「王亥乎,你到一邊去,我有話要對白無忌說。」

方劍明還要說些什麼,白無忌和惠塵師太已並肩走出屋子,白無忌道:「明兒,聽你外婆的話,這件事由我來處理。」

方劍明有些擔心,但兩人的話,他又不得不聽,只好暫日退到一邊去。

谷主目射寒光,先是在白無忌身上看了一眼,然後落在惠塵師太身上,面上不自禁的閃過一道喜色惠塵師太上前朝她施禮,道:「沒澄拜見谷主。」

谷主冷冷地道:「你早已不是仙人谷的人,用不著如此多禮。」

惠塵師太道:「沒沒出生在這裡,是從這裡出去的。生是這裡的人,死是這裡的鬼。」

谷主聽後,微微一笑,道:「難得你還能說出這般話來。沒妹,如今我要你重歸仙人谷,你可願意?」

惠塵師太道:「願意。」

谷主笑道:「很好。」望向白無忌,道:「你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四章  罰酒(2)

白無忌一征,道:「谷主這話的意思是?」

谷主道:「你可願意加入本谷?

白無忌呆了一呆,忽而大笑起來,道:「為了沒澄,我什麼事都能答應,但是,我白無忌出身劍谷,倘若加入仙人谷的話,豈不是欺師滅祖?」

谷主冷笑道:「令師多年前早已把你逐出師門,你還是劍谷弟子嗎?」

白無忌正色道:「我白無忌一身本事,全靠先師的栽培,他老人家雖然把我逐出門牆,但我絕不會加入任何門派。

谷主面色一冷,道:「這麼說來,你是不肯答應了?」

白無忌望了一眼惠塵師太,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道:「谷主,你要我為貴谷做牛做馬都行,但要我加入貴谷,請恕白某不能答應。」

谷主面色陰沉,過了一會,冷聲道:「你好不容易才盼得沒妹醒來,難道就想從此與她兩地相隔?

白無忌道:「必要的時候,我會帶著沒沒一起出谷。」

谷主一聲大笑,道:「白無忌,你當我仙人谷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白無忌道:「白某感謝谷主這幾年讓白某住在谷中,但谷主若要以此作為要挾,白某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谷主把目光轉向惠塵師太,道:「沒妹,你是願意跟他一起出谷,還是留在谷中?」

惠塵師太想了想,突然雙膝跪地,道:「沒澄早已說過,浴沒十是仙人谷的人,死是仙人谷的鬼,就算出谷去,餘生也不會背棄仙人谷。」

谷主目光閃閃,看了她半響,忽道:「這可是你真心的決定?」

惠塵師太道:「是。」

谷主道:「永不後悔?」

惠塵師太毅然道:「永不後悔!」

谷主道:「好。三天之後,你就出谷。」

惠塵師太又驚又喜,道:「多謝谷主成全。」

谷主冷笑道:「你先別高興,白無忌要出谷,先得擋我三掌。」

聽了這話,惠塵師太和方劍明都是大吃一驚。本來,以白無忌的武功,放在江湖中,鮮有敵手,但讀旦是高手如雲的仙人谷,而且是谷主親自出手,白無忌能不能擋住三掌,還是一個未知數。真的擋住的話,那是皆大歡喜,萬一擋不住,白無忌只怕是凶多吉少。

方劍明躍了上來,道:「外婆,這三掌就讓我代白叔叔接下吧。」

谷主沉聲道:「胡鬧,這是大人的事,你一個孩子家,管這麼多幹什麼。」方劍明雖然已二十多歲,但在谷主面前,可不是一個孩子白無忌道:「明兒,你真要為白叔叔著想的話,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對谷主道:「三掌就三掌,不知谷主何時賜教?」

谷主道:「現在。」

白無忌心中一驚,本以為她會寬限一兩日,好讓自己和沒沒相處,孰料她竟不近半分人情。他一咬牙,道:「好,那就請谷主賜掌。」

也不見谷主如何發力,只見她身形一幌,人己到了二十餘丈外,白無忌縱身掠起,瞬息間到了谷主身前三丈外。兩人相對而立,身上毫無力道,一點也看不出高手相搏前的徵兆那群劍稗退得遠遠的,而方劍明和惠塵師太則是掠到十丈開外,臉上緊張的觀望著。在他們心中,自然是盼望白無忌能接下谷主的三掌,但他們也深知谷主技藝精深,她這三掌,必定是石破天驚,真要出全力的話,白無忌不死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一。

就在兩人為白無忌擔心之際,忽見谷主揮掌一拍,一股駭人的力道襲向白無忌,隨著力道的不斷前進,所經之處的地面響起怪異的炸響。三丈距離,眨眼就到,白無忌暗運內力,舉臂一劈,奇異的劍鳴聲突然響起,只聽「轟,的一聲震動,場上飛起一片沙石。

待場上安靜下來之後,谷主站在原地不動,而白無忌早已退出丈外,留下一行深達尺許的腳印。從白無忌的臉卜看去,他絲毫無事,但誰又知道,此刻他氣血沸騰,若不是強自硬撐,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他這幾年雖然守候在惠塵師太身邊,但功夫一點也沒落下,尤其是當他運功之時,每每會運功過穴,使得自己的內力越發渾厚,沒有想到的是,以他如今的造詣,竟然只是接了谷主一掌,就險些吐血,可見谷主而今的武功是多麼的可怕。

白無忌縱橫江湖之時,從來沒有服過輸,就算面對武功比他高的人,他也絕不膽怯,這幾年的韜光養晦,使得他的性子多少有些改變,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試出自己和谷主相差一段距離之後,豪氣頓生,一挺胸膛,道:「谷主,請賜第二掌。」

谷主見他這般拚命,倒是怔了一征,隨即,她冷冷石笑,道:「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你既然想尋死,那我就成全你。」說罷,第二掌己然發動。這一掌,誰也看不清她是如何打出的,處於十丈外的方劍明和惠塵師太驟然間覺得氣流一頓,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場中傳來「轟」的一聲,地面一陣震動。

兩人望場中定嗜蘭一看時,場上已多了一個大坑,白無忌不知所蹤,谷主站在坑邊,臉上一片冷煞。

方劍明和惠塵師太奔到坑邊,朝下一看,只見白無忌站在坑內,長髮散亂,面色蒼白,胸前血跡斑斑。兩人的心都緊懸著,生怕一陣風就能將白無忌吹倒『哼,白無忌,想不到你連我的第二掌也接下了,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答不答應加入本谷?」谷主冷聲道。

白無忌深吸了一口氣,張嘴一笑,一道鮮血從嘴邊滑下,傲笑道:「谷主,請賜第三掌。」

谷主聽後,面上閃過一道殺氣,喝道:「不知死活I」隨手一掌劈出,這一掌看上去平淡無奇,但方劍明見後,心頭一凜,突然想起了《天河寶錄》給他帶來的那一套古老的拳法,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簡練。

這一霎時,方劍明腦中電光石火般顯出那套拳法,隱隱中,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玄奧,戴在手指上的那枚古樸戒指陡然爆發光芒,籠罩週遭,只聽「轟」的一聲大坑四周塌陷,比原先大了一倍,白無忌撲倒在坑中,不知死活。

谷主發出「咦」的一聲驚奇,將身一幌,落到了方劍明身前,道:「孩子,剛才那道白光,是從你手上戒指發出來的嗎?」

方劍明一臉焦急,道了一聲堤」,便和惠塵師太跳下坑中,奔到白無忌身邊。

惠塵師太約下身去,將白無忌抱起,見他閉著雙眼,鼻息若有若無,心頭一慌,顫聲道:「無忌,你一你不要嚇我。

谷主站在坑邊,道:「算他福大命大,還死不了。」頓了一頓,道:「若不是突然出現那道白光,他在我這一掌之下,必死無疑。這只怕是天意吧。沒妹,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我身為谷主,不得不如此做。三日後,你就與白無忌出谷去吧,到時候我會派人領你們出去。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出谷之後,不管你們避居何處,但不得住在仙人谷五百里之內。

惠塵師太才叫了一聲「谷主。」谷主肩頭一幌,離開坑邊,帶著那群劍啤,遠離此地。

方劍明見白無忌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有氣在,驚喜不已,從惠塵師太手中要過白無忌,躍出了大坑,疾奔進屋,為他運功療傷。

方劍明內力深厚,不出盞茶功夫,他身上湧出一股白霧,將自己和白無忌團團包裹,惠塵師太在旁看了,暗自驚奇。

過不多時,白無忌微微哼了一聲,方劍明將雙掌從他身上收回,白霧逐漸消散。

方劍明收功站起,道:「白叔叔,你感覺如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五章  罰酒(3)

白無忌的面色比先前好了許多,睜開雙眼,發覺內傷竟是好了大半,呆了一呆,道:「明兒,是你救了我?」方劍明笑道:「不管是誰救的,白叔叔只要安養幾日,便可痊癒白無忌站了起來,深情地注視著惠塵師太,激動地道:「字菠之蓋,從今以後,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惠塵師太同樣也顯得很激動,道:「無忌,這一天雖然來得太遲,但我們總算能在一起,我們首先要感謝的人,應該是明兒。」

白無忌「嗯,了一聲,兩人走到一塊,一起向方劍明拜謝方劍明那肯受茵,「呼」的一聲,竄出了屋外,道:「白叔叔,方阿姨,你們好不容易相聚,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看望你們。」話聲中,甩開大步,早己遠去出了此地,他心情愉快,哼起了小曲。走了半里,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往這邊湧來,正奇怪間,方七根怒氣沖沖的飛奔而至,大叫道:「少谷主,你養的那隻鳥呢?它躲到何處去了?」

方劍明見他這般臉色,猜到小鳥闖了大禍,不敢為小鳥踢話,道:創我也不知道,它離開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它。這傢伙打爛了你老的東西,是它不對,捉到它的話,由你老處置好了。」

方七根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你可不要為它求情。

方劍明笑道:「我絕對不會為它求情

右習二限一聲長嘯,急電般疾馳而去,眨眼消失蹤跡。

方劍明加快腳步,所經之處,只要有住戶,無不是一片狼藉,顯是方七根為找小鳥,任何地方都不放過。因為是方七根,大家唯有苦笑,見了方劍明,道聲「少谷主。」仍自清理現場方劍明又氣又笑,小鳥是不對,但方七根汗怒於旁人,也是不對。一家門前有口水缸,早己被砸得稀爛,留了一地的水。小鳥怎麼會躲在水缸之中?

眼見夕陽西斜,餘輝遍灑,方劍明感覺肚餓,走了不久,來到一條河邊,明明不遠處有座古橋,但他不願多走一步,直接掠過了河面,達到對岸。

趕了一會,經過一片草地,踏上石梯,往山上走去。這座山上原本只有一幢大屋,是方劍明第一次進谷,谷主專門為他建的,如今,在它四周,多了好幾幢,遠遠看去,顯得異常雄偉到了山上,兩個俏麗的丫奧早已從屋中迎出,正是竿竿和燕燕。這兩個丫頭的棋樣依然可人,除了年齡大尹L一些外,和幾年前基本沒什麼分別方劍明笑道:「竿竿,燕燕,你們準備了飯菜嗎?」

竿竿抿嘴一笑,道:「少爺,我們得知你來,早己備好酒菜,你請吧。

方劍明十分歡喜,進了屋,見桌上擺了酒菜,十分豐盛,肚子不禁咕咕叫起來。竿竿和燕燕在後聽了,掩嘴偷笑方劍明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喝了一壺酒,這才問道:「你們知道隨我一起進谷的那幾個姑娘住在何處嗎?」

燕燕嫣然笑道:「少爺,你猜猜看。」

方劍明道:「我猜我外婆一定把她們接去太平宮住了。」

燕燕搖搖頭,道:「少爺再猜猜。」

方劍明笑道:「我猜不出,你這小妮子比竿竿調皮許多。竿竿,你告訴我竿竿含笑道:「少爺,憑你的聰明,應該猜得出來。」

方劍明見她也跟自己玩笑,笑了一笑,道:「你們可別跟我說,她們要住在附近。」

竿竿拍手道:「我說少爺猜得出來,果然猜中了

燕燕接著道:「不止是幾個女貴賓,連依人姐姐也要掇到這裡來方劍明詫道:「這是為什麼?」竿竿道:「我們都不知道,谷主是這麼安排的方劍明轉念一想,道:「這樣也好,以後見面,用不著跑來跑去的話剛說完,忽聽門外飄來周風的聲音道:「當然好了,這樣豈不是叫你存心如意。」

竿竿和燕燕聽後,趕緊跑了出去。很快,周風、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朱祁嫣,白依人全都走了進來,竿竿與燕燕跟在後面,想笑但又不敢笑。

屋中多了諸女,頓時香飄滿屋,方劍咀月欲陶醉,幸他免疫力不是一般的強,而且早己見慣了這等陣仗,笑道:「你們來得正好,快來喝酒,這酒……,不等他說下去,龍碧芸道:「這酒名叫慢條斯理,須慢慢的喝,才能品出味道,我們早就喝過了東方天驕道:「呸,你當洲門是陪喝酒的嗎?我們才不呢。」

鳳非煙笑道:「方大哥,明明是你把我們帶進來的,到了這裡,你卻把我們支開,你這個主人也未免太狠心了朱祁嫣道:「幸虧有依人妹妹,不然的話,我們連大門都不敢出一步。」

諸女一個接著一個說,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矛頭直指方劍明,直把他說得臉上通紅。

隔了一會,方劍明才說出這麼一句:「都是我的錯,我撼罰酒,如何?」

周風道:「罰酒自然是要罰的,不過,怎麼罰,要由我們做主。」不等方劍明開口,對竿竿和燕燕道:「勞煩兩位姑娘去把這裡所藏的酒都搬出來竿竿和燕燕呆了一呆,道:「全搬出來?」

周風笑道:「是的。」

竿竿和燕燕望了望方劍明,似在徵求他的意見

方劍明毫不畏懼,道:「有多少就搬多少。」

竿竿和燕燕聽後,小跑著出去了。過不多時,門外傳來車輪滾動之聲,隨後,只見竿竿和燕燕將一罈罈的酒搬了進來,諸女出去幫忙,很快就將所有的酒罈搬了進來方劍明數了一數,大吃一驚,暗道:「這麼多的酒,我一個人怎麼能喝得完?

好在我有殺手銅,必要的時候,嘿嘿,我就使出醉前輩傳給我的不醉之法。」(修改的上部中,醉道人把自己的不醉之法傳給了方劍明。)

他正在竊喜,卻聽東方天驕道:「劍明哥哥,你是不是真的願罰?」方劍明拍拍胸脯,道:「當然是真的願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六章  罰酒(4)

東方天驕道:「我知道你酒量甚好,這麼多酒對於你來說,根本不在話下。你既然是真心受罰,那就請你不要耍什麼詭計,好嗎?」方劍明一聽,暗叫一聲「糟糕」,但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上。他空有一身本事,但說好不耍詭計,連喝了幾壇,雖說內力精深,但可也覺得頭重腳輕。喝到最後,舌頭都打結了,但諸女仍不放過他忽聽「咕咚,一聲,他喝了最後一碗酒之後,鑽到了桌子底下,任誰都叫不起來方劍明這一醉,迷迷糊糊中,竟是睡潛了。睡夢中,他晃晃悠悠的來到夢中的神秘谷谷中景色依舊,只是少了些生氣。綠衣仙女早己不在,由於長生瓶如今不在身邊,夢中也沒了長生童子。(他早己得到子母長生瓶,落下絕命崖後,另有用處,沒帶在身上。)

雖說是夢中,但方劍明自覺嘴上還帶著酒香,伸舌舔了舔,大步朝谷底走去來到谷底,一晃身,進了谷底山洞洞內,木頭人姿勢依舊。方劍明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木頭叔叔,你是醒是睡?」

木頭人的聲音響起道:「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睡睡醒醒,原只是夢中之夢。」方劍明笑道:「你能說話,那就是醒了。

木頭人道:「非也,非也,這是夢吃。」

方劍明拱手道:「木頭叔叔的境界越來越高了,小子對你的久仰,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木頭人「呵呵,一笑,道:「拍我馬屁嗎?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方劍明道:「你老神通廣大,知不知道司馬雇宇的義父是誰?」

木頭人道:「略知一二。

方劍明道:「是誰?」

木頭人道:「告訴你又能怎樣?你只要知道,將來此人是你的頭號大敵就行了。」

方劍明道:「早知道你會這麼對我說。」

木頭人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我多次與你說過,順其自然,一切皆由天定,誰也別想躲開。」

方劍明皺眉道:「武林將有一場空前的大劫難,這是真的嗎?」

木頭人道:「什麼叫大劫難?在某些人眼中,或許是福音呢。性格決定命運,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來,往往是相反的。只要你覺得這{事是對的,符合自己的心,那就放手去做。

方劍明聽得似悄非植,好一會之後,輕聲問道:「木頭叔叔,仙人谷會不會出事?」木頭人沒有立刻回答他,過了半響,才緩緩地道:「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凡事不可強求,只要你盡心盡力,那就足夠了。」說完之後,竟然「呼呼」

的打起呼嚕來

方劍明哭笑不得,本來還有好多事要問,但如今看來,問了也是白問。胡思亂想了一會,站起身來,跑出洞外練功去了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己是日上三竿。酒後初醒,總是有些不舒服。洗了一個熱水澡,身上的所有不快全都洗走竿竿和燕燕早備好飯菜,知他昨晚喝得爛醉如泥,胡話漫天,不敢再備酒。方劍明只顧吃飯,待發覺少了酒時,肚己半飽,也湘得叫她們把酒拿來這時,白依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朝竿竿和燕燕揮揮手,竿竿和燕燕乖巧的出去把風方劍明從來沒有見白依人這於樣子,暗覺好笑,同時也覺可愛,笑道:「依人,你這是做什麼?」他和白依人雖無夫妻之實,但己有夫妻之名,稱她「依人」,理所當然白依人壓低聲音道:「昨晚我不是存心灌醉你的,她們說要懲罰你,我也沒有辦法。」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件事,我沒怪你們啊。」

白依人聽後,臉露笑意,道:「你沒生氣就好。」頓了頓,道:「你知不知道你養的那隻鳥闖了大禍?」

方劍明道:「知道。」

白依人一愣,道:「它什麼人不去惹,偏去惹七根叔,整個」山人谷,都被七根叔鬧得雞飛狗跳,它萬一七根叔捉住,不死也要被七根叔扒光身上的毛。」

方劍明笑道:「七根叔其實容易哄的,你幫我把他叫來,我有法子讓他息雷霆之怒。」

白依人道:「你當真有辦法?」

方劍明道:「放心吧。」

白依人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出了屋子

方劍明把竿竿和燕燕喊進來,叫她們撤下飯菜,然後在桌上放了三個門碗不一壺酒不久,方七根哦著個嘴,與白依人到了山上。

方劍明走出門去,老遠就朝方七根施了一禮,道:「七根叔大駕光臨,小子給你老請安啦。」

方七根道:「說這些廢話有什麼用,把那只賊鳥交給我就是。」

方劍明笑道:「七根叔,請息怒。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老。」

方七根道:「什麼禮物?我可不要,我只要那只賊鳥。你交不出來,我走就是。我早晚會捉到它的。」

方劍明見他要走,飛身掠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臂,望屋中走去,道:「七根叔,區區一隻賊鳥,值得你老發這麼大的火嗎?你進來再說,總不會讓你吃虧便是。」

方七根不知道他搞什麼鬼,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就任由他拉著進了屋進了屋後,方劍明神色十分恭敬,道:「七根叔,您請上座。」方七根毫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方劍明倒了一碗酒,雙手舉著,道:「這碗是我敬您的。」

方七根伸手接過,一口喝乾,道:「還有呢?」

方劍明又倒了一碗,亦是雙手舉著,道:「這是我代賊鳥敬您的方七根醚上一怒,道:「我不?…,方劍明上前一步,低聲道:「你老人家想不想要『火須人參,?」

方七根雙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方劍明笑道:「你老聰明絕頂,該不會猜不出來吧。」

方七根聽後,頓時像換了個人,接過酒碗,一口喝乾。

方劍明倒了第三碗酒,遞上去道:「七根叔,喝了這一碗,所有的事就當沒發生,好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零七章  罰酒(5)

方七根笑道:「是,是,沒發生,什麼都沒發生。」快快活活的喝了第三碗酒,伸手道:「拿來。」

方劍明道:「東西沒在我這。對了,你給方阿姨送藥去了嗎?」

方七根道:「我被那只賊鳥氣得一塌糊塗,哪裡環有心情煎藥。你等著,我以最快的速度去煎藥。」說完,一陣風似的出了屋子,快活得就像一隻大馬猴當方劍明、方七根、白依人來到白無忌住處時,不管是白無忌,還是惠塵師太,臉色都比昨日好了許多。

惠塵師太己不是緒衣女尼的穿著,而是換了一身農婦裝束,與白無忌站在一塊,倒像是鄉間的一對老夫妻白無忌一見方劍明,便將方劍明昨日忘了拿走的包袱交給他,正色道:「明兒,『火須人參,如此珍貴,今後可不要隨便亂放。」

方劍明道:「放在白叔叔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無忌道:「你不怕我藏起來嗎?」

方劍明笑道:「白叔叔想要的話,我就送給您。」白無忌苦笑一聲,道:「你願意送給我,我還不敢收。」

這時,方七根己把藥杯交給惠塵師太,不,看她現在這副打扮,想是還俗了,應該叫方沒沒。

喝了這一杯藥沒多久,方沒沒忽覺丹田起了一些變化,試著一運功,僚喜的發現武功全都恢復。

方七根道:「明天再喝一杯,今後就會沒事了,到時澄沒的內力還會增長一些。可惜『火須人參,藥性太強,不是人所能承受得了的,一旦過重,任你武功再好,也無法控制,終將導致走火入魔,重則斃命,輕者殘廢。」說著,眼光不自覺的望向了方劍明手中的包袱。

方劍明微微一笑,將包袱解開,打開盒子,十分大方的道:「七根叔,你想要多少,儘管拿就少。」

方七根拿了十幾根短鬚,又切了一截根部,笑嘻嚕地道:「拿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就拿這點吧。」說完,正要離開方劍明把他叫住,道:「七根叔,有件事還要麻煩你。」方七根道:「什麼事?你說吧。」

正說到這,屋外傳來龍碧芸的聲音道:「白前輩,方前輩,晚輩等人前來拜望。」

白無忌和方沒澄一起走出房門,將龍碧芸等人請了進來。原來,一大早,龍碧芸等人便被谷主接去太平宮,直到現在才回來,回來不見方劍明和白依人,向竿竿和燕燕一打聽,得知他們去了白無忌的住處,她們正想來拜見白無忌和方沒沒,因此,也就趕了過來。

方沒沒眼見有這麼多的女孩子,十分歡喜,依次問了姓名之後,怪怪地看了方劍明一眼,道:「明兒,難得你有這些好得不能再好的紅顏知己,今後可要好好的待她們。」方劍明但覺手心出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靈機一動,打了一個哈哈,道:「七根叔,你看看芸兒。」

龍碧芸已缸其意,解下包巾,一頭柔軟的白髮灑了下來,披在肩前肩後,配著她絕世的姿容,竟有一種異樣的風情方七根微微「咦」了一聲,望了望龍碧芸,道:「小姑娘,你內力精深,氣滿神清,怎麼看都不像有病之人,請借你的一根頭。」

龍碧芸扯下一根白髮,遞給方七根。方七根拿著看了一會,道:「我明白了小姑娘,你一定是大悲之下,才會導致滿頭青絲變白。」

方劍明急問道:「可有解救之法?」

方七根搖搖頭,道:「心病要由心藥醫。」忽而古怪的一笑,道:「大悲既能使頭髮全白,那大喜也一定會使白髮變黑。少谷主,你準備辦喜事吧。」

方劍明一楞,道:「辦什麼喜事?」

方七根笑道:「你娶了她,她大喜之下,白髮說不定就變黑了。」說完,哈哈大笑,跑出門去。

方劍明呆著刀日九,腦中轉的儘是方七根剛才所言。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幽怨的歎息將他驚醒,抬頭一看,發現屋中只剩下龍碧芸一人,其他人全都不見。

「芸兒,我……」

「你的心意,我早已明白。武林大劫,已有跡象,現在不是我們兒女私情的時候。」「芸兒,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將來我……

龍碧芸伸手掩住他的嘴,低低地道:「我不要佑習跳住何承諾,只要你今後不耍在輕易的離開,我就已心滿意足。」

方劍明心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感動。眾女之中,最瞭解他的,或許是周風,但最體諒他的,當屬龍碧芸。

他輕輕的攬過龍碧芸,道:「芸兒,在你面前,我顯得很渺小,有時候,我恨自己不借得拒絕,以致惹了許多麻煩的情孽。」龍碧芸將頭靠在他寬大而又溫暖的懷中,道:「這是你的缺點,但同樣也是你的優點,因為你是一個奇怪的人,一個奇怪而又令人著迷的男人。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你回到我的身邊,如果不是萬事通前輩給我的錦囊,當年我早已跳下絕命崖,陪你一起墜崖。我身為慈航軒的軒主,本該是以軒中事為重的,但我總想著你,總惦著你,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頭髮是黑是白,我全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

方劍明情動帥握仕她的手,道:「我也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在我心中,你始終是最美麗的。你還記得我念給你聽的那句詞嗎?」

龍碧芸道:「我當然記得。」低吟道:「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方劍明反覆的念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

次日,方沒澄喝了第三杯藥之後,果然覺得內力有所增加,眼見她和白無忌只能在仙人谷再住一日,兩人不禁有些不捨。

就在這一天,谷主把李俊生接進谷中,多了這麼一個惹人喜愛的孩兒,谷中似乎也多了一份生氣。至於季自清和李大娘夫婦,來見過一次方劍明之後,便出谷去了。方劍明從谷主那裡得知,他們夫婦和方青風、方青雲出谷打探二長老的下落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1)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白無忌和方濘澤離谷的這一天,方劍明和諸女都來送別。白無忌臨走的時候,對方劍明說,他會去劍谷一趟,如果將來有事找他和方沒沒的話,可以去劍谷打聽。

很快,又是三天過去,又到了方劍明等人出谷的時候,他們要南下慈航軒,去救醒兀自昏迷的白依怡。

這天晚上,谷主把方劍明叫到了太平宮,方劍明來到的時候,見李俊生和白依人也在場,征了一征。

谷主笑道:「我叫你來,是有兩件事要和你說。」

方劍明道:「外婆,什麼事?」

的谷主道:「俊兒是你的義子,他的父母在外奔波,我想你該為他的將來著想。」

方劍明道:「外婆的意思是?」

谷主道:「我決定把俊兒送出谷去,讓他見見世面。」

方劍明大喜,道:「我也正有此意。」

谷主道:「你可有什麼好的去處?」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我想把俊兒送到我義父哪裡。」

谷主道:「神刀門?」

方劍明道:「是的。我有個徒兒,叫文牧楓,此刻正在神刀門隨我義父習武,把俊兒送到哪裡,彼此也好有個伴。」對李俊生道:「俊兒,你想去神刀門嗎?」

李俊生道:「想去,我老早就想去看望干爺爺了。」

方劍明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俊兒,如果我讓你獨自一人去神刀門,你敢不敢?」

李俊生艇起胸膛道:「敢!」又道:「不過,我不知道神刀門在哪?」

方劍明笑道:「只要你敢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要擔心。回頭我寫一封信你到了神刀門後,將信交給干爺爺。侯我辦完事後,我再去神刀門看望他老人家。」

李俊生道:「俊兒明白。」

谷主眼見第一件事交代完,便說了第二件事,原來,她的第二件事,卻是要白依人隨同他們一起出谷。

方劍明心中奇怪,不知這是何意,谷主道:「依人的姐姐昏迷不醒,她一直很擔心,這次讓她出谷,就具計的去看望姐姐,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這點事我是應該做的。」

白依人心中歡喜,但想到離開谷主,畢竟有些不捨,雙目含淚。谷主拉著她的手,道:「傻孩子,這幾年苦了你,你這次出去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別惦記谷中。」方劍明知道她們有些話不方便在男人面前說,便拉著李俊生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谷主親自送白依人出太平宮,叮囑了一番之後,才派人把方劍明等人送出仙人谷。臨走的時候,方七根把他的藥方告訴了方劍明,說只要依照他的藥方,加上適量的「火須人參」,準能救醒白依怡。

出了桃花源,只見赤首神龍領著其餘坐騎,早在遠處等候著。它們雖然沒有進谷,但這裡遍地是野草,根本就餓不死,再說,李俊生離開的時候,備了好些馬料,足夠它們吃上一段時日了。

方劍明走近時,才發覺小鳥正躺在赤首神龍的背上假寐。聽得眾人來近,小鳥懶洋洋的站了起來,道:「我早說過,你們今天會出來的。怎麼樣,方七根那老小子現在還生我的氣嗎?」

方劍明恨不得上去拔掉它身上的毛,但一想與一隻鳥畜動氣,未免好笑,便哼了一聲,道:「你還說,就會給我惹事。」

小鳥道:「你是我的主人,你不罩我的話誰罩我?我知道你一定給我擺平了他。」

方劍明道:「你知道就好,以後少惹事。」

小鳥笑道:「我答應你,以後不惹事了。」

方劍明可不相信它的話,這種話它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但有幾次安分過?他不開口了,周風卻是笑道:「要你不惹事,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小鳥發出一聲怪笑,道:「你們總該給我老人家一次機會吧。你們要去什麼地方,我來帶路。」說完,飛了起來方劍明飛身上了赤首神龍,道:「帶路之事還是免了,省得你帶著我們亂轉。」其餘人也都飛身上馬。

來的時候,除了赤首神龍之外,只有五匹馬,但谷主既然想把白依人和李傻佳都送出谷去,今早天未亮,就叫人出谷多備了兩匹良駒。李俊生平日除了習武之外,也偶爾練習騎馬,所以上得馬後,也同義父和幾位姑姑那般,縱馬奔馳眾人趕了三十餘里,才放緩馬速。一路行去,有說有笑,夜晚投宿,白日趕路。第三天,李俊生便要和他們分道揚鐮。方劍明和諸女給他說了許多武林規矩,再三叮囑之後,才讓他從另外一條道去了李俊生初入江湖,既覺新鮮又覺好玩,若不是此次目的是神刀門,他定要玩他個翻天覆地不可。

不說李俊生如何去神刀門,只說方劍明和諸女自與他分別後,當天還有些擔心,但第二天這種擔心就已不在。人總是在鍛煉中成長起來的,如果不讓他自己去嘗試的話,將來又能成什麼大器?

這日,七人分批進入一處市集,但見南來北往的,盡都是些客商,偶爾也見到一些江湖中人七人先後走入一家飯店吃飯,由於他們易了容,全都變了模樣,手中寶劍也都用布裹著,倒不怎麼惹人濘煮,只是赤首神龍,也會招來一些好事之徒的圍觀。

方劍明扮成一個四十餘歲,唇上生著兩撇鬍須的漢子,龍碧芸扮成他的妻子,其貌不揚,頭髮全用布包著。周風與朱祁嫣扮成兩個公子哥兒,鳳非煙、東方天驕和白依人扮成看起來已經三十多歲,相貌普通的江湖女子。

正吃喝間,方劍明抬眼一望,忽見一個相貌狠瑣,形跡可疑的漢子走了進來。

那漢子東張西望,走過一個衣著光鮮的客人身邊時,故意在那客人身上撞了一下。

那客人正在吃飯,忽地站了起來,大聲道:「你幹什麼?」

那漢子滿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撞到了你老。」就在他說話的當兒,一隻手己急速的朝對方腰間錢囊摸去。

他的動作不是不快,奈何他的行跡早己落在方劍明眼中。方劍明微微一笑,伸筷夾了一顆花生米,待要發出,忽聽那漢子「哎喲」一聲,雙腳離I睦,竟是給那客人提了起來。那客人身材頗為高大,但看上去有了些年紀,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方劍明起先沒怎次濘意他,發現他這一提,身懷上乘武功,不禁吃了一驚,定睛一瞧,看清這人的相貌時,不禁啞然失笑。

只見那人提著漢子,瞪著雙眼道:「好小子,你竟敢偷爺爺的銀子,你也不去打聽爺爺是誰,爺爺是你的祖宗。」

那漢子被提起後,只覺渾身無力,知道遇上了大行家,求饒道:「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你老,你老開開思,繞了小人吧。」

那人鼻中哼了一聲,正耍說些什麼,斜眼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將那漢子放下,道:「小子,今後多長些眼睛,別人不偷,偏要來偷你祖宗。這次繞了你,下次再讓爺爺碰到,爺爺非打你屁股不可。」

忽聽「璞嗤」一聲,原來是東方天驕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漢子被放下後,灰溜溜的跑出店去。那人望了東方天驕一眼,做出凶狠的模樣,道:「你笑什麼?」

東方天驕道:「我笑我的,關你何事?」

那人哼了一聲,面色忽地微微一變,道:「老夫不與你一般見識。」說完,往桌上扔了一粒碎銀子,出了飯店。

方劍明見他出店,跟著也和龍碧芸出了飯店。方劍明知道周風等人自會跟來頭也不回的與龍碧芸飛身上馬,跟上了那人。

那人雖是走路,但腳步出奇的快,轉眼出了市集。路上行人不多,也不知道他要幹些什麼過不多時,只見前方出現了一大隊人馬。那人放緩腳步,不快不慢的遠遠跟著。

第一百零九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2)

方劍明和龍碧芸騎著馬兒,遠遠跟在那人後面。觀察了一會,方劍明笑道:「芸兒,你說他要幹什麼?」龍碧芸道:「這老爺子追著人家不放,當然是打人家車隊的注意。」

方劍明道:創你還記得他?」

龍碧芸笑道:「怎麼不記得?他要是知道你這個主人悄悄的跟著他,這筆生意不做,也要掉頭來見你。」

方劍明哈哈一笑,顯得十分高興。

那大隊人馬押著一箱箱的東西,在官道上一直往前走框。路上行人漸漸稀少,到了最後,除了車隊之外,再也見不到別的人。

又行了澤餘裡,途經一處名叫「杏子林,的時候,車隊立時變得有些緊張起來「杏子林」地形險惡,尋常商旅都是結伴而行。前些年,這一帶倒很安寧,近年來,因為朱祁鈕重用奸臣,而地方州府為巴結京中大員,個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以作孝敬,以致弄得民怨沸騰,匪盜之輩又多了起來,雖不是處處皆盜,但攔路劫貨之事,時有發生。

方劍明和龍碧芸進入「杏子林」沒多久,忽聽得身後傳來嗯哨之聲,旋即,只聽馬蹄聲響,兩人回頭望去,只見三匹快馬疾馳而至。

三匹馬上坐的都是背插大刀,雄赳赳的草莽人士,三騎從兩人身邊狂捲而過時,三人微微看了兩人一眼。

待他們走遠之後,方劍明笑道:「看來打車隊主意的不止一家啊。」

龍碧芸道:「究竟是什麼樣的貨物,連綠林道上的人都驚動了。」

這時,身後又傳來嗯哨之聲,這次兩人並沒有回頭去望,但聽馬蹄聲急促,心中暗算,知道來騎一共是六人果不其然,當來馬奇從他們身邊馳過時,正是六騎不久,第三次咆哨聲響起,那馬蹄聲比先前更加響亮,兩人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九騎。

兩人心中吃驚,知道這是綠林道上鮮少出現的跡象。綠林道上的人物要出來打劫的話,一般只是派出三騎。若是六騎出動的話,表示劫物十分重要。現在是九騎,那就說明,前面的車隊一定極為重要就在兩人吃驚的當兒,身後第四次響起咆哨聲,馬蹄聲轟轟,兩人凝神一聽,都是嚇了一跳,心知一共來了十二騎這是綠林道上至高級別的行動,有個柏號,叫做「皇劫」,也就是說,縱然是皇帝老子的東西,也照劫不誤。

十二騎過去不久,遠處的那人突然停了下來。響箭之聲在看不見的地方響起,方劍明和龍碧芸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綠林道上的人己經開始出手了這個時候,距離他們兩個三里開外的地方,那批大隊人馬的前頭湧出了近百個人來,將去路全都堵住了車隊中躍出一人,神態傲慢的道:「一群不長眼的傢伙,「想幹什麼?」一布喂跨大刀的男子哈哈一笑,走上幾步道:「姓郭的,你是瞎子嗎?難道看不1出我們的來意?」

那人驚疑地道:「你認識我?」

腰跨大刀的男子怪聲道:「錦衣衛鎮撫郭長乾郭大人,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那人眉頭一皺,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們還敢打劫?你是誰?」腰胯大刀的男子冷笑道:「郭大人,你連我是誰都看不出來嗎?」

郭長乾道:「你是?…」

腰胯大刀的男子道:「追魂刀宋一雄。」

郭長乾微微一驚,道:「十三連環寨的寨主!」

宋一雄笑道:「不錯。郭大人,你們想保命的話,就乖乖的把車輛留下。」

「如果洲門不留下呢?」說這話的不是郭長乾,而是一個面色陰冷的老頭。隨著話聲,他從馬上一躍而下,站到了郭長乾的身邊。

宋一雄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

老頭冷冷地道:「你別管老夫是誰,你們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攔路行兇。」

宋一雄仰天一笑,道:「我本來就是綠林匪盜,這等事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再說了,我己經打聽清楚,車裡的東西根本就是刮來的民脂民膏,不義之財,人人可劫。」

勺聯之

老頭冷哼一聲,道:「宋一雄,老夫勸你最好就此離去,不然的話,老夫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了這話,宋一雄還沒有生氣,他身邊的人己經動怒了,只見一個三十餘歲的漢子大吼一聲,罵道:「去你娘的,你以為你是誰?也敢對我們寨主大呼小叫的,老子先宰了你。」說完,手提單刀,躍了上來,一刀斬向老頭。刀風凜然,力道甚沉,顯見有些功夫誰料,那老頭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中拿著的一根馬鞭突然飛了起來,迅捷無比的抽在漢子的身上。

那漢子慘叫一聲,從半空載栽,一頭撞在地上,一命嗚呼。

宋一雄吃了一驚,一揮手,當即跑出一個手下,將那漢子的屍體挾了回來宋一雄目注老頭,沉聲道:「閣下有此功夫,想來不是無名之輩,不知高姓大名?」

老頭沒開口,郭長乾在旁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錦衣衛中新上任的副指揮使楊森楊大人。」宋一雄眉頭微微一皺,道:「原來是楊大人。」忽然甩手發出三枚響箭,不一會兒,另一股綠林道的人士趕到了場上,與宋一雄一夥混合在一起,將車隊圍在場心車隊被圍,但看郭長乾等人的神情,一點也不著急。

楊森目光一掃,落在一個赤腳老者的身上,嘿嘿一笑產道:「我道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你這個老兒。」

赤腳老者是六大魔之一的赤腳魔司空泰,此刻站在他身邊的,右手是宋一雄,左手卻是北五省的綠林盟主「鐵目追魂」柳南星司空泰望了楊森一眼,道:「楊兄別來無恙。」

楊森淡淡一笑,道:「司空兄,你把北方綠林道上的朋友都聚集到了一起,面子真大啊。」

司空泰道:「在楊兄面前,我又算得了什麼?楊兄三十年不出江湖,一出江湖,便當上了錦衣衛的副指揮使,這份能耐又有幾人能比?」

第一百一十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3)

司空泰苦笑一聲,道:「楊兄,以你今日之尊,小弟焉敢出言相損?」說了這話,目光一掃,見對方的人數雖然不少,但算的上高手的並並沒有幾個,心中稍定。

楊森三十年前就已經是江湖中的一大人物,司空泰臉上表情變化,他怎麼會看不明白?心念一轉,道:「司空兄,咱們三十年不見,今兒難得相會,你說應不應該大喝三杯?

司空泰笑道:「應該,應該。

楊森道:「唯德當年,你我都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彼此也有些交情。今日之事,可能是個誤會,你老兄賣個人情給我,我他日定當報答。你看如何?」

司空泰思考了一下,搖搖頭。

楊森面色一變,道:「司空兄,你不會如此不近人情吧?」

司空泰道:「楊兄,你別誤會。小弟有一事不明,意欲請教。」

楊森道:「什麼事?」

司空泰道:「楊兄,你我都是六大魔之一,昔年也曾和朝廷做對過,一度是朝廷緝拿的要犯。如今何以搖身一變,成了錦衣!的副指揮使?莫非……」

楊森單手一揚,大聲道:「司空兄,有句話叫人各有志,難道你不明白嗎?當年的雙旗魔己死,現在活著的是楊森。

雙旗魔楊森乃六大魔之一,武功極高,據說他的兵器是兩柄特製的三角旗,施展出來,有出神入化之能。這三十年來,武林中毫無他的消息,很多人都以為他死了。想不到的是,三十年後,他竟成了錦衣!的副指揮使。

司空泰聽了楊森的話後,征了一征,道:「楊兄,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以今日之情勢看來,你我之戰,在所難免。

楊森道:「司空兄,就因為這些不義之財,你要和我作對嗎?

司空泰道:「你既然也明白這些是不義之財,何不置身事外?」

楊森突然歎了一聲,道:「我若不做錦衣!副指揮使,這些不義之財,我早就拿去了。

司空泰哈哈一笑,道:「楊兄,這話才像你當年的作風。說實話,當官有什麼好?凡事都要瞻前顧後,一點也不痛快,哪像縱橫江湖,何其快哉!」

楊森並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忽道:「司空兄,你我都不小了,你想z以後的日子嗎?」

司空泰呆了一會,笑道:「以後的日子?楊兄,你不是糊塗了吧,混江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生與死?

楊森道:「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要考慮的事很多,不如……」

司空泰不等他說完,冷笑道:「楊兄,你以為我們打這批不義之財的主意,全為了自己?你錯了!這兩年江河氾濫,災民數以百萬計,當官的不思救民,一味斂財,以致民不聊生。這批不義之賊正好用來娠濟災民,你說豈非一件好事?」

楊森道:「的確是一件好事。不過,有關這批不義之財的來龍去脈,司空兄都已打聽清楚?

司空泰眉頭微微一皺,道:「楊兄此話何意?」。

楊森道:「實不相瞞,這批不義之財是五省貪官聯名獻給京中大員的禮物,你們劫了去,以後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鐵膽追魂」柳南星聽到這,忽然笑道:「楊副指揮使,你也太小覷我們了,難道我們會怕了那些人嗎?

楊森瞥了他一眼,問道:「閣下是?

柳南星道:「在下柳南星。」

楊森道:「原來是柳盟主。柳盟主,不是楊某小看你等,說句不好聽的話,真要把京中的那批大員惹怒了,北五省黑道、綠林道上的朋友恐怕都將難以安身。

宋一雄冷笑一聲,道:「楊大人,你這話是危言聳聽吧,宋某自闖蕩江湖以來,少說也劫了三十多次這等不義之財,今日還不是好生生的站在這裡?」

楊森鼻中微微一哼,目射寒光,道:「那是你沒有遇上狠角色,真要遇上厲害的人物,你宋一雄早已人頭落地。」望向司空泰,道:「司空兄,我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我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放在當年,我能這般好說話嗎?」

司空泰察言觀色,信了他幾分。他雖然與楊森三十年不見,但楊森的脾氣,他非常清楚,如果這批不義之財不是非常重大的話,楊森根本用不著說這麼多。再說,這批不義之財能勞動楊森這等高手親自押送,顯然就非同一般。難道這批不義之財當真重大得誰也劫不起嗎?

忽聽一人道:「司空前輩,我們劫這批不義之財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千百萬的災民,你老可不要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打退堂鼓。

司空泰扭頭看去,只見說話之人是個四十餘歲的漢子,認得是十三連環寨的副寨開\,就在這時,楊森喝道:「無知小兒,接老夫一掌!」聲落出掌,一股霸道的勁力朝班慶陽撞了過去,勢道非大且疾。本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互少也有四丈,但這一掌的掌力說到就到,倉促之間,班慶陽運功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班慶陽「噎噴瞪」退了三步。

楊森還道這一掌打出,對方非得被自己震得吐血不可。孰料班慶陽武功非同小可,雖是倉促出手,接掌退步,但也沒有受什麼傷。

楊森呆了一呆,忽地大吼一聲,將身一晃,急射而出。同一時間,司空泰右腳一起,整個人陡然飛了起來,活像一個車輪般迎向楊森,口中道:「楊兄接招!」

「砰」、「砰」、「砰」,三聲巨震炸雷一般響起,場中捲起數股朋風,兩道人影合而分開,飄落至地。楊森面色鐵青,頭上冒著絲絲白氣,眼中寒光凌厲,簡直就能殺人班慶陽驚駭的望了楊森一眼,暗自慶幸司空泰為自己擋住了這家話,自己真要和楊森對抗的話,就憑剛才楊森的那三招,自己不死也得重傷不可司空泰落地後,雙臂隱隱作疼,心頭吃驚,暗道:「三十年前,我與他的武功不相伯仲,但現在,他似乎比我高了半籌,是我退步了還是他另有奇遇?

驀地,一聲大笑飄來,笑聲才起的時候,發笑之人尚曲場外,笑過之後,發笑之人就如鬼魅一般穿過重重人牆,掠到了場中。

眾人無不驚異,就連楊森和司空泰也覺稀罕,兩人不約而同的朝來人望去,只見這人身材高大,穿著一件考究的長袍,意氣風發,十分得意。

有人認出來人是誰?驚呼道:「黑白通吃孟三思!」

來人「嘿嘿」一笑,朝說話之人的所尤望牛,咧嘴笑道:「想不到還有人認得老夫。喂,說話的人站出來,讓老夫看看你長得如何模樣,說不定老夫一高興,收你為徒,大吃四方。哈哈,哈哈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4)

說話之人當然沒站出來,孟三思的話也僅是一句戲言而已,說完之後,他把目光落在楊森身上,壁眉道:「尊駕就是六大魔之一的雙旗魔楊森?」

楊森冷聲道:「不錯。」

孟三思搖頭道:「可惜可惜。」

楊森道:「可惜什麼?」

孟三思道:「可惜你甘為朝廷鷹犬。」

楊森勃然大怒,厲聲道:「你再說一遍。」

孟三思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嘴長在我臉上,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怎麼?你想吃了我不成?」眼光一轉,朝司空泰望去,笑道:「司空兄,咱們做個買賣如何?」_

司空泰道:「什麼買賣?」

孟三思道:「這位錦衣!的副指揮使可不好對付,你我聯手,先將他打發了怎麼樣?」

司空泰淡淡一笑,道:「抱歉,我不習慣與人聯手。」

孟三思微微一征,道:「司空兄,你可要想清楚了,論人數,你們未見得佔上風,錦衣!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愁咐司空泰笑道:「孟老弟的好意在下心領了。看得出來,孟老弟突然駕臨,想是對這批不義之財也動了心。」

孟三思道:「不動心才怪,司空兄清楚這批不義之財價值幾何?」

司空泰道:「這個倒還要請教一下。」

孟三思摸摸下巴,眼中放出光芒,順順嘴,道:「據我所知,這批不義之財中,有兩件寶物就已經是價值連城。聖王羲之的一帖書法,一是西漢時期的宮廷珍寶長樂玉佛。」叭雙楊森聽了他的話,面上微微一愣,說實話,他身為這次「押鏢」的頭領,也不知道這些箱子裡究竟藏著什麼,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司空泰聽了後,則是一派歡喜,道:「孟老弟的手段果然了得,在下佩服,只要這批不義之財到手,不愁救不了災民。」

孟三思愕然道:「司空兄這次的行動不是為了……」

司空泰截口道:「孟老弟,我答應和你聯手。」

孟三思喜道:「當真?」

司空泰道:「當然是真的,事成之後,孟老弟的那一份,絕少不了。」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司空兄想救災民,難道我孟三思就做不到嗎?事成之後,除了那尊長樂玉佛,其他的我一概不要,全由司空兄做主。」

司空泰道:「孟老弟對玉佛也有興趣?」

孟三思道:「老實說,我對玉佛並無多大興趣,我只知道它萬分珍貴而已。再說,我要長樂玉佛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

楊森突然冷聲道:「孟三思,你說完了嗎?」

孟三思道:「哈哈,我險些忘了,楊大人還在邊上呢。楊大人,此時此刻,你自問還能保住這批不義之財嗎?」

楊森陰沉沉地道:「誰打這批寶物的主意,就是與我楊森過不去,我楊森授命護寶,就絕不會讓人劫去。司空兄,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場。」

司空泰微微一怔,道:「楊兄,你的意思是……」

楊森道:「咱們鬥一場,如果你勝了我的雙旗,這批寶物就由你拿去,倘若我僥倖勝了司空兄,還請司空兄和你的人離開,不要再打這批寶物的主意,至於其他人,我應付得了。」

司空泰略一沉思,道:「好,我應戰。為了千百萬的災民,我會全力以赴,楊兄別怪我。」

楊森道:「司空兄有什麼厲害的招數,儘管使來便是。」

孟三思想不到司空泰會答應和楊森,待要說些什麼,司空泰搶先道:「孟老弟,請怒在下不能和你聯手了,在下倘若得勝,到時長樂玉佛雙手奉上,在下要是落敗,孟老弟何去何從,倒要仔細想想。」說完之後,將身一晃,上前一丈,伸手道:「楊兄,請。」

楊森向前走了五尺,從身後拿出兩柄三角旗,迎風一抖,兩面旗幟呼呼作響司空泰眉頭微微一皺,道:「楊兄的武功越來越精湛了。」

楊森道:「好說,好說,司空兄準備好了嗎?」

司空泰暗自運功,口中道:「準備好了。」

楊森喝道:「得罪I」語音未落,人如急電般射出,手中雙旗舞動,幻化成如山重影捲向司空泰,兩丈之內,盡在雙旗的攻擊範圍。這兩柄三角旗不過一尺上下,但由楊森施展出來,竟有這等威力,很是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

司空泰與楊森是舊識,自然清楚楊森雙旗的威力,在楊森攻上來的一瞬間,早已運足功力,施展平生最厲害的武功,以攻對攻,絲毫不讓。轉眼之間,兩人戰成一團兩人這一交戰,直鬥得狂風四起,飛沙走石,場外之人但卷股股勁氣襲來。很快,數十招過去,兩人身法陡然加快,時不時撞擊在一起,爆發陣陣巨響,隨著巨響,一道道的怒風四掃而出,靠近之人不由退了開去,任他睜大眼睛,想看清誰是誰已不可能。

楊森的雙旗功夫,浸淫了數十年,早已是出神入化,一旦使到急處,所產生的威力,比起寶刃,絕不遜色。司空泰儘管內力深厚,拳腳出擊之時,帶著充沛的真力,普通刀劍,根本難以抗衡,但遇上楊森的雙旗之後,硬接了十數下,不管是拳還是腳,都已有些發疼。司空泰心中吃驚,唯有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與之拚鬥百招過後,楊奔越打越來勁,司空泰越打越心驚,自知時間一久,自己只怕會落敗。這一戰,有關無數災民的未來,就算是拼了老命,司空泰也要鬥到底,他將心一橫,忽地縱身退開。楊森征了一征,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是怎麼回事,陡聽司空泰大聲長嘯,全身骨嚼嚼啪啪作響,眸子內閃過奪人的精芒。

楊森大吃一驚,就在這一剎那,司空泰宛如奔雷一般奇攻而近。楊森展開絕倫的身法,一邊閃躲,一邊揮旗,想借此擋開司空泰的奮力一擊。誰料司空泰鐵了心,這一招勢出如箭,一射出後就再也收不回,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劇烈的開\,外人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之際,兩條人影忽然從天而降,一攻司空泰,一攻楊森。攻司空泰之人於半空之中爆踢一腿,這一踢的力道不下萬斤,加之根本不給司空泰任何閃避的機會,一踢即到,正中司空泰的身子。

司空泰張口噴出一股鮮血,飛了出去,被搶上的柳南星伸手抱住,饒是如此柳南星也覺也覺雙臂沉重如山,身不由己的退了兩步,心頭駭然。

攻楊森之人右臂一探,朝楊森兜頭抓了過去,楊森一代魔頭,豈能讓對方這般戲耍?厲吼一聲,揮旗阻攔,可惜來人比他快了一分,手掌竟然穿過旗影,已臨楊森臉面。

楊森又驚又怒,危機之間,偏頭一閃,忽覺肩頭一震,一股怪力襲來,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翻了一個觔斗後,落在三丈外。由於兩人的動作快到了極點,落在外人眼裡,倒好像是楊森被對方扔了出去似的。

楊森落地後,面上泛起青色,目射殺氣,冷冷地望著眼前之人,只見這人穿著一件古怪的衣衫,又寬又大,頭上挽著個髮髻,打扮像個道士但又不是。再看打傷司空泰之人,穿著打扮與這人一般無二,只是一個略胖,一個略瘦而已。看年紀這兩人也差不多大小,當在八十上下。

這兩人來得太過突兀,出手雖然顯得有些「乘人之危」,但論武功,比起楊森和司空泰來說,只高不低,一霎時,場上靜得落針可聞。

兩個怪人走到一塊,打傷司空泰之人旁若無人的朝另一個怪人道:「羅兄,想不到這兩個老傢伙如此不堪一擊,看來這批不義之財注定是我們的了。」27二另一個怪人冷笑一聲,道:「我早說過,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閉的幾個月的關難道是白閉的嗎?」頓了一頓,身形微轉,看著楊森,陰笑道:「楊森認得本神君是嗎?」

楊森按壓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道:「尊駕武功之高,世所罕見,請恕楊某眼拙開\,那怪人發出一聲怪笑,道:「你們這些老傢伙雖然出道很早,但已經過時了告訴你,本神君是天鶩宮七煞神君中的地煞神君。」

話聲剛落,忽聽「呸」的一聲,那怪人扭頭看去,見是孟三思,不由動怒,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冰冷地道:「孟三思,你想找死?」

孟三思仰天一聲大笑,道:「狗屁的神君,你以為老子認不出你是誰?羅安通,你還沒死嗎?」

地煞神君征了一怔,陰笑道:「不錯,我正是羅安通。」

孟三思冷笑道:「羅安通,你原是錦衣!中的人,因為犯了事,被錦衣!通緝,躲了幾十年。後來,你投靠瓦刺,本以為會青雲直上,哪料到瓦刺在京師一戰中一敗塗地,你也就此失去了蹤跡。老子還以為你戰死殺場,想不到竟然成了天鷲宮的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5)

地煞神君羅安通陰測惻地道:「孟三思,你的主子呢?你的主子不是愛管閒事,喜歡打抱不平嗎?像這等場合,他應該在場啊。」

孟三思大怒,喝道:「住口,主人在此的話,你有十條命也不夠活。」

羅安通哈哈一笑,道:「聽說你的主子和司馬衰宇在絕命崖早已同歸於盡了,他還活著?」

孟三思傲然道:「主人武功蓋世,司馬小兒哪裡會是他的對手,我深信主人還活著,總有一天,他會來懲治你這等惡人。」

羅安通怪笑道:「孟三思,你少做夢,他若還活著,怎麼這幾年來一點消息也沒有?他要懲治本神君,下輩子吧。你沒了靠山,本神君看你這次怎麼逃出這裡?」

孟三思不屑地道:「就憑你一個人?老子或許打不過今日的你,難道你還能攔得住老子的去路?」

羅安通突然發出一聲怪異的長嘯,很快,無數的人的向『杏子林」中湧來。這些人,清一色的玄色勁裝,身背利刃,頭上紮著玄色絲帶,正是天鷺宮中的武士除了這些武士之外,另有十幾個氣勢不凡的人,想是天鷺宮中叫得起名號的人物內中兩個,便有懊一山和莊子瑾,這兩人曾出現於「一家客棧」,武功絕非一般天鶩宮的人一到,立刻在外形成了一個包圍圈。論人戮毛天馨宮不見得比其他兩路人馬多,但勝在氣勢上,況且天鷺宮近年來如日中天,既然要打這批不義之財的主意,說不定除此以外,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在後面。一時之間,楊森和司空泰這兩邊的人都如臨大敵,好些人都拔出了兵刃。

楊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姓羅的,你們天鷺宮也想劫這批寶物?」

羅安通道:「明知故問,楊森,不想死的話,趕快帶著你的人離開。」

楊森道:「姓羅的,你天鶩宮可以在武林中橫行無忌,但只怕也劫不起這批寶物。」

羅安通道:「楊森,你少唬本神君。凡是本宮想要的東西,沒有一件能逃得出去。本神君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一柱香之後,你若還留在這裡,休怪本神君對你不客氣。」說完,轉目望向孟三思,陰笑道:「孟三思,你逃啊,怎麼不逃?」

孟三思怒道:「老子想走,誰也攔不住。」話罷,大搖大擺的朝外走去,走了不到六步,眼前人影一晃,羅安通陡然欺近。

孟三思喝道:「滾開。」雙掌一翻,朝羅安通推去,掌上力道,勢如浪濤。羅安通視同未見,只聽「砰」的一聲,羅安通身上中掌,僅僅是幌了一下。

孟三思愣了一楞,見羅安通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沒有事的模樣,眼中並帶著嘲笑的光芒。孟三思既震驚又憤怒,如山的真力隨著雙掌洪水一般湧出,擊打在羅安通身上。羅安通動也不動,任由孟三思發力。

須臾,孟三思面上露出一片驚駭之色,長髮根根直立廠地是將功力運到極致,反觀羅安通,除了寬大的長袍有絲絲波動之外,看不出什麼異樣。

司空泰看到此處,不由心驚,心念電轉,忽然想到傳說中的一門絕世神功,不由失聲叫道:「孟老弟小心,這是太乙神功。」話才出口,忽聽「轟,的一聲,隨後就在這一瞬間,羅安通寬大的長袍鼓動了一下,孟三思但覺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道襲來,雙臂脫臼。羅安通右手一探,五指如鉤,抓向孟三思的腦門。幸虧孟三思輕功超凡,拼盡全力騰身朝外一躍,才避過了致命一擊,雖然如此,胸前長袍已給羅安通的手指抓破,五道爪印清晰可見孟三思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要是慢了一分,就算不給羅安通抓碎天靈蓋,也得被他開膛破肚。

羅安通並不急著泊矛三思,而是張嘴吹吹右手五指,看也不看孟三思,神色不可一世地道:「怎麼樣?孟三思,本神君現在的武功如何?」

孟三思道:「幾年前,我的武功絕不會輸於你,但現在,你的武功比我高出不止十倍。」

羅安通聽了這話,禁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比起天、地榜的高手,又如何?」不等孟三思開口,他笑聲一收,冷聲道:「天、地榜高手又算什麼?本神君只要一出手,諒他們也逃不出本神君的手心。」說完之後,看向另一個怪人,道:「魚兄,接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那怪人點點頭,朝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指司空泰,道:「司空泰,你還能打1嗎?」

司空泰先前要不是專心和楊森拚鬥,這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腳就踢中了他。他與楊森激鬥時,本已消耗了不少真氣,中了一腳之後,內傷甚重,若還和人過招的話,後果將不堪,可他一代魔君,這等奇恥大辱,又怎肯嚥下?聽對方叫陣,正要拼了老命上去,卻被柳南星緊緊地扯住。

司空泰回頭道:「柳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柳南星低聲道:「司空大哥,你受了內傷,不宜再動手。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次的行動算是栽了,咱們……」

司空泰截口道:「胡說,我死也要把這批不義之財拿去救災民,你放開我。」

那怪人聽了這話,冷冷一笑,道:「司空泰,你幾時變得這般好心?這批不義之財,你想都不要想,本宮有了這批不義之財,勢力……」話鋒一轉,沉聲道:柳南星、宋一雄,本神君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從今以後,十三連環寨和北五省綠林道都要歸屬於本宮門下。」

柳南星和宋一雄聽後,又驚又怒,不約而同的飛身而出,朝怪人撲了過去,盡展所學,合力與怪人打鬥。

那怪人不慌不忙,只是使出一些十分普通的招式,竟也能把兩人逼得靠近不得。柳南星和宋一雄雖非一代高手,但也算得上是超一流高手中的好手,聯手之下,竟然摸不著怪人的半片衣角,顯見怪人的武功遠遠在他們之上過不多時,那怪人怪笑一聲,發掌如電,一霎時便落在了宋一雄的刀上,也不見他怎麼出力,宋一雄面色一黯,大刀從手中飛出,高高的在半空斷成兩截。隨後,那怪人身形一轉,左手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柳南星的一隻胳膊,隨手一甩,便將柳南星仍起六七丈高下。柳南星落地後,「噎瞪噎」退了三步。

這幾下說來緩慢,其實只在眨眼之間,宋一雄和柳南星不是十來歲的孩子,竟被怪人以這般手段打敗,不禁臉色慘白,心灰意冷。

怪人拍了拍手,笑道:「本神君是天馨宮七煞神君中的水煞神君魚小酉,兩位見識過了本神君的武功,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柳南星忽然將頭一抬,冷冷地道:「我柳南星絕不會投靠天馨宮,你要殺就殺吧。」

魚小酉臉罩寒氣,望向宋一雄,道:「宋寨主,你怎麼說?」

宋一雄道:「我鬥不過你,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雖然是十三連環寨的寨主,但我無權決定寨中兄弟的選擇,將來他們倘若成了天鷺宮的門下,希望你們能善待我的兄弟。」

話音剛落,突聽一個聲音道:「宋大當家,你是一寨之主,何以會說出這等喪氣的話來?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的失敗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你宋大當家一句話我保證這裡沒有一個人敢動十三連環寨的兄弟一根頭髮。」

魚小酉聽了這話後,眉頭一皺,道:「閣下的口氣也太狂妄了,敢問是哪路人物?」

那聲音笑道:「魚神君,我師父和義父與貴宮韻宮主乃是舊識,來此之前,兩位兩老人家要晚輩向貴宮宮主問安,可惜貴宮宮主不在,問安的話就勞煩魚神君代為傳達了。」

聽了這話,羅右通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道:「你是太虛殿的少殿主歸遠帆?」

那聲音道:「正是晚輩。」

羅安通道:「太虛殿也想要這批不義之財。」

歸遠帆道:「不義之財,人人可劫。」

羅安通冷哼一聲,道:「這批不義之財本宮早已看上,希望貴殿不要插手,他日本宮一定備份厚禮,送予兩位殿主。」

忽聽一個粗聲相蒸的聲音吼道:「放屁,這批不義之財要是成了你天鷺宮之物,武林難安。老子有句話也要說,只要你天馨宮退走,他日本殿也會備份厚禮,送予天鴛子。」

羅安通和魚小酉異口同聲的厲喝道:「大膽,竟敢直呼本宮宮主之名,你是何人?」

那人道:「老子是你牛魔爺爺鞠鵬飛。」這話說完之後,南面傳來打鬥之聲一個身材壯碩的老者出拳如風,出腿加雷,將圍上來的一干天鷺宮武士打得東倒西歪。老者每走一步,便有三個武士倒下,他身上發出的強大氣勢,竟逼得天馨宮的武士靠近不了兩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義之財,人人可劫(6)

魚小酉所處的位置,看不到老者,但憑他的武功,自然聽得出是怎麼回事,面色顯得有些難看,喝道:「讓他劉來,本神君親自招呼他。」聲音不大,但經他深厚的內力發送出去,場中任何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天馨宮的武士聽後,紛紛閃開,讓出一條路來,即便是朝老者趕去的幾個天鷺宮好手,也於半途回轉。

老者哈哈一聲狂笑,疾快的向前走,每一步下去,均留不深達一寸的腳印。他身後有一群人,為首的正是方慮殿的少殿主,『清萍劍客「歸遠帆。

歸遠帆左右跟著兩個人,一個是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手中拿著一根鳳頭捧,另一個是位身材矮小,形同侏儒的老頭,手中拿的是一根龍頭棒,比本人還要高出一個腦袋,看上去頗為滑稽。

在這一男一女兩個老人身後,除了太虛殿的太虛四象之外,竟還有幽冥鬼王歐陽絕和五大門派掌門東郭財這等人物,細數下來,怕不有十五六個。

老者走得飛快,轉眼來到近前,腳下頓也不頓,朝魚小酉撲去,口中大叫:「你要招呼老子嗎?」

魚小酉臉色陰沉,暗運功力,待老者逼近六尺,忽地一掌拍出,這一掌看不出絲毫力道,但老者卻突然驚呼一聲,龐大的身軀再也前進不了半步,就在同時,老者雙掌齊出,平推出去,強大的真氣自掌心狂吐出去。

『轟。」的一聲,地面裂開一道口子,老者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橫飛出去,被太虛四象中一位飛身接住魚小酉身形微微一晃,冷笑道:「鞠鵬飛,你嘴上最好放乾淨些,本神君要殺你,絕不會超過五十招。」

老者是六大魔之一的「牛魔」較明鳴飛,見他被魚小酉一掌打得吐血,楊森和司空泰不禁又是駭然,換成了自己,多半也是這等下場。

魚小酉的這一手,立時震住了許多人,歸遠帆身邊的那個老婦人嘴上微微哼了一聲,朝歸遠帆道:「少殿主,這人是誰?好狂傲啊。

歸遠帆道:「他是天馨宮七煞神君中的水煞神君。」說完,疾步朝鞠鵬飛走了過去,關心地道:「鞠護法,你要不要緊?」鞠鵬飛甚是強悍,擦掉嘴邊的血漬,道:「少殿主,屬下沒事。」目射恨意望著魚小酉。

那老婦人聽了歸遠帆的話後,嘴上道:「水煞神君?什麼狗屁玩意。

魚小酉不認識老婦人,儘管意識到對方是一個高手,但也毫不畏懼,怒喝道:「老婆子,你要不要過來嘗嘗本神君的厲害?」

老婦人面色一沉,忽然躍了起來,凌空直射而至,一棒朝魚小酉肩頭落去。起棒的一瞬間,一股無上的力道產生,籠罩三丈,落棒之際,那股力道竟使得魚小酉的身軀微微顫抖魚小酉心中震驚,但他自忖神功在身,絲毫不退讓,運足內力,一股怪異的力道從體內迫出,要將老婦人的鳳頭棒擋住。

老婦人冷哼一聲,棒上力道加重了一分,緩緩地落在魚小酉肩上。羅安通在旁看後,雙眉一皺,暗道:「這老婆子是什麼人?竟不怕太乙神功。」

不多時,魚小酉身體發出一層薄薄的光芒,這是神功初成的跡象,司空泰在場外望見魚小酉雖然有神功護體,但他的修為比起天馨宮的宮主天鷺子來說,差了一大截,若是換成天鴛子,任老婦人如何催動內力,都無法撼動。

片刻之後,魚小酉只覺肩上的鳳頭棒越來俄重,如同壓著一座大山,額卜滓出了一絲冷汗,心知遇上了勁敵。

『篷」的一響,魚小酉腳下浮動,退了三步。老婦人身形一晃,退了一步,面上閃過一道怒容,喝道:「好小子,我瀟湘漁婆溫九娘縱橫武林許多年,還不曾被人逼退過,」自們再來。」

忽聽那矮小的老頭笑道:「師妹,他使的是太乙神功,你且消消氣。真打起來,他的道行還不夠深,不是你的對手。少殿主在此,還輪不到我們出手。」

「瀟湘漁婆」溫九娘曾是血手門的一大客卿,與「不倒翁」張大干在血手門客卿中,武功數一數二,現在成了太虛殿的人,頗出司空泰、柳南星、宋一雄等人的意料之外。這老婆子的武功高得驚人,與天都聖人的好友普陀山的空明大師交戰也絲毫不落下風,她的武功本來就己經獨步武林了,誰也料不到那絲毫不起眼的矮小老頭的竟是他的師兄,武功之高,豈非還在她之上?

溫九娘聽了師兄的話後,瞪了魚小酉一眼,身形一晃,飄回原位。這時,歸遠帆已然走上,向羅安通一拱手,道:「尊駕是地煞神君羅前輩?」

羅安通道:「少殿主客氣了,在下正是羅安通。」他見歸遠帆身邊有溫九娘這等高手,語氣上很是謙虛歸遠帆道:「羅前輩,咱們都是江湖中人,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今日之事,不知羅前輩如何處理。

羅安通審時度勢,思忖如果不給太虛殿一個滿意的交代,今日之事,絕非言語所能解決,思考了一下,笑道:「少殿主,我們兩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這批不義之財,當歸我們兩家所有,咱們二一添作五,兩家平分,如何?」

歸遠帆點頭道:「晚輩正有此意,這樣一來,也不會傷了和氣。」

羅安通猶豫了一下道「不過?…」

歸遠帆道:「不過什麼?羅前輩但說不妨。」

羅安通道:「有關十三連環寨和北五省綠林道的事,還請少殿主不要插手。」

話聲剛落,歸遠帆便斷然道:「不行!」

羅安通愕然道:「怎麼不行?」

羅安通道:「貴宮不為難宋寨主和柳盟主,本殿自是不會插手,貴宮倘若使強,那就另當別論了。」

,羅安通面色一變,道:「少殿主,貴殿的做法未免欺人太甚。

歸遠帆道:「羅前輩,大家都是明白人,本殿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貴宮發展壯大。」

羅安通面色陰沉,道:「少殿主,這事貴殿最好不要插手,不然的話?…」

幽冥鬼王歐陽絕插口道:「不然怎麼樣?本殿還會怕了你天鷺宮不成,總有一天,咱們兩家總要有個了斷。

羅安通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本宮宮主武功通天,說句難聽的話,你太虛殿沒有一人是本宮宮主的對手。」

歸遠帆淡淡一笑,道:「你天馨宮的宮主既然這般厲害,為何不敢上本殿找家師和我義父一較高低。」

驀地,一聲長嘯遠遠傳來,聽了長嘯,羅安通面上一喜,陰聲道:「時機一成熟,本宮宮主一定上門踏平你太虛殿。」歸遠帆心頭大怒,但心知天鶩宮的高手將至,轉眼之間,三道人影快如閃電似的闖進了「杏子林」,化作三道光影,落在羅安通和魚小酉身邊,分別是一高大老者、一白衣中年,一長衫漢子。這三人不是別個,正是天馨宮護法中的三位,即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隨後,四面八方傳來震耳的嘯聲,聽嘯聲,這些人的武功或許比不上左一峰等人,但比起歐陽絕這等高手來說,絕不遜色。

歸遠帆面色微微一變,道:「羅安通,你想做什麼?」

羅安通陰笑道:「做什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歸遠帆喝道:「你有援兵,難道本殿就沒有嗎?」仰天長嘯,嘯聲才起,羅安通爆喝一聲「殺」,朝歸遠帆撲了過去溫九娘焉能讓他對付少殿主,身形縱起,手中鳳頭棒凌空一揮,擊向羅安通。

羅安通暗運太乙神功,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勁風大作,羅安通被震得退了一步。這時,魚小酉一掠來近,喝道:「老婆子,你不是想再和本神君比試比試嗎?看招!」與羅安通聯手對付溫九娘。

就在同時,左一峰和邵赤陽身如奔雷,向矮小老頭躍了過去,兩個人四掌齊出,快攻十數記。矮小老頭口中冷哼一聲,單手應戰,別看他矮小,內力卻深得令人膽寒,左一峰和邵赤陽的掌力打到他身前兩尺時,均被他運用無上的真力化掉。

左一峰和邵赤陽心頭吃驚,再也不敢小瞧他,施展絕招,疾如電光般攻擊矮小老頭。矮小老頭接了十數招後,忽然飛了起來,手中的龍頭棒一揮,一招兩式,竟將左一峰和邵赤陽逼得退出戰圈。

一聲陰沉沉的冷笑飄如矮小老頭耳中,煩小老頭抬眼望去,只見與左一峰和邵赤陽同來的那個長衫漢子目射古怪的精芒,緊盯著自己。這一霎時,一股怪異的力量襲上矮小老頭腦中。

「不好!」矮小老頭心中大叫,心神一沉,功運全身,一個飛步,穿過左一峰和邵赤陽的掌影,龍頭棒砸向了長衫漢子長衫漢子是那浩川,眼見矮小老頭撲來,他吃了一驚,張口大箭一聲,一股帶有魔力的力量攻向矮小老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殺機(上)

矮小老頭面泛一層金色,亦是同樣張口大叫。這聲大叫雖沒有魔力,但暗含了他無上的內力,論威力,尤勝那浩川的叫聲。

兩人的叫聲何其震耳,頓時,上百個人掩耳下蹲,有那禁受不住者,五官鮮血狂湧,慘叫聲中,倒斃於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喪命之人,竟有五十人之多。

「轟」的一聲巨響,場中刮過一股巨大的風浪,勁氣四散,幾個大箱子突然從車上滾落下來,箱子裂開,散出無數的寶物。其中一箱,有一尊尺大的佛像。孟三思眼尖,一眼就到看到了。

「長樂玉佛!」孟三思又驚又喜,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也不知是誰狂叫一聲,朝寶物撲了上去。霎時,無數的人朝車廂湧了過來,臉上表情都寫著「貪婪」

兩字。一時間,為了寶物大打出手的人不下三百,場面大亂,誰也控制不住。

箱子裂開的時候,那浩川不敵矮小老頭,口吐鮮血,飛出十數丈外,看樣的內傷不小。矮小老頭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形未穩,左一峰和邵赤陽聯手攻至。邵赤陽的雙掌赤紅如血,左一峰的雙掌泛起光芒,兩股巨大的力量合二為一,撞向矮小老頭。

矮小老頭陡葡著鳳頭棒往插臉色瞬時變得異常恐怖整個身軀暴漲變得又長又細,高度竟有八尺。

「轟」的一聲,那股撼動山嶽的力量落在矮小老頭身上時,矮小老頭僅只是如柳絮般幌了一幌,反觀左一峰和邵赤陽,悶哼一聲,身子不住的後退,各自撞死、撞傷了十數人。

這時,太虛殿的援兵趕到,與天鷺宮的武士大戰起來,杏子林裡殺聲震天,不斷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混戰一開,誰也無法保證自身的安危,有為寶物而戰的有為己身而戰的,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這批不義之財少說也有二十餘輛馬車,每一輛馬車上至少都有三大箱的寶物先前掉落的那幾箱僅只是一輛馬車上的,隨著慘烈的廝殺愈演愈烈,不斷地有箱子被打翻破裂,各種各樣的寶貝曝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一來,更加刺激人的神經,即便是押送的錦衣!也不再為保護寶物而戰紛紛轉向為爭奪寶物而戰,楊森正被來自天鶩宮和太虛殿的四個高手圍攻,哪裡有時單打獨鬥,溫九娘的武功都要在羅安通和魚小酉之上,但因為後兩人都修煉了太乙神功,武功相差溫九娘不多,兩人聯手之後,三十招一過,溫九娘便覺得有些吃力。

這時,那矮小老頭疾掠加入,師兄妹配合攻敵,只是三招,便將魚小酉打傷。

左一峰和邵赤陽加入後,以四對二,才漸漸扳回劣勢。矮小老頭因為先前和那浩川對抗了一記重招,從外表看,他的鬥志仍然很強,其實受了一些內傷,相助溫九娘後,又強行急攻三招,將魚小酉打傷,內力損耗不少。這麼一來,任他武功再高也無法發揮自身的實力,以致和溫九娘聯手,也僅只是與左一峰四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激戰之中,一隻巨大的箱子突然飛了起來,落向六人打鬥之處,六人發出的強大真氣激射而出,將箱子震得在上空不停地翻滾。按理來說,這只箱子看上去雖然美觀,但也是木質的,沒道理不破碎。

六人正奮力拚鬥,也沒有心思多想。忽地,巨大的箱子粉碎,化作粉塵,一個怪物從中躍出,伴隨著一聲怪笑,一道刺目的劍光乍然出現,宛如電光,劍氣騰升,直上十丈高下。

劍光一轉,一分為二,刺向溫九娘和魚小酉。溫九娘和魚小酉大驚,急電後退、閃避,可劍光之快,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兩聲慘叫響過,灑下兩篷血水,溫九娘的一隻胳膊被斬下,面色蒼白,身形搖搖晃晃。魚小酉可沒她這麼幸運,整個身子被劍光劈成兩半,連自己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那怪物又是怪笑一聲,手中劍一轉,劍光暴漲,劍氣縱橫,瀰漫四周,一劍三式,分攻羅安通、左一峰、邵赤陽。

羅安通運起太乙神功,雙掌揮舞,奮力相抗,但結果仍是護體真氣被震散,口吐鮮血,遠遠飛了出去。

左一峰一面運功抵抗劍氣,一面施展絕頂身法閃避,瞬息間連換了十餘種身法,待覺危機已過時,他的人竟出了十三丈外。忽覺全身疼痛,低頭一看,臉上佈滿了驚懼。原來,他全身上下不知何時多了十三道劍傷,劍劍見血,傷口處可見白骨。一咬牙,他強忍傷痛飛掠而去。

邵赤陽眼見劍光夾著劍氣湧來,手掌一提,全身的內力爆發,血手神功全力使出。手臂彷彿燃燒了似的,袖子化為灰燼,整隻手臂紅通通的,異常妖艷。劍光一閃,衝破血手神功的氣流,一下子就鑽入了邵赤陽的掌心。一聲痛叫,邵赤陽的整隻手掌斷落,在這一瞬間,他的人化作一道流星,朝外逃逸,轉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上這些事說來話長,其實只在電光石火之間,矮小老頭見溫九娘廢了一隻胳膊,怒火沖天,叫聲「師妹」,龍頭棒揮擊怪物。那怪物正好把羅右通_左一峰、邵赤陽打成重傷,手中寶劍一劃,迎向龍頭棒。

劍光纏繞棒身,眨眼的功夫,龍頭棒斷成數十截,就在同時,矮小老頭一掌拍出,小小的手掌變了顏色,宛如硬石。怪物第三次發出怪笑,左掌拍出,硬接矮小老頭的無上掌力。

「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地面裂開,樹倒石飛。一聲悶哼,矮小老頭急電後縱,路過溫九娘身邊時,伸手將她一把抱起,電也似的向外竄出。他的速度不是很快,但就在他出得三十丈之際,一道人影從半途殺出,一掌印出。

「澎」的一聲,矮小老頭中了一掌,吐出一道血箭,但他仍奮不顧身的抱著溫九娘,偷襲之人還道這一掌下去,矮小老頭必定趴下,誰料矮小老頭如此強悍,呆了一呆,想追時已然來不及。

偷襲之人正要轉身,驀地,一股奇異的力量在數十丈外產生,一個人宛如鬼魅一般掠到,人在半空便喝道:「本菩薩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伸手一抓,便已臨偷襲之人的頭頂,要把對方頭上的面罩撕開。

偷襲之人乍見來人的打扮,驚出了一身冷汗,雙掌齊出,同時向外疾逃。來人手指剛碰到偷襲之人的面罩,便覺一股強大的真氣襲來,這股真氣雖然傷不了他但也有些麻煩,就在他化去這股真氣時,偷襲之人身子急如鷹集般竄起,落向遠處。

來人身子一晃,從廝殺的人群上空飛過,伸手抓向偷襲之人。偷襲之人十分機靈,藉著混亂的人群,閃了幾閃,總在來人要抓到他時避開。

突然,偷襲之人來到司空泰附近,一掌飛出,印向司空泰。來人大怒,正要阻截,就在此時,那怪物在斬殺了數十人後,忽地一劍刺向來人,尖聲笑道:「看劍。」

來人吃了一驚,一指點出,正中劍身,只聽「噹」的一聲,劍光飄忽不定,那怪物被震得身形四處亂轉,劍光亂舞,或殺或傷了不少人。來人被震得退了一步禁不住發出「咦」的一聲。

這時,偷襲之人已一掌印著了司空泰,不過,印著的不是司空泰的身子,而是司空泰的手掌。兩人手掌相接,司空泰立時不敵,只覺一股龐大的力量湧入體內張嘴狂噴鮮血,他睜大眼睛,鮮血從眼角溢出,他想看清楚這個要致他於死地的人是誰,但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辦到,隔著一層面罩,他又怎能看透?

偷襲之人一招得手,生怕來人追擊,騰身而起,朝外疾掠出去,轉眼出了三十餘丈。來人想追,但見那怪物凶殘成性,只是瞬息功夫,又有十幾個人死在他的劍

下。

來人大吼一聲,撲向那怪物。「砰」的一聲,兩人發出的強大勁氣相撞,二十丈之內的人被震得東倒西歪。來人落地後,一雙冷厲的眼光緊盯著怪物。那怪物落地後,也不敢再亂動,手中寶劍高舉,閃著刺目的光芒。兩人身上不斷地發出氣浪,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五丈之內。這麼一來,不少人都停了下來,睜大雙目觀看。

此時,一個相貌普通的婦人,兩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以及三個勁裝女子掠入杏子林,出手如風,片刻之後,被六人或打傷,或點住的人竟達三百多人,餘下還在廝殺之人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但生怕他們來找自己的麻煩,也都罷手。所來的六個人,便是龍碧芸、周風、鳳非煙、東方天驕、朱祁嫣以及白依人。

一時之間,杏子林裡異常安靜,但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四周,令人作嘔。一眼望去,這裡一堆,那裡一堆,伏屍之數少說也有七八百。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殺機(下)

武林中人見慣了死亡,很少有人去關心究竟死了多少人。有些人儘管不敢動但眼光一直盯著散落一地的寶物,但大部分人的眼光仍放在了場上的兩人之上。在他們眼中,這兩個人都是奇怪的人,一個頭戴鬼面,身披大氅,令人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另一個人比前者更怪,脖子上生著兩個腦袋,一個大一個小,手臂一隻粗一隻細,腿呢,與手臂一樣,亦是一粗一細。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畸形,說他是一個人,但有兩個腦袋,說他是兩個人,但又只有一雙手臂和一雙隨,應該說他是一個連體人。

那怪物的大腦袋突然張嘴笑道:「弟弟,這個人不好對付,把他交絕翻吧小腦袋開口道:「他是我的,你別跟我搶。」

大腦袋怒道:「我是哥哥,你要聽我的。」

小腦袋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是哥哥又怎麼樣?把我惹急了,你休想動一步。」

大腦袋冷冷地道:「你想變成鍾護」

小腦袋道:「是又怎麼樣?難道你能吃了我?」

「啪」的一聲,怪物的左手突然在自己的右臉上打了一下,眾人瞧得一征,忽聽「啪」的又是一聲,原來這次被打的是左臉。

「你為什麼打我?」怪物的兩個腦袋同時大叫

「啪啪啪……」怪物的左手不停地擊打在自己臉上,忽左忽右,又快又狠,彷彿將自己恨透了。

眾人見後,覺得好笑,同時心底無由的升起一股寒氣。

忽聽大腦袋道:「別打了,我們是來幹什麼?」

小腦袋道:「殺人。

大腦袋道:「殺誰?」

「就來」小腦袋道:「見人就殺。」

大腦袋尖聲笑道:「那還不動手?」話聲一落,右手高舉的寶劍一振,隨手一劃,數丈外立時傳來幾聲慘叫,又有人死在怪物的劍下。

那戴著鬼而的人正是方劍明,他本來在防備怪物,忽見他說著說著,轉眼殺了幾人,又驚又怒,怪嘯一聲,飛撲出去,一腳踢出。眾人見怪物手段毒辣,生怕找上自己,紛紛後退,場中遂空出偌大的一片地來。

方劍明的那一腳暗藏醒神精的力量,怪物閃避不及,頓時被踢得痛叫一聲,翻飛而起,在半空轉了數十圈。這般轉法,換成一般的人,早已暈頭轉向,不知天南地北,可怪物怒吼一聲,急轉而下,寶劍抖動,灑下無數劍影,籠罩包括方劍明在內的方圓七丈之內,劍氣激得地面飄起一層浮沙。

這一劍有鬼神莫測之能,方劍明一點也不敢大意,心神一沉,站在原地不動,眼看身子就要中劍,忽聽一聲奇異的刀鳴乍起,以方劍明為核心,無可匹敵的刀氣四卷而出,與劍氣互相衝擊。

「轟」的一聲,大地在震動,杏子林裡彷彿在同一時間中了數尊火炮的轟擊塵土迷漫,巨大的石塊破土而出,但轉眼就被刀氣和劍氣割成小塊片刻之後,方劍明離地衝起,肩後的大氅飛展,筆直如刀,他身上所湧出的刀氣,似要把天空刺破,要把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摧毀。怪物被逼得跟著衝起,手中寶劍激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兩人下衝起三十餘丈之後,刀氣和劍氣陡然消散,兩道人影交錯,就在這瞬息之間,兩人於半空交了十三招,強大的刀氣和劍氣又再次爆發,雖是遠離地面,但杏子林中的眾人,個個都能感受到。龍碧芸和周風見後,心頭都是一震,她們明白了方劍明這次動了殺機。

忽聽「啊,的一聲慘叫,怪物墜落,一個聲音驚叫道:「哥哥。」另一個聲音急叫道:「弟弟,哥哥不行了,你快走,給我報仇!」方劍明已然動了殺機,當然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急速落下,運掌如刀,正劈在怪物背心。

「哇」的一聲,怪物吐出一口鮮血,落在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塵土和沙石瀰漫之中,方劍明落在了坑邊,凝目一瞧,不見了怪物,心中一奇,忽見坑壁有個大洞,吃了一驚。

他縱身彈起,朝東面宛如迅雷似的衝去。同一時間,東面兩百丈之外的地面猛然破開,怪物從中跳出,人沒落地,便「哩」的一聲,如同離弦之箭射出。

『哪裡逃?」方劍明怪叫一聲,將身法施展到極致,緊追不放。

彈指功夫過後,兩個一前一後出了七八里外,方劍明越論藏祈,眼看就要追至十丈之內,忽聽河水聲傳來,那怪物猛然躍起,落於一條大河之中。方劍明緊跟而至,照怪物落水之處拍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

待水面重歸先前之狀時,怪物不知去向,也不知他是水遁北上還是水遁南下。

方劍明站在岸邊停留了一會,輕歎一聲,往所來的方向飛奔而去。到了杏子林,除了有人在交頭接耳之外,情形如去時差不了多少。

方劍明舉目一掃,朝司空泰大步走去。司空泰盤膝坐在地上,面色十分蒼白身後站著柳南星和宋一雄,兩人滿身鮮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尊一尊駕是近來名震武林的藏菩薩大俠?」司空泰喘著氣道。

方劍明點點頭,道:「司空前輩,你的傷要不要緊?」

司空泰流道:「前輩二字,司空某不敢當,司空某活一活了這麼多年,也算值一值得了。」說完,眼神渙散,一副即將逝去的樣兒。

方劍明隔空一掌拍出,一股柔和的力量打入司空泰體內,司空泰精神一振,雙目空洞。方劍明發覺司空泰的經脈幾乎全斷,此時全仗著一口氣硬撐著,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救治,不禁心中暗歎,走近一步,道:「司空前輩,你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在下能幫忙的話,一定幫忙。

司空泰面上滑過一道喜色,顫抖著手,指了指散落一地的各種寶物,道:「大俠,這些東西關係著千百萬災民的死活,大俠慈悲為懷,希望一望你能……」

方劍明道:「司空前輩,你放心,這件事我知道怎麼做。」

司空泰顫聲道:「有大俠這句話,司空某死也死得安心了。」喘了一口氣,忽然一笑,道:「想我赤腳魔平生殺人無數,今日有此下場,既是報應也是善終,哈哈,哈哈哈……」笑聲中,一代魔君,就此氣絕獷宋一雄和柳南星追隨他多年,見他死了,不免傷悲,朝他的屍體行了弟子之禮。方劍明朝司空泰拜了三拜,轉身朝楊森走去楊森頭髮散亂,渾身血跡,手中仍然拿著兩柄三角旗,見方劍明逼近,不由退了三步,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硬是站穩了腳步,三角旗在胸前一放,道:「尊駕想幹什麼?」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這批不義芝婦本菩薩要定了楊森道:「尊駕武功是高,但得罪了朝廷上下,只怕……」

方劍明道:氣泊不怕那是本菩薩的事,不勞你楊大人關心,本菩薩只要你一句話。」

楊森心知自己再也保不住這批寶物,一咬牙,道:「請尊駕留個字號。

方劍明怪笑道:「本菩薩的大名你還不知道嗎?好,你回去之後,就說這批不義之財是我地藏菩薩劫去的,若有人不服氣,儘管找本菩薩的麻煩。見本菩薩很簡單,只要傳話江湖,約個地方見面,十日之內,本菩薩必到。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千軍萬馬齊上,本菩薩僅只一人應戰,絕不會請幫手。」

楊森澤深地望了方劍明一眼,除了鬼面之外,再也看不出什麼,唯有長歎一聲,正要率眾離去,方劍明忽然想起一事,道:「楊大人,有件事要向你請教楊森怔了一怔,道:「何事?」

方劍明道:「剛才那個怪物是什麼人?」

楊森一聽,頓時明白對方要問什麼,老老實實地道:「實不相瞞,在下也不知道那怪物的來歷,他是什麼時候藏在箱子裡的,我壓根就不清楚,我負責押送的時候,這些箱子早已緊鎖方劍明想了想,相信他的話,那怪物從箱子裡出來之後,只知殺人,連錦衣!

都未能倖免,顯見與錦衣!不是一夥的。至於他怎麼藏在箱子裡,連楊森都不知道,何況其他人呢?

方劍明眼光一掃,突然落在郭長乾身上,郭長乾嚇得面色慘白,渾身哆嗦。方劍明見他這般膿包,眉頭一皺,也懶得理會他,道:「你們走吧。」郭長乾如釋重負,暗中鬆了一口氣,他就怕方劍明向自己追問此事,倘若追問,自己稍有差錯多半會吐露不該說的事。

片刻之後,楊森率眾離開,離去之際,也將死傷的一干錦衣!帶走了。

天鶩宮和太虛殿的人一直沒敢動,見朝廷的人走後,歸遠帆朝方劍明走了過來,朝方劍明一抱拳,道:「前輩,咱們又見面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猜我猜(上)

方劍明做出一副老前輩的樣兒,怪聲道:「好說,好說,少殿主,貴殿還想不想要這胡不義之財呢?」

歸遠帆乾笑了一聲,道:「有前輩在,晚輩怎敢造次?如果前輩沒有別的吩咐,晚輩想先離開。

方劍明道:「好,很好,請代在下向令師和無崖子兄問好。

歸遠帆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他怎麼知道義父名叫無崖子?」嘴上道聲『告辭」,率眾離開方晦聆此番前來,本是充滿了信心,哪料到中途會跑出個怪物出來,將溫九娘和她的師兄打傷,兩人也不知去向,歸遠帆心中別提多憋氣。

不過,他仔細一想,覺得己方還算幸運,總比天鶩宮好一些。溫九娘和她師兄養傷好後,一定會回太虛殿的,而天鷺宮折了水煞神君魚小酉一大高手,地煞神君羅安通、護法左一峰、邵赤陽、那浩川全都遭受重創,要不是他們逃得快,此刻只怕都成了劍下亡魂。

太虛殿的人走後,便輪到天鴛宮。天馨宮為首的幾個人,死的死,逃的逃,一時之間叫!沒個主持之人。當然,即便羅安通等人還在場上,在完好無損的情況下,也不敢輕易向方劍明叫板。因此,方劍明叫了一聲「滾」,天鴛宮的人如鳥獸散,轉眼走得一個不剩。

斤散麼一來,場上的死屍就只是十三連環寨和北五省綠林道的人,方劍明隨便掃了一眼,估摸有將近兩百人。招招手,把宋一雄和柳南星叫到了身邊,可笑宋、柳兩人在他面前,一口口的叫他「前輩」。他聽得很不好意思,但因身份使然,也就任由他們亂叫「宋寨主,柳盟主,你們是與司空前輩一起來的,他的心願,你們應該清楚吧?」方劍明道。

柳南星道:「司空大哥一直想救災民,這次率我等前來,縱然一死也要把這批不義之財劫到手。司空大哥的心願,我們所有的兄弟都一清二楚。」

方劍明道:「那就好,這些寶物如何分配處理,由你們去辦。

宋一雄和柳南星聽後,都呆住了。這批不義之財的價值,根本就無法估計,試問天下有幾個人能不動心?方劍明想要的話,誰敢說半個字?可偏偏他就是一件不要,還如此放心大膽的讓宋、柳兩人處理,這等胸懷,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宋一雄顫聲道:「前輩,你一你什麼都不拿?」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要來做什麼?」頓了頓,嚴聲道:「不過有句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中飽私囊,一旦被我得知,絕不輕饒。當然,該用的得用,還要拿出一部分來感謝各位兄弟,作為辛苦費。

宋一雄和柳南星聽後,對方劍明敬佩萬分,柳南星一激動,險些要跪下,說是代千萬災民感謝,幸虧方劍明及時將他拉住。人家叫他前輩就已經不好意思,要是下跪的話,也太難為情了。

柳南星問道:「前輩,你不和我們一道嗎?」

方劍明道:「我還有事,所以這次要勞煩你們兩個。

柳南星想了想,道:「萬一?…」

方劍明怪笑道:「你怕我離開後,有人會打這批不義之財的主意?你放心,真耍有人不長眼睛,哪怕是拿走一件物品,我就算追到天湃海免,也要他吐出來。你們打我的旗號的便是,我想這武林中,還沒有幾個人敢與本菩薩過不去。」吩咐完後,抬頭望去,見龍碧芸等人己在遠處等候,側頭一瞧,孟三思站在不遠處,正出神的望著自己。

方劍明心中一笑,向孟三思招招手。孟三思面上湧出一種怪異的喜色,飛跑過來,張張口,想說些什麼,方劍明不等他說出便道:「本菩薩缺少一個跟班,你沒別的事就隨本菩薩去吧。」話罷,將身一晃,頓時落在十丈外,甩開大步,朝龍碧芸等人走去孟三思生怕方劍明不要了他似的,滿臉喜容的跟了上去。

方劍明與龍碧芸等人會合之後,七人施展輕功,離開了杏子林。過不多時,赤首神龍領著其它坐騎迎面跑來,小鳥躺在赤首神龍背上,張開小豆眼,咪了方劍明一眼,道:「我知道有些人又做了好事,唉,你什麼時候也為我做件好事?我好歹也是你的親信呢方劍明道:「你有多少日子沒有洗澡了?」

小鳥一怔,道:「什麼意思?」

方劍明怪笑道:「你不是要我做好事嗎?你身上臭哄哄的,要不要我帶你去河裡洗洗。

小鳥叫道:「免了

周風聽後,「璞嗤」一笑,伸手抓向小鳥,笑道:「你投聞到自己很臭嗎?再不洗的話,小心毒害我們「呼」的一聲,小鳥及時飛起,躲開周風的玉手,道:「不勞你周姑奶奶動手,我一咦,這人是誰?難道是你的跟班?」它所說的「你」當然不是指周風,而是指方劍明這時,孟三思飛奔而至,在兩丈停下步子,看了看方劍明,忽然「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

方劍明心中一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孟三思抬起頭道:「主人,三思見過你老人家。

方劍明道:「主人?什麼主人?你認錯了吧!

孟三思道:「你老人家雖然戴著面具,但我己猜到是你老人家。主人,你讓我找得好苦,自從我聽到你和司馬小兒在絕命崖同歸於盡之後,我多次到絕命岸擇望,但始終找不到你老人家的俠蹤。今日讓我撞見你老人家,真是老天可憐我。」

方劍明心中感動,但嘴中道:「起來,你認錯了人孟三思道:「天下有這等功夫的高手,除了主人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一定是你老人家。

方劍明道:我很年輕,不要叫」屏老人家。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天下武功比我高的多的是,你快起來,你一定認錯了人。

孟三思跪著動也不動,道:「主人,你不認我,我卻要認你,就算跪死,你不認我的話,我絕不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猜我猜(下)

方劍明大聲道:「真是牛脾氣,好,我讓你看個明白。」話罷,伸手一摘,將鬼面弄了下來,拿在手中。

孟三思本是滿醚啦動,待見了方劍明的面容,不禁目瞪口呆,和自己想像中的人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方劍明己易容成四十來歲的小鬍鬚漢子,任孟三思如何精明,也看不出端倪征征地看了方劍明一會,孟三思喃喃地道:「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一定是我眼花了……」

東方天驕「咭」的笑了一聲,道:「孟老頭,你這次可走了眼,跪錯人可是一件大事。」孟三思大聲道:「他武功高強,又肯救災民,跪了他又如何?除了主人之外,只有他值得我老孟下跪,我老孟?…」說著,正ahe身,忽見方劍明嘴邊露出古怪的笑意,眉頭一皺,一想,忽然想起什麼,「哎呀」一聲大叫,仍嘖卷拍地上,大笑道:「我險些忘了,主人您的易容術天下無雙,我就說我沒認錯人。」

方劍明飄身落到他身前,將他拉起,道:「孟老,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剛才是我的不對,我現在給你老道歉。」說著,彎下腰身孟三思急忙將他拉住,道:「主人,您這是幹什麼?我給你下跪具應該的,你開鳥飛上來,道:「大鬍子,他只是做片子,你放開他,看他會不會真的向你道歉。」

孟三思聽了這話,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說我的主人?信不信我拔了你的鳥毛。

誰也想不到孟三思會說出這等話來,即便是方劍明,也沒料到,他想笑但又不敢,斜了小鳥一眼,只見小鳥一副氣鼓鼓的樣兒。

「真是好心沒好報,這年頭啊,做鳥難,做只好鳥更難。」小鳥長歎了一聲,像個怨婦似的飛回赤首神龍背上東方天驕雙手叉腰,歪著腦袋,望著孟三思,笑道:「孟老頭,你看得出我是誰嗎?」

孟三思疑惑的看看她,搔搔頭,道:「你……你是二……」你是了半天也沒說出是誰。

東方天驕大喜,漂亮的轉了一個身,她呂然易容成一個普通的江湖女子,但與生俱來的那股尊貴之氣隨著這一轉盡現無遺「呵呵,我的易容術果然很有水平,連你都看不?…,東方天驕得意的道。

「你是東方公主?」孟三思大聲道

東方天驕聽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快,她拉起白依人的手,道:「我就不信你這次能看得出來,她是誰?」

白依人臉上微微一紅,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就別為難孟老了。

孟三思想了一想,道滬是翩、姐?」

白依人微微一奇,才要開口,東方天驕撇嘴道:「孟老頭,什麼白小姐?」孟三思見東方天驕搶左白依人之前說話,而白依人一點也沒有介意,雄發認定,笑道:「是白二小姐。」

東方天驕不禁有些氣餒,沒好氣地道:「你怎麼都認出來了?」

孟三思哈哈一笑,突然面向龍碧芸行了一個大禮。龍碧芸訝然道:「孟老爺子,你這是做們麼?」

孟三思道:「孟三思見過主母。」

龍碧芸詫道:「孟老,你怎麼看出我身份的?」

孟三思道:「主母的打扮雖然樸實,但一股高潔、神聖之氣若隱若現,與主人的氣質十分相配,除了主母之外,天下女子之中又有誰具備這等風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龍碧芸面色顯得有此城竹,不由朝周風望了過去。周風面上含笑,好像沒聽見一般。

方劍明牛性峭鬧,也沒太在意當前情勢,摸了摸兩撇小鬍鬚,雙眼一翻,道:「我也有氣質嗎?哈哈。」

東方天驕忽然走過去拉起周風,道:「孟老頭,我就不信你這次能猜得出她是誰?你要是猜出來,我就給你磕頭。」孟三思道:「不敢,不敢。」眉頭一皺,暗道:「這丫頭明明喜歡主人,卻拉著這公子哥的手『乒孟公子哥莫非大有來頭?」他根本就看不出周風是個女子,所以就越發難猜。看了半天,不著邊際的想了好些人,也都沒個頭緒。最後,只得攤攤手,道:「我猜不出。」

周風微微一笑,道:「孟老,你看我可有什麼氣質?」孟三思笑道:「公子,我孟三思做了幾十年的盜賊,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

不過,也有走眼的時候,說得不對,還請公子見諒。」

周風道:「無論你老看出什麼,儘管直言。」

孟三思目注了周風一會,面色忽然一變,道:「公子可是出身將門?」

周風微微一驚,道:「算是吧。」

孟三思道:「公子雖是翩翩風度,但難掩厲威之勢,若為將軍,必定是個當代岳武穆,只是……」

周風道:「只是什麼?」

孟三思苦笑了一聲,道:「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少了些村麼。

周風道:「是不是少了男兒氣概?」

孟三思眼睛一亮,拍手道:「對。」話才說完,便覺後悔,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說人家沒男子氣,算得上是罵人中的極品了周風看上去一點也不介意,其實,她一個女子,又怎麼會介意,笑道:「孟老,你的眼光果然獨到,實不相瞞,在下是女兒身。」

孟三思「啊」了一聲,怎麼也沒想到。他自認閱人無數,竟沒看出對方就是個女子。

東方天驕瞪眼道:「你叫什麼?這位你一定也猜不出來。」說完,拉起朱祁嫣的手。

孟三思有了前車之鑒,只是看了朱祁嫣一眼,問道:「我該叫閣下為小姐還是公子呢?」朱祁嫣笑道:「孟老好眼力,您叫我小姐吧。」

孟三思打量了一會朱祁嫣,目射驚異,道:「小姐,你一定是出自皇族。」

朱祁嫣道:「何以見得?」

孟三思道:「小姐扮成男兒,自有一股王者之氣,要不是我事先知道你是女兒身,一定會把你誤認為宮中王子。小姐身上的這臉帝道之氣,絕非常人所能擁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孚靈鷲寺(上)

朱祁嫣讚道:「孟老眼力非凡,祁嫣佩服。」

孟三思面色一變,失聲道:「你是巾幗公主。」

朱祁嫣點點頭。

這時,東方天驕把鳳非煙拉了過來,道:「孟老頭,你少神氣,這次你做夢都想不到她是什麼人。」

孟三思笑道:「東方公主,你可真會跟我出難題。」話雖這麼說,但仍看了鳳非煙幾下,「咦」了一聲,道:「小姐風華奇特,有著一般女子無法比擬的勇絕之氣,定是個非常之人。只是我想破腦袋,只怕也猜出小姐是誰。」

鳳非煙朝孟三思盈盈施了一禮,道:「小女子鳳非煙見過孟老。」

孟三思一征,道:「你你是鳳城主?」

鳳非煙道:「大漠之城已不存在,小女子也不再是什麼城主,孟老叫小女子一聲非煙便是。」

孟三思一驚,道:「大淇之城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道:「這事以後再告訴你。」伸手一指周風,道:「她是我的好朋友,名叫周風。」

孟三思道:「周小姐好。」

周風道:「孟老好,你老不懷疑我的身份嗎?」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何況是好朋友?誰對主人的朋友不敬,就是對主人不敬,我孟三思第個打掉他的牙。」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小鳥目注赤首神龍背上歎氣道:「像你這麼忠心的人,世上已經很難見了。喂,小老頭,你叫得出我老人家的名字,我老人家叫你一聲爺爺。」

孟三思愕然道:「我怎麼叫得出你的名字,我連你是什麼鳥都看不出來。」

小鳥得意的笑道:「告訴你吧,我的名字可威風啦,你站穩了,當心摔倒。」

方劍明等人聽了,啼笑皆非,不知它會說出什麼搞笑的話來。

孟三思腰板一挺,道:「除了鵝鵡之外,我還沒見過能說話的鳥,看得出你是有些來頭的,說吧,讓我長長見識。」

小鳥道清清嗓子,乾咳了一聲,站起身,威風凜凜地道:「我就是宇宙洪荒,恆古未有,光照萬里,冠絕天下,俠義無雙,偉岸超凡,英俊不凡,迷倒眾生的天下第一奇才廖風流,無敵大俠。」

孟三思怔了一征,道:「你說什麼?廖風流?那是什麼鳥?」

小鳥翻了一個白眼,道:「凡夫俗子,對碼二彈起,簡單的說吧,我是不死鳥浴火重生的火鳳凰。」

孟三思驚訝地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火鳳凰?」

小鳥點點腦袋,道:「算你有些見識,也知道我老人家的名號。」孟三思朝方劍明望去,卻發現方劍明己笑彎了腰,一時之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笑什麼?是不是特別的嫉妒我老人家?」小鳥大叫道方劍明邊笑邊道:「受不了啦,笑死我啦,你怎麼給起自己起了這麼一個低俗下流,卑鄙無恥,橫行霸道,滅絕人性,姦淫擄掠,無法無天,荼毒生靈、千夫所指的下三濫外號?」小鳥氣得瞪眼,只差沒有吹鬍子。心知遇上這個人,自己是沒辦法和他理論了,索性不做理會。

方劍明笑過之後,對孟三思道:「孟馨別聽它瞎說,它是什麼鳥,連它自己都不清楚,就算清楚,它也不會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它最愛裝腔作勢。」

孟三思聽後,莞爾道:「主人,你從哪兒捉來的這只怪鳥?如此有趣?」

小鳥本想就此罷口,一聽這話,忙喝道:「小老頭,你聽清了,第一,我不是怪鳥,我是神鳥。第二,我不是有趣,我是有個性,有魅力。」

孟三思「嘿嘿」一笑,道:「好好好,你是神鳥,你有個性,你有魅力,我甘拜下風,五體投地。」

小鳥明知他是在說假話,但仍心滿意足的趴下了身子,小眼一咪一咪的,好像在遙想自己的風流威風史,眾人縱身上馬,孟三思沒有坐騎,只得大步同行,他步伐奇快,走在赤首神龍身邊,一點也沒落下。

孟三思邊走邊道:「主人,我早知道是你,我一定把那尊長樂玉佛要來給你。」

方劍明笑道:「我要它做什麼?」

孟三思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會和司馬小兒同歸於盡,所以,我擊遍大江南北,為的就是打聽你的行蹤。這次探聽到這批不義之財,聽說裡面有尊長樂玉佛,我想,我別的不要,只要讓我拿到它,將來見了主人,就送給您。」

方劍明道:「原來你要那尊玉佛是想送給我,你怎麼想到要送它給我?萬一我不喜歡呢?」

孟三思笑道:「主人,您怎麼會不喜歡?你出身少林,那尊玉佛正好與您相配。」

聽了這話,方劍明突然沉默不語,像是在想些什麼孟三思見他不出聲,還道自己說錯了話,驚慌地道:「主人,我是不是說錯話惹你不高興了,您……」

方劍明搖搖頭,道:「不管你的事,我只是……」說到這,歎了一聲,沒說下去。

筒嵐望了他一眼,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在想少林寺的親人,你想去看看他們。」

方劍明見她道破自己的心事,苦笑了一聲,道:「我心裡想些什麼,你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錯,我是在想這個。我先前見司空前輩仙逝,頓覺人生無常,有些人,有些事,自己平時不在意,當失去的時候才覺得珍貴。不知道師祖和師父他們現在怎麼樣?身體是否安康?」中方劍明的師祖改為大方禪師,方劍明的師父清成改為大方的第五個徒弟)

龍碧芸笑道:「你想去看望兩位老人家,這有何難?雖然我們南下慈航,沿途不會經過少林寺,但到了開封,你耍去少林寺的話,來回也就半天的功夫。」方劍明感激的望了龍碧芸一眼,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孟三思道:「主人,到了開封,要不要我陪你同去?」

方劍明道:「不用了,你留在開封,幫她們打點一切。」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你放心,我最摘長做這些事啦。這有我的話,你們都不用操任何心,我先走一步,到前邊打探打探。」說完,施展輕功,轉瞬去了好遠,很快就消失了蹤跡。

白依人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道:「這位老爺子真是一個好幫手,他開始跟劍明哥哥的時候,就侍候得這麼周到,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才好。」

朱祁嫣道:「此老武功怎麼樣?」

方劍明道:「孟老號稱黑白通吃,手上功夫和輕功都頗為不俗,只是內力稍微弱了些。」

東方天驕拍手笑道:「這不正好?反正『火須人參,你多的是,拿出一點來就可以解決了。」

方劍明道:「我正有此意。」

忽聽周風道:「不是我小看此老,他的武功放在江湖中,倒也過得去,但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就擋不住,即便是六大魔那樣的人物,在如今暗潮湧動,高手迭出的武林,也算不了什麼。有空的時候,你指點一下他,這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

方劍明笑道:「不能說指點,應該說切磋。」

周風道:「不管是什麼,總之,你地藏菩薩是風雲人物,跺跺腳,武林都會震動,你的跟班再差,起碼也不能隨便叫人欺負。」

有孟三思在,方劍明等人根本就不操心食宿。黃昏時分,來到了一座鎮上,鎮上最大的客棧敞開大門,兩個夥計恭候在門邊,遠遠望見七人,便小跑著上來,一邊哈腰,一邊道好。不用說,孟三思早已佈置好了一切。

果不其然,進了客棧,除了上等的客房備好之外,還準備了一座豐盛的酒菜孟三思指揮著客棧中的一干人等,儼然成了客棧的東家。有錢能使鬼推磨,孟三思只是花了些銀子,便得到了如此效果難怪天下人為了錢財,爭得你死我活,武林中人,也不例外。

飯後,方劍明向一個夥計打聽前面是什麼地方,那夥計說是五台山。方劍明聽了,心中一動。五台山是佛教名山,與峨嵋山、九華山、普陀山並稱四大佛山,乃佛教聖地。廟宇眾多,香火鼎盛。

對於方劍明來說,五台山還有一個特別的意義。他的祖父文若望曾在五台山出家,那雖然己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但只要一想起祖父曾在五台山修行,他便對這個地方十分神往他祖父的師弟,也就是玄通大師,乃大孚靈馨寺(也就是現在顯通寺)的前任主持,雖然已經為國捐軀,但浩氣長存,後人緊記。既然經過的話,又怎能不前去瞻仰?

於是,次日一早醒來,方劍明便與其他人商定,今日不必趕路,明日再疾馳不遲。

出了集鎮,行不多時,便見山峰高聳,水草豐茂,令人耳目為之一新。寺廟鐘聲、禪唱梵音隱隱飄來,如沐仙樂。林木掩映之下,偶見廟宇一角飛出,猶如蒼鷹在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孚靈鷲寺(下)

晌午時分,八人來到台懷鎮,隨便吃了點東西,將馬匹安頓好之後,信步行去。臼。

孟三思向當地人打聽大孚靈馨寺的所在,那人聽他們要去大孚靈馨寺,面色變了一變,道:「各位去哪裡做什麼?」

孟三思笑道:「做什麼?你這人真好笑,去寺院當然是去拜佛啦,還能去做什麼?」

那人壓低聲音道:「我瞧各位都是外地的,不清楚現在的情形。

孟三思一楞,道:「什麼情形?」

那人四下掃了一眼,低低地道:「這兩日大孚靈鷺寺來了許多武林中人,寺中的武僧被打死了好幾個,你們貿然前去的話,後果不堪啊方劍明聽到這,問道:「你知道來的是什麼人嗎?現任大孚靈鶩寺的主持是誰?法號怎麼稱呼?」

那人道:「我哪裡知道是些什麼人,反正是武林中人就是。幾年前,大孚靈馨寺的主持玄通神僧圓寂之後,來了一個老和尚,聽說叫一淨大師,長得什麼樣,我也沒見過。」。

方劍明道:「一淨?」

那人點點頭,道:「聽說這一淨大師身懷絕技,有一年,一幫馬賊闖入大孚靈馨寺,四處劫掠,一淨大師一出手就將那幫馬賊制住,抓去見官了孟三思笑道:「你既然沒見過他,怎麼知道他身懷絕技?」

那人道:「鎮上的人都這麼說。我看各位也是武林中人,不過很有禮貌,不像那些人,個個凶神惡煞,別說去燒香拜佛,即便是稍微走近寺旁,也都惡語相加出手打人。各位聽我的勸,最好別去招惹那些人。」

孟三思道:「多謝你,你把大孚靈馨寺的地址告訴我們,我們知道怎麼做那人把大孚靈馨寺的所在說出後,便自走了。待他走遠後,方劍明皺著眉頭道:「也不知道什麼人要與大孚靈鶩寺過不去,既然叫我碰上,我怎能不管?」

孟三思笑道:「主人,此等小事何須您出手?先讓我打鬥陣。

方劍明道:「好,你先走一步,我們隨後就來

孟三思大喜,心想這是一個好機會,只要自己將那批武林中人趕跑,不愁主人不開心。再說了,他最看不慣這等事,什麼地方不去搗亂,偏耍望雲佛門聖地,簡直就是武林中的敗類。他施展輕功,轉眼出了市鎮,逕往大孚靈馨寺奔去。

大孚靈馨寺坐落在鎮北的靈鴛峰中。靈鶩峰又稱菩薩頂,之所以叫靈鷺峰,是因為它頗像古印度摩揭陀國王捨城東北部釋邇牟尼佛說法的靈鷺峰。相傳,文殊菩薩曾在峰頂顯靈說法,引得四方來朝拜。

台懷鎮一帶的廟宇眾多,五台山一半的佛教寺院都集中在此,而大孚靈馨寺是最大,最古老的一座大孚靈鷺寺佔地極廣,由南至北,依次是觀音殿,文殊殿,大佛殿,無量殿,千缽殿和藏經殿。殿宇建造迥異,各具妙態。寺內僧人多達數百,為防止侵擾,也有護寺武僧。

孟三思來到靈鷺峰後,抬頭一看,只見一座山門映入眼內,十分莊嚴。他織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朝山門走去距離山門不到三丈時,五條人影忽然從兩旁躍出,攔住了去路,為首的喝道:「來者何人?」

孟三思定睛一看,心中詫道:「這不是天馨宮的武士嗎?」口中卻道:「拜佛的人那武士道:「大孚靈馨寺近來不對外開放,你請回吧。」他見孟三思雖然上了年紀,但身材高大,精氣神十足,分明就是個武學好手,語氣也就稍微客氣些,換成附近的居民,哪會說請字,不給你一巴掌就已算好的。

孟三思佯裝一征,道:「為什麼不對外開放?」

那武士臉色一沉,但很快忍住了,道:「寺內倒了一座殿宇,急需修整,朋友,你請回吧。」

孟三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武士道:「朋友,你最好不要多問,免得自找麻煩孟三思笑道:「這裡不是寺院嗎?你們怎麼都帶著凶器?莫非是土寇?」那武士大怒,喝道:「原來是找茬的,朋友,報個萬兒孟三思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配,把主事的人給老夫叫出來,老夫倒要看看他是誰那武士冷笑道:「我不配?」話聲一落,飛身竄起,拔出佩刀,一招「泰山壓頂」,刀光如雪,急電般朝孟三思肩頭劈落。

孟三思哈哈一笑,伸手一抓,急如閃電,頓時將刀身牢牢地抓住,口中道了一聲「滾」,一道勁力從刀上撞了過去。

那武士怎會是孟三思的對手,「哎呀」一聲,被震得跳了起來,在半空翻了兩個觔斗,落地後險些坐在地上。

孟三思笑道:「你還有些本事,不過還不配與老夫動手,再去練二三十年那武士面上一紅,大叫一聲,一招手,與其餘四個武士一擁而上。五人出刀又快又狠,刀刀直奔孟三思的要害孟三思身形飄動,在刀影之中穿來穿去。五個武士心中驚疑,眼看使盡手段,都傷不了來人,心知來人武功遠遠在他們之上。那為首的武士從懷中拿出一枚信號彈,揚手一甩,一道黃光沖天而起,還帶著頗為好聽的聲音。

孟三思就是想讓他發出信號,因此旅出手阻武轉眼過了三十餘招孟三思聽得衣袂破空之聲,料想所來之人雖不一定是主事人,但至少有些份量,因此身形一快,出手如風,轉瞬便將五個武士拍倒在地。

「住手!」一個聲音冷喝道,隨著話聲,一條人影疾掠而至,伸臂一掌朝孟三思拍去。孟三思一聲長笑,一掌發出「砰,的一聲,勁風四起,孟三思但覺一股巨大的衝力襲來,身不由己的退了三步。來人凌空翻了一個觔斗,落地後身形微微一晃,道:「敢問是江湖中的哪位英雄,請恕藍某眼拙。」

孟三思心中吃了一驚,定睛一瞧,只見對方五十來歲的樣兒,身穿玄色長衫,腰間掛著一柄短柄敘侶睡。

「在下孟三思,不知閣下尊姓大名?在天馨宮中身居和職?」

『原來是孟老哥,失敬,失敬。在下酋雄學,天鷺宮第四堂堂主孟三思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藍堂主,幸會,幸會。」

江湖傳言,天鴛宮一共有二十三個堂口,每個堂口的堂主武功都極為了得,尤其是前六位。前六位堂主中,六至四的堂主,武功之高,不輸於各派的長老,而第一堂主、第二堂主、第三堂主,武功更在六至四的堂主之上。

孟三思和藍耀棠對了一掌,發覺對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倘若這次主事的是前三堂的堂主,自己難敵。看來天鷺宮這次的行動十分重大,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隨藍耀棠來的一共有六個人,孟三思掃了一眼,早己看出這六人武功不俗,至少要比那五個武士高出一大截。

藍耀棠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五個武士一眼,朝孟三思一抱拳,道:創孟老哥,他們不長眼睛,你教訓他們是對的,在下在這裡向你賠罪。

孟三思想不到他的口氣會如此好,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倘若芳耀學來硬的話,他倒不懼,就算你人多,我也不懼,壞就壞在人家不僅不怪罪,還向他賠罪。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孟三思又怎好發作?

藍耀棠面上含笑,道:「孟老哥,你突然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孟三思道:「大孚靈鷺寺是佛門聖地,我路過此地,想來瞧瞧。藍堂主,貴宮何以會到這清靜之地來?」

藍耀棠道:「本宮宮主喜好下棋,經此聖地,聽說寺內主持一淨大師精於棋道,一時興起,便來請教。

孟三思驚道:「貴宮宮主就在寺內?」

藍耀棠道:「是的

孟三思道:「不知可分出了勝負?」

藍耀棠笑道:「一掙大師棋藝雖精,但本宮宮主棋高一著,己於前日獲勝儼本宮宮主此時正與遠來的一位高僧對弈,還未分出勝負,因此,這大孚靈鴛寺暫時成了禁地。孟老哥若有雅興的話,就由在下陪同,到其他寺院遊覽,好在五台山廟宇重重,即便是一兩個月,也未必全部游完孟三思哈哈一笑,道:「藍堂主,你有所不知,其他寺院我都觀賞過了,獨缺這大孚靈鷺山沒有來過。貴宮宮主是世外高人,只要我不大吼大叫,想來他不會介意我進寺遊玩吧。」

茜耀學還沒開口,他身邊的一個勁裝中年人突然冷笑道:「孟三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藍堂主這般對你說話,已經夠客氣的了。你再不健,莫怪我等趕人。

孟三思冷哼一聲,道:「大孚靈馨寺不是你天鴛宮的,你能來得,難道老夫就來不得?想趕老夫走?你還不配。

藍耀棠聽得眉頭一皺,道:「孟老哥,本宮宮主最不喜歡別人在他下棋的時候打擾,我之所以不肯讓孟老哥進去,片好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章  誰說女子不如男(上)

孟三思笑道:「藍堂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我非要進去,藍堂主該當如何?」

藍耀棠淡淡地道:「少不得要得罪尊駕了。」

孟三思暗自運功,正要舉步向前,忽聽一個聲音飄來:「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櫻。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小弟,別在為那負心人憂愁,你瞧,大孚靈鷺寺就在前面,聽說一掙大師最會開解人,你我前去拜訪拜訪。」隨著話聲,兩個氣度不凡的公子哥,腰懸寶劍出現在山道上,正往這頭走來。

孟三思回頭一看,見是周風和朱祁嫣,心中暗笑。念頭一轉,心想主人沒來,她們突然來到,一定別有深意,遂微微一笑,道:「兩位好雅興,也來遊玩嗎?」

周風望了孟三思一眼,道:「老爺子,我們可沒有這麼好的雅興,我的小弟心中受傷,特來大孚靈鷺寺拜見主持。咦,你老怎麼站著不動?」

孟三思笑道:「人老不中用,人家不許呢。」

周風面色一板,道:「誰不許?」

孟三思道:「公子眼明如電,當不會看不出來吧。」

這時,周風和朱祁嫣已來到近前,朱祁嫣一副憂愁的樣兒,好像當真被「負心人」拋棄了似的。

周風眼光轉動,在佑解常等人臉卜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佑解常身上,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在佛門聖地鬧事嗎?」

藍耀棠暨眉道:「閣下休得胡言亂語,你們又是何人?」

周風道:「本公子的大名,豈是你這種小人物所能聽的嗎?快閃開。」

藍耀棠冷冷一笑,道:「閣下最好客氣些,免得自討苦吃。」

周風發出一聲大笑,道:「本公子不客氣又怎樣?」

「怎樣?叫你手折腳斷!」一聲爆喝,藍耀棠身邊的一個勁裝中年疾掠而出,抓向周風。

周風站著不動,好像嚇傻了似的,忽聽「啪」的一聲,那勁裝中年捂著嘴巴,退到了原位,驚懼地看著周風。一股鮮血從指縫之中流出,這一巴掌打得著實不輕。

以藍耀棠德眼力,也沒看清周風是如何出手的,他心中暗驚,面上卻不表現出來,道:「閣下好高明的手法。」

周風哼了一聲,道:「既然怕了,還不讓路?」

藍耀棠沉聲道:「怕?不見得!」話聲一落,疾躍而起,一掌朝周風平拍去。

這一掌暗含七成內力,一股巨大的掌風將四周吹得呼呼作響。

周風亦獷前次一般,站著不動,眼看藍耀棠的掌力就要打在她的身上,她忽然目射寒光,一股怪異的真氣自體內發出,將藍耀棠的掌力全數化去藍耀棠大吃一驚。掌力已去,這一掌落在周風身上,豈不是自尋死路。不等招式變老,人如蛟龍般躍起三丈高下,右手一揚,短柄金錘拿在手中,隨手一揮,夾著萬斤力道ig向周風。

周風嘴角滑過一絲嘲笑,一指點出,「砰」的一聲,藍耀棠被震得高高彈起氣血沸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張嘴噴出。

「你能接下本公子這一指,也算有些本事。」周風口中說著,屈指一彈,五道勁風急射而出,除了挨了一巴掌的那位勁裝中年外,其餘五個勁裝中年全都悶哼一聲,坐到了地上。

這時,藍耀棠人沒落地便從懷中掏出三枚信號彈,揚手彈向半空。周風也不阻攔,拉著朱祁嫣,並肩朝山門走去,那挨了一巴掌的勁裝中年怎敢阻攔,早就閃到了一邊去,而孟三思哈哈一聲大笑,走了過去。

藍耀棠落地後,面上一片憤恨,低低地道:「臭小子,你不進寺便罷了,只要你進寺,準叫你有進無出。」

「什麼有進無出?」身後有人嘻嘻笑道。藍耀棠大吃一驚,回頭一望,只來得及看見兩撇小鬍鬚,人便失去了知覺。

有周風和朱祁嫣開道,孟三思樂得清閒,他不清楚周風的武功有多高,但早己猜出了周風的身份。他不想問主人為什麼會和瓦刺的公主在一起,主人不說,他就不問,這是身為一個忠僕必須具備的要索。一個真正的忠僕,只會為主人分憂解難,而不是增添麻煩。

過了山門,行不多時,十數道人影從寺中騰本躍出,將大道堵住。當中一人,身穿長袍,六十出頭,禿頂,鷹集般的眼睛一瞪,喝道:「大膽,爾等竟敢私闖禁地,要想活命的話,乖乖束手就摘。」

裝作非常憂愁的朱祁嫣聽了這話,突然腰身一挺,道:「大哥,這一場歸我你不要插手。」周風笑道:「你要教訓他們,我怎麼會跟你搶?小弟,看你的了。」

朱祁嫣微微一笑,向前走去,步子輕慢,好像不知前面有人。

禿頂老頭踏上一步,手掌一揚,道:「站住,再往前走,叫你講閻下殿。」

朱祁嫣步子一頓,真的停住了,揚眉問道:「你是什麼人?」

禿頂老者冷哼一聲,道:「老夫天鴛宮第二堂堂主應初涯。」

朱祁嫣道:「他們呢?」

應初涯道:「老夫座下的十三神裊。」

朱祁嫣道了一聲「好」,忽地隔空一掌拍出。應初涯哼了一聲,亦是一掌隔空拍出「砰」的一聲,應初涯身子幌了一幌,正在驚奇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會有這等功力,朱祁嫣第二掌己然拍出應初涯很不服氣,運起九成內力,掌出如電。『轟」的一聲,朱祁嫣沒動,應初應初涯又驚又怒,「呼」的一聲,朱祁嫣的第三掌緊接著拍出。應初涯誓不認輸,運起全身功力,大吼一聲,右掌瞬時變得金黃,如山真力狂湧而出。

『公子小心,他使得是金手印。」孟三思驚叫一聲。朱祁嫣不知道什麼是『金手印」,但為了保險起見,掌力加強了一分。一聲轟然震響過後,不遠處的一塊石碑突然炸裂,頓成粉碎。

朱祁嫣身形一晃退了一步應初涯茸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一連退了八步。不等應初涯一聲令下,他座下的十三神裊張開雙臂,宛如陰辛似的飛了起來,十指張開,套在手指上的尖銳金色指套閃著異樣的光芒。

朱祁嫣柳眉一皺,猜想指套上可能塗了劇毒,長嘯一聲,閃電般縱起,直奔上去。十三神裊嘴上發出刺耳的陰笑聲,身如鬼魅,各展絕學,繞著朱祁嫣出招。十三神裊武功了得,加上他們手指上的指套塗有秘製的劇毒,疾攻之下,朱祁嫣一時之間也未能找到合適的打法。

本來她已是百毒不侵,但真要被指套劃傷,劇毒隨著血液進入體內,難保不會有事,因此,她一直處於守多攻少。雖是這樣,她每一出擊,總能叫五六個神裊驚慌失措,若不是十三神裊配合無間,早被她各個擊破了。

孟三思看得冷汗直流,周風卻好整以暇,彷彿朱祁嫣贏定了似的。應初涯看了一會,眉頭緊鎖。他實在想不出從朱祁嫣是從什麼地方跑來的,武功之高,根本就不在宮中七煞神君之下。更要命的是,「他」明明配著寶劍,卻一直未拔出迎敵既然「他」帶著寶劍,那絕不是為了好看,一定是個用劍的高手,一旦「他」出劍,結果會怎麼樣?

應初涯一想到這個問題,冷汗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面色一沉,朝場中緩緩走去。

孟三思見了,正要開口,周風搖搖手,道:「老爺子,有人不想活了,就讓他上去吧。」

應初涯腳下不由一頓,但很快,他冷哼一聲,雙手一提,雙掌變成金黃色,人如青煙似的破空射出,一掌劈向朱祁嫣經過一番較量,朱祁嫣已摸清了十三神裊的攻勢,正要反攻時,忽覺一股駭人的勁道襲至,知是應初涯加入。

「嗆嘟」一響,朱祁嫣伸手一拔,赤霄劍豁然出鞘。劍光光滑流動,瞬息四散,連同應初涯和十三神裊在內,都處於劍光的籠罩範圍。以今時朱祁嫣的武功,手中之劍即便是把普通的劍,也照樣能將對手殺得冷汗伴洋,何況這是一捅絕世神劍,十大神劍中的赤霄劍,一把帝道之劍。

十三神裊面露驚恐,發覺不管怎麼用力都無法擺脫劍光的追擊,唯有奮力一搏,手中的指套突然脫手射出。一人十個,十三個人就是一百三十個,帶著呼嘯之聲,快如離弦之箭。

同一時候,應初涯有些後悔加入進來,非但沒有偷襲得逞,反而促使朱祁嫣出劍。在劍氣的刺激下,他的金手印再厲害,也根本不敢硬碰,唯有運起十二成的功力,雙掌一推,龐大的真力滾向朱祁嫣一百三十個鋒利帶毒的指套,加上應初涯傾力一招,簡直就是驚天一擊。

「轟」的一聲巨響,一百三十個指套頃刻被劍氣攪碎,應初涯發出的真力在瞬息間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化解散掉。孟三思忽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撞來,險些站立不穩,周風卻穩如磐石,連衣角都不曾掀起一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誰說女子不如男(下)

十聲慘叫響起,十條人影墜落至地,落地後身子半蹲,都是左手捧著右手手腕,鮮血泊泊冒出。十人的右手雖然沒斷,但已然廢了四條人影翻落,一人在前,三人在後。後三人腳著地後,同時退了三步,右手臂各種一劍,傷口不淺。站在最前的是應初涯,他雖然沒有受傷,但長袍一角已給寶劍削落。

應初涯想不到自己會敗得這般狼狽,面如死灰,突然歎了一聲,道:「閣下劍

法超凡,應某敗了。」

朱祁嫣想不到自己的這一劍會有這等效果,不由呆了一呆。

周風走上去笑道:「小弟,你還是方獷慈了,你要是再加一分力,十三神裊都要斷腕,姓應的也不會這般好看。」朱祁嫣苦笑一聲,道:「我的劍法怎麼比得上大哥?換成是你,十三神裊不死也要半身不遂,姓應的?…,說到這,看了應初涯一眼,沒再說下去。

周風道:「對敵達獷薛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十三神裊武功歹毒,殺他們是除害,至於姓應的,誰叫他狂傲自大,目中無人。」

應初涯低頭不語,默默地走到一邊。他都不敢再阻攔,何況三個神裊,只得乖乖地走到一旁。那十個神裊站起身子,捧著手腕布走到了邊上,但他們目中帶著怨毒,住誰見了,都覺心寒周風、朱祁嫣和孟三思繼續前行。不久,到了觀音殿外,只見殿外兩旁站滿了人,全都是天馨宮的武士,個個手持兵刃,如臨大敵。

忽聽一個聲音從殿內傳出:「三位能闖到這裡,本事不小,若有膽量,請住何一人入殿。」

周風仰天一聲長笑,身形一幌,進了大殿。不等朱祁嫣和孟三思舉步,她的聲音從殿內傳來道:「煙魅煙愜,何足道哉?」朱、孟二人一聽,心知她耍一人應敵,雖然有些擔心,但只得由她。

周風進殿之後,一隻蒲團向她緩緩飛來,她張嘴一吐,蒲團不停地翻滾,忽然「啪」的一聲落地,她走上去坐下,舉目一掃,不禁笑了一笑殿內坐著兩個人,兩個人都是八十左右的老者,左邊之人左頰生著顆奇大的黑痣,右邊之人束著蒼發,看上去像個道士這兩人不認得此時的周風,周風對他們卻瞭如指掌,笑過之後,冷冷地道:「雲中岳,凌雲子,你們可好?」

那兩人一征,齊聲詫道:「你怎麼知道本神君的名字?」

周風道:「這個你們不用管,你們是一人出手還是聯手?」

有黑痣的老者是雲中岳,也就是華山派的叛徒,只見他盯了一眼周風,道:「年輕人,你是何門何派?說出來,或許是一家人。」周風大笑一聲,道:「我們以前的確是一家人,但你現在是天馨宮的七煞神君之一,你還會念舊嗎?」

雲中岳道:「你是誰的弟子?我華山派幾時出了你這麼一個人,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周風哼了一聲,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華山派的弟子?你真記得話,現在就回華山領罪去。」

雲中岳喝道:「放肆,沒大沒小,你是不是魏中平新收的徒弟?魏中平在我面前都不敢亂說話,何況你這個毛頭小子?」

周風笑道:「誰說我是魏中平的徒弟?」

雲中岳一征,道:「難道不是?

周風心中忽然一動,笑道:「我是華山派前輩蔣不喜的衣缽弟子,論輩分,你該雲中岳氣得臉角誦燈,怒道:「胡說,蔣師叔祖失蹤多年,只怕早已死了,你分明就是信口雌黃。」

原來,周風口中的「蔣不喜,是華山派的一位前輩。雲中岳是中字輩的弟子,與師兄雲中子,華山前住掌門魏忠平平輩。他與雲中子有一個師父,叫何海龍,與魏忠平之父魏飛龍屬於龍字輩。龍字輩之上便是不字輩。至於孔海山、魏廷山、龔治山,那是山字輩的弟子。歸納起來,華山派這四代弟子的字輩依次是不、龍、中、山。如今,魏廷山和龔治山都已收徒,也早已是長輩了。

雲中岳在瓦利做事時,做過伊日畢斯(周風的二師父)鷹下的閻羅魔君,周風對他的事自然知之甚詳,以至於華山派有什麼人物,也都一清二楚。

周雲中岳冷笑道:「本神君絕不相信。」

周風道:「好,我就讓你開開眼界。」說完,以指代劍,施展了幾招劍法。

雲中岳見後,大吃一驚。這幾招劍法正是華山「沉舟十八劍,中的幾手絕技,周風雖是用手指使出,但有模有樣,若非正宗弟子,絕難使出。

周風道:「你還不信?」說著,又比劃了幾招

雲中岳見後,驚得站了起來,道:「本派的追風劍法?你當真是蔣師叔祖的弟子?」周風哈哈一笑,也不理會他,望向凌雲子,眼一瞪,道:「凌雲子,你幹的好事,見了長輩,還不下跪?」凌雲子想不到「他」會找上自己,怔了一怔,冷笑道:「小子,我可不是華山派的弟子。」

周風沉聲道:「凌雲子,你可還記得玉虛子前輩?」

凌雲子心頭一凜,面上卻若無其事,道:「當然記得,他是嶺峋派的人,論輩分,是我的一位師叔祖。」

周風道:「哼,虧你還記得池老人家。他老人家聽說你如此不肖,叫我來收拾。」

凌雲子「嘿嘿」一笑,道:「你撒謊也得看對象,玉虛子七十年前就己離開嶺娟,此時只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周風喝聲「放肆」,以手代劍,當場在凌雲子眼前比劃起嶺峋派的「七拙劍

法。」來。

凌雲子看了一會,面色大變,不由站了起來,失聲道:「你你真是……」

周風道:「玉虛子前輩傳我這套劍法,為的就是要我來剷除你這個嶺峋派的敗類。」幼歹凌雲子想了想,忽然發出一聲陰笑,道:「臭小子,你以為光憑這套劍法就能對付本神君嗎?雲兄,你我聯手,把這小子拿下。」

雲中岳聽後,道了一聲:「好」話音一落,兩人電縱而起,撲向周風。一個在左,一個在右,雙臂張開,騷大的氣勁湧出,將所有的路都封死了。換在兩人沒有追隨天鷺子之前,兩人聯手,也遠敵不過現在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如今他們成了天鷺宮的七煞神君,這一聯手,即便是瀟湘漁夠溫九娘那樣的高手,也不敢軒終其鋒。

周風立著不動,身上卻湧出可怕的力量,眼看雲中岳和凌雲子轉瞬伸手抓至,她身形一動,急速而又巧妙的從兩人手中避開,落在丈外雲中岳和凌雲子面上一驚,但又怎肯就此罷休,各施神功,疾如狂風暴雨般撲向周風,不把周風擒仕誓不罷休。周風投出招,只是運功護體,施展輕功,與兩人在殿內展開角逐。

片刻之後,三人也不知道在殿內轉了多少圈,殿內的各種什物全都飄了起來,便連供奉的那尊觀世音菩薩相也自搖搖晃晃,奇怪的是,搖了半天就是不倒。

忽聽「錚」的一聲,一道劍光閃過,雲中岳和凌雲子齊聲驚呼「泰阿劍。」接著便是「砰砰,兩響,兩道人影飛出,撞在屠盔壁上,整座殿宇為之一震,好在兩人有太乙神功護體,從殿壁上滑落,雙掌護胸,沒再攻擊,而是有些驚懼的望著周風此時,周風劍己入鞘,冷冷地望著兩人,道:「今日暫且繞了你們兩個,今後再助封為虐的話,別怪本公子劍下無情。」凌雲子顫聲道:「你……你是……」

周風冷哼一聲,道:「本公子是誰,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本公子可以走了。」雲中岳和凌雲子齊聲道:「可以走了。」

周風哈哈一笑,大搖大擺的走出觀音殿

等她走後,雲中岳定定神,道:「凌兄,她會不會是那人?

凌雲子苦笑一聲,道:「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擊敗了你我,沒想到她的武功會高到了這等地步。奇怪,她一向心狠手辣,這次怎麼沒在你我身上開個口子?」他當然不明白,有許多事豈不是他也不明白的?

孟三思和朱祁嫣望見周風走出來後,都鬆了一口氣。周風揚揚手,表示己經搞定。天鷺宮的武士見周風安然無恙的走出來,又驚又怕,誰也不敢出一口大氣。兩個神君都沒能將「他」留下,此人武功豈浦胃馨得嚇人?

三人看也不看眾武士,繞過觀音殿,往前行去。不多時,來到文殊殿前。從觀音殿到文殊殿,這條路上寂靜無聲,別說一條人影,就是飛鳥也不見一隻孟三思到了文殊殿外時便走不下去,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朱祁嫣和周風再往前走了幾步,也都停下步子。三人六雙眼睛,目不轉睛的望著殿前一座八角碑亭內的一個老人。

那老人坐在亭內,拘俊著身子,正用手中的一根籐條顫貓巍的在地上輕點著,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或許有人覺得他是個老眼昏花的病人,但這個病人卻是一個了不起的病人,因為在他面前,孟三思這樣的高手都動彈不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莫問天

孟三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全身放鬆,他盡量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不像心中那般沉重。他不知道事中老人是什麼人,也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等境界,他只明白,自己在他面前,什麼都不是。可以這麼說,人家一根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這樣的高手,在他生命之中,絕數不出幾個來月風和朱祁嫣的感覺和他不同,比起孟三思,她們高了他不止兩三籌,尤其是周風。倘若周風與他是敵人,他絕走不過周風三招。可就是周風這樣的高手,在老人面前,也覺得有些吃力,在她看來,或許只有方劍明才能對付此人。只是她一向高傲,明知老人身負駭人的武學,仍不服輸。

她一咬銀牙,突破身前的一層無形的力量,往前緩緩地踏上一步。這一步看上去顯得有些滯重,但她終究是踏出去了終於,老人面帶訝然之色,抬頭看了她一眼。在他的眼中,只有周風,朱祁嫣和孟三思就像那虛空那一樣,根本不值得他瞅上一眼。

老人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像是身患重病,看了周風一眼後,眼光移向別處,沙啞著聲音道:「年輕人,武林中有你這樣的人才,老朽己經很多年沒有看見了。」這句話的份量有多重,周風估計不出,但她猜想,即便是自己的老師,昔年和武當張向風並稱的北李李慕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周風整整衣襟,垂手道:「老前輩謬讚了,晚輩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老人微微一笑,道:「憑你的武功,不能說是失禮。老朽受人所托把守這一關,唯有全力以赴,你若能接下老朽五招,老朽就讓你們過去。」周風略一思索,道:「接招之前,晚輩可否問幾個問題?」

老人道:「你問。」

周風道:「老前輩是不是天鷺宮的人。」

老人道:「這有關係嗎?」

周風道:「有。老前輩若是天馨宮的人,晚輩出手的時候,絕不留一份情面。」

老人哈哈一笑,想是笑得太歡,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道:「有意思,我若說不是,你豈非會手下留情?老朽這把老骨頭還撐得住,姑且算是天馨宮的人吧。」

周風一征,道:「聽老前輩的口氣,您與其他{咫卜同,為何要為天馨宮做事呢?」老人道:「老朽不是說過了嗎?受人所托。」

周風皺眉道:「敢問受誰所托?」

老人想了想,道:「天馨宮宮主。」

周風道:「老前輩與他交情深厚?」

老人搖搖頭,道:「半年之前,老朽與他才剛見面,怎會說到交情深厚?」

周風詫道:「那老前輩為何要?…,

老人張嘴一笑,道:「這件事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老朽和他比武,輸了一招,答應替他效命一年。」周風微微一驚,道:「天馨子當真這麼厲害?」老人道:「你們這次前來,莫非是想向他挑戰,借此成名?」

周風笑道:「途經此地,聽說天鷺宮霸佔這佛門聖地,特來一瞧,若言語不和,向他挑戰亦無不可。」

聽了這話,老人第二次大笑,笑過之後,便是一陣咳嗽『年輕人有此氣魄,著實不多見。只是,老朽在此好意提醒,天鴛宮宮主武功非凡,你們絕非其敵,若無必耍,最好不要和他酸來。」老人先是讚許,然後好言相勸,口氣竟十分好周風對他突然起了一種好感,看著這個老人,她似乎又看到了老師「多謝老前輩關心。晚輩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問吧。」

「敢問老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抬頭望天,像是在回憶,過了一會,才沙啞著聲音道:「老朽退隱江湖多年,名字只怕早已被世人忘掉,既然你誠心相問,老朽就告訴你,我叫莫問天。」「莫問天?」

周風心中暗自把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吧時之間,也不知自己是否聽說過這個名字,笑了一笑,道:「五招未免太多,一招就已夠了。」

莫問天面色禁不住一變,道:「此話怎講?」

周風笑道:「晚輩絕非老前輩的敵手,向您討教一招也只是長長見識。真正耍向老前輩領教的並不是晚輩。」

莫問天也不多問,道了一聲「好」,手中籐條輕顫著遞出。看他一副病飲飲的樣兒,連手中的籐條都險些拿不住,很難讓人相信他的這一招會有多大威力,或許連一隻螞蟻都打不死呢就在莫問天遞出籐條的瞬間,周風的面色霎時變得很沉重,解下腰間佩劍,緩緩向前遞出。每遞出一分,她的身軀便會震動一下,直到她的手臂伸直,震動才停,但就在這剎那之間,她猛地一聲長嘯,鷹鶴一般沖天飛起,離地之際,右手一招,泰阿劍豁然出鞘她剛竄起一丈,人便己不見,因為無數的劍光己把她的身子全裹住。兩丈,三丈,四丈,五丈,再也上不去。劍光激射,在半空形成一團光圈,不停地翻滾莫問天閉上了眼睛,手臂已完全伸直,而手中的籐條顫抖得更厲害,乍一看去,他彷彿承受不起籐條的重量,隨時都會被籐條帶得顛倒須臾,被劍光包圍的周風似是城霖股無形的壓力逼著,漸往下沉,從五丈高空一直沉到距離地面一丈之處。

陡聽「砰」的一聲,劍光隱匿,氣流平息。周風落在地上,身形一晃,後退了一步。莫問天不知什麼時候將籐條收了回來戶韻俊著身子,彷彿就不曾動過一樣。

『你用的是什麼寶劍?」莫問天輕輕地問道

周風將佩劍掛回腰間之後,躬身道:「晚輩用的是泰啊劍。」莫問天輕笑一聲,道:「難怪我震它不斷,果然不愧為十大名劍之一。」周風忽然向他行了一禮,道:「晚輩周風,拜見莫老前輩。

莫問天訝異地道:「你聽說過我的名字?你是誰的弟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朋友(上)

周風道:「莫老前輩還記得南張北李嗎?」

莫問天目射精光,道:「當然記得。武當張向風與前元國師李慕華都是百年前的風雲人物,莫非你是武當門下?不對,不對,你的劍法簇雜,絕不是武當派的自法,你是李慕華的衣缽弟子?」

周風道:「正是。」

莫問天笑道:「難怪你會有這等能耐,也難怪你會知道我這個人。」說完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歎了一口氣。

驀地,他目泛奇光,將頭仰起,拘樓的身子挺直,望著遠處。

這時,一個都頭戴鬼面,身披大擎,身材高大的人從遠處的轉角轉了過來。他步子不是很大,但異常沉穩,每一步落下,彷彿能將地面的一切都定住。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一

來人一直走到碑事兩丈外時才停下腳步,一雙深沉而又逼人的眼睛盯著莫問天,像是要把他看穿。莫問天也以同樣的眼光望著他,只是他想看穿的不是對方的身體,而是他臉上的鬼面。

沒有人敢在他莫問天面前裝神弄鬼,眼前的這個人也不例外。一盞茶時間過去後,莫問天放棄了,他越看越覺對方高深莫鍘,心裡壓力也越大。雙眉微微一皺問道:「你就是近來的風雲人物地藏菩薩?」

來人除了方劍明之外還會是誰,怪笑一聲,道:「不錯。」

莫問天道:「我聽天鷺子說過你。「

方劍明道:「哦,我倒想聽聽他是如何評價在下的?」

莫問天笑道:「他說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方劍明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問天道:「他想邀你加入天馨宮。」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可惜在下對權勢絲毫不感興趣,如果在下有意權貴的話,早在天山的時候,就己經和天鷺子言好了啊莫問天想了想,忽道:「聽說那批不義之財已經落到了你手中?」

方劍明怪聲道:「是的,可惜天馨子沒有親至,不然的話,那批不義之財說刁『定就是他的了。」

莫問天笑道:「比起那批不義之財來說,這大孚靈鷺寺中的寶物才是值得所有武林中人動心的寶貝。」

方劍明心中一驚,暗道:「天馨子不親自去搶腸批不義之財,卻來大孚靈馨寺與人下棋,難道大孚靈鷺寺當真藏著無比珍貴的寶物不成?」

忽然想起少林寺的叛徒大成和尚,當年受瓦刺指使,假意和玄通大師交好,趁玄通大師不備,偷走「通天鏡」一事。

那「通天鏡。」是一件非同尋常的寶物,非但能打開魔山的大門,運用得當的話,還能增加自身的實力。不過,它寶貴是寶貴,但在天鴛子這等高手眼中,又怎會值六得如此大動干戈?

莫非寺中還藏著更厲害的寶物?

想到這,他不由朝周風望去。周風見他望來,早已料到他心中所思,想了一想,道:「大孚靈鷺寺歷史悠久,出過不少奇人,但說到寶物,就晚輩所知,當屬通天鏡最為厲害。難道天鷺子是為了通天鏡而來?」

莫問天哈哈一笑,道:「通天鏡會放在天鷺子的眼裡嗎?」頓了一頓,道,地藏菩薩,你來此絕非看熱鬧這麼簡單,你想知道那件寶物是什麼,只要你闖過了我這一關,到大雄寶殿前一看便知。」

方劍明笑道:「說實話,在巨肩不想和你比試。」

莫問天道:「難道我又想與你比試嗎?職責在身,得罪了。」說完,竟從碑事中走了出來。他動,方劍明也沒困著,只是他是前進,而方劍明是後退,他出了碑亭,方劍明則從原地向後退了一丈這時,周風、朱祁嫣和孟三思都退到了邊上,他們心知兩人一旦動手,必定是風雲變色,是以遠遠觀望,生怕被波及。

莫問天站定腳步,皺眉道:「你怎麼不出手?」

方劍明笑道:「你是前輩,在下應該有所禮讓。」

莫問天哈哈一笑,笑聲中左手五指忽地破空抓出,指風凜然。

這一抓轉眼即到,換成其他人,勢必是手到擒來,但他知道地藏菩薩絕非等閒,這一抓怎會得手?

因此,不等招式變老,腳下滑動,化爪為掌,急電拍出此老武功果然了得,方劍明才避開了他的一抓,便覺一股極強的力道瞬間打至,忙一翻手掌,霍地擊出。

『砰」的一聲,兩人身形幌了一幌。莫問天大吼一聲,直震得周風三人耳鼓嗡嗡作響這一霎時,莫問天彷彿變了個人似的,何曾再像一個患病的老者?

出手如電,狀如猛虎下山,轉瞬攻出二十四掌。二十四掌一氣呵成,看上去就像是一掌,但卻從不同的方位撞向方劍明。

方劍明發出一聲怪笑,身形飄動,在掌風之中不停地旋轉,那驚濤駭浪的掌力在他四周翻動,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擊中。

方劍明的這等打法,簡直是在玩命,雖說他筋骨堅硬如鐵,不畏掌勁,但莫問天乃前元時期的人,內力深厚,一旦被他的掌力掃中,雖不一定能將他打傷,但總能叫他吃痛。他以身犯險,看上去就像是在賭博。

奇怪的是,莫問天的掌力每每要打中他時,他總能巧妙之極的閃開,兩者的距離,微似毫髮。

莫問天狂攻三十招,一共打出了七百二十掌,但仍沒能將方劍明難住,心中吃了一驚。

右手中的籐條辭然飛起,捲向方劍明,宛如蟒蛇出洞。

方劍明一時大意,險些為籐條卷中,好在他輕功已超凡入聖,一個轉身躍起右腳在籐條上一點,急電竄出,一掌拍向莫問天莫問天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好的應變,急忙抽身後縱,手中籐條同時回打方劍明身形在半空一滾,翻落丈外,腳才落地,莫問天的籐條已經攻至。籐條這次不再是軟軟的,而是直如木棍。若被戳中,再堅挺的身體也吃不消「好!」

方劍明大叫一聲,上身一偏,電光石火間伸手一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朋友(下)

這一抓正是少林龍爪手的一招,此刻經他使出,比起昔年,不知又快又準了多%「啪」的一聲,方劍明的手落在籐條上,五指一緊,牢牢握住忽聽「嘩啦,聲響,兩人手上加勁時,腳下一沉,竟把兩丈大小的一片地面震得塌陷。須知殿前不是黃土,乃是打磨過的硬石,眨眼就成了粉末,顯見兩人內力之深兩人越陷越深,到了最後,已完全落入深坑之內周風、朱祁嫣、孟三思站得遠,沒法看見坑內情形,只能憑陣陣的氣流從坑中衝出,猜想兩人的較量異常激烈不久,從坑內衝出的氣流越來越大,形成一股巨大的風柱,繞著坑邊急速旋轉。忽聽「卡嚓」一聲,不遠處那座碑事的石柱裂開,裂口越來越大,終於在「轟」的一聲巨響中,瞬間侄魷泉。

就在碑事被毀的一瞬間,坑內傾身(一道精光,隨後,兩條人影急電似的沖天而起,在半空互擊八掌。每一掌擊過,天空便響起一聲悶哼,就像是打雷似的,幾朵秋雲像是害怕了似的,偷偷地溜到了一邊就在兩人第八掌交擊的時候,大孚靈馨寺的大雄寶殿前,一個身穿黑衣,渾身透出一股強大氣勢的老者手執一枚黑棋,拾頭望了一眼天空,忽地往棋盤上落去坐在黑衣老者對面的是個年老和尚,此時,他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額頭隱隱出汗。見黑衣老者下了這一步棋,他眼光一掃,驟然覺得大勢己去,處處都是死路,白棋已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境。

「哇」的一聲,老和尚真氣攻心,張口一吐,鮮血將棋盤染得通紅。不管黑棋還是白棋,全都成了紅棋。

「師兄!一個身穿錦袍,器宇不凡的魁偉老頭驚叫一聲,從數丈外狂掠而至,伸手將搖搖欲墜的老和尚扶住老和尚面如金紙,看上去活不了多久,望著對面的黑衣老者,張張嘴,道:施主玄功超凡,貧僧敗了。」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長身而起,道:「大師棋藝精湛,敝人深感佩服,若非大師精力不及敝人,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那魁偉老頭才將老和尚交給趕上來的一個錦衣待!,聽了這話屍面上大怒,喝道:「天馨子,我與你拼了!」話聲一落,疾躍而起,一掌轟向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隨手一掌拍出,只聽得「轟」的一聲,那魁偉老頭被震得悶哼一聲,遠遠飛出,落地後連退了十三步才站穩腳步。

「大膽!」

十五個錦衣侍!齊聲大喝,飛躍而出,捷如鷹華。十五把利劍同時出鞘,劍光閃耀,寒氣森森,刺向黑衣老者黑衣老者正眼也未瞧一眼,雙目一瞪,十五裊罰帛衣!侍!的劍才抵到他戛前三尺,便片片寸斷慘哼聲中,十五個錦衣!侍!嘴角出血,橫飛出去,摔落在地。「坐「誰敢再妄動一步?休怪本宮主大開殺戒!」黑衣老者口中厲喝,眼睛卻盯著一對夫婦。

這話才說完,忽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駭然的力量從前投傳來。

黑衣老者面色微微一變,剛一回頭,只見一條人影矯若神龍,沖天飛起,疾如閃電似的越過長長地一段天空,向大雄寶殿飛了過來。

這人的速度太快,除了黑衣老者之外,誰也沒看清他是誰。眾人正自驚駭,黑衣老者厲喝一聲,人如炮彈一般射出,迎向來人兩道人影在大雄寶殿前的上空相撞,強大的兩股真氣互相衝擊,形成爭股斤大的風柱,地面狂風肆虐。剎那間,天地暗了下來,原來是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

當太陽衝破烏雲,恢復了先前光亮的時候,黑衣老者和來人身形騰躍,各自飛落一座殿頂。

「撕」的一聲,來人面上的鬼面突然從中破開,露出一張四十餘歲,留著兩撇鬍須的男子臉龐此時,他的嘴憑正留著一絲鮮血。伸舌舔舔,他笑了,笑得十分古怪,好像不相信自己會受傷,也好像是因為找到了真正的勁敵而興奮黑衣老者筆直挺立,面上毫無表情。從他身上,你再也看不出絲毫力量,但他散亂的長髮隨風飛舞,遠遠望去,異常的恐怖。

良久,黑衣老者突然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撕裂氣流,雲層為之一震「地藏菩薩,不要逼本宮主,本宮主現在還不想與你為敵,你若定要管這裡的事,本宮主縱然自損三千,也要把你毀於掌下「天馨子,你與本菩薩的朋友為敵,便是與本菩薩為敵,本菩薩能不管嗎?」

聽了方劍明的話,天馨子一征,道:「閣下不是獨來獨往嗎?誰是閣下的朋友?」

方劍明伸手一指,所指的人卻是那魁偉老頭。

天鷺子暗道:「奇怪,他怎麼會是朝鮮大君李芳武的朋友?」正在驚奇,忽見方劍明的手臂一動,指向了那對夫婦,開口笑道:「還有他們。

如此一來,天馨子更加奇怪,暗道:「連長白雄獅!天國的弟子都是他的朋友,看來這地藏菩薩不單單是武功高強那麼簡單啊那魁偉老頭上前一步,昂著頭道:「尊駕就是地藏菩薩?」方劍明道:「不錯。」

魁偉老頭詫道:「我與你素不相識,怎麼算是你的朋友,閣下是不是認錯了人?」方劍明笑道:「沒有認錯忽聽那對夫婦中的男子道:「尊駕可否下來,在下患有眼疾,看不清楚尊六駕。」

方劍明道:「花兄雖然患有眼疾,但比許多人都看得清楚。你要我下來,我便下來。」說完,將身一縱,從殿頂一躍而下,飄落至地。

那對夫婦中的男子雙眼柔和地「看」著方劍明,過了一會,面上忽然一喜,道:「是你?!」

方劍明道:「是我,花兄。

驀地,天馨子怒喝一聲「出來」,翻腕一掌劈去,一股巨大的力量排空掃出,遠達數十丈兩條人影在數十丈外詭異的緩緩升起,左首那個人面上帶笑,在空中向天鴛子一拱手,十分瀟灑的道:「天鴛兄,有禮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虛子的心事

眾人見了這一手功夫,都不禁駭然

天馨子眉頭一皺口冷冷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衣虛子,無崖子,你們來幹什麼?」說著,身形一幌,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人已落到地面那兩人哈哈一笑,踏空飛步,轉眼來到近前,降落至地。

太虛子笑吟吟地道:「天馨兄,你來幹什麼,洲門便來幹什麼。」

天馨子冷哼一聲,道:「妄想,本宮主要的東西,你們想都別想。」

太虛子淡淡一笑,道:「天鴛兄,你以為你一人能對付地藏菩薩麼?」

天馨子傲然道:「他不是本宮主的對手。」,

聽了這話,方劍明一點也不生氣。早在天山的時候,他便對天馨子甚是忌憚,先前和他交手一場,發覺他的太乙神功業已修練到了相當成熟的境界,自己真要和他{死裡拼的話,勝算只有四成太虛子笑道:「天馨兄的武功,我與無崖兄都是佩服的,但請天鴛兄不要忘了,地藏菩薩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布手。」

天馨子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場上,道:「幫手?你說的不會是李芳武和花自流夫婦吧?」

太虛子道:「當然不是。」

天馨子眉頭一皺,道:那是什麼人?」

「是我們。」隨著話聲,周風、朱祁嫣、孟三思趕到場中,站在方劍明身邊天鶩子哼了一聲,道:「不自量力,莫問天人呢?」

周風笑道:「他老人家己經走了。」

天鷺子一征,道:「他怎麼走了?」

周風道:「他不是地藏菩薩的對手,所以先回天馨宮去了。」天鶩子想了想,道:「他走了最好,免得又要說本宮主濫殺無辜。哼,你們再加上地藏菩薩,本宮主也對付得了。」忽聽四聲長嘯傳來,四條人影騰幸躍落,站在了方劍明身邊,卻是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和白依人龍碧芸望了天鷺子一眼,道:「如果再加上我們四人呢?」

天鶩子面色一變,以他的眼光,所來的這四個女子,武功之高,井不在宮中的七煞神君之下,如果再加上她們的話,這一仗自己的勝算微乎其微。

這時,一群僧人從大雄寶殿後面跑了上來,直奔入殿,人人口中大呼「主持。」內中不乏七老八十的老僧。

天馨子面色一沉,道:「這些和尚是你們救出來的?」

東方天驕冷笑道:「是又怎麼樣?天鴛宮的人,除了你這個宮主有點本事之外,其他人都是笨蛋。」

天馨子一咬牙,道洲儼好,你們有一套。這筆賬,總有一天,本宮主一定會找你們算清。」

東方天驕道:「天馨子,你少胡吹大氣,你還跑得了嗎?」

天鶩子神色一凜,他倒不是怕地藏菩薩這州人,而是擔心方慮聆的兩個展會主如果趁此匆會和地藏菩薩聯手,後果將不堪設想。

太虛子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哈哈一笑,道:「天馨兄,你算來算去,總不會算到有今天吧?」

天馨子儘管心中吃驚,面上卻不表露,冷冷地道:「我天鶩宮與你太虛殿己勢同水火,你們真要與人聯手的話,那就放馬過來,不過,本宮主就算是死,也能拉一兩個人墊背。」長虛子目射一道精光,似乎己經心動周風察言觀色,趁婦慫恿地道:「兩位前輩,這等大好機會可是千載難逢。貴州螃天鴛宮都是武林中的一大勢力,今日加能除掉天鴛子,天馨宮再無人是兩位的敵手,到時貴殿把天馨宮的人馬收過來,如虎添翼,武林之中,誰還會是貴殿的對手?」

天馨子聽了這話,面上籠罩一團殺氣,喝道:「臭小子,你再敢胡言亂語,本宮主第一個要你的命。」周風見他怒視著自己,不知怎地,心頭微微一寒,想說的話吞了回去。一向高傲的周風在天馨子面前都不免這樣,顯見天馨子的武功確實高人一等太虛子何嘗不想趁此心會除去這個最大的對手昔年,他、無崖子以及天馨子共同輔助朱遵林,本以為能將他推上皇位,誰料會遇到以方劍明為首的一批武林志士的抵抗,適逢瓦刺攻入京師,朱遵林以國家為重,情願放棄了奪回皇位,是以,他們才沒有成功事後,天鶩子很是不滿,與朱遵林鬧翻,一言不合,還將朱遵林打傷。當時他們就在」卿無,論武功,太虛子和無崖子自認都在朱遵林之上,但要打傷他,也要在百招之外,可天鴛子出手沒多久,就將朱遵林打傷,這等身手是他們兩個萬萬不能辦到的。從那以後,兩人心中對天鴛子都有些畏懼。

分道揚鏡之後,太虛子和無崖子聯手,以太虛子為首,創立了太虛殿,廣招人才,漸漸壯大。而天馨子的想法和他們一樣,要在武林中創下一片基業,先是收服了大成等人,也就是現乙:天鷺宮中七煞神君,之後四處拉攏江湖高手,不管出身如何,凡是願意效力,都一併接收。

經過幾年的發展,太虛殿天鴛宮都得到了空前的發展,論武林地位,已不在少林、武當、丐幫等幫派之下,比起勢力最強的正天教來說,表面上也不見得差多少。

這幾年,太虛殿和天馨宮各自發展勢力,但都沒有起過什麼大的衝突,凡是太虛殿的地方,天馨宮極少鬧事,相應地,凡是天馨宮的地方,方慮聆也絕少踏入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一旦利益大到必須爭奪時,方慮目呂干天鴛宮早晚會發生火拚就拿藏寶圖一事來說,若非方劍明假地藏菩薩之名揭破其中詭計,這兩派的人勢必大打出手不可昨日,雙方為了那批不義之財而廝殺,正是最好的例證。只是,雙方萬萬沒想到的是,半途殺出一個地藏菩薩倒迷罷了,一個不知來的雙頭怪物卻險些將雙方的人全都毀於劍下太虛子一想到這事,便覺得內中有極大的古怪,事後想來,那批不義之財分明就是個陷阱,是有心人故意設的套子他與無崖子之所以沒有前去劫那批不義之財,倒不是因為早就知道那是個套,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派人去劫。

三天呱他得到風聲,聽說天鶩子去了大孚靈鷺寺,他生怕什麼寶貝被天馨尋得了去,到時就算拿到了那批不義之財,只怕也是得不償失,因此,便與無崖子也來到了大孚靈馨寺,一探究竟。

一探之下,又驚又喜,覺得沒有來錯。原來,天馨子確實是來搶取一件寶物的,大孚靈馨寺的主持一淨大師為保寶物,與天馨子借下棋較量功夫,但結果不敵,還被天馨子打成重傷,被人抬到了大雄寶殿裡養傷去了。

正巧有兩批人在大孚靈鷺寺做客,一批就是那對夫婦,兩夫婦與大孚靈鴛寺有些淵源,在一淨天師落敗後,與天馨子鬥了一場,奈何天馨子武功太高,兩夫婦的雙自合璧敗給了他最後,另一批人的那個老和尚忍不住出來和天馨子鬥棋。那老和尚武功極高,棋藝更是精妙,天馨子的武功雖在他之上,但和他鬥了兩日,直到剛才才把他斗%這一切,都看在太虛子和無崖子的眼裡,兩人本想等天馨子拿到寶物之後,再出來與他爭奪,誰料到方劍明會突然來到,與天馨子鬥了一場。

兩人還道這是天賜良機,只要天鷺子和方劍明拼得你死我活,到時兩人一出手,還不是將他們斃於掌下?

誰曾想,天馨子發現了翻門,迫不得已,只好顯身。

太虛子琢磨了一會,忽然問無崖子道:「無崖兄,你意下如何?」

無崖子道:「太虛兄,你覺得誰才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太虛子想了想,哈哈一笑,道:「誰都不是。」

無崖子道:「我們太虛j沒不天馨宮一向河水不犯井水,這次為了那批不義之財動手,你說值不值得?」

太虛子面色一沉,道:「太不值得了,那分明就是一個陷阱,如果讓我查出是誰在暗中算計本殿,本州繪將傾盡所有的力量,將之毀滅。」

無崖子道:「當今武林,誰最希望本殿與天馨宮鬥得兩敗俱傷?」

太虛子沉思道:「少林、武當一向不喜歡多管閒事,九成不會是他們,除了這兩派之外,正天教、波斯聖教、南海飛魚幫都有賺疑,而其中又以正天教的嫌疑最大。」

聽了這話,東方天驕忍不住怒道:「胡說,正天教堂堂正正,怎麼會做出這等卑鄙的事來?你們自己得罪了人,被人算計,那是你們的事,但不要把正天教牽連進來。」太虛子和無崖子怔了一怔,忽然面露殺氣,望向東方天驕。

無崖子冷笑道:「姑娘是什麼人?與正天教有何關係?」

東方天驕一時口快,說漏了嘴,心中後悔,嘴上卻道:「我是什麼人與你有何干係?正天教一向光明正大,武林之中,誰都知道,我只是實話實話,難道非要與它有關係才會幫它說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淨大師

話聲剛落,站在另一邊的天馨子面色忽然一獰,森森目光,向東方天驕投去。

東方天驕見了,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嘴。

不過很快,天鷺子眼神移開,落在了方劍明臉上,嘿嘿一笑,道:「獨孤教主,你的易容術什麼時候變得這般高明,連我都沒看出來。」

方劍明微微一征,忍不住笑了一聲,道:「天馨宮主,你認錯了人,本菩薩絕非獨孤教主。」,天鴛子道:「獨孤教主,你堂堂正天教的教主,領袖天下第一大教,幾時成了藏頭露尾之輩?」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本菩薩早已說過不是獨孤教主,你不相信,那也沒有辦法。」

天鶩子征了一征,道:「你當真不是獨孤九天?哼,如果不是的話,那你是誰?」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我就是我,地藏菩薩。」

天鷺子正要開口,太虛子提職似的乾咳了一聲,道:「天鷺兄,他是不是獨孤教主,目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沒有他,你我派去的人,只怕都要被那雙頭怪物殺得一個不剩。」

天馨子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本宮主感激他不成?」

太虛子笑道:「感不感激,全在你我,就算真的要感激,也不是這個時候。天馨兄,我與無崖兄都想好了,不知你想好了沒有?」

天鷺子神色一變,道:「你們當真打算和他聯手對付我?」

太虛子道:「誰說我們要下他聯手?」

天鴛子奇道:「難道不是?」

站在太虛子旁邊的無崖子哈哈一笑,道:「天鶩兄,你想錯了,我們要聯手的不是他而是你。」

天鷺子一聽,驚喜不已,道:「此話當真。」

太虛子道:「絕無虛言。」

方劍明見太虛子和無崖子居然同意和天鷺子聯手,心中不由大驚,天馨子已經是極難對付的了,再加上他們兩個的話,己方就算加上剛才自己說的那些朋友,也根本佔不了什麼便宜,甚至還有可能會損失慘重他眉頭不禁一皺,想了一想,怪笑道:「兩位倘若與天鷺宮主聯手,武林之中,確實無人能敵。不過,兩位想過沒有,這會給兩位帶來什麼好處呢?只怕到時候天馨宮主翻臉不認人,要取兩位的性命,真正的大贏家絕不會是兩位。」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你地藏菩薩是一塊最大的絆腳石,除掉你,對於本宮和方虎聆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太虛兄和無崖兄這麼做,是明智之舉,你要怪的話就怪自己愛多管閒事。」說完,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眼看就要出手。

龍碧芸、周風等人見他即將發難,忙身形一晃,手握劍柄,與方劍明站到了一條線上,孟三思大吼一聲,一躍而出,喝道:「我孟三思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你們上前一步。」

那對夫婦手握劍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即便是魁偉老頭,也帶著一批錦衣侍!形成一個半圓,暗中運功,隨時出手。

太虛子忽道:「各位有話好說,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天鶩子呆了一呆,喝道:「太虛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太虛子笑道:「天鴛兄先別生氣,我與無崖兄是答應和你聯手,但你該怎麼感謝我們?」

天鷺子想了想,道:「我天鷺宮有無數珍寶,只要你們幫我除掉地藏菩薩,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太虛子「嗤」的一笑,道:「天鷺兄,你真會開玩笑,難道我太虛殿的珍寶還算少嗎?」

天鷺子道:「那你……」說到這,面色大變,道:「難道你想要那件寶物?」

太虛子道:「不錯。」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好心幫我,原來也是另有目的臀」

太虛子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天馨兄,要不要我們幫忙,只在你一句話。」

天鷺子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太虛子道:「天馨兄不答應,大家一拍兩散便是。」

天鶩子道:「一拍兩散,你們也休想拿到那件寶物。」

太虛子微微一笑,道:「天馨兄這次的目的,全是為了那件寶物,如果無功而返,豈非太不值得?那件寶物這麼珍貴,我與無崖兄也不想占天馨兄的便宜,只要寶物到手,」自們一人一份,絕不吃虧。」

天鷺子冷笑道:「你們兩個真會計算,寶物分成三份,你們佔兩份,我卻只佔一份,這還不吃虧?」

太虛子哈哈一笑,道:「天鷺兄武功蓋世,我與無崖兄都自認不是你的對手,雖然們我和無崖兄各得一份,但加起來比天鴛兄的那一份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怎麼會讓你吃虧呢?」

天鷺子道:「吃不吃虧我心裡最明白。」話雖這麼說,但此時此刻,他又能如何,那件寶物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得到一份總比沒有得到的好。萬一讓地藏菩薩得了去,後果之嚴重,絕非一件寶物那麼簡單。

因允片刻之後,他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你們。」眼見太虛子和無崖子動也不動,絲毫沒有準備出手的意思,不由沉聲道:「兩位這算怎麼回事?」

太虛子笑道:「天馨兄先別忙,小弟有幾句話要和地藏菩薩說。」

天鷺子冷聲道:「把他宰了便是,還有什麼可說的?」

太虛子道:「話不能這麼說,地藏菩薩不是說能對付就能對付的,為大家著想,有些話是非說不可。」

方劍明當然不想和他們硬拚,自己拼不過,大不了可以跑,但其他人呢,他總不能眼睜睜的不管吧,是以聽了這話,笑道:「太虛殿主有話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太虛子道:「尊駕武功之高,世所罕見,敝人自認絕非你的敵手。」

方劍明道:「太虛殿主過謙了,讓我說的話,在下這點微末功夫,根本就不值得殿六主出手。」

太虛子笑了一笑,道:「咱們也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敝人想問你和這大孚靈鷺寺的寫掙大師可有關係」

方劍明想了想,道:「基沒有關係。」

太虛子道:「這就是了,既然沒有關係,尊駕又何必淌這灘渾水?」說到這,望向天鴛子,道:「天鴛兄,我記得你和一淨大師有個約定,只耍你勝了通惠大師,他就會把那件寶物交出來,是不是?」

天鷺子道:「不錯。一淨老和尚怕我將寺中的和尚都殺光,才會與我有這個約定,要不是地藏菩薩這個愛管閒事的人跑出來,此刻那件寶物早已落到了本宮手中。」哼了一聲,朝大雄寶殿喝道:「一掙,你這老禿驢說話不算話,早知如此本宮主一路殺到底,還怕搜不到那件寶物?真是枉費本宮主一片心機,可恨!」

話聲剛落,忽聽殿內傳出一聲長歎,只見一個相貌清痕的老僧,雙手合十,領著一群僧人走了出來。

方劍明一見老僧,只覺心口「砰」的一聲,心曠險些跳了出來,全身顫抖,眼含淚花,若不是迫於形勢,他早已跑上去面對老僧跪下,道一聲「澹台師父」。

原來,這老僧不是別個,正是武林四友中僅存的澹台弼(即舊版中的西門先生),方劍明一手高絕無比的易容術,便是他所傳授的。

方劍明長大成人,剛出江湖的時候,極得武林四友的照顧,他早已把四人當成自己的爺爺。病書生殷無極、醉道人、笑老頭笑不語先後戰死,方劍明都異常悲痛。祁連山大戰後,方劍明為逃避武林盟主之位,匆匆離開祁連山,以至於連澹台弼也沒有辭別。

他怎麼也想不到澹台弼會出家為僧,還做了大孚靈鷺寺的主持,取名為一淨。

看到澹台弼,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時候的那段歡快時光,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紛至杳來,一時之間,他忘了身在何處。

澹台弼,不,現在應該是一掙大師,走出大雄寶殿之後,道了一聲啊彌陀佛」,平靜地道:「施主罵得對,貧僧慚愧萬分。」

魁偉老頭一聽這話,急了,道:「澹台兄,難道你真要……」

一掙大師道:「阿彌陀佛,貧僧如今法號一淨,李施主請不要再叫貧僧的俗家名字。我佛慈悲,只要宮主能放過大孚靈鴛寺的所有僧人,貧僧願意將那件寶物交給你。」

天鷺子聽後,面上不禁一喜,道:「老?…一掙大師,此話當真?」

一掙大師道:「希望宮主能信守諾言。」

天馨子大笑道:「只要大師把寶物交給本宮主,本宮主畢生絕不動大孚靈馨寺的一草一木,此外,還會大力修繕。」

一掙大師道:「敝寺香火還算旺盛,不勞宮主費心,只盼宮主在武林中少造一些殺孽。」說著,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木盒出來太虛子忽地大叫:「大師不可。」

一掙大師道:「有何不可?」

太虛子道:「大師想過沒有,這件寶物要是落到了他的手中,武林必將掀起浩大的腥風血雨。血手門一事,大師想必還記憶猶新。比起聶皇傑,他的武功如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風波息

一掙大師道:「聶皇傑武功非凡,除自身的血手神功之外,還練了八大悠悠書盟中的逆天典和死神之淚,當年若不是方大俠,武林中只怕沒有人能將他逼得自殺以謝天下。天鷺宮主的太乙神功已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據貧僧估計,聶皇傑倘若還活著的話,兩人不相伯仲。」

天鷺子聽到這,哼了一聲,道:「聶皇傑算什麼?他若活著,本宮一百招左右便可將他擊殺。」

一聲冷笑飄來,天鷺子扭頭看去,見是方劍明,不由沉聲道:「你笑什麼?」

方劍明道:「我笑你大言不慚。聶皇傑武功通神,豈是你可以比的?那姓方的大俠武功雖高,但也不是聶皇傑的對手,要不是他知道了聶皇傑的秘密,聶皇傑會輕易自殺?聶皇傑若活者,聽見你這話,定要把你分成兩半。」

天鷺子氣得一掌拍出,喝道:「你幫聶皇傑說話,莫非是血手門的餘孽?」這一掌暗含太乙神功的真力,掌風隱隱帶著一股道家的無上是氣。

方劍明冷笑道:「你把血手門的餘孽收做手下,莫非想做第二個聶皇傑?」口中說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上發出,將身邊的人送出好遠,大睡神功瞬間發出。

兩人這次交手,雖非傾盡全力,但也用上了七八分力。眾人感覺一股氣浪襲來,不住的後退,太虛子和無崖子雖然沒有後退,但心中也自震驚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傳出,方劍明悶哼一聲,噎瞪噎退了三步,嘴角再次流血。天鶩子雖然沒有受傷,但長髮更加散亂,顯得有些狠狽,隨後,他運起太乙神功,週身湧出光芒,將一股古怪的力量迫出了腦中光芒轉瞬即逝,天馨子伸手一指,語聲頗為驚奇地道:「地藏菩薩,你練的是什麼古怪功夫?」

方劍明佯裝狂笑一聲,道:「天鴛子,你怕了吧?」

天鶩子冷哼一聲,道:「怕?本宮主有太乙神功護體,任何邪魔功夫都侵不進來,何怕之有?」

方劍明道:「要不是本菩薩的功夫還沒練到家,此刻你早已躺在了地上。」

天鷺子哈哈一笑,道:「太乙神功乃道家至高無上的武功,本宮主若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任你武功多高,也傷不了本宮主半分。」

這時,忽聽太虛子道:「一掙大師,你看到了吧,強如這位地藏菩薩,也不能打傷天馨宮主,如果你把那件寶物交給他,等他神功大成,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天鷺子扭頭朝太虛子望去,目光一瞪,隱藏殺氣,喝道:「太虛子,你是不是想找死?」

未虛子週身湧起一股奇強的力量,目光迎著天馨子一對,道:「天鴛子,本殿主還會怕你不成?」

兩股無形的氣勁在半途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天鷺子身形微微一晃,太虛子卻是退了一步。」

無崖子一見情形不對,忙出來道:「太虛兄,你忘了我們的目的嗎?」

太虛子道:「我當然沒忘,但是天鷺子想獨吞寶物,難道你我放任不管?」

無崖子道:「那件寶物當然不會讓他獨吞,但現在也不能和他鬥起來啊。自然,你我聯手,並不怕他,可是,如果我們三人兩敗俱傷的話,豈不是讓人撿了個大便宜?你我再輸的話,今後想要翻身,那可就難了。」

他這話雖是對太虛子說的,但何嘗不是針對天鶩子說的。天鷺子再糊塗,也聽得出來,將身上的殺氣收回,道:「太虛兄,無崖兄,咱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無崖子笑道:「造誡長算數。」,

天鴛子道:「那好,咱們先殺了地藏菩薩,其他的事好商量。」

無崖子道:「天鷺兄誤會了,我們只是幫你對付地藏菩薩,倘若他不出手阻攔我們拿寶物的話,我們是不會出手的。」說完,朝方劍明看去,道:「尊駕可要想清楚了,是戰是和,全在於你。」

方劍明聽後,沉思起來,沒等他想由個萬全之策出來,一淨大師已開口道:施主的好意,貧僧心領了,大孚靈馨寺已經沾了鮮血,不能再有廝殺,所有的罪業都讓貧僧一人承受吧。」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大師不可。」

一淨大師卻沒有理會,道了一聲啊彌陀佛」,對天馨子道:「施主拿了寶物,是否就此離開?」

天馨子道:「當然。」見一掙大師欲仍手中的木盒,面色一變,忙道:「大師先別仍。」他雖然狂傲,但一點也不笨,一淨大師倘若把這個燙手的東西交扔給自己,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到時只怕在場的三大高手會同時出手攻擊,他就算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

略一思索,計上心來,道:「一淨大師,請問這太乙先天丹的總數為多少?」

方劍明等人聽了這麼久,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寶物名叫太乙先天丹。

一淨大師也不隱瞞,道:「總共有二十四粒。」

天鷺子陰沉沉一笑,道:「那正好,請大師將二十四粒分成兩份,一份八粒一份十六粒。八粒那份,請派一名弟子拿給敝人,至於十六粒那份,大師想送給誰就送給誰,敝人絕不多管。」

太虛子和無崖子聽了這話,均是吃了一驚。這個時候還能挑撥離間,除了他天鷺子六之外只怕再無別人。

無崖子嘿嘿一笑,道:「太虛兄,你是太虛殿的主人,那份太乙先天丹,你先收著,千萬不要讓人看了笑話。」

太虛子笑道:「無崖兄,你我意氣相投,任他如何挑撥,也不能離間你我的感情。」

天馨子聽後,恨得緊咬牙根,換成往日,他非要和兩人好好的鬥上一番不可。一淨大師生怕一個處理不好,引起一翻爭奪,大孚靈鴛寺就此碟血,因此,忙叫來一個僧人,讓他去取了一個木盒,從先前那個木盒中拿出八粒太乙先天丹,放在第二個木盒中。

然後,又叫出兩個僧人,讓他們分別把盒子送給天鷺子與太虛子那兩個僧人雖然很不情願,但因為這是主持的命令,只得照辦。眼見兩人分頭朝天鴛子和太虛子走去,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好在沒有什麼事發生,兩個盒子順利的到了天鶩子和太虛子手中。

天鷺子一拿到木盒,便縱聲大笑,笑過之後,目射寒光,望著方劍明道:「地藏菩薩,你有沒有膽量與本宮主決一雌雄?」

方劍明怪笑道:「有何不敢?不過,本菩薩最近有事,你要比的話,盯間得推後。」

天鷺子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三個月之後,本宮主傳話江湖,約你相見到時不見不散。」

方劍明大聲道:「不見不散!」

天馨子一聲長嘯,縱身躍起,就在同時,太虛子和無崖子並肩躍起。天馨子往南,太虛子和無崖子往東,轉眼之間,三人遠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話說當年(上)

等三人一走,方劍明飛步來到一淨大師身前,推金山,倒不柱似的一撲通聲跪倒在地,納頭便拜。

一淨大師大吃一驚,急忙伸手去拉他,誰料任憑自己如何發力,都拉不起方劍

明,不由急道:「施主,快快請起,貧僧受之不起方劍明顫聲道:「澹台師父,請恕弟子不肖,讓你老受苦了一淨大師望著他,征怔出神。突然間,他看出了對方是誰,天下還有人的易容術能瞞得住他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方劍明。

一淨大師身軀微微一抖,有些激動地道:「孩子,原來是你,你沒寫履左好,我受的這點苦算不了什麼。」將方劍明拉起,這次方劍明沒有反抗。

方劍明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抹,恢復真正的面貌。那對夫婦走了上來,男的是花自流,女的則是水如冰水如冰盯著方劍明,好像在他臉上尋找些什麼,突然她一喜,滿臉的激動,緊緊地抓著花自流的手臂。

花自流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出嬌妻此刻的心情,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方老弟,你來了最好,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必去絕命崖了。

那魁偉老頭睜大眼睛望著方劍明,彷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過了一會,他用力揉揉眼睛,確定眼前之人就是方劍明後,大叫一聲「主人」,飛跑上來。

眼看就要跪倒,方劍明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將他托住,道:「李大哥,你現在是朝鮮的大君,這一跪我萬萬受不起。

魁偉老頭是武狂,也就是李芳武,只見他滿臉的激動,大聲道:「不,您受得起,不管我的身份如何變化,您都是我武狂的主人,這一輩子,我跟定你了。一日為主,終生為主。主人,您讓我好想念!

這時,一淨大師遣散一干僧人,回過頭來道:「此地非敘舊之地,咱們到知客廳去。」在他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了知客廳。李芳武的師兄,也就是通惠大師因為受了內傷,已經被人送下去療養。

落座之後,龍碧芸等人也都恢復了原來的面貌。一淨大師等人滿腹疑問,但又不知從何問起,一時之間,場上甚是安靜。

短暫的沉默之後,方劍明張口娓娓敘述,把這些日子的經歷,撿那重要的都說了出來,最後,才輕歎一聲,道:「武林中人都以為我和司馬衰宇同歸於盡於絕命崖,其實,我們兩個都沒有死。

李芳武面色一變,道:「司馬震宇也沒死?」

方劍明道:「他命大,被他的義父救活了。

李芳武道:「他的義父是誰?」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也不清楚。」頓了一頓,笑道:「我與兩位公主掉落絕命崖,本以為死定了,誰料,我們掉下的地方,正好是一口深潭,這才沒有喪命。只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即便是掉入深摸,沒死也受了極重的傷,幸虧有人救了我們。

孟三思驚奇道。「絕命崖下還住著人?這人豈不是世外高人?」

方劍明道:「你們只怕想都想不到救我們的人是誰。」抬頭望著一掙大師,道:「澹台師父,你老人家見多識廣,能猜得出是誰嗎?」

一掙大師想了想,面色一動,道:「莫非是華幫主?」

方劍明奇道:「你老怎麼猜出來的?」

一淨大師道:「華幫主也是從絕命崖掉下去的,他武功蓋世,想來還活著,除了他之外,我也想不出還會有什麼人。

方劍明笑道:「其實,救我們的除了華大哥和楊大姐之外,還有一個老前輩。

李芳武一征,道:「老前輩?」

方劍明道:「是的。這位老前輩昔年因為殺了許多武林中人,被武林人士圍攻,無奈之下,從絕命崖上跳了下去,算起來,他在絕命崖下已經一百多年了。

李芳武和孟三思吃了一驚,一淨大師雙手合十,道:啊彌陀佛,這位前輩現在一定改惡從善了,我佛慈悲。」

方劍明道:「這位老前輩當年受了重傷,掉下絕命崖後,一雙腿折斷,百年來,都是以雙手代替雙腳行走,十分辛苦。幸虧那絕命崖下一年四季的生著一種野果,偶爾也會出現野獸,這位老人家就是靠著這些才存活下來的,而洲門在絕命崖下的這幾年,也是吃那些野果和野物才得以生存。絕命崖下,縱橫千百里,地方雖大,但四處都是絕壁,稍一不慎,便會迷路,我們花了許多時間,在一隻鳥的帶路下,才找到了一條出來的通道。沒有這隻鳥的話,我們這輩子只怕都要被困在崖下。」

孟三思一聽,笑道:「主人,你說的這隻鳥,一定是那名叫廖風流的怪鳥吧。」

方劍明道:「正是它。我們也不知道它是從什麼地方飛來的,有一日,我見它掉進潭中,半天飛不起來,一時好心,救了它,它感激我,就認我做主人。」

剛說到這,忽聽廳外一個聲音道:「誰在說我老人家的壞話?是不是不想混啦?」一隻怪鳥飛落窗口,顧盼生威。

方劍明等人一征,東方天驕詫道:「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的?」

小鳥得意地道:「我老人家無所不知,一日萬里,這點小事還難得住我嗎?」

忽聽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僧人跑了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篩裡慌張地道:「主持,不好了,有……」

一淨大師還以為又來了武林中人,面色一變,道:「是不是又來了江湖中人?」

那僧人喘了一口氣,道:「不,不是,是一匹馬。」

一淨大師狐疑地道:「一匹馬?」

那僧人道:「一匹神勇不凡的馬,一路闖進來,誰也靠近不得,你老再不去看看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麼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知道赤首神龍也跟著來了,不禁哭笑不得,對小鳥道:「都是你幹的好事,你一個來就算了,還把它也帶來,你還嫌不夠亂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話說當年(下)

小鳥道:「它要跟來,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成對它說:喂,兄弟,不要做我的跟屁蟲,好好呆著吧。」

方劍明求饒道:「好好好,算你對,是我說錯了話,那我現在求你去把這件事解決掉,你不會推辭吧?」

小鳥擺起了極高的姿態,道:「你求我?我沒聽錯吧?」

方劍明見它還拿腔作勢的,恨得牙根癢癢的,面上卻和氣地道:「是,是我求你,你老人家現在滿意啦?」

小鳥得意的笑道:「滿意,我太滿意了。」說完,從窗口飛走了。淨大師對那僧人交代了幾句,那僧人便出去了。

李芳武半開玩笑著道:「主人,這隻鳥與阿毛一樣神奇,只是性子不一樣,還能張嘴說話,你罩得住它嗎?」

方劍明道:「比起阿毛來,這傢伙讓人又恨又愛,有時候我拿它簡直沒有辦法。」

頓了一頓,問道:「李大哥,花兄,你們怎麼會突然到這裡來得?」

李芳武一聽,來了興致,打開話匣子般地道:「察主人,我自從回朝鮮後,便幫助大王處理政事。我什麼都不懂,樣樣都要學,弄得我焦頭爛額的。直到今年年初,我才把朝內自己處理的事安排得井井有序,我當時就想到中原來找您。可我的師兄,硬是不放我走,說什麼再過一些日子再去中原不遲。我聽了,只好再等等。

上月,我見大王主政甚是得體,已用不著我幫他,頓時起了一走了之的念頭。師兄一眼看穿我的心事,挽留了我三日,第四日那天,他突然說要到中原走一趟。於是,我便和師兄一起離開了朝鮮,要不是師兄也來的話,我才不會帶著那些侍!。

路上,正巧遇上了花老弟夫婦,聽說他們要來大孚靈鷺寺,我師兄對大孚靈鷺寺早已如雷貫耳,說此寺乃佛門一大聖地,不可不去,硬拉著我同行。我與花老弟交談的時候,才聽說您幾年前已和司馬衰宇在絕命崖同歸於盡,我當時嚇壞了,趕到大孚靈鷺寺之後,本想就去絕命崖一探究竟,誰料到天鷺宮的人會突然來到,以致耽擱了。不然的話,我此刻只怕已到了絕命崖,哪裡壞能和主人相見。」

花自流則道:「祁連山大戰之後,澹台前輩一心向佛,不久便出了家,還做了大孚靈鷺寺的主持,這事只有我夫婦知道。先師與前任主持玄通大師一向交好,我們對大孚靈鷺寺也有一定的感情。幾年沒來,甚是想念。我夫婦這次前來,望一掙大師,二是北上絕命岸探訪方老弟的蹤跡。沒想到方老弟誤打誤撞,也來到了大孚靈鷺寺,這正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說到這,笑了一笑,道:「方老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與如冰有了一個兒子,今年已經三歲了。」

方劍明聽後,喜道:「是嗎?恭喜花兄。」

花自留一臉的幸福,道:「小傢伙白白胖胖的,身體十分健康。我這次出來本想帶他出來,但如冰說孩子還小,也就沒帶,將他交給了一個鄰居照看,否則讓他見見你這個大名鼎鼎的叔叔,也算是一種福氣。」

方劍明笑道:「這福氣將來會有的,等我什麼時候有了空,我一定去長白山看望這個小侄兒。」想到自己身邊雖然美女如雲,但至今仍沒有成家,心頭不由苦笑。

這時,周風忽然問一淨大師道:「大師,那太乙先天丹是怎麼回事?你老從何處得來,又怎麼讓天馨子知道的?」

一淨大師長歎了一聲,道:「此事說來也都怪我不夠謹慎,你們可知道這五台山在佛學興盛之前是什麼所在嗎?」

一淨大師道:「早在佛學傳至五台山之前,五台山本是道家的地盤。《道經》中的紫府山,便是五台山。一千多年前,東漢明帝派了兩個使者到西域求法,兩個使者回來之後,還請來了兩位天竺高僧,一個叫摩攝騰,另一個叫竺法蘭。那洛陽城外的白馬寺,乃我中原佛學的祖庭,便是明帝救令建造,給兩個天竺高僧居住的。後來,兩個天竺高僧離開白馬寺,來到五台山,當時叫做清涼山,見一峰異常奇偉,形似天竺的靈鷺寺,便奏明明帝,請求在山中建寺。由於當時這裡是道家的地盤,明帝不敢忽視,便要兩家鬥法,約期焚經。結果是道經盡毀,佛經完好無損。因此,大孚靈鷺寺得以建成。從那時開始,佛學遂在我中華逐漸發展興盛起來。到了盛唐,因唐王曾得僧人之助,稱帝后,大宏三寶。這個時期,五台山佛教鼎盛,寺院多達三百餘所,僧尼萬數,當之無愧為佛教聖地,譽為佛教四大名山之

六

五台山的佛教這般興盛,道家便相應的漸漸式微。有一年,五台山來了一個精通煉丹術的道士,自認武藝超群,要與一代高僧澄觀大師比武。兩人鬥了三日,最後以澄觀大師獲勝而告終。那道士也不離去,就在山中結廬煉丹。他花了極大心血,煉製了二十四粒太乙先天丹。臨死之前,將它們藏在了地底,留待有緣人。」

眾人聽到這,不禁駭然變色。那澄觀大師乃唐朝人,佛法精深,貴為國師,那道士能與之大戰三日,顯見功夫之深。他所煉的丹藥,論年代,也有個五六百年。

幾百年前的東西突然出現,難怪會驚動天鷺子這等高手。

一淨大師繼續說道:「這件事因為年代久遠,誰也不知真假,但寺史扎記已把它當做故事記了下來。我也是偶爾翻閱經卷時,從中得知的二數首軍來了玉台山多次動土,但都沒有發現那太乙先天丹。前些日子,本寺因為要擴建一座殿宇,便請了一些工匠。不曾想,在那殿宇附近挖出了一個鐵盒。我聽說這事以後,趕去一看,竟從鐵盒中找到了那二十四粒太乙先天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章  開封白家(上)

「也怪我一時粗心大意,驚喜之下,沒有當即將它藏好,而是隨口與寺中的幾個長老說這便是寺中札記中所記載的那太乙先天丹。當時,四周有請來動土的工匠,也不知是誰聽到了,把這事傳出去,被天鷺宮的宮主聽到,才會興起這場風波。唉,早知如此,當時我若一狠心,把它毀掉,也就不會有今日的後果。」

周風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大師此言差矣,幸虧大師沒有毀掉它,不然大孚靈鷺寺從此將要從世上消失了。」

一淨大師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周風分析道:「天鴛子既然已經得到風聲,當然會不遺餘力的前來搶奪。大師若把太乙先天丹毀了,他要麼不信,定要大師交出,大師交不出,他一怒之下豈能放過寺中僧人?就算他相信,他也會遷怒於大師,一且大開殺戒,大孚靈鷺寺將是一片血海,豈非從此成了人間地獄?叫我說,大師為保全這佛門聖地,將太乙先天丹交出去,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一淨大師沒想到她會有這等見解,自己當時是為了不忍見寺中僧人被枉殺,才會與天鷺子有約定,至於是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他想都沒想過,不由道:「真的嗎?」

方劍明自然明白周風的心意,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順著她的口氣道:「澹台師父,我現在想來,您這麼做才是對的。想那天鷺子心狠手辣,如果他今日得不到的話,他日也會前來搗亂,大孚靈鷺寺必將不安。與其整日擔心,索性給了他便是。

好在也不是天鷺子一人得到了太乙先天丹,將來他的太乙神功大成,想那太虛殿的兩位殿主自身武功也進入了不起的境界,他們絕不會任天鴛子胡來的。即便他們不管,我也會管,武林中的有志之士都會出來,到時他縱然神功通天,也難敵整個武林,就如當年的血手門主一樣。」

一淨大師聽了這話,這才多少放有些寬慰,但仍有些自責地道:「雖是如此但將來他們所造的殺孽,我是脫不了干係的。」

李芳武哈哈一笑,道:「大師,你沒奮出家之前,何曾是這等樣子?你還沒看明白嗎?武林紛爭,自古就有,江湖中哪天不死人?哪天不有廝殺?你以為沒有太乙先天丹,他們就不殺人?好啦,咱們也不必在這件事上糾纏下森。對了,主人你先前說你不是聶皇傑的對手與聲道是真的嗎?我當時聽了這話還恨得不得了。」

方劍明正色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他的武功確實在我之上,只是他想要我的命的話,也必須付出極重的代價,當年他若把我殺了,自己重傷之下,也難逃眾武林人的圍攻。幸而我在關鍵時刻全力施展神功,發現他的秘密,他一時心灰意冷,索性成全我,弄得好像是我將他擊敗了似的。」

龍碧芸道:「難怪當年聶皇傑會突然自殺,想想也是如此,死神之淚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要不是聶皇傑的武功到了相當境界,又怎會與之一起毀滅?武當前輩陳天相大俠當年因為要以自身正氣化去死神之淚的邪氣,坐關數十年,但結果還不是一樣徒勞無功?何為正?何為邪?又有幾個人能說清。」

此話出自別人之口,或許還情有可原,但出自龍碧芸之口,著實令人料想不到。周風目中閃過一道異光,彷彿是讚賞,又或者是其他東方天驕幾疑這話還是不是龍碧芸說出的,怔了一怔,道:「龍姐姐,俗話說正邪不兩立,難道正和邪當真分不清嗎?」

龍碧芸笑道:「不是分不清而是難以分清。」說到這,望了一眼方劍明,突然有了主意,道:「你說地藏菩薩是正是邪?」

東方天驕一呆,道:「方哥哥當然是正的。」

方劍明朝他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兒龍碧芸笑道:「你說他是正的,但有些人說他是邪的,因為地藏菩薩戴著面具,見不得人(聽到這話,方劍明好不委屈)。他來去無蹤,高傲自大,誰也不正眼瞧一下,遇到看不慣的人,都想出手教訓,你說換成別人,還會說他是正的嗎?」

沒等東方天驕開口,鳳非煙接著龍碧芸的話腔道:「其實,說來說去,這是一個標準的問題,但誰的標準是正確的呢?沒有答案,因此,往往那些武功高強,性格孤僻的高手就成了亦正亦邪的人物。」

這個道理,東方天驕也不是不明白,她只是有些奇怪龍碧芸也會有這等想法而已。按理來說,慈航軒乃武林正義的化身,說話行事都要秉承正統,除惡務盡,可龍碧芸身為軒主,卻不是這麼看,換成其他人,也會覺得驚奇。

東方天驕歎了一聲,道:「龍姐姐,我還以為我很瞭解你,現在我才明白,我是多麼的幼稚。」、。

龍碧芸道:「東方妹妹,你也不能這麼說自己,是人都會改變的,只要自己心中永遠保持著那顆赤子之心,便已經足夠了。」

方劍明聽了這話,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聽過,仔細一想,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話是他在一次和龍碧芸聊天中偶然說起的,沒想到龍碧芸會記在心上,此時還拿來對東方天驕說。

東方天驕聽得像是出了神,忽地拍手道:「這話說得太好了,龍姐姐,你真不愧為慈航軒的軒主,小妹今後仍需向你多多學習。」

龍碧芸掩口笑道:「我哪會說出這種至理名言,若非有人對我說過,我與東方妹妹一樣也是後知後覺。」

東方天驕瞄了一眼方劍明,嘴一撅,道:「方哥哥真是偏心,你要是也把這話說給我聽,我今日怎會出醜?都怪你。」

方劍明啼笑皆非,只好自認倒霉,向她賠罪。一淨大師見他們相處如此和諧不禁為他們高興。

他自從出家後,心靜如水,什麼事都不喜不悲,沒想到這幾日的連番遭遇,竟已使得他大憂而又大喜。

驀地,腳步聲響起,一個僧人走進來道:「李施主,通惠大師內傷加重,你快過去瞧瞧我怕他……」

李芳武大口舒驚,哩的一聲竄起,往外就跑,方劍明等人隨後也趕了上去。

來到一間禪房,只見通惠大師躺在一張雲床上,不住的咳嗽,嘴上還殘留著血漬,顯是剛剛吐過血,還沒有來得及擦拭。

李芳武悲痛地叫了一聲「師兄」,撲到床頭,要為通惠大師運功療傷。

通惠大師不讓,道:「師弟,我快不行了,你不要浪費功力。天鷺宮主武功通玄,我與他鬥棋,早就想到會有這個結果。」

一掙大師走進來道:「阿彌陀佛,通惠師兄仗義出手,貧僧感激不盡,如果能救通惠師兄,貧僧縱然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忽聽有人笑道:「澹台師父,你老不用說得這般嚴重,讓我試試,或許能治好大師的內傷。」隨著話聲,方劍明與其他人一擁而入。

通惠大師抬頭望了望方劍明,苦笑道:「施主的好意,老鈉心領了。」

方劍明道:「大師先別說喪氣話,你老怕晚輩的內力不夠嗎?實不相瞞,別的武功晚輩不敢說行,但內力嗎,晚輩確實有些信心的。」說完,身形一晃,到了床邊,伸手一抓,將通惠大師的手腕抓在手中,一股強大的內力輸送出去。

通惠大師突然全身一震,「哇」的一聲,一烏血噴出李芳武失聲大叫:「師兄。」

方劍明笑道:「李大哥,你別擔心,我就怕令師兄吐不出來,他既然已經吐出壓在心口的這灘血,至少還能活五六年。」

通惠大師吐了那口血之後,面色竟然好了血多,驚異地望著方劍明,道:「施主內力之深,遠在老柄之上,老鈉深感佩服。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不等方劍明自我介紹,李芳武已眉飛色舞地道:「師兄,他就是我曾經和你說的那個主人。」

通惠大師聽後,喜道:「原來是方大俠,貧僧這條殘命是你救的,請受貧僧三拜。」說完,便要在雲床上下拜方劍明嚇得面色一變,急忙將他拉住,道:「大師休得如此,晚輩救你,乃是出自一片赤誠,根本就沒想過要大師感謝。」向李芳武使了一個眼色,李芳武頓時明白,道:「師兄,你好好養傷,感謝的事,就讓我來做吧。」硬把通惠大師按住,扶著他躺下。

眾人出了禪房,眼見天色不早,一掙大師吩咐齋房備飯,大家就在知客廳中吃過。飯後,六女在夜色下回轉客棧,方劍明和孟三思則是留在寺中過夜。孟三思與李芳武一見如故,秉燭夜談,方劍明多年不見一淨大師,有許多話要和他說,當晚,兩人在方丈室內談了大半夜,才各自歇息。

次日,通惠大師的內傷好了大半,趕來向方劍明道謝,雖非昨日那般要下拜但來來回回說了不少感激的話,弄得方劍明好不尷嗆。

如果不是遇到一掙大師,方劍明本打算今天就趕路的,但好不容易見著這個「親人「,他又怎捨得離開?因此,他一連住了三日,陪著一淨大師。

一淨大師於日前從龍碧芸哪裡得知他們要去慈航軒救醒白依怡,便硬著心腸「趕「方劍明離開。方劍明落了一把眼淚,拜別「澹台師父」,出了大孚靈馨寺,又朝這座千年古剎拜了三拜,才下山而去。

與他一同離開的,除了孟三思之外,還有李芳武。李芳武決定不回朝鮮去,他要師兄在寺中將傷完完全全養好之後再回朝鮮,而自己則跟隨分劍明,與孟三思做他的哼哈二將,從此躍馬江湖。到了鎮上,三人與龍碧芸等人會合,縱馬揚鞭,疾馳而去有事便長,無事便短。眾人曉行夜宿,一連趕了六七天,出了山西地界,終於進入了河南境內。

這一日,終於來到了河南的省會開封。開封是我國八大古都之一,曾先後有七個王朝在此建都,因此也叫「七朝古都」。該座歷史悠久的文化古城,乃中原地區最為縈華,古跡眾多之所。

古城牆氣勢雄偉,城內規模宏大,街道寬闊,人口稠密,不愧有「八省通筒」

和六勢若兩京「之稱。

此時正值金秋十月,開封城中,一片花海,十里飄香。原來,開封種菊之風盛行,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唐宋年間,開封菊花馳名大江南北,與洛陽牡丹並稱雙絕,而明清兩朝,更是興盛。

方劍明等人進了城後,下馬邊走邊看。街道兩旁,不時冒出各種各樣的菊花那是城中百姓自家種的。眾人指指點點,不覺忘了身在何處。

一路行去,菊花的品種越來越多,簡直有目不暇接的感覺。清新撲鼻的菊花香飄來,彷彿把人帶到了花的天堂。

孟三思一邊走一邊道:「開封菊花遠近聞名,我曾多次來開封賞菊,只是我這個大老粗不懂得那麼多,見什麼樣的菊花好看,就到它的面前亂湊。前年,我來開封賞菊,正在遊玩,忽見一個少年迎面走來。那少年腰間掛著一枚玉珮,甚是珍貴,我一時手癢,使出空空手段,想把它拿來玩玩,誰料到,我竟遇到了高手。玉珮沒拿到手,反而被那少年將懷中的一張銀票拿去了。」

方劍明等人一聽,都是一奇,心想他這個老手怎麼會失手?莫非那少年的空空術還在他之上?

孟三思笑道:「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那少年是開封大戶白家的公子。」

龍碧芸道:「開封白家?莫非是開封有名的老武師白金鵬白老前輩的孫兒?」

孟三思道:「主母說對了一半,那少年確實是白金鵬家的人,但他不是白金鵬的孫兒,他是白金鵬的獨生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開封白家(下)

聽了這話,朱祁嫣笑道:「據我所知,白金鵬確實有個獨生子,那是他五十三歲那年所娶的小妾生的。白金鵬老來得子,十分珍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白金鵬之子與我們的年紀差不多,想來也是二十四五的樣子。

東方天驕奇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朱祁嫣道:「有一年我來開封遊玩,白金鵬消息靈通,查知我的身份,親自前來請我到他府上賞菊,我不好推辭,只得前去。他有一座菊花園,大得驚人,號稱開封第一,遊玩的時候,我偶然問起他的家事,他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可惜的是,他的兒子當時不在府上,聽說被他的師父叫走了。」

龍碧芸道:「這就難怪了,白金鵬的名聲在開封是數一數二,伯放叩江湖,武功比他高的,比比皆是。如果他兒子繼承的是他的武學,想來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令孟老失手,原來是另有名師。」

周風道:「能調教得出這等身手的人,想必是個武林奇人,卻不知是何方高人?」

朱祁嫣道:「我當時也問了白金鵬,但白金鵬支支吾吾,老說不清,我也沒有為難他。」

方劍明笑道:「武林奇人的性格一向古怪,定是白金鵬得了吩咐,不敢說出那人。」朱祁嫣道:「這倒也是,想當初銀片門的長老況天祿收我皇兄為徒弟的時候,我皇兄死活都不肯告訴我他的師父是誰,害我胡猜了半天。」她所說的況天祿,就是「神手,雲天藍的師叔,而雲天藍正是「聖手,何飛的師父,論起關係來,朱祁任,也就是現在的皇上,還是何飛的小師叔。況天祿為幫徒兒爭奪皇位,已在京城和「牛魔」鞍舊嗚飛的老娘拼了個兩敗俱傷,最後兩人都一命嗚呼了眾人許擊勸聊,轉了幾條大街,找了一家雖然不算大,但十分安靜的客棧。孟三思把西院全包了下來,各人進房稍作梳洗。

眼見天色不早,眾人出來,隨便吃了頓晚飯,正要回轉客棧眩,忽見一個管家樣兒的老者迎面走了上來。

方劍明一眼就看出對方身懷武功,對方一雙眼睛望著自己,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正在納悶,那老者來到近前,滌深地施了一禮方劍明站定腳步,詫道「老丈,你這是為何?」

老者笑問:「請問公子可是姓方?」

方劍明聽後,吃了一驚,道:創老丈怎麼知道在下姓方?」老者笑道:「這麼說來,當真是方公子啦,我家老爺有請。」

方劍明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朱祁嫣望了老者一眼,道:「請問你家老爺是w老者恭敬地道:「我家老爺便是開封白金鵬白老爺子。」

方劍明驚奇地道:「白老前輩怎麼知道在下姓方?我與他素不相識,他怎麼會請我?」

老者道:「這個……這個,老漢也不清楚,到了菊花園,方公子當面問我家老爺,我家老爺定會給方公子解開疑團。

周風忽然冷冷一笑,道:「我們與白金鵬沒有交情,你請回吧。」

老者一聽這話,急得變了臉色,道:「公子切莫生氣,我家老爺是誠心有請各位,各位倘若不賞臉的話,我家老爺責罵下來,老漢實在擔當不起。」

周風道:「既是誠心相請,他為何不親自前來?你在府中是幹什麼的?」

老者道:「實不相瞞,老漢是白府的大管家,府內的大小事務,一向都由老漢料理。我家老爺近來身體抱恙,不能親自前來,老漢在這裡向各位道歉。」

朱祁嫣頗為關心地道:「你家老爺得了什麼病?「老者苦笑一聲,道:「我家老爺的雙腿己經不聽使喚了。」

眾人聽後,都是吃了一驚

龍碧芸道:「這是怎麼回事?老丈能否說得詳細些。」

老者道:「各位答應老漢的請求嗎?」

方劍明笑道:「既然白老前輩真心相請,我們又怎會不去?」老者大喜,道:「各位請隨我來。」在前帶路。

不久來到一輛大馬車旁,眾人跟隨老者上了馬車,那馬車十分寬敞,坐了十個人,都不顯得擁擠。

方劍明坐定之後,問道:「老丈貴姓?」

老%方劍明道:「原來是張管家。不知白老前輩的雙腿是怎麼回事?」

張管家歎了一聲,道:「我家老爺一向仗義疏財,根本就不會得罪人,但就在半個月之前,一天夜裡,來了一個蒙面人,自稱什麼地藏菩薩,說要和老爺算一筆舊賬,沒等我家老爺反應過來,那地藏菩薩一腳踢來,我家老爺碎不及防,竟是被他踢斷了雙腿。事後,我家老爺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想都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眾人聽後,又驚又怒。這人假冒地藏菩薩之名,來白府行兇,簡直就是給方劍

明抹黑。真正的地藏菩薩呂然啤氣有些古怪,但也外伸付一件壞事,這個人分明就是想把地藏菩薩的名聲搞臭。

方劍明忍住心頭的怒火,面上笑道:「這地藏菩薩好大的膽子,他若還敢來白府行兇的話,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麼人。」張管家道:「我家老爺要是聽到了方公子這句話,一定感激萬分,只是那地藏菩薩著實厲害,方公子今後遇到他的話,千萬小心。」

方劍明道:創有勞張管家關心。」

閒聊了一會,馬車頓住,顯然己經到了白府門外。眾人下得馬車,拾頭望去,大門匾額寫的卻不是「白府,二字,而是「菊花園,三字朱祁嫣十六歲的時候來過菊花園,如今再來,卻i是另一番心情,望著那塊匾額,出了一會神,若非白依人叫她,她還沉靜在回憶之中進了菊花園,放眼望去,全是菊花。正值華燈初上,花海在綵燈的照鯉下,分外的妖燒。大瓣的,小翰的,單管型的,松針型的,雀舌型的,蜂窩型的各種各樣,競相開放,誰也不讓誰。陣陣香氣飄來,沁人心脾,走在其中,不覺沉醉其中。

張管家道:「各位請先賞菊,老漢這就去請老爺過來。」說完,退出了菊花園。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武林霸業

這菊花園果然夠大,通道縱橫左」普,宛如迷宮。朱祁嫣對它依稀還有些印象,便帶著龍碧芸、周風、鳳非煙、東方天驕和白依人從左邊的一條路上過去,勸擊均遊玩。

孟三思和李芳武則是跟隨方劍明,從右邊的一條路過去。不知不覺,三人不禁被各類菊花的千姿百態所迷住,時而駐足觀看。

奇怪的是,那白金鵬一直沒有出現。眾人剛有興致,一時也沒有多想驀地,方劍明突然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抬頭望去,只見遠處有座涼享,菊花掩映之下,虛無縹緲,說不出的詭異方劍明呆了一呆,不由抬腳朝涼享走去。孟三思和李芳武也沒怎麼在意,各自站在自己喜愛的菊花旁觀賞,待發現方劍明沒了蹤影,才唸唸不捨的趕了上去。

沒等他們轉過那條小道,方劍明的聲音陡然傳了過來:「李大哥,孟老,你們先別過來。」李芳武一聽,面色一變,道:「主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方劍明語氣沉穩地道:「暫時沒有問題,我叫你們過來時,你們再過來,聽清楚了嗎?」

李芳武和孟三思道了一聲「是。」也沒有什麼心思賞菊,運功靜聽,誰料聽了半天,竟是什麼也沒聽到,不由吃驚,恨不得走過去看個究竟,但又怕方劍明責怪,只得焦急的等待著方劍明轉過那條小道之後,忽覺心口蘭瓶,一股巨大的力量襲辛,忙心神一沉,將呼吸調得均勻,眸子內閃過一道精光,朝前往去。

涼享內,此刻正坐著五個人,五人中四人各佔一角,中心一人。方劍明只是看了一眼,便己看出他們是誰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坐在涼享中心的那個人,正是崑崙山賣呆蟻塔的蛤蟻老人符無憂,處於四角的四人卻是苗疆六大王中的刀王繆虛初、火王紅鬍子、拳王刑千%方劍明認出五人之後,面色變得異常凝重,灤深地吸了一口氣,朝前走去,走到距離涼亭三丈開外時站住步子,道:「五位,久違了。」火王紅鬍子哈哈一笑,道:「方公子,你總算來了。」方劍明眉頭一皺,道:「真正叫我來的是五位?」

紅鬍子道:「不錯。」

方劍明道:「這麼說來,白金鵬是和你們串通好的?」紅鬍子道:「可以這麼說,但也不能這麼說。」

方劍明道:「請教。」

紅鬍子道:「白金鵬的雙腿的確是斷過,但又被我們治好了,他惹不起洲門,只得與我們合作。」方劍明冷笑一聲,道:「你們假我之名,可曾問過我?」

紅鬍子大笑道:「地藏菩薩雖是你方公子第一個借來用,但並不代表就是你的,我們借來玩玩有什麼打緊?」

方劍明眼光一轉,道:「只來了你們五個?其他人呢?」

拳王刑千里聽了這話,冰冷地道:「對付你還用得著其他人?我們五個就己足夠。」

方劍明忽然沉聲道:「我要見司馬震宇,叫他出來見我。」

刑千里道:「地皇若在此地,你別想生離開封。」方劍明一征,道:「他沒來?不是他要見我嗎?」刑千里冷笑道:「當然不是他,這次我們是奉主人之命來找你的。」

方劍明又是一怔,道:「我與貴主人素無往來,他找我做什麼?」

刑千里道:「主人要我們代他跟你說一句話。」

方劍明道:創什麼話?。」

刑千里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方劍明聽後,微微一笑,道:「貴主人莫非還在為崑崙的事生氣?」

刑千里怒道:「上次若不是你多管閒事,崑崙派早己俯首。」

方劍明笑道:「貴主人是做大事的人,如果真為這}事而來找在下算賬的話,那也太沒有度量了。」刀王繆虛仍道:「這次當然並非為崑崙之事而來。」方劍明奇道:「那是為了什麼?」

繆虛切道:「公子可記得車家兄弟?」

方劍明整尾道:「車家兄弟是誰?」

繆虛切道:「就是被你殺掉一人的那個雙頭怪物。「方劍明神色一凜,道:「是它?」想了想,變色道:「它也是你們主人的手下?」

繆虛仍道:創當然。」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那個圈套也是你們主人設下的?」

豬王宋天獨發出一聲爆笑,道:「方公子,你總算不笨。可惜的是,車家兄弟沒有完成任務,那批財物也落到了你的手中。」方劍明淡淡的笑道:「這你就錯了,那扣J討物我己經請人拿去救災,各位想要回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宋天獨道:「那批財物雖然價值連城,但也沒放在主人眼中。最主要的是,你不。」「方劍明眉宇一冷,道:「貴主人想為他報仇?」

宋天獨道:「要報仇的人是車家老二。」

方劍明道:「車家兄弟心狠手辣,連武功低微的人都不放過,我若不殺他們,杏子林便會成了人間地獄。不錯,我是殺了車家老大,要不是車家老二逃得快,他也早己死在我的手中。他要找我報仇,我隨時奉陪。」

宋天翅笑道:「方公子一身正氣,人人皆知,繆某也不得不佩服,只是……」

方劍明道:「只是什麼?」

宋天獨道:「一個人武功再怎麼高,若沒有許多布手的話,都難以成大事。」

方劍明心頭一動,不覺笑道:「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方某真想幹一番事業的貳當年就不會辭去武林盟主之位,貴主人如果把我視為他的對手,那就大錯特錯了。」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符無憂開口道:「你是不是對手,今後自會明白洲門這次前來,只想聽你一句話。」

方劍明道:「什麼話?」

符無憂道:「做了你該做的事後,立刻退隱江湖,今後天下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插手。」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道:「聽閣下之意,你們這次重出江湖,是想獨霸江湖,一統武林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玄妙太極(上)

符無憂道:「此等霸業,千古未有,如果真的做到,將會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這等霸業的確是前古未有,不過,各位想必也聽說過血手門之事,此乃前車之鑒,各位難道想重蹈血手門的覆轍嗎?」

符無憂冷聲道:「區區血手門又算得了什麼,要不是它……」說到這,突然頓住了,面色一沉,道:「方公子,怎麼選擇,全在於你。不過,老夫得提醒你一句,你若不照辦的話,後果自負,將來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方劍明道:「你這是提醒還是威脅?」

符無憂道:「說是威脅,你又能如何?」

聽了這話,方劍明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冰冷,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我方劍明一向是吃軟不吃硬。」頓了頓,道:「說實話,我這次重現江湖,並不想再管任何武林紛爭,你們的宏圖霸業在我看來,只是過眼雲煙。但是,誰若為了一統武林而傷害我的朋友,我縱然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他。」

符無憂忽地站了起來,沉聲道:「這就是你給的答案?」

方劍明道:「不錯!」

符無憂道:「看來我們是沒得商量的餘地了。」

方劍明道:「有是有,只不過你們未必肯聽罷了。」

符無憂道:「你說來聽聽。」

方劍明道:「你們開山立派,甚至是擴大自己的地盤都可以,這無論是誰都管不著。」

符無憂冷笑道:「如果僅是如此,老夫一人就已足矣,又何必還要與人聯手?」

武林之所以混亂不堪,缺的正是一個統一的領導機構,只要有了一個如同武林盟主那樣的人,武林才會安寧。所以,不管是何門何派,除非從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否則,必將納入這個機構之內。

方劍明道:「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惜的是,誰都不甘心臣服。」

符無憂道:「誰若不臣服,誰就得死!」

方劍明道:「這個江湖不是誰家的,倘若誰的武功高,誰就可以取別人的性命,這與殘暴又有什麼分別?」

符無憂道:「江湖本來就是如此,弱肉強食而已。」

方劍明冷笑道:「好一個弱肉強食,說來說去,都是這句話:順我者昌逆我者符無憂道:「你既然明白,又何必這般固執?」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錯,我是固執,但我倒要問你一句,武林如果真的出現這麼一個機構,誰的權利最大。」

符無憂道:「當然是這個機構的主腦,換句話說,也就是武林盟主。」

方劍明道:「你能保證這個武林盟主是個正直的人?」

符無憂征了一怔,道:「既然他能坐上這個位子,想來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方劍明冷笑道:「是武功不會差到哪裡去,還是人品不會差到哪裡去?倘若是後者,我無話可說,倘若是前者,哼,武功高不一定人品好,這種人當上武林盟主,危害更大,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當年有不少人都想推在下為武林盟主,我之所以推辭,那是因為我不敢保證我能做到真正的大公無私,稍一不慎,所產生的危害將無法計算,因為一時的痛快而給武林造成巨大的災難,這個武林盟主不做也罷。」

符無憂沉衷黔:「照你這麼說,豈非是讓武林處於散亂之中?」

方劍明道:「散亂並非全無不是,至少目前是均衡的。或許有一天,武林需要這麼一個機構,但那恐怕己纖是很多年前的事,我這輩子是沒有希望看到了。」

符無憂道:「方公子,你的見識的確是與眾不同,不過,你要明白,老夫走過的橋要比你吃過鹽多,就目前的江湖局勢來看,很快就會重新洗牌。多則三年,少則一年,武林必將處於大一統之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我恭喜各位,終於能當上武林皇帝,魚肉天下了。」

符無憂一聽這話,氣得臉色一白,喝道:「豈有此理!」雙袖一翻,從涼亭中飛出,向方劍明急電撲到,一掌拍出。

方劍明毅然不懼,出掌還擊,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瞪瞪瞪」退了三步,符無憂卻被反震回涼亭。

兩人甫一交手,繆虛切、宋天獨、紅鬍子、宋天獨鬼魅一般飄出涼亭,落在了四周,將四方的去路全都封住了。

方劍明眼光一轉,怪笑道:「怎麼?你們當真想聯手對付在下嗎?」

符無憂從涼亭中躍出,喝道:「你也太抬高自己了,老夫一人與你相鬥便是。」在他們五人中,也只有他才有資格和方劍明一較高低,四飛苗疆大王的武功高則高矣,但要和方劍明單打獨鬥,還差了一截。四人聯手,或許能勝過方劍明,但也不是百分之百。

方劍明就怕他們不顧身份,全部一起上,到時自己窮於應付,多半要處於挨打的局面,待見只是符無憂一人出手,放心了不少,哈哈一笑,指著符無憂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曾經敗在武當張真人的手上這件事是符無憂一生的恥辱,要不是張三豐,他也不會跑到崑崙山去,怒吼一聲,道:「張老匹夫仗著內力深厚,論本事,他又能高到哪裡去?」

方劍明道:「是嗎?那好,我便用他老人家傳授給我的太極拳與你交手,我的太極拳自是萬萬比不上他老人家,如果你連我都戰勝不了,可見你是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符毛憂微微一凜,但很快,他陰沉沉一笑,道:「這正好,等老夫擊敗你,再去找張老匹夫算賬。」

方劍明笑道:「我看你這輩子是沒有希望了,因為我不會敗給你的。」說完雙臂緩緩展開,做了一個「野馬分鬃」之式,端的是氣勢非凡,無懈可擊。

苗疆四大王看了,面色都是一變,繆虛切道:「老符,他使的果然是太極拳你可不要大意啦。」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玄妙太極(下)

符無憂心中雖然有些驚疑,但嘴上卻道:「我與張老匹夫打過,難道還看不出這是太極拳嗎?哼哼,只怕是中看不中用。」話罷,疾掠而上,一拳朝方劍明面門打去。

方劍明微微一怔,這等打法也只有尋常的武師才會使出,有些檔次的武師一般都不屑使用,更何況是江湖中的高手。

不過,方劍明卻沒小看這一招,暗自運功,雙手劃圓,看似不經心的一拳打出,只聽「澎。」的一聲,兩人的身子都是震了一震。

方劍明心頭一驚,暗道:「這老傢伙內力之深,竟不在我之下。」

符無憂則是暗道:「難怪司馬衰宇會提醒我,原來這小子的內力當真這等渾手機輕鬆厚。

兩人心中各自震驚,但手上卻沒閒著,不一會兒,兩人便已鬥了三四十招這三四十招的打法,落入一般人眼中,非得笑話不可,說快不快,說慢又不慢,就好像兩個朋友在對練似的,但這等打法落入苗疆四大王眼中之後,他們的眼睛就再也沒有眨過,而是瞪大了眼珠瞧著。

在他們看來,換成自己上場的話,這三四十招雖然也能接得住,但所消耗的力氣絕對要比與勁敵斗上千招還要大得多。

別看兩人發招狀若無力,其實兩人全身已罩滿了真氣,一舉手一投足,所帶的力道,實不在數萬斤之下,只是兩人控制得極好,不讓力道外洩,否則,一半大的菊速花園都要毀於兩人的攻擊之下須臾,兩人又鬥了二十來招。就在這時,兩人的打法突然變了,符無憂陡然加快攻勢,瞬息間攻出八腿十三掌外加三十六指。

太極拳的要領是以靜制動和以柔克剛,符無憂既然把速度提高了上百倍,相應的,方劍明的打法也陡然加快,這就叫你快我也快。

符無憂越功藏快,方劍明越撤越疾,不多時,旁觀的四大王己看不清兩人的招式,只見兩條人影旋轉在一處,形成一個丈大的圓球。

驀地,兩人身形一分,站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才你一招我一招的鬥起來。

這一次與上次截然相反,動作之慢,恰似蝸牛,直看得人心裡有急又癢,幸虧四大王不是尋常人,否則早已掉頭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不知不覺,兩人交手已過三百餘招,但兩人依然是勝負未分。忽聽「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碰,各自退了三步。

方劍明身形未穩,突然閃電撲出,左手劃圓,帶起一股奇強的暗勁。符無憂斗了多時,體力多少有些消耗,想化解暗勁卻突然發現有些力不從心,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人已被暗勁帶得輕輕一震。

方劍明怎會放過這等心膾,一聲長笑,一掌拍出,正中符無憂的肩頭。符無憂連退了三步,面上幽轟,一聲爆喝,拳腳齊出,好似頭髮了瘋的豹子方劍明擋了十餘招,竟是被逼退了數丈外,好在太極拳玄妙忘,方劍明雖不能說己將之練得出神入化,但也早已是爐火純青,以意運氣,借力打力,任符無憂的攻勢如何勁疾,都能一一化解掉。

五十招過後,方劍明越打越有信心,雖不能說必勝符無憂,但已立於不敗之或許有人會問,方劍明當年與武當大俠陳天相相鬥時,用的也是太極拳,結果是方劍明將陳天下擒住了。怎麼到了現在,方劍明使出太極拳,反而才和符無憂鬥了個半斤八兩?難道符無憂的武功還要在陳天相之上?

其實,論武功,陳天相當在符無憂之上,只是他與死神之淚相鬥了數十年,內力不免有所損耗,加上神智不清,而方劍明使得又正好是太極拳,處處克制他,他才轟毛愁方劍明摘住。陳天相若是處於清醒狀態,以方劍明當時的太極拳,又怎麼可能擒得住他?別說擒他,只怕自身都難保。

四百招過後,符無憂的神色愈來愈震驚,別看他發了瘋似的攻擊,其實他比誰都要清醒,這般打下去,自己必敗無疑。

論武林輩分,他都要在南張北李這個時代的人之上,比起苗疆六大王來,他也大了不止十歲。如果敗給方劍明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子,豈不是丟盡了面子?

他正想找個機會逃跑,觀戰的四大王卻已經站不住了。

繆虛初哈哈一笑,道:「太極拳果然厲害,繆某也來玩玩。」一縱身,加入戰圈。

紅鬍子大叫一聲,衝了進來。幾乎就在同時,宋天獨和刑千里一躍而上,還沒出招,兩人已被捲入了戰圈。

如此一來,六人打做一團,根本就分不出誰是誰。四大王雖然加入進來,但也不全是和符無憂合力對付方劍明,他們也會突然攻擊符無憂。

祠厄憂知道他們的心思,非但沒有著惱,反而暗自感謝他們。

他們五人來此的目的,並非是與方劍明拚個你死我活,只是想給他施加壓力,就算方劍明真的不肯聽警告,他們也不會為此而要聯合起來把方劍明置於死地再說,人心不同,誰都有怕死的時候,有一天他們真的聯手的話,只怕未必能齊心。又有誰願做第一個冤死鬼呢?真正能齊心的,只怕也只有車家兄弟那種人了所以,這世上並沒有完美的事情,正常的人,一般都不會齊心,不正常的人,反而能齊心協力。上天從一個人身上拿走一件東西時,也必定賦予了他另一件東西。

就在六人打開的時候,周風、龍碧芸、鳳非煙、東方天驕、朱祁嫣、白依人那頭也出現了不尋常的狀況。

六女遊玩多時,周風第一個感覺不妙,道:「白金鵬怎麼搞的?怎麼還沒有來?他就算腿斷,要來的話也早該來了。難道……」

朱祁嫣道:「周姐姐,我們不可亂猜,白金鵬這人一向好客,開封府的人都說他很講義氣,我想他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吧。

東方天驕不滿地道:「這人也真是的,把我們請來,卻又去處理其他的事,這算怎麼回事?好在他的菊花園夠氣派,不然我早就掉頭走了,哪還管他來不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原來是你

龍碧芸想了想,道:「這事沒這麼簡單,你們想想,知道我們身份的,少之又少,白金鵬是從何得來的消息?他把我們請來,當真是好客而已?」

鳳非煙笑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如今看來,這白金鵬確實有些古怪。」

白依人道:「你們都說有古怪那一定就有古怪,我們趕快去找劍明哥哥,離開這裡,免得再生事端。」

話聲剛落,忽聽一個笑聲傳來,六女均是一驚。一瞬間的功夫,十三個黑衣人出現在四周,形成一個包圍圈這十三個黑衣人面罩黑紗,身材不一,胖瘦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是高手,一等一的高手。

周風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內中一個人壓低聲音道:「我們是什麼人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們千萬不要妄動。」

周風冷笑道:「本公子倘若妄動,你又能怎樣?」

那人依然壓低聲音道:「周小姐,瓦刺公主,老夫知道你很厲害,但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

周風聽後,大吃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陰沉沉一笑,道:「老夫不僅知道周小姐的身份,還知道其他人是誰。」

頓了一頓,道:「這抬是慈航軒的軒主龍小姐,這位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小姐,這位是昔年飄香宮的宮主鳳小姐,這位是我大明巾幗公主朱小姐,至於這位,嘿嘿,豈不正是天地盟的聖女白二小姐。」〔新版中,天地盟是假明主(也就是假太上)

在奪得白蓮教主龐木春(也就是殷木春)之位後,所改的名字}六女一聽,均是滿臉駭然,他能認出一兩個,倒不怎麼稀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全都認出來了。如不是早己知道六人的身份,又怎會說得這般清楚?

周風冷冷一笑,道:「白金鵬果然有問題,他請我們來此,壓根是沒安好心。」

那人笑道:「周小姐,這你就錯了。第一,他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這麼辦。第

二,我魯絕沒有惡意。」

鳳非煙鳳目一掃,道:「這還叫沒有惡意?」

那人笑道:「六位若能一個時辰之內不亂走動,老夫保證絕不會有人與六位為敵。」

忽聽白依人失聲叫道:「不好,劍明哥哥定是遇到了麻煩。」

她不叫還好,一叫頓時讓其他五女全變了面色。六女嬌叱一聲,玉掌護胸,飛奔出去。十三個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動,忽地雙掌齊出,十三股巨大的勁力將六女逼得又回到了遠處。

周風芳顏震怒,玉手摸著了劍柄,語如寒冰地道:「你們再不閃開,休怪我劍

下無情!」

先前那人道:「六位請息怒,方公子不會有事的。」

周風道:「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話嗎?」

那人道:「方公子武功多高,我想各位都比老夫清楚,他若有事,你們去了也六女一聽,覺得也是,但她們不見心上人,心情自是很亂周風道:「世上的事井非武功都可以解決,你們如果使出下三濫的手段,那呆頭果腦的小子難保不會中招,要我們相信你的話,除非讓我們過去見他。」那人哈哈一笑,道:「周小姐,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請你們來雖然有些卑鄙,但還至於卑鄙到使用下三濫的手段。六位且放心,一個時辰之後,方公子要是還沒過來,老夫頭上這顆六陽魁首就是六位的,如何?」

六女一商議,覺得還是暫時聽這人的話,方劍明如果真的出事,他一定會事先發出嘯聲。再說,四周這十三個黑衣人渾身都透出強大的力量,六女倘若真的和他們拼上,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分出勝負的。

六女商定之後,果然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周風忽然指著開口說話的那人道:「你在我們面前敢自稱老夫,我要看看你是什麼樣子。」

那人大概是怔了一征,片刻之後,才道:「老夫這副尊榮醜陋得緊,六位小姐看了,夜裡只怕會做惡夢。」

周風冷笑道:「這個理由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來。」往前走了一步,喝道:「你究竟摘不摘下面罩?」

那人沉聲道:「周小姐,你不要逼人太甚。」

周風又往前走了一步,道:「你不想摘下面罩也行,但你得出來與我比一場,我就不信我摘不下你的面罩。」

那人對周風想是有些忌憚,沉默了一會,道:「周小姐既然想看,老夫若再推辭,也未免他不達人情了。」說完,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老臉。

白依人見了,驚呼一聲。

那人張嘴一笑,道:「白二小姐,礁來你還記得老夫。」

白依人定了定神,道:「我當然記得你,你是假冒本盟盟主多年的那個波斯人手機輕鬆。」

那人笑道:「難得白二小姐還記得老夫,只是假冒二字從何說起?天地盟乃老夫和聖母聯手創立的,龐木春根本就沒出過力。」

白依人道:「這已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想問你,你究竟加入了什麼組織?為何要與劍明哥哥過不去?當年若不是他,你們早就被波斯聖教的人抓走了。」

那人確實是昔年假冒龐木春的波斯人,只聽他道:「不錯,當年要不是方公子挺身而出,別說聖教的人不會放過我們,就算是龐木春,也不會輕易讓我們走。這一件事,我是感激方公子的。至於我加入了什麼組織,白二小姐今後自知。我膽大再大,也不敢與方公子為難。本組織的高層要和方公子談些有關武林未來的事情所以才會請他來此。不管結果如何,方公子都不會有事的,白二小姐請放心。」

六女一聽,心中都是一驚。這人當年是天地盟的盟主,武功極高,想不到如今加入什麼組織之後,竟連高層都算不上,那這個組織也未免太龐大了。

六女猜來猜去,最境添是龍碧芸和周風同時想到了崑崙派的事,兩人嘴上沒說,但已隱隱抓到了些什麼。

方劍明和符無憂以及四大王斗了半響,兀自沒個結果。符無憂和四大王見方劍

明不但內力深厚,而且還悠長不絕,不禁心驚。

他們都在想,難怪當年各大門派都想推他為武林盟主,果然是有其道理的。

正在這時,一條人影忽然疾電一般凌空躍至,大喝一聲『住手」,人在半空一翻,手一振,一柄光芒耀眼的寶劍豁然出鞘,朝戰圈一插六人眼見寶劍無比鋒利,井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心頭均是一震,各自罷手,躍出數丈外。

方劍明落在了涼亭內,符無憂落在了菊花上,四大王則是落於一處,並肩而立。

六人定睛一看,無不驚奇,原來來人是個比方劍明還要小一兩歲的少年這少年的寶劍已經歸鞘,冷冷的眼光一掃,道:「是誰把我爹爹的腿弄斷的?

快跟本公子站出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晨飛

刑千里望了少年一眼,道:「你就是白金鵬之子?」

少年道:「不錯。」

刑千里笑道:「令尊雙腿是老夫踢斷的,同樣,治好他的雙髓也是老夫。」

少年忽然向他施了一禮

邢千里不由一怔,道:「你這是幹什麼?

少年道:「我這一拜,是感謝你治好了我爹爹的雙腿。」刑千里呆住了,片刻之後,大笑道:「你這娃兒真是有趣。」

少年面色忽然一沉,道:「但是你欺辱我爹爹之事,我不能不管,你出招吧。」

刑千里愕然道:「你要老夫出招?」

少年道:「是的。」

刑千里道:「老夫沒有聽錯吧?」

少年道:「除非你是聾子。」

刑千里對他雄來球有興趣,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知道老夫是誰嗎?」

少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刑千里哈哈一聲大笑,道:「娃兒,老夫真佩服你的勇氣。老夫告訴你,老夫就是苗疆六大王之一的拳王刑千里。你或許沒有聽說過老夫的名號,但你總該知道夏王明玉珍吧。九十多年前,老夫受聘於他的帳下,不知打敗了多少自認武功高強的人。老夫縱橫天下的時候,你爹爹都還沒有出世呢。」

少年道:「那又如何?難道就能胡作非為,不把別人當人看了嗎?」

刑千里幾時被人如此教訓過,但他非但沒有大怒,反而笑道:「娃兒,白金鵬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算是他的福氣。你要和老夫比,老夫就成全你,不過,你得告訴老夫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白晨飛。」

刑千里道:「好名字。你是後輩,老夫讓你三招。」

白晨飛道:「不用,一招就夠了。」

刑千里道:「好,夠膽識,一招……」不等他說完,白晨飛說出一句話,險些令他氣得暈倒,只聽白晨飛道:「我說讓你一招。」

刑千里雙眼一瞪,注視著白晨飛,強大的氣勢透體而出,直逼白晨飛。白晨飛腳下不丁不八,看似隨意,其實己在身周布下了一道氣勁刑千里瞪了白晨飛一會,見他仍舊面不改色,不蔡心驚方劍明看到這裡,對白晨飛不由刮目相看,姑且不說他的武功如何,單憑他為了老夫,不畏生死的向刑千里挑戰就己經是許多年輕人所不能辦到的這時,白晨飛緩緩地抽出了寶劍。劍長三尺三寸,通體純黑,渾然無跡,它看起來並不怎麼鋒利,反而有一種寬厚,它像上蒼一隻深邃的眼睛,默默帥汁視著一方劍明見了這把劍,心頭不禁吃了一驚,這把劍絕非尋常寶劍可比,難怪剛才一插進戰圈,六個人都退了出來邢千里看了一會寶劍,眉頭一皺,扭頭看向繆虛初,問道:「繆兄,你對兵器一向甚有研究,可知道這鄉叫什麼名字?」

繆虛切一尾吹思,忽地神色一驚,脫口而出:「湛滬劍。」隨即大聲道:「傳說這把劍是上古春秋時期的鑄劍大師歐冶於采五金之英,太陽之精所鍛造的,它出世的時候,湛然有神,服之有威,歐大師撫劍落淚,賦予了這把劍無堅不摧而又不帶絲毫殺氣的力量。刑兄,你千萬不可大意。」

白晨飛聽後,望了一眼繆虛仍,道:「前輩見識不凡,晚輩佩服。」繆虛初道:「不知這把絕世寶劍,白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白晨飛道:「此乃家師所傳。」

繆虛初神色一凜,道:「令師是……」

白晨飛道:「請恕在下不便道出。」

繆虛初笑道:「明白,明白。」

白晨飛目光一轉,落向刑千里,道:「在下己讓你一招,現戶二診是我出手的時候了,不管你能否接住,我只出一劍。」眾人聽了這話,全都是一怔。白晨飛的口氣也太大了,刑千里好歹也是一個絕頂高手,他只出一劍,難道就能讓刑千里落敗不成?

刑千里一聲大笑,道:「娃兒,做人有時候不能這麼狂傲。」白晨飛吸了一口長氣,好像在運力,過了一會,緩緩地道:「是否狂傲,你一試便知。」話罷,一劍刺了出去方劍明見了他出劍的姿勢,心頭一震,豁然想起了《天河寶錄》帶給他的古老武術。這一劍看似平淡無奇,實已包含了天地間所有劍術的精華,不能說它是最強的,但它卻是劍術的先河。

刑千里見他惕騰騰的一劍刺來,不覺笑了起來,但轉瞬間,這笑容便僵在臉不出的詭異。

這一劍,刑千里竟是看不到它的破綻,也無法想出破解之法,眼看劍尖即將落在他的身上,忽聽他大吼一聲,使出了八極斷魂拳,既然無法破解,那就不要破解,與他鄉了。

「砰」的一聲,白晨飛人如飛鳥一般躍出,落在數丈,刑千里一步跨出,面色依如先前那般,笑容僵在臉上……

一滴鮮血從他的拳頭滑落,他中劍了,他受傷了

符無憂看得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什麼,深深望了白晨飛一眼,一揮手,道:「走。」話罷,人己消失在場中。

繆虛初發出一聲長嘯,與紅鬍子、宋天業施展輕功,轉瞬出了菊花園。三人剛走,刑千里歎了一聲,將身一晃,消失無蹤十三個黑衣人聽得嘯聲之後,齊刷刷的退走,眨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碧芸等人見翻門離去,趕緊跑到了涼享該均令,此時,正好是方劍明叫季芳武和孟三思過來的時刻六女來到之後,只見白晨飛,均是愣了一愣東方天驕手一按劍柄,對白晨飛喝道:「你是什麼人?」

白晨飛望了她一眼,不知怎麼回事,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異樣的滋味,從此在他G底生出,再也揮之不去。

東方天驕見他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柳眉一揚,怒道:「本公主的話你沒聽見嗎?你到底是誰?」

白晨飛自覺失態,面上微微一紅,拱手道:「在下白晨飛,請問……」

東方天驕喝道:「好啊,白晨飛,白轟鵬是你什麼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惺惺相惜

白晨飛一呆,道:「那是家父。」

東方天驕怒道:「好啊,你們父子幹的好事,今天本公主若不……」

方劍明見她快要發麟,忙道:「東方妹妹,不可如此,白公子是個好人。」

東方天驕道「好人?他要是好人,又怎會為難你?」

方劍明苦笑道:「為難我的人己經走了,白公子具桿付來幫我的。」

東方天驕「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我說呢,就憑他,還能難得住方哥哥你?」方劍明聽得直搖頭,走上來,朝白晨飛一拱手,道:「白公子,她的話,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白晨飛道:「這位小姐快人快語,在下怎會放在心上?在下反倒是要向各位說一聲對不起。」方劍明道:「白公子此話怎講?」白晨飛道:「我爹爹為人所迫,將各位引到這裡來,險些害了各位,在下代他老人家向各位賠罪。」說完,深深一躬。

方劍明忙上去將他扶住,道:「白公子不必如此,在下……

忽聽「澎」的一聲,方劍明雖將白晨扶起,但兩人的身子都是晃了一晃。兩人心中均是大吃一驚。

方劍明暗道:「這白晨飛好生厲害,不止身負古劍術,而且內力竟也這等深厚。」白晨飛心中則是想道:「這姓方的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內力完全在我之上,聽師父說,以我這般年紀,內力已經是世間稀少的了。

這一剎那,兩人突然有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龍碧芸望了兩人一眼,笑道:「方郎,白公子,你們要站到幾時?」

白晨飛「啊」了一聲,道:「失禮,失禮,各位初次光臨,頓令寒舍蓬草生輝,若不嫌棄的話,請到大廳奉茶,容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方劍明笑道:「盛情難卻,我等只好叨擾了。」與白晨飛並肩而去,談笑聲風,竟是忘了龍碧芸等人。

東方天驕滿臉不樂,道:「這姓白的有什麼好?」龍碧芸笑道:「他有什麼好,我們看不出來,但有人偏要欣賞他,我們又能奈何?」

東方天驕跺跺腳,道:「真是搞不值他。

周風道:「咱們再不跟上,待會又生出事故,那就會笑掉大牙了。」話罷,當先追了上去,龍碧芸等人隨後也追了上來。

季芳武和孟三思落在最後,兩人一臉困惑,直到這時,兩人都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白府就在菊花園的東側,比起菊花園來,白府要大得多。白金鵬生性好客,光是客廳,就己建了七八座白晨飛將方劍明等人帶到最雅靜的一間客廳後,叫丫縣端上香茗,寒暄幾句,告了一聲罪,說是去請白金鵬來相見。

這次,方劍明十分放心,任他自去

過不多時,白晨飛與一個銀髮老者走了進來。那銀髮老者一進門,便雙手一抱,道:「方公子,以及各位,白某有罪,在這裡向你們道歉了。」說完,便要彎腰下拜。

方劍明站起身,走上去將他拉住,道:「我們知道這不是白老前輩的錯,全都怪那些人,白老前輩快起。」

這時,忽聽孟三思大笑道:「白兄,你還記得在下嗎?」白金鵬望了望孟三思,低頭想了想,抬頭起來道:「兄台是……」

孟三思道:「兩年前,我不滿令郎偷偷取走我身上的銀票,前來找你理論,難道白轟月周「啊,了一聲,道:「原來是孟兄,失敬,失敬。」

白晨飛道:「難怪我見前輩這麼眼熟,原來一爹爹,他來找過你麼?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事?」

白金鵬笑道:「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我當然沒告訴你,免得你又去得罪孟兄。」孟三思哈哈一笑,道:「其實得罪白公子的是我,若不是我先去招惹他,又怎會失手?白公子為人厚道,最後找了家酒店,請我喝酒,還把銀票還給了我,只是我當時心裡憋氣,打聽到白公子就是白兄的令郎,便去找白兄。那料白兄客客氣氣,招待得十分周到,我心中慚愧,只得半夜偷偷跑了。」聽了這事,眾人都笑了起來白金鵬生平接待的客人無數,這件事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所以見了孟三思,一時之間也記不起他是誰來。

白金鵬十分健談,像拉家常一般說了一會,才記起還沒有請教方劍明等人的名字。其實,他也只知道方劍明姓方,至於名字,那也是一頭霧水方劍明也不隱瞞,直接說出了的名字。白金鵬聽後尹驚得站了起來,連道久仰,待他得知龍碧芸等人是誰之後,更是驚得不住的說抱歉,反倒是白晨飛,比他還要鎮定得許多。

白晨飛雖也聽過方劍明等人的名字,但他性喜遊玩,不太在意江湖中事,因此反應也就不會很強烈。這次要不是他又出外去了,老父只怕也不會為人所迫,那麼一來,他也不會和方劍明等人碰面。

用過宵夜,白金鵬父子聽說方劍明一早要去少林寺,也就不再挽留。兩父子幾乎將眾人送到客棧之後,才回白府翌日,方劍明起了個大早,眾女送他出客棧,豈料白晨飛早己在外等候,一見方劍明,便要相送。

方劍明與他甚是談得來,讓他送了一程,然後道:「白公子,我此去少林,一兩天後便可回轉,這一兩天,要勞煩白公子招待我的這些劇友了。」

白晨飛道:「方?一方兄,我這麼叫你,你不介意吧?」

方劍明笑道:「白兄,我又怎會介意?」

白晨飛大喜,道:「方兄放心去吧,在方兄回來之前,我一定竭盡全力,將方兄的朋友招待好,只可惜方兄有事要辦,不然的話,小弟定要帶方兄領略一下開封的勝景。」

方劍明道:「將來有的是機會,那就這麼著吧。」飛身上馬,向白晨飛一拱手,然後,朝龍碧芸等人點了點頭,拍了拍赤首伸龍。赤首神企放開四蹄,如飛而去,連塵土都不帶起一分方劍明的身影才消失在遠方,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笑道:「這傢伙終於走了,我這次可以盡情的遊玩,不怕有人在我耳邊聒噪了。」

龍碧芸等人聽後,哭笑皆不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回來了

方劍明一騎西去,不出一盞茶功夫,早把開封城拋得遠遠的。坐在赤首神龍肩上,宛如坐在雲端,兩旁的物體無聲無息的遠去、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當時,河南下轄八府一州,即彰德府、衛輝府、懷慶府、河南府、開封府、歸德府、汝州、南陽府和汝寧府。開封府是較大的一個州府,少林寺所在的登封,隸屬河南府,而河南府就在開封府的邊上。

兩個時辰後,出了開封府地界,進入河南府的管轄範圍內。由東而來,要去少林寺,得途經中岳嵩山。赤首神龍連金山都不放在眼裡,何況縣肖山,四蹄依然翻飛,履平地。不久,過了嵩山,少室山已遙遙在望方劍明重回故土,心情當然不會不激動,只是比起當年來,他已較為平靜,讓赤首神龍放滿了速度,往少林寺而去。

少林寺,這座千年古剎此時正處於一片寧靜之中,因為,該下是寺中僧人做午課的時候。眼看距離山門越來越近,方劍明眼前不由浮現起了小時候的歡快時光「那個貪睡的小和尚如今又回來了。」他心中的另一個自己在雀躍驀地,三道人影從山門兩邊躍了出來,方劍明定睛一看,雖不認識,但業已看出他們是羅漢堂的武僧。

為首的武僧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方劍明飛身下馬,朝三人雙手一合,道:「三位師兄,師弟這裡有禮了。」

三個武僧征了一怔,為首武僧道:「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方劍明笑道:「在下方劍明。」

三個武僧一聽,瞪大了眼珠,為首武僧道:「阿彌陀佛,少林乃佛門清靜之地,施主休得開這等玩笑。」

方劍明道:「我真的是方劍明啊,我當年的法號叫做覺醒,三位師兄總該聽說過吧。」

為首武僧道:「施主既然知道覺醒師弟是我少林寺的人,就不應該開這等玩笑。」

方劍明見他不信,苦笑一聲,道:「敢問三位師兄如何稱呼?」

為首武僧道:「小僧法號覺圓,他們兩位是小僧的師弟,法號分別叫做覺化、覺心。」

方劍明道:「原來是覺圓、覺化、覺心三位師兄,不知我師父可在寺中?」

覺圓道:「誰是你的師父?」

方劍明乾笑道:「我自稱方劍明,那我的師父就是清成大師啦,三位師兄請我師父出來一見,便知我的真假。」,覺圓哼了一聲,道:「你冒充什麼人不好,偏要冒充我覺醒師弟。我們三人雖然沒見過覺醒師弟,但也聽說過他的事跡,覺醒師弟早在幾年前己同大魔頭司馬震宇同歸於盡了,這件事武林中人都知道,施主難道一點也沒聽說過?」

方劍明道:「我當然聽說過。那好,姑且我不是方劍明,那有請三位代我通報一聲,就說地藏菩薩光臨少林寺,請貴寺掌門出來一見。」

三個武僧一聽,大吃一驚,頓時擺開架勢,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

方劍明奇道:「三位大師,你們這是幹什麼?」

覺圓望著他,不相信地道:「你就是地藏菩薩?」

方劍明笑道:「我說我是方劍明,你們不信,我說我是地藏菩薩,你們也懷疑,你們究竟想讓我說是誰你們才相信?」

覺圓道:「你說是你覺醒師弟,我們一百個不信,但你說你是地藏菩薩,我們還方劍明一楞,問道:「為什麼?」

覺圓道:「因為今天將會有一個大人物來本寺。」

方劍明一聽,越發奇怪,道:「什麼樣的大人物?」

覺醒一征,道:「難道不是你?」

方劍明正想說不是,但轉念一想,怪笑一聲,道:「怎會不是我?少林寺果然戒備森嚴,我假冒方劍明,你們也都看得出來,佩服,佩服。」

站在覺醒右邊的覺心眉頭一皺,道:」你……你這麼年輕,會是……「方劍明不等他說完,哈哈一笑,道:「覺心大師,你還不相信嗎?」說著,往後屈指一彈,十數丈外的一穎大樹渾身一震,落下無數的樹葉三個武僧猛吃一驚,這等功夫,他們可萬萬辦不到,就算是用掌,翻門頂多也就能打出兩三丈而己。十數丈之遠,非得有幾十年的內力不可。

如此一來,三人都相信了,覺圓叮囑了兩個師弟一聲,疾快的跑回寺中奈報。

不多時,忽聽鐘聲在寺內響起,先是兩列僧人出來,隨後才見一個身穿襲裝的僧人,領著一批和尚走了出來方劍明定睛一看,臉上不由露出歡喜之色。那身穿襲裂的僧人正是大師伯清遠原來,大方禪師辭去少林掌門之位後,掌門由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暫代,祁連山大戰後,大苦禪師戰死,之後掌門之位便由大方禪師的大弟子,江湖中素有「小達摩。」之稱的清遠接任。中,少林新添了這麼一個人物,為的是後繼有人)

走在清遠方丈左右的四人,正是大方禪師的其他四個弟子,即清智、清玄、清和、清成。清成的身材比當年又肥壯了不少,一個人佔去了兩個人的位子。

沒等眾僧辛沂,方劍明大步朝前奔去。覺心和覺化伸手一攔,誰料攔了個空前方除了赤首神龍外,已不見了方劍明。回頭望去,方劍明早己奔出數丈。兩人驚得目瞪口呆,幾疑看到了鬼怪眾僧不聲間,忽見一條人影閃電一般衝到,正自驚疑,那人影猛地一頓,雙膝跪倒,磕頭叫道:「師父,大師伯,二師伯,三師伯,四師伯,明兒不肖,前來看望你們來了。」

五僧均是一楞,旋即,清戍滿附哦動地一掠而出,別看他身材比當年胖,輕功卻已超出當年數倍。落在方劍明身前,將他扶起,顫聲道:「你……你當真是我那……自小貪睡的明兒?」目注方劍明;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又驚又喜,要抱方劍

明,但一來方劍明健壯了不少,二來他的肚子太大,怎麼抱都抱不順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人物

眾人見他動作滑稽,好些人都忍不住想笑。清成也自覺不雅,摸了摸下巴,拉起方劍明的手,道:「四位師兄,你們瞧。他可是明兒?哈哈,原來這孩子還活著,真是謝天謝地,阿彌陀佛,如來佛祖,大慈大悲的的觀世音菩薩。

覺圓站在群僧之中看到此處,面上通紅,恨無地洞可鑽。他旁邊的一個武僧低聲道:「你不是說來人是地藏菩薩嗎?怎麼變成了覺醒師弟。」覺圓紅著臉道:「我……我也不知道,你……你看我的笑話不是?」

這時,清遠方丈拉著方劍明的手,問道:「孩子,你自稱地藏菩薩,難道那地藏速菩薩就是你假扮的?」方劍明恭敬地道:「寮大師伯,那是師侄一時興起,胡亂所為。師侄知道這冒犯了菩薩,還請大師伯責罰。」

清遠方丈道:「你的性子與從前還是一棋一樣,你來少林寺看望我們,大師伯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責罰你?」頓了一頓,笑道:「江湖中人都叫我『小達摩,比起你來,大師伯的罪過可就大了。」

方劍明知道大師伯一向開通,昔年行走江湖時,快意恩仇,因此,他現在雖然做了掌門,還是喜歡開玩笑。

清遠方丈牽著方劍明的手,正要率領眾僧回轉寺內,忽聽一個聲音道:「清遠掌門,軒轅某剛到,難道你這就想回去了嗎?」

聽了這個聲音,眾人一驚。這話是從何處傳過來的,連方劍明都沒聽出來突然之間,遠方的一棵樹上多了一個人,轉眼,那人出現在山門外。只見這人身材高瘦,穿著一件略顯寬大的長袍,頭戴一頂遮陽斗笠,沿邊是一圈長長的黑紗,到達胸口清遠方丈鬆開方劍明的手,走出山門,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軒轅施主莫非就是本寺要等的人?」

那人道:「不錯。」

清遠方丈道:「施主的姓氏十分少見,不知與絕跡武林將近兩百年的軒轅世家可有關係?」

那人道:「有。」

清遠方丈道:「昨日來的哪位施主也是軒轅世家的人?」那人道:「不是。」

清遠方丈道:「他與施主是什麼關係?」

那人道:「他是軒轅某的義子。」

清遠方丈神色一驚,道:「施主光臨敝寺,不知有何見教?」那人道「我那義子呢?」

清遠方丈道:「他昨日也是如同施主這般打扮來到,最後與敝寺的羅漢堂首座覺顛師侄進了密室,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那人道:「很好。」

清遠方丈見他惜言如金,又不得不先說道:「施主若不嫌棄的話,請到知客廳奉茶。」

那人道:「不必。」頓了一頓,道:「貴寺的藏經閣在哪?」

清遠方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藏經閣乃敝寺禁地,請恕貧僧不便相告那人道:「你不說,軒轅某也知道怎麼走,了因大師還健在嗎?此話一出,眾僧一片震驚。中,藏裡呱邢屑嚇芍飛釋寄稽夕清智一躍而出,沉聲道:「施主怎麼知道了因祖師之事?」那人道:「軒轅某沒有告訴你的必耍,你們只需回答軒轅某的問話便是。」

清智哼了一聲,道:「少林寺乃佛門聖地,豈容你在此裝神弄鬼?請回吧!」

話罷,隔空一掌打出,這一掌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推山掌」。【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推山掌」乃外門功夫,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界,發掌看似緩慢,但所帶起的力道當真有推山之勁。清智習練此絕技已有四十多年,這一發掌,頓時湧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

那人一動不動,好像不曾看見似的,眼看掌力就要撞在他的身上,忽見他袍袖一拂,「推山掌」那至剛的力道竟是突然間化為烏有清遠方丈見後,叫了一聲「二師弟。」隨後雙手合十,朝那人行去。步下恰如行雲流水,不著一絲痕跡,勸擊均譜:「軒轅施主武功精湛,貧僧不自量力,也來討教一二。」他的速度不是很快,但轉眼已距離那人不及兩丈那人站立如故,宛如石像。眼看兩人相距不過八尺,場中忽然刮過一股輕風,清遠方丈再也不能向前踏上一步。

他心中一片駭然,自當上掌門之後,他便開始修煉方劍明找回來的易筋經,如今已略有小成。想不到眼前這人的武功之高,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身為少林掌門,豈能示弱?正要運起全身內力,尋求和對方一拼。

那人忽道:「清遠方丈的武功當世罕有,軒轅某領教了,只可惜軒轅某找的人不是你。」話聲剛落,一個和尚從寺內奔跑出來,邊跑邊喊:「察掌門,了因祖師要見來客,他老人家要方丈不必為難來客。」

清遠方丈一征,就這一怔的功夫,那人己消失了蹤跡。忽聽半空響起「澎,的一聲,兩條人影從半空飄落,卻是方劍明和那人。兩人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所有的人都沒看清他們是幾時騰飛,幾時交手的方劍明一臉的凝重,望著對方,在他的感覺中,這人武功高深莫鍘,比之天鶩宮的天鶩子,絲毫不多讓「他到底是誰?究竟想幹什麼?」

方劍明腦中畫滿了問號

那人只是看了方劍明一眼,便把眼光移開,好像生怕方劍明多看他一眼,就會認出他來似的。

「你是少林寺的人嗎?」那人問道

方劍明道:「是。」

那人道:「貴寺的了因大師請軒轅某前去藏經閣,你敢不聽他的話?」

方劍明道:「我當然要聽他老人家的話。」

那人道:「那你這是為何?」

方劍明句地道:「我只想證明,我們少林寺讓你進去,並不是怕你,也不是武功不如你。」那人道:「你已經證明了,我可以進去了嗎?」

方劍明稍微由於一下,但很快將身一閃,道:「尊駕輕便。」

那人雙手一背,看也不多看場上一眼,大步進了少林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章  武林至尊

那人對少林寺好像並不陌生,走了一會,出得寺院,穿過一片樹林,再經過一條小溪,便見藏經閣聳立在遠處。

那人身形一幌,落到了藏經閣十丈開外,停下腳步,微微一躬身,道:「軒轅某前來拜見大師。」

藏經閣內傳出了因大師蒼老的聲音道:「軒轅施主遠來是客,請進。」

那人走到藏經閣外,伸手一推大門,大門便緩緩地打開了,踏入藏經閣之後大門便又緊緊地合上。

藏經閣的經書已全部擺到了閣樓上,整座大堂除了蒲團之外,別無他物。

一個老僧背對著大門的方向。左右兩邊,各自坐著一個老僧,卻是藏經閣長老大真禪師和前任掌門大方禪師。

大方禪師雙眼微閉,雙手合十,嘴上在動,也不知道在念什麼佛經。

那人眼見身前擺了一張蒲團知道是給自己準備便毫不客氣的坐了緊來。雙手一合,那人道:「今日前來打攪大師,實是罪該萬死。」

背對大門的老僧正是了因大師,只是他仍然沒有轉身而已,緩緩地道:「軒轅施主來自軒轅世家?」

那人道:「不是。」頓了頓,解釋似的道:「亡妻是軒轅世家的後代,為紀念亡妻,某家自稱軒轅氏,也並不算過分。」

了因大師歎道:「施主對妻子情深,令人讚歎。軒轅世家沉寂天下兩百來年如今要重出武林,任誰都當之不住。」

那人道:「兩百年前,四大世家稱雄武林,而四大世家中,軒轅世家位列第一。可惜的是,中原武林不懂得團結一致,為蒙古所分化,最後導致大宋江山淪為蒙古人的鐵蹄之下。」

了因大師歎了一聲,道:「有關軒轅世家的事,老鈉也聽寺中前輩提起過。軒轅世家乃黃帝后代,一向被視為武林正統。三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教的祖師重陽真人與軒轅世家的家主軒轅無敵,決戰於華山。兩人鬥了三天三夜,重陽真人以險勝一招而獲勝,之後兩人約定,每隔十年,他們兩人都會邀集天下高手,在華山絕頂比武。那時候,華山派還只是一個小門派。沒想到的是,就在重陽真人五十八歲那年,他率領七大弟子返回關中,突然羽化於開封。有人說他是因為不聽金,國皇帝的命令,而被毒死的,也有人說他是被天下第一劍的軒蜻夏禹劍震傷而活不過六十歲。重陽真人死後,軒轅無敵因為找不到對手,不久便也鬱鬱而終。從那以後,武林在一段時期內,沒有一個人敢自稱或被稱為天下第一高手,就算是重陽真人最傑出的弟子,長春真人也只得了個北方第一高手的稱號。」

那人笑了一聲,道:「重陽真人主張儒、釋、道三教平等,三教合一,光憑這一點,他就能當得上天下第一的稱號。他的徒子徒孫雖然都很傑出,但因為有軒轅世家,以及貴寺的存在,長春真人再如何宣傳學說,都無法比肩其師。別看他曾經統領過天下道門,但在武學修為上,遠遠比不上重陽真人。」

了因大師歎了一聲,道:「軒轅世家自軒轅無敵死後,再無一個軒轅無敵那樣的傑出人才,但在之後的一甲子時間內,武林中沒有一個門派敢與軒轅世家為敵。

有一年,宋蒙兩國聯手滅了金國,蒙古於第二年建都於和林。誰料,蒙古人野心勃勃,次年開始大舉南侵,但在宋廷、江湖豪傑以及千百萬百姓的的抵抗下,蒙古被擊退。之後的十數年,蒙古屢次侵犯,但都被宋軍奮勇殺退。這時,蒙古大汗看出軒轅世家充當了中原武林的領袖,便派出眾多高手,潛入中原,盜走了軒轅夏禹劍,隨後散播謠言,說軒轅世家的軒轅夏禹劍已丟,不配領袖江湖,又唆使江湖敗類出來搗亂,軒轅世家從此一跋不振,終於在南宋滅亡之後,絕跡武林,消失天下。」

那人道:「南宋滅亡後,蒙古一統天下,為所欲為。十數年後,武當派逐漸捲起,武當祖師張三豐真人在一次武林大會上奪得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距離重陽真人奪得天下第一高手稱號卻已是一百四十餘年。當時,除天下第一高手張真人之外,武林還有三大高手,也就是銀龍劍蒙金叉閻羅以及貴寺的了空大師。」

了因大師道:「張真人武功蓋世,當得上天下第一。他年少時拜在碧落宮張雲,庵道長門下,遍閱釋道儒三家經典,之後,又被張道長引介給他的好友,也就是敝寺的一代武僧覺遠大師門下。覺遠大師將畢生所學傳給張真人後,讓他上山,去會天下高手。哪知道,張真人有一日到了終南山,被一代武林奇人,也就是火龍真人拿住,強收他為弟子。更有勝者,有人傳說張真人在隨火龍真人練武的時期,撿到了重陽真人的武功秘發。不管這個傳言是真是假,張真人的武功的確是融匯百家他被稱為天下第一也是實至名歸。」

那人突然歎了一聲。

了因大師問道:「施主緣何歎息?」

那人道:「可惜貴寺的了空大師,為了武林正義,追殺魔頭殺神,雖將殺神誅殺,但在回寺途中,卻不知去向,成了武林一大謎團。倘若沒有這個變故的話,少林之興旺,絕非今日可比,也不會讓武當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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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因大師道:「阿彌陀佛,世事皆有定數,勉強只能是徒勞而已。」

那人道:「大師難道沒有想過,讓少林成為武林至尊?」

了因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少林從沒有妄想過做武林至尊,老鈉何德何能?敢有此念頭?」

那人道:「大師過謙了。」頓了頓,道:「軒轅某今日是專程來領教大師的無上武學的,還請大師不吝賜教。」

了因大師歎了一聲,道:「施主,你心中已入了魔,還是聽老鈉來念一段經文吧。」

那人斷然道:「不必。」

了因大師又歎了一聲,道:「武林至尊對於施主來說,當真這麼重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地一線指

那人道:「為了亡妻,軒轅某不得不這麼做。」

了因大師道:「施主說的不是真心話。」

沉默了一會,那人緩緩地道:「大師,你是得道高僧,又何必追問原因呢?你們佛家不是常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嗎?」

了因大師合十道:「不錯,老鈉太執著於一念了。不過,老鈉有一句話要告訴施主。」

那人道:「大師請說,軒轅某洗耳恭聽。

了因大師道:「天下絕非少林一家,須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那人道:「這個問題軒轅某早已想過,如果軒轅某連少林都說服不了,又何談說服天下?」

了因大師道:「如此說來,施主君算第一個說服少林?」

那人道:「可以這麼說。」

了因大師聽後,不由振聲大笑,震得四壁作響,道:「老鈉多問一句,施主倘若說服少林,下一個目標將會是?」

那人道:「武當。」,

了因大師想了想,忽然驚聲道:「施主想說服陳大俠?」

那人道:「我連大師都想說服,何況是他?」

了因大師道:「論輩分,陳大俠是在我之下,但論年紀,老鈉比他還耍小,他的武功也在老鈉之上,你或許可以說服老袖,但真要說服陳大俠,實在是難如登天。」,那人道:「別人以為做不到的事,軒轅某偏要做出成績來。

了因大師道:「施主有此雄心,難懷會有這般想法。事到如今,老鈉只好領教施主的高招了。」說著,便要轉過身來。

忽聽大真禪師道:「有弟子在此,何須你老動手。」朝那人雙手一合,道:「施主介意貧僧出手嗎?」

那人道:「藏經閣長老的武功,一向都比其他長老要高,軒轅某領教。

大真禪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忽地一掌隔空拍出,正是少林金剛掌。

那人立著不動,忽地袍袖一翻,只聽「砰」的一聲,大真禪師的金剛掌力竟己被化解,自身也被震得幌了一幌。

大真禪師道了一聲「施主好功夫」,左手二指虛空點出,正是金剛指,右手緩緩推出,正是般若禪掌那人右手食中二指往空一指,隨後又往地一指,驟然間,憑空生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金剛指和般若禪掌都全部化解了。

大真禪師變色道:「這是什麼指力?」

那人道:「軒轅世家的天地一線指。軒轅某自紛濟又後,從來投有展酬吐,如今遇到大師,便獻醜一二,請大師多多指點。」

大真禪師不信他的指上功夫能化解一切,隨後使出了「少林散花掌」、「因陀羅抓」、「燃木刀法」以及「去煩惱指,四大絕技。無奈的是,軒轅世家的天地一線指果然神奇無比,都將四種絕技一一化解掉了,大真禪師身軀連震四下之後,不得不服,長歎一聲,閉目唸經。

這時,大方禪師雙目一張,神光隱現。

那人道:「大方禪師閉關多年,功夫想必越發精深。」

大方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軒轅施主武功之高,世間罕有,貧僧不才,那人道:「請禪師賜教。」

大方禪師隔空一掌拍出,卻是平平常常的一掌,但所暗含的勁道卻是大得驚人。那人想是覺得大方禪師比大真禪師更難對付,終於一掌拍出。

「砰」的一聲,那人坐著不動,大方禪師的身子卻是輕輕地幌了一幌。

大方禪師面不改色,隨即使出了「大慈大悲手。」。這項武功乃七絕之一,大方禪師修習多年,加上經過幾年的閉關,一經出手,便有出神入化之效。那人使出天地一線指來抵擋,但並沒有像先前那麼輕鬆。

空氣中呼嘯著閃過一道精光,隨後便是一團氣流在兩人之間不斷地激烈翻滾須臾,大方禪師使出了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

那人手指忙個不停,起先還是一隻手,後來變成了兩隻手,無數股奇異的力量頓時湧現,與「大慈悲大悲手」的力量相抗著。

百招過後,陡聽「波」的一聲異響,那人身形幌了一幌,但就在同時,大方禪師面色一白,輕輕地哼了一聲,將雙手收了回來那人合十道:「禪師承讓了。」

了因大師雖然沒有轉身,但已「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他能擊敗大方,的確是有備而來。

就在這時,藏經閣外傳來腳步聲。來人想是故意將腳步踩得很重,老遠就聽得到。腳步聲在一守距離停下,一個聲音傳來道:「弟子方劍明前來請安,若有需要弟子之處,弟子自當竭盡所能,為少林分憂解難。」

三僧聽了這話,面上都是一喜,尤其是大方禪師,喜得全身不由顫抖了一下了因大師雙手合十。」~臉的肅穆,道:「阿彌陀佛,佛佑我少林。」頓了一頓,笑道:「孩子,你沒事就好,這裡的事你不必操心,你暫且在外等候吧。」聲音不大,但經他之口,距離經藏閣還有一段距離的方劍明已聽得清清楚楚。

方劍明道:「是,弟子遵命。」

了因大師忽地緩緩轉過身來,面向那人。雙手合十,雙目微微一張,神光閃爍,面上一派莊嚴,聲如洪鐘一般地道:「施主決意要說服老鈉嗎?。」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發了出去,罩向那人那人雙手一翻,在胸前做了一個如同法印似的姿勢。瞬息之間,一股怪異的力量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只聽「澎」的一聲,了因大師端坐不動,那人身形一晃,面紗輕輕地細歡起,露出了半截下巴大方禪師似有所覺,微微地創咦」了一聲,想了想,一時之間沒有想j歌刁臉上不禁露出困惑之色。

那人笑道:「了因大師果然不愧為當世神聖,軒轅某請教了。」話罷,站了起來。脫掉長袍,露出一身勁裝,就在他的腰間,緊貼身子,掛著一柄寶劍。

了因大師的目光落在那柄寶劍之上,面色陡然大變,叫道:「軒轅夏禹劍?」那人朗聲一笑,道:「大師法眼如電,不錯,這把劍正是軒轅世家的祖傳軒轅夏禹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下第一劍

軒轅夏禹劍乃天下第一劍,十大神劍之首。相傳,此劍乃眾神采首山之銅皇帝帝所造,後來傳給了夏禹。這把劍或許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但它代表的含義,遠遠超出了自身的力量。傳說,誰得到這把劍,誰就能一統江湖?就是武林至尊。

那人將寶劍解下,十分珍貴的拿著手中。了因大師定睛望去,只見劍柄一面刻著農耕畜癢之術,一面刻著四海統一之策。

不錯,這的確是軒轅夏禹劍!

了因大師心頭震動,半響,問道:「施主找回了軒蜻夏禹劍,難懷會有成為武林至尊的氣概。

那人道:「軒轅某會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奮鬥下去。

了因大師輕歎一聲,道:「軒轅夏禹劍的威力確實不同凡響,但施主不要忘了,昔年的軒轅無敵雖有此劍在手,但依然沒能坐上天下第一的位子。

那人哈哈一笑,道:「重陽真人武功雖高,但結果還不是被軒埠夏禹劍震傷,終究難逃一死。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軒蜻夏禹,四海稱臣。」手一揚,軒蜻夏禹劍豁然出鞘。一股王者的力量頓時四散,將整個大堂籠罩三僧不由駭然,睜大眼睛望著,只見寶劍劍身一面刻著日月星辰,另一面刻著山川草木。如果這還不是軒轅夏禹劍的話,天下便沒有第二把劍是軒轅夏禹劍了。

三僧齊聲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股祥和神聖的力量陡然出現,將那股王者之氣漸漸逼退。

那人一聲長笑,道:「雖說佛法無邊,但又怎能管得了軒轅大帝的力量?」飛身掠起,一劍刺出。這一劍,分明就是古劍術,經軒轅夏禹劍使出,更有一股直衝雲霄的勁道。

劍尖衝破所有阻礙,一份份地福沂坐在正中的了因大師。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雙手合十,面相莊嚴,口中禪唱不斷,了因大師忽地飛了起來,渾身湧出一股金光,卻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極為難練的「阿羅漢神功」。

劍尖一觸金光,便發出噬噬的聲音,金光跳動,好似火樹金花。

須獷那人手腕一震,低沉地喝了一聲「破軒轅夏禹劍的劍尖一熱,王者的力量頓時刺破金光,刺向了因大師的胸口。

了因大師仰天一聲歎息,瞬間連出八大絕技,先後是「澄靜指」、「摩訶指」、「多羅葉指」、真無相劫指」、「光明拳「風雲手」、「龍旋掌」以及「裂裝伏魔功」。他一邊施展絕技,一邊懸空。那人一劍在手,追著不放,好像非要置了因大師於死地不可。

待了因大師施展到第八項絕技時,他的人已飛退到距離身後壁板不及一尺,忽聽他大吼一聲,正是「佛門獅子吼」,震得那人身形一滯,就在這電光石火,了因大師脫下裂裝,宛如一片黃雲一般蓋向了軒轅夏禹劍。

那人想抽劍,但己然不及,連帶手臂,全被蓋在了黃色裂裝之下就在這剎那間,兩人出盡全力,奮力抵抗,那人半身湧出強大而又亢奮的真氣,方劍明若在這裡,必會驚奇這般力量和自己的「醒神經」毫無二致。另一半身卻湧出如同天羅般強大的真氣,兩股真氣雖然沒有合二為一,但相互衝擊,形成一股龐大的勁道,撞向了因大師所發出的佛門無上真力。

「轟」的一聲,藏經閣突然間連震十三下。蓋住軒轅夏禹劍的黃色襲裳忽然化作片片飛羽,好像蝴蝶一般,滿空飛舞。

那人後翻七個觔斗,每翻一個觔斗塗身都要巨震三下,七個觔斗翻完之後落地時,人恰好站在大門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了因大師從半空飄落,面色顯得有些蒼白,一手撫著肩頭,鮮血順著手指流出,滴落在地上。

這時,大力撰師和大真禪師都不在禪唱,而是縱身躍起,落到了了因大師身邊。了因大師身軀一搖,險些顛例,好在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扶住了他。

那人站在門邊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大師神功果然了得,軒轅某若非仗著神劍在手,早已落敗。」

了因大師深吸一口內氣,自覺己給軒蜻夏禹劍震傷,心知活不了多少日子,也不得不佩服神劍的威力,輕輕推開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向前走了兩步,合十道:「施主就算沒有軒埠夏禹劍,單憑武功,也足以稱雄武林,老鈉領教了。」頓了一頓,道:「施主若不介意的話,可否摘下斗笠,讓老鈉看看你到底是誰。」

那人胸口起伏,喘氣甚粗,顯然自身也耗去了不少力氣,片刻之後,才聽他道:「三位大師看了之後,是否永不說出?」

了因大師道:「老柄答應施主便是。

那人道:「好。」話罷,伸手摘下頭上的斗笠

大方禪師似乎已猜到他是誰見了他的相貌之後,歎息了一聲。從這一簧飯息中,了因大師已曉得大方禪師和對方相識的。

那人嘴角流著鮮血,但他擦也不擦,又把斗笠戴上。把軒轅夏禹劍掛好,穿上長袍,又恢復了先前的神秘。

「大師,軒轅某可以走了嗎?」那人道。

了因大師道:「施主請便。

那人一躬身,合十為禮,轉身而去。當他打開大門之際,了因大師忽道:「施主,老袖最後有一句話要說。

那人停下腳步,但沒轉身,道:「大師請說。

了因大師道:「時勢能造英雄,但也可以毀了英雄,望施主好自為之。

那人聽了這話,腳下毫不停留,果斷的跨出了大門。這一跨,不僅表示他沒有把了因大師的話放在心上,同時也表明了他永不回頭的決心。

方劍明在經藏閣外等了多時,遙見那人從藏經閣中走出,不知怎麼回事,心中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說客(上)

那人腳步不大,但速度極快,轉眼走到近前,望了方劍明一眼,道:「年輕人,話可以亂說,但路卻不能亂走,一旦走錯,將萬劫不復。」發出一聲古怪的笑揚長而去。

方劍明站著琢磨了一會兒他的話,好像明白了什麼但又好像不明白,一甩頭他淡淡的笑了一下,道:「管他的,我先去看望三位老人家。「舉步走到經藏閣外,躬身道:「弟子可以進來了嗎?」

他本以為三位高僧立刻會讓他進去,那料,只聽了因大師的聲音傳來道:「孩子,你晚上再來吧,你先去看看覺顛如何了。」

方劍明聽後喻都然一驚,道「是。」悄悄地退了十丈,一轉身,如飛而去。

他便跑便想:「據大師伯說,世明哥與昨天來的一個神秘人進了密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想必那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鬥了一日,兩人兀自沒有勝負。我得趕去看看,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我也好及時出手。」

他擔心吳世明會出事,腳下跑得飛快,轉眼就回轉寺中。見師父正迎面走來,一把抓住清成的手,道:「師父,密室在哪?」

清成一愣,道:「什麼密室?」

方劍明道:「就是世明哥和那神秘人所進的密室。」

清成「哦」了一聲,道:「那密室是覺顛師侄當上羅漢堂首座之後,供他練功而新建的,一般的人還不能進去呢。」

方劍明道:「快帶我去看看。」

清成呵呵一笑,在前帶路,協擊勸道:「你慌什麼?覺顛師侄已不比往日,這幾年來,他除了勤練神龍棍法之外,還得到了了因祖師的大力指點,論武功啊,不見得比你差呀。不過,話得說回來,我清成的弟子是差點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的人覺顛師侄再厲害,也不可能鬥得過你。」

方劍明見他這般誇讚自己,不禁啼笑皆非,天下哪存師父這樣誇弟子的,除了清成之外,只怕再也沒有別人不久,兩人來到了密室外。那密室建造得比較大,除幾個大門外,連窗口都不有一個。三個老僧盤膝坐在門邊,見清成帶著一個年輕人走進來,不進微微一征「清成師侄,你來做什麼?這位是誰?」內中一個老僧道。

清成笑道:「三位師叔,你們還看不出我帶來的人是誰嗎?」

三個老僧目注方劍明,過了一會,片驚疑,先前那老僧道:「施主好生眼熟,好像……」是什麼,一直沒說出來。方劍明失蹤了好幾年,他不一時之間也不敢砍定,一旦認錯,面子上可不好過。

方劍明上前朝三人逐一行禮,道:「弟子給三位師叔祖施禮啦。」那老僧臉上湧出一股激動,道:「你當真是明兒」

方劍明道:「明兒實在不肖,這麼久才來看望蘭位師叔祖。」

其餘兩個老僧又驚又喜,同時起身,將他拉起,一個老僧道:「孩子,原來你還活著,真是謝天謝地,這幾年,你都到哪裡去了?」

方劍明道:「弟子落下絕命岸後,僥倖未死,幾個月前才找到走出絕命崖的路。這幾個月來,因為俗事纏身,來往奔走,直到這時,才來少林。」清成笑道:「三位師叔多半還不知道吧,最近江湖上叱吒風雲的那位地藏菩薩。三個老僧齊聲驚疑的叫了一下,先前那老僧笑道:「你這孩子依然這麼頑皮,不過,你揭開藏寶圖的詭計,也算是做了一件為武林造福的事。」頓了頓,歎道:「當年你若肯接受武林盟主之位,現在的武林,恐怕未必像如今這麼亂。」

另一個老僧道:「師兄,話不能這麼說。年拯人牛性灑脫,喜歡無拘無束,你叫這孩子做武林盟主,只怕也未必能將武林治理得好。想當年,武當祖師張真人奪得天下第一後,不光是全真道士,天下武林,誰不想推他為武林盟主?但張真人還不是推辭掉了。之後,又有人建議敝寺的了空祖師做武林盟主,為此,了空祖師閉關三年,才斷了那些人的念頭。幾年前,若不是為對付血手門,誰也不會選什麼武林盟主。要做武林盟主,非得德武雙修不可,即便是德武雙修,也傳灌自己願不願意。」

先前那老僧聽了這話,搖頭苦笑道:「大能師弟,我只是感歎了一下,你卻說了這麼多,你能不能給我一些面子。」

那老僧笑道:「明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師兄話裡哪有責怪之意,我一時口快,倒沒想這麼多。」

先前那老僧道:「我幾時責怪明兒了?」

那老僧道:「還說沒有?清成師侄,你,他究竟有沒有說?」

先前那老僧道:「清成師侄,你仔細想想,我話裡是不是有責怪明兒的意思?」

兩僧拉著清成,非要他說不可,清成左右為難,好在第三個老僧站出來道,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一百五六十歲了,還像小孩子一般鬥嘴,何曾有半點長輩的樣兒?」

那兩個老僧聽後,也不再爭辯,都道:「師兄教訓得極是。」

原來第三個老僧是菩提院的長老大慈禪師,而前兩個老僧分別是羅漢堂的長老大玄禪師和般若堂的長老大能禪師。少林有一閣(或者叫一殿)三院三堂,即藏經閣(藏經殿)、戒律院、達摩院、菩提院、羅漢堂、般若堂和知客堂。除藏經閣和知客堂只有長老之外,不管是戒律院、達摩院、菩提院,還是羅漢堂、般若堂,都還有首座一職。能做長老的,武功不一定很高,但首座卻必須有真本事。五個首座,原由前任掌門大方禪師的弟子清遠、清智、清玄、清和以岌上不天學輩的武僧擔任。清成是大方禪師的第五弟子,本也可以當首座的,但因為他當時一來要教方劍明練武,二來比起四位師兄,武功差了一截,也就沒當上。不過,因為他是掌門弟子,身份也算超然,雖無職無權,但同輩僧人見了他,也得尊敬。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說客(下)

戒律院的院長老大苦禪師死後,達摩院長老大悟禪師轉為戒律院長老,達摩院長老之位改由原先擔任首座的大學輩武僧接任,這就空下了一個達摩院首座的位子,而原先擔任戒律院首座的掌門大弟子清遠,當上掌門之後,這個位子也空了下來。

最後,經眾僧商議,讓清成做了般若堂首座,而原菩提院首座清智成了戒律院首座,原羅漢堂首座清玄成了達摩院首座,原般若堂首座清和成了菩提院首座,剩下的羅漢堂首座就由覺顛擔任。

當時,覺顛才出家一年,而且又是覺字輩的僧人,說什麼都輪不到他,但因為他武功夠高,了因大師又常常把他叫去聆聽法音,因此,他便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你還別說,覺顛當上羅漢堂首座之後,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練功和指點羅漢堂覺字輩弟子身上有一年,普陀山的高僧,也就是天都聖人余天都生前的好友空明大師來少林寺參遏,閒暇之餘,指明要和覺顛比試比試。這一戰,沒有分出勝負,但覺顛的名聲卻越發響亮。有那好事者,還把他與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相提並論,說最想看到的一場大戰,就是這兩人什麼時候來一次比武。自然,這不排除是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但現在的覺顛,確實已被列為絕頂高手的行列昨日來的那個神秘人自與覺顛進了密室之後,兩人都一直沒出來,三位長老怕出什麼事,所以一大早就來到密室外等候。

眼見日已西斜,忽聽密室大門傳來一聲輕響,很快,大門打開,從中走出兩個人來。當中一人,正是吳世明,也就是現在的覺顛大師。與他走出來的人,這時也不再戴著斗笠,三十六七的樣子,論年紀,他己步入中年,但臉上始終帶著迷人的微笑。

(特別註明一下,新版中,方劍明十歲出寺,十二歲掉無名崖,十八歲出道二十歲落絕命崖。身邊的女人除白依怡外,都比他小。白依怡與他初次相見時,定為十六歲,大他六歲,原先比他大的周風和龍碧芸分別比他小一個月左右和三個月左右。覺顛離寺那年,差不多十八歲,大方劍明七八歲,而司馬雇宇比覺顛大兩三歲,所以,如今的年紀在三十六七的樣子)

方劍明一見那人的相貌,不由失聲道::「是你?」

那人笑道:「不錯,是我

大能禪師看了看這人,怒道:「原來是你,你來少林寺麼?本寺不歡迎你那人笑道:「我來看望我的弟弟,大師難道不許嗎?」

大能禪師正要說些什麼,覺顛開口道:「你雖然是我的哥哥,但我早己出家,已是空門之人,今後,咱們也不要相見了。」聽他的話,想來是承認有這麼一個哥哥的了顯然,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司馬震宇。

方劍明既然認出他來了,對剛才那神秘人自然也猜到了八九分,道:「今天來的大人物就是你的義父?」

司馬雇宇道:「是的,方兄與他老人家想必見過了面吧。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見是見了,但我沒見著他的面。你的義父可神秘得緊忽聽覺顛叫道:「你……你是劍明?」

方劍明扭頭看向覺顛,上前行禮,道:「劍明見過世明哥。」

覺順一把抱住他,哈哈大笑,甚是瘋狂。他一見方劍明,便忍不出會瘋攤,這幾年的苦修,算是泡湯了過了好一會,他才鬆開方劍明,笑道:「你終於來看我們了。

方劍明望了一眼司馬震宇,道:「是他告訴你的?」

司馬震宇咳嗽了一聲,道:「方兄,能否借一步說話。」方劍明正也有話要問他,遂對覺顛道:「世明哥,我去去就來。」辭了師父和三個長老,與司馬震宇騰身而去。

兩人出了少林寺,走到一片樹林中,半天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司馬震宇率先打破沉靜,道:「方兄,符老前輩他們已找過你了吧?」

方劍明道:「我們昨夜已經見過,還打了一場

司馬衰宇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的

方劍明道:「在我們還是對頭的時候,你就已經很瞭解我。你的義父派他們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司馬震宇道:「如果是我來做說客呢?」說時,收起了笑容。

方劍明一驚,道:「司馬兄,我們都是大難不死之人,應該都清楚生命的珍貴。難道你就不能勸勸你的義父?」

司馬雇宇歎了一聲,道:「個中緣由,非三言兩語所能道清,我也是身不由己方劍明正色道:「司馬兄,你當真甘心為你的義父賣命?「司馬雇宇道:「我這條命是他老人家救的,他要我去死,我也必須去死。所謂做人不可忘思負義,我再世為人之後才明白過來,可惜已經遲了,我的命已不在我手中。」

方劍明也知他的難處,換成自己,只怕也無法選擇,試問對於一個救過自己性命的人,你能反抗嗎?不錯,你可以反抗,但你得背著忘思。倘若你是梟雄,或者之類的什麼雄,什麼罵名都無所謂。

英雄之所以難當,正在於此。所以,有時候,人最怕當英雄,因為顧忌太多。

行啊,你要當英雄,那好,衝鋒陷陣,你第一個上;上山打虎,你一個去打;刺殺奸賊,你身先士卒;你就算有一百條一千條命,都不夠你拼。

亂世出英雄,狗屁,亂世出奸雄才對,因為英雄們都死光了。

方劍明沉吟了一會,道:「司馬兄,誰做詳客都沒用,我什麼性格我還不清楚嗎?承諾可以說,但也不是這麼說的,也不能說得太多。」

司馬衰宇望著他,長長地歎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只能說四個字:珍重,小心。」說完,轉過身軀,大步而去。

方劍明揚聲道「司馬兄請代小弟跟你的義父說十六個字: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聲音迴盪林中,似乎久久未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中陰謀

曉月初升,星斗滿天,這一晚月色,靜謐之中,帶著幾分的耀眼。這本是個個不適合夜於人出沒的夜晚,可就在一座林外,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人蒙著面,到了林外,便單膝跪地。

不久,林中傳出一個聲音道:「進來。」

蒙面人一挺身,急射進林,人在半空一翻,居然遠達數十丈,這一手功夫,當真是驚世駭俗落地後,蒙面人又是單膝跪地,只是,他這一次跪的卻是一個背對著他的長袍人。長袍人抬頭望著夜空,嘴上念著什麼,好像在數天上有多少顆星層似的過了一會,長袍人舉起右手,他的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碧玉扳指,珍貴之中帶著七分詭異,緩緩地道:「一號,我們很久沒見了蒙面人低聲道:「是的,主人。不知主人這一次要屬下殺誰?」

長袍人笑了一笑,道:「這次除了殺人之外,還要與人接頭。」

蒙面人道:「請主人吩咐。」

長袍人道:「你立刻趕往西域。」

蒙面人道:「是!」

長袍人拿出一張紙,反手一丟,那張紙便平穩地向蒙面人飛去蒙面人不動,眼看那張紙就要飛到他眼前,他雙手一舉,那張紙便落在了他的手上,只聽長袍人道:「身為一個殺手,除了能殺人之外,有些事也要必須學會,你明白嗎?」

蒙面人道:「明白。」

長袍人道:「殺了波斯聖教的十級法王贊比甘,有問題嗎?」蒙面人冷冷地道:「沒有問題。」

長袍人道:「好,事成之後,你就依照紙張上的指示找與你接頭之人,以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蒙面人道:「屬下遵命長袍人一揮手,道:「去吧

蒙面人道:「屬下告退。」退了十數步,猛一轉身,如飛而去一頓飯時間過後,又是一條人影來到了林外,長袍人道了一聲「進來」,那人才敢走進林中長袍人佑然望著夜空,嘴裡依然是念著什麼,片刻之後,才緩緩地道:「天馨宮的情形如何?」

月光照射下,來人赫然是天鴛宮的客卿司徒寒松,只聽他念報告一般道:「左一峰和邵赤陽己被我收買,那浩川自從被土老怪重傷之後,一直沒回天鴛宮,不知去向。其他護法,全都呆在宮內,莫問天從不問宮中之事,天鴛子得到了玄天太乙丹,此時也不知躬右什麼地方閉關修煉。」

長袍人哈哈一笑,道:「天鴛子啊天鴛子,我就等著你將太乙神功練好,到時與你鬥起來刁有看頭。」頓了一頓,道:「有沒有辦法讓天鴛宮的人對付姓方的。」司徒寒松笑道:「天鶩宮的二堂主應初涯以及他座下的十三神裊恨不得把地藏菩薩一口吞掉,只是他們不知道地藏菩薩就是姓方的罷了。」

長袍人道:「這就好。」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仍給司徒寒松,道:「把這個拿給應初涯。」

司徒寒松何等心思,一看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將藥瓶揣入懷內,道:「應初涯與三堂主一向交好,他要去對付姓方的,三堂主一定會幫忙。另外,七煞神君中的火煞神君太叔讓和土煞神君奚仲發自太乙神功有所小成之後,很是自大,我若再捧捧他們,他們一定也會去對付姓方的。可筍奮煞神君雲中岳和木煞神君凌雲子明明看出周風的身份,卻畏於她的手段,一直沒敢跟其他人說出來。」

長袍人道:「這樣就好,只要不讓雲中岳和凌雲子知道對付的人中有周風,他們一定前去,此外,凡是可以煽動的人,你務必盡量煽動,總之是人越多越好。」

司徒寒松問道:「盟主可是想真的對付姓方的了?」

長袍人笑道:「此時叫我盟主,還為之過早。姓方的不聽警告,我當然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司徒寒松面上一喜,道:「有盟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長袍人問道「你也想去湊湊熱鬧?」

司徒寒松冷笑道:「這小子踢了我一腳,這一次我一定要找回來長袍人道:「他可不是好對付的,你如果也去的話,最好小心些司徒寒松道:「多謝盟主關心,萬一不行的話,我第一個就跑,他又能奈我何。」

長袍人哈哈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張小紙條,扔了過去,道:「該縣講攻的大致時間,你隨淚隨變就是了。」司徒寒松看了一眼紙條,陰沉沉一笑,手一運勃,紙條頓時化為灰燼,然後一躬身,道::「盟主,我告辭了長袍人點點頭,並不言語。

司徒寒松一轉身,飛步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長袍人忽然一揮手,黑暗中躍出一條人影,只見這人身材瘦小,渾身沒幾兩肉,但眼睛卻寒氣森森長袍人道:「小鬼。」

那人躬身道:「屬下在!」

長袍人道:「你想不想為你大哥報仇?」

小鬼道:「想,可惜醉道人這老匹夫己經死了

長袍人道華非你忘了還有一個人嗎?」

小鬼目中射出殺氣,道:「屬下當然沒忘,屬下這幾年勤練劍法,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殺了她。」

長袍人道:「這就好,我會給你十二個一等一的殺手,任你調度小鬼道:「主人,屬下雖然很想殺了仇人,但只怕……」

長袍人笑道:「你在這段時間裡率領十二個人前去,雖說不一定能殺了她,但一定能給卜個地方帶來重創。」說完,發出一張小紙條小鬼看了一眼小紙條,一張嘴,將紙條扔進口中,然後躬身道:「屬下明白了。」一幌身,隱如黑暗之中。

長袍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目射寒意,令人發寒。過了一會,只聽他叫道:「哥舒狡貌「在!,聶一個聲音在林外響起「我交待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去吧

「是」。

三更過後,一條人影落進林中,上前一步,施禮道:「教十急招屬下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長袍人笑著拉起這人,道:「你跟防我劣年,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嗎?我想讓你把小姐叫回去那人一怔,道:「教主,小姐的脾氣,您比屬下還清楚,屬下只怕?…」

長袍人笑道:「我自有辦法,你附耳過來。」

那人聽後,往前湊了一下,長袍人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那人道:「教主此計一定能行,屬下這就前去安排。」

長袍人親熱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等著你的好消息。」

那人向長袍人施了一禮,退出了林外。

待他走後,長袍人嘴角滑過一絲冷酷的笑意,自言自語地道:「方劍明啊方劍

明,這是你自找的,老夫己經警告過你,你偏不當回事。希望經過這次的教訓,你能知難而退。不過,哼哼,慈航桿;這次一定能把你連根拔起。」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右手在眼前狠狠一握,甚有力量,拇指上的扳指越發吸人眼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  該放下了

同樣的一個夜晚,有兩個人穿過一片竹林,向前走了一會,來到了少林寺的藏經閣外。這兩個人是方劍明和覺顛。

兩人在閣外停下步子,覺顛輕聲道:「祖師爺,弟子可以進來了麼?」

了因大師的聲音在閣裡響起,道:「你們進來吧。」

覺顛推開門,與方劍明進了藏經閣。方劍明隨手把大門合上,回頭望了一眼,只有了因大師一人,大方禪師和大真禪師不在這裡,想是到後山絕壁上的石洞中去了吧。

了因大師含笑朝兩人點點頭,示意兩人在他旁邊的兩個蒲團坐下『兩人坐下之後,覺顛忽然面色微微一變,道廣、祖師爺,你受傷了?」

了因大師笑了笑,道:「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我還挺得住。

方劍明道:「祖師爺,能把你老的手腕給弟子看看嗎?」

了因大師道:「你以為我是在騙你們麼?」

方劍明道:「弟子不敢。

了因大師道:「級起爭滅,一切都有定數,我能活多久,你們不必方女右心上。」

兩人聽了這話,心頭都是一震。了因大師雖然沒有說明,但話中顯然己有訣別之意。這次恐怕是兩人與他最後一次相見了。」,了因大師道:「我佛有云:隨心、隨緣、隨性。你們兩個都是我少林百年來最傑出的人才,應該明白我的話。」

方劍明道:「弟子明白,你老的意思是,耍我們不要悲傷,不要難過,好好地活下去。」覺顛接道:「祖師爺,你放心吧,我們會遵從你老的意思的了因大師十分寬慰,笑道:「你們能明白,說明我沒有看錯人。少林以及武林的未來,就全靠你們這一代了。」

覺顛道:「祖師爺,我們會為武林正義而與邪惡抗爭到底的。祖師,弟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了因大師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知不知道午間來的那個軒轅施主是誰?」

覺顛道:「弟子正是此意。」

了因大師道:「癡兒,癡兒,知道了又如何?你們只要明白,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就行了。」指著自己的心,道:「這裡,是一切念的源頭,好好珍惜它。」目中射出奇異的光芒,望著大門,彷彿早已把大門看穿。這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虛幻方劍明和覺顛靜靜地坐著,沒有出聲,好像生怕一出聲,就會驚擾了這難得氣氛過了良久,了因大師異常平靜地道:「有其因,必有其果。你們靠近我一些。」

方劍明和覺顛朝他坐沂了一些,幾乎是貼著他的身子,只見了因大師嘴裡低低地說了些什麼,方劍明和覺顛面帶驚疑,張大了嘴巴,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過了一會,了因大師道:「記住,到時候就去見大方,我己經吩咐迥池了,他知道怎麼做。」不等兩人開口,他又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今該是放下的時候了。」抬起手臂,指著虛空,面上露出一種微笑,道:「你們瞧。

兩人隨著他手指望去,卻什麼都望不到

「我已經看見佛祖了。」

方劍明和覺顛一怔

了因大師雙手合十,長長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此後儷命然不動,面上依然帶著那笑。

兩人心頭一震,齊道了聲「祖師爺」,恭恭敬敬地給了因大師磕了三個響頭方劍明心中沒有悲傷,反而感激上蒼,感激它讓了因大師去得那麼愉快,不帶一絲的痛苦。正如了因大師所說,該是放下的時候了,一個人,到老若是還放不下,活著就等種苦痛。人必須學會放下。

在少林寺待了一天半,他便辭別了師父,辭別了覺顛,辭別了……

站在山門外,望著古寺,想起幼時的種種,他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他忍住了淚水,一仰頭,躍上赤首神龍,飛馳而去當他趕到開封白府的時候,正巧遇到白晨飛帶著龍碧芸他們遊玩回來。龍碧芸等人,包括李芳武和孟三思在內,心情都十分的好他不想讓他們知道少林寺發生的變故,簡短的說了幾句,便對白晨飛笑道:白兄,這兩天多謝你了。」

白晨飛道::「方兄何必言謝?這是小弟應該做的。方兄,你能否多留一日,後天再走,如何?」

方劍明道:「白兄的意思是……」

白晨飛道:「說實話,我這人朋友少得很,難得和方兄談得來,不想就且比泊女你離去,我想明日與你單獨出去走走,隨便帶你遊覽了一下開封。」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樣,我若不答應的話,未免太不近人情。那咱們這就說定了,明天你可要好好地帶我遊覽一番。」

白晨飛大喜,道:「方兄放心,我一定會讓你一飽眼福方。」劍明笑道:「白兄還忘了一句。」

白晨飛一怔,道:「忘了那一句,還請方兄指點。」

方劍明道:「除了一飽眼福之外,還要一飽口福,難道不是嗎?」

白晨飛笑道:「對極,對極。」

這一晚,方劍明睡得很香甜。不知怎麼回事,他許久沒有睡得這麼濃的時候了。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竟己是日上三竿,不禁搖頭苦笑閉眼的時候,才不過二更,一睜眼,太陽居然己經曬到了屁股上。他試著了運了運氣,發覺真氣比往昔似乎更加充沛,心頭大喜白晨飛本來早就來了,但聽孟三思說方劍明還在大睡,便沒打擾,與孟三思聊了半天。後來,李芳武也加入進來三個尖男人,二老一少,當然不會聊什麼風花雪月,詩詞歌賦,他們在聊自己的見聞。

當方劍明梳洗完畢,來見白晨飛的時候,三人正聊得起勁。「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方劍明問道李芳武道:「主人,我們在聊自己去過的地方。我本以為自己的見聞己經夠廣博的了,沒想到白老弟的見聞遠在我之上,他去過的地方,比我不知多了多少。」

白晨飛笑道:「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打小就喜歡到處遊玩,除了跟隨師父學武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自然就去了不少地方。不過,這世間地大物博,想全部遊玩,卻絕非一輩子所能做到的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動,但沒有立刻問,笑了笑,道:「真是慚愧,在下一覺睡到這個時候,讓白兄久等了。」

白晨飛道:「這說明方兄完全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家,好事,好事。時間也還充裕,咱們游幾個出名的地方,也算足夠了。方兄下一次來開封,我一定帶你游個夠。」兩人結伴而行,白晨飛先帶方劍明逛了一下大街,順道吃了好幾種小吃。之後,便去了大相國寺。大相國寺位於城中心,乃著名的佛教寺院。北宋時,多沙注建,佔地極廣,寺僧眾多。魯智深倒拔楊柳說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知客僧見是白晨飛戴客人來遊玩,十分熱情。在開封,就算是僧人,也不會不知道白府的大名。

游完大相國寺,兩人又去了包公湖。包公湖畔有座包公祠,祠內展有包公銅像,以及龍、虎、狗銅鍘。毗鄰包公祠的卻是延慶觀延慶觀原名重陽觀,是為紀念全真祖師重陽真人而修建的。傳說,重陽真人就是在這裡羽化的。

兩人游了包公祠後,走到延慶觀外,只見一個小道士坐在觀外的一張凳子上,面前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不少占卜和算卦用的東西。仔細一瞧,那小道士咪著眼睛,腦袋一點點的,正打著瞌睡呢。

方劍明見了,忍俊不住,抬頭一看,險些笑出聲來。原來,桌子一湧,綁著一桿高高的竿子,一面布隨風飄搖,上寫著十五個大字,赫然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總共一千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道士米磬

方劍明不由望了白晨飛一眼,白晨飛己明其意,指著打磕睡的小道士道:「這小道士名叫米磬,跟隨師父來延慶觀單已經五個年頭。剛來的時候,才十歲左右。」

方劍明道:「他的師父呢?」

白晨飛笑著搖搖頭,道:「這兩師徒奇怪得很。剛來的時候,由師父幫人占卜算卦,十次有五次不中,人家來踢卦攤,他們也不管。等人一走,又開始擺起卦攤來。三年後,師父把卦攤交給了徒弟。你還別說,這小道士比他師父高明,十次有七八次是准的方劍明聽得哈哈一笑,道:「也就是說,另外兩三次也是不中的了。」

白晨飛道:「那兩三次呂然不中,但人家見他年紀小,也就沒找麻煩,更不好意思叫他退錢。」頓了一頓,道:「開封城裡,誰都知道這兩師徒。自從小道士開始幫人算卦之後,他的師父便沒一日不折騰過,要麼酗酒,要麼賭博,要麼跑去古吹台把一張破胡琴拉得嘎子嘎子響。人家喊他,他有時理都不理。只有這小道士,整日裡守著個卦攤,生意清淡得很。可偏偏招牌大得驚人,什麼『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只怕劉伯溫在世,也沒這麼大的口氣方劍明笑道:「如此說來,他們師徒還是奇人白晨飛道:「奇是奇,不過不是神奇的奇,是奇怪的奇。有一次,家父見米磬的日子過得清苦,便給了他一些銀子,他起先不要,後來要是要了,但又轉手交個他師父賭博去了。你說氣不氣人?」方劍明越發好笑,走上幾步,在桌上敲了幾下。術碧想是睡意正濃,連頭都不抬一下「方兄,你想找他幫你算卦嗎?」白晨飛問道方劍明道:「是的。」

白晨飛道:「我看不用了,你想接濟他的話,放下銀子走了便是。這招牌也就是唬唬外地人,開封城裡,誰都知道他們的底細。」

方劍明笑道:「你不是說他十次有七八次能說中嗎?既然有說中的時候,何妨算他一卦?縱然算得不准,也沒什麼損失。」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米磬頓時被驚醒,「啊,了一聲,道:「公子,要算卦嗎?」見了邊上的白晨飛,面上微微一紅,道:「原來是白公子的朋友,小道失禮了。」說著,起身行了一禮。然後,搬了兩張舊得不能再舊的凳子,請兩人坐下。

白晨飛道:「米磬啊,我的這位朋友想請你幫他算一卦,你可要用些心。」

術磐道「是,米磬一定盡龍」問方劍明道「公子想問什麼?」

方劍明道:「問前程。」

術磐道:「請公子在桌卜防便拿起一件什物,然後往桌上一拋方劍明年鄉然道:「這麼簡單?」

術磐道:「就是這麼簡單。」

方劍明隨手拿了一枚制錢,往桌上一仍,只見那枚制錢撞在一個捧鑄的什物上,發出一聲輕響,然後滴溜溜的滾到了一張形式麻雀的邊上術磐看了看制錢,嘴裡嘰嘰咕咕的念了些什麼,然後神色一變,道:「公子這次可是要南下?」

米磬道:「公子此行本是吉兆,但……」說到這,望了白晨飛一眼,沒敢說下去。

方劍明笑道:「不妨事,有什麼便說什麼。」

米磬嚥了嚥口水,道:「公子讓小道說,小道就直言不諱了。公子南下,是為救人而去的,是不是?」

方劍明道「是。」

術磐道:「公子認為這次一定可以救人嗎?」

方劍明怔了一怔,但還是回答道:「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有百分之九

十。」

米磬想了想,忽然歎了一聲,道:「公子可否聽小道一句話?」

方劍明道:「你請說。」

米磬道:「不要南下,要南下的話,也得過了一個月。」

方劍明道:「為什麼?」

米磬道:「天機不可洩露。」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道長不給個說法,何以叫我信服?」米磬道:「小道不敢妄稱道長,公子還是叫小道的名字吧方劍明道:「那好,米磬,我問你,我南下是不是會有凶險?」米磬道:「南下途中倒是沒有危險,只是到了之後,會有麻煩。」方劍明此行的目的地是慈航軒,他如果說去的途中會有危險,那還可能。但是,到了慈航軒之後,難道真有麻煙嗎?這可能嗎?

方劍明半信半疑,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米磬,這是你的%術磐道:「公子可是不相信小道的話?」

方劍明道:「我只信一半,南下可能會有麻煙,但一旦到了那個地方,是絕不會有麻姻的。」

米磬道:「公子不信的話,這銀子我不能收。」

方劍明道:「為什麼?」

米磬道:「這是小道的規矩,凡是來算卦的,誰說不信,小道就不收錢,誰說信,小道就收錢。至於准不准,那是另外一回事方劍明聽後,哭笑不得,望了白晨飛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果然沒說錯,奇是奇,但不是神奇的奇,是奇怪的奇方劍明道:「那好,我相信,這銀子你總該收下了吧?」

米磬搖搖頭,道:「小道還是不能收。」

方劍明簡直要瘋了,道:「為什麼?」

米磬道:「公子口中說信,其實心中不信。」

方劍明無奈地道:「你怎樣才肯收下銀子?」

米磬想了想,道:「小道再問下一群公子是不是一定要南下。」

方劍明道:「當然。」

米磬道:「公子真要南下,小道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或許可能化解危機。」

方劍明道:「什麼辦法?」

米磬道:「找小道的師父。」

方劍明一怔,道:「找你師父幹什麼?」

米磬道:「小道的師父可能會有辦法。」

沒等方劍明開口,白晨飛笑了起來,道:「你不是說有辦法?」

米磬道:「對呀,小道的辦法就是找小道的師父,小道的師父可能會有辦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壞消息(上)

兩人一聽,全都傻了。若非兩人脾氣好,不然,說他師徒是騙子就已經是夠客氣的了。

方劍明耐著性子道:「令師目前在哪?」

米馨道:「小道不知

方劍明幾乎耍跳起來,道:「那我如何找他?

米磐道:「小道只知道今晚師父會在古吹台拉胡琴,公子要找小道師父的話,可以去哪裡找他。不過,公子去的時候,最好是一個人去,小道師父脾氣不好。

白晨飛張張口,要說些什麼,方劍明己起身道:「好的,到時我一定去。」

米磐伸手拿起銀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後喜滋滋的放入懷中,道:「公子,白公子,你們慢走,小道不送了。

方劍明和白晨飛走了一會,白晨飛道:「方兄,你當真會去古吹台?

方劍明道:「去看看又有何妨?」

白晨飛道:「我怕你去了,又會失去一錠銀子。」

方劍明笑道:「這沒什麼,我就只想看看米馨的師父是何等人物而已。或許我與他倒是知音呢。」

白晨飛歎道:「方兄既然要去,小弟就不多說了。」

方劍明看看天色,道:「咱們下一個地方是哪?

白晨飛道:「咱們去天波府。

方劍明一聽,喜道:「莫非就是北宋老英雄楊令公的府邸?

白晨飛道:「正是。

天波府位於城內的西北隅,兩人來到時,正是遊客最少的時候。兩人把東、西、中三個院落逛了個遍。白晨飛來過無數次了,幾乎每一件東西都能說出個故事來。方劍明聽得津津有味。

游完之後,白晨飛便帶方劍明走到開封城最大的一家酒樓上來。掌櫃一見是白晨飛,趕忙上來施禮。

原來,這家酒樓有一半的股份是白家的,另外一家,也是城中一個大富。白晨飛算得上是半個少東家。

白晨飛叫了不少菜,正想問方劍明喝什麼酒,忽見他望著窗外一處,不由隨著他的眼光望去,只見兩個布衣漢子站在一個花攤前,挑來挑去的。

「方兄,有什麼問題嗎?」白晨飛問道。

方劍明努努嘴,道:「那兩個布衣漢子跟了我們好長一段時間。

白晨飛面上一沉,道:「豈有此理,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白府的貴客嗎?方兄,你且稍等,待我……」

方劍明笑道:「白兄不必如此,他們要跟就讓他們跟吧。」

白晨飛道:「方兄這般氣度,倒叫小弟慚愧。這兩個人八成是城內哪個的,見你和我走在一起,想是來探聽消息。」

方劍明道:「白府在開封首屈一指,怎麼也有人打白府的主意嗎?」

白晨飛道:「不瞞方兄,家父平生最好朋友,但也嫉惡如仇。城裡的人物雖然多有打點,但也難免開罪過人。這些人表面上對家父甚有禮貌,但暗中都想絆倒家父。這幾年來,他們請了不少外地的高手,本想對付家父的,那料我正好學成回來,有一次教訓了一個前來搗亂的傢伙,他們才收斂了不少。有我在,他們倒不敢做些什麼,但偷偷摸摸的,總叫人討厭。若非家父叮囑過我,我非得把這些敗類踢出家門。」

完這話以後,才發現掌櫃還站在邊上,甚是不好意思,道:「只顧說話,忘了問方兄要喝什麼酒。

方劍明笑道:「什麼樣的酒都行,量足夠就行了。

白晨飛道:「好。」對掌櫃道:「劉掌櫃,讓酒保先給我們上三罈酒過來,不夠的話,我會向酒保要,你忙你的去吧。」

掌櫃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很快,酒保抱了三罈酒過來。兩人十分海量_干喝了三大碗。不久,酒餚先後端上,異常豐盛,有好些都是方劍明沒有吃過的。

吃喝了一會,方劍明想起先前要問之事,開口道:「白兄,在下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白晨飛道:「方兄,你儘管問。」

友容明道:「令師不知是何方高人?」

白晨飛道:「這話若是別人問起,小弟決計不會說一個字。但方兄問起,小弟是知無不言。小弟三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家父請了遠近聞名的郎中來診治,但都沒有法子。就在這時,家師與他的一位好友路過此地,聽說此事以後,登門來見家師的那位朋友精通歧黃之術,看了小弟的病情後,說公弟得了一種罕見的病,除了需要藥物治療之外,還需內功深厚之人,用真氣化解之家父聽後,便請求兩人施救。家師和他的那位朋友心腸好,答應家父救小弟。在兩年的時間裡,家師每天都用自身內力幫小弟化解體內的毒索,家師的那位朋友卻找了許多藥物,煮給小弟吃。兩年後,小弟的病好了,同時也發覺身體起了變化,最後才知道兩位老人家在救小弟的同時,已經給小弟打下了深厚的武學基礎。從那以後,小弟就成了家師的弟子。家師住在山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要小弟去他老人家那裡學藝。直到小弟十八歲那年,家師才沒有叫小弟到山中去。小弟出師之後,家師要求我除繼續修煉武功之外,還不可隨便顯露武功。因此,家父的那些武林中事,小弟一向是不聞不問,反倒是走了許多地方。說來慚愧,家師是誰,小弟也不甚明瞭,只知道他老人家姓姜。反倒是家師的那位朋友,他老人家的外號,我記得一清二楚。」頓了頓道:「他老人家外號叫做『毒手郎中』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會起這個外號。

他說他早些年的時候並不叫『毒手郎中』,而是叫『聖手郎中』。因為有許多武林中人前去找他治傷,而他往往是藥到病除,所以被稱為『聖手郎中』,但後來,他救了一個武林中人,那武林中人反而要殺他,結果是他的妻兒都被那武林中人殺了,而他毒死了那武林中人。從那以後,他便對武林中人十分痛恨,便改名為『毒手郎中』。那些武林中人從此再也不敢去找他治病,生怕他一惱恨起來,病沒治好,反而多了另一種病。」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壞消息(下)

方劍明聽到這,怎麼想也想不起有這麼個人,心道:「芸兒的見聞一向很廣,我回去問問她,或許會知道。」喝了一口酒,道:「白兄,冒昧的問一句,你的佩劍當真是令師給你的嗎?」

白晨飛一怔,道:「方兄此話何意?」

方劍明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有一位朋友,他的佩劍也叫湛滬。」

白晨飛吃驚地道:「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稀奇了。」忽然想起什麼?啊,了一聲,道:「我記起來了,這把劍也不是家師的。三年前,家師把這把劍

給我的時候,大致說過這麼一句話,他說:徒兒,你現在的武功己經十分了得啦,如果有一把寶劍的話,就更加厲害,正好為師最近得了一把寶劍,現右就把它送給你。」

方劍明想了想,道:「莫非我那位朋友與令師是認識的?」

白晨飛還投開口,忽聽樓梯聲響,走上來三個大漢,吵著要酒保快上酒方劍明一見三人的打扮,就知道他們是正天教的人,只聽內中一個大漢道:「真是要命,你們說,教主為何下令,三日之內,一定要找到公主。」

另外一個大漢聽後,「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沒酒難道就不能堵住你的嘴嗎,你值什麼,不要亂說。

方劍明本不想聽,但因為事關東方天驕,他不得不聽,運功一聽,只聽先前那大漢低聲道:「我不佰?難道你值?」

那大漢道:「你還跟我頂嘴?我知道的事比你多了。

先前那大漢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

那大漢四下看了看,道:「告訴你吧,據我打聽到的消息,天後她老人家運功不慎,這個了。」先前那大漢道:「哪個了?」

那大漢道:「說你沒見識就是沒見識,運功不慎,當然會走火人魔,說不定現在二,以後的話沒說下去。

第三個大漢咳嗽了一聲,冷冷地道:「你們還要不要命了?你們想死,我可不想死,都別說了。」之後,三人沒再說話,匆匆吃了一會,結賬下樓而去方劍明自從聽了他們的話後,心中便有些擔心。他曾抄錄了一份《醒神經》給天後東方珍,那《醒神經》違背武學常理,強行練習的話,走火入魔算是輕的了因此,三人一走,方劍明便借口吃飽了,與白晨飛下得酒樓,趕回客棧到了客棧,天己黃昏,龍碧芸等人正在院中聊天。方劍明不等她們開口詢問自己今天去了哪些地方,便把剛才聽來的話說了出來。

東方天驕聽後,面色慘白,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直到掌燈時分,東方天驕才神色憂鬱。龍碧芸拉著她的手道:「東方妹妹,你見了貴教的人嗎?他們怎麼說?」

東方天驕道:「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說到這,語聲己經硬咽,伏在龍碧芸的肩膀上,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龍碧芸拍著她的後背,道:「別哭,有什麼事,姐妹們一起為你分擔。就算是天大的事,我們也不會不理的。」諸女也都過來安慰這時,李芳武和孟三思才從外面回來。一進院子,孟三思便道:「奇怪了,開封城怎麼多了不少正天教的人,公主,貴教的人是不是……」眼見氣氛不袱,立即閉口過了一會,東方天驕的情緒才安定了些,道:「師父她老人家的身體確實出了問題,我聽季叔叔說,師父因為強行修煉大天羅神功第九重,險此擊火歎魔,幸虧教主救了她,但她現右昏昏迷迷,嘴裡一直說要見我,我知道師父一定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周風道:「季叔叔?莫非是你們正天教玄武堂的堂主季塗威?」東方天驕點點頭周風道:「連他都出來找你,可見這件事十分嚴重。東方妹妹,你是不是打算回去?」

東方天驕點點頭,道:「季叔叔要我今晚就動身,我因為……」

周風道:「什麼都不要說了,你去吧。一日為師終生為母,在令師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不去。」東方天驕抬頭看了看方劍明,想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方劍明道:「東方妹妹,你周姐姐說得一點沒錯,你就和季堂主一起回去吧,見了獨孤教主和東方阿姨,代我問候一聲。」想了想,跑了出去。很快,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根「火須人參」的長鬚,遞給東方天驕,道:「你拿這個去,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白依人拿出一塊絲巾,給東方天驕包好

東方天驕望著側門,眼淚又嘩嘩的流了下來,道:「我一我?…,龍碧芸笑道:「我們是一家人,你可不耍說什麼感激的話,快去吧,代我們姐妹問候尊師一聲。」

東方天驕「嗯」了一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才轉身而去方劍明道:「孟老,麻煩你送公主一程。」~孟三思道:「主人,你放心吧,我見到公主與正天教的人會合之後,才回來。」

孟三思去後,眾人也沒什麼心情,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話題,方劍明儷譚祝發生在延慶觀外的事。眾人一聽,都笑方劍明成了冤大頭,總算驅散了沉悶方劍明問龍碧芸道:「芸兒,你知不知道毒手郎中這個人?」

龍碧芸面色一變,道:「為什麼這麼問?」

方劍明道:「我與白兄聊天的時候,聽他說他師父有一個朋友,叫做毒手郎中,所以想問問你。」

龍碧芸道:「毒手郎中是五十年前的人物,他當年不是叫毒手郎中,而是叫聖手郎中,因為妻兒被一個他救過的武林中人殺害,他痛恨武林中人,所以,才改名為毒手郎中。這五十年來,江湖中倒不曾有過他的消息。據說,這人的醫術並不在藥仙前輩之下。」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難怪,難怪。」

坐了一會,方劍明看看夜色,道:「你們早些睡吧,明早我們便要趕路了。」

周風道:「你當真要去古吹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章  古吹台上聽樂聲

方劍明道:「去見見米磐的師父也不算一件危險的事,你們該不會不放心吧?」朱祁嫣笑道:「周姐姐不是怕你的安危,她是怕你銀子的安危。」方劍明哈哈一笑,出了院子,叫住一個夥計,道:「小二,向你打聽一下,古吹台怎麼走?」

那夥計道:「這麼晚了,公子還要去古吹台?」

方劍明點點頭。

夥計道:「古吹台在城外,出城後,往東南走三里路,便到了。」方劍明道了聲謝,出了客棧。夥計望著他走出門,笑著搖了搖頭古吹台,也叫吹台,就是現在的禹王台。相傳,春秋時晉國有名的盲人音樂大師師曠曾在此吹奏。西漢初年,漢文帝封其子劉武於大梁,為梁孝王。梁孝王喜歡風花雪月和吹拉彈唱,就在此鑄了高台,整日吹奏,故叫吹台。

後來,他又在附近興建宮殿,種植花木,這一代就叫做梁園。入冬之後,這裡的風景十分迷人。可惜的是,梁園後來因為受到戰亂的影響,而逐年荒珍了。到了此時,卻只剩下一座三四丈高的吹台外,其他地方異常荒涼,長草沒膝,一到夜晚,便有些陰森可怖。(台上的碧霞元君祠是二十多年後,即1482年才建的)

方劍明來到古吹台的時候,老遠就聽到了胡琴的聲音,只是拉琴人的技藝實在太糟糕,拉得就跟鋸木頭似的,在這樣的夜晚聽起來,越發刺耳。

方劍明笑了笑,從懷中拿出藍潮簫,鳴嗚的吹奏起來。簫聲雖是跟著胡琴聲走,但別有一番風味。

過了一會,拉琴人好像是存心要和方劍明作對似的,把胡琴拉得有一下沒一下的,十分難聽。方劍明也不管他,把簫聲也吹得有一下沒一下的。雖說如此,但聽起來,比起胡琴聲,不知好了千百倍。

又過了一會,拉琴人又變了拉法,反正是有多難聽就拉得多難聽。方劍明微微一笑,跟著他走。你要什麼樣的調,我就給你什麼樣的調。

之後,拉琴人顯是生氣了,不斷地變換拉法,胡琴聲就一個字:爛。方劍明跟著變化,但簫聲聽在耳裡,十分舒適,就一個字:好。這也是方劍明的技術高明,換成別人,任誰都吹不出這等效果。

一住香時間過去後,忽聽台上傳來一個聲音:「誰在和我作對?」胡琴聲停了。

方劍明放下藍潮簫,笑道:「在下前來請教,前輩勿怪。」那人道:「有你這麼請教的嗎?我拉得多好聽,你吹得就跟鬼哭似的,壓根兒就不在一個檔次。」方劍明道:「前輩的胡琴聲乃妙音啊。」

那人道:「咦,你也聽出來了?」

方劍明道:「古時候,沒有任何樂器,人們怕拍手,就是音樂。前輩的胡琴聲就跟那拍手聲一樣,雖然簡單,但卻是最自然的聲音。」

那尺哈哈一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上來吧。」

方劍明沿著石階,走上古吹台。只見一人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塊石頭上。看他身穿道袍,顯然是個道士。

方劍明抱拳道:「晚輩見過道長。」

那道士頭也不回一下,道:「你來找我幹什麼?」方劍明道:「道長今日與令徒見了面麼?」那道士道:「啊,你是我的徒兒介紹來的,好啊,實在太好了。嗯,先給一錠銀子。」方劍明苦笑一聲,隨手扔了一錠銀子過去,正好落在道士的身後。那道士反手一抓,將銀子撈了去,也像白天的米碧一般,擦了擦,才放入懷中,道:「你要問什麼?」

方劍明道:「在下可以南下嗎?」

那道士道:創可南下。」

方劍明道:「奇怪了,令徒說不可南下,你卻說可南下,在下究竟該聽誰的呢。」

那道士道:「你喜歡聽誰的就聽誰的。」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聽說令徒的技藝在你這個做師父的之上,那我就聽令徒的了。」,那道士突然急了,道:「不可聽,不可聽。」

方劍明道:「為什麼?你不是說我喜歡聽誰的就聽誰的嗎?」那道士道:「你若是調頭就走,當然是喜歡聽誰的就聽誰的。可你偏偏說我不如那我徒弟,實在氣煞人也,你必須聽我的。」

方劍明道:「但令徒說南下會有危險啊。」

那道士道:「他道行淺,知道有危險但沒有辦法,我道行高,知道有辦法解決。」「什麼辦法?」「銀子。」

無奈,方劍明又給了他一錠銀子

那道士收了銀子後,也不知道本做彗什麼,忽然道:「接住。」一個紙團扔了過來方劍明伸手撈住,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去朱仙鎮找朱八爺。

方劍明道:「然後呢?」

不一會,又是一個紙團飛過來。方劍明接住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向朱八爺要。方劍明又道:「然後呢?」

又是一個紙團飛來,方劍明展開一看,只見寫著:朱八若不給,就搶回來。

方劍明第三次道:「然後呢?」

那道士道:「怎麼那麼多然後?快走,快走。」

方劍明笑了笑,朝他的背影一拱手,走下了古吹台方劍明汗擊劣久,只見三道人影躍上古吹台,朝那道士大步走去,中間一人邊走邊道:「臭道士,你剛才與他說了些什麼?」~那道士回過頭來,道:「沒說什麼啊。」只見這道士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樣子,模樣十分普通左右兩人突然拔出佩刀,亮了一亮。那道士嚇得「媽呀」一聲,便要逃走,卻叫中間那人伸手一抓,竟給吸到了手中。僅此一招,便可看出這人是一流好手「想走?臭道士,要命的話獻舒快說,否則,別怪大爺呢你不客氣。」那人厲聲道。

那道士動彈不得,求饒地道:「真的沒說什麼,他問我能不能南下,我哪裡知道能不能南下,就對他說可以南下。我就是想騙他一點銀子而己。」那人冷聲道:「你還不說老實話?」「我說的就是老實話。」

「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既然不說,我就送你去閻王殿前見閻王。」說著,一隻手掌提了起來那道士道:「我真的什麼也沒說啊。」

那人冷哼一聲,猛地一掌劈下,道:「就算什麼都沒說,你也死定了,就讓我送你去見你的徒弟吧。」眼看手掌就要落在道士的頭上,忽聽一聲歎息飄來「誰?」那人剛說了這麼一句,忽覺昏睡穴一麻,咕咚一聲倒地,其餘兩人,在他倒地的剎那,也倒在了地上一條人影飄上古吹台,朝道士走去。月色下,來人卻是剛走的方劍明。

「你……一你怎麼沒走?。」

「我要是走了,誰來救你?」

「哎呀,可不是,多謝,多謝。」

「哈哈,朋友,你不必裝了,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呀,就是一個會算卦的道士。」方劍明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看了一會,笑了起來,忽然向他施了一禮,道:「晚輩方劍明,拜見百前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朱仙鎮與朱八爺(上)

那道士「咦,了一聲,道:「你叫我什麼?」

方劍明道:「江湖百曉生百前輩。」

那道士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方劍明笑道:「澹台師父的易容術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晚輩自從學會之後,多少能摸出些軌跡。能使得澹台師父幫他易容的,除了他老人家的好友,就是非一般的人,加上前輩你在延慶觀外幫人算卦,我一猜就猜出來了。」

那人哈哈一笑,翹起大拇指,道:飛怡大俠,你果然厲害。」方劍明道:「百前輩,別叫我什麼大俠,就叫我劍明吧。」

那道士道:「你也別加我日麼前輩,叫我一聲百大哥就行了。」方劍明道:「這恐險……,那道士道:「家師與刀神楚前輩論交,你我均屬同輩,你叫我一聲百大哥,沒什麼大不了的。」方劍明道:創既是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頓了頓,道:「百大哥,你剛才怎麼不出手?」

那道士笑道:「我知道你會去而復轉,就在均卜觀看,所以就沒出手。」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萬一我不出手呢?」

那道士道:「那我就只好去見閻王爺了。」

方劍明面色忽然微微一變,道:「令徒……,

那道士笑道:「我卜徒兒,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對付這樣的角色,十來個都沒問題,你放心吧」」。

方劍明解開先前抓住道士的那人穴道,那人悠悠醒來,猛地躍起,向外就逃,可惜他哪能逃得過方劍明的手,一把就將他揪到了手中,往丈外一扔,道:「你敢跑出古吹台,我便敢打斷你的腿。」那人在方劍明面前,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知怎敢動一步?嚇得面色慘白,道「大俠9命,大俠饒命。」

方劍明道:「說,你們都是什麼人?誰派你們來的?」說時,望了地上的兩個人一眼,卻是那兩個丫衣漢子那人道:「小的張彪,乃幽靈門的堂主。這次行動,是門主派我們來的。」方劍明道:「幽靈門?」

那道士笑道:「幽靈門是開封的一個地下組織,門主叫洪三通『擅使幽靈鬼爪。」方劍明「哦,了一聲,問那人道:「洪三通叫你們來做什麼?」那人道:「他叫我們跟蹤大俠,看大俠和什麼人接觸,然後把那人殺了。」

方劍明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人道:「小的不知,門主這麼吩咐,小的就這麼做。」方劍明道:「真的不知?」那人道:「小的真不知。」話剛說完,頓時被道士點了昏睡穴。

那道出j草:「這等小角色能問出什麼,縱然是洪三通,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他們也都是給人跑腿的而己。」

這時,忽聽台下傳來術馨的聲音道:「師父,我來了。」話聲一落,一人疾躍而上,手中提框兩個人,正是米磐只見他背著一個咆裹,將兩人往扔,拍拍手,道:「師父,這兩個傢伙想害我,我點了他們的穴道。」

那道士笑道:「做得好,做得好,快來見過你方叔叔。」

術馨過來向方劍明行禮道:「術馨見過方叔叔。」方劍明點點頭,他的徒兒文慕楓,雖不見得會有術馨大,但也是十三四歲了那道士道:「徒兒,你把這五個人找地方藏好。。

術碧道:「是。」開始動手,在他動手的當兒,那道士道:「劍明老弟,澹台前輩的易容術神妙無方,除了他之外,只有你才能布我恢復原來的相貌,有勞你啦。」

方劍明道:創百大哥,你不想再扮算卦道士了?」道士道:「再扮下去,可就要穿幫了。」

方劍明便施展奇妙的易容術,昌他弄回來了原來的相貌,果然就是江湖百曉生這時,米磐己處理好那五個人,見了師父的真正樣子,不禁笑道:「師父,原來你是這個樣子,比原來的樣子還老。」江湖百曉生道:「你以為師父還是年輕人啊?我等這一天,己經等了足足五年。」

方劍明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湖百曉生道:「家師臨終前給了我一個錦囊,那錦囊中便是要我假扮道士,在延慶觀外等候有緣尤,你到開封的第一天,我在路邊看到了你,當即意識到你就是那有緣人。」從懷中摸出半枚制錢,遞給方劍明,道:「記住,到了朱仙鎮後,立即找朱八爺,然後向他索要金縷衣。他若不給,你就給他這半枚制錢,到時他一定給。」

方劍明道:「這……」

江湖百曉生道:「別問這麼多,將來自會明白。」頓了一頓,道:「我們師徒該走了,不走的話就走不了啦。劍明老弟,一路保重。」說完,與米斡施展輕功,如飛而去。

方劍明雖然稀里糊塗,但心知百曉生叫地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便也不再多想,下了古侯台,往開封城而去。至於那五個人,只是被點昏睡穴而己,十二個時辰之後,自會醒來。曰。

次日,方劍明等人剛起來,白晨飛便來相送。不見東方天驕,他好像有些不自然,面上微紅地問道:「方兄,東方公主呢?」

方劍明道:「她有事,回正天教總壇去了。」

白晨飛變色道:「什麼事這麼急?」

方劍明也不瞞他,道:「她的師父身體不太好,派人叫她回去看望。」

白晨飛「啊,了一聲,道:「她師父想是得了什麼病,唉,我家裡有一支千年人參,早知道的話,一定拿給她。」聽了這話,朱祁嫣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掩嘴而笑。白晨飛將方劍明等人送出城外之後,匆匆趕回去了,與往日的熱情大為不同眾人行了一會,朱祁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劍明問道:「你笑什麼?」

朱祁嫣道:「你不覺得白公子特別關心東方姐姐嗎?」

方劍明道:「大家是朋友,彼此關心又有什麼?」周風道:「我早說付他縣呆子,你們還不信?這會,白公子只怕己經拿著千年人參,去追東方妹妹去了。」

方劍明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周風道:「我怎麼不知道?這裡除了你之外,全都知道了。」方劍明道:「你的意思是?…」

周風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方劍明笑道:「東方妹妹腸麼可人,白兄喜歡他,也是人之常情。」周風道:「奇怪了,我也是天生麗質,怎麼沒人喜歡我?」

朱祁嫣咯咯笑道:「誰說沒人喜歡,這不正有一個嗎?還呆頭呆腦的呢說完,一揚馬鞭,拍馬飛馳而去。

周風叫了聲創鬼丫頭「,追了上去。龍碧芸、鳳非煙和白依人輕笑一聲,也追了上去。

朱仙鎮,位於開封城南四十多里處,相傳是戰國時魏國義士朱亥的故鄉。南宋初年,抗金英雄岳飛曾在此大敗金兀朮。明,清時期,朱仙鎮就己是全國四大名鎮之一眾人策馬奔馳,不多時,便趕到了朱仙鎮。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朱仙鎮與朱八爺(下)

入鎮之後,眾人在街上一家酒館歇腳,順便吃個便飯。飯後,方劍明的酒保道:「酒保,這朱仙鎮上可是有一個朱八爺?」

那酒保道「沒錯,是有一個朱八爺。」

方劍明道:「請問他住在何處?」

酒保道:「八爺在我們朱仙鎮是大人物,公子找他老人家,可是有重要的事?」

方劍明點點頭,道:「的確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求見八爺。」

酒保笑道:「既是這樣,請公子稍坐片刻,小的去和掌扣譚譚,然後就帶各位去八爺的莊上。」周風聽了這話,詫道:「你不幹活啦嗎?」

酒保道:「我們東家和八爺是好朋友,八爺的朋友就是我們東家的朋友,有小的帶各位前去朱府,省事多了。」說完,退下去了過了一會,酒保走上來,垂手道:「各位,請隨小的來。」

眾人出了酒店,在酒保的帶路下,轉了幾條大街,鑫J郊外,踏上一座石橋。

石橋的盡頭,是一座佔地極廣的莊園,門匾卜赫然是兩個大字:朱府朱祁嫣見了,笑道:「朱八爺的府上可真氣派,京城大員的府邸,也未必及得上。

酒保回頭笑道:「各位是從京城來的嗎?」

方劍明隨口道:「是的。」

酒保笑道:「小的聽說八爺有個很要好的朋友住在京城,各位大概就是哪個朋友的親朋吧。」

方劍明「唔,了一聲,既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轉眼來到莊前,一個漢子走出莊來,道:「小王,你帶這些人來幹什麼?」酒保道:「他們是來找八爺的。」,那漢子「哦」了一聲,道:「你先回去吧,趕明兒我請你喝酒。」

酒保道:「多謝五哥。」回酒館不提。

酒保走後,那漢子掃了方劍明等人一眼,見他們有老又少,男的英武不凡,女的堪稱絕代佳人,知道絕非尋常人物,抱了抱拳,道:「不知各位尊姓大名,找我師父何事?」孟三思上前幾步,道:「你是,八爺的弟子?」

那漢子道:「在下朱五,是八爺的第五弟子。」

孟三思道:「我家主人要見朱八爺,你去請令師出來。」

朱五道:「尊駕是?」

孟三思眼一瞪,道:「黑白通吃孟三思。」

朱五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孟前輩,不知朱府何處得罪了你老?」孟三思一愣,道:「誰說你們得罪了老夫,是我家主人要見朱八爺。閒話少說,快去叫令師來。」朱五道了一聲「各位稍等」,飛快的跑回莊去。不多時,只見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帶著五個漢子飛步走出莊來,遠遠的就拱手笑道:「稀客,稀客,不知孟兄駕到,朱某有失遠迎,尚請恕罪」。、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朱八爺?」

老頭來到近前:道:「不敢,不敢,小弟朱侖,在孟兄面前,怎敢稱八爺?」

孟三思道:「我家主人找你有事,你和他說吧。」說完,退到了方劍明身後朱侖面色一變,心想孟三思這等人物也會有主人?這個主人豈不是更厲害?目%方劍明微微一笑,拱手道:「八爺,在下有禮了。」

朱侖忙回禮道:「豈敢,豈敢,公子請到莊內奉茶。」說時,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甚是恭敬。須知他都不敢輕易得罪孟三思,何況是孟三思的主人?

眾人在朱侖的帶路下,進了莊院,來到大廳。大廳很是氣派,足以擺放十張大桌。朱侖吩咐下人備飯,然後又叫丫縣端上香茗。那五個漢子,包括朱五在內,齊刷刷的站在朱侖身後,想必都是他的徒弟方劍明看了看四周,笑道:「八書府上好生氣派,在下路經此地,聽說八爺就住在鎮上,特來拜訪,若有冒昧之處,多多瀚海。「朱侖道:「公子說哪裡話,朱某在朱仙鎮是有些名氣,但在江湖上,卻不值,難得公子光臨,朱某不勝榮幸。」頓了一頓,道:「敢問公子貴姓?」

方劍明道:「在下姓方。」

朱侖道:「原來是方公子,未知方公子在臨敝莊,有何見教?」方劍明道:「見教二字不敢當,在下來此,是想向八書借一樣東西。」

朱侖面色一變,望了孟三思一眼。孟三思怎會看不出他的意思,大笑道:「朱兄,你望我做什麼?我己經洗手不幹了。你放心,我不會打貴莊的主意。」朱侖笑了笑,顯得有些尷尬,道:「原來孟兄己經收山了,失禮,失禮。」問方劍明道:「不知方公子要借什麼?只要朱某有的,一定相借。」,方劍明望了望他身後的五個漢子,朱侖道:「方公子儘管直說,他們都是朱某的弟子,可靠的很。」

方劍明想了想,道:「在下想借金縷衣。」

『什麼?」朱侖聽了這話,面色大變,站了起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八爺,有什麼不妥嗎?」朱侖瞪著方劍明,語氣冷冷地道:「方公子,朱某敬你是孟兄的主人,但也請你尊重朱府。我這裡沒有金縷衣。」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怔住了,道:「八爺當真沒有金縷衣?」

朱侖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方劍明道:「這就奇怪了,難道百大哥騙我不成?」說完,掏出那半枚制錢,正要拿給朱侖看朱侖忽然面色大變,喝道:「你們都出去,給為師守在門外,誰敢靠近一步,殺。」朱五等人道了一聲「是」,退出了大廳,將大門閉上朱侖望著方劍明手中的那半枚制錢,道:「方公子,朱某能否過目你手中的東西?」

方劍明笑道:「在下正有此意。」一彈制錢,飛了出去。朱侖伸手一抓,將制錢抓在手中。之後,只見他緊盯著半枚制錢,面色異常激動。過了一會,掏出半枚制錢來,與先前那半枚制錢一對,正好是一枚制錢。

朱侖神色嚴肅,將兩個半枚制錢貼身收好之後,忽然朝方劍明屈膝下拜。

方劍明面色一變,右手一拂,一股力道送出,叫朱侖拜不得,訝然道:「八爺,你這是幹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的好漢!

朱侖道:「恩公,朱家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五十多年。朱侖這一拜,是代朱家感謝恩公的。」

方劍明道:「八爺且聽我說,那半枚制錢並非在下所有,是一位朋友交給我的。

朱侖道:「家父曾有遺訓,見制錢如見恩公,身為朱家後代,不得不拜。」硬要下拜,但無論他如何使勁,都休想跪下去。

方劍明心中暗道:「百大哥啊百大哥,你這次可害苦了我。」想了想,面上一正,道:「八爺,如果你把在下當成只公,恩公的話,你聽是不聽?」

朱侖道:「赴湯蹈火,朱侖也在所不辭。」

方劍明道:「好,你先站穩,不得再拜。」

朱侖猶豫了一下,歎了一聲,道:「恩公既然這麼說,朱侖就照辦好啦。」站直了身子。

方劍明道:「八爺請坐。」

朱侖道:「恩公在上,朱侖不敢坐。」

方劍明佯裝面色一沉,道:「叫你坐就坐。」

朱侖頓時嚇了一跳,坐了下來,但也只是半個屁股貼椅。

方劍明道:「八爺,那半枚制錢普普通通,何以會有這等威力?」

朱侖道:「回恩公,此事說來話長。「頓了一頓,說道:「家父年輕的時候曾是開平王常遇春將軍帳下的一員小將。有一日,家父在軍中遇到了一個奇人,那位奇人看了家父幾眼之後,便和家父攀談起來。也許是家父的忠厚打動了那位奇人,那位奇人把一個錦囊送給家父,說到了危急關頭,打開錦囊,可救全家。家父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位奇人就是軍中的副軍師鐵冠道人。鐵冠道人乃絕世高人他送錦囊給家父一定有他的道理,於是,家父便一直珍藏著錦囊。開平王病死後家父跟隨藍玉大將軍征戰多年,因多次立功,得以封侯。藍玉大將軍莽是一位將才,可他後來不懂得收斂,居功自傲,驕橫跋馗,終於招來殺身之禍。一日太祖皇帝下旨,以謀反罪將藍玉大將軍下獄。家父追隨藍玉大將軍多年,藍玉大將軍下獄之後,家父心知會受牽連。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受牽連的文武官員多達數十,家父的名字就在其中。家父想起鐵冠道人的那個錦囊,打開一看,又驚又喜。原來鐵冠道人早已料到朱家會有此一劫,早有計策應對。後來,家父依照錦囊中的計策行事,果然沒有遭受殺身之禍,全家得以保全。那一年,我才十歲大小。那一場禍事,牽連極廣,被殺頭的差不多就有兩萬多人,幸虧有鐵冠道人的錦囊妙計,我家才得以平安。六年後次明發生了靖難之役,成祖皇帝攻下京城後,四處捉拿保皇派的人。家父是保皇派的一員,也在捉拿的名單中。就在我全家即將遭受大難的時候,突然來了五個蒙面人,將我全家救走,並送到了安全之地。那五個蒙面人救了我全家之後,當即走了四個,只剩一個。家父一問,竟然發現剩下的那人正是鐵冠道人的弟子,即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萬事通前輩。家父為報答此等大思,把一枚制錢斬成兩半,一半給萬事通前輩,一半留著。今後,不管是誰拿另一半制錢來,朱家都要視為思公。無論恩公有何要求,就算全家拼了性命,也要盡力去辦。」(藍玉案發生於1393年,是朱元璋屠殺功臣的一大政治事件,與另一事件,即胡惟庸案,合稱「胡藍之獄」。經過這兩次事件之後,明朝開國功臣幾乎被殺盡)

方劍明等人聽了,這才明白其中的緣由。方劍明歎道:「原來其中還有這些故事,那金縷衣之事?」

朱侖道:「恩公想要金縷衣,朱侖給恩公便是。」

方劍明疑惑地道:「當真有金縷衣?」

朱侖道:「金縷衣是朱家世世代代保存下來的寶衣,許多年來,朱家雖然有此寶物,但都不敢顯露,因為一旦顯露,必將給朱家帶來滅頂之災。請問恩公,不知這半枚制錢是誰贈予恩公的?」

方劍明道:「就是萬事通前輩的大弟子,江湖百曉生。」

朱侖沉思了一會,忽然笑道:「難怪思公會知道附產有金縷衣,想來也是百曉生說給恩公聽的。」

方劍明道:「若不是百大哥,我非但不知金縷衣,甚至連八爺是誰都不知道。

慚愧,慚愧。」

朱侖道:「恩公現在就想要金縷衣嗎?」

方劍明遲疑了一下,道:「這金縷衣可是八爺的祖傳之物?」

朱侖道:「恩公不知金縷衣的來歷?」

方劍明苦笑道:「我只聽百大哥說過這個名字,至於它的來歷,有何用處,均%朱侖道:「說起這金縷衣,卻要追溯到戰國時代。朱家的祖先,就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門客朱亥。」

方劍明驚道:「啊,想不到八爺是義士之後,方某失敬了。」

朱侖一提到朱亥,神情便變了,一臉的崇拜,道:「一千七百年前,秦國攻打趙國,趙國向魏國求援。魏國派大將晉鄙率十萬大軍前去支援。秦王得知這個消息後,派人威脅魏王。魏王一時害怕,下令晉鄙停止前行。魏國公子信陵君得知後多次請求魏不發兵。可魏王不聽,無奈之下,信麟聾便自籌了車馬,打算率領門客去救趙國。經過城門的時候,遇到了隱士侯贏。侯贏聽說信陵君要去救趙國,立刻獻出一計,讓信陵君去找魏王的寵妃如姬幫忙,讓如姬去魏王的房內竊出兵符,因為信陵君曾為如姬報過殺父之仇,如姬果然把兵符盜了出來,交給信陵君。信陵君正要趕往晉鄙處奪取兵權,侯贏又要信陵君帶上一個勇武過人的門客,於是,信陵君便帶上了先祖。臨去之前,侯贏把一件寶衣送給先祖,說晉鄙如果不交兵權的話,可把他擊殺,這件寶衣名叫金縷,無論什麼樣的兵器,都刺不穿。信陵君到了軍營之後,雖然拿出兵符,但晉鄙始終不肯交出兵權。於是,先祖舉起手中鐵錐將晉鄙殺了,而自身也中了晉鄙一劍,好在有金縷衣防身,才沒有事。這樣,信陵君奪得兵權之後,率領大軍,前去支援趙國,終於擊退了秦國。而就在信陵君到達晉鄙大營的那天,侯贏面北自殺了。」(這就是歷史上的竊符救趙,史記中有記載,筆者多加了金縷衣這件寶物)

周風聽到這裡,歎道:「這是竊符救趙的故事,故事中的人,不管是信陵君、如姬,還是朱亥、侯贏,都當得上千古奇人。」

朱侖道:「侯贏死後,先祖一時找不到侯贏的弟子,於是就把金縷衣藏了起來,留待侯贏的弟子來取。料不至朋是,先祖沒有等到侯贏的弟子,自己因為出使秦國,而被秦王扣住。秦王要先祖為他效力,先祖不同意,秦王便把先祖關進了虎籠裡,威脅先祖。籠裡的老虎見了先祖,便要撲過來吃先祖,先祖怒叱一聲,那老虎頓時被嚇得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秦王無奈,只好將先祖囚禁起來。先祖心知無法回魏國,便用一死來報答信陵君的知遇之恩。先祖頭撞柱子,柱斷而不死,最後,用手扼喉,喉斷而死。」

眾人聽了,不由肅然起敬。什麼叫好漢?這才是真正的好漢衛武林中的打打殺殺,在這等人面前,何其渺小。

朱侖道:「先祖死後,金縷衣便由朱家的後人保管了下來,直到如今。」

方劍明起身道:「原來金縷衣是這麼來的。既是如此,方某不敢再要金縷衣。

先前得罪之處還望八爺不要見怪。」

朱侖道:「恩公,這金縷衣,你是非取不可。」

方劍明一怔,道:「為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縷衣

朱侖歎道:「如今想來,鐵冠道人一脈,或許就是侯贏的傳人。這金縷衣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方劍明道「可是……」

朱侖苦笑了一聲,道:「就算思公不來取,有人也會來搶奪。」

方劍明變色道:「怎麼回事?」

朱侖道:「最近有人鬼電畢祟的出沒於敝莊一帶,雖不一定是為金縷衣而來,但遲早要對敝莊不利。這金縷衣,朱家多半是保不住了。

方劍明道:「八爺查出是什麼人了嗎?」

朱侖道:「回思公,朱侖沒查。」

方劍明奇道:「為何不查?」

朱侖道:「該來的總會來,查到了又能怎樣?結果還不是打個你死我活。」苦澀的笑了一笑,起身道:「思公與各位稍坐片刻,朱侖這就去取金縷衣。」他去了一會兒,回來時,雙手卻還是空空如也。

「思公,可否請您隨同朱侖一起前去取金縷衣,我的七位哥哥都想拜見思公。」朱侖一一揖到底方劍明暗道:「原來他排行老八,難怪會被稱為八爺。」口中道:「也好,晚輩也想見見義士的其他後人。」起身與朱侖出了大廳。門外,除了朱五之外,其他四個漢子卻不知去向兩人在莊內走了一會,來到一間石室外。石室位於莊院的盡頭,方劍明雖然看不見,但早已發覺石室四周隱藏著二十多個人。看情形,有可能就是朱府的護院。

朱侖道:「思公請進。

方劍明推門而入,才走了幾步,忽覺七股強大的力量撞來,叫了一聲「八爺這算怎麼回事?」,雙掌一翻,發出排山倒海似的力道。

「轟」的一聲,整個石室為之一震

忽聽「撲通,聲響,七個老者走了上來,朝方劍明跪了下去,身後的朱侖也跪了下來,口中都道:「請思公責罰。」

方劍明轉念一想,頓時猜到了八九分。想是他們認為金縷衣太過珍貴,要試試自己的武功,能否保得住它。他雙手一抬,發出八股力道,將八人扶了起來。八人見他有這等功力,不禁駭然「八位不必如此。這金縷衣如此寶貴,七位前輩這麼做,也是職責所在。」方劍明笑道。

只聽七個老者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歎道:「思公有這等武學造詣,我等便可放心了。思公這般體諒我等,實令我等無地自容。」

方劍明道:「比起各位的先祖來,晚輩又算得了什麼?」那老者防手一抓,一張椅子到了手中,將椅子擺在最前方,率領包括朱侖在內的其他老者一起躬身道:「恩公,您請上坐。」方劍明知道再跟他們客氣,勢必會多費唇舌,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下那老者道:「七位弟弟,大哥就去取金縷衣。你等且陪著恩公?」說完,朝石室深處走了過去。

朱色解釋似的道:「思公,這件石室表面看起令不大,伯直誦地底數十丈。每隔一丈,都會有一道機關,所以,誰想咨牛奈縷衣的話,必須破掉全部機關。」方劍明聽得一驚,又聽朱侖道:「天下或許有能破這數十道機關之人,但就算被他破了,他也群拿不到金縷衣。」

方劍明道:「為什麼?」

朱侖道:「因為金縷衣放在一個連寶劍都斬不破的箱子裡面,而要打開箱子,同時需要七把鑰匙。」

方劍明心中一動,道:「這七把鑰匙各自放在八爺的的七位哥哥身上。」朱侖道:「思公果然聰明。」頓了一頓,道:「拋開這些不談,如果當今武林真有人能破得了那數十道機關,除非他自己還是一個宗師級的絕代高手,否則,也必將葬身於地底,因為這石室下埋著足以炸毀三座大屋的火藥。」

方劍明只覺頭皮發麻,幸虧孟三思之前不知金縷衣這件寶物,要是讓他知道世上有金纓衣,而又知道金纓衣就在這裡,一時手癢,前來,那可就魂飛魄散了。轉念一想,不由笑了,孟三思或許能敵得過朱侖,但他的七位哥哥,無一不是好手,孟三思一個人,別說金縷衣,只怕連石室都進不了。

這洲,又聽朱侖道。」「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最可怕的是,那七把鑰匙雖然能打開那個箱子,但自身卻十分脆弱,稍值武功之凡,一運力便可折斷,少了其中一把,那箱子便永遠打不開。」方劍明道:「換句話說,如果有人盜走了箱子,他也得不到金縷衣,因為各位都是朱亥的後人,絕不會貪生怕死。那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同時制住七位前輩在那之前,至少己經有一位前輩折斷了一把鑰匙。」

朱侖道:「不錯。無論是誰,武功有多高,都不能做到真正的同時。」

過了好一會,方劍明等人才聽見石室深處傳來腳步聲,很快,那老者抱著一個箱子走了上來。只見那箱子渾身漆黑,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打造的,週身一共有七個孔,想來是七把鑰匙的鑰匙口七個老者掏出七把長有一寸的鑰匙,分別插入箱子的七個孔中,片刻之後,箱子緩緩地打開,一件說不清是什麼材料織成,發出淡淡金光,薄如蟬翼的寶衣整齊的放在箱內。

方劍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將金縷衣拿出,石室頓時大亮,金縷衣金光照人,耀得人雙目刺疼。

就在這時,忽聽石室外有人喝道:「是誰?「

一個聲音道:「是我。」

朱侖聽聲音,知道是自己的第三個弟子朱三,眉頭一皺,走出門去,道:「我不是叫你和朱大到莊前看護嗎?你怎麼來了?」朱三面色驚惶地道:「師父,莊外來了一大批幽靈門的人。幾個護院上前與他們交涉,竟全都被他們殺害了。」朱侖面色一沉,冷聲道:「幽靈門,你敢殺我朱家的人,我朱家與你勢不兩立!」

「八弟,該來的總是要來。朱家的勢力雖然不大,但也不能讓別人騎到頭上來。」隨著話聲,七個老者從石室中走出,最後才是方劍明,而說話的人,不是從石室取金縷衣的那個老者。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鐵椎

朱侖變色道:「七位哥哥,你們想出手?」

那老者道:「凡是與朱家有關的事情,都將在今日做一個了斷。」

方劍明道:「有需要晚輩效勞之處,晚輩一定盡力。」

那老者道:「恩公,如果沒有別的事,你還是和你的朋友離開吧。」

方劍明一呆,正想問為什麼,那老氮一揮手,大聲道:「把我們的兵器拿來。」很快,只見七個護院各自舉著一把大鐵椎,來到場中。

七個老者右手一提,便將大鐵椎拿在手中。每一個大鐵椎不下七八十斤,但他們七人單手拿著,輕如無物,力量倒真不小方劍明當然沒有立刻離開,他跟在眾人身後,來到莊外,只見龍碧芸等人也己經出來,站在莊前,望著石橋對岸。

方劍明抬眼望去,不禁吃了一驚。石橋腸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最前面是兩百個弓箭手,每一個人都己箭在弦上。弓箭手之後,卻是二十多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有老的,也有年輕的,有男的,也有女的,甚至還有僧道,只差沒有尼姑和小孩。

在這二十多個人之後,卻是幾百個身穿黑衣,手持大刀的勁裝漢子。反觀朱府這邊,除了五十個弓箭手之外,其他的人,就算包括方劍明等人在內,也不過兩百來人。雙方人數的比例,至少也是三比一。

方劍明悄悄走到李芳武身邊,問道:「李大哥,這些人是都是幽靈門的人?」

李芳武點點頭,但又搖了搖頭,道:「不全是,弓箭手與那些黑衣大漢,倒全縣幽靈門的,那些騎著馬的,至少有一半不是幽靈門的。想來是幽靈門門主洪三通請來的高手。」

方劍明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一個身披黑色斗篷,面頰陰冷,清瘦的人身上,問道:「那渾身透出一股陰氣,披著斗篷的人是不是幽靈門的門主洪三通?」

李芳武道:「他就是洪三通。」

這時,七個老者和朱侖來到了弓箭手之後,隔橋與幽靈門的人遙遙相對。

朱侖冷笑一聲,道:「洪門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洪三通冷冷地道:「八爺,洪某有禮了。這七位難道就是八爺的七個哥哥?」

朱侖道:「是又怎樣?」

洪三通陰森森一笑,道:「洪某今日得見七位的金顏,真是三生有幸。」朱侖的大哥,名叫朱恆,只聽他沉聲道:「朱某今日見到了幽靈門主,也是一件稀罕之事,幽靈門主怎麼也不為我們介紹介紹你的朋友?。」洪三通發出一聲大笑,道:「閣下想必就是八爺的大哥吧。

朱恆道:「不錯。」

洪三通道:「不知朱府今日來了什麼客人,也請朱大哥介紹介紹。」

朱恆道:「朱府的客人與這件事無關,不需要介紹。」

洪=湧譜:「那我也可以說,這件事與洪某的朋友無關,翻門也不用介紹了。」

朱恆哼了一聲,道:「幽靈門與朱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卻不知今日幽靈門為何要傾巢而出,對付朱府?」

洪三通道:「今日來此,想跟朱府借一件東西。」

洪三通道:「朱家一向豪氣,幽靈門主想借什麼,儘管開口。」

洪三通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洪某想借金縷衣

朱恆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金縷衣,好說,好說,不知幽靈門主想借多少件?」

洪三通一征,道:「朱大哥,請你把話說明白些,免得大家誤會朱恆道:「唐朝的杜秋娘有一首詩,名叫金縷衣,開頭兩句是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這金縷衣不就是金線織成的衣嗎?朱府雖不敢說富甲一方但七八件金縷衣,也是拿得出來的。」

洪三通面色一沉,忽然獰笑道:「朱老大,你敢耍本門主?」

朱恆道:「幽靈門人多勢眾,朱某怎敢耍你這個當門主的?你要金縷衣,朱某立刻就去取,如果你不要的話,就請你帶著你的人馬,離開朱仙鎮。」

洪三通面色陰沉沉的,忽地將手一揮,道:「邵堂主,你去稱稱他的斤兩。」

話聲一落,只見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從馬上一躍而起,掠過石橋,手中利劍一振,灑出一片劍影,刺向朱恆,口中還冷笑道:「朱老兒,這是你自找的!」

他的身手與昨夜被方劍明制住的那個名叫張彪的堂主差不多,所以話才說完,劍尖距離朱恆不過三寸,轉眼就要刺著了朱恆的胸膛忽聽朱恆一聲大吼,非但沒有退後,反而前進了一步,身軀微微一側,手中的大鐵鐵椎猛地掄起。

只聽「砰」的一聲,之後,伴隨著一聲慘叫,那邵堂主橫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上身己被大鐵椎砸得凹陷。創璞通」一聲,掉進潤裡,成了一具浮屍,鮮血染紅四周的水面。

眾人為之吃驚,尤其是洪三通_萬萬沒想到邵堂主竟連一招都接不下就這樣給廢掉了,看來,他是有些小看朱家的人了。

朱恆往前踏上一步,手中大鐵椎高舉,威風凜凜地道:「這等角色,朱某殺了都覺是一種侮辱。洪三通,你有膽量,就上來與朱某一較高低。」

洪三通面色一沉,正要出戰,忽聽他身邊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笑道:「門主,這等人物何須您親自出手,就由屬下代勞了。」

洪三通道:「施老弟,這一場全仰仗你了。」

那青年淡淡一笑,將身一縱,落到了石橋上,望著朱恆,笑道:「在下幽靈門副門主施不邪,見過朱大爺。」

朱恆眉頭一皺,喝道:「廢話少說,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施不邪微微一笑,道:「朱大爺好大的火氣。」右手從腰後拿出一管竹笛,「啪啪啪」的輕打了左手掌心三下,然後一抱拳,道:「請朱大爺貝易教。」身形一是二轉眼逞近朱恆,手中竹笛點向對方的「靈虛穴」。出手之快,根本就是超一流好手。

朱恆身形一閃,避過之後,舞動七八十斤的大鐵椎,眨眼間練攻了九椎,風聲呼嘯,三丈之內,勁風凜然。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幽靈門主

施不邪的輕功雖然不俗,但連避九椎之後,自身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輕敵,手中竹笛揮動,帶起嗚嗚之聲,遍襲朱恆身上的大穴。朱恆怎會怕他,大鐵椎頻頻出擊,將氣流激盪的呼呼作響。

不多時,兩人交手三十餘招,兀自不見勝負。方劍明看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李芳武見了,道:「主人,你擔心朱老大鬥不過姓施的小子?」

方劍明道:「論武功,朱前輩並不在姓施的之下,論氣勢,姓施的更是落了下風,但朱前輩一味狂攻,長久下去,必將不消。這或許是朱家椎法的打法,但與姓施的對敵,就顯得有些失策了。」李芳武笑道:「主人,幽靈門的人甚是討厭,你讓我去把他們打發走了算啦。」

方劍明變色道:「不可。」

李芳武一怔,道:「為何不可?」

方劍明道:「這是朱府與幽靈門的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朱府乃是朱亥的後代,個個都是真漢子,就算落敗,也不會要人相助,否則,就是對他們的不敬。」說到這裡,面色突然一變,低低地叫了一聲壞好」,正想出手時,忽見周風不知何時己經摘了一朵菊花放在手中,微微一笑,便放下了心。

就在這時,場中激鬥兩人各自發出一聲大吼和長嘯,各出絕招,只聽「砰」的一聲過後,施不邪左膀被大鐵椎碰了一下,嘴角流血,退了好幾步,而朱恆的肩頭被竹笛點中,整隻手臂一麻,手中的大鐵錐險拿不住。幸虧他拼了一股勁,才沒有將大鐵椎丟落,饒是如此,他的手臂已不聽使喚,休想舞動大鐵椎他正想把大鐵椎換到另一隻手,忽聽『琳琳唯」三聲,三枚銀針從施不邪的竹笛中射出,直取他的心臟部位,想閃避已來不及就在這危急關頭,一朵菊花詭異的飛出,攔住了銀針的去路。三枚銀針插入菊花中,再也沒有出來。菊花一偏,落在了朱恆邊上。

施不邪面色大變,他的銀針一向是例無虛發,想不到這次竟失了手,而且還是失手在菊花上。那發出菊花的人,手段之高明,簡直是令人駭然洪三通看到這裡,面色一沉,望向方劍明這邊,冷冷地道:「這是我幽靈門與朱家的事,各位還請不要插手!」

周風哈哈一笑,道:「本公子不來不想插手,但姓施的使出這等下流手段,實在太令人不齒。」她目前的穿著雖然是女兒身,但因為女扮男裝慣了,一開口就是「本公子」。

洪三通可不管她是男是女,冷笑道:「這並非比武,談什麼下流不下流?閣下最好別多管閒事。」

周風面色一沉,道:「原來幽靈門都是下三濫的角色,難怪江湖中聽都沒有聽說過。」

洪三通心中大怒,但他述冶三忍住了,冷哼一聲州悶扁形一晃,落到了石橋上,道:「施老弟,你暫且退下。」

施不邪肩頭受了傷,也不敢再和朱恆鬥下去,得令之後,飛身退下洪三遙月又手在胸前一抱,道:「朱老大,你遠不是本門主的對手,把你的兄弟全都叫上,本門主一人足可應付。」

朱恆喝道:「大言不慚。」

洪三通面色一沉,猛地一掌拍出,道:你敢不信?

此時,朱恆早己把大鐵椎換到另一隻手上,見狀,舉起大鐵椎凌空一揮,發出呼嘯之聲,只聽「砰」的一聲,洪三通魏如泰山,朱恆卻「咀瞪噎,退了三大步如此一來,便是方劍明,也覺有些驚疑。幽靈門在開封或許真的是大有名氣,但在江湖中,也只能算是三流門派而己,想不到洪三通的武功竟這般高明。

洪三通獰笑一聲,道:「朱老大,不想這麼快就死的話,就讓你的兄弟們一起%朱侖和六個老者眼見洪三通武功這等厲害,生怕大哥有所不鍘,不約而同的走了出來。

朱恆回頭道:「八弟,你是朱家的掌門人,這一戰你不必參與。」

朱侖變色道:「大哥……

朱恆道:「大哥的話,你聽是不聽?」

朱侖雖然是朱家的掌門人,但長兄如父,他豈能不聽?只得退了下去。那六個老者與朱恆站成一條線,手中各自提著大鐵椎,乍一望去,十分嚇人。膽子不夠之人,別說相鬥,連看都己嚇破了膽子。

洪三通一揮手,幽靈門的人馬退出了七八丈外。朱恆一擺手,朱府的人也退到了莊門內,隔著竹籬觀看,方劍明等人也退到了竹籬內。

其實,方劍明早就想說金縷衣就在自己身上,但他怕這麼一說,會傷朱家的心。朱家是朱亥的後人,豈會貪生怕死?如果要方劍明出頭,他們寧願選擇自殺。

就算方劍明說金縷衣在自己身上,能暫時將幽靈門的關注引到自己身上來,但自己一走,幽靈門的人,甚至與幽靈門有關的人,絕不會加討牛家。

不錯,武林是要講江湖規矩的,但很多時候,都是不講什麼規矩的。講規矩的往往比不講規矩的死得早。這也是江湖的殘酷之處兩邊的人都退開之後,朱恆將手中的大鐵椎一揮,冷冷地道:「幽靈門主,朱某再說一次,朱府沒有金縷衣。」洪=誦陰森一笑,道:「有沒有己經不重要,因為你殺了本門的一個堂主,本門主要血洗朱府。」

朱恆道:「就算拿不到金縷衣,你也會這麼做?」

洪三通冷笑道:「當然。」

朱恆道:「好,朱某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回頭道:「八弟,這一戰事關朱家的名譽,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要出手。」朱侖顫聲道:「大哥,我也是一「朱恆冷聲道:「朱家不能沒有你,你肩上的重住更大。有時候,活著比死更艱難,你明白大哥的話嗎?」

朱侖眼焦濕潤道「七位哥哥,八弟明白。」

朱恆朝方劍明望去,突然朝他吟看了下去

方劍明驚道:「前輩請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歸於盡(上)

朱恆卻沒有起來,道:「恩公,我知道您很想出手相助,但朱恆在在此求您,您以及您的朋友,都不要出手,行嗎?」

方劍明沉吟道:「這……」

朱恆突然「咚咚咚」磕起頭來,方劍明嚇得大叫道:「朱前輩,不可這樣,我答應你,你快起來。

朱恆道:「有思公這句話,朱某就放心了。」站起身來,回過頭去,望著洪三通,道:「洪三通,朱家的事,我己交待清楚,你呢?」

洪三通大笑道:「本門主武功高強,豈會死在你們手中?又何必要交待朱恆道:「你最好交待一下,否則,後悔都來不及。

洪三通冷笑道:「不用說了,本門主絕不會死在你們手中。

朱恆道:「洪三通,不要說我沒有給你機會,這是你自找的。六位弟弟,你們準備好了嗎?」

六個老者齊聲道:「準備好了。」

朱恆道:「既然準備好了,那還等什麼?殺!」話聲一落,舉起大鐵椎,第一個衝了出去。緊接著,六個老者大吼一聲,揮舞大鐵椎,掠了出去。

七人一前六後,裝如猛虎下山,轉眼到了石橋上。洪三通面上帶著獰笑,動也不動,好像覺得等陣仗根本不值得自己皺眉。

六個老者的身形突然加快,超過了朱恆,於是,七把大鐵椎夾著逼人的力道合擊站在橋心的洪三通。

「呼」的一聲,洪三通人如幽靈一般從七把大鐵椎之中飛出,在半空發出一聲鬼魅般的笑聲,手一揚,身上的斗篷突然脫下,隨手一甩,斗篷旋轉著飛出,正中一個老者擊出的大鐵椎。

「澎」的一聲巨響,那老者嘴兔流血,人如急電般落入河中,但轉眼又從河裡衝起,悍不畏死的揮舞著大鐵椎,勇猛無比的朝洪三通殺去。

此時,洪三通伸手一抓,將彈回來的斗篷拿在手中,與包括朱恆在內的六人激鬥起來。那老者加入之後,戰況更加凶險。無論是誰,都是拚命的打法。

洪三通雖然自負,但面對這樣的打法,也不得不提起十二精神來。他手中的那件斗篷也不知是什麼寶物,與大鐵椎相撞,竟是一點傷害也沒有。他更是借斗篷之力,往往能將對方震傷。

數十招過後,洪三通身上無一處傷痕,而七個老者身上,至少各有三道傷痕,全都是被斗篷割傷的。鮮血從他們身上流出,但他們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又是數招過去,洪三通雖然依然沒有受傷,但他的雙臂已幾乎被震得麻木,如不出絕招的話,倒地的一定是自己眼見一把大鐵椎擊來,洪二通冷哼一聲,手中斗篷石蕩,將大鐵椎震開?左手便出「幽靈鬼爪」快如鬼魅般擊中一個老者。

那老者硬是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只是口中鮮血狂噴,橫飛出去,落地後便再也沒有動過。就在他擊飛老者的剎那間,兩把大鐵錐已攻至身後,激烈的勁風將他的長達吹起,獵獵作響。

洪三通身軀急電般半轉,手中斗篷罩了出去,頓時將兩把大鐵椎蓋住,而洪三通的人幾乎是同時竄了起來,雙爪抓向兩個老者的天靈蓋。

「啪啪」兩聲,那兩個老者天靈蓋碎裂,從空中飛落。

洪三通連斃三人,不禁得意的發出陰笑聲。陰笑聲中,只見他雙手抓住斗篷一抖一甩,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法,在兩把大鐵椎還沒有掉落之前將它們拋了出去,正好撞上兩個老者的大鐵椎。

「轟轟」兩聲巨響,四把大鐵椎頃刻間破裂。那兩個老者「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讓人驚駭的是,兩人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衝了上來,兩人四掌齊出轟向洪三通。~洪三通怒喝一聲:「找死!」一手空出,伸臂一推,五指彎曲,吐出一股白氣。同一時間,他的另一隻手將斗篷一翻,發出尖銳的嘯聲,蓋住了右面擊來的一把大鐵椎。

這一剎那間,形成了這麼一個局面:洪三通站在中間,左手邊是兩個全力發出劈空掌力的老者,右手邊是不斷催動真氣,灌入大鐵椎的一個老者。洪三通的面色忽黑忽白,頭髮根根直立,顯然也是盡了全力。

這等機會,朱恆豈能放過?一聲厲吼,大鐵椎脫手而出,夾著萬斤的力道砸向洪三通的後心。大鐵椎一脫手,他的人便虛脫的坐到了地上,顯然已經沒有力氣。

洪三通背後雖然沒有長眼睛,但又怎會沒有發覺大鐵椎飛來?一發狠,運起全身功力,雙臂向外暴漲了半尺。

只聽「轟轟」兩響,左邊的兩個老者離地飛起,落在數丈外,沒了呼吸:右邊的那個老者五官流血,十分恐怖,連退了八九步,才仰面栽倒。

『砰」的一聲,大鐵椎砸中了洪三通。不過,他及時避開要害,吐了一口鮮血之後,往前衝了數丈,停下腳步時,人已站在河邊。再往前一步,勢必落河不可。

那把大鐵椎卻被他的護體真氣震得遠遠飛出,落下時砸斷了一顆柳樹,沸起一股水%「惻「的一聲,洪三通將斗篷一揚,披在了身上,只露一張臉在外面,面色蒼白得令人驚心。轉過身來,朝朱恆一步步走去方劍明等人心中均是吃了一驚,想出手但又不便,忽聽朱恆發出一聲歎息,雙眼睜開,望著洪三通道:「洪門主武功驚人,朱某不得不佩服。朱恆臨死之前,有個請求,不知洪門全殉否答應。

洪三通冷笑道:「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請求?本門主絕不會放過朱府一人。

朱恆道:「如果朱恆願意交出金縷衣呢?」

洪三通聽了,這才停下腳步,道:「哼哼,血洗朱府之後,難道還怕找不到它?」

朱恆哈哈一聲大笑,一笑,便牽動傷勢,嘴角鮮血直湧,他也不擦,道:「金縷衣藏在何處,只有我的六個弟弟知道,八弟也不知曉,現在我的六個弟弟都死了,唯一知道金縷衣下落的就只有我一人。你想要金縷衣,只能從我口中得知,否則,你便是挖地三尺,也休想找到金縷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同歸於盡(下)

洪三通了想,覺得這話有些道理,遂冷笑道:「你打算用金縷衣換朱府上下的性命?」1白朱恆道:「不錯。」

洪三通道:「你以為本門主會相信你嗎?」

朱恆道:「信不信那是洪門主的事,你不答應,儘管動手,讓金縷衣永遠埋在地底。

洪三通氣得一揚手,但想了想,一咬牙,道:「好,本門主答應你。

朱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道:「八弟,給大哥拿一根竹棒。」

朱侖心裡一直在流淚,聽後,忍著悲傷,拔起一根竹棒,走上去,交給朱恆。

朱恆掃了場上一眼,道:「把你的六個哥哥都抬下去吧。

朱侖顫抖著道了一聲「是」,叫護院把六個哥哥的屍體抬了下去。

朱恆道:「八弟,為了保全朱家,大哥願意承擔所有的罵名,希望你能明白。

朱侖道了一聲「大哥」,跪了下去,面上一片沉痛,眼淚終於忍不住滾下。朱府的所有人,也都跪了下來。

朱恆長歎了一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你不要難過,今後朱家就全靠你了。」轉過身去,道:「洪門主,我知道你絕不會放過我,所以,我也沒有打算活著,我只希望你拿到金縷衣後,給我一個痛快。」

洪三通冷笑道:「你知道就好。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全屍的。」

朱恆道:「你跟我來吧。

洪三通面色一變,道:「幹什麼?」

朱恆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洪門主竟是如此膽小,朱某如今等於是武功全廢,連八歲頑童都能把我推倒,難道洪門主還怕我搞鬼嗎?」

洪三通臉一沉,道:「誰說本門主害怕?你把金縷衣拿出來,豈不是更好?」

朱恆哼了一聲,道:「朱家好歹也是朱亥的後人,洪門主這麼說,也未免太過分了?洪門主既然不敢去,那好,就請你先殺了我,然後再血洗朱府洪三通暗道:「這老傢伙連站都站不穩?還能搞什麼鬼?我何必怕他?」口中道:「好,你走前面,我若發現情形不對,拼著不要金縷衣,第一個殺你,然後屠殺朱府。

朱恆道:「我若搞鬼,害死了朱府上下兩百多條人命,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洪三通一想,覺得十分合理。他雖然沒有和朱家打過交道,但也聽說朱家的人一向最重義字,不然的話,朱侖也不會被人稱作八爺。並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被人稱為八爺的,有些人,武功再高,一輩子也不會得到別人一句真心的尊稱。

朱恆用竹棒做杖,慢騰騰的走入莊內,很多人都想去扶,但都不敢去扶。你去扶他,等不起他。這種倔強令人可敬,但也令人可歎。

洪三通跟在朱恆身後丈外,除了臉之外,整個身子藏在斗篷中,好像生怕別人發現什麼似的。原來,他被大鐵錐擊中後,左肩成了爛肉,十分難看,他不想讓外人看到,這才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不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莊內,消失在遠處。一時間一分分的過去,就在幽靈門的人等得不耐之際,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地面為之晃了一晃,馬兒驚院的嘶叫起來。

這一聲巨響過後,朱侖的眼淚又不禁流了下來。方劍明聽到這聲巨響後,心中一震,什麼都明白了:朱恆將洪三通引入石室,發動機關,那些火藥爆炸,兩人自此%幽靈門的人呆了好一會,忽聽一個堂主道:「不好,門主一定上了朱老頭的當,現在只怕已經遭遇不幸了,兄弟們,咱們與朱家不共戴天,殺進朱府,為門主報仇。「他這麼一煽動,幽靈門上下頓時群激湧動,那兩百個弓箭手跑上幾步,彎弓射箭,箭如雨下。

不等朱全令反擊,只見兩條人影從人群中躍出,聯手向外發出一道氣浪,形成一股數丈大小的氣罩,百分之八十的剪都被震斷了,其餘的箭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擋在了莊外,後面這股力道卻是方劍明發出的。

躍出來的兩個人是孟三思和李芳武,兩人往場中一站,出手如電,轉眼各自抓了十餘支箭。隨手一甩,箭去勢之快,不下強弓。

只聽「哎喲」聲不斷,立刻倒了三十多個弓箭手。換成以往,兩人才不怪他們是死是活,但跟了方劍明後,知道方劍明宅心仁厚,不到危機關頭絕不出手殺人。

是以,兩人也只是傷了人而已,並沒有要一個人的性命其餘的弓箭手見了,嚇得後退,一時之間,都不敢射箭。兩道人影從馬背上躍起,落到弓箭手之前,內中一人伸手一指,怒道:「這是我幽靈門與朱府的事,你們插什麼手?」

李芳武哈哈一笑,忽地一掌拍出,水面激起一股水浪,捲向那人。那人嚇了一跳,縱身後掠。幸虧退得及時,不然被水浪打中,主碧別二受傷是另一回事,面子丟了才大事。

那兩人心知不是李芳武的對手,也不敢掠過來,嘴裡罵罵咧咧的。李芳武也不生氣,與孟三思站在原地,縱聲大笑。

驀地,一條人影從馬背上射出,落在橋頭。李、孟二人斜眼一看,只見這人是個道士,背著一把劍。

孟三思笑道:「你也是幽靈門的人嗎?」

那道士陰沉沉的笑道:「我與洪門主乃是舊識,兩位不是朱府的人吧?」

孟三思道:「不是。

那道士道:「既然不是,兩位請站到一邊去,貧道要找朱侖理論孟三思道:「老子如果說不呢?

那道士冷笑道:「閣下最好把招子放亮些,得罪了貧道,休怪貧道出手狠辣。」

孟三思哈哈一聲大笑,道:「老子的招子亮得太陽都會失色,你是什麼東西?」口氣這般大。」

那道士忽地將手往前一推,一股陰風乍起。孟三思面色一變閃開三尺,只聽遠處傳來僻啪一聲,一棵高大的竹子竟是斷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聯手

到此處,面色微微一變,叫道:「孟老,這是哀牢山紅葉真人的獨門絕技,拍風三絕掌,你老小心。

孟三思笑道:「原來是拍風三絕掌,果然有些門道。」語聲一變,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你也吃我一掌。」向道士隔空劈出一掌那道士不知是十分自負還是根本不知與他交手的是誰,冷冷一笑,一掌迎出,只聽「蓬」的一聲,一股水柱沖天而起。那道士身形幌了一幌,孟三思卻是退了一步那道士面色微微一變,喝道:「你是什麼人?」

孟三思心中吃驚,這人的武功比起自己,要高了半籌。聞言,冷笑道:「你又是誰?」那道士道:「貧道乃紅葉真人的徒弟,道號渡寂。」

孟三思道:「原來是紅葉真人的弟子,在下孟三思。」

渡寂道人眉頭一皺,道:「可是黑白通吃?」

孟三思笑道:「不錯。」

渡寂道人道:「孟兄當真要架這個梁子?」

孟三思回頭望了一眼,方劍明知道該是自己出去的時候了,從莊內走出,腳下不快不慢,就好像一個尋常人一般。

孟三思和李芳武同時將身一晃,站到了他的身後兩側。渡寂道人整眉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方劍明笑道:「好說,好說,在下複姓地藏。」

渡寂道人一征,道:「有這個姓嗎?」

方劍明道:「怎麼沒有?只是道長沒有聽說過而己。」渡寂道人道:「公子剛才不是說過,絕不插手嗎?」

方劍明笑道:「我只說我不插手洪三通與七位前輩的爭鬥,我可沒有說過其他的事不插手。」

渡寂道人面色一沉,道:「公子的口才這般好,飾不知功夫怎麼樣?」說著,使出了「拍風三絕掌。」手掌推出,陰風乍起沒等方劍明出手,李芳武大喝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主人無禮。」說著,一掌拍出。

只聽「砰『的一聲,場上刮過一陣大風,李芳武身形幌了一幌,而渡寂道人卻是退了一步。這麼一來,漪右僧人心中吃了一驚,暗道:「孟三思或許鬥不過我,但這人的武功確實在我之上,他是什麼人?這相貌堂堂的公子又是什麼人?」

他正在猜想,忽聽龍碧芸笑道:「昔年紅葉真人與大理段家的一位高僧印證武功,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紅葉真人的武功由此可見一斑。據說拍風三絕掌的最高境界,只要輕輕往空一拍,十丈之內,敵人便可倒下。道長的拍風三絕掌雖然可觀,但距離最高境界,似乎還差了不少。」

渡寂道人道:「家師武功蓋世,貧道怎麼能和他老人家相比?姑娘對拍風三絕掌這麼瞭如指掌,卻不知是何方高人?」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道長何必問我是誰?道長與洪=通呂然有舊,但剛才你也看到了。洪三通心狠手辣,朱前輩將他引入後莊,同歸於盡,這也是洪三通自找的,怎麼能怪朱家的人?」

渡寂道人那說得過她,支吾了一下,道:「貧道不管,貧道決不能坐視不理。」龍碧芸道:「道長莫非也是為了金縷衣而來?」

渡寂道人想說不是,但自己明明就是為它而來,說是呢,又怕人恥笑,過了一會,惱羞成怒,道:「是又怎樣?」

忽聽周風道:「是的話,這件事我們管定了。」說完,縱身掠出,但她不是掠向橋頭,而是掠向一個漢子那漢子站在朱侖身後,正宋鬼攀祟的用右手去拍朱侖的後腰。不等他拍著,周風己一手提著了他的衣領。那漢子想掙扎,但哪能動彈半分,頓時被周風提著躍出莊外,將他往扔。

朱侖變色道:「姑娘,你這是……」

周風冷冷一笑,道:「八爺,他是你的第幾個團弟子?「朱侖道「第三個弟子,名叫朱三。」

周風道:「好一個朱三,說,你為什麼耍暗算八爺?」朱三面色蒼白,右手放在身後,道:「我……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周風道:「把你的右手拿出來。」

朱三面色驚慌,道:「不一不……一「忽地右手一揚,兩枚銀針射出。周風豈能叫銀針射中?護體神功一運,頓時將銀針震飛,銀針劍尖漆黑,顯然是帶毒的朱侖看到此處,己然明白,心中驚怒交集,最後卻化為一聲長歎,道:「朱

三,為師一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對為師下此毒手?」

朱三翻身跪倒,磕頭道:「請師父饒命,請師父饒命,家母落在幽靈門的手中,弟子為了救家母,不得不??…語聲變成了大哭。

朱侖聽了這話,想了想,歎道:「難怪兩個月前你從外面回來之啟丁神色有些不對,只是我當時沒有太在意而己。後來,我見你母親不知去向,問你,你說她回老家去了。原來,你是騙我的。」

朱三眼中流淚,哭道:「弟子自知罪該萬死,但家母在落在他們手中,弟子沒有法w朱侖道:「我不會怪你,你也是一片孝心。你走吧。」朱三抬起頭來,叫聲「師父」。

朱侖閉上眼睛,道:「在我沒有改杏十意之前,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這一輩子都不耍讓我看到你。」

朱三磕了三個響頭,失魂落魄的走了。路過漪寂道人身邊時,忽覺一股陰風襲身,此時他哪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剛走完石橋,人便悶哼一聲,倒地而亡。

只聽渡寂道人冷冷地道:「貧道最恨對師父不敬之人,你這樣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死了算啦。」眾人一聽,就知道是他下的毒手。

朱侖眼中滾出幾滴眼淚,他不是為朱三哭,而是為自己而哭。如果早些察覺朱三的異常,或許能夠勸說他,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周姐姐,你怎麼知道朱三會暗算八爺?」白依人問道。這也是所有人都想問的周風淡淡一笑,道:「先前眾人朝朱大爺下跪的時候,你們大概沒發現,朱三猶豫了一下。我看出他有些不對,便暗中注意他。他要暗算八爺,我就把他揪了出來。」

許多人聽了這話,不技暗自吃驚,這個大姑娘的觀察力著實令人駭然。

朱侖道:「多謝姑娘救了朱某一命。」深深一揖

周風道:「八爺不必客氣。」

這時,只見一條人影從馬背上躍起,落亦演寂道人身邊,笑道:「道兄,你一人只怕未必是這位公子的對手,咱們聯手,如何?」

渡寂道人轉目望去,見是一同前來的那位和尚。這和尚笑嘻嘻的一張醚,與早己浙柑的笑老頭笑不語倒頗為相似,只是,他筍起來,目中總帶著一種殺氣,與笑不語目中的那種和氣,不可相提並論。

渡寂道人並不認識他,甚至根本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要不是因為洪三通,他也%「大師當真要和貧道聯手?」渡寂道人道那和尚笑道:「難道道兄不想要那金縷衣?」這話真直接,一下子就說中了渡寂道人的心事渡寂道人面色一沉,正想說些什麼,忽聽方劍明笑道:「各位何必這麼麻煩,金縷衣在我身上,你們想要,就來找我好啦。」話聲剛落,只見人影閃動,瞬息之間,方劍明、孟三思、李芳武四周多了九個人除了渡寂道人與那和尚之外,其他七人分別是一個雙目森寒的老者,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一個面色冰冷的青年,一個擔胸露懷的連鬢鬍子大漢,一個頭戴金箍的頭陀以及兩個長相一般無二的中年劍客洪三通請來的高手,除了以七九人之外,還有兩個人。只是這兩個人都沒有動,此時仍端坐在馬上。

說兩人不關心金縷衣,他們卻一目不瞬的望著場上。說他們關心呢,卻又沒像其他人那樣趕過來圍住方劍明。當真是令人莫測高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章  出神入化(上)

方劍明微微一笑,朝那兩人望了一眼,對孟三思和李芳武道:「李大哥,孟老,你們暫且退下。」

李芳武和孟三思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九個人只關注方劍明,至於李芳武和孟三思,他們倒沒有為難。

方劍明環眼一掃,微微一拱手,笑道:「各位想必都是為了金縷衣而來,不知如何稱呼?」

那雙目森寒的老者淡淡道:「在下錢南浦。」

那半老徐娘掩嘴吃吃一笑,道:「奴家金孔雀

那臉色冰冷的青年冷冷地道:「呂別離!」

那連鬢鬍子大漢大笑道:「我叫杭屠。」

那頭戴金箍的頭陀單手在胸前一豎,道:「酒家金頭陀。」

那兩個中年人異口同聲地道:「我們是常世兄弟,我叫常言東(常言西)。

那和尚笑道:「貧僧笑和尚

渡寂道人道:「貧道就不用再自我介紹了吧。」

方劍明客套地道了幾聲「久仰」,話鋒一轉,道:「各位都是洪三通的朋友?」除了渡寂道人說是之外,其他人都表示不是。杭屠道:「洪=誦算什麼東西,他也配是我的朋友?我之所以和他走一塊,全是為了金縷衣。」方劍明道:「各位何以知道金縷衣就在朱府?」

杭屠道:「聽說的。」

方劍明道:「聽誰說的?」

杭屠一征,道:「不知道。」

方劍明奇道:「在下這就不明白了,各位莫非都是聽說的?」

笑和尚笑道:「別人是怎麼知道的,貧僧不想打聽,至於貧僧,卻是和杭老兄樣,也是聽說的。

方劍明一個個望去,見了他們的表情,頓時明白,所有的人都是聽說的。看來,這根本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好把這些高手引來朱府這時,他習明白,江湖百曉生何以會讓他來朱府,先不說幽靈門,單是這些人中的其中一個,就有可能會給朱府帶來極大地災難。

他略一沉思,笑道:「不瞞各位,金縷衣己落在我的手上,各位想要的話,儘管找我,千萬不耍為難朱府那名叫呂別離的青年道:「誰知道你使的是不是調虎離山計。

方劍明仰天一笑,道:「憑我地藏菩薩這塊金字招牌,想來也不會說謊吧。」

此話一出,九人驚,便連腸兩個端坐馬上的人也不由睜大了眼睛。

金孔雀吃驚地望著方劍明,道:「你一你就是地藏菩薩?」

方劍明笑道:「金大姐莫非不信?」

金孔雀道:「傳說那地藏菩薩武功神通,內力深厚,而你……

方劍明道:「各位若不信,何妨一試?」

「好!」呂別離冷喝一聲,忽帥伏劍出鞘,劍尖一抖,劍影灑出,幌出十三條金花,遍襲方劍明身上十三處穴道這等劍法,超一流高手也未必使得出來,但方劍明是何等人物,微微一笑,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將長劍震開。

呂別離只覺手腕一沉,手中劍險些保持不住,心頭大駭,失聲叫道:「你果然就是地藏菩薩。」說話之間,己連接攻四十八劍,劍劍追魂,劍劍快逾閃電無奈他的對手是方劍明,這四十八劍對於方劍明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題,身形飄動,疾如鬼魅,別說劍身,就連鄉風也不曾碰著方劍明的身體呂別離自知武功差他太多,一縱身,退回原位。

錢南浦看得眉頭一皺,道:「公子的身手當得卜是驚世駭俗,錢某自愧不如不過,那金縷衣是個寶貝,錢某絕不會因為不敵公子而放棄爭奪方劍明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道理我明白。」

錢南浦目光一掃,道:「八位,有沒有興趣一起向這位公子領教幾招。

杭屠哈哈一笑,道:「我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當然會找幫手。」

呂別離冷哼一聲,向前走了一步,顯然是同意了。

金孔雀吃吃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塊絲巾,笑道:「奴家也想向公子請教。」

金頭陀將手中的一根禪杖一揮,勁風呼呼

笑和尚笑嘻嘻的合十道:「阿彌陀佛,地藏菩薩在上,小和尚得罪了。」他看上去雖然己經五十出頭,但在「地藏菩薩,面前,豈不是個小和尚?

筍寂僧人緩緩地抽出寶劍,一言不發。常氏兄弟手按劍柄,同時向前跨上一步。

一時之間,九股極強的力量,無形的朝方劍明捲了過去。方劍明淡淡一笑,全不方如生心上,道:「依人妹妹,給我一根濘捧。

白依人聽了,嫣然笑道:「好的。」抽出一根釣捧,隨手往方劍明扔了過去九人壓根就不相信這長嘲嬌弱弱的女子能把竹棒扔到方劍明手中,正等著看好戲,誰料,那根釣棒在丈外稍微頓了一下之後,竟衝破無形的力道,落到了方劍明手%如此一來,九人都是大吃一驚,均是心想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武功這等厲害,自己若與她對敵,連一分的勝算都沒有一霎時,九人心中不禁有些動搖。金孔雀吃吃笑了一聲,笑聲雖然動人,但誰都看得出十分勉強,只聽她道:「公子,動手之前,奴家有件事需要說明。

方劍明笑道:「金大姐請說

金孔雀道:「奴家自得知公子就是地藏菩薩之後,再也沒有爭奪金緩衣之心,之所以會與他們聯手,完奮是想領教公子的高招,絕沒有存心要和公子為難。」

方劍明道:「金大如快人快語,在下明白。」

金孔雀道:「十招過後,奴家掉頭就走,將來既不會與朱府為難,更不會與公子為敵。」

這話說完之後,忽聽渡寂道人冷笑道:「金孔雀,莫非你怕死不成?」金孔雀臉色一沉,道:「渡寂,別以為你是紅葉真人的徒弟就可以目中無人,老娘告訴你,老娘並不怕你。你今日如果還能活著離開朱仙鎮,老娘就在洛陽等你,你有種的話,就不要不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神入化(下)

渡寂道人冷笑道:「金孔雀,你想找死,那也怪不得我。好,咱們洛陽不見不散。」

笑和尚聽到這,忙笑道:「兩位何必鬥氣呢?咱們現在是處於同一條戰線上不要為了一時意氣,傷了彼此的感情。

呂別離冷笑一聲,道:「你與他們有感情,我呂別離跟他們可沒有感情。

笑和尚面上也不生氣,笑道:「是,是,是,呂老弟說得極是。」

錢南浦咳嗽了一聲,道:「這一戰,各位最好放開心中成見。不然,這一戰也不必打下去了。

金孔雀笑道:「錢大哥,瞧你說的什麼話,小妹和渡寂的口角之爭那是以後的事。小妹再笨,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放棄領教公子的高招。」

渡寂道人道:「貧道今日只為金縷衣而來,當會全力以赴。

錢南浦道:「好,你仁璐個既然能識大體,那錢某就放心啦。」目光一轉,道:「不知哪位先打頭陣?」

話聲未落,只聽常氏兄弟同聲道:「我們兄弟打鬥陣。」人如閃電般飛出,雙劍合璧,刺向場心的方劍明。這常氏兄弟話不多,但出手卻是極為的凌厲。

方劍明笑道:「來得好。」手中竹棒一挑一橫,頓時便將兩柄暗藏著極強真力的利劍封住了。常氏兄弟大叫一聲,劍上力道加重,只聽「砰」的一聲,常氏兄弟連退了好幾步,方劍明站立如故,手中竹棒別說斷裂,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就在常氏兄弟後退的當兒,錢南浦和笑和尚一掠而上,前者雙掌一搓,口中沉沉地低吼了一聲,雙掌揮舞,夾著排山倒海的力道攻向方劍明:後者雙手成爪,爪風凜然,抓向方劍明。

方劍明長笑一聲,手中竹棒瞬息間左右一點,錢南浦和笑和尚面色一變,疾飛而起。兩人離地的剎那,渡寂道人和呂別離不約而同的刺出了手中劍。

渡寂道人除了掌上功夫厲害之外,劍法也不低,寶劍一振,頓時化為十數道劍

影:呂別離是用劍的好手,這一劍乍一使出,劍光暴漲,幾稱趕蓋了太陽的光芒方劍明始終保持不動,手中竹棒疾快的左挑右點,上刺下擋,轉眼之間,已將錢南浦、笑和尚、渡寂道人、呂別離迫退了丈外。

別看他出招輕鬆,其實,招式已化腐朽為神奇。眼力之準,若非他這樣的無上高手,萬難做到。

刊阿」的一聲大吼,杭屠飛奔來近,手中的一把巨斧斬出。巨斧破空聲,猶若巨浪拍岸,一股狂風籠罩住了方劍明。奇怪的是,在方劍明一尺之內,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方劍明手中竹棒破空一點,與巨斧插身而過,不等巨斧攻入面門兩尺,竹棒微微朝左一振,然後身形一晃。霎時,杭屠狂若奔牛般揮舞著巨斧從他身旁掠了過%這倒不是杭屠武功不高,而是方劍明巧用了「四兩撥千斤」的上乘手法。他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極,「四兩撥千斤」經他用來,比其他人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杭屠武功再高,也得著了道兒。

金頭陀正兇猛的一禪杖朝方劍明身後劈來,忽然不見了方劍明,而是變成了杭屠,心中一驚,想後退、閃避都業已來不及。

只聽「轟」的一聲,巨斧和禪杖相接,兩人都覺手腕一麻,身子幌了一幌。兩人一愣神的功夫,方劍明揮動竹棒,已和其他七人交戰於一處。杭屠一轉身,揮舞巨斧,加入了戰圈,隨後,金頭陀也加入了進去方劍明以一根竹棒抵禦九個高手,面上依然帶著輕鬆的笑容,好像再多來幾個,他也應付得了。

金孔雀的兵器就是她手中的那塊絲巾。那絲巾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經她一揮,三尺之內,勁風嘶嘶,香味更濃。她輕功卓絕,比起其他八人,都要高出一籌,是以,她是動得最快的一個,但也是攻得最少的一個。別人攻了五六招,她才攻了一招,不過,沒進攻的時候她也沒閒著,繞著戰圈轉動,尋找機會出手。

眾人眼見方劍明不動腳步,只動手臂,便將九個高手逼得不能靠近。有的驚歎,有的心灰意冷,有的高興,有的妒忌。

不多時,方劍明已接了尤火總共數百招,但他的面色仍熱如故,口中即不氣喘,真氣也不減弱。九人心頭駭然,這才真正的意識到對手實是他們所料想不到的那般高。

不久,金孔雀歎息一聲,第十招使完之後,退出戰圈,拱手道:「公子武功蓋世,奴家心服口服,告辭。」話聲一落,將身一躍,騰空而去,連坐騎都不要了。

她不得不服啊,她雖然只攻了十招,但十招都是她的看家本領,但結果是連方劍明兩尺都靠近不得,試問再打下去,又有何用?

方劍明笑道:「金大姐慢走,在下不送了。」。」那兩個觀戰的人見他仍能談笑自如,面色不禁變了一變,互相望了一眼,彷彿已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什麼,猛地縱身躍起,飛過石橋,朝戰圈撲來。

內中一個厲聲道:「都給老夫閃開,老夫要和他較量較量。」

沒等兩人出手,方劍明長嘯一聲,瞬息間連出八招。竹棒幻化為數十道棒影將圍攻的八人逼出了數丈外。這還i戛方劍明心底厚道,如果他再加一份力,八人勢必或多或少的受傷不可。

「哈哈,兩位好高明的騰舉術,請恕在下無禮了。」方劍明口中說笑著,人突然沖天而起,如疾起的大雕,手臂一伸,竹棒點向半空中的一人。

那人面色一變,懸空飛退

方劍明如飛鳥一般直追,竹棒距離那人始終保持在三尺左右。轉眼之間,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數十丈外。忽聽方劍明笑道:「兩位是一塊的嗎?」竹棒往後一伸正好隔開了也是凌空追來的另一人的攻擊。

前面那人怎會放過這等機會,一聲冷哼,霎時不退反進,出掌如電,一掌拍向方劍明胸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殘陽、如血

方劍明左手二指一驕,瞬息點出。指掌相距未及一尺,那人的手掌便不可再前進一分,宛如遇到了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那人心頭一驚,失聲叫道:「這是什麼指?」方劍明笑道:「尊駕管他是什麼指?總之是好指就行了。」說話之間,他以一敵二,右棒左指,與那兩人激鬥著出了百丈開外。眾人望見,歎為觀止。

其實,方劍明所使用的正是病書生殷無極傳給他的烈火指。這烈火指練到至高境界,一經使出,便有無堅不摧之力。當年,殷無極傳鰭和:的時候,便有預言,說烈火指到了他手忠,一旦大成,將不知其屬性。部中病書生的看家本領為烈火指)

烈火指本屬於金、木、水、火、土中的火性,攻擊性極強,一旦使出,不達目的便不罷休。豈料,現在到了方劍明手中,卻成了防禦性的功夫。殷無極若還在世的話,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在此之前,方劍明也曾使用過烈火指,只是當時沒有成熟,而且因為甚少使用,效果不是很大。現在為了對付那人的掌力,一時興起,想試試烈火指的究竟練得如何,結果別說別人,就是他自己,也有些喜出望外。

三人越鬥越越遠,一彈指的功夫,三人早已去得老遠。眾人轉目望去,卻只見得三個黑點。須臾,三人又從遠方斗向這邊。眾人見三人單憑一口真氣懸空而不落,都是驚奇。

驀地,只聽方劍明的聲音傳來道:「兩位端的是好功夫,咱們天上打過了,也到水上打打。」說話之間,人突然從半空掉落,雙腳落於河面。不知怎麼回事,那兩人好像被方劍明吸住了似的,跟著他一起落到了水面上來。就這一落的功夫,方劍明又和三人各自攻了六七招。錢南浦等人呆立場中,心中早已沒了鬥志,但因為想看結果如何,也就沒有立刻離開。

這時,三人踩著水面,從河的上游鬥到了莊外。眾人定睛望去,不禁瞪大了雙目。原來,三人身上都透出一層光圈似的東西,心知那是體內真氣外洩所致。奇怪的是,那兩人發出的真氣顏色極濃,而方劍明真氣的顏色卻極淡,若不是仔細看還當真看不出來。

一般來說,真氣越強,顏色就越濃。但誰也沒想到的是,方劍明那顏行棲淡的真氣竟抵住了兩個顏行棲深的真氣,這簡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如果他將真氣外洩到極致的話,那兩人只怕會當場被震飛。

忽聽一聲厲嘯傳出,原來是方劍明身前那人久攻不進,終於激起了他的凶性使出了絕招。嘯聲中,只見他將手一招,手中頓時多了一把一尺四寸長的刀,猛地一揮,刀光恰如殘陽,砍在烈火指發出的無形勁氣上。

「吮」的一聲過後,那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而烈火指的無形勁氣也為刀氣所震破。方劍明微微一驚,就在這一瞬間,身後那人也使出了絕招。那人右手一揚手中多了一把長劍,看似隨手一揮,但劍光卻如鮮血一般瀰漫開來。方劍明看不見,但能感覺得到一股可怕的煞氣,如血一般的煞氣。

「噹」的一聲方劍淤幣補棒與長劍相擊發出金屬碰撞似的響聲。方劍明儘管看不見竹棒,但已發覺竹棒已被長劍傷了一道痕跡。這麼一來,三人都是大驚。方劍明吃驚二人刀、劍功夫竟是如此的詭異,而那兩人卻在驚疑為何沒有將方劍%這時,忽聽龍碧芸驚異地叫道:「殘陽刀法和如血劍法,兩位可是一甲子前就已名動天下的殘陽、如血兩位前輩。」方劍明身前那人哈哈一聲大笑,道:「想不到江湖中還有人記得我們兩個。」嘴裡說著,手上卻沒閒著,刀出如電,瞬息連攻七七四十九刀,刀光如黃昏時分的殘陽,有著一種別樣的妖媚。

方劍明出指如風,頃刻間,也還擊了四十九指。他左手忙著應付身前之人,右手卻也沒閒著,手中竹棒疾如飄雨,與身後那人的長劍在瞬息間連鬥了數十劍。

轉眼工夫,三人已至石橋邊上。橋底距離水面不高,以三人的高度,勢必撞上不可。忽聽方劍明長笑一聲,身軀半轉,如鬼魅一般改變了打法,變成竹棒迎戰短刀,烈火指力敵長劍。就在這半轉的功夫,三人從河面縱起,直上十數丈高下。眾人抬頭望去,三人卻打成一團,再也分不清誰是誰。殘陽般的刀光,鮮血似的劍

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蛛網般的球狀體,陡聽「嚼啪」的一聲,一道人影衝破密集的刀光和劍光,化作一道光影,落在了石橋中心。

隨後,兩道人影疾落而下,一個站在方劍明左邊,一個站在方劍明右邊。左邊的是使刀老人,右邊的是使劍老人。兩人一刀一劍指著位於中心的方劍明,面上籠罩著一層寒氣,眸子內閃著驚人的異芒。

方劍明手中的竹棒斷了一截,斷掉的那截早已被刀氣和劍氣攪為碎粉,消散在微風中。方劍明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雙目既沒有望著使刀老人,也沒有望著使劍老人,他望著手中的竹棒,好像在觀賞一件珍貴異常的寶貝。

三人一動不動,時間彷彿已經凝固了似的。場外之人氣不也敢出一口。一盞茶時間過去後,方劍明嘴角突然滑過一絲奇異的微笑,手中竹棒像變戲法似的旋轉著飛起。除了方劍明外,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使刀老人和使劍老人,眼光隨著竹棒移動,直至它最後落下,深深地插入了石橋,露出小半截在外。使刀老人和使劍老人的目光從竹棒上移開,落到了方劍明身上。兩人眼中有一種驚詫,也有一種無奈。各自歎息一聲,把刀劍收起,朝方劍明微微一抱拳。能當得起他們這般大禮的,細數武林,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方劍明抱拳左右一晃,算是回禮,笑道:「兩位前輩,承讓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威風

使刀老人歎道:「我們兩人二十歲出道,三十歲成名,四十歲連敗當時江湖上的四十六個高手,五十歲後,刀劍合璧,未嘗一敗。六十年前,因性情寡合,退隱江湖,隱居山中。六十年後,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也自認沒人能破得了刀劍合璧之術。想不到,唉,想不副公子以一根竹棒,就破了我們的刀劍。此等絕世武學當真是深不可測。」

方劍明道:「兩位前輩的刀法和劍法均屬當世罕有,晚輩僥倖衝出刀劍之中可謂驚險之極,若不是手中有根竹棒,身上只怕早已中了兩位的刀劍。」使劍老人道:「公子真是謙虛,今日若不是遇到公子這等高手,我們兩個老不死恐怕還處於坐井觀天,狂傲自大當中。請恕老朽多問一句,公子當真是那地藏菩薩?」方劍明道:「如假包換。」

忽聽龍碧芸道:「兩位前輩該次也是為了金縷衣而來?」使劍老人道:「是的。」龍碧芸越眾而出,朝使劍老人略一施禮,道:「尊駕可是江如血前輩?」使劍老人撫髯道:「不錯。」龍碧芸朝使刀老人施禮道:「尊駕想必就是蘇殘陽前輩了。」使刀老人口中「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龍碧芸道:「兩位前輩本是世外高人,何以會突然來到開封?難道金縷衣之事,兩位前輩也是聽人說的?」蘇殘陽和江如血沒有立刻回答,看他們面上表情彷彿在思索些什麼,過了一會,江如血才緩緩地道:「請恕老朽現下不便說出,他日姑娘自可明瞭。」龍碧芸見兩人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蘇殘陽望了望方劍明,道:「公子既然得到了金縷衣,今後的麻煩只怕會接踵而至。」方劍明笑道:「多謝蘇老關心,晚輩會小自保管好金縷衣的。」江如血大笑道:「蘇兄,你也太藏菩薩這個招牌了。不錯,今日之後,金縷衣之事必將傳遍江湖,但又有幾個人敢來和地藏菩薩搶奪?」蘇殘陽冷笑了一聲,道:「武林中多的是貪婪之輩,明知是自取滅亡,可偏偏要來送死,哼,這不正好有一個?」話聲一落,身形一晃,落到了橋頭,瞪著一人。

那人正是渡寂道人,他見蘇殘陽擋住去路,口中微哼了一聲,道:「你這是幹什麼?」蘇殘陽道:「幹什麼?老夫倒要問你想幹什麼?」渡寂道人道:「貧道要再和地藏菩薩斗一次。」蘇殘陽不屑的道:「就憑你?你們九個人都打不過人家你一個人豈不是送死?」渡寂道人冷聲道:「貧道的事,你最好別管。」蘇殘陽哈哈一笑,道:「紅葉真人本已夠狂的了,沒想到你電匕他還要狂,這難道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渡寂道人面色一怒,喝道:「不要說我師父的不是,你敢不敢接貧道的拍風三絕掌?」蘇殘陽一怔,旋即沉聲道:「好小子,你有種,竟敢向老夫挑戰,老夫成全你便是。」

渡寂道人聽後,縱身後退,落到兩丈開外,沉肩吸氣。不多時,一張臉變得十分幽藍,很是詭異。蘇殘陽眉頭一皺,好像看出了些什麼,但他自忖武功高強,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仍舊大模大樣地站在橋頭。

陡聽渡寂道人張嘴大叫一聲,雙掌平推出去,只一瞬的功夫,三股陰風乍起。

蘇殘陽「咦」了一聲,翻腕一掌拍出。只聽「砰砰砰」三聲震響過後,孫殘陽身形幌了一幌,詫道:「想不到你的拍風三絕掌竟然練到了第一絕,能同時發出三股力道。」渡寂道人悶哼一聲,後退了七步,瞪著蘇殘陽,好像很不甘心。

蘇殘陽面色一沉,喝道:「要不是看在令師的份上,老夫這一掌若再加一份力,你不吐血才怪。滾吧!」渡寂道人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道:「姓蘇的,貧道鬥不過你,但家師一定會來找你。」蘇殘陽大笑道:「他不來找我們,我們也會去找他。」渡寂道人冷笑一聲,將身一縱,越過河面,到了對岸,頭也不回的去了。

渡寂道人一去,錢南浦、笑和尚、金頭陀、呂別離、杭屠以及常氏兄弟哪裡還會留在場上,不一會兒功夫,走得一個不剩。便是幽靈門的那些人,眼見地藏菩薩這等厲害,怎還敢來找麻煩,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跑得早沒了蹤影。待人逃跑之後,蘇殘陽和江如血放聲大笑,笑聲中,兩人騰空躍起,轉眼消失在天邊。

一日後,一座精緻的小樓中,兩個老人正在對弈。就在兩人殺得難分難解之際,忽聽步聲傳來,一個身穿長袍的男子走進樓裡。兩個老人見了,起身道了一聲「教主」。那人笑道:「蘇老,江老,你們不必客氣,坐,坐,坐。」口中說著走到一張凳子上坐下,道:「打擾兩位供奉對弈,還望兩位供奉不要見怪。」這兩個老人是蘇殘陽和江如血。

只聽江如血道:「教主何出此言?教主盼咐的事,我和蘇兄未能辦到,該是我們向教主請罪才是。」那人笑道:「兩位都是本教的供奉,地位超然,能有什麼罪?」話鋒一轉,問道:「兩位供奉可否談談感受?」蘇殘陽和江如血沉默了一會,同聲說了四個字,這四個字就是—高深莫測。

這個評價好像早在那人的意料之中,那人輕輕地「哦」了一聲,道:「這次有勞兩位了。」蘇殘陽想了一想,道:「教主,我與江兄打算去一趟哀牢山,會會紅葉真人。」那人笑道:「兩位的心意我明白,這件事不用麻煩兩位。」蘇殘陽道:「紅葉真人不好對付,教主莫非想讓別的供奉去招攬他?」那人道:「這次我想親自出馬。」蘇殘陽和江如血聽後,便沒再說話,因為根本就不需要多說。

過了一會,那人道:「有件事需要再麻煩兩位。」蘇殘陽和江如血起身道:教主儘管盼咐,這一次我們一定將功贖罪七」那人笑著搖搖手道:「兩位不必說得這麼嚴重,我想麻煩兩位去收服錢南浦那些人。錢南浦等人的武功也算可觀,今後自有用處。」江如血道:「這件事包在我和蘇兄身上,不過,渡寂那小道士……」

那人笑道:「這人不必管他,只要我把他的師父請來,他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蘇殘陽和錢南浦點頭道:「教主說得是。」那人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的雅興了。」蘇、江二人起身道了一聲「教主慢走」,送出樓外。

那人出了小樓,在花間小道走了一會,迎面走來兩個人。那兩人在不遠處停下,內中一個臉上戴著半副面具的人走上幾步,朝那人躬身道:「屬下余一平參見教主。」那人點點頭,道:「余總管,你帶來的人可是施不邪?」余一平道:「是的。」那人道:「把他叫過來吧。」余一平回頭道:「施不邪,還不快上來參見教主?」施不邪面色顯得有些激動,小跑著到了近前,彎腰道:「施不邪拜見教主願教主洪福齊天,德澤蒼生。」那人笑了一笑,道:「施不邪。」

施不邪忙道:「在。」那人道:「不必如此拘束。我問你,幽靈門現下的情形如何?」施不邪道:「回教主,本門一不,幽靈門自從洪三通死後,群一群蛇無首,時刻面臨著解散。」那人道:「我給你一個任務,你可願意去辦?」施不邪大喜,道:「請教主盼咐,小的縱然是赴湯蹈火,也絕不辜負教主的厚望。「那人道:「幽靈門良勞不齊,你挑選一部分人出來,充當你的下屬,然後把幽靈門解散,並警告他們,誰今後再敢胡作非為,小心頸上人頭。」施不邪激動得顫聲道:「小的謹遵教主盼咐。」

那人道:「從今以後,你就在余總管手下做事吧,有什麼事就找他。」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施不邪的身份。施不邪趕緊下跪,磕頭道:「屬下施不邪拜見教主。」那人道:「起來。還有事嗎?」施不邪站起來道:「察教主,朱府……」不等他說完,那人截口歎道:「世上忠肝義膽之人越來越少了,朱八一家不愧是朱亥的後代。」對余一平道:「盼咐下去,今後誰要是敢對朱家無禮,就是對我無禮格殺勿論。」余一平道:「是。」施不邪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他沒有往下說去若是說出什麼不當的話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者離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親

秋風蕭蕭,夕陽殘照,正是深秋時勞乙滿山黃葉,隨風飛舞,飄落於山道上走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時,正有一行人騎著馬兒,走在武夷山脈中的一條道路上。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子也有美女。不管是誰見了他們,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他們是武林中人。

這群人正是方劍明一行。經過半月的趕路,他們終於來到了慈航軒所在的武夷山中。武夷山,地處今福建的西北部,江西省東部,是兩省的交接一帶。綿延群山,高峰入雲,水草豐美,幽谷清泉,溝壑險峻,無一不顯示了武夷的風姿。

早在四千年前,武夷山就已開始有人在此勞作,並逐步形成了別具特色的「古閩族」文化。武夷山,風景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山水環繞,堪稱一絕進入山中後,龍碧芸身為主人,當然少不了要給周風等女介紹武夷山的風情。

眾人笑不斷,身上的疲勞早已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黃昏時分,眼見來到了慈航軒所在的山下,忽見十幾個綠衣女子從一片樹林中走了出來,老遠就做出了迎接的姿態。

來到近前,那十幾個綠衣女子齊身下拜,異口同聲的喊道:「參見軒主。」

龍碧芸笑著叫她們起來,然後問為首的綠衣女子道:「我出外的這段時間裡,軒中一切安好?」

那綠衣女子道:「回軒主,軒中一切安好。只是……只是……」

龍碧芸道:「只是什麼?」

那綠衣女子道:「屬下聽山上的姐姐們說,這幾日來,龍二師祖身體有恙,一到深夜,便咳嗽得厲害。」

龍碧芸面色一變,道:「嚴不嚴重?」

那白衣女子道:「屬下曾問過老軒主,老軒主說沒什麼大礙。」。

龍碧芸歎了一聲,道:「當年要不是血手門的人攻上山來,師叔祖也不會那般拚命,以至於落下了內傷。」說完之後,稍早司眾人往山上行去。坐騎交給那些綠衣女子,唯獨赤首神龍是個例外,跟著眾人後面,登山如履平地。

那些綠衣女子見了,十分驚奇。山上的姐妹聽說軒主回來,很多人都跑下山來迎接,頓時,沉靜的慈航軒熱鬧了起來。

到了山上,老軒主,也就是龍碧芸的師父龍紫吟,與幾個同輩姐妹迎面走了上來。龍碧芸趕上幾步,除了向師父行禮之外,還向其他長輩行了禮。龍紫吟含笑點頭,其他幾個中年女子則是向龍碧芸行了禮,口稱「軒主」。

龍紫吟見來了這麼多人,不禁有些詫異,沒等她開口詢問,李芳武哈哈一笑朝她一抱拳,道:「龍軒主,還記得在下嗎?」慈航軒的軒主早已是龍碧芸,但李芳武一向稱龍碧芸為主母,所以他所說的龍軒主,指的是龍紫吟。

龍紫吟看了看他,面色微微一喜,道:「你老是武狂前輩?」

李芳武笑道:「龍軒主還記得在下,在下好高興。」

龍紫吟道:「武前輩,你不是去了朝鮮嗎?」

李芳武笑道:「龍軒主,我原是朝鮮人,但我覺得中原才是我的故鄉,我做了幾年的朝鮮大君,見一切安定之後,便又回到了中原來。」說完,指著孟三思,問龍紫吟道:「龍軒主,你還認得他是誰嗎?」

龍紫吟看了一眼孟三思,笑道:「原來是孟前輩,紫吟失禮啦。」

孟三思忽地朝龍縈吟拜了下去,嚇得龍紫吟面色一變,躍到一邊,吃驚地道:「孟老,你這是做什麼?」

孟三思道:「龍軒主,你是主母的師父,也就是我孟三思的長輩,我見了你,當然要給你行禮。」

龍紫吟哭笑不得,道:「孟老說得哪裡話,你這一拜紫吟可受不起。」

這時,方劍明走上來向龍紫吟施禮道:「晚輩見過龍姨。」

龍紫吟望了他一會,突然顫聲道:「你是方一方掌門。」方劍明做過峨眉派的掌門,龍紫吟乍見他,不敢過於親近,只得稱他為「方掌門」。

方劍明道:「龍姨,你老就叫我一聲劍明吧。」

龍紫吟定了定神,笑道:「好,你叫我龍姨,我也當得起,那我以後就叫你劍

明瞭。」頓了一頓,歎道:「自從你掉下絕命崖之後,芸兒的頭髮全白了。這些年來,可苦了芸兒。今後,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方劍明道:「我知道是我害苦了她,所以,我這次到慈骯軒,一是來救依怡姐。」這話說得眾人都是一征,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向龍紫吟提親。就算是當事人龍碧芸,也呆住了。場上靜了一會,忽聽李芳武和孟三思大笑了一聲,朝龍紫吟拱手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龍軒主,恭喜,恭喜。

龍碧芸聽到這,暗道:「這冤家要提親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提呀,真是羞死人啦。」面色微微一紅,飛也似的跑了。周風等女格格笑著,追了上去。

到了晚上,慈航軒的一間大廳中,紅燭高燃,披紅掛綵,人來人往,濟濟一堂。龍紫吟坐在最尊貴的位子上,接過方劍明雙手捧上的香茶,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然後正式改口叫他為「劍明」。

這個定親儀式十分的簡單,但在場的人都十分歡樂。尤其是孟三思和李芳武,入席之後,兩人一碗一碗的喝酒,幾乎沒有停過。

原來,慈骯軒的女弟子平日除了習武,哪裡有這等輕鬆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件喜事,她們哪不開懷暢飲。眼見李、孟兩個老頭子談吐十分風趣,又平易近人,便都湧上來給兩人敬酒。兩人是來者不拒,直喝得酩配大醉,不知東南西北。鬧到半夜,眾人才各自安息。

更深人靜之後,方劍明在龍碧芸和白依人的陪同下,來到了一線巖上的精舍外精舍內,一張釣床上,躺著一個白衣勝雪,絕美無比的女子。她看上去像是在沉睡,但如臉卜的笑意卻是那麼的動人,彷彿能把世上最堅硬的冰雪融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進步

白依人進了精舍後,坐在竹床邊的一張小凳子上輕輕地的哭泣,時不時的用手去撫模那白衣女子散在枕間的長髮,嘴裡低低的叫著「依怡姐」。

方劍明站在門邊,就那麼看著,好像生怕一進去,就會把夢中的白衣女子驚醒。龍碧芸陪著他站了一會,然後拉起他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走上去,拍了拍白依人的肩頭,白依人回過頭來,淚人似的道:「龍姐姐,依怡姐的命為什麼這麼苦?」龍碧芸歎了一聲,道:「依人妹妹產嚼比太傷心了。我們有了火須人參,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依怡姐救醒的。」

白依人站起身來,弱不禁風似的倒在了龍碧芸懷中。龍碧芸拍拍她的香肩,在她耳邊低語道:「我們回去歇息吧,讓他一個人在這裡陪著依怡姐,我想他此刻一定有許多話要跟依怡姐說。」……

白依人點了點頭。兩人走出精舍,輕輕的關上門。兩女走後,方劍明仍呆呆的站了一會,然後才長歎一聲,走到竹床邊坐下。

望著熟睡中那張恬靜美麗的臉,他俯下身去,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然後拿起她的一隻手,緊緊握在手裡,嘴裡低沉而又深情地道:「依怡姐,我來看你來啦你這些年還好嗎?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罵我,罵我這麼久才來看你。是我不對,我早就應該來看你了。你放心,我這一次再也不會離開,我要陪在你的身邊,直到你醒來。你知道嗎?我已經找到了火須人參,只要有了它,按照七根叔的藥方,你一定會醒來。你醒了之後,我要好好的待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傷害……」

他越說越傷心,淚水終於從眼中滴落。他任男兒淚流淌,只管說出心中對白衣女子的相思。面對一個清醒的人,他或許不會這般傷心,但面對一個昏迷中的人他徹底的放開了心懷,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不知道說了多久,反正精舍外的天邊已開始泛起魚肚白色,他才覺得有些疲乏,最後伏在床邊沉沉地睡著了。

夢中,他見到了白依怡。她微笑著望著他,好像要對他說些什麼「依怡姐,你好了嗎?」他見白依怡不開口,便打破了沉寂。

白依怡不回答,只是微笑著看他。他伸手去拉她的手,但卻拉了個空,他心中驚慌,張開雙臂去抱,但什麼都沒有抱著,而白依怡卻又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他大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回答,回答的是他自己,自己的回聲「這是怎麼回事?」。耳邊彷彿有人在嘲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依怡姐……」他高呼,奮力的想去抱住她,但無論他怎麼努力,抱住的全是空氣。

很久很久過後,他累了,一跤掉到了地上。抬起頭來,白依怡那張微笑的臉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摸她的臉,但什麼也沒摸著。

這時,他才意識到,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虛幻。他心中升起一種無力感,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武功為什麼進入了無上境界,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

他想仰天長嘯,發洩心中的苦悶,但無論怎麼張口,都發不出聲音,好像他已經成了一個啞巴。不知道喊了多久,他心中生出一種害怕。他明知道這是在夢中,但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他懷疑自己真的成了啞巴。

忽地,白依怡不見了,站在面前的換成了龍碧芸。他想問龍碧芸,但什麼也問不出,他心中著急,伸手一抓,卻像抓破了水面,龍碧芸就像水中的倒影,一陣漣漪之後,不見了。

不久,周風站到了他前面。他歇了很州良久,然後傾盡全力一抓,但結果還是一樣。

四週一片漆黑,無盡的漆黑。面前之人不斷變化,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不是他認識的,但不管是誰,他都一個人也抓不著。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廢人,他忽然雙手緊緊地箍住自己的脖子。這一刻,他竟是想毀滅自己。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弱,人也輕鬆了許多,靈魂彷彿已經出竅。

驀地,一個聲音在耳邊大吼:「懦夫,你這個懦夫,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

他心驚,因為這是不休師父的聲音。他睜大眼睛,想看清清楚四周,但四周還???」?在片漆黑。

「不休師父,是你嗎?」他鬆開雙手,大聲問道。沒有人回答,但他像吃了蜜桃一般高興。

「我能出聲了!」他大叫,他長嘯,他高歌,他翻觔斗,像個頑皮的孩子。他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眼前就算是一座高山,他也能一掌劈開,眼前縱然是一條大河,他也能一腳踏干他在無盡的黑暗中將平生所學以及所看的武功一股腦的使了出來,使到疾處,體內似有一股強烈的慾望要往外衝。雙掌往外一推,黑暗中響起轟隆隆之聲。一抹光亮在遙遠的地方閃爍,雖然十分微弱,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夠了。

他奔向光亮,每走十丈,便發出強大的掌力,要把這黑暗徹底擊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多少掌,反正他距離那光亮越來越近,眼看就要來到它的前面。忽然,光亮沒了,他大叫一聲,向光亮消失處閃電寧卜去。

「砰」的一聲,他沒有撲著光明,而是掉到了地上。這一掉,想是十分沉重,一張眼,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看看自己,不覺笑了。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滾落到了地上,頭還隱隱作疼。

他敲了敲腦袋,跳了起來。這一跳卻陡然飄了起來,險些撞到屋頂,幸虧他及時運氣,往下一沉,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如此一來,他心中大奇。睡了一覺之後,無論內力,還是輕功,比之往日,都要進了一大步,莫非武功又增進了一層?

他心中歡喜,扭頭望向白依怡,見她一臉微笑,彷彿也在為自己高興,心中越發高興。忽聽腳步聲來近,他隨口問道:「是芸兒嗎?」走過去把門打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深

「啊……」的一陣驚叫,龍碧芸等人站在門外吃驚地望著他,李芳武更是指著他道:「你一你是主人?」

方劍明心中好笑,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自己變成了鬼,嚇著了他們似的。他自認為十分瀟灑的笑了一笑,聳聳肩,道:「怎麼?才過了一晚?你們怎麼都不認得我啦?」

孟三思吃驚地道:「一晚?不是一晚,是五天。」

方劍明一征,道:「五天?你們說我睡了五天?」

龍碧芸走進精舍內,拿了一個銅鏡出來,道:「你看看你自己。」說完,禁不住失聲笑了起來方劍明狐疑的照了照鏡子,這一看,頓時呆住了。鏡中的自己,滿嘴鬍子,下巴還生著寸長的鬍鬚,猛一看去,像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更奇怪的是,頭髮蓬亂目中閃著令人不敢遇視的精芒。

『天呀,這五天來,我究竟做了什麼?」他心中驚呼。

孟三思驚奇而又興奮地道:「主人,我聽主母說,你在修煉一種名叫大睡神功的武功,想不到竟會如此神奇,真是令我大開眼界。這五日來,精舍的門怎麼打也打不開,並有陣陣白氣從中透出。若非我親眼所見,我還不敢相信世上當真有這等神奇的武功。」

方劍明摸了摸下巴的鬍子,頗為得意。龍碧芸忙叫人打了一雜趕民來,方劍明梳洗了一下,感覺還像個人,只是因為沒有修剪鬍子,看上去也比真實年紀大了好幾歲。不過,他留著鬍子,倒顯得十分成熟。

望著鏡中的自己,他笑了一笑,道:「我感覺我現在很不錯啊。」

忽聽窗邊一個聲音道:「當然咯,現在看起來才像個男人嘛,你早就該這樣打扮了。」

方劍明不用扭頭去看,就知道是小鳥。

「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會誇我?」

小鳥「呸」了一聲,道:「誰在誇你,你沒聽出我是在損你嗎?」

方劍明笑道:「不管是誇是損,我都願意聽,因為我現在渾身舒坦,好像吃了什麼仙果似的。」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道:「險些忘了,我還要熬藥給依怡姐喝。」

龍碧芸笑道:「這種事還等你來做嗎?我們早就依照藥方,熬好了藥,你只管拿給依怡姐喝便是。」說完,走出門去。很快,又走了進來。

李芳武忽然笑道:「主人,我和孟老弟這幾日喝了火須人參熬成的湯,自覺功力大增,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的表現?」

方劍明笑道:「好啊。」

眾人出得精舍,孟三思和李芳武便拉開架勢,遙遙相對,你一掌我一掌的劈著,比之以前,明顯有了進步方劍明一時高興,掠到場中,向兩人招招手,道:「你們儘管發力,我看看我究竟進步了多少。」

孟三思和李芳武道了一聲「是」,向站在中間的方劍明連劈了三掌。誰料,方劍明站著一動不動,只覺有風從身上吹過,不由奇道:「你們沒發力?」

李芳武和孟三思一愣,都道:「發了啊。」

方劍明道:「發了多少力?」

李芳武道:「我發了六分力。」

孟三思道:「我發了七分力。」

方劍明搖頭道:「不夠不夠,你們有多少力就發多少力,不要有什麼顧忌。」

李芳武笑道:「主人,這可是說的。」

方劍明大笑道:「出手吧,你們要是能把我震動,那就說明你們武功是增進了。」話才說完,只聽李芳武和孟三思長嘯一聲,雙肩一沉,運起全身功力,雙掌一翻,往方劍明推去,兩股巨大的力量爆掃而出。

站在一旁觀看的周風等人也覺心驚,發現兩人的勁道比往常大了一倍不止。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道:「不夠,不夠。」雙手一分,輕輕望空一拍,便將兩股巨大的力量化為無形這般一來,所有的人都吃驚地望著他,好像在看著什麼怪物似的「再來!」方劍明大聲叫道。

李芳武和孟三思忍不住心頭的驚奇,不斷的朝方劍明發掌,兩人的掌力可以說是驚濤駭浪了,但方劍明只要一伸手,便將他們發出的力量化解掉。這等功夫,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了。

周風忽然一躍而出,一掌拍向方劍明。方劍明笑道:「好,你們都上來。」口中說著,右手一揮,周風人未來到他身前,就給一股奇怪的力道引到了別處,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雖說周風沒有出全力,但以她的武功,這般輕易的被方劍明隔空震開,顯見方劍明的武功已經往前進了一步。龍碧芸等人看出方劍明的武功增進之後,心中都是歡喜,紛紛躍上,都發出掌力來攻擊方劍明。

方劍明哈哈大笑,雙手左右開弓,不慌不忙,將源源不斷的掌力或是化解,或是引到一旁,總之是,看上去無比的輕鬆。他越打越開心,出手越來越快,忽而太極拳,忽而烈火指,忽而少林龍爪手,忽而手刀,忽而手劍一各種各樣的武功,一一使來,少則一兩招,多則四五招。期間,他還使出了《天河寶錄》帶給來他的那一套古老拳法,雖然最精妙的那些招式一時之間沒能領會,但稍微粗淺的招式已,盡在能貫通。

直到他覺得盡興之後,才停下身形,掃了一眼,不禁愣住了。原來,其他人都遠遠地站到了精舍邊,驚異的看著他。遠遠地,一個綠衣女子手中提著個茲子,似乎已經看傻了方劍明苦笑了一聲,拍拍手,將身一縱,落到那綠衣女子身邊,道:「這族子裡放的是蕩藥嗎?給我吧。」

那綠衣女子驚醒討來,將籃子遞給了方劍明,但又急忙縮了回去,道:「已經冷了,我拿回去熱熱。」

方劍明笑道:「不用拿回去了。」一伸手,籃子便到了手中。那綠衣女子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他是怎麼拿走娃子的方劍明提著帳子進了精舍,從中拿出一個白玉杯和一個瓷罐。他將手放在瓷罐上沒多久,罐中的湯藥已經被他深厚的內力烘熱了。

把湯藥倒入白玉杯,他扶起白依怡,溫柔地給她餵下。白依怡雖然是在昏迷中,但仍能不自覺的張開嘴來喝藥。這幾年來,她就是靠喝各種補藥來維持內息。

白依怡連喝了三杯以後,果然有了些起色,方劍明明顯感覺得到她身上有了一種生氣。這種生氣雖然還不能讓白依怡立刻醒來,但只要她每天堅持喝上三杯,相信不久即可睜開眼睛,望望這大千世界。

白依怡和方瀅瀅雖然都是被聶皇傑的逆天典打傷,以至昏迷不醒,但說實話,白依怡受的傷遠要在方瀅瀅之上,加上她之前又「死」過一次,所以,她沒有像方沒沒那般,在一個時辰內醒過來方劍明明白這個道理,他沒有失望,反而充滿了希望。因為,早晚有一天,白依怡會醒過來的,這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安

一連幾天,都是方劍明親自去精舍裡給白依怡餵藥。每到晚上,他來看白依怡時,均會給她輸送真氣,希望能把她早些喚醒。有時,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白依怡對他的回應,哪怕這個回應十分的弱小,但總是給他帶來一陣驚喜。

除了每天例行公事的來探望白依怡之外,他所有剩餘的時間都花在了指點李芳武和孟三思的武功上。其實,李芳武和孟三思的武功放在江湖中已經是棲高了,尤其是李芳武,昔年的八怪之一,武功早己是超一流。

只不過,因為他們上了點年紀,又得不到高人的指點,因此,進步很慢。如今,兩人吃了「火須人參」後,功力大增,而方劍明與兩人切磋之際,往仕箭指出他們招式上的漏洞,幫他們彌補了不足。因此,兩人進步極快,睡覺時都會偷著樂方劍明見他們的武功確實有了極大的進展之後,一方面仍每天督促兩人勤奮苦練,一方面把那套古老的拳法傳授給兩人。本來這套古老的拳法非要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才能領會,以李芳武和孟三思現在的功底,還達不到這個標準。但有方劍明這個名師在旁不厭其煩的指點,兩人私底下又特別的刻苦,半月之後,兩人%這三招在方劍明看來,還上不得檯面,但用來對付一些絕頂高手,還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這半月來,方劍明沒有親自去給白依怡餵藥,而是由眾女輪流來給她餵藥。只是一到晚上,方劍明都會抽出一個時辰來看白依怡。儘管白依怡依然沒醒,但方劍明感覺她的生氣一天比一天強烈,他希望有一天當自己醒來之後,有人會來告訴他,白依怡已經醒了。

這種等待是一種煎熬,但也是一種幸福。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得多,有時候等待反而是一種甜蜜的享受,因為人們都不清楚所等待的哪一天會實現,因此,每一天都充滿了期待。不過,話也得說回來,等待也是有期限的,如果無限制的等待下去,不管是誰,恐怕都受不了。

又是五天過去了,方劍明在一2右夜裡看過白依怡之後,終於露出了著急的神色,只是他的耐性一向很好,出來時並沒有沒把這種神色表現在臉上。

第二天,他把李芳武和孟三思目到跟前來,要他們去一趟西域。李芳武以為他要「趕。」自己和孟三思走,不由急了,道:「主人,我們哪裡做得不對?你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改。」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有你們這兩個忘年交,是我的福分,我怎會說你們做得不對?」

孟三思道:「李兄,你別著急,主人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方劍明點點頭,道:「我想讓你們去一趟西域,也不是心血來潮。我告訴過你們,我收了一批西域的武林人士,他們說要去尋找一片土地開拓,建立門派。我怕他們會被波斯聖教的人騷擾,所以想派你們去看看,必要的時候,與他們一起處理幫務。」

李芳武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嚇了我一跳。您放心吧,我和孟老弟到了西域之後,會代主人向那些人問好的。」

孟三思則問道:「主人,白大小姐最近有什麼起色?」

方劍明道:「我感覺到她快要醒來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沒能睜開眼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孟三思沉思了一下,道:「會不會是藥方……」

方劍明搖搖頭,道:「你們沒見過七根叔,不知道他的厲害,論醫術,他甚至要在藥仙前輩之上,他開的藥方,絕對沒有問題。或許……一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我一時之間也沒想到。」

李芳武道:「主人何時來西域看望我們呢?」

方劍明想了想,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答應過依怡姐,她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不下山。你們到了西域後,張老他們要是找到了地方,你們就幫著張羅,記住,別太大張旗鼓了。」

李芳武笑道:「好的,我也想去看看那些朋友。主人哪一天來,我們就哪一天奉主人為幫主,到時候再慶祝也不遲。」

方劍明道:「這有些委屈他們了,要是在中原的話,我一定請很多人來捧場,熱熱鬧鬧的,在西域,不見得會有那麼多人。」

孟三思哈哈一笑,道:「主人到時想要熱鬧,那還不容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保證天下武林,至少有一半的人來觀禮。」

這話雖然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但世事總是變化無常,當方劍明開山立派的那一天,他雖然沒有請太多的人,但卻來了不少人,算得上是武林中百年難見的盛事之次日,李芳武和孟三思辭別了眾人,往西域而去。方劍明也不知道這一別,多久才能相見,因此,他查送了十數里,千叮萬囑,才返回慈航軒。

一連三日,方劍明把自己關在屋中,誰也不知道他在屋裡做些什麼,當他出來的時候,明顯比三天前滄桑了一些,鬍子更多,鬍鬚更長,要不是眾人與他相熟只怕一時之間也認不出他是誰來。

他的眼神更逼人了,就算是龍碧芸和周風見了,也都能感覺到一種寒氣。她們猜想這是他的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所出現的徵兆,但他們只猜對了一半,另一半是方劍明心中隱隱有了一種不安。在他叫李芳武和孟三思去西域的那一天,這種不安就已經悄悄的出現了,只是當時沒有表現出來而已經過三天的閉關修煉,他自覺武功有所增進,但那種不安卻越萊越明顯,忍不住要從眼中流露,彷彿在他眼裡,任何人都是他的假想敵。

他突然要單獨見鳳非煙,鳳非煙這些日子除了偶爾出來外,大多時間都在屋中精修,乍見方劍明變成這副模樣,心中不由一疼。她不奢求能成為方劍明紅顏知己,但至少,她和方劍明已經了很要好的朋友,就算站在朋友的立場,她也要表示自己的關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眼淚

「方兄,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依怡姐還沒有醒來,你心裡著急。」鳳非煙的話,既得體而又充滿了關懷。

方劍明道:「我心裡是有些著急,但這不是主要的原因,我深信依怡姐能夠醒過來的,這是遲早的事。我現在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鳳非煙道:「什麼事?」

方劍明翎了想,苦笑著道:「說來奇怪,我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到有什麼大事即將降臨。」

鳳非煙沉吟了一會,道:「是不是因為司馬衰宇的義父警告你這件事?」

方劍明道:「好像有關,但又不像是。

鳳非煙道:「莫非是為了百曉生前輩……」沒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方劍明道:「我記得百大哥的徒弟米馨說過,他要我們不可南下,南下的話也得一個月後。我們到慈航軒也快一個月了,但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

鳳非煙笑道:「你當時不是不相信嗎?再說,沒有動靜是好事啊,你怎麼反而憂愁起來了?」

方劍明道:「大動之前就是大靜,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百大哥不會無緣無故的在開封等我,為此,他整整做了幾年的道士。這裡面一定有他的原因,只是我沒有百大哥那樣的本事,可以預先算出未來的事。

鳳非煙道:「方兄,請聽我一言,好嗎?」

方劍明道:「你說。」

鳳非煙道:「不要多想,就算真的會有大事發生,那也是未來之事,而目前,至少還是平靜的。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些事,不管你怎麼努力,都擋不住,何不放開心懷,迎接未來的所有之事?」

方劍明只是一時為心魔所迷而已,聽了鳳非煙的話,頓時心境開明,眼神雖然仍是犀利,但心情總算和緩了不少,笑道:「我或許是祀人憂天了,鳳小姐,……」

鳳非煙幽幽地道:「方兄,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你怎麼還是這般見外?

難道小妹在你眼裡,還是飄香宮的公主,抑或是大漠之城的城主?」

方劍明忙歉意地道:「在下失言了,只是我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

鳳非煙道:「你比我年長,叫我一聲鳳妹,我今後就叫你方大哥,可好?」

方劍明笑道:「甚好,甚好,那在下就托大了。鳳妹,聽你一席話,遠比我胡思亂想好得多,我想……」從懷中拿出一件寶衣出來,道:「這件金縷衣就送給你,當做禮物吧。」

鳳非煙一驚,道:「這件禮物太貴重了,小妹不敢接受。

方劍明道:「本來,這件寶衣不是我的,我沒有權力將它送給任何人,但百大哥既然要我去取它,顯然是想把它交給我保管,以便用之。以我現在的武功,有沒有金縷衣,都無所謂。風兒、芸兒以及祁嫣妹妹都有了稱手的寶劍,依人妹妹在仙人谷住了好幾年,我外婆一定給了她不少寶貝,因此,這件寶衣,我覺得給你最合適,至少它能防身。

鳳非煙想了想,見方劍明懇切的望著自己,不好再推辭,只得起身道:「大哥既然這般說,小妹就收下了。」伸手接過金縷衣。她是女孩子家,對這等東西自是歡喜,展開一看,屋內頓時金光閃閃。伸手一摸,輕軟之極。

鳳非煙看了一會,才把金縷衣收起,向方劍明道:「謝謝方大哥方劍明笑道:「鳳妹,你說這句話就太見外了。今後,說不定我還要你幫我的許多忙呢。

鳳非煙道:「方大哥的事就是小妹的事,只要小妹力所能及,絕不會令大哥失望。

方劍明哈哈一笑,走出門去,到酒窖抱了兩大罈酒來,與鳳非煙暢飲。鳳非煙酒量雖然不小,但終究是女孩子家,哪能比得過他,大半都被他喝了。

喝飽之後,方劍明便大睡,一直睡到夜裡,他才起來,去精舍看望白依怡。精舍裡多了一張床,此刻,白依人伏在上面,熟睡著。

方劍明溫柔地給她蓋好被褥,然後摸了摸她的頭。白依人似乎要醒來,但嘴裡低低的叫了一聲「依怡姐」,又自睡去。

方劍明心中一酸,這些日子,照顧白依怡最勤的就數她。不見白依怡醒來,她似乎比方劍明更心急,人也消瘦了不少。

歎了一聲,方劍明坐到竹床邊,拿起白依怡的手。她的手已不像剛來時那麼冰冷,異常的暖和。如果說這樣的一隻手還不是正常人的話,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隻正常的手了,但白依怡為何還不醒來呢?莫非她在等什麼?

方劍明猜不出。他感覺白依怡恢復了正常,但是,什麼原因使得她睜不開眼就是他所猜不到的了。那張笑臉越來越動人,彷彿已不是人間的微笑。方劍明望著這笑,不覺癡了。

良久之後,他回過神來,輕歎一聲,道:「依怡姐,我不清楚過了這麼多天你為什麼還不睜開眼睛看看我,但我知道你是清醒的。如果你心中還在坦怨我,不願睜開眼睛,那我不會怪你,因為這是你的權利。但我希望你能張眼看看依人妹妹,這些日子,最苦的就是她。你和她就像親姐妹一般,只要你能睜開眼看她一下,我相信她心中一定很快活。

他喃喃的說了許多,至於都說了些什麼,第二天也忘了。這就好比一個人獨語,心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是無意識的,事後一想,卻是什麼都不記得。

他說累了,站起身來,輕輕地歎了一聲,轉身而去。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兩滴眼淚從白依怡的眼角滑落,只是,方劍明己經看不見了,他若是看見的話,一定會欣喜若狂。

兩天之後,方劍明一個人來到後山,他望著白雲,感受著秋風,心中似有一股氣要發洩出來。站了許久,他猛地仰天長嘯,嘯聲震天,直衝天宇。這嘯聲持續了足足一盞茶時間,直把山中的飛禽走獸驚得亂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醒來

呆呆的望著天空,不知過了過久,他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料想是有人向他這邊奔來。一條人影在遠處出現,幾個起落之後,落到他身後,喜滋滋地道:「方大哥,依怡姐醒過來了。

方劍明一聽,大喜,轉身,顫聲道:「祁嫣妹妹,依怡姐當真醒了?」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朱祁嫣滿臉歡喜的點點頭,道:「是的,你快去看看吧方劍明沒動,他在享受這事帶給他的喜悅。過了一會,他才身形一飄,向一線巖飛奔而去。到了一線巖,精舍內早已站滿了人,龍碧芸、周風、鳳非煙、白依人全都在場。白依怡仍然躺在竹床上,只是她早已醒來,正和白依人說著話。

一見方劍明闖進來,白依怡別過頭去,看也不看他。方劍明搓搓手,叫道:依怡姐。」白依怡毫不理會。周風等人不知她為何要生方劍明的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方劍明又叫了一聲「依怡姐」,異常的輕柔,好像怕說大聲了,會讓白依怡著惱。這次,白依怡倒是轉過了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望著白依人,道:「妹妹,這人是誰?」

方劍明一聽,嚇了一大跳,變色道:「依怡姐,你不要嚇唬我,難道你又忘了我嗎?」

白依人被白依怡的話說愣住了。白依怡醒來的時候,明明是好的,她既然能認得自己,那就沒有道理不認得方劍明。

白依人急道:「依怡姐,你一你不認得劍明哥哥了?」

白依怡冷冷地道:「我沒見過他。

周風一聽這話,心中在笑,別看白依怡比她大,但她從龍碧芸哪裡得知白依怡的事後,也把當成了「妹妹」,白依怡說沒見過方劍明,分明就是在說謊。她聽出了這點,龍碧芸也聽出了這點,甚至鳳非煙也聽出了些什麼。

只有白依人當了真,急得花容失色,拉著她的手道:「依怡姐,他是劍明哥哥,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想一想,一定能記起來的。你想想。」

白依怡見她說著說著,就要哭起來,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只記得這個人總說我調皮搗蛋,給他惹事生非。

白依人一征,旋即破沸為笑,道:「依怡姐,你騙我,原來你還記得劍明哥哥,我還怕你忘了他。

白依怡「嗅嗤」一笑,道:「像他這樣的個大傻瓜,我哪會忘記?他當年抱著我一起跳下斷崖,與我共患難了六年,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當年還是個小屁孩,他的每一件鎮事,我都能一五一十的道出。我怎麼會忘記他?」

方劍明一呆,征征地道:「依怡姐,你的記憶全都恢復了?」

白依怡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不高興?怕我跟她們說你的模事?」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怎敢不高興,只要你一切安好,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盡在洗耳恭聽。」

白依人面色忽地一板,道:「好,那你走近些,我有話對你說。

方劍明乖乖地走上去,白依怡猛然坐了起來,道:「我既然是你的依怡姐,也就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站著聽長輩說話的嗎?」

方劍明彎下身子,道:「請依怡姐訓話。」

白依怡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方劍明嚇了一跳,想掙扎,但怕白依怡生氣,也就沒敢動。

只見白依怡將嘴湊在他耳邊,像一隻母老虎似的大聲道:「你說,你什麼時候又有了這麼多相好?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還有沒有龍妹妹和東方妹妹。龍妹妹和東方妹妹都是你的未婚妻,你這麼做,對得起她們嗎?哼,先不說她們,依人妹妹呢,她對你的好,比你對她的好,不知多了多少倍。還有祝妹妹,紀妹妹,哪個不是喜歡你?現在好了,又多了周妹妹,朱妹妹和鳳妹妹。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妹妹?

你究竟喜歡的是誰?你別跟我說,你誰都薯歡。你那麼說的話,是不是打算把龜示下的美女都收下。哼,你艷福不淺啊,你胃口真大啊。」

方劍明被她一頓胡罵,說得面色通紅。偏偏他又拿白依怡沒有辦法,只有唯唯諾諾。

白依怡忽地一把揪住他的鬍子,道:「哎呀,你的鬍子都這麼長了,什麼時候長出來的?怪好玩的。

方劍明啼笑皆非,表情十分尷尬。白依怡的脾氣忽而像那冷冰冰的白依怡,又忽而像夢中的綠衣姐姐,現在又像『死。」而復生後的那個頑皮而又好動的白依怡。

一時之間,他幾疑自己是在夢中

「哎喲」一聲,他只覺下巴一疼,不覺叫了一下。白依怡格格笑著,手中拿著一根鬍鬚,輕輕一吹,鬍鬚飄飛,好像在跳舞似的。

方劍明摸了摸下巴,道:「依怡姐,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白依怡白了他一眼,道:「我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你這叭真會冤枉人。」

眾人見她嘻嘻笑著,知道己經風平浪靜。龍碧芸笑道:「依怡姐,你餓不餓?」

白依怡一聽,大叫了一聲,摸著自己的肚子道:「你不說我感覺不出餓,你一說,我倒覺得好想吃東西。走走走,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留這個傻子在這裡傻站著,我有好多話要和你們說。」跳下床來,一手拉著白依人,一手拉著龍碧芸眾女說笑著,出了精舍,往山下走去。方劍明呆呆的站在門邊,目送她們遠去,最後,才無可奈何的歎了一聲。

他本以為白依怡醒來後,那場面,一定是稀里嘩啦,個個淚流滿面,呼天搶地。沒想到,結果卻是這麼一個喜劇化的場景。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一種鳥鳴聲,那鳥鳴聲十分奇特,像兩面鐵器在互相擊打似的。不用看,他已經知道小鳥正向一線巖上飛來。

「你在發什麼愣呢?強敵就快到慈航軒了。」小鳥飛到他跟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方劍明詫道:「你說什麼?什麼強敵?」

小鳥道:「好像是波斯教的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章  臨危授命

方劍明笑道:「什麼好像?你能不能說清楚些,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鳥道:「我說波斯教的人向慈航軒這邊過來了,你是聾子不是,沒聽到嗎?」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鳥道:「我頭一次來武夷山,當然要好好的逛逛,這些天,我幾乎把武夷山全逛遍了,哪裡有什麼,我都一清二楚。我今天起了個大早,優哉游哉的飛了一兩百里,忽見一大批人在趕路,騎馬的騎馬,坐靳的坐轎,來勢洶洶。這方圓百里之內,除了慈航軒外,便沒有別的武林門派,難道不是衝著慈骯軒來的?

方劍明道:「除了最後一句有用之外,其他的都是廢話。」

小鳥笑道:「沒有廢話,又哪能看出什麼才是有用的話?」

方劍明反駁不得,道:「你確定是波斯聖教的人?」

小鳥道:「我老人家雖然只看了兩眼,但早己認出人群中有波斯教的五大狗屁使者。」

方劍明變色道:「什麼?波斯聖教來了五大使者,那豈不是說只有一個大使者沒有來?」

小鳥道:「波斯有多少大使者我可不管,我只知道他們來勢洶洶,好像和誰有著深仇大恨似的。他們若是來尋慈航軒的麻煩,慈航軒這次可真是要玩完了。」

方劍明冷笑道:「他們真敢來找麻煩,我便要他們有來無回。

小鳥眼中露出一種凝重之色,它一向嬉笑怒罵,胡言亂語,很少有這種眼神方劍明見了,問道:「你在擔心?

小鳥點點頭,道:「波斯教是一個很古老的教團,早在唐朝的時候,這個教團就來過中土,並興盛了幾十年。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與正天教鬧翻,正天教聯合武林中的各大勢力,經過一番爭鬥之後,才把他們趕出了中土。數百年來,波斯教一日不想到中土來傳教,並一統武林。這次他們從波斯來,井佔據了西域,滅掉大漠之城,顯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敢冒然得罪許多人。我要說的是,不可小瞧波斯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永遠沒有錯。」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小鳥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顯然,波斯聖教這次既然來了,壓根兒就沒安什麼好心。他「嗯」了一聲,像風一般飄了出去。很快,他找到了龍碧芸她們,一開口便是:「芸兒,慈航軒來了強敵,快做好迎敵的準備。」

龍碧芸等人正在陪白依怡用餐,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都是一愣。

方劍明道:「波斯聖教。」然後把小鳥的話轉述了一遍龍碧芸聽後,面色顯得異常凝重起身走了出去。不久,她把慈航軒的所有門下都叫到了練武場上來。慈航軒自從被血手門攻擊過一次後,後來又因為祁連山大戰,損失了一部分人,而這幾年,慈航軒沒有再招收門人,所以,現在慈航軒的人並不多,連同打雜燒火做飯的一些下認,加起來也不到兩百人。

方劍明等人趕到練武場上時,正見龍碧芸站在一個石台上,神色嚴肅地道:慈骯軒今日可能有了大難,我身為軒主,定會全力以赴,以求保住慈骯軒數百年的基業。但是,我不能看著慈航軒的門下白白送死。五師叔。」

一個白衣中年女子走出來道:「在

龍碧芸道:「您把慈航軒的財物分出一份來,拿給下人們,讓她們即刻離開慈航軒,今後慈骯軒若還留存的話,歡迎她們回來。」

那白衣中年女子道了一聲「是,趕去分發財物。突然,人群中傳來陣陣哭泣聲,原來是有些人不願意離開,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個綠衣中年女子走出來道:「在。」

龍碧芸道:「芸兒有一副重擔要委託你老,不知你老可願意承擔?

那綠衣中年女子道:「軒主請說。」

龍碧芸道:「六師叔,我知道你老行事一向沉著,在芸兒的眾多師叔之中,你是最沉得住氣的一個。現在我只想要你回答我,願不願意?」

那綠衣中年女子一時之間不敢出聲,她心中已隱隱猜到了什麼。忽聽人群中有人道:「龍二師祖和老軒主來了。」人群自動分開,只見龍如黛(也就是上部中的龍嬌嬌)和龍紫吟在四個劍脾的擁護下走了上來,龍碧芸忙跳下石台,走了上去。

龍紫吟望著龍碧芸,道:「芸兒,你覺得事態很嚴重嗎?」

龍碧芸道:「波斯聖教不會無緣無故的從西域來武夷山,他們分明是沖慈航軒來的。這次慈航軒所遭受的災難,可能要比上次血手門來攻更嚴重。徒兒身為軒主,不得不為本軒的未來考慮。」

龍紫吟道:「好,芸兒,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師父一定支持你。」轉過頭去,對那綠衣中年女子道:「六師眾從芸兒交給你的任務,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你就答應吧。」

那綠衣中年女子聽後,想了想,道:「大師姐,連你都這麼說,那我就答應了。」

龍碧芸面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一正面色,道:「六師叔。」

那綠衣中年女子道:「在。」,

龍碧芸道:「你願意承擔重任嗎?

那綠衣中年女子單腿跪下,道:「慈航軒的列位祖師在上,弟子龍紫軒在此立誓,不管這次責任有多重大,弟子都願意承擔,哪怕是死,弟子也不會說半個不字。」龍碧芸道:「好,我現在就以軒主的身份命令你,即刻帶上三十名弟子,繞道離開慈航軒,走得藏訴越好。從此以後,六師叔就是慈骯軒分派的軒主。如果武夷山的慈航軒就此絕跡江湖,還請六師叔把慈航軒的基業流傳下去。」說到這,朝龍紫軒跪了下去龍紫軒面色大變,忙站起來走上去把龍碧芸扶起,道:「芸兒,你當真要六師叔這麼做嗎?」

龍碧芸道:「請六師叔務必答應芸兒。」

龍紫軒歎了一聲,道:「好,我答應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一章  來勢洶洶

龍碧芸從懷中拿出一本秘岌,交給她道:「六師叔,這是本門的至高武學《春夏秋冬岌》,今後,慈航軒的香火可能就要由你老傳下去了。」

龍紫軒顫抖著雙手接過秘岌,將它貼身收好,然後拜別軒中的姐妹,在極短的時間內束裝佩劍之後,帶著三十個慈航軒女弟子離開了慈航軒。這時,場上還剩下一百多個慈航軒的弟子。

龍碧芸目中含淚,大聲道:「今日可能是本軒生死存亡的日子,我不想看到本軒的姐妹和長輩因此而遭遇傷害,你們都去吧。」

那一百多個女弟子突然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道:「生為慈航人,死為慈航鬼我們願與慈航共赴劫難。」

龍碧芸顫聲道:「這一戰,生死未卜,你們根本沒有必要。」

一個女弟子大聲道:「軒主,我們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孤兒,要不是老軒主和各位師叔,我們早就餓死在街頭。不管生死,我們都是慈航軒的弟子。軒主就算要我們走,我們也不走,誰敢侵犯慈航,就是侵犯我們,我們必將以手中之劍,來捍!慈航的尊嚴!」

龍碧芸聽了這話,感動得想哭,但她強忍住了。一個個的望過去,這些慈航軒的女弟子中,有比自己大的,也有比自己小的,但無論多大多小,此刻,她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龍碧芸顫聲道:「有你們這樣的好姐妹,我身為軒主,不得不感動。好,我們就聯起手來,看波斯聖教能夠把慈航怎麼樣?我在此對天發下誓言,不管是哪位姐妹戰死,只要我龍碧芸還活著,必將為她報仇!」轉過頭來,對龍如黛道:「師叔祖,你老……」龍如黛斷聲道:「芸兒,你不用勸我了,我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裡。」

龍碧芸又望向龍紫吟,龍紫吟笑道:「芸兒,你真為師父好,就不要說那些要師父離開的話。」望了望龍碧芸,突然歎了一聲,像是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似的,但最後卻是高聲道:「劍明。」

方劍明走上來道:「龍姨,你老有和盼咐?」

龍紫吟盯著她,神色嚴肅地道:「我不管你今後會有多少紅顏知己,但芸兒是我親手把她交給你的,你今後若敢有負於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方劍明道:「龍姨,我不敢保證我能照顧芸兒多久,但我可以在此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必將為她擋去一切災難。」

龍紫吟笑了,笑得十分開心,道:「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話罷,面向那一百多個女弟子,道:「我慈航軒能屹立武林數百年,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擊垮的,就讓我們下山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要與本軒為難。」

正要率領眾弟子下山,忽聽山下傳來一個聲音道:「慈航軒軒主何在?請下山一見。」

龍紫吟冷哼了一聲,帶著眾弟子往山下趕去。十幾個與龍紫吟同輩的慈航軒弟子簇擁著龍如黛,也趕下山來。而龍碧芸則是和方劍明等人走在一起,往山下趕來。

眾人來到山下,只見波斯聖教的人已在一片草地上擺開架勢,遠遠望去,陣勢齊整,大有氣吞山河之勢,人數之多,至少也有上千人。內中高手之多,竟不下百數。陣勢的中心,是一張八人抬著的軟轎,轎上坐著一個人,至於他的長相,因為有白紗遮掩,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隱隱約約見到他手中好像拿著一根法杖似的東西。

方劍明定睛望去,心中微微吃了一驚,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能感覺到對方是一個可怕的高手,如果不出他意料之外的話,這個人有可能就是波斯聖教的教皇。

陣勢最前,端坐馬上的五人分別是「智善使者」巴赫曼、「仁威使者」沙裡瓦爾、「大地使者」斯潘達、「淨水使者」捕海亞以及「火焰使者」阿迪貝。稍微靠後的一批人,同樣也是騎著馬的,除了馬蘭迪之外,方劍明都叫不出名來。

馬蘭迪是十級法王中的代表人物,也就意味著,這一批人要麼是十級法王,要麼就是最高級別的護法,也就是九級護法。

方劍明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想不到波斯聖教這次會來這麼多人,這等陣仗,別說慈航軒,只怕武林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門派能夠相抗衡。」他突然想到了司馬衰宇的義父,那個能與了因大師一較高低的神秘人,武林中,能和波斯聖教分庭抗禮的,大概也就是以他為首的這股還未正式打出旗號的力量了。

雙方對持了一會,只聽智善使者巴赫曼十分傲慢地道:「你們之中,誰是慈航軒軒主?」不等龍碧芸開口,龍紫吟越眾而出,道:「我是。」

巴赫曼怔了一怔,道:「聽說慈航軒的軒主龍碧芸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你看起來最少也有四十歲了,怎麼會是龍碧芸?」

龍紫吟道:「我是龍碧芸的師父。」

巴赫曼「哦」了一聲道:「原來茹了匕既然你這個師父出來本使者就不用見龍碧芸了。本使者問你,本聖教與你慈航軒無冤無仇,你們慈航軒為何要殺害本教龍紫吟道:「閣下說話最好講證據,本教的人幾時殺了你波斯教的人?」

巴赫曼面色一沉,道:「本使者問你,你的徒兒是不是去過本教總壇?」

龍紫吟正在想怎麼回答,龍碧芸走出來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巴赫曼望了龍碧芸一眼,皺眉道:「你就是龍碧芸?」

龍碧芸道:「不錯。」

巴赫曼的目光在她腰上的寶劍看了一眼,冷笑道:「本使者問你,你是不是去過本教總壇?」

龍碧芸道:「是又如何?」

巴赫曼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三個蒙面女子中的一個了,其他兩個呢?」

朱祁嫣大步走出,道:「還有我。」

巴赫曼道:「第三個呢?」

朱祁嫣道:「她不在這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巴赫曼沉聲道:「她到何處去了?」

方劍明忽然躍出,道:「你很想知道?」

巴赫曼見只有他一個人是男子,心頭微微一奇,但很快,他吃驚地問道:「你可是地藏菩薩楚夢蕭?」

方劍明大笑道:「你還有些見識。」

巴赫曼道:「哼哼,地藏菩薩,本教也正要找你算賬,也好,今日把事一起解決掉。說第三個蒙面女子是誰鄉電j雲了何處?」

方劍明道:「就怕我說出來,你們不敢去找她的麻煩。」

巴赫曼冷笑一聲,道:「就算你不說,本使者也知道了她是誰,她是正天教的公主東方天驕,是不是?」

方劍明微微一驚,笑道:「你既然知道了,為何還要來問我?」

「巴赫曼目中射出一道殺氣,冷冷地道:「正天教當年也只是本教的一個支脈本教早晚會把它收回來。」

「放屁,放屁。」一個聲音道。

巴赫曼臉色一沉『粕頭望向天空,只見小鳥飛在半空。

「你說什麼?」巴赫曼冷聲道。

小鳥道:「我說你在放屁,臭不可聞。我老人家對正天教雖然也沒什麼好感但我老人家得說句一實話。正天教的歷史,比起你波斯教,不知長了多少,怎麼可能是你波斯教的支脈?想當年,你波斯教來大唐傳教,要不是和正天教合作,當時怎會那麼紅火?其時,正天教並不叫這個名,因為和你波斯教合作之後,雙方互利互惠,都發展壯大起來。俗話說一山容不了二虎,終於有一日,你波斯教想凌駕於正天教之上,要正天教臣服。正天教當時的勢力雖然頗為不如你波斯教,但也不可小視,當時的教主一面逢迎你波斯教,一面卻暗自聯合了武林中的各大勢力。最後,你們來了一個大廝殺,你波斯教和正天教都兩敗俱傷。迫不得已,你波斯教只好退出了中土。哼哼,這些事別人不知,我老人家可清楚得很。」

巴赫曼聽後,面色一沉,道:「胡說八道,本教來中土的時候,你這隻小畜生也不知道在哪,還敢在此妖言惑眾。」

小鳥怪笑著道:「可笑,可笑,你這小老兒知道我老人家活了多少年嗎?」

小鳥道:「告訴你,我老人家出生的時候,你波斯教還不知道在哪角落裡呢在我老人面前說老?我呸,你波斯教也配。」

巴赫曼大怒,忽地一掌拍了過去。小鳥距離他至少也有十五六丈,但這一掌的掌力說到就到,只聽「啪」的一聲,小鳥「哎喲」一聲,掉落一根羽毛,向高處飛去。

小鳥一邊飛一邊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偷襲小老兒,你跟我老人家記住我老人家要是恢復了力量,哪怕只是一成,我老人家非得一腳把你踢到九霄雲外不可。」越飛越高,終於只剩一個小黑點。

巴赫曼面色陰沉,喝道:「地藏菩薩,它可是你的寵物?」

方劍明冷笑道:「巴赫曼,你敢向本菩薩的朋友動手,待會叫你好看。」

巴赫曼哈哈一笑,目射精光,道:「地藏菩薩,你的武功的確是很了不起,但今天,你也是插翅難逃。」目光一轉,望向龍碧芸,道:「龍碧芸,本使者問你本教的十級法王贊比甘,是不是你殺的?」

龍碧芸詫道:「我連贊比甘都不認識,為何要殺他?」

巴赫曼冷哼一聲,道:「贊比甘在我波斯聖教,武功也是一流的,憑你一個人,只怕還殺不了他。說,是不是你和這個小姑娘以及正天教的東方天驕聯手殺的?」

龍碧芸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動怒,嬌叱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區區一個贊比甘,本軒主可沒放在眼裡。」

忽聽火焰使者阿迪貝喝道:「大膽!」坐在馬上,一掌推出,一股炎熱的氣浪捲向龍碧芸。

龍碧芸道:「這裡是慈航軒,可不是你波斯教的總壇。」口中說著,春夏秋冬岌神功中的夏字訣發出,玉手吐出一股熱浪,迎向阿阿迪貝發出艘氣浪。

兩股都是火性的勁道在半途相撞,發出「砰」的一聲,中間的氣流像是燃燒了似的,發出嗤嗤之聲。龍碧芸身形晃了一晃,而阿迪貝坐下的駿馬卻是吃痛般的叫了一聲,後退了幾下。

阿迪貝心中一驚,叫道:「你使的是什麼武功?」

周風飄身上前,嘲笑似的道:「你連《春夏秋冬岌》都不知道,還敢來慈航軒生事,莫非是嫌命長了不是?」

不等阿迪貝開口,忽聽淨水使者波海亞微微一笑,道:「姑娘真是伶牙利嘴卻不知功夫如何?」

周風笑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捕海亞笑道:「正有此意。」話猶未了,屈指一彈,一滴水珠向周風疾射而到。周風冷笑一聲,覷準水珠,猛地彈出,那股水珠受了一股奇強的勁道,倒飛回去。

捕海亞面色微微一變,但她仍然笑道:「姑娘的武功果然高明。」將長袖一拂,水珠便即不見。

周風心下吃驚,暗道:「這女人的武功顯然要在與龍妹妹交手的那人之上,我不用劍的話,絕不會是她的對手,但即便是用劍,頂多也就能和她打個平手。」心中尋思著,所以也就沒有吭聲。

這時,只聽巴赫曼道:「龍碧芸,慈航軒是不是你做主?」

龍碧芸還沒開口,龍紫吟已經開口道:「有什麼事找我便是,我徒兒也是要聽我的。」

巴赫曼道:「好,本使者就與你商議商議。拋開本教法王的死不談,本使者問你,你答不答應,率領慈航軒的所有門下,歸順我波斯聖教。」

龍紫吟冷笑道:「什麼法王之死,原來都是借口。要本軒歸順,這才是你們來慈航軒的目的。」

巴赫曼沉聲道:「本使者再說一次,本教的贊比甘法王確實被人殺了,他是被人用劍殺死的。憑他的武功,能用劍將他殺死的,除了三聖觀音之外,本使者想不出誰敢殺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姥姥

朱祁嫣道:「你為何一口咬定是我們殺的?」

巴赫曼道:「第一,你們用的都是寶劍,一般的劍哪能殺得了贊比甘法王。第

二,敢與我波斯聖教作對的,除了你們,還會有誰?」

朱祁嫣笑道:「你的第一點說錯了。論劍法,比我高的人,武林中比比皆是你太抬舉我了。至於第二點,你或許說對了,天下沒人敢和你們波斯教作對,但我們敢,因為自古以來邪不勝正。

巴赫曼盯了她一眼,忽然讚道:「好,小姑娘,你夠膽量。」望向龍紫吟,道:「本使者剛才說的事,你答是不答應?」

龍紫吟冷冷地道:「換成是你,你可答應?」

巴赫曼冷笑道:「這麼說來,你是不答應啦?」

龍紫吟道:「本軒就算從此絕跡江湖,也不會屈服於你波斯教。

巴赫曼冷喝道:「本使者片好意,沒想到你慈航軒這般不識好歹,既然你們不肯歸順,那就別怪本教辣手摧花。你們慈航軒,便是我波斯聖教向中土武林進軍的第一刀。

忽聽一人怒喝道:「你波斯蝕有什麼了不起,誰敢出來與你姥姥一較高低?」

隨著話聲,龍如黛飄身上前,手中挺著一把利劍。

龍紫吟和龍碧芸見了,都是一驚,一個叫「師叔」,一個叫「師叔祖」。

龍如黛左手一揮,道:「紫吟,芸兒,你們都不必說了。你們誰也不要上來我縱然戰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哼」的一聲冷笑,一道人影翻飛出來,落在龍如黛身前,只見這人六十來歲。」就來,身材不高不矮。

龍如黛喝道:「來者報名,你姥姥劍下不死無名之輩。

那人哈哈一聲大笑,指著龍如黛道:「老太婆,你胡吹什麼大氣,我九級護法莫維斯要是敗給你,我就給你當兒子。

龍如黛冷笑道:「你姥姥可沒有你這麼醜的兒子。」說完,一劍刺了過去。莫維斯冷冷一笑,伸手便去抓劍身,顯得十分狂傲。

龍如黛厲嘯一聲,將全部功力加在了劍上,忽聽「噹」的一聲,然後便是「撕」與「啪」兩響。兩條人影一合即分,龍如黛連退十數步,手中利劍斷了半截肩上也中了一掌,嘴角流著鮮血。莫維斯旋轉著退出兩丈外,大腿早被利劍劃傷鮮血泊泊的冒出。

莫維斯一時大意,一條腿階些就此廢了,不禁又驚又怒,指著龍如黛道:「你這個瘋婆子,難道想和本護法同歸於盡?」

龍如黛厲聲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手中斷劍脫手飛出,射向莫維斯,旋即,她縱身掠起,朝莫維斯撲了過去。

莫維斯自忖單打獨鬥,一百招左右便可擊敗龍如黛,但龍如黛一心要和他拚命,加上他腿上受了劍傷,武功不免打了折扣,本來是穩操勝券的,現在卻變成了東躲西藏。

龍如黛攻了二十多招,見莫維斯只顧閃避,不敢接招,不由嘲笑道:「姥姥我還倒你有多了不起,原來也只是一隻縮頭烏龜。

莫維斯雖然不太明白這話的含義,但龍如黛將它比作烏龜,他是聽得出來的不由怒火中燒,身形一頓,雙掌夾著雷霆萬鈞的力道轟向龍如黛,怒道:「瘋婆子,你敢罵本護法?本護法要你的命!

龍如黛正是要他這樣,發出一聲古怪的笑,功運全身,雙掌一翻,迎向莫維斯。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場上捲過一道狂風。

「跨跨跨」,莫維斯退了三大步,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龍如黛嘴角滑過一股神秘莫測的微笑,莫維斯見了,心頭不禁一寒,還沒有來得及穩住身形,龍如黛突然「飛」了起來,一掌印向莫維斯的胸膛。

剎那間,莫維斯但覺呼吸緊迫,全身的血液彷彿凍住了似的,奇寒無比,他雙臂一振,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體內爆發,一拳轟向龍如黛的手掌。

龍碧芸和龍紫吟見了,驚叫一聲「不要」,撲了出去,但方劍明早已先她們一步掠出。幾乎就在同時,巴赫曼從馬上一躍而出,冷笑道:「地藏菩薩,你想做什麼?」話聲未落,兩股巨大的力量在場上相撞,然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方劍

明闖入勁風之中,右手一拉被震飛的龍如黛,左手隔空拍出。巴赫曼衝破勁風之後,提不斷後退的莫維斯,另一隻手亦是隔空拍出。

兩股無上的掌力相碰在一起,發出一陣金屬似的響聲,旋即,六股咫風沖天而起,直達十數丈高下,泥土翻飛,氣勁四散。許多人只覺勁風罩面,隱隱生疼。

方劍明拉著龍如黛落地後,一動不動,但眼中卻閃耀著奪人的精芒。巴赫曼提著莫維斯落地後,禁不什往後退了兩步,心中大驚,暗道:「這傢伙的武功進步得好快。

方劍明將龍如黛交給趕上來的龍紫吟和龍碧芸,然後便盯著巴赫曼,神情顯得十分的冰冷,一股古怪的力量從他身上緩緩地散開。就在他拉住龍如黛的那一刻他已察覺她受了極重的內傷,根本活不了多久。不過,就算這樣,龍如黛也是賺了。莫維斯的武功本是在她之上,但結果是莫維斯重傷在她的掌下,不要說還能與人交手,三五天內,連床都下不了。

巴赫曼將被凍得昏死過去的莫維斯隨手一扔,一個九級護法縱身躍起,張開雙臂,將莫維斯接住,然後幾個起落,躍到陣勢之後,給莫維斯療傷去了。

龍如黛倒在龍紫吟的懷中,淒然一笑,道:「紫吟,那小子死了沒有?」

龍紫吟強忍悲痛,道:「師叔,那人雖然沒死,但已給你老打成重傷。

龍如黛輕歎一聲,道:「老了,體力不行了。我要是再年輕十歲,那小子必死無疑。

龍紫吟道:「本軒的《春夏秋冬岌》雖不敢說天下無敵,但無論對手多厲害一定不會讓他佔半分便宜,即便是戰死,亦能傷敵三千。師叔,你己纖做得夠好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談判破裂

龍如黛張嘴大笑,鮮血從她口中流出。笑過之後,她忽然一把抓住龍紫吟的手臂,氣息微弱地道:「紫吟,師叔先走一步,你和芸兒要保重。」

龍紫吟伸手擦去她嘴上的血漬,目中含淚,顫聲道:「師叔,你並不孤單,紫吟一會兒就會下去伺候你老人家。」

龍如黛道:「紫吟,你不用……」

龍紫吟道:「師叔,事到如今,還由得我們選擇嗎?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歸順波斯教,一條是拚死抵擋。以今日的慈航軒,又怎會是波斯教的對手?師叔,你放心吧,我們就算死,也不會站污慈航聖軒的名字。」

龍如黛面上閃過一種迴光返照般的笑意,道:「好,不愧是慈航聖軒的弟子我走也走得安心了。」這話說完以後,雙眼輕輕地閉上,再也沒了呼吸。走得如此安詳,就像睡著了一般。

龍紫吟和龍碧芸沒有痛哭,龍紫吟將龍如黛抱起,走到一邊,把她放下,對著她的遺體磕了三個頭,然後抽出佩劍,走到方劍明身邊。

方劍明見她大有一拼到底的架勢,忙道:「龍姨,你暫且退下,事情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龍紫吟淒然一笑,道:「劍明,事到如今,你以為他們還會給我們活路嗎?」

方劍明道:「龍姨,波斯教人數眾多,慈航軒的弟子上去,只能是白白送死你讓我與才嶸交涉交涉,或許還能有轉機。」

龍紫吟道:「劍明,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所以我只給一灶香的時間,他們若就此退出武夷山,此事也就罷了,他們若繼續留在這,我慈航軒上下,即便是戰死,也要與之抗爭到底。」

方劍明道:「龍姨,我不能保證他們匆粗匕離開,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來維護慈航軒的利益。」

龍紫吟「嗯」了一聲,退了下去。龍碧芸正要問她些什麼,她低聲道:「芸兒,先讓劍明與他們交涉交涉,萬一真不行的話,我一聲號令,大家一起衝殺過去。你要想鑫法逃出去,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龍碧芸道:「不,師父,你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和他們硬拚到底。」

龍紫吟道:「糊塗,你能拚得過他們嗎?我們再多一倍的人,也打不過他們。」

龍碧芸道:「師父,你既然也知道他們厲害,那我又怎麼能逃得出去?反正逃也逃不了,倒不如與他們硬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只是一隻是害苦了軒中的姐妹。」

龍紫吟歎了一聲,道:「天要亡我慈航軒,今日就算有天兵天將,也難以挽回劣勢。」一把抓住龍碧芸的手顫聲遣;「芸兒慈航軒今日難逃大劫如果你能逃出去的話,以後要好好的活著。武林中向來是弱肉強食,沒有一個門派能長長久久,本軒能屹立這麼多年,已是罕見的了。」

這時,只見方劍明往前走了幾步,朝巴赫曼一抱拳,道:「巴使者,還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巴赫曼道:「有,那就是你和慈航軒,全都歸順本教。」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巴使者,凡事不可逼人太甚,須知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真要打的話,即便是你波斯教的教皇,我也未必會輸於他。到時候伏屍遍野我敢保證,有一半的人是你波斯教。」

巴赫曼冷笑道:「你少嚇唬本使者,你們這些人中,除了你難纏麼外,其他都不堪一擊,你能保得住幾個人?還是乖乖的歸順吧石,」

方劍明道:「巴使者,我們中原有句話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知你聽沒聽說過?」

巴赫曼道:「本使者也曾聽說過,只是,今日之情勢,乃我強你弱,你們想活命,就得歸順。」頓了一頓,忽然笑道:「本使者想起一件事,有話想問你。」

方劍明道:「你想問什麼?」

巴赫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從你現在的這副摸樣看,你已三十多歲了但要是剃掉鬍子,應該也就二十一二到二十五六之間,據本使者所知,中原有此等年輕高手的,好像只有一個人。」

方劍明道:「誰?」一

巴赫曼道:「方劍明!」

方翻明聽後,猛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巴使者,如果我說我是方劍明,你信不信?」

巴赫曼道:「本使者信。因為根據摩可多描述,你與方劍明實在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方劍明道:「貴教這次西來,緣何不見摩可多等人?」

巴赫曼冷聲道:「他們辦事不力,有辱本教聖體,早已被關起來了。」

方劍明道:「難怪,難怪。」頓了一頓,道:「你既然已經猜出我是誰,就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這個人一向與人為善,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招惹誰但誰若逼我太甚,為了保命,我絕不會手軟。」

巴赫曼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中原的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本使者問你,子母長生瓶可是在你手中?」

方劍明道:「摩可多既然已經回波斯了,你這一問豈不是多此一舉?」

巴赫曼目射寒光,道:「你把子母長生瓶交出來,或許還能撿回一條性命。」

方劍明道:「你的意思也就是說就算我把子母長生瓶交給你們,你們也不會放過慈航軒,是吧?」

巴赫曼面上湧起一股殺氣,道:「不瓷盆是誰,殺了本聖教的人,除了歸順,便是死,沒有其他得路可選。」

方劍明道:「當真沒有別的路可選?」

巴赫曼道:「沒有!」

方劍明想了想,道:「據說貴教的武學博大精深,卻不知是真是假?」

巴赫曼道:「你不想試試嗎?」

方劍明抬眼望了一下軟轎,道:「巴使者,不知現下是你做主,還是轎上的人做主?」

巴赫曼道:「暫時由本使者做主。」

方劍明道:「轎上所坐之人,可是貴教的教皇?」

巴赫曼道:「你不需要知道。」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巴使者有沒有興趣與方某比劃比劃。」

巴赫曼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

方劍明道:「方某的意思是說,如果方某落敗,方某今後不但歸順你波斯教還會把子母長生瓶獻出來。」

巴赫曼陰沉沉的笑道:「如果本使者落敗,我波斯聖教就得離開這裡,是不是?」

方劍明激道:「巴使者莫非沒有這個膽量?」

巴赫曼哈哈一聲大笑,道:「方劍明,本教勝券在握,本使者又何必要與你比劃?你不用枉費心機了。」說完,雙掌緩緩提起,掌心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道:方劍明,本使者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交不交出子母長生瓶?」

方劍明面色一沉,從懷中掏出木戒指,戴上之後,目中閃著令人驚駭的煞氣冷聲道:「我方劍明今日倒要看看你波斯教有多厲害!」

巴赫曼喝道:「姓方的,你既然不識抬舉,那就休怪本聖教大開殺戒,將你們殺個雞犬不留。殺!」話聲一落,第一個衝了上去,雙掌印向方劍明。

就在他衝出去的剎那,其他四個大使者也隨後從馬上一躍而起,急射而出。龍紫吟正要下令迎擊,方劍明卻雙肩一晃,雙臂一展一振,一股巨大的勁風憑空產生,將身後數丈外的一干人等逼得後退了好幾丈。

方劍明口中冷冷地道:「誰敢動慈航軒上下人等的一根頭髮,方某殺無赦!」

猛地騰空躍起,雙掌一翻,迎向巴赫曼。

「轟「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掃,風雲變幻。巴赫曼忽覺雙臂被震得酸疼,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從口中吐出,忙飛身急退。

方劍明長嘯一聲,瞬息間發出四股力量,擊向其他四個大使者。四個大使者翻腕出掌,各自劈出強大的勁道。

「砰砰砰砰」四聲響過之後,四人均被震得落下地來,面上儘是一片驚駭,怎麼也不相信方劍明會有這等功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上前者死!

方劍明在半空翻了幾個觔斗後落地,穩如泰山,動也不動。面色除了有些蒼白之外,就跟沒動手之前一樣,渾身還透出一股無人可以撼動的力量。

巴赫曼心中驚疑,將手一舉,阻止了身後要撲上的一群高手,冷聲問道:「姓方的,你你這麼打,很快就會耗盡體力的,你一點也不怕?」

方劍明往前踏上一步,身上那股力量杯時加重了幾分,臉上泛起一股濃烈的煞氣,道:「怕?我地藏菩薩幾時怕過?這次誰敢上來,我一招就要了他的命。」一指巴赫曼,冷聲道:「包括你在內!」

巴赫曼是何等人物,但聽了這話以後,不知怎麼回事,心頭起了一股寒意,眼光不敢再瞪著方劍明,而是略微移開了一些。

場上靜了一會,巴赫曼忽地叫道:「哈梅爾,你上去試試。」

只見一個七十來歲的波斯老者道了一聲「是」,縱身掠出,他好像存心要顯示自己的本領,單憑一口真氣,便劃過了三十餘丈的天空,人如飛鳥般落向方劍明,雙掌w方劍明冷哼一聲,閃電般彈起,只聽「蓬」的一聲,眾人根本就看不清方劍明是如何出招的,那哈梅爾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摔了出去,正好滾落到巴赫曼腳下。

巴赫曼低頭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哈梅爾全身無一絲傷痕,但早已斷氣。

也不知方劍明用的是什麼武功,擊中了他身上的哪個部位,死得這般的詭異。

方劍明翻身落地,面色依舊,嘴裡進出一句話道:「不要逼我大開殺戒!」

巴赫曼和其他四大使者見他這等強悍,一時被嚇住了,不由退了幾步。本來以他們的身手,還怕過誰來?但方劍明一口氣和他們五人交手,將他們攔住,之後又眨眼間殺了一個十級法王,這等武功,簡直是聞所未聞。這一刻,方劍明好像是戰神附體了一般。

巴赫曼正在思考如何對付方劍明,忽聽馬蘭迪大笑一聲,道:「咱們不要被他表面上的氣勢嚇唬住了,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擒下他,便是大功一件,跟我殺。」疾如雷電般掠了出去。

一聽這話,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心動,而想出手的,也有五分之一,真正動手的,卻有五個。這五個人中,有兩個十級法王和三個九級護法。在馬蘭迪掠出的瞬間,他們也幾乎是同時掠出。

論武功,五人也只比馬蘭迪稍遜一籌而已,尤其是那兩個十級法王,一直看不慣馬蘭迪隱隱是十級法王中的頭,如果這次能將方劍明拿下,今後兩人在教中的地位,%六人速度之快,轉眼就越過了五大使者頭頂,朝方劍明疾撲而去。不知怎麼回事,馬蘭迪的身形突然緩了一緩山山動這一緩的電光石火之間,落後他一步的五個高手瞬時超過了他,向方劍明發發動了勢若雷霆的攻擊。

這五人聯手攻擊一人,換成別個,武功再強,只怕也得先避開再說,但方劍明卻沒避,也沒立刻出手,眼看五股強大的勁力就要撞在他的身上。碎然,他仰天長嘯一聲,身上爆發一股詭異的力量,將五股勁力摧枯拉朽般全都震散。

那五個高手吃了一驚,想變招時已來不及,唯有運起全身內力。方劍明身形如電,瞬息間攻出兩腳、兩掌和一指。五聲慘叫幾乎在同時響起,五條人影翻飛出去,「啪嗒「落地後,再也沒有起來就在方劍明擊斃五人的剎那間,馬蘭迪人已來近,運足了內力,拍向方劍明。

方劍明單掌一接,只聽「轟」的一聲,馬蘭迪嘴裡吐出一口血箭,飛退出去,足足破空百丈才從半空落下,落地後便坐下來運功調息。不過,他的目的已達到了。

方劍明一掌將馬蘭迪震傷之後,輕輕的哼了一聲。這聲輕哼本是極為的弱小幾乎就像是平常人的呼吸,但已經被那坐在軟轎上的人察覺。

怪嘯聲中,那人勢如脫兔似的從軟轎中飛射而出,手中一根法杖點出,遍襲方劍明身上十六處大穴。這人身法之快,當真有一瀉千里之勢,出手之狠,猶在巴赫曼之上。

方劍明一時抵擋不住,腳下急退,瞬間打出了十三股勁力。那人如影隨形,左手輕輕月州軍,發出一股奇強的力量,將十三股勁力全都化解掉,右手的法杖距離方劍明始終保持在一尺開外。

方劍明一退再退,眼看退了七八丈,忽聽他大吼一聲,一拳打了出去。這一拳正是古拳法中的一招,頓時起了不可思議的效果。那人猛然向後翻了一個觔斗,飄若樹葉般落在地上,法杖往桿,冷冷地道:「好!」雖然就說了一個字,但他身上的氣勢卻如蛛網一般攻向方劍明。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的武功高得驚人,自己就算不受傷,想要勝他的話,只怕也得在四百招以後。察覺對方的氣勢已鋪天蓋地的襲來,忙運起大睡神功,體內的真氣源源不絕的湧出。

兩人表面上雖然沒有出手,但已暗中較上了勁。場外之人,忽覺一股古怪的力量逼來,除了極少數人外,全都被逼得不住的後退。

那人眼見方劍明受了內傷之後,竟然還能和自己對抗這麼久,心頭吃驚,手中的法杖一緊一搖,一股奇異的聲音從法杖身上傳出尹登時,那人身上的力量暴增了五分。方劍明腳下一晃,退了一步。

那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但這冷笑很快就冰凍住了,方劍明退了一步後,運起了腳底的醒神經,身上的力量同樣也增加了五分,並隱隱有將那人震退之勢。

那人冷聲道:「姓方的,你既然如此頑抗,本教皇就成全你。」他身披著一件斗篷,除了臉之外,全身都包裹在斗篷裡。話聲一落少後,斗篷突然粉碎化為無數片細小的黑色飛羽,乍一看去,詭異中有三分美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對手

那天一張冷冰冰的臉霎時變得黑如墨汁,一雙眼睛卻泛起白光。轉眼間,那日光猶如實質,終於射出,撞在方劍明身前一尺開外。

沒有震天巨響,也沒有氣流的波動,但方劍明節的身形卻是晃了一晃。片刻之後,那人的眼中又泛起白光,急射而出,撞在原先的位置上。這一次,方劍明再也承受不起,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可他仍是沒有後退半步。

深吸一口氣,方劍明瞪大了雙目,目中煞氣越來越濃,終化為實質,從雙眸中飛出,打在那人身前一尺開外,將那人的身軀震得劇烈的搖了一搖。

那人面上閃過一道駭人的殺氣,喝道:「沙裡瓦爾,薩法希維,你們上來助本教皇一臂之力,本教皇就不相信收拾不了他。巴赫曼,待本教皇控制住場面之後你就帶人上去殺了慈航軒的人,一個都不要留!」話猶未了,手上的法杖又緊了一緊,終於傾盡了全力。那法杖不斷的發出怪響,詭異的聲波一浪又一浪的襲向方劍明。

沙裡瓦爾和那名叫薩法希維的人一掠而出,落到他的身後,坐了下來,雙手十指結了一個古怪的印,然後往方劍明的方向一指。兩股古怪的力量從他們身上湧出,與那人身上的力道合在一起。登時,那力量翻了一倍,氣勢之盛,無人可敵。

沙裡瓦爾在六大使者中排行第二,武功僅次於巴赫曼,功夫精深自不必說。那薩法希維雖只是十級法王,但滿頭白髮,看上去不下百歲,教中資歷比起六大使者之首的巴赫曼也不遜色言因此,也是一個可怕的敵手。

忽聽「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猛地後退了數步,身形搖搖欲墜,但他硬是一咬牙,吃力的將身形穩住之後,將所有能用的功夫全都用上了。一霎時間,從他身上湧出數股力量,不斷的迎擊著襲來的勁道無奈的是,他面對的是波斯聖教的「教皇」以及兩大高手,片刻之後。那人借助沙裡瓦爾和薩法希維的真氣,已漸漸佔了上風,並把四散的力量開始收縮,形成一個七丈大小的無形球體。那誰也不敢輕易上前嘗試相碰的勁力就只在七丈的圈內來回流竄,發出詭異的嘶嘶聲。

方劍明眼見教皇已掌控了場面,心頭大驚,但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別說支援其他人,自身都有些難保。

巴赫曼確定場面已被那人控制之後,冷冷一笑,當先掠出,從旁如離弦之箭般射出,一掌拍出,掌風如柱,頓時便將兩個慈航軒的弟子震飛出去,一命嗚呼。

龍碧芸大怒,正想上去和他交手,白依怡卻早她一步躍出,一掌拍向巴赫曼笑道:「你這個醜老頭竟敢胡亂殺人,你也嘗嘗姑奶奶的厲害。」

巴赫曼不屑的冷笑了一聲,翻腕一掌拍出,本以為這一掌,至少也能將她震傷。誰料,轟的一聲過後,巴赫曼身形晃了一晃,心中吃驚。

他雖然只用了三成的力道,但與白依怡交手之後,發覺她才是這群女人中最厲害的一個。他冷哼一聲,甩手一掌,將攻出來白依怡震退,然後施展絕學,與白依怡激鬥在一起。論武功,他比白依怡勝了一籌,但因為白依怡是個「怪胎「,出手往往不計成敗,儘是些古里古怪的打法。一時之間,巴赫曼非但沒有佔上風,反而……就在兩人交手的時候,龍碧芸縱身躍起,「錚」的一聲,劍光閃耀,七星龍淵劍豁然刺出,劍氣縱橫,劍風激盪,將火焰使者阿迪貝迫得飛退不已。

阿迪貝好歹也是六大使者之一,左閃右避的退了十數丈後,急如星火般出招將龍碧芸的攻勢阻了一阻,旋即厲吼一聲,雙掌拍出,兩股火焰從他掌心噴出。

龍碧芸疾飛而起,出劍如電,劍光遍灑,好似一陣劍雨。阿迪貝心知遇到了勁敵,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絕學,與她狠鬥起來。

那一邊,周風面含殺氣,「嗆嘟」聲中,十分瀟灑的抽出泰阿劍,指向了波海亞。姑海亞要找的人就是她,而她也想找捕海亞鬥鬥。兩人往前衝了三步,忽地騰身躍去,電光石火之間交手三招,錯身而過。

兩人不等身形站穩,驀地縱身倒竄,即將相撞的剎那,碎然轉身,對了一掌。

旋即,兩人直升而起,踏空相鬥,轉眼到了數十丈外。兩人使出所學,展開了一場廝殺。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個高下來。

大地使者斯潘達掠上來之後,往坐,拿起海螺似的東西,「嗚嗚……」

吹起來。他在六大使者中排行第三,武功僅次於巴赫曼和沙裡瓦爾,比起場上的波海w這一吹起海螺,音波傳出,頓時便將七八個慈航軒的弟子震得口吐鮮血。他見這些女弟子沒有立時倒斃,不禁被她們極強的生命力而驚異。

朱祁嫣深知他的厲害,忙一拔赤霄劍,劍氣森森,劍光湧現,向斯潘達刺了過去,口中嬌叱道:「虧你還是絕頂高手,原來也是這般卑鄙!」

斯潘達面色一沉,忽地站了起來,左手手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朱祁嫣被震得退了好幾步,而斯潘達也被赤霄劍的鋒利和古怪力量逼得退了一步白依人看出朱祁嫣不是斯潘達的對手,忙縱了過來,叫道:「朱姐姐,我來幫你,我們兩個一起對付他。」

斯潘達「哈哈」一聲大笑,雙肩晃動,退了幾步,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根兩尺來長的兵器,挑開了朱祁嫣刺來的一劍,口中笑道:「兩個女娃兒,本使者給你們一百招的時間,一百招之後,那就別怪本使者摧花了。」說話聲中,早與和兩女激鬥起來。

別看他嘴上說得輕鬆,二但與兩女交手之後,才發覺兩女武功極為紮實,自己雖未盡全力,但也用上了八分的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奮勇

朱祁嫣看出便宜,大聲道:「依人妹妹,一百招後他便要殺我們,為了保命,我們一定要在一百招之內將他打傷,你明白嗎?」

白依人此時也明白當下的形勢嚴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心中哪裡還有半點仁慈,配合著朱祁嫣,對斯潘達展開猛烈的攻勢。十數招過後,斯潘伏險些被白依人一掌擊中,不由大怒,不禁加了一分力,才堪堪抵擋住兩女的攻勢。

這時,他才後悔不該如此托大。不過,他這人有個好處,說過的話絕不反悔所以,他小自的護住全身要害,只等一百招過後,傾盡全力,要將兩個小女娃兒擊斃。

鳳非煙的對個十級法王和兩個九級護法。沒有那兩個九級法王加入之前,那十級法王以為自己一人就可以對付鳳非煙,但交手未及五招,他就給鳳非煙打傷了。原來,鳳非煙貼身穿上金縷衣後,想試試金縷衣究竟有沒有效果。第一招的時候,故意被對方的掌風掃中,卻如同沒事。

第二招的時候,故意讓對方指力擊中,但也是沒事。第三招的時候,故意中了一掌,除了後退一步之外,身上沒有任何傷害,不由大喜,而那十級法王被她的打法弄糊塗了使出第四招時幾乎是盡了全力。」。

鳳非煙讓他打中自己的肩頭,然後纖纖玉指一點,正中對方的胸口。那十級法王驚叫一聲,退了出去,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幸虧他護體神功夠硬,不然那一指立即要讓他去見閻王。如此一來,他當然大為驚懼,正好那兩個九級護法一時之間找不到對手,便上來與他聯手,三人大戰鳳非煙。

饒是如此,鳳非煙一來仗著有金縷衣護身,二來她的「羅剎心經」有了相當的火候,以一敵四,仍顯得游刃有餘。不多時,又加入了幾個高手,除了一個九級護法之外,其他的幾個都是六級武士。在這樣的情形下,鳳非煙才鬥得頗為艱苦,但要傷她殺她,除非將她的頭或者腿砍下。

大戰一起的時候,龍紫吟和十幾個紫字輩的姐妹率領著一干弟子,結成不像陣式的陣勢,殺入了湧上來的波斯教眾之中。這些湧上來的教眾,除了十幾個六級武士,七個六級法王、四個使者(這裡的使者是一般的使者,沒有等級,但因為直屬於六個大使者,地位極高,武功也相當厲害)、兩個九級護法之外,其他的全是武功???」?在般的教徒。

雙方廝殺了一會,死傷慘重,慈航軒的弟子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因此,一旦大戰起來,個個奮不顧身,以一當十。有的殺得滿身傷口,力氣用盡才倒下,有的乾脆招招拚命,最後與敵同亡。最慘的是,遇上比自己武功高的,自己就算被對方擊斃了,但在臨死之前也要刺他一劍,或者踢他一腳,哪怕是吐他一口唾沫,也要讓對方明白自己是不怕死的。

這等精神一起,便迅速的蔓延,波斯聖教儘管早已把慈航軒視為刀下的魚蝦但不禁為這種精神所震驚,出手相往往會保留一些餘地。他們可不想死,只要先保

住自己的性命,再鬥上半個時辰,還不怕慈航軒的這些瘋娘們累死?

因此,這場混戰本來可以在一盞茶內結束的,卻持續了半個多時辰。這時,慈航軒還能戰鬥的,除了龍紫吟和七個紫字輩的姐妹外,下一代的弟子還有二十來個。「教皇」此時正全力以赴要把方劍明擒住,好逼問子母長生瓶的下落,哪裡有空朝外多看一眼,他不喝問,也沒幾個人當真會不顧己身的與慈航軒的人拚命。

此時,鳳非煙早已和朱祁嫣、白依人走在了一起,三人香汗淋淋,被斯潘達和六個六級武士圍住,出去不得,那十級法王和三個九級護法卻是被鳳非煙給擊斃了。

按常理說,六級武士的武功當然比不上十級法王和九級護法,但正所謂遇強則強,遇弱則弱,鳳非煙經過一番苦鬥之後,消耗了不少真氣,先把最強的十級法王殺了,後來又連斃了三個九級護法,待要把六個六級武士殺掉,猛然發現自己已是力不從心。其時,朱祁嫣、白依人已和斯潘達鬥得難分難解,見鳳非煙連遇險招便奮不顧身的殺了過來,與鳳非煙結成一團。

斯潘達遲遲拿不下朱祁嫣和白依人,心頭早就是一團怒火,非要親手擊殺兩人不可,所以除了那六個六級武士之外,誰敢上來幫忙,都被他怒斥了下去。正因為他的這種脾氣,鳳非煙、白依人和朱祁嫣三人才得以多支持了一會。

就在這時,白依怡和巴赫曼,周風與捕海亞,龍碧芸與阿迪貝三人的交戰也先後分出了高下。白依怡和巴赫曼四掌交擊了十下,巴赫曼身形劇烈的晃了一晃,白依怡面色蒼白的退了幾步,身形突然躍起,落到了遠處的龍紫吟身邊,幫他擋了一刀,忽地飛起一腳,便將一個九級護法踢得飛出,昏死過去。巴赫曼見她還有力氣將一個九級護法踢得重傷,心中驚疑。

幾乎是同一時間,龍碧芸一劍刺出,劍上蘊含了春夏秋冬岌的春、夏、秋、冬四字訣,而阿迪貝雙掌連環劈出十六掌,掌風俠著能將人燒成焦炭白李火焰。只聽「轟「的一聲,龍碧芸步步後退,面色甚是蒼白,忽地將身一縱,落到了龍紫吟身前,橫劍在胸,凜然的神情將圍上來的一群波斯人鎮住了,誰也不敢冒然上前。

阿迪貝正想追擊,卻突然發現胸口一疼,低頭一看,嚇得魂飛天外。一道長達一尺的劍傷不知何時出現,鮮血不斷的冒出,他一陣眼花,盜垂些摔倒。幸得巴赫曼趕來,在傷口四周點了幾下,才不至於流血過多。

周風與捕海亞鬥到疾處,忽聽「砰」的一聲,兩人交纏了許久的身形霍然分開。周風嘴角流血,身子在半空一晃,向鳳非煙、朱祁嫣、白依人三人之處落去手中的泰阿劍狠狠的一劈,頓時便將一個六級武士分成兩半,數尺外的另一個六級武士亦是被劍氣震得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捕海亞沒想到周風會來此一招,待趕到時已經晚了一步,只見周風與、鳳非煙、朱祁嫣、白依人站成一線,出劍的出劍,發掌的發掌,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斯潘達逼得連退了三大步,四個六級武士不住的後退,哪裡敢上前找死。

捕海亞一趕到,便是一掌拍出,恰好斯潘達亦是一掌拍出,兩股巨大的勁力罩向四人。四人運功抵擋,但仍是受了傷,退到白依怡處。巴赫曼飛步來到,將手一舉,波斯聖教的人都罷了手,將一乾娘子軍團團圍住。

波斯聖教這次來了一千多人,上場廝殺的有五六百,其餘的人因為限於場地只能在外圍守著。巴赫曼眼光掃了一下場地,一道怒火直衝眉宇。他雖然沒有仔細算過,但據他估計,己方倒下的人數絕對要在對方之上,這對於他波斯聖教來說分明就是一種恥辱。

巴赫曼的一隻手掌緩緩提起,掌上閃著精芒,顯然是運足了內力,眼看他就要發飄,遠傳忽然傳來幾聲大喝。距離呂遠,但巴赫曼是何等聽力,早已聽清,吃驚地想道:「來的是什麼人?莫非是慈航軒的援兵?」

只聽一個聲音飄來,陰笑道:「在下天鷺宮的客卿司徒寒松,我等前來尋慈航軒的晦氣,請各位讓一讓。」隨著話聲,只見數十個人闖入了波斯聖教外圍的數百個教眾之電當先一人?正是司徒寒松。

司徒寒松來勢如電,出掌如風,眨眼殺傷了二十多個波斯教眾,然後身形一晃,騰空躍起,一掌拍向了方劍明,但手掌距離方劍明未及六尺,便被一股霸道之極的無形勁道震得高高彈起,心頭之驚駭,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趕盡殺絕

就在司徒寒松彈起的時候,與他一起來的那幾十個人橫衝直撞,見人就殺,豪不手軟。波斯聖教的教眾猝不及防,死上了好些人,見來勢兇猛,紛紛避開,以還在運功療傷的馬蘭超為心中,圍了一層又一層。

天鷺宮的人只想找慈航軒的麻煩而已,見他們閃開,也就沒多管,衝了上來。

有幾個不知深淺的傢伙想從中間飛奔過去,誰料剛一衝到沙裡瓦爾和薩法希維身後五尺,立時被一股巨大的真氣震得鮮血狂噴,遠遠飛出,眼見是活不成了。其餘的人見了,忙剎住身形,從旁衝了上去。

巴赫曼看到這裡,心頭一動,一招手,圍住慈航軒的一干波斯高手齊刷刷的退到了一邊。天馨宮的人衝上來之後,當先兩個老者縱聲狂笑,一個老者邊笑邊道:「慈航軒啊慈航軒,這次你非得全寫灌沒不可,老夫火煞神君太叔銼這就送你們這些娘們上西天。」

忽聽一聲冷哼,一道人影仗劍掠了上來,一劍分刺太叔銼和另外一個老者,口中冷聲道:「太叔銼,奚仲發,睜大了你們的狗眼瞧瞧,還認得本公主嗎?」

太叔銼和奚仲發心頭一驚,退了幾步,定睛一看,頓時認出是周風,心中不由起了一股寒氣。

「公主,你一你怎麼會在這裡?」奚仲發驚呼。

周風冷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連我都要殺嗎?」

太叔銼和奚仲發深知周風的手段,加上他們心中對周風仍存著畏懼之心,儘管一個人就能對付此時的周風,結果被周風逼得不斷的閃躲。一時之間,怎敢還手?

兩人不敢還手,其他人可不認識周風。

只見兩個人疾電掠出,衝殺上去,這兩人看年紀差不多,一個尖嘴猴腮,相貌醜陋,另一個禿頂勾鼻,面相兇惡。只聽禿頂老頭森然道:「你們慈航軒竟敢與我天鷺宮作對,不滅掉你們,我天鷺宮的顏面何存?」

朱祁嫣認得他是天鷺宮的第二堂堂主應初涯,寶劍一振,向他刺了過去,喝道「上次本姑娘沒要你的命,你還敢來送死?」

只聽「撕」的一聲,應初涯的一片衣角被劍光削落,但朱祁嫣的嬌軀卻猛地一晃,顯得有些力不從心。應初涯「架萊」笑道:「臭丫頭,原來就是你。兄弟們給我上,這些娘們現在已是強弩之末,根本就是不堪一擊。」說著,施展金手印招招都是殺手銅,將朱祁嫣打得險象環生。此時,與他一起躍出的那人早已和白依怡???」?在斗在了一起。

天鷺宮的人聽了應初涯的話,個個目露凶光,殺了上去,尤其是應初涯座下的十三神裊,臉上滿佈殺氣,恨不得將慈航軒的所有人碎屍萬段。龍碧芸等人與波斯聖教斗了多時,體力消耗甚大,一遇上天鷺宮的人,除了龍碧芸、鳳非煙、白依人還能略佔上風之外,其他的人都危機重重。

驀地,一聲憤怒的馬鳴傳來,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四蹄翻飛,將十三神裊中的四人踢得腦袋碎裂。這道白影正是赤首神龍,只見它落地之後,或頭撞,或飛蹄或馬尾一甩,凡是被擊中的人,無不在慘叫聲中斃命。

赤首神龍殺紅了眼,渾身發出奇異的力量,將七八個天鴛宮的人撞得頭破血流,高高飛起。巴赫曼眼力驚人,赤首神龍的動作雖快,但也被他發現裹著火須人參的包袱就在赤首神龍的身上。嘿嘿一聲冷笑,急電竄出,伸手去搶包袱。

赤首神龍焉能讓他搶去,仰首怒鳴,身上的力量陡然增大,只聽「砰」的一聲,巴赫曼竟被震得翻飛出去,而赤首神龍也痛得叫了一聲。

就在這時,兩股人勢如追風似的從左右兩側飛奔而到。左側那股人尚在三十丈外時,忽見其中一人鷹集般竄起,手中舉著一把光芒四射的寶劍,凌空縱落方劍明頭頂,狠狠的一劍劈了下去。其餘人等衝近後,施展辣手,與外圍的波斯教眾激鬥起來,片刻間便斬殺了數十個波斯教眾。斯潘達見左側這股人與本教為敵,怎不氣恨?率領幾十個手下?前去支援。

另一股人是十三個黑衣人,人人手持利劍於渾身透出殺氣,闖入天鷺宮和慈航軒的廝殺陣營中後,見人就殺,不分彼此,出劍之狠之快,根本就是訓練有素的頂尖殺手。為首的殺手身材瘦小,劍法之高,十分可怕。

以上這些事說來話長,其實也就在轉眼之間而已,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顫抖,一股氣浪沖天而起,高達二十多丈。向方劍明劈出一劍的那人高高飛起而方劍明卻口噴鮮血,不住的後退。

方劍明雖被這人的劍氣震傷,但他和波斯三大高手的僵局因此而被打破,他終於擺脫了身上的束縛。他心中正自慶幸,忽覺一股力道至身後襲來,碎不及防,背上重重的挨了一掌,離地飛奔出去。

偷襲方劍明的人是司徒寒松,司徒寒松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滿以為這一掌擊中方劍明之後,方劍明不死也沒了戰鬥力,孰料方劍明飛出去之後,猛地張嘴大吼一股血箭射出,竟把薩法希維的身體洞穿,而沙裡瓦爾亦被那聲大吼震得眼鼻出血,傷了內腑。

自稱本教皇的那人因怒有人攪局,突然去攻攪局之人,這才會讓方劍明轉眼間一斃一傷兩個高手。那人厲嘯一聲,將攪局之人震退之後,身形倒轉,法杖攻向了方劍明。攪局之人隨後也躍了上來,與那人一左一右向方劍明發動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攪局之人的每一劍均是殺招,似乎與方劍明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方劍明不用看他的相貌,已料到這個傢伙是那雙頭怪物,車家兄弟的老二。

其時,巴赫曼正與赤首神龍相鬥,那十三個黑衣殺手已把天鷺宮的人殺了個七七八八,慈航軒更不用說,除了龍碧芸等女之外,就只剩下龍紫吟還堅持著不倒。

驀地,一條人影朝龍碧芸身後無聲無息撲了過去,手掌一翻,印向龍碧芸的後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誰是贏家?(上)

這一掌,龍碧芸根本就來不及躲避,眼看就要被擊中,忽聽龍紫吟大叫一聲身上中了兩刀之後,奮不顧身的撲了上來,替龍碧芸擋了這一掌。

「哇」的一聲,龍紫吟嘴裡鮮血狂湧,全身經脈盡斷,軟軟地倒下。

「司徒寒松,你這個卑鄙無恥,陰險狠毒,人神共憤的小賊,我老人家要把你大卸七七四十九塊!」隨著話聲,小鳥不知從什麼地方一飛來,將司徒寒松撞得口吐鮮血,退了十數丈。司徒寒松雖然還有再戰之力,但他已被小鳥這等神力嚇得汗毛倒豎,不及多想,立時化作一道電光,逃逸他去。

小鳥驚走司徒寒松以後,鼓起小嘴,猛地張嘴一吐,一股火焰如長蛇般噴出立時將七個黑衣殺手燒成了灰燼。其餘的殺手嚇得後退,為首的瘦小殺手後退了幾步之後,猛地縱起,利劍刺向龍碧芸,口中怨毒地道:「龍碧芸,我小鬼不殺你誓不為人,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龍碧芸正抱著龍紫吟的屍體落淚,哪裡壞能閃躲,一人忽地撞了過來,將龍碧芸和龍紫吟撞到一邊,自己卻中了一劍。

「叮」的一聲,利劍刺在那人身上,突然片片粉碎,小鬼霎時衝到了那人近前。那人被劍氣震得悶哼一聲,忽地一掌拍出,正中小鬼的腦門,這一掌暗含「羅剎心經」的力量,小鬼豈能受得了?立時斃命,飛了出去,卻被一個黑衣殺手縱身接住。

那黑衣殺手落地後,將小鬼往胳膊下一俠,與還活著的四個黑衣殺手閃電般朝外躍去,因為沒人阻攔,轉眼消失在天邊。

就在這幾個黑衣殺手逃走的時候,太叔銼和奚仲發看出情形不對,雙雙縱起劃空二十餘丈,從另一個方向逃了下去。應初涯和那尖嘴猴腮的老頭也想逃,但卻晚了一步,被周風、白依怡、朱祁嫣當場擊殺,轉眼就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場邊波斯聖教的人只是看著,並沒有出手。天鷺宮與他們何干?只要不讓慈航軒的人逃走就是了。

再說,小鳥鼓著小嘴,豆眼怒視,隨時可能會噴出那誰也無法抵抗的火焰,又有幾個人敢上去嘗試?其實,小鳥現在已是強弩之末,根本就吐不出火焰,只是它的架勢做得很足,連波海亞都給它嚇唬住了。

白依怡、周風、鳳非煙、朱祁嫣、白依人退到龍碧芸身邊,將她團團護住,五人中除了白依怡稍好一些外,其他四個已快要瀕臨衰竭。龍碧芸只是抱著龍紫吟劣屍體,眼淚無聲的流淌著,彷彿忘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這時,從左側來的那股人在留下二十幾具屍首之後,為首的一個粗獷漢子打了一個嗯哨,率眾邊戰邊退。斯潘達率領眾人追了數百丈,擊殺了十幾人後,不敢再追,退了下來。但即便是如此,被那幫人所殺的波斯教眾竟多達一百五十餘人。

斯潘達才剛退下,忽聽兩聲長嘯傳來,眨眼之間,兩道纖細的人影疾飛而至斯潘達這次可不管來的是什麼人,縱身掠起,一掌拍了出去,勁風排空,宛如驚濤駭浪。那兩人中的一個女子大怒道:「老兒,你敢對你姑奶奶無禮?」玉掌一翻轟了出去。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斯潘達只覺喉頭一甜,吐了一口鮮血,落下地來。斯潘達心中驚駭,這女子的內力竟不在自己之下,自己之所以會被她震傷,是因為自己內力消耗了大半。那兩人急如狂風,勢如破竹般將波斯教眾衝擊得四分五裂,趕到???」?在場上。」「小姐,月兒來遲了。波斯教人多勢眾,咱們趕快離開這裡,他日找上波斯教,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內中一個女子大聲道。

周風看了兩個女子一眼,驚喜地道:「你們就是救我出波斯教總壇的那兩個女子?你一是龍月姑娘。」

說話的女子正是龍月,先前將斯潘達擊傷的女子卻是風鈴。兩女穿著一身勁裝,背著寶劍,顯得英姿勃勃。

「哼哼,想走?沒這麼容易。」隨著話聲,沙裡瓦爾、斯潘達、捕海亞率眾擋住了退路。眼見一場慘烈的廝殺又將發生,龍碧芸忽然將龍紫吟交給龍月,面色冷得令人心寒,道:「月兒,報仇之事交給你了。」一轉身,朝山上飛奔而去。沙裡瓦爾冷笑一聲,騰身躍起,追了上去。白依怡和鳳非煙驚叫一聲,不顧自己的體力,往山上奔去。

周風等人正想去追,忽聽小鳥用一種異常嚴肅的口吻道:「讓她們去,有劍明在這,她們不會有事的,我們先走!」說也奇怪,它平時為老不尊,但此刻所說的話竟有一股魔力,周風等人不敢不聽。

小鳥話罷之後,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與巴赫曼還在遊走纏鬥的赤首神龍聽後,亦是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硬挨了巴赫曼一掌之後,突然飛了起來,向外急電般射出。小鳥雙翼一扇,兩股奇異的力量憑空產生,將朱祁嫣和白依人送出,輕輕的落在了赤首神龍背上。

巴赫曼等一眾高手本想躍起截擊的,但就這一瞬間,所有的人忽覺雙肩被一雙無形的手壓住,怎麼也跳不起來。當他們能動時,風鈴牽著周風的手,龍月抱著龍紫吟的屍體,三外騰幸射出,與載著朱祁嫣、白依人的赤首神龍早已去攝遠了。

小鳥高叫一聲「劍明,快去救人」,小身子一起,瞬時出現在百丈外,巴赫曼、斯潘達和捕海亞急電飛出,三人聯手發出一擊,只聽「轟」的一聲,小鳥被震得掉落滿身羽毛,嘴邊鮮血滴落,但它猛地張嘴一吐,一股巨大的火焰衝出,將巴赫曼等人嚇住,一回身,飛走了。巴赫曼等人雖看出小鳥遭受了重創,但畏懼於小鳥奇特的力量,一時之間,誰也不敢去追。

就在小鳥飛走的剎那,方劍明拼了性命似的一掌擊中車家老二,而自己也被車家老二一劍刺中左臂,鮮血直流,但他不顧臂上的劍傷,將輕功施展到極致,瞬時衝過了「教皇」的防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章  誰是贏家?(下)

「教皇」法杖一揮,追了上去,距離方劍明不過數丈。車家老二被方劍明一掌打得狂噴鮮血,外人只道他就此一命嗚呼了,誰料他忽然從躍而起,像一個血人似的追了上去。他身上既有方劍明打的掌傷和指傷,也有「教皇」的法杖之傷,但他仍然堅持不倒,這股強悍勁,遠遠超出了人力的範圍。

龍碧芸正往山上奔時,忽覺身後有人一拳揮出,她也不避開,猛地轉息奮一劍刺出,簡直就是同歸於盡的招式。沙裡瓦爾可不想和她同歸於盡,他內腑先前受過傷,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內傷,要是被龍碧芸手中的七星龍淵劍刺中,這輩子就算玩完了,一個「霸王卸甲」,飛身後退。他一退,龍碧芸便掉頭狂奔。

如此五次之後「禿碧芸已來到了一線巖上。陣陣冷風吹來,掀起龍碧芸的滿頭白髮,配上她渾身的血跡,異常的詭異。

沙裡瓦爾見她奔到崖邊一處之後,突然轉過頭來,臉上帶著一種怪異的笑,望著自己,他心底沒來由的一寒,道:「臭丫頭,你一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的聲音竟不自覺的顫抖著。

須臾,白依怡和鳳非煙趕到了場上,龍碧芸面色一變,道:「白姐姐,鳳妹妹,你們快離開這。」

白依怡歎了一聲,道:「龍妹妹,你真傻,你死的話,我們又豈能獨活?要死一起死。」她說這話時候,彷彿已成了那個冰冷而又懂事的白依怡鳳非煙聽了這話,心中湧出一股悲壯,大聲道:「對,要死一起死!」

忽聽一聲厲嘯,宛如猿啼,方劍明向這頭急射而來,雙目佈滿了血絲,身上仍有鮮血在不斷的灑落。

「芸兒,你這是幹什麼?只要我們衝出去,還怕將來報不了仇?芸兒,不要做傻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會用我的鮮血來替你阻擋一切災難。」方劍明悲聲大叫。

龍碧芸面上淒然一笑,道:「慈航軒完了,師父死了,我感覺整個人突然輕鬆了,死己纖汾有可怕。方郎,如果我們還有來世,我一定做你的妻子。」話罷,手中的七星龍淵劍電射而出,飛進精舍之中,也不知碰到了什麼,只聽「轟」的一聲,精舍爆炸,轉眼粉碎,七星龍淵劍被炸得飛起,落下了充滿白霧的崖底霎時間,山頭一陣晃動,就像是發生了地震一般。就在這時,方劍明向龍碧芸所站之處急射而去,沙裡瓦爾看出方劍明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騰身躍起,一拳轟向了方劍明。

「啊!」的一聲慘叫,沙裡瓦爾雙手捂著自己眼睛,墜落至地,兩顆眼珠已給方劍明的雙指挖出。

「砰」的一聲,追上來的「教皇」一杖遞出,沒擊中方劍明的後心,卻讓撲上來的鳳非煙替方劍明挨了重重的一擊。鳳非煙儘管有金縷衣護身,但仍傷了經脈小嘴一張,鮮血灑在方劍明身上,昏死過去。

方劍明回身一手抱住鳳非煙,忽地一腳暴起,「教皇」舉杖一擋,只聽「蓬」

的一聲,「教皇」竟給震得退了好幾丈洲被白依怡一掌打在肩上,身形晃了一晃。

白依怡見他肩上沒受傷,心下吃驚,忙向方劍明處躍了過去「方劍明,你休想逃掉,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給我的大哥報仇,將你碎屍萬段!」隨著話聲,車家老二凌空飛至,人與劍合一,化作一道電光,劈向方劍明頭頂。

方劍明一咬舌尖,精神一振,雙目爆射兩股白芒,打在電光身上。

「吮」的一聲,車家老二被震飛出去,將一處山壁撞了一個大銅,手中的寶劍

化為碎片,人再也沒有起來。

這時,山頭搖得越發劇烈,隨時有崩裂的危險。

「教皇」面上閃過一絲驚懼,伸手一抓,將沙裡瓦爾吸到手中,封住他的穴道,挾起他往山上風馳電掣般射去。就在他離開的一瞬間,一線勻黔待炸開來,巨大的山石亂飛。旋即,這股爆炸順勢而下,極短的時間內,慈航軒的所在已被夷為平地。

巴赫曼率眾正趕到半山,忽見「教皇」挾著沙裡瓦爾飛落,還沒來得及問話無數的巨石滾滾而下。人人面色大變,趕緊往山下跑。那些跑得慢的,竟給巨石壓得粉身碎骨。當一干人等跑到安全之地後,巴赫曼清點人數,簡直要被氣死。所來的一千多人,到現在只剩下兩百多人,損失可謂慘重無比。

就在一線巖爆炸的那一刻,方劍明伸手一拉龍碧芸,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忽覺腳下一空,然後便是一雙玉臂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白依怡在他耳後邊笑道:「叼、屁孩,這次我抓住你就不會讓你跑了,你休想丟下我。」

方劍明不禁苦笑了一聲,此時,他體內空空蕩蕩的,所有的真氣已經耗盡,等同於廢人。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只覺得身子一直往下落,不知何時是個盡頭。身後抱住自己的是白依怡,右手拉著的是龍碧芸,左手抱住的是鳳非煙,如果就此掉死,也算是一種艷福了。

忽地,右手的龍碧芸抱了過來,也將他緊緊抱住,聲音輕柔得就像情人的低語:「方郎,能與你死在一塊,我此生足矣。」

「不,我們不能死,我們還要活著!」方劍明心中在大叫,拚命的運功,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運轉真力。他沒放棄,老天要他死,他偏要和老天鬥鬥。

雙目一閉,頓時進入了冥想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覺腦後一熱,大睡神功的力量終於又能流動了。就在這時,腳底奇熱無比,彷彿有無數的絲狀物在體內生長。片刻之後,他身上湧出無數的蠶絲,那蠶絲越湧湧多,似乎沒個盡頭。

不久,蠶絲將四人包裹住,並還在向外擴展。鳳非煙因為昏死過去了,感覺不到什麼,但方劍明、白依怡、龍碧芸卻感覺經脈膨脹,呼吸困難。方劍明受過這種苦痛,倒還能忍受,白依怡和龍碧芸卻從來沒有經受過,直痛得將死,偏又叫不出聲。

忽聽「砰」的一聲,白依怡和龍碧芸被震得腦袋欲裂,就此昏死。方劍明心道:「終於落地啦。」轉眼也昏死了過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隱藏

小鳥疾飛了一陣,全身乏力,見前面的赤首神龍放慢了速度,它一加勁,飛到赤首神龍頭頂,「唉喲」一聲,忽然栽落。

朱祁嫣及時張開玉手,將它接住,憐惜的摸摸它光禿禿的小身板,雙眼含淚,道:「廖公公,這次多虧你了。為了我們,你連身上的羽毛都掉光了。

小鳥神情委頓不堪,軟軟地躺在朱祁嫣手掌上,張了張嘴,微弱地道:「小嫣兒,我老人家快不行了,你……一你們要保重。

朱祁嫣和周風心頭一震,周風大叫道:「不,不會的,你老是不死之身,怎麼會死?我不讓你死。

小鳥發出一聲苦笑,道:「世界萬物,又有誰能長生不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只不過是一種存在的形式罷了。

朱祁嫣聽了這話,跟淚不住的滾落。白依人見了,跟著也流下來淚來。周風想起在絕命崖下的種種,又念及它之所以重傷,完全是為了她們,眼淚不由落了下來。

小鳥忽地笑道:「小風兒,沒想到你也會哭?我老人家真是太感動了,就衝著你為我落淚,我決定活下去。」

朱祁嫣大喜,破沸為笑,道:「廖公公,你說的是真的?」

小鳥道:「我幾時騙過你?」

周風擦去腮邊的淚花,填道:「你老滿口胡言亂言,誰也不知道你的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是假。

小鳥翻了個身,道:「以前我說什麼,你們可以不信,伯汁次你們非相信不可,否則,我老人家真的是沒法活了。記住,三日之內,給我老人家找一個火坑,越大越好,將我老人家往火坑裡一推,然後在火坑邊護法,半個月之後,我老人家一定浴火重生。

風鈴聽了這話,咯咯一笑,道:「你這隻鳥真奇怪,照你這麼說,那豈不是人們常說的,把你往火坑裡推嗎?」

小鳥喘了一口氣,猛地站了起來,做出威風凜凜的樣子,道:「小丫頭,你不相信?那好,到時你睜大眼睛看著。我老人家浴火重律少後,必會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瀟灑英俊,風靡天下,唯我獨尊的鳥中之王。」話才說完,一跤摔倒在朱祁嫣的手掌上,掙扎了幾下,也沒爬起來。

風鈴嬌聲大笑,笑得直喊肚子疼。周風、朱祁嫣、白依人和龍月也不覺笑了起來。登時,那股籠罩在眾人心頭的憂傷不經然間化去了不少。

過了一會,朱祁嫣驚叫道:「廖公公,廖公公,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們……」顫抖著另一隻手去摸小鳥。還好,她感覺小鳥的身體還有溫度,並非嗚呼哀哉。朱祁嫣拍拍胸口,道:「嚇死我了,原來它只是昏死了而已。

周風道:「這老傢伙為老不尊,害我為它流淚,現在又不知道在弄什麼玄虛。

朱祁嫣沉吟道:「周姐姐,我們還是依照它說的辦法,盡快給它找個火坑。

周風道:「有三天的時間,不急這一刻,我現主最擔心的是龍妹妹他們。」一說到這事,連風鈴也笑不起來了龍月低頭望了望雙手抱著的龍紫吟,見她嘴上的血漬已乾,不覺傷心的落下淚來,低低的呼喚著。

龍紫吟雖然早已死去,但臉上還殘留著一種笑意,顯然,在她替徒兒龍碧芸擋了致命一掌的那一刻,她是歡喜的。這是一種偉大的愛,與其說龍碧芸是她的徒弟,不如說是她的女兒。只有母愛,才可以產生這等巨大的力量沉默了一會之後,龍月收住眼淚,道:「我與風鈴姐姐聽師父說過,方大哥的命很硬。有方大哥在的話,小姐她們想來也不會有事的。」她口中的師父,指的是辛二娘。

白依人仍是很擔心,道:「要不我們等廖公公浴火重生之後,再回慈航軒來看看?」

周風歎了一聲,道:「到那時,慈航軒只怕已是一片廢墟,龍妹妹她們也早已離開武夷山。」

白依人道:「這就糟了,以後我們又怎麼找劍明哥哥?」

周風笑道:「這倒很容易,辦法多的是。」說到這,頓了一頓,面上顯出一片疑雲,道:「這件事透著古怪,同一天來了這麼多人,好像事先約定了似的。哼,我明白了,從頭到尾,這分明就是一場陰謀,我們只是被陰謀的人之一罷了。

朱祁嫣面色微微一變,道:「周姐姐,你的意思是……」

周風冷笑一聲,面上閃過一道殺氣,冷冷地道:「這筆血債我們將來自會討還,我們並不想惹事,但誰要把我們逼上絕路,我們就一定要以牙還牙!」話鋒一轉,道:「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我們需要找個安身之所。

龍月道:「這個不用擔心,我與風鈴姐姐已經有了住處,你們就和我們一起住吧周風笑道:「這樣最好。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慈航軒會有難的?」龍月道:「我們遇到了江湖百曉生前輩,是他告訴我們的周風「哦,了一聲,望著龍月笑了一笑,道:「龍月妹妹,你心裡只怕還有許多話要問我們,等我們安定之後,我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扭頭去看風鈴,道:「這位姐姐貴姓?」她雖然已經從方劍明那裡得知辛二娘收龍月與風鈴為徒之事但出於禮貌,也得。

風鈴睜大眼睛,道:「我叫風鈴,你叫什麼?她們兩個呢?」

周風道:「我叫周風,這個是朱祁嫣妹妹,這個是白依人妹妹,以後我們大家就是好朋友了風鈴道:「好啊好啊,我的朋友又多了。」她被辛二娘拉去當徒弟後,這些年來,癡呆之氣化去不少,但也並非盡去。

『周風沉思了一下,神色略顯凝重地道:「慈航軒之禍只是武林大戰的一個開端,只要我們還是武林中人,就不可避免的捲入其中。今後我們遇到的危險將越來越大,為了保護自己,我們必須學會隱藏自己。」

風鈴詫異地問道:「什麼叫隱藏自己?」

周風笑道:「之前我們大搖大擺的行走江湖,因此才會吃各種各種的虧,以後洲門要少現身,多喬裝。」頓了頓,對風鈴道:「也就是你和龍月妹妹這段時間所幹得事,來去匆匆,不留痕跡風鈴笑道:「好好好,我最喜歡玩這個了。別人抓不住你,你卻能抓別人。

突然撅嘴道:「師父只叫我聽師妹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

周風一愣,還沒開口,龍月已笑道:「風鈴姐姐,以前你聽我的,現在我們都耍聽她的,你明白嗎?」

風鈴想了想,驚喜地道:「我明白了,連你都要聽她的,我當然也要聽她的開\,周風誇了她一聲「聰明」,然後抬頭看著白依人,道:「依人妹妹,我最擔心的是你,你心太軟,我怕……」

白依人道:「周姐姐,小妹明白你的憊思。經過這件事以後,我才明白什麼是弱肉強食,我會吸取教訓的。至少,人家要害我時,我現在已能反抗周風笑道:「你明白就好,如果真不行的話,洲門先把你送回仙人谷。

白依人道:「不,我要回仙人谷的話,也得見到劍明哥哥真的安全之後。」頓了一頓,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著劍明哥哥。」

龍月道:「我倒有個想法。」

周風道:「什麼想法?」

龍月道:「下個月,曹繼雲和卓靈將要舉行婚禮,方大哥與他們都是好朋友他聽說之後,就算沒有請帖,也一定會去觀禮的。到時我們喬裝去參加婚禮,興許能見著方大哥和小姐他們。」

周風道:「好,我們就暫時這麼說定了。我們也要在這段時間內把傷養好,好好的修煉一下,以應對未來的大戰。波斯教步仇,我們非報不可,但那股幕後的勢力,我們也要和它鬥一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悔之晚矣

太叔銓和奚仲發逃離現場之後,疾奔了四十多里,才放緩身形。兩人一邊走一邊口中罵罵咧咧的,想到這次除了自己兩人逃出來外,其他人全部陣亡,不禁十分懊惱。同來的那些人中,有二堂主、三堂主、六堂主、八堂主、十四堂主、二十一堂主以及各堂下的頂尖人物,他們就此毀了,宮主一旦出關,問起此事,兩人只怕承擔不起走了一會,太叔銓面露狐疑,道:「老奚,你不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嗎?」

奚仲發道:「什麼地方奇怪?」

太叔銓道:「司徒寒松既然跟我們說,要搶宮主先天太乙丹的是慈航軒的龍碧芸一夥,而且事實也證明了確實是他們一夥,但司徒寒松為何不告訴我們,公主也在裡面呢?他難道不知道?」

奚仲發道:「他不知道才怪,誰知道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別看他平時笑嘻嘻的,見誰都說好,但我知道這傢伙筍裡戴刀,城府深得很呢。」頓了一頓,想起什麼,面色一變,道:「你的意思不會」

太叔銓整眉道:「這傢伙是不是故意騙我們來搶功的吧?」

奚仲發面色大變,道:「不會吧,如果這樣的話,他豈不是?…」

話未說完,忽聽前面有人笑道:「兩位神君,背後亂議論人,會遭天打雷劈的。」隨著話聲,只見一人從前方一棵大樹後轉了出來兩人定睛一看,正是司徒寒松,不由大怒。太叔銓喝道:「司徒寒松,你究竟安的什麼心思?」

司徒寒松笑道:「我可是一片好心,只要把慈航軒滅了,你們就是大功一件。

太叔銓道:「大個狗屁的功?這次的行動一敗塗地,不知宮主出關後會如何處罰我們。你這傢伙好陰險,早知道這樣,當時就不應該聽你的慫恿。「司徒寒松笑道:「俗話說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可不能怪我。你們武功夠高的話,別說慈航軒,便是全武林,又能如何?怪只怪你們武功不夠高。」

太叔銓氣得鬍子翹起,道:「司徒寒松,這都是你幹的好事,你還敢奚落我們?本神君給你一點顏色看看。」正要出手,司徒寒松哈哈一笑,道:「兩位神君,別著急,你們看看身後。」

太叔銓和奚仲發回頭一看,除了花草樹木之外,連個鬼影都沒有,但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衣袂破空聲。很快,只見一個粗獷的漢子出現在遠處,三個起落落到近前,雙手一抱,笑孟聳:「兩位神君,有禮了。

太叔銓翻了一個白眼,道:「你是什麼人?」

粗獷的漢子道:「在下哥舒狡貌。」

太叔銓道:「哥舒狡貌?這個姓倒是很少見,哪個門派的?」

粗獷的漢子笑道:「在下暫時無門無派曰膽未來將會成為天下第一大門派中的%太叔銓冷笑道:「好大的口氣。」問司徒寒松道:「你和他認識?」

司徒寒松點點頭,太叔銓面色一沉,道:「司徒寒松,你敢吃裡扒外?宮主一旦出關,不把你挫骨揚灰我才不信。

司徒寒松神色不變,笑道:「太叔老弟,你說錯了。司徒只是天鶩宮的客卿隨時都可以脫離,何談吃裡扒外?司林例相問問兩位,你們回去之後,天鷺子一旦出關,你們該如何向他交代?這件事是不是可以推得幹幹淨掙呢?」

太叔銓和奚仲發氣得臉色發青,這時才明白中了他的一石二鳥之計。這次行動,以兩人為首,所受的損失當然要算在他們的頭上,這是第一。第二,儘管這次的損失對於天馨宮來說,不算怎麼大,但那好歹是幾十個好手呀,尤其是二堂主和三堂主,這兩個人武功之高,比起一派長老來,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個損失在某種程度上確實對天鷺宮的勢力起到了一定的損耗太叔銓的鬍子又翹了起來,冷冷地道:「我早就看出你這個傢伙不是真心投靠我們天鶩宮,原來你是另有目的司徒寒松道:「兩位先別動怒,如果你們真想為自己打算的話,就聽司徒一言。」

太叔銓沉聲道:「說。」

司徒寒松道:「加入我們。

太叔銓冷笑道:「你們是什麼?」

司徒寒松笑道:「這個以後自知。

太叔銓道:「笑話,本神君連你們是什麼組織都不知道,為何一定要加入你們?」

司徒寒松哈哈一笑,道:「說句不好聽的話,兩位在我們組織之中,根本不值一提。只是我們的領導人一向看重人才,唯才是舉,而兩位多少有些干,才會叫司徒來與兩位商量商量。

奚仲發嘿嘿一笑,掃了他和哥舒狡貌一眼,道:「就憑你們兩個?」

司徒寒松忽然陰笑道:「其實我們不必這麼麻煩的,談不攏的話,大不了在這裡建兩個墳堆,一寫天馨宮忠臣烈士火煞神君太叔銓,一寫天馨宮道德君子土煞神君奚仲發。」

奚仲發哈哈一笑,道:「好主意,不過名字要改一改,一寫笑裡藏刀司徒寒松,一寫狂傲自大哥舒狡貌。」話聲一落,人影一晃,己然向哥舒狡抗撲了過去。

兩人相距不下三丈,但他一晃即到,只聽「砰」的一聲,兩人雙掌相抵,硬碰了一招,狂風怒吼,樹倒地震,好強的力量。

奚仲發面色一沉,急諷同原位,冷冷地望了一眼哥舒狡貌,一甩袍袖,道:閣下好高明的武功,佩服,佩服。『哥舒狡貌笑道:「奚神君,得罪了。「兩人雖然只過了一招,但已試出不相上下。奚仲發自忖有太乙神功護體,但也不敢說能勝過對方,說不定哥舒狡碗也有厲害的殺招呢。

司徒寒松向前走了兩步,笑道:「太叔老弟,我知道你有太乙神功護身,但真要和我斗的話,我保證你活不過一百招。」

太叔銓想了想,道:「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的目的既已到達,何必再強人所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鷲子的來歷

司徒寒松大笑道:「太叔老弟,不是我說你,跟著天鷺子能有什麼出息?不錯,他對你們是有栽培之思,但那又如何?天鷺宮早晚會被我們徹底剷除,你們難道要跟著天鷺子一起共赴黃泉?」

太叔銓道:「我們七煞神君今日的成就,全得力於宮主。他曾嚴厲警告我們誰要是敢背叛他,誰就不得好死。你大概不清楚,宮主要殺我們,根本就是隨手一掌的功夫。以他的武功,武林中能接他三招的,寥寥無幾,更不要說和他抗衡了。」

司徒寒松道:「我當然知道他的武功高得可怕,據我所知,太乙神功乃道家頂尖功夫之一,傳說是太乙真人授給凡人的。這門功夫修煉到最高境界,一運功,週身便湧現金光,誰也無法靠近,也就是所謂的金剛不壞體。」

太叔鈴冷笑道:「這算什麼?我聽宮主說過,這門功夫還可以……」說到這自知失言,忙閉嘴。

司徒寒松笑道:「太叔老弟怎麼不說下去了?」

太叔銓道:「司徒兄,你大人有大量,讓我們離開吧。他日司徒兄有事的話我與奚兄一定鼎載湘助。」

司徒寒松哈哈一笑,向哥舒狡貌遞了一個眼色,哥舒狡貌會意,拍了拍手。一轉眼間,林中人影縱橫,刀劍隱現,殺氣四揚。」,太叔銓和奚仲發面怠一變,同聲道:「這是幹什麼?」

司徒寒松道:「兩位最好與我們合作。」……

太叔銓道:「不合作的話,這裡將是我與奚兄的墳地,是吧?」

司徒南宋道:「你明白就好。」

太叔銓和奚仲發面面相覷,心中均是一歎。司徒寒松和哥舒狡貌已經是夠難對付的了,何況還要加上四周這些不露面貌,卻滿身殺氣的人?兩人若頑抗到底的話,結果不言自明。

奚仲發歎了一聲,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好,我願與你們合作。」

太叔銓驚道:「老奚,你……」

奚仲發道:「我知道宮主不會放過我,但將來死總比現在死要好,不是嗎?」

司徒寒松冷笑道:「天鷺子也不是天下無敵,至少我們的領導人就絕不在他之下,只是時機未成熟,我們領導人還不想與他一較高低而已。兩位放心,只要你們肯合作,天鷺子總有一天會死在我們領導人的手上。」

太叔銓聽後,長歎一聲,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認了。」

司徒寒松面上一喜道:「這叫識時務者y六交傑。太叔老弟你剛才說……」

太叔銓道:「我既然認命了,當然會全都說出來。」頓了一頓,道:「宮一天鷺子的來歷,你們或許不知道,我相是偶然聽他自己提到過。他年輕的時候,本是一家不入流鏢局的鏢師,有一次跟隨鏢頭押鏢,哪知半途遇到劫匪,鏢貨盡失。

他見機不對,倒地裝死,一行人除了他之外,無一生還。他回到鏢局之後,總漂頭竟誣陷他與劫匪勾結,要拿他見官。他好不容易逃脫,但卻背負了與匪勾結的罪名。自此之後,他四處流竄,最後來到了乾元山,進入金光洞,誤撞機關,得以發現太乙神功秘岌。他苦練十年,自以為能報仇,然後出山四處尋訪鏢局的總鏢頭。

其時,那家鏢局早已解散,結果卻讓他真的找到總鏢頭,殺了他全家,連婦孺都沒放走一個。之後,他又找到給他羅織罪名的縣官,將縣官一家全殺了,同樣是一個不留。這時,他的行為驚動了一個世外高人,那世外高人找到他後,只用了一掌就將他的武功廢掉了。他心灰意冷的回到金光洞,本想慢慢等死,但有一天,他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太乙神功秘發上明明說此功連成之後!硬可天下無敵,為什麼那世外高人一掌就把他廢了呢?難道太乙神功是虛假的不成?不,絕不是,那是因為他練得不夠好。於是,他發憤圖強,夜以繼日的狂練,終於在一日恢復了武功。之後,他按照秘岌的指示,一直躲在金光洞中修煉。時光往蔣,他在洞中修煉不覺其長,但外間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當他覺得太乙神功真正的有所成就之後,他便出來找那世外高人,想與他再鬥一鬥,那料那世外高人早已死了,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這時,他意氣消沉,回金光洞等死,那料有一日,他睡醒之後,發現白髮掉光,生出了新發,這個變化讓他欣喜若狂。因此,他重振精神繼續修煉太乙神功,十年之後,他變得更年輕。這時,他有一股雄心壯志,於是他出了金光洞,巧遇建文帝之後,要輔助朱遵林奪得帝位。其時,血手門已開始折騰江湖。」

司徒寒松聽到這,笑道:「如果當時有他加入我們血手門的話,我想我們也不會敗得這麼慘。當時我們已經很努力的拉攏世外高人了,但天下之大,即便是花百年時間,也難以一一找出。況且許多世外高人並不為外人所知,更有甚者,那普普通通的,常年混跡於酒肆賭坊的人或許就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又怎麼會被你知曉%太叔銓道:「你們當時不知道天鷺子,天鷺子倒是聽說過你們的。我記得他曾說過,聶皇傑武功是高,但沒身份,要是輔助他做了武林皇帝,他聶皇傑也還不是一個草莽?朱遵林就不同了,他是建文帝之後,名份大著呢。所以,他看不上聶皇傑,就跟了朱遵林,可惜的是,朱遵林本有希望當皇帝的,偏偏在最後關頭退出。

天鷺子的希望就此破滅,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相信所謂的正統,乾脆自己建立勢力,將來做個武林皇帝,可能的話,連天下皇帝都做了。」

司徒寒松笑道:「他的野心可真不小啊,天下皇帝,那豈不是連當今天子也要叫他一聲乾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破球

太叔銓道:「他沒這麼說過,但我猜得出來。你們別看他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但論年紀,昔年天、地榜上的人都要叫他一聲前輩。

司徒寒松笑道:「年紀不是問題,那方劍明小小年紀,照樣還不是叱吒江湖誰與爭鋒?」」

太叔銓笑了一笑,道:「那是個怪胎。「頓了一頓屍造:「我現在要說的或許就是你們真正想耍知道的。太乙神功不但能練成金剛不壞體,而且還是一種長生不老功。據天鷺子說,持之以恆的話,百病不侵,長命不死。」

司徒寒松笑道:「難怪太叔老弟剛才會極力維護天鷺子。

太叔銼面上微微一紅,道:「長生不死是所有人的夢想,我又怎能免俗?可惜的是,我們學的這點太乙神功,再練下去的話,頂多還能活百年,真正長生不死的心法,還在天馨子手中。他說要等他坐上武林皇帝的位子之後,再告訴我們。」司徒寒松聽後,目中閃過一道精芒,道:「這隻老狐狸。」想了想,面上忽然閃過一種詭異的笑,道:「聽說太乙神功未練到金剛不壞體之前,有一處罩門,是不是?」

太叔銼吃驚地道:「是嗎?」

司徒寒松道:「太叔老弟,咱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你何必裝作不知道呢?」

太叔銼道:「我真不知道啊!」

司徒寒松冷冷一笑,道:「太叔老弟,你不說的話,後果之嚴重,你應該明白。」見太叔銼低頭沉思,料他已經有鬆口之意,便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是想知道你的罩門在哪,我們只想知道天鷺子的罩門在哪。」

太叔銓和奚仲發面色大變,齊聲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天鷲子絕不會告訴我們的,這就是我們為什麼要你們合作的原因了,你們都是人才,多動動腦筋,一定會有辦法的。再說,也不光是你們兩個而已。左一峰、邵赤陽的任務也和你們一樣。大家坐在一起,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太叔銼和奚仲發一聽,連左一峰和邵赤陽都被他收買了,心中不由歎氣,看來是不行也得行,兩人只得道:「我們不能保證,但我們盡力就是了司徒寒松詭異地笑道:「說你們行,你們就行,不行也行;說你們不行,你們不行,行也不行。領導人說你們行,你們就行,明白?」

太叔銓和奚仲發雖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領導人是誰,但想到此人能與天鷺子抗衡,便也討好地道:「明白,明白。

白霧飄蕩,秋風蕭瑟。天剛過午,武夷山中的某一處山崖下,此時正有一個巨大的金球在劇烈的抖動著。仔細一看金球,卻是由一根根的蠶絲交織而成,這麼一個巨大的金球,不知道要花多少金蠶絲。金球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抖動的,它抖動到激烈之處時,便會有一股股類似電芒的東茜跳動著在金球上出現。

驀地,金球飛了起來,在半空左晃右晃,忽聽「轟」的一聲巨響,金球炸開從中跳出四個人來。這四個人是一男三女,男的鬍子拉茬,女的卻嬌艷無比,四人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身上的衣裳都是血跡斑斑。

忽聽其中一個女子指著另一個的頭髮道:「龍姐姐,你的頭髮。

「我的頭髮?」被稱為龍姐姐的女子抓了一把頭髮,放到眼前一看,臉上禁不住露出驚喜之色,道:「我的頭髮變黑了,我的頭髮變黑了。」

那男子笑道:「芸兒,恭喜你啦。」

『這的確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龍妹妹,想不到你因禍得福,一頭的白髮全變得又黑又亮,真是羨慕死我了。「第三個女子笑道。」

這四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白依怡、龍碧芸和鳳非煙。四人被方劍明體內湧出的金蠶絲包裹住後,直到現在,才因金球爆炸而得以出來。

鳳非煙忽然驚喜地道:「咦,我怎麼感覺內力增加了?你們呢?」說著,隨手一掌拍出?只聽遠處一塊巨石發出「轟」的幾;棗,轉眼炸得粉碎。

白依怡笑道:「我也是啊。」說著,足尖輕輕一點地,竟不由自主的飄了起來,心中之歡喜,全都表現在臉上龍碧芸試著運了運功,忽然一掌推出,一股寒氣從她掌心衝出,只見十數丈外的一條小溪竟為之凍住了三丈來長的水面。她興沖沖地道:「這是怎麼回事?」隨手一掌推出,一股熱力噴出,將凍住的水面解開。

方劍明想了想,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一定是金蠶花的力量。

鳳非煙道:「什麼金蠶花?」

方劍明笑道:「說起這事話就長了。」把自己與昊世明當年的遭遇說了出來。

鳳非煙聽後,讚歎地道:「難怪方大哥的內力如此高深,原來有此奇遇。照你的話說,金蠶花的精華已經被你吸入了體內,但因為它的能量太強大,你只吸收了它的部分能量,其他的能量都潛伏了起來。當我們掉下來的時候,由於你真氣耗盡,它便突然出來,在你體內生長。因此一來,我們跟著也得了益處,是不是?」

方劍明道:「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他沒有提大睡神功之事,反正說與不說,都是一樣,他也懶得說。再說,這確實是因為金蠶花的功勞。

四人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抬頭望著天空。距離地面十數丈之外,全是白霧,除了陽光射進來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四周的山峰高聳入雲,要想脫困的話,非得穿過白霧,順著山勢往上爬不可。

方劍明面上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道:「到現在為止,我己落了三次崖,第一次是和依怡姐。」說到這,望了白依怡一眼,又道:「第二次是和兩位公主,第三次卻是和你們三個,老天真會跟我開玩笑。」

白依怡嬌填道:「這有什麼不好?好事都讓你佔盡了。第一次有我陪你,第二次有兩位公主陪你,這一次有我、龍妹妹、鳳妹妹陪你,你還想怎樣?難道你還想來第四次?美得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怪物

方劍明舉起雙手,道:「我再也不想掉崖了。俗話說事不過三,真有第四次的話,那時只怕沒這麼好的命了。也不知道咱們在這裡呆了多少天?不知依人妹妹她們怎麼樣了?有沒有安全離開?」

白依怡道:「咱們出去後,便什麼都知道了。要是她們真的遇害,哼,洲門就把波斯教踏平方劍明笑道:「事情也沒這麼嚴重,我去追你們的時候,是廖風流叫我去救你們的。它事先知遭我能救你們,想來它也有辦法救依人妹妹她們。

龍碧芸忽然歎了一聲,道:「我當時太自私了,竟想把慈航軒的血海深仇讓月兒一個人扛,而我卻想以死來娜脫,我平時的鎮靜都到哪裡去了,唉鳳非煙勸道:「龍姐姐,你也不用自責。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有你這樣的想法,記得大漠之城被滅的時候,我也想過一死了之,人總有脆弱的時候龍碧芸感激的望了她一眼,拉起毓的手,道:「鳳妹妹,謝謝你。在我帚嗆弱的時候,是你,還有白姐姐,對我不離不棄。」白依怡把手放在她們的手上,笑道:「我當時說什麼來著?」

三人一起開口道:「要死一起死,絕不獨活。」

方劍明見她們這等團結一致,不禁笑了,白依怡回頭瞪了他一眼,道:「這裡沒你的六事,該幹嘛你幹嘛去。

方劍明被她「教訓,慣了,怎麼會生氣?站起身來,信步走去。走不多遠,但見亂石遍地,許多花草樹木都被砸得稀爛,奇怪的是,相反的方向,卻一切安好走了沒多遠,便被高高壘起的巨石堵住了去路。

正要往回走,突蕉被一道光芒刺了一下眼睛,循光望去,只見一把寶劍被壓在一塊巨石下,露出劍尖來方劍明暗道:「記得芸兒是用七層龍淵劍發動機關的,當時七星龍淵劍也掉了下來,難道這把劍就是七層龍淵?」疾步走過去,隨手一推,頓時便將那上千斤重的巨石推到了一邊,俯身儉起寶劍,一看果然就是七星龍淵,心中大喜。此劍果然不愧為絕世寶劍,到了現在,它身上連一絲傷痕也沒有。

他往回走到三女所坐之處,將七星龍淵遞給龍碧芸。龍碧芸伸手接過,驚喜地道:「原來它也沒事?」輕輕地攫著劍身,好像生怕弄疼了它似的。

方劍明見三人還要聊天,也就往另一邊走去。走不多時,己到了小溪邊!沿著小溪往下走。走了一會,那小溪愈來愈小,最後流入一個石洞中。到此,便無路可去。

方劍明蹲下身子,將頭揍到石洞邊往裡一看,嘴裡不禁「咦。」了一聲。原來,他目光如電,看出石洞裡別有桐天,卻是一個巨大的洞府他驚喜的叫道:「你們快來,這裡有古怪。」叫了幾聲,卻沒有回應,回首一望,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邊距離三女所坐之處,至少也有兩三里,別說喊,連看都沒看到……

他一時忘形,才會鬧此笑話。見那小溪清撤透亮,一時口渴,便捧了幾口來喝,只覺水質極好,入口清爽。正想走回去叫三女來看該個洞府,才站起身來,只見三女己出現在遠處。原來,三女說著說著,抬頭不見了他的蹤影,便找了過來。

方劍明向她們招招手,道:「我。7想去叫你們,你們來得正好,快過來看看。

三女快步走到他身邊,白依怡道:「看你一臉興蠢的樣子,莫非發現了什麼財寶不成?」

方劍明笑道:「財寶沒發現,但我發現了洞府

白依怡道:「什麼洞府?我怎麼沒看見?」

方劍明笑道:「你蹲下去往石洞裡瞧瞧。

白依怡狐疑的蹲下,探頭擇腦的往裡一看,突然驚叫一聲,猛地把頭縮了回來,怒道:「你想害死我不成?」

方劍明詫道:「你怎麼了?」

白依怡道:「我怎麼了?我剛往裡瞅了一眼,便見一個怪物睜著一對大眼睛望著我方劍明奇道:「怪物?我剛才沒怎麼沒看見?」說著,蹲下身去,將頭湊在石洞邊往裡一看,果見一對大眼睛瞪著自己。

他愣了一愣,一時之間,也沒把頭縮回來。那對大眼睛也傻愣愣的望著他,眼神中透著一種迷惑,好像也在想:「外面的是什麼怪物?」方劍明忽然驚叫一聲,忙將頭縮了回來。那對大眼睛的主人也驚叫了一聲,之後,便聽到游水的聲音,漸漸遠去方劍明顫聲道:「怪物,怪物。」

白依怡見他嚇成這樣,哈哈大笑,指著他道:「原來你的膽子比我還小,笑死我了。」

龍碧芸和鳳非煙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何以這等表情方劍明定了定神,道:「我膽小?我只是突然被嚇了一下而已。這裡面是個巨大的洞府,我們要想出去的話,只怕得從此著手。」

龍碧芸道:「真的嗎?」說著,便要蹲下身子去看方劍明忙拉住她,道:「芸兒,這裡面也不知道有什麼怪物,先別忙,明日再說。」這時,暮色降臨,如果貿然將石洞震得大開的話,裡面那怪物突然蹦出來,黑燈瞎火的,倒不好容易對付。

四人往回走了一段路,找了一塊寬敞的地方,生起一堆大火。當然,這等粗活,除了我們的方大俠之外,三位嬌滴滴的美女是不能幹的天己完全黑了下來,三女擠坐在一塊,竊竊私語,時不時發出笑聲。方劍明獨自坐在另一邊,在想那洞府中究竟是什麼怪物。他反反覆覆的想了一會,隱隱略略記得那怪物好像生著長毛,眼睛火紅火紅的。

驀地,一種古怪而又尖銳的叫聲隨風飄來。四人乍聞,嚇得毛骨慷然,以為附近來了什麼鬼怪。方劍明壯著膽子,豎耳仔細一聽,卻是從石銅那邊傳過來的。他暗自運功,緩緩地站了起來,凝目往去,嘴裡『咦,了一聲,道:「你們起來瞧瞧,那是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猴

三女見他臉上充滿了疑惑,一時好奇,也站了起來,朝石洞那邊望去。只見道奇異的光芒從石洞裡發出,十分怪異。

龍碧芸看見後,一臉的驚疑,沉吟道:「裡面有……有寶劍?」說著,不由自主的朝石洞那邊奔了過去,趕到近前,拔出七星龍淵劍。七星龍淵劍身出鞘,頓時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與那股光芒暗暗相應和。

龍碧芸驚喜道:「真的是一把寶劍,我還感覺到了一股劍氣。」方劍明三人趕到,那尖叫卻一聲又一聲的隔著石壁傳來,充滿了一種恐慌。

白依怡奇怪的道:「這個怪叫莫非是那怪物發出的?它在害怕什麼?」

鳳非煙一想,道:「難道它害怕這股劍光?」

龍碧芸眼珠一轉,道:「八成是的。能發出這等劍光的寶劍,其威力絕不在七星龍洲之五,」

白依怡道:「那怪物叫得讓人害怕又讓人可憐,我們該怎麼辦?」

方劍明略一沉思,道:「你們暫且退後幾步,待我把石洞震大看看。萬一那怪物撲出來,你們要小心。

三女點點頭,退了好幾丈。方劍明吸了一口氣,運轉真氣,猛地一掌擊出。手掌距離石壁尚有一丈,但掌勁已打在上面,只聽「轟」的一聲,石壁粉碎,原先只是巴掌大小的石洞,眨眼間成了一個大銅。

「哩」的一聲,一個身影飛了出來。方劍明首當其衝,眼見就要被它撞上。方劍明大喝一聲,施展太極拳,右手劃圓,在那怪物身上輕輕一碰,頓時便將它甩了出去,觸手之處,毛茸茸的。

那怪物發出一聲怪叫,在空中翻了幾個觔斗,落在地上,竟做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四人定睛一看,不由同聲叫道:「猴子!?」

那怪物忽然也叫了一聲「猴子!?」學得惟妙惟肖。

月光雖然微弱,但四人目力超人,只見這怪物全身長滿了毛,雙臂奇長,看模樣,分明就是一隻早已成年的大猴子白依怡驚奇地道:「你能說話?」

那大猴子學著她的聲音道:「你能說話?」

白依怡生氣地道:「你幹嗎學我說話?」

那大猴子也道:「你幹嗎學我說話。」

白依怡大怒,想也不想,忽地一掌拍出。這一掌又快又重,那大猴子卻敏捷之極的閃開了,一股狂風從它先前站立之處掃過,遠達十數丈外,撞上一處石壁,頓時在石壁上開了一個巨大的洞那大猴子「即卿」一叫,指了指她,然後捧腹大笑,動作萬分搞怪。

白依怡沒打中它反而被它嘲笑,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正要給它一點厲害瞧瞧龍碧芸忙一把拉住她,道:「依怡姐,這隻猴子非同尋常,八成是武林異人所豢養的,別跟它一般見識。」那大猴子向白依怡扮了幾姐倒蛋,然後吐吐舌頭,好像存心要惹白依怡生氣似的。方劍明見了,覺得十分好笑,朝它走了過去。

那大猴子腦袋一偏,火紅的眼睛盯著方劍明,一步步的後退。看情形,它顯然知道方劍明的厲害,不敢和他戲耍。

這時,忽聽鳳非煙驚疑地道:「咦,你們看,那是什麼?」話聲一落,將身縱起,穿過石洞,「撲通。」一聲,跳入了水中。很快,只見她手中拿著一把金光閃閃的東西從水中一躍而出。

那大猴子見了金光,驚叫一聲,一溜煙似的跑到了遠處,雙臂推擋,做出不耍過來的樣子。

方劍明從鳳非煙手中拿過那件金光閃閃的東西,想了想,驚喜地道:「我知道了,這是魚腸劍。」

龍碧芸奇道:「你怎麼如此肯定?」

方劍明道:「你們看,這把劍比一般的劍短了許多,劍身上的花紋有如魚腸芸兒,你還記得黑袍嗎?」

龍碧芸道:「我當然記得,他也算我們的救命思人呢,可惜死在了聶皇傑手中。」方劍明道:「我第一次來慈航軒的時候,當時黑袍還是血手門的客卿。我易容成另外一個人,在一線巖上與他相遇,和他鬥了一場。他當時從箱子裡拿出一把寶劍攻擊我,結果卻被我一腳把寶劍踢落崖下,我記得他當時說過,這把劍是魚腸劍。」部中,魚腸劍被方劍明踢落)

鳳非煙妙目一轉,笑道:「這就奇怪了,這把劍為何跑到了石洞中去啦呢,它總方劍明低頭一想,忽然哈哈一笑。

白依怡道:「你笑什麼?」

方劍明道:「我笑我猜出了其中的原因。據我推測,魚腸劍從上面落下之後一定是掉在了小溪中。小溪一旦暴漲,魚腸劍受到流水的衝擊,日積月景,終於被衝進了石洞中。到了夜晚,魚腸劍發出刺目的光芒,那猴子害怕,因此而嚇得尖叫。」

鳳非煙聽後,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笑問道:「那這隻猴子是怎麼進到石洞中去的?能進而不能出,未免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龍碧芸微微一笑,道:「這個倒不難解釋,也許是它的主人就住在裡面吧。」

面在陡然一變,道:「奇怪,這方圓數十里的地方可以軒的勢力範圍。數百年來,也不曾有什麼奇人異士來過呀,難道一難道這隻猴子被困在裡面已經數百年了?」話雖是她說的,但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一隻猴子能活數百年,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說出去,有幾個人能相信?

鳳非煙笑道:「龍姐姐,猴子哪能活這麼長。據我洲知,猴子也就能活二十年左右罷了,能活幾百年的猴子,豈不是神猴?」

忽聽那大猴子卿卿一叫,道:「我就是神猴。」

四人一征,均是向它望了過去。它見了方劍明手中的魚腸劍,面上露出害怕的表情二即哪尖叫,方劍明把魚腸劍拿到身後去,它的面色才有些好轉。

「你真的是神猴?」方劍明問道。

那大猴子道:「你真的是神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勇絕魚腸

方劍明哭笑不得,道:「你不耍學我說話好不好?否則,我就……」說著,作勢要拿出魚腸劍。

那大猴子嚇得尖叫一聲,擺著雙臂道:「我不學了,我不罕廿。」

白依怡見它嚇成這樣,先前被它嘲笑時的怨氣總算消了,瞪著眼睛道:「說,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那大猴子道:「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白依怡道:「你不是怪物那你是什麼?」

那大猴子抬頭望了望天,一副回憶的表情,一會兒之後,才生硬地道:「我記得我曲主人說過,他說我是一隻火眼金猴。」

白依怡一征,道:「火眼金猴?意思就是說你也是一隻猴子?」

火眼金猴聽後,急了起來,卿卿亂叫,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道:「不對不對,我一我與別的猴子不一樣,別的猴子不一不會武功,我一我會武功。」

四人一聽,越發好奇。這只火眼金猴雖然能說話,但想是被困了多年,說話生硬而有些口吃。

方劍明詫道:「誰教你的武功?」

火眼金猴道:「我的主人。」

方劍明驚疑地道:「你的主人是誰,他在什麼地方?」

火眼金猴想了想,把語速放慢,總算不口吃了,道:「我的主人已經死了。」

『死了?」方劍明道。

火眼金猴伸臂一指,道:「他與我的女主人就死在洞裡。」

四人一驚,轉身朝洞中看去。只見這石洞甚是巨大,小溪流進去後,形成一個寬闊的橢圓湖面,湖的那一邊坐著兩具白森森的東西。

方劍明運功一瞧,吃了一驚,原來,那是兩具白骨。方劍明率先施展輕功,點著水面,奔到了對面,只見兩具白骨身後不遠處,井排放在兩把古樸的寶劍。

這時,白依怡、龍碧芸、鳳非煙也掠了過來,見了白骨,不由吃驚。白依怡見白骨前放著一個盒子,一時好奇,儉了起來。

火眼金猴竄進洞來,哪卿一叫。

白依怡道:「你叫什麼,這是你的嗎?」

火眼金猴道:「不是我的,是主人的。」

白依怡道「你主人都變褒廿白骨他還要它做什麼?我儉到的,現在屬於我了。」

火眼金猴抗議的叫了一聲,它雖然能說話,但終究不是人,有時候只能用叫聲表達自己的情緒。

龍碧芸見白依怡要把盒子打開,忙道:「依怡姐,先別忙,這盒子要是有機關,你一打開,中了毒箭什麼的,那就不好了。」

白依怡一想,覺得也對,將它往扔,那盒子頓時彈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封泛黃的信箋。

白依怡走過去把盒子撿起來,拿出信箋,遞給方劍明。方劍明隨手把魚腸劍交給了鳳非煙,打開信箋,看了一下。看過之後,望了望火眼金猴,笑道:「你果然是只神猴,從唐至今,你也活了八百多年了。」

火眼金猴聽了他的話,喜得翻了一個觔斗,顯然很高興方劍明這麼誇它。方劍

明把信箋遞給三女看,三女看後,這才明白

原來,這兩堆白骨是一對夫妻。兩人是唐時期的人,因無意中j盡}了干將莫邪兩把寶劍而被武林中人追殺。兩人仗著武功高強,屢屢殺退強敵,但最後卻因寡不敵眾,受了重傷,躲進武夷山中,最後因內傷過重,而死在洞裡。

這只火眼金猴是那男主人年輕的時候從一個小島上得到的,他也不知道這隻猴子是什麼種類,但見它眼睛通紅,渾身的毛是金色的,就叫它火眼金猴。後來,他見火眼金猴大異其他的猴類,便教他武功。火眼金猴一學就會,最後成了男主人的得力幫手。

男主人成婚後,本想把它送入山中,但因為它異常頑劣,怕它耐不住寂寞,出來傷害人,只好留在家中,便於管束。幾年後,男主人有一次外出,得到了干將莫邪兩把寶劍,回家沒多久,江湖中的人便聞風前來搶奪,男主人一家因此而慘遭殺害%男主人和女主人仗劍殺敵,火眼金猴因為跟他們一起,也變得出手狠辣。男主人和女主人躲入武夷山後,發現這個石洞,自知活不了多久,也就打算死在石洞內。兩人看出火眼金猴此時除了他們之外,誰也約束不住,一狠心,便把出口封死,兩人死在洞中後,那火眼金猴也就出不去了。算起來,這對夫婦躲進武夷山的時候,慈航軒還沒有建立呢。

龍碧芸奇怪地道:「火眼金猴,你既然出不去,這幾百年來,你是怎麼活過來的?」晰『火眼金猴傻愣愣的道:「我也不知道。我餓了就喝水,喝飽之後就不餓了。」

鳳非煙道:「莫非是水的問題?」四人想不出,也就只好歸結於水質的原因。

白依怡問道:「你當年不是很凶狠嗎?怎麼會害怕這把劍?」說著,指了指鳳非煙手中的魚腸劍。

火眼金猴站得遠遠地,道:「這把劍本來不在洞裡的,有一天,它從外面流了進來,我一時貪玩,下水去撿。一不小心,被它割傷,痛得死去活來,以為它會妖法。到了晚上,它發起光,我以為它要殺我,心中一害怕,只得大叫。」

鳳非煙聽後,略一沉思,笑道:「這就難怪了。相傳魚腸劍乃上古時期的鑄劍

大師歐冶子所鑄造,論其鋒利,堪稱絕世。這把劍當年被專諸用來刺殺吳王僚,傳說吳王僚穿了三重的鐵甲,專諸借獻烤魚的時候,從烤魚中抽出魚揚劍,一劍刺出,非但將吳王僚身上的=重鐵甲刺穿,還透胸斷骨,直伏後背。你如此頑劣,被魚腸劍割傷,當然會害怕,它的劍光和劍氣又豈是你能所抗衡的?」

龍碧芸笑道:「這是一把勇絕之劍,鳳妹妹,以後它就屬於你了。」

鳳非煙征了一征,道:「不不不,我哪裡配用這把劍。」

白依怡道:「鳳妹妹,你就別推辭了。之前你先是替龍妹妹挨了一劍,後來又替方弟弟擋了一杖,這不是勇絕是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動人傳說

鳳非煙道:「因為我有金縷衣護身我才這麼勇敢,沒有金縷衣的話,我早就死了。」

方劍明笑道:「不管怎麼說,魚腸劍是你從水中撈出來的,說明它和你有緣你就拿著吧。」說完,舉步朝那兩把古樸的劍走去。在信箋的記述中,這兩把劍就是傳說中的幹將和莫邪。

方劍明彎下腰將兩把劍拿起,正待仔細看,卻被白依怡搶走了一把。

白依怡填道:「你真貪心,兩把劍都想要,我可不答應。」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對劍不感興趣,我只是想看看而已。聽說這兩把劍

是上古時的幹將莫邪夫婦所鑄造的,乃十大名劍之一,不知威力如何。」

龍碧芸道:「十大名劍分別是軒轅夏禹劍、湛滬劍、赤霄劍、泰阿劍、七星龍湃{劍、干將劍、莫邪劍、魚腸劍、純鈞劍和承影劍。除了天下第一劍的軒轅夏禹劍

我們沒有見過之外,其餘九把我們算見到了。」她說的確實沒錯,湛滬劍先是在朱遵林手中,現在落入白晨飛之手,赤霄劍如今在朱祁嫣手中,泰阿劍如今在周風手中,七星龍淵劍如今在她手中,純鈞劍為東方天驕所得,承影劍早年為血手門的月公不失沖從何處找得,祁連山大戰後,月公身死,這把寶劍倒是被武林聯盟留了下來,至於現在落在誰的手裡,他們就不知道了。如今再加上干將、莫邪、魚腸這三把寶劍豈不正好是州:把?至於軒轅豪愚劍出是出現過只是他們還不知道而已。

鳳非煙笑道:「十大名劍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除純鈞劍、湛滬劍、魚腸劍、泰阿劍、七星龍淵劍以及干將、莫邪外,還有勝邪劍、巨煙劍和工布劍。這種說法中,除干將、莫邪是由干將莫邪夫婦鑄造的外,其餘八把寶劍,都是由歐冶子大師所鑄造的。歐冶子大師不愧是鑄劍術的鼻祖,他所鑄的寶劍,任何一把都已經是無價之寶了。」

龍碧芸一時來了興致,敘述道:「這些寶劍都有著神奇的傳說,就拿我手中的這把七星龍淵來說,傳說它是歐冶子和干將聯手鑄造的。為了鑄這把劍,兩人鑿開茨山,放出山中的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斗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是名『七星,。劍成之後,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彷彿有巨龍盤臥,是名『龍淵,。此劍名震天下,與伍子青和漁丈人的故事有莫大關聯。傳說伍子青因奸臣所害,亡命天涯。有一天,他逃到長燈夕濱,見前有大江阻隔,後有如狼追兵,正在焦急萬分之際,一條小船急速駛來,船上的油翁叫他上船。伍子青上船後,小船飛快的隱入蘆花蕩中,不見蹤影,追兵只得悻悻而去。那漁翁將伍子青送到岸邊之後,取來酒食,讓伍子青飽餐一頓。伍子青感激萬分,問那漁翁姓名。那漁翁笑言自己浪跡江湖,要姓名何用,稱我『漁丈人,即可。伍子青臨走之時,因感激漁丈人的救命之恩,便解下佩劍,即七星龍淵,贈予對方,並要漁丈人不要洩露自己的行蹤。那漁丈人是何等人物,仰天長歎,對伍子青道:「我救你只是因為你是國家忠良,並不貪圖什麼。你卻懷疑我貪利少信,我漁丈人只好以此劍

來表示我的高潔。』話罷,橫劍自刻。伍子脊後悔不已。後來,這把劍傳至唐朝為避唐高祖李淵之諱改名為『龍泉,。眼下龍泉劍已成了寶劍的代名詞,但第一把龍泉劍,也就是我手中的這把七星龍淵,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寶劍,切玉斷金尚在其次,它所激發的力量卻是別的龍泉劍所望塵莫及的。」

白依怡i「龍妹妹,你的知識真是淵博,那我手中的這把干將劍呢?」

龍碧芸道:「你拿的是雄劍。」

白依怡道:「雄劍?哎呀,不行,我得和你換。」說著,便要和方劍明換劍。

方劍明笑道:「這把莫邪劍我打算給依人妹妹,你換了去,莫非是想讓我把雄劍給她?」

白依怡一向很疼白依人,聽後,笑道:「我還以為你想要一把呢。」

方劍明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對劍不怎麼感興趣,如果是刀的話,呵呵,那就另當別論了。」

白依怡把干將劍翻來覆去的看了一下,覺得略顯沉重,一按機括,「錚」的一聲,寶劍出鞘。頓時,一股劍光爆射,劍氣森森瀰漫。

龍碧芸倒吸一口冷氣,道:「干將、莫邪果然名不虛傳,它們封閉在這洞裡已幾百年了,沒想到劍氣依然這般嚇人。」

火眼金猴在旁歡喜的大叫,指指干將劍,道:「這把劍好不厲害,當年主人用它不知殺了多少來搶奪的人。」

龍碧芸看了它一眼,然後接著說道:「這干將莫邪劍不能分開來說,要說的話得放在一起,因為它們是一雄一雌,代表著夫妻情深,屬於摯情之劍。據搜神記裡記載,上古時期的楚王要干將莫邪夫婦為他鑄劍,夫婦倆花了三年時簡,才鑄成兩把。楚王很生氣,干將擔心自己將被殺害,便對懷孕的妻子莫邪說:我們三年才鑄了兩把劍,楚王一定十分惱怒,我此去凶多吉少,我要是被砍頭了,將來我們的兒子長大後,你對他說『出戶望南山,松生石上,劍在其背。』叮囑過妻子之後,干將拿著雌劍去見楚王。楚王見沒有雄劍,大怒,當即把干將殺了。干將和莫邪的兒子赤長大之後,問母親莫邪父親在哪,莫邪便把干將臨走前的話對赤說了。赤聽後,出門往南看,但沒見著山,只見堂前一棵松樹下有一塊磨劍石,他頓時明白用斧子砸開它的背部,得到了雄劍。這時,楚王有一天做夢,夢見一個眉宇有一尺寬的男子要殺自己,心中害怕,便下令捉拿。赤聽說後,逃到了山中,想到自己無法報仇,放聲痛哭。一個俠客路過,問他為叮墉哭得這麼傷心,赤把經過說了。那俠客聽後,說我可以幫你,但你得把你的人頭給我。赤毫不猶豫的用雄劍割下自己的腦袋。於是,那俠客就提著赤的人頭去見楚王,楚王大喜,重賞了俠客。那俠客說,這是勇士之頭,應該用湯來煮。楚王依言煮頭,但煮了三天三夜,人頭一點也沒爛,還不時的跳出湯鍋,怒視楚王。那俠客說,大王到鍋前來,這頭就會爛了。

楚王一時大意,走到鍋前,卻被俠客一劍砍下腦袋,隨後,俠客也砍下了自己的腦袋,於是,三個腦袋在鍋中煮爛了,無法分辨,只好分三處埋葬。」說到這,頓了一頓,道:「這是搜神記的記載,至於其他傳說,卻各有特色。有的說並沒有什麼俠客幫赤報仇,而是赤自己練好劍法後,闖進禁宮與楚王大戰。兩把寶劍因為是干將莫邪夫婦的心血,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劍鳴聲,竄入雲霄,之後飛落,到了赤的手中。赤將雙劍扔出,雙劍當即把楚王的人頭割掉。後來,赤用楚王的人頭祭奠被殺的父親和病死的母親,俠雙劍而去,誰也不知道他的蹤跡。最為動人的一個傳說是,干將莫邪為楚王鑄劍的時候,眼看三年期限就要到了,但劍仍然沒有鑄成。有一天,莫邪見干將因為劍不成而歎氣,於是,她第二天穿著齊整的走上鑄劍爐旁的一座高台。當干將來到的時候,明白她的意思,叫她不要做傻事,但莫邪已經縱身跳進了鑄劍爐中。在莫邪跳下的那一刻,干將還聽到妻子說:干將,我這不是死我這是重生,我們會永永遠遠在一起的。莫邪用她的生命將劃攀成了,一把雄劍

一把雌劍。於是,雄劍就叫干將,雌劍就叫莫邪。干將把雄劍獻給了楚王,楚王聽說還有一把雌劍,便強令干將獻出來。干將打開莫邪劍的劍匣,忽然間,莫邪劍化成一條白龍,飛上高空,就在同時一劍,干將不見了,而楚王手中的幹將劍也化成一條白龍,與莫邪劍化成的白龍一起飛進雲層,從此不見了。」

白依怡聽了這個傳說,感動地不覺流下淚來,道:「干將和莫邪如此情深,那個楚龍碧芸道:「這些都是傳說,真正的事實卻已經掩蓋在漫長的歷史洪流中。傳說中,莫邪還是歐冶子大師的女兒,干將是他的女婿。干將之所以有這麼精湛的鑄劍術,傳說也是歐冶子大師所傳授的。」

方劍明聽到這,歎了一聲,道:「不管是劍還是刀,如果鑄造之人不用心來鑄。那麼,再好的材料,也鑄不成有靈氣的刀劍。所謂的刀魂劍靈,就是這個道理。」轉過頭去,望著火眼金猴,道:「你知道被封住的出口在哪嗎?」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忽然化作一道金光,撞在遠處的石壁上,發出「咚」

的一聲巨響。四人縱身過去,只見它所撞之處,確實有被封的痕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打雷啦下雨啦

這一晚,四人藉著朦朧月色,把那兩具白骨從洞中搬出,找了塊乾淨的地方,掘土埋葬。然後,回到洞裡歇息。

那湖也不是一個死湖,水從石洞的石壁裂縫流淌出去,也不知道流往何處。但從裂縫處往裡看去,一眼望不到頭。如果沒有別的出口,任你武功蓋世,施展縮骨神功,也難以一口氣鑽出去第二天,四人走到封口處,本想用掌力震開,但生怕封口太過嚴實,萬一沒震開,反而將石洞震塌,再想出去那就更難了。因此,四人想到了一個笨拙而又有效的辦法,四人用手中的寶劍去劈砍那被封之處。

四把劍都是絕世寶劍,加上他們暗自運用了真氣。劈砍了一會,石屑紛飛已把堵住封口的一塊大石「挖」了一個大洞。只不過,這塊大石之外,又是一塊大石。四人又只得繼續劈砍忙了一天,四人一共「挖」了八塊大石,但仍然不貝l盡頭。好在次日起來劈砍了一個時辰,「挖」穿兩塊大石之後,已露出了縫隙。方劍明叫三女退到洞裡去他舉掌一拍,只聽「澎」的一聲,縫隙立時被震得大開,石屑被方劍明的護體真氣逼得紛紛向外飛出。

過了一會,方劍明見徹底平靜之後,才回頭打了一聲招呼,將身一晃,躍了出來。隨後,三女也躍呀出來。落腳處,卻是向斜上延伸的石階。方劍明估計了一下,十塊大石加起來的距離起碼也有八十餘尺。如果沒有四把絕世寶劍的話,光憑掌力的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一寸寸的打通,而且還得要保證洞府不會被震得坍塌。

「哩」的一聲,火眼金猴竄了出來,歡喜的大叫,然後兩隻前爪合十,做了一個謝天謝地的姿勢。

方劍明道:「你的主人之所以把你困在洞裡,就是怕你沒人管束,傷害世人。

如今,你總算脫困了,出去之後,記得要做一隻善良的神猴,如果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壞事,我一定對你不客氣。

火眼金猴呆了一呆,忽然朝方劍明跪了下去。

方劍明詫道:「你這是幹什麼?」

火眼金猴道:「我以前是想過出去之後,要殺掉許多人,為主人報仇,但這幾百年來,我被困得沒了脾氣,再也沒有殺意,如果你覺得我可以的話,就讓我做你的%方劍明道:「猴僕?不不不,如果你想跟著我的話,我們可以做朋友。

火眼金猴聽了這話,突然流下淚來,道:「除了你之外,這個世上把我當做朋友的,只有我的主人。主人已經死了,你現在就是我的新主人。」恭恭敬敬地給方劍明磕了三個頭,道:「主人,請您賜一個名字給我。

方劍明笑了一笑,上前將它拉起,道:「你當真要跟著我?」

火眼金猴道:「是的。」

方劍明想了想,道:「那好,我就給你賜個姓,嗯,不如你就姓孫吧。以後我們就叫你大金。

火眼金猴道:「孫大金,這個名字我喜歡,謝謝主人。

方劍明笑道:「出去之後,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可以暢所欲言,但若是鬧市街頭,沒有必要的話,你最好不要開口,以叫聲和動作來表達,以免別人誤會。

他所說的這話不是沒有遭裡。當你走在大街上,忽然見到一人一猴邊走邊聊天,只怕都會懷疑自己是得了妄想症。

火眼金猴當然明白方劍明的意思,這是為了它成,倘若自己開口說話,必定引來路人的旁觀和非議。這個世界畢竟是凡塵俗世,凡人們都覺得只有他們能說話才是正常的,而別動物能說話,就是反常。

四人一猴沿著石階往上走,只見石階都被大石滾下時壓得破裂,偶爾也有些是好的,但大多都變得面目全非,加上兩邊長滿了雜草,若非還有跡可循,任誰都不會認為這是一條通道,而是一個天然的洞穴。

走了一會,雜草越來越多,根本看不清腳下。方劍明抽出莫邪劍,撥草尋蛇一般在前領路。一盞茶過去後,終於隱約見到了日光。方劍明心中大喜,仗劍直衝上去,從洞口一躍而出。隨後,他彈了起來,直升三四丈高下,四下一掃,發現這個洞口處於半山。四周荒草要襲,像是好幾百年沒有人來過。

很快,三女與火眼金猴也躍了出來,火眼金猴重見天日,禁不住仰天長啼,四周長草在勁風的吹動下,隨風飄拂,呼呼作響。方劍明再次躍起,這一次,他一躍七八丈,眼光迅速的一掃,發現遠處有不少山石。

那些山石差不多被荒草所掩埋,其下也不知道有沒有蛇蟲鼠蟻,但方劍明毫不在乎,他叫三女遠離洞口之後,飛奔過去,一掌揮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轟出,將一塊千斤大石震得高高飛起。

隨後,他身形一晃,到了大石之後,雙手一貼,落在大石上,然後推著大石朝山洞掠去。他武功高強,臂力又是強得令人咋舌,轉眼飛臨洞口,隨手一推,大石落入洞裡,轟隆隆的滾落。半天之後,才聽得「砰」的一聲,顯是大石將洞口卡住???」?在了。

他正想如法炮製,火眼金猴唧唧一叫,翻了一個觔斗。

方劍明笑了一笑,道:「大金,你想試一試嗎?」火眼金猴點了點頭。方劍明喝了一聲「接住」,隔空一掌拍出,頓時便將一塊大石震得離地飛起。這塊大石比先前那塊還要重,但火眼金猴卿卿一叫之後,化作一道金光推著半空的大石飛向洞口,只聽「轟隆隆」聲中,大石己被火眼金猴推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洞中「砰」

的又是一聲。

方劍明翹起大拇指,讚道:「大金,幹得好,再來。」肺展高超的劈空掌力把第三塊大石震起。火眼金猴已經幹了一次,第二次自然是熟手,轉眼又把第三塊大石推進了洞裡方劍明見它動作之快,力量之大,簡直就是霸王和閃電的化身,有心試試它究竟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一掌將第四塊大石震起後,眼看火眼金猴才把它推進洞裡,忽地又是一掌拍出,第五塊大石飛起。

不料,火眼金猴速度之快,超乎尋常,破空射回,不等大石落地,又推著大石急速地朝石洞飛去。方劍明又驚又喜,哈哈一笑,掌出石起,火眼金猴來往飛奔,直到第十三塊大石被它推入石洞中後,方劍明才罷手。

這時,石洞中傳來震耳的滾動聲,沒過多久,只聽連續的「砰砰」聲傳來,好像火藥爆炸了一般,四人一猴都覺得腳下在顫抖。

方劍明心想:「在外面把大石弄進去,倒不困難,困難的是如何在裡面把大石弄進去。大金以前的主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把那十塊大石弄進去的,莫非他是一個橫得機關的高手?已事先把十塊大石弄到了洞中,然後發動機關,十塊大石同時滾入,堵住了去路。嘖嘖,這等手段著實厲害,若不懂得機關,武功再高,又怎麼可能成功?」

忽聽「嚼啪」一聲,一塊萬斤巨石因為受到震動,從山頂滾落,將一株橫生的樹枝壓斷,夾著萬馬奔騰之勢滾了下來。凡是阻擋它去路的,無不被碾得粉碎,大有「天是老大,我是老……」的意思。

驀地,方劍明縱身躍起,急如鷹集向巨石迎了上去。方劍明在那巨石面前,宛如一個小小人,被它猛力一撞,血肉之軀只怕要它壓扁不可。

忽見麗道白色的劍光閃現,仿若一條小白龍般撞在巨石上。「轟。」的一聲,巨石霎時粉碎,石屑飛揚,落了一片。

方劍明長嘯一聲,身形憑空升起,竟高達數十丈,超過了好幾個山頭。三女和火眼金猴抬頭望去,只見劍光,卻不見他,正自驚喜,忽聽天邊傳來悶雷聲。不知道是因為老天要給這個「狂傲」的小子一點教訓,還是因為天氣驟變,轉眼之間烏雲翻滾,一股霹靂衝擊而下,正打在劍光之上。

「砰」的一聲,劍光陡然疾墜,落在了遠處的荒草叢中。三女一猴心驚膽顫的跑過去一看,只見方劍明手持莫邪劍,面如鍋底,長髮倒豎,鬍子根根直立,身上衣裳越發破爛,像是一個幾日沒有要到飯反而被十幾隻惡狗追咬的乞丐。一股白煙兀自從他的頭頂濃濃的冒出。

白依怡驚叫一聲,道:「你一你還活著吧?」

方劍明沒動,眼睛瞪得老大,直視前方。

三女心頭一震,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正向上前,方劍明忽然張嘴一吐,一股白煙衝出,將三女和火眼金猴嗆得難受,天邊悶雷一聲接著一聲,忽然一道閃電過後,暴雨傾瀉而下,令人猝不及防。

「打雷啦,下雨啦,快跑啊,不然就要成落湯雞啦。」方劍明忽然大叫一聲手中的莫邪劍放回鞘內,像個瘋子一般朝山下放足狂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章  冤家路窄

三女呆了一呆,旋即醒悟,又氣又好笑。施展輕功,跟著方劍明遠去的背影在山下疾快的奔去。火眼金猴「唧唧」一叫。猛然蹬地彈起,在空中翻著觔斗,破空出去。

很快,四人一猴奔到了山下,但依然看不見有山路。那雨一下,一時半會又怎能停下?四人一猴當然不想變成落湯雞,想也不想,便朝左面如飛而去四個速度之快,比之離弦之箭,也不知快了多少倍。須臾,四個己出了十數里,終於看見山路,遙見前面有座破屋,舉目四望,又沒有可躲之處,只好沿著山路跑進破屋暫避風雨。

方劍明第一個衝進破屋之中,人甫一進入,便察覺到屋內陰暗之處有人潛伏著。這人儘管己屏住了呼吸,但仍然給他發現了「誰?」方劍明翻身落地,大聲道「呼」的一聲,一道黑影閃電般躍出,一掌狠狠地拍向方劍明頭頂,並厲聲道:「老夫與你們這些兔怠子拼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口中道:「尊駕且慢動手,我想你是認錯了人。」口中說著,將身一晃,右手一拿,頓時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武功本是極高,雖然受了傷,但這一掌照樣能瞬間擊斃一個一流高手,沒想到卻被方劍明輕輕鬆鬆的拿住了手腕,心頭不由驚駭。

「你……一偏是人是鬼?」那人乍見方劍明的模樣,顫聲說道「璞嗤」一聲,白依怡躍進破屋,笑道:「他這副摸樣比鬼還可怕,你當他人也好,當他電椒罷,反正都沒錯。」隨後,龍碧芸和鳳非煙也躍了進來,最後,才是火眼金猴。

那人乍見一隻大猴子竄進來,嚇了一跳,但手腕被方劍明拿著,別說退後,連運氣都運不起來。

「你一你是曾前輩?」那人身上有傷,神色還十分狼狽,但龍碧芸只看了他一眼便認出來了「你……一你是龍小姐?。」那人驚喜地道。

龍碧芸瘤點頭。這時,方劍明也認出了這人是誰,忙鬆開他的手,叫道:「曾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望了望方劍明,譜「你是?。」

方劍明道:「我是劍明啊,我們見過面的。」

那人一怔,道:「劍明?你……啊,你沒死。」

方劍明笑道:「是呀,我沒死。」

那人好不歡喜,抓著方劍明的胳膊,仔細的看了看他,道:「你黑成這般模樣,我都認不出你來了,你怎麼變成這副摸片的?」

白依怡嬌聲笑道:「他剛才被雷劈過。」

那人驚道:「什麼?被雷劈過?哎呀,這還了得,孩子,你沒事吧?」

方劍明道:「曾叔叔,你別擔心,我沒事。說說你老,你老到武夷山來!膠什麼?又是被誰打成這樣的?」那人定了定神,正要開口,方劍明面色微微一變,道:「有人來了,曾叔叔,你暫且躲到你剛才隱藏的地方去,這些人交給我們收拾。」

那人既然知道他是方劍劍明,當然放一百個心,點點頭,將身一晃,躲入了先前藏身之處。方劍明向三女和火眼金猴打了一個手勢,四個頓時明白,火眼金猴卿卿一叫,影瞰了一個破缸之中,三女足尖點地,飄身上了橫樑。方劍明卻閃到了門邊過了一會,只聽雨聲中傳來一個聲音道:「咦,這裡有間破屋子,咱們進去躲一躲。」那人隱藏在暗處聽了這話,心頭不禁駭然,他倒不是因為追兵追至而驚異。想外面大雨如注,方劍明遠遠就聽到有人來了,這等功力,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慢著!」一個聲音忽然喝道。

「普爾沙護法,有問題嗎?」先前那個聲音道

「那人要是躲在屋裡,你冒然闖進去,不是找死嗎?」

先前那個聲音道:「您說得對,我芸盧忘了。哼,那傢伙己經受了傷,現在只怕連我們六級武士都鬥不過,待我埃澤爾曼進去把他抓出來。」

方劍明背靠木板,凝神聽著。外面雖然大雨漂泊,但他早己聽出一共來了七個人,並且聽出了他們武功的深淺,一個武功最高,兩個武功次之,其他四個,卻只是尋常武夫。這時,他己聽到那名叫埃澤爾曼的六級武士正向大門慢慢的走來,不用將頭伸出去看,他己經能想像得出這人現在一定是雙手護胸。

「老傢伙,快滾出來!,埃澤爾曼走到大門外六尺時,大聲喝道。「轟,的一聲,回答他的是一聲霹靂「哼,你再不出來,我可要進去了。」話聲一落,忽地衝了進來,可沒等他看清屋裡有些什麼,便被方劍明伸手提了過來,點了穴道。

由於方劍明的動作太快,外面的人,包括那普爾沙護法在內,都沒看見埃澤爾曼己被人制住「埃澤爾曼,你沒事吧?」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我沒事,你們快進來,這老傢伙己經昏死在屋裡了。」方劍明學著埃澤爾曼的聲音,十分逼真。

那普爾沙護法只聽見聲音,而不見人,不禁起了疑心,道:「埃澤爾曼,你真的開\,方劍明仍然學埃澤爾曼的聲音道:「我沒事,你們快進來。」普爾沙護法道:「你沒事的話就出來讓我看月;。」

方劍明這次沒吭聲,普爾沙護法疑心更重,大聲道:「埃澤爾曼,我以九級護法的身份命令你出來,聽見了嗎?」

沒人回答,卻聽剛才那個聲音道:「普爾沙護法,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聲音明明是埃澤爾曼的,但他為什麼不出來呢?」

普爾沙冷笑一聲,道:「中原武林有一種絕學,叫做易容術。易容術是個總稱,包括改變面貌不變聲,行走江湖的人,多少都值一點,但這人學得一模一樣,哼哼,想來是個高手中的高手。」話鋒一轉,冷聲道:「朋友,你最好把埃澤爾曼放出來,得罪我波斯聖教,你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斬。」

方劍明沒出聲。

普爾沙心中不由動了怒火,喝道:「你再不出來,休怪我一掌把這間破屋震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劍不留情

方劍明一聽,倒不好不動手了,將手中的埃澤爾曼往扔,人如一道閃電似的竄出了屋子。

「你……」普爾沙雖然武功高強,但遇上方劍明這種級別的高手,還不是一樣無法躲避,才說了一個字,頓時便被撲上來的方劍明瞬間制住。

方劍明知道他武功最高,所以出手的第一個對象就是他,免得他見機不對,撒腿跑掉。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其實,以方劍明的武功,不管先對付誰,最後都能一一制住。

另一個六級武士倒也機警,轉身欲逃,方劍明哪會讓他逃掉,伸指凌空一點那六級武士一腳抬起,彎著腰,身子定住了這時,那四個波斯教眾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卻被方劍明點住穴道,一個個的扔進了屋裡。普爾沙和那六級武士也沒例外。從方劍明掠出,到方劍明將六人制住,扔進屋中,這也僅是一彈指的功夫方劍明躍進屋裡來,朝普爾沙走去。他長髮散亂,鬍子宛如刺猜,臉色原先本是一片漆黑,現在沾了些雨點,便是熟悉之人,也不可能認出他是誰在方劍明把六人扔進來的當兒,白依怡、龍碧芸和鳳非煙都從橫樑上跳了下來,站到了背光之處,所以,六人根本就看不清她們的模樣。埃澤爾曼早已被方劍

明點了昏睡穴,更不用說他了。

普爾沙乍見一個蓬頭亂髮,鬍子如黑針,黑旋風一般的『怪物」逼過來,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顫惠道:「你一你是何一何方高人?」

方劍明俯視著他,咧嘴一笑,卻露出一片白牙,道:「我是你爺爺,你爺爺我聽說你們狗屁的波斯鳥教幹了不少人神共憤的事,是不是?」

普爾沙確定他是人之後,定了定神,色厲內往地道:「你最好把我們放了,要不然的話,你休想逃出我們波斯聖教的追殺。」

方劍明罵道:「放你娘的狗屁!」一把抓住普爾沙的胸口,將他提了起來,怒道:「你爺爺我早晚會把你狗屁的波斯鳥教趕回波斯去,什麼東西。」他之所以會爆粗口,一來是想裝成一個粗人,二來也是深恨波斯聖教毀了慈航軒。

這時,那人從陰暗之處走了出來,他是個老江湖了,問道:「你們當真是波斯聖教的人?你們來武夷山幹什麼?」

普爾沙見了他,冷聲道:「你的命真大。」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的命的確是大,要不是遇到這位好漢,我現在只怕已經死在了你們手中。」

普爾沙哼了一聲,道:「你們逃不出去的,連慈航軒都被我們滅了,何況……」話還沒說完,一道像是死神召喚的劍光忽然飛來。方劍明歎了一聲,將頭轉開,回過頭來時,普爾沙已變成了一具死屍,出手的人是龍碧芸。

那人見龍碧芸站在遠處,手臂一揚,霎時便將普爾沙殺了,不禁為之震驚。龍碧芸出手這麼快,是他想不到的,但更讓他想不到是,龍碧芸出手竟是如此的狠狠得那人都覺得自己的後背涼脆爬的。

方劍明一掌拍出,打在另一個六級武士身上,那六級武士慘叫一聲,武功頓時全廢。至於那四個波斯教眾,方劍明每人踢了一腳,然後沉聲道:「遇到我是你們的不幸但也是你們的大幸。」伸手一指那個六級武士,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六級武士武功已廢,當然不想和普爾沙那樣變成一具死屍,忙道:「我……我叫亞尼斯。」

方劍明道:「你們教皇還在武夷山嗎?」

亞尼斯道:「不在,他一他回西域去了。」

方劍明道:「留在武夷山的還有多少人?高手有多少?你們留在這裡做什麼?

你慢慢想,想好再回答我。」

亞尼斯誤會了他的意思,忙道:「好漢別殺我,我現在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你殺了我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說。」

方劍明聽了這話,暗道:「我還以為你波斯教個個都是硬漢子,原來也有貪生怕死之輩。」面色一沉,道:「那你先回答我的這三個問題。」

亞尼斯理了理頭緒,道:「我們這次一共來了一千一百一十八個人,但因為……」

方劍明道:「這些不用說了,你只說留在武夷山的還有多少。」

亞尼斯道:「加上我們七個,一共有七十九個人,其他的人都回西域總壇去了。除開六十五個普通教眾之外,其餘十四個人中,有一個大使者,三個十級法王,四個九級護法以及六個六級武士。我與埃澤爾曼是六級武士,被殺的是其中一個九級護法。」

方劍明「嗯」了一聲,好像很滿意,道:「是哪個大使者?」

亞尼斯道:「大地使者斯潘達。」

方劍明道:「哦,原來是他。你們留在武夷山做什麼?」

亞尼斯道:「我們之所以留在這裡,是想把與慈航軒有來往的人一一剷除掉。」

忽聽那人道:「難怪老夫剛踏進慈骯軒的範圍內,就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幸虧老夫江湖閱歷多,見勢不對,撇腿就跑,要是遇上你們的哪個大地使者斯潘達,老夫這條命怎麼還能留到現在。」

方劍明既然知道了答案,也就沒再問下去,在亞尼斯和那四個波斯教眾身上一拍,五人當今昏睡過去。

「曾叔叔,你老怎麼會突然到武夷山來的?」方劍明詫聲問道。

那人苦笑一聲,道:「這本來是一件喜事,沒想到……唉……」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把為什麼來這裡的原因說了。

原來,這人是神刀門的三大使者之一,名叫曾忠禮。論輩分,他是刀神楚東流的師侄,但因為他的年紀與方劍明的祖師大方禪師差不多,刀神當年介紹神刀門的人給方劍明認識的時候,叫方劍明一律稱神刀門忠字輩的人為叔。所以,論年紀足以做方劍明祖父的曾忠禮,論輩分,和方劍明同輩的曾忠禮,最後被方劍明稱為「曾%祁連山大戰時,神刀門戰死了部分門下,三大使者中的大使者庚忠仁、二使者召卜忠義以及兩個副門主中的一個副門主梅忠和都死在了這一役。刀神楚東流自祁連山大戰後,便隱退江湖,聲稱再也不會插手江湖中事。神刀門的門主之位便落到了兩個副門主之一的陸忠強的頭上。

陸忠強的名字中雖然有個強字,但為人柔順,遇事總要去會問刀神。刀神被問得煩了,就讓他和六大堂主以及神刀門四傑商議,不必再來請示。(神刀門六大壇主改為叔伙堂主,而幾年前的四秀現已被武林中稱為四傑,說明四人現在都可以獨洲當一面了)

有這麼多人處理門中事務,多一個曾忠禮,少一個曾忠禮,也都沒什麼大礙,因此,曾忠禮樂得清閒,四處遊山玩水。

上個月,他到了杭州,聽說了曹繼雲和卓靈的婚事,便去普陀山拜訪。因為天都聖人和箭傲天下曹輕傷都死了,天都聖人的至交空明大師就成了主婚人。曾忠禮在普陀山住了一段日子,正好碰到發喜帖,他便討了一個差事,去慈航軒發帖。反正時間還算充裕,他也就一路遊玩過來。直到今日,才來到慈航軒。

這也是命中注定他不會這麼早死,他是要早來一日,只怕難逃孤魂野鬼的厄運,臨死時多半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於哪個奸人之手。

方劍明聽了之後,笑問道:「曾叔叔,你恐怕有一段時間沒有回神刀門了吧?」

曾忠禮道:「是啊,都三個多月沒有回去了。」

方劍明笑道:「這就難怪你聽到我是誰之後,還會說出那般話來,你要是在神刀門的話,多半己和我的義子見過面了,也當知道我的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殺無赦

曾忠禮詫道:「你的義子?」

方劍明笑道:「是的,他叫李俊生,你老要是見到他,一定會喜歡他的。」

曾忠禮道:「是嗎?他多大年紀?」

方劍明道:「比慕楓小半歲左右。」

曾忠禮哈哈一笑,道:「這下神刀門要熱鬧了,我回去後,倒要看看這個小傢伙長得什麼樣。」

方劍明問起刀神和文慕楓這幾年的情況,曾忠禮笑道:「慕楓一直在勤奮練功,師叔他老人家退隱江湖之後,除了偶爾閉關修煉之外,大多時間都在養花種樹。」

方劍明一怔,莞爾道:「養花種樹?義父他老人家什麼時候學會過這種生活了?」

曾忠禮道:「他老人家說,以前在江湖上為名為利來往奔波,看似快活,但那只是過眼雲煙而已,現在放下一切,過普通人的生活,才是真正的自己。」

方劍明心頭一震,歡喜地道:「這般說來,義父的武功已增進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境界。」

白依怡詫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笑道:「義父之前喜歡遊蕩江湖,愛管閒事,現在卻能安心過普通人的生活,兩者相較,心境大為不同。像義父那樣的人,只有武功到了另一個境界,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到神刀門之後,一定要恭喜他老人家。」

曾忠禮笑道:「這個我倒汾汁意付。你不說的話,我想不起來,你一說,我倒想起一件事。記得今年年初的時候,我趕回神刀門給他老人家拜年,當時他正在後山的花園中澆花,我還沒進花園,他遠遠地『噓,了一聲,叫我把腳步放輕些。我輕輕地走上去一看,卻見他老人家舀了一瓢水,往一株花澆落,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奇特,好像把那株花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既專注又呵護。我當時沒怎麼在意,但現在一想,卻發現一個問題。」

白依怡道:「什麼問題?」

曾忠禮道:「那時大地還沒有回春,但那株花卻開得特別的美麗,那株花只是一株普通的花種,就算早早開放,也不可能開得那麼鮮艷。」

龍碧芸聽了這話,目中閃過一道驚異,道:「義父他老人家的武功果然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層次。」見曾忠禮望著自己,好像有些疑問,便笑道:「哦,忘了告訴你老,我已經和方哥哥訂婚了。」

曾忠禮大喜,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師叔要是知道這件喜事,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說了這話,突然歎了一聲,道:「龍小姐,貴軒的事是不是真的?」

龍碧芸神色一黯,望了望躺在地上的幾個人,忽然彈出一股指風峰,點開埃澤爾曼的昏睡穴。

埃澤爾曼慢悠悠的醒過來,見了眼前場面,「唆」的跳了起來,大怒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話剛說完,忽聽「們即F即」一聲,之後頭上佰重重的挨了一下,直把他敲得腦袋欲裂。

埃澤爾曼好歹也是一個六級武士,又驚又怒的轉過身去,身後卻空空如也,正自驚疑,頭上夕重重的挨了一下。這一次,他強忍著痛,迅速的轉身,但還是沒發現是誰敲打自己的頭龍碧芸忽道:「大金,別和他玩了。」盯著埃澤爾曼,冷冷地道:「你是波斯教的六級武士?」

一時之間,埃澤爾曼倒沒看出她是誰,冷笑道:「是又怎麼樣?」

龍碧芸面上一片煞氣,道:「我給你三招的機會,三招之內我絕不還手,三招過後,別怪我出手狠毒。」

埃澤爾曼道:「三招?哈哈,你以為你是誰?我去」忽地一掌朝龍碧芸拍了過去,這一掌非但狠毒,而且十分下流,直奔龍碧芸的胸脯。方劍明本想搶在龍碧芸出手之前廢掉他的武功,但見他這等卑鄙,也就再也沒有出手的意思。

埃操爾曼出手雖快,但又怎能傷得了龍碧芸,只見龍碧芸柳腰一擺,埃澤爾曼的掌勢頓時落空,那十分強勁的掌風卻吹不起龍碧芸半點衣袂。

如此一來,埃澤爾曼知道對方的武功遠勝自己,突然「璞通」一聲跪地,道:「龍小姐,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和你們慈航軒作對了。」

龍碧芸冷笑道:「原來你認得我。」

埃澤爾曼道:「龍小姐的風采就像高山笙的花那般高貴,我又怎會不認得?都怪我粗心大意,剛才沒有看出是龍小姐,還請龍小姐大慈大悲,饒恕我。」

龍碧芸冷哼一聲,道:「你不用說這些好聽的話,我……」話還沒說完,突然一拔寶劍,劍光暴起,劍氣縱橫,只聽「砰」的一聲,埃澤爾曼撲上來的身子被一股劍氣震得飛了出去,撞在對面的木板上。破屋為之一震,好在沒有倒塌。

只見埃澤爾曼胸前有一道長長的劍傷,因為這個變故來得太快,劍口突然崩裂,鮮血狂噴,埃澤爾曼像一條死蛇般軟軟的背靠木板坐在了地上。

他雙目大睜,似乎不相信自己的這一記偷襲連龍碧芸三尺都沒能進入,他可是六級武士啊,武功也是相當厲害的,他死不螟目。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走過去在埃澤爾曼的身上踢了一下,看樣子是在給龍碧芸出氣。方劍明見了,苦笑一聲,道:「大金,這人如此卑鄙,你何必踢他?你踢他,豈不是自降身份?」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拍拍胸脯,做出「我是有身份的」的神情,不屑的看了曾忠禮道:「這小子自取滅亡,死得一點也不冤枉。」將方劍明拉到一邊,低聲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劍明將慈航軒的慘變說了出來,至於掉崖之事,他只是幾句帶過,說掉崖後大難不死,在崖下找到一個山洞,四人剛從山洞中走出來。

曾忠禮聽後,歎了一聲,道:「難怪龍小姐會變成這樣,換成其他人,只怕早已把剩下的這幾個也殺了,我終於明白了你剛才為什麼說他們遇到你是不幸又是大幸,要不是你把這幾個人的武功廢掉,他們又豈能逃得過龍小姐的寶劍。」

這時,屋外的雨已停了,但秋風一陣一陣的吹著,發出嗚嗚的聲響,好像在訴說著什麼。五人一猴走出破屋,至於那亞尼斯等人,二十四個時辰過後,穴道自解,只是那個時候,他們恐怕已經找不到了自己的隊伍,因為方劍明等人已決定去找大地使者斯潘達等人,討還慈航軒血賬的一點利息。

斯潘達今天起得很晚,太陽老高了,他才慢慢的爬起來,走出帳篷。這是他們自慈航軒被夷為平地後留在武夷山的第五天。一個波斯教徒恭敬地遞上書三翌杯水斯潘達接過水杯,一口倒入嘴裡,咕嗽咕嗽幾聲之後,將水吐出,算是漱口。

之後,另一名波斯教徒端上一盆水,盆裡放著一條嶄新的毛巾。斯潘達很滿意,他這個人如果要說有什麼毛病的話,那就是有些潔癖。正在洗臉的時候,一個九級護法走了上來,向他察告一個鬼鬼祟祟的老頭進入了埋伏區之後,看出情況不對,轉身溜了,普爾沙已帶著兩個六級武士和四個教徒追了過去。

斯潘達聽後,根本沒有什麼想法,揮了揮手,那名九級護法立刻退了下去。隨後,斯潘達背著雙手,在附近溜躂起來。這是一個小山谷,距離慈航軒所在的那座山大約六里。山谷中散佈著十幾個帳篷,其中最大的哪個就是他的。他身為大使者,地位超然,最大的帳篷不屬於他的話那才是一件怪事。

轉了一圈,斯潘達感覺餓了,走回自己的帳篷中,吃了些點心。然後就坐在地毯上打坐。奇怪的是,他總覺得有些不對,眼皮老跳。不管在什麼地方,是什麼人種,眼皮老跳都是一種暗示,是禍是禍,關鍵看人的心態。心態好的,自然覺得好事就要來了,心態不好的,多半認為大難要臨頭。

斯潘達今天的心態本來十分好,但眼皮的不正常跳動讓他覺得有些心煩,像他這樣一個武功絕頂,定力極強的人也禁不住會亂了心思,顯見將要發生的事非同一般。

這件事終於來了,但不是人禍,而是「天災」。一場暴雨突然下來,一干人等都躲到了帳篷中避雨。看著空蕩蕩的帳篷,聽著外面的雷雨聲,斯潘達心情頓時舒暢極了。他喜歡開闊和清新,這場大雨過後,天地為之一新,到時候出去走一趟一定是精神百倍。於是,他躺倒了地毯上,開始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大雨已經停了,只是風聲一個勁的吹著,好像在唱一曲煩惱的歌。

他翻身坐起,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聲慘叫。這聲慘叫雖然不大,但由於是陡然響起令他心頭一震。瞬時間,他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向自己所在的這座帳篷飛速的衝了過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懺悔

「轟」的一聲,斯潘達縱身躍起,像一支利箭穿破帳篷,高高的飛了起丸在起身的那一刻,他不忘拿起放在身邊的兵器,低頭往下一看,帳篷已被一股劍氣震得四分五裂。他心頭一驚,剛想開口,那道劍氣改變方向,由橫向轉為豎向,劍

光急射,從地面急速的升起,向他的腳底急衝而來斯潘達大吼一聲,身形蕩鞦韆似的一翻,手中兵器往下一揮,幻出一道光幕那股劍光來得好快,剎那間刺在光幕之上,發出「叮叮叮……」的聲音,好像雨打芭蕉似的就這一瞬息的功夫,劍的主人已一口氣刺出了一百零八劍,劍法之高,駭人聽聞。斯潘達心頭驚疑,覺得手腕隱隱生疼。他手中的兵器乃是萬年寒鐵所鑄造,擊出去的時候會產生一股奇異的力量,但遇上對方的劍之後,竟發揮不了半點作用陡聽「擋。」的一聲,鏗鏘有力,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來,將周邊的兩個帳篷捲起。兩道人影在半空交錯而過,錯身的瞬時間各自交了數招。

「喧」的一聲落地後,斯潘達但覺胸前一冷,低頭一看,倒吸一口冷氣。一道劍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胸口,劍傷雖錢,但已隱隱滲出血跡。他的記憶一向很好,所以還記得火焰使者阿迪級就是險些死在這種劍法之下的,不用回頭看,他已經知道與他交手的是誰。

「龍小姐,短短幾日刁魂,你的武功竟高明如斯,我大地使者不得不佩服萬分。」斯潘達看著前面三丈外的方劍明,卻對身後的龍碧芸道。

龍碧芸落地後,往前走了一步。她雖然傷了斯潘達,但自己也給他的兵器震得受了一點傷。這一場較量看上去是半斤八兩,但龍碧芸盡了全力,而斯潘達應戰倉辭,不能一概而論。不過,斯潘達說完了那句話之後,整個人意志消沉,手中的兵器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兵器可以說是他的第二生命。被敵人震斷或挑飛手中的兵器,那是技不如人,可兵器自動從手中掉落,說明兵器的主人完全放棄了抵抗,這也意味著,就算是生命,他也不在乎了。

斯潘達算得上是絕頂高手了,為何突然間像是變了個人。其實,這倒不是他膽怯,須知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方劍明早已站在了三丈外。這一刻,方劍明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殺了他,但方劍明沒出手。斯潘達不知他為什麼不出手,但已被他身上的這股力量所折服。真正的高手並不是將人殺死,而是不出手就讓敵人自動躺下。

此外,斯潘達心中還有一絲絲的驚奇。他發覺龍碧芸雖然盡了全力,但她的潛力仍然很大,如果再給她一段時間,這股潛力發揮出來,自己根本就擋不住。換句話說,這場交戰如果推遲到一個月之後,他斯潘達必定死在龍碧芸的劍下「你不奇怪我們沒死嗎?」方劍明望著斯潘達,突然有些可憐他斯潘達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淒涼一笑,道:「奇怪對於如今的我來說,己經不重要。動手吧,我願接受你們的懲罰。

龍碧芸忽然一轉身,飛身一劍刺出。眼看劍尖就要刺中斯潘達的後心,她突然歎了一聲,手腕一轉,劍身一偏,在斯潘達身後刺了一個口子。隨後,她騰身躍起,落到了方劍明身邊,七星龍淵劍業已歸鞘。

鮮血在斯潘達的身後流淌,但他毫不動容,望著龍碧芸道:「為什麼不殺我?」

龍碧芸冷聲道:「因為你夠姻白。

斯潘達抬眼望去,就這一忽兒的功夫,三個十級法王,三個九級護法,四個六級武士以及幾十個教眾,已全部倒在了血泥中有的早沒了氣,有的口中還在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原來,龍碧芸衝進谷中來的時候,連人帶劍飛出,斬殺了二十多個波斯教眾然後直奔斯潘達的帳篷而來。隨後的白依怡、鳳非煙、曾忠禮、火眼金猴闖進人群中,出手如電,將其他人都打趴下了,有的趴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三人一猴中,曾忠禮殺得人最殺,他只少了兩個波斯教眾,之後的波斯教眾都被他用重手法打得倒地。白依怡和鳳非煙劍出如虹,凡是迎著劍光的人必死無疑。

三個十級法王中,有兩個迎著了劍光,所以很快就撲倒了,剩下的那個十級法王卻被火眼金猴一掌把脖子打歪,臨死時臉上還帶著一股驚恐三個九級護法死掉了兩個,最後那個斷了一條腿,昏死過去。四個六級武士十分凶悍,頑抗到底,結果卻都身首異處。至渡斯教眾,死了大半,沒死的也都差不多快完了,就算將來能活下來,比起普通人那也是不如。

白依怡和鳳非煙走到龍碧芸身邊,白依怡冷冷地盯著斯潘達,口中問龍碧芸道:「龍妹妹,你為什麼不殺他?」

龍碧芸沒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白依怡此時似乎已經變成了昔日那個冷冰冰的聖姑,手一按劍柄,一股殺氣從她身上發出,道:「你不殺,我幫你殺!」正要出劍,龍碧芸忽道:「不要殺他。

白依怡道:「為什麼?」呼翎

龍碧芸道:「不為什麼,這個人殺不殺都一樣,這筆血債我早晚會去西域找波斯%白依怡歎了一聲,手從劍柄上離開,道:「龍妹妹,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不是對的,但我知道你已經心軟了。

龍碧芸道:「不,我沒有心軟,將來到了波斯教,我會以我的行動證明。」對斯潘達道:「我今天不殺你,不代表我以後不殺你,你最好從此滾回波斯去。否則,讓我再見到你,就絕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斯潘達忽然張開雙臂,雙膝跪在泥水中,雙手做火焰騰飛狀,嘴裡低低的說著什麼,一股神聖的力量從他身上傳出。

75昭白依怡詫道:「他在幹什麼?」

曾忠禮道:「這是一種宗教儀式,看他一臉的虔誠,這個儀式大概是波斯教最隆重,最神聖的。

過了一會,斯潘達站起來,深深地躬了一下腰,道:「感謝龍小姐不殺我,神會護佑龍小姐以及你的所有友人。我斯潘達在無所無能的天神面前立誓,今後不會再殺再傷一人,願以我的力量來規勸教眾放下屠刀,不求洗掉身上的罪業,但求不再有廝殺龍碧芸冷哼一聲,轉身而去,白依怡和鳳非煙緊跟在她身後,方劍明望著斯潘達,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就好像是一個惡人在佛祖前的真心懺悔時的那種力量。這一刻,他才深深地體悟到昔日張向風所說的「仁者無敵」是多麼的有力。

龍碧芸有些失魂落魄的來到了慈航軒所在的山下,這裡曾經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但現在,卻都變得很陌生,很淒慘嚴,第二天,在慈航軒山下,多了三個墳堆。第一個是龍如黛的第二個是慈航軒紫字輩弟子的,第三個是所有死在這一戰的的慈航軒門下的。至於那些不屬於慈航軒門下的屍體,已被方劍明和火眼金猴挖了幾個大坑,埋葬於地底。當然,這些屍體掩埋的地方,而離=個墳堆很遠很遠,方劍明和火眼金猴忙了一天才忙完。

龍碧芸祭拜過死去的亡魂之後,收起悲傷,配上寶劍,與方劍明、白依怡、鳳非煙、曾忠禮一起離開了武夷山。這是她歡樂過也悲傷的地方,以後,她或許不會再來,就算再來,那也是帶著香燭和紙錢來祭拜軒中的長輩和姐妹深秋時節,陽光淡淡,秋風徐徐吹來,帶著一股花香。垂柳依依,湖水做艷,遊人如織。這是杭州西湖一日的寫照一個身穿舊袍,打扮得土裡土氣的漢子,正沿著湖堤走一陣看一陣的向前行進。在他身後,跟著一隻雙眼火紅的大猴子。行人見了,總會多留意兩個一眼。說這個漢子是耍猴賣藝的,但又不像,說他是有錢人牽著寵物出來溜躂的卻又不是。

總之,在許多人的眼中,這漢子實在太普通,普通得就如街上賣藝的把式。

杭州的縈華,似乎年年如是。儘管每年都有許多人離開這裡,但同樣也有很多人來到這裡,唯一不變的是熱鬧以及那誰也逃脫不了的名利。

一個醉漢,手裡提著一壺酒,顛顛撞撞得哼著什麼,迎面走了過來。那漢子抬眼看見,眉頭不禁皺了一下,他雖然也好酒,但覺得酒不可以胡喝,尤其是喝得瘋瘋癲癲,借酒撒潑。酒喝得助性就成,亂性就非常可恨了不過,當漢子看清了醉漢的模樣,面色微微一怔,想了想,恍然大悟,似乎已經記起了醉漢是誰。

「原來是他,幾年不見,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那漢子心中這樣想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請客

「……人生有酒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呃,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呃,人生飄忽百年內,且須酣暢萬古情,來,再喝……」醉漢提起酒壺,往嘴裡倒,但倒了半天,卻不見一滴醋,不由惱怒道:「你這酒壺也來糗我,你當我不敢扔掉你嗎?好,我今日就與你一刀兩斷,從此不再相見。」

醉漢話罷,將酒壺往湖中扔去。想是用力過大,加上他醉醉酥的連站都站不穩,一使勁,酒壺是飛出去了,但他的人也朝湖面摔了下去。那漢子正好來到,見狀,忙上前將他一把扯住,道:「〔老兄,你這是幹什麼?小心,別掉進了湖裡。」

那醉漢一把推開漢子,瞪著一雙喝得通紅的眼睛,張嘴便是酒氣熏天,道:你?一你懂什麼?你知道我一我是誰嗎?」

漢子笑道:「你是誰?在下洗耳恭聽。」

醉漢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一我是大明水師的一名?…一名……」一名什麼,好半天都沒說出來,忽然打了一個酒咯』造:「你一你是什麼人?我是一是誰關你一你什麼事?」

漢子道:「我是什麼人你不用管,我看老兄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喝得這般爛醉如泥?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醉漢哈哈一聲大笑,吟道:「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換?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防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你這個耍猴的懂得什麼。不要擋住我的去路,我要喝酒。」

顏!你這個耍猴的懂得什麼,不要擋住我的去路,我要喝酒。」

漢子突然一把拉住他,笑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老兄要喝酒,在下請客便是,走走走,不知你想喝什麼?」說著,拉著醉漢疾步而去。別說醉漢現在已經醉了,便是沒醉,也掙脫不得,任由漢子拉著往前大步而行。那隻大猴子「目即卿,叫著,又扮鬼臉,夕做灑醉的樣子,一步也不落的跟在了兩人身後。路人見了,無不覺得好笑不久,那漢子望見路邊有個酒鋪,拉著醉漢朝裡就走。酒保見了醉漢,面色大變,那漢子一眼就看出酒保是認得這醉漢的,拿出一錠銀子,扔給酒保,大聲道:5州「有女兒紅嗎?有竹葉青嗎?育燒刀子嗎?有葡萄酒嗎?如果都有的話,每一種酒都上一壇,如果沒有的話,只要是酒,全都拿來,越多越好。快。」說完,拉著醉漢進了酒鋪,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那隻大猴子人模人樣的走進酒鋪,Pp卿叫著,指手劃腳似的,好像還在命令酒保快些把酒上來。

酒保驚奇不已,但不敢得罪客人,趕緊去抱了兩罈女兒紅來。那醉漢見了酒罈,便想伸手去抱,漢子拉住他,道:「別忙別忙,你還怕喝不著嗎?小二,拿兩個大碗來。」酒保應了一聲,去拿了兩個大海碗出來。

那漢子給兩個大海碗倒滿酒,酒罈往桌上一放,道:「老兄,來,咱們幹了這一碗。」拿起一碗酒,一口喝乾,那醉漢也同樣把一大海碗的酒喝乾了那漢子雙眉忽地一揚,道:「這樣喝法雖然過癮,但還不盡興。」

醉漢打了一個酒囑,道:「什麼樣的喝法才算盡興?」

那漢子一聲長笑,將一罈酒抱起,往嘴裡倒去。酒倒得快,他喝得也不慢,轉眼之間,壇中酒已被他喝得一干二掙,直把酒保、掌櫃以及酒鋪裡的五六個酒客看得目瞪口呆。這哪裡是喝酒,這分明就是吞酒,掌櫃自認見過不少豪飲之士,但喝得這麼快的還是頭一次見到醉漢彷彿酒醒了,望著漢子,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請我喝漢子道:「西海之內,皆兄弟也。老兄又何必介意我們是不是相識?有酒一起喝,這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酒保,再上一罈酒來醉漢忽然道:「慢著。」盯著漢子,道:「閣下的酒量,在下膛乎其後,卻不知如%漢子笑道:「老兄沒醉嗎?」

醉漢道:「似醉非醉。」

漢子道:「既然沒醉,你有什麼不暢快之事,何不向在下傾吐?」

醉漢哼了一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恕不奉陪,告辭。」話罷,起身走出酒鋪,揚長而去。

漢子哈哈一笑,提了一罈酒,道:「掌櫃,不介意我把罈子也帶走吧。」

掌櫃道:「不介意,不介意,客官自便就是。」

那漢子走出酒鋪,遠遠地跟在醉漢後面。醉漢走了一會,回頭見漢子跟來,面色微微一沉,但旋即忍住了,繼續向前行。

不久,醉漢來到西湖西北角,從一座廟宇前經過。那漢子抬頭一看,知道這是岳王廟。那醉漢走進岳王廟邊上的一間小屋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那漢子在小屋前將一罈酒喝完之後,隨手將酒罈子放在一棵大樹下,然後走回岳王廟,入內觀賞,對醉漢似乎已經沒了興趣。那隻大猴子跟在漢子後面,亦步亦趨,十分滑稽其實,這個漢子便是方劍明裝扮的,大猴子呢,當然就是火眼金猴了。至於白依怡、龍碧芸、鳳非煙和曾忠禮為什麼沒有與他在一起,原因很簡單,他們分散了。意思也就是,方劍明獨自一人,三女一協曾忠禮一人,分批進入杭州。

曾忠禮既然去慈航軒送請帖,現在也該回來了,因此,他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第一個進了杭州城。遇到熟人,也不會提與方劍明相遇之事,更不會提慈航軒的慘變,他只說請帖已經送達,慈航軒的人隨後就到。

白依怡、龍碧芸、鳳非煙是第二批入城的,三女易容成三個中年女劍客(魚腸劍與匕首差不多,被鳳非煙收了起來,她身上所配的劍是莫邪劍),乍一看,別人還當她們是某派當中的重要角色。闖江湖的女子雖不是處處可見,但也著實不少。

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敢公然佩劍的,如果是江湖中人的話,一定有些身份。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此年紀如果還當不上堂主、壇主、香主之類的話,那也太遜了。

方劍明和火眼金猴是第三批進的城,進城後,他隨便找了家客棧住下,然後就帶著火眼金猴到西湖邊溜躂。本想溜躂完之後,就去雷峰塔旁邊的寺廟拜望寶珠禪師,沒想到會突然遇到醉漢,而醉漢又是他認識的,所以也就不著急去雷峰塔。

當他從岳王廟裡出來,走到放酒罈子的那棵樹下時,卻見一個家丁從小屋裡出來,隨後,那醉漢也出來了,望了方劍明一眼,連門也不鎖,與那家丁去了。

方劍明嘴裡吹著口哨,倒被雙手,遠遠地跟在後面。看那家丁的穿著。好像是江南雷家的人。方劍明現在雖然還不想暴露身份,但跟著前去也不妨事。

眼看就要到了雷府,方劍明忽然察覺到一老一少盯住了自己。街上行人不少但方劍明是何等眼神,這兩人如此「關注」他,他當然不會看不出來。見醉漢與家丁走進雷府的大門後消失不見,方劍明正想往回走,這時,那一老一少終於採取行那老的兩太陽穴高鼓,一望就知道是內力深厚之輩,那少的雖然年不到三十但腳步穩健,看上去十分幹練方劍明故意放慢腳步。讓他們一前一後攔住了去「朋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方前面的老者傳音入密對方劍明道。

方劍明卻不跟他玩什麼傳音入密,笑道:「好啊,兩位請帶路。」

老者面色微微一變,旋即笑道:「朋友好高明的眼光,請。」說完,轉身大步而去。方劍明帶著火眼金猴跟在後面,那青年人走在最後。

不多時,三人來到一處人煙稀少之處。老者回過頭來,一抱拳道:「請問閣下與鐵猴子侯斷刀侯老前輩是什麼關係?」

方劍明一征鐵猴子侯斷刀是什麼人他不知道,但這老者看起來也七十餘歲了,竟稱呼侯斷刀為侯老前輩,顯見這侯斷刀是個非同一般的老傢伙。

「我不認識什麼鐵猴子,更沒聽說過侯斷刀,你們認錯人了。」方劍明笑道老者呆了一呆,看了看火眼金猴,然後把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敢問朋友尊姓大名?」

方劍明道:「我只是一個四海漂泊的江湖中人產。何來的尊姓大名,兩位是江南雷家的人吧?兩位放心,我不是來搗亂的。」

那青年冷笑一聲,道:「朋友最好是說到做到。最近杭州來了不少武林中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來恭賀的,要是讓我們查知誰蓄意搗亂,哼哼,雷家不讓他死也要他脫一層皮。」

方劍明道:「奇怪,曹大人的婚禮與你們雷府有關係嗎?」

青年道:「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

方劍明笑道:「不知就是不知,何來真假?」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敘舊

青年一皺眉頭,臉上突然泛起一股冷笑,道:「看來朋友的消息也不怎麼靈通,三天後的那場大婚,一共有兩對新人,一對是曹大人和他的愛侶,另一對就是我雷家的雷柔小姐和天山派的鍾濤鍾少俠。

方劍明聽後,暗自心喜,忖道:「原來鍾老弟和雷柔妹妹也在這一天成婚,這實在太好了。」口中不由笑道:「哦,是嗎?那在下先恭喜了。到了那一天,在下一定送兩份厚禮給兩對新人,恭祝兩對新人早生貴子。

青年面色一沉,喝道:「你敢拿小姐調侃,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懷好意,且吃我一掌!」氣沉丹田,一掌劈空打出。不等方劍明有所動作,火眼金猴唧唧一叫,往掌力迎了上去,只聽「蓬」的一聲,這一掌的力道全落在火眼金猴身上,但火眼金猴卻如同無沒事似的,還張嘴大笑。

青年心頭一凜,正要拔出腰間的佩刀,那老者忙道:「不可如此無禮。」朝方劍明一抱拳,道:「閣下當真是來喝喜酒的嗎?」

方劍明笑道:「不喝喜酒我來幹什麼?」

老者眼珠一轉,道:「閣下剛才跟隨馬河而來,不知與馬河可是舊識?」

方劍明沉吟道:「我和他雖然沒有把臂論交,但我們以前曾在一起喝過酒。我剛才見他喝得爛醉如泥,想找他好好談談,誰料他居然不認得我了。我怕他有事所以就跟著來了,沒想到他會到你們雷家來。

老者笑道:「這麼說大家都是自己人。

方劍明佯裝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老者道:「閣下既然與馬河喝過酒,想來也知道他的身份。

方劍明道:「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水師營中的一個副官嗎?」

老者點點頭,忽然歎了一聲,道:「閣下大概還不知道,他已經被罷官了。

方劍明心中一驚,詫道:「罷官?這是怎麼回事?」

老者道:「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因為什麼事得罪了上頭。本來是要下獄的,但他和我們雷家的雷海少爺頗有交情,雷海少爺代他向上頭求情,才沒有治罪。自從馬河被罷官之後,整日借酒消愁,雷海少爺多次給他找事做,偏偏他什麼都不幹。這一次雷海少爺請他來,想必又是勸他去做事。

方劍明聽後,口中「哦」了一聲,一副才明白的樣兒,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難怪他會如此潦倒,唉,可惜啦。

老者道:「閣下既然與馬河相識,何不到雷府坐坐?」

方劍明笑道:「不用麻煩了,我還有事,告辭。」說罷,帶著火眼金猴揚長而去。等他走後,那青年走到老者身邊,道:「你老人家相信他的話?」

老者正色道:「我雖然看不出這個人的武功有多高,但他身邊有這麼一隻厲害的猴子,想來身手極為的了得。這幾天甲洲各路人馬聚集杭州,有些是接到請帖來的,有些是慕名來的,而有些誰也不知他們到底來幹什麼,如果都得罪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我們只要警告過這些人就行了,至於他說的是真是假,又何必在乎?」

青年道:「薑還是老的辣,你老的話說得一點沒錯。」

老者哈哈一笑,拍了拍青年的肩頭,道:「年輕人有氣勢是必須的,但不可有傲氣。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多學學吧。

方劍明離開後,在街上轉悠了一下,感覺肚中飢餓,便找了一家飯館吃飯。飯後,他又來到了岳王廟,只見馬河正坐在那棵大樹下喝酒。

馬河見他陰魂不散的跟著,不等他走過來,起身朝自己的小屋走去。方劍明身形一晃,攔住了他的去路,口中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馬大哥,幾年不見,你還好嗎?」

馬河聽了這首唐代王翰的《涼州詞》,呆了一呆,驚疑的望著他,吃吃地道:「你一你認得我?你究竟是誰?」

方劍明笑道:「馬大哥怎麼如此健忘,六年前在海船上你曾經請我喝過葡萄酒,難道你忘了嗎?這件事小弟一直記在腦海裡呢。

馬河低頭一想,面色忽然一喜,「啊」了一聲,道:「你是……」

方劍明笑吟吟地道:「馬大哥果然沒忘記我,這裡說話不方便,咱們到你的屋裡敘敘舊,如何?」

馬河忽然將手中的酒壺扔了,搓搓手,興奮地道:「想不到我還會遇見你,我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麼好。陋室陰暗狹小,只怕你見了會笑話。

方劍明道:「馬大哥何必說這等話,我是那樣的人嗎?」

馬河疾步朝小屋走去,將房門推開,請方劍明入內。方劍明走進去一看,但見屋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之外,別的什麼也沒有,說家徒四壁也並不為過。

「大金,你在外面守著,我有話和馬大哥說。」方劍明對火眼金猴道。火眼金猴p即卿一聲,蹲在門口,儼如一個侍!。

馬河胡亂收拾了一下床鋪,不好意思的道:「我這裡簡直不像個樣子,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你多擔待。

方劍明往床上一坐,笑道:「我坐這裡正好。

馬河「啊」了一聲,想起了什麼,道:「你先坐坐,我去買些酒食來。」說完,不等方劍明開口,跑出了屋子。過了一會,只見他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方劍明起身幫忙。不多時,桌上擺了各種下酒的菜餚,只是少了酒具和筷子。」翻馬河一敲腦袋,跑了出去。很快,他右手拿著兩對新筷,左手拿著一個精緻的盒子進來。他小自翼翼的將盒子打開,揭開舖在上面一層的麥危綢布,底下卻是兩個十分珍貴的夜光杯。

不等方劍明詢問,馬河笑道:「這兩個夜光杯就是我們當年對飲的那一對,我怕被人偷了去不敢放在屋裡,寄存在岳王廟的廟祝那兒。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惹事的書

方劍明開玩笑地道:「你不怕廟祝有一天攜帶私逃麼?」

馬河道:「我與他是相熟的,再說他也知道我和雷家的人要好,他膽子再大也不敢私吞我的東西。」頓了一頓,笑道:「你先前不是跟著我去了雷家嗎?我本來是身無分文,但雷海哥叫我去後,我從他那裡得了一錠銀子。

方劍明道:「海表哥還好嗎?」

馬河苦笑了一聲,道:「好是好,不過還是沒有娶老婆。我說過他幾次,他反倒來數落我的不是。

方劍明笑道:「海表哥現在也四十多歲了,但以他的身份,想嫁給他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他若不想娶,誰也拿他沒辦法。

馬河道:「可不是,為此他以前常常和雷四伯爭吵。這兩年,雷四伯大概是想通了,也不再逼他,這倒好,他反而經常回家來看望。」說著,給方劍明倒了一杯酒,道:「你嘗嘗這酒,雖然不是葡萄酒,但是味道還不錯。

方劍明嘗了一下,感覺十分爽口,讚道:「味道果然不錯。

馬河道:「我與這家酒鋪的掌櫃混熟了,他賣給我的酒都是好酒,絕沒有摻半點水。換成別個,只怕多少都會摻一點。

方劍明笑道:「俗話說無商不奸,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兩火哈哈一笑,邊吃邊聊。

拉了一會家常,方劍明問道:「馬大哥,你的事我適才聽雷家的人提起過,你究竟得罪了什麼人?會鬧到被革職的地步。

一提這事,馬河突然長長地歎了一聲,道:「倒不是得罪了什麼人,而是因為。

「?什麼樣的書?」方劍明驚疑地問道。

馬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方大俠,你相信這個世上有神仙嗎?」

方劍明愕然道:「神仙?你指的是?」

馬河道:「當然,我說的『神仙,並不的那種吐氣成雲,撒豆成兵的人,而是武功高到無法解釋的那種人。

方劍明想了想,心頭一動,笑道:「這樣的人我當然相信有,因為我見過。

馬河一拍手掌,道:「這就是了。其實,在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眼中,你這樣的武林高手也差不多和神仙一樣了。只不過,我所說的這個神仙卻厲害得出奇。

方劍明道:「怎麼厲害法?」

馬河想了想,忽然起身將大門關得嚴實,將桌子稍稍搬開一些,伸手在床底摸了一會,摸出一把短刀來。

「方大俠,幫我把這張床往外移開兩尺。」馬河抽出斷刀,說道。

方劍明不知他要幹什麼,但還是把桌子搬到了一邊,然後雙手一抓床沿,輕輕鬆鬆的將床往外拉出兩尺。

馬河爬過去,蹲下身子在牆壁上摸了一會,然後用刀枯簇開兩片磚頭,伸手進去一掏,拿出一個鐵盒出來。那鐵盒子放在裡面也有一年半載來吧,滿是灰塵。馬河擦乾淨以後,打開鐵盒,從裡面拿出來,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並沒有立即接過來,問道:「就是這本書?」

馬河道:「這本是我手抄的,原本已被燒掉了。

羅劍明還是沒有接,因為這書藏得如此嚴密,絕不是尋常之物。

「我能看嗎?」

「我就是拿給你看的,我還想送給你呢。

方劍明訝然道:「送給我?這麼寶貴的東西,我怎麼敢要?我先看看究竟寫什麼。」話罷,接過來打開看了一下,忽地「咦」了一聲,道:「這不是札記嗎?誰寫的?」

馬河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一個叔叔嗎,書裡的內容就是我這個叔叔寫的。

方劍明看了第一頁,目光便被吸引住了。他越看下去越吃驚,直到看完最後一頁,將書一合,道:「這裡面的內容都是真實的記載?!

馬河道:「當然是真實的。我叔叔臨終的時候,還跟我描述過他當年下西洋時所見的各種奇人奇物奇事。那廣闊無垠的大海,那各具特色的海島,那豐富多彩的語言,以及沿海大陸上的每一個國家,現在想來還是歷歷在目。

方劍明歎道:「若不是看了這本書,我還以為天下就只是我們大明以及周邊的以國家。」將書還給馬河,道:「這本書太過珍貴,我不能要。

馬河見他這樣的絕世高手都「不敢要」,面色不禁一暗,忽然落下淚來。

方劍明驚院地道:「馬大哥,你為何流淚?」

馬河道:「我叔叔冒著生命危險寫下這本書,為的就是計後人知道外面的世界。他不是言官也不是記錄官,偷偷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已經是犯了死罪。他臨終的時候,曾長歎著對我說:這書是福社但也是禍根,如果有一天它將要帶來不幸,你就將它燒了,免得害人。我之所以收藏了這麼多年,就怕一旦被人得知,弄得生靈塗炭,想毀掉但又捨不得。現在連你這等大俠都不敢要,我看它留想少上也沒什麼用,我還是把它撕毀算啦。」說完,從方劍明手中拿過書來,正要撕爛。

方劍明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大聲道:「馬大哥,你這是幹什麼?我不是不敢要,我怕什麼?這既然是你叔叔的一片心血,好吧,你既然送給我,那我就收下了。」從馬河手中要過書,揣進懷內。

馬河抹掉眼淚,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大英雄大豪傑,不忌諱這些事。

兩人把床推了回去,把桌子搬到床前來,又坐下來喝酒吃菜。

方劍明吃了幾口,似乎想到了什麼,沉思了一會,忽然眉飛色舞地道:「我明白了,在你叔叔的札記中,那個如同仙人一般的神僧我已經猜出了是誰。

馬河大吃一驚,道:「你一你見過這位老神仙?」

方劍明笑道:「我沒見過他老人家,但他老人家的傳聞,我卻知道得不少。哈哈,這個老神仙做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難怪不休師父在他面前,總是吃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保太監下西洋

馬河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愣愣地望著他。方劍明因為開心過度,才會說出以上的話來,如果跟馬河解釋的話,他也不會明白,於是將話題引到了他的身上,道:「馬大哥,你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不清楚呢。」

馬河心知他說的話恐怕只有武林中人才聽得懂,自己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閒人問了也是白問,索性也就不問,想了想,道:「說起這事,得從頭說起。三保太監下西洋的故事,方大俠聽說過嗎?」

方劍明道:「略有所聞。」

馬河道:「三保太監鄭和鄭大人原姓馬,與我祖父乃是同鄉。靖難之役後,鄭和因為立下戰功,皇上賜他姓鄭,並做了內宮監太監,官居四品。我叔叔當時年少,便去投奔他,在宮中做了一個侍!。過了兩年,皇上突然要鄭大人帶隊下西洋,我叔叔因為練過武功,就做了鄭大人身邊的一名護!。為什麼要下西洋?我叔叔問過鄭大人,但鄭大人也說不清。就在船隊浩浩蕩蕩,順水南下的第三天,一個無名老僧出現在鄭大人所乘的寶船上。當時鄭大人身邊只有我叔叔一個,我叔叔乍見老僧,大吃一驚,便喝問他是誰,那老僧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說他是來保護鄭大人的,並要我叔叔與鄭大人不要向外人洩露他的蹤跡。說完之後,老僧消失不見。鄭大人派人找遍全船,但那老僧卻不知所蹤。我叔叔雖是習武之人,但也解釋不了這等神奇之事。過了幾天,那老僧又來了,這次他出現在鄭大人的居室中,我叔叔正好在場,見他又像鬼怪一般出現,正想問他是人是鬼,那料鄭大人卻非常親熱的與老僧交談起來。嗣後,鄭大人說這位老僧是天下第一高人,要我叔叔保守這件事。我叔叔自然是聽鄭大人的,因此,也就沒有再問,只是那老僧來去無蹤,神行絕跡,與傳說中的神仙並沒有什麼兩樣。下西洋途中,雖有戰船護航,但也多次遇到窮凶極惡的海盜,那些海盜中不凡武林高手,但好幾次都是莫名其妙的被人點了昏睡穴,被官兵輕易捉拿。甚至有一次,也不知他們從什麼地方弄來了火炮,一枚炮彈飛來,眼看就要落在寶船上,那枚炮彈卻突然憑空再次飛了起來,落在船後的海面。別人都道有神靈保佑,我叔叔和鄭大人卻知道是老僧在暗中做了手腳,如此一來,更把他視為天神下凡。七次下西洋,那老僧都會出現在鄭大人的居室內,與鄭大人下棋。有時我叔叔進去見鄭大人,老僧也不避開,而其他人進去卻偏偏看不到老僧,當真是神乎其技。我叔叔在寫札記的時候,忍不住把這老僧寫了進去,但又不敢多寫。第七次下西洋,船隊航行到了一塊新大陸,本想再往前行,這時,朝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派遣一隊戰船追來,急令鄭大人回航,為此,壞險些打了起來。最後,鄭大人還是皇命難違,率領船隊回航,但就在回航的途中,鄭大人不知得了什麼病,病死於一個叫古裡的地方。船隊回到大明後,我叔叔卻被朝廷嚴密的控制了起來,直到我叔叔病重,眼看活不了多久才放回家。當時我還年輕,我叔叔十分疼愛我,臨終將下西洋的一些經過以及他寫的札記交給了我。我看了札記後,驚恐不安,不敢輕易示人,所以就藏了十多年。去年,我終於忍不住把札記交給了我的上司常萬科,說這書若被朝廷看重的話,對我大明朝的發展有重大的意義。常萬科一時貪功心切,看也沒看,就拿去給他的老師陳閣老二沒想到陳閣老看後,又驚又怕,立刻將書燒了,並狠狠的訓了常萬科一頓。追問起來,我立時被抓到京城去。幸虧雷海哥與我私交甚好,他與雷四伯去陳閣老哪裡說情,陳閣老給他們面子,才沒有將我下獄。有一晚,陳閣老把我叫去,嚴肅的問我:這書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看過?我說是的,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嚴令我不得把書的類容說出去,要是讓他聽到一點風聲,他絕饒不了我。我當時氣盛,問他這是何故,他卻說出了一個原因。原來,他與鄭和是至交,鄭和七次下西洋,他都一清二楚。前兩次,他都是贊同的,但後面五次,他極力反對。因為下西洋看似威風八面,但所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財力,非常巨大,而且各國使臣眾多,為了顯示大明的富足和天威,大明送給這些使臣的禮物,往往是這些使臣所送來的數十數百甚至上千倍。長此下去,國將不堪,民將不安。陳閣老的這個想法有一定的j譽理但鄭大人想得更深遠,他一心要拓展大明的海航事業,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兩人多次爭辯,結果鬧得失和。不過,陳閣老還是敬重鄭大人的,當年他得知鄭大人病死航海途中的時候,為此還痛哭了一場。陳閣老看了我叔叔的札記後,生怕朝廷又要進行航海事業,又知札記最後一頁是最關鍵的內容,如果由不懷好意的人看見,一定會出來低毀早已死去的鄭大人。於是,處於這兩點考慮,他親手燒了札記。而我因為札記是叔叔的心血,擔心保不住,事先就抄錄了一份。唉,如果我的想法與陳閣老完全一致的話,我早就把手抄的這本札記毀了,我之所以還留著,就是想等我大明的百姓真正的豐衣足食,朝廷真正的開明,再把它拿出來,那時就不會起什麼風波。可世事難料,我現在遇到了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拿給你看,或許我覺得你才是最信得過的人。」

方劍明聽後,感激地道:「馬大哥,謝謝你這麼信任我。這件事除了一個人要告知之外我不會再告訴其他人。」

馬河變色道:「怎麼?你還要說給誰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扶桑浪人

方劍明笑道:「馬大哥,你別擔心,這個人你也見過的,他還是你的鄰居呢。」

馬河詫道:「我的鄰居?」

方劍明道:「就是寶珠禪師。」

馬河「啊」了一聲,道:「是他?」

方劍明笑道:「我若沒有估計錯誤的話,寶珠禪師就是那位神僧的弟子,只是這件事錯綜複雜,牽扯繁瑣,我說給你聽,你未必明白。你只要知道我說給寶珠禪師聽,他老人家絕不會洩露半字就是了。」

馬河道:「寶珠禪師是得道高僧,我當然信得過他。」頓了一頓,道:「這幾年,我還得到他的不少照顧。可是我,只因受了這點挫折而自暴自棄,實在不應該了。今天雷海哥叫我去他那裡,說已給我安排了一件差事,當時我還沒想通,只說容我考慮。現在與你談了這麼多,我的心情舒暢極了,感覺什麼事都已過去。從今以後,我要過新的生活。陳閣老上個月壽終正寢,而我將一直保守這個秘密,一直到六死。」

方劍明笑道:「馬大哥,你早該這樣想就好了,任何事都不能鑽牛角尖,想開一些,心情好一些。對你,對你的朋友,都是一件好事。」

馬河放聲大笑,顯得十分的快活,舉起夜光杯,道:「方大俠,咱們乾杯。」

方劍明舉起酒杯。兩人將夜光杯一碰,仰首喝乾。

馬河問道:「你既然來了杭州,為何不去雷家呢?」

方劍明道:「杭州最近來了許多武林高手,我覺得不全是來恭賀婚禮的。我原先不知道鍾濤老弟和雷柔妹妹也要舉行婚禮,因為曹繼雲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婚禮,我自然一定要來,但送什麼禮,我一時也沒想好。如今知道那一天也是鍾老弟和柔妹妹大喜的日子,我就更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和他們相認了。不是我多疑,實在是最近江湖中發生了許多流血事件,誰也不知道這場惡風會不會刮到這裡來。為了確保他們的婚禮順利進行,我只能喬裝成這樣,如果真的出事,我也好暗中幫他們消除。」

馬河道:「我不懂江湖中事,但到時真的有事,只要你消除了,我想這才是送給他們的最大禮物。」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

馬河望了望他,道:「說真的,你喬裝成這副摸樣,即便是你偽親人,只怕也認不出來,我先前還當你是耍猴的呢。」

方劍明嘻嘻一笑,道:「說來好笑,雷家的人沒把我當成耍猴的,卻把我和什麼鐵猴子侯斷刀聯繫到了一起。」說到這,面色一變。

馬河道:「怎麼了?」

方劍明道:「我剛才聽到有兩個人施展輕功路過,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如此急促。」

馬河想了想,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

方劍明道:「什麼事?」

馬河道:「今天來西湖遊玩的遊客中,多了一些扶桑浪人。你別看我之前喝得醉醇醇的,但我還認得出扶桑浪人與我們的區別。」

方劍明眼珠一轉,想道:「扶桑浪人會有這麼好的興致?對了,段淳風未出家之前,與扶桑人走得很近。莫非這些扶桑浪人是為了他而來?」想到這,便很想去雷峰塔看看。

馬河見他沉思不語,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料想是武林中事,遂笑道:「好吧,咱們今天就喝到這,我這個小屋看來是住不成了,我既然決定過新生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離開小屋,到雷家向雷海哥討間舒適的客房住住。你既然不想這麼快與他們相認,那你來到之事,我也只好替你保守。下次相見,只怕是要在酒席上了。」

方劍明笑道:「到時我一定和馬大哥喝個痛快。」

月話當河稍微收拾了一下,與方劍明一起出門。火眼金猴兀自蹲在門口,好像沒有動過一般。馬河讚歎地道:「這隻猴子比人還能幹,如此忠於職守,叫人不等不敬佩。」說著,向火眼璧猴施了一禮,表示自己對它的敬意。

火眼金猴忽然開口道:「多謝。」

馬河一愣,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它叫大金,是只能說話的神猴,馬大哥別見怪。」朝馬河一拱手,道:「馬大哥,咱們酒席上見。」

馬河道:「酒席上見。」

此時,夕陽西下,遊人稀少。一個向左,一個帶著火眼金猴向右,越走越遠。

方劍明來西湖已不是一次,他要去雷峰塔自然是駕輕就熟,但為避免有心人的注意,他裝成一個遊客,慢慢的朝雷峰塔的方向走去,時不時的叫著火眼金猴的名字。火眼金猴極為配合,每當方劍明一叫它的名字,它立即做出高難度的動作,使得路人讚賞不已。

眼看距離雷峰塔越來越近,路人卻是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別說路人,連一隻飛鳥也不見一隻。一股肅殺的氛圍籠罩在雷峰塔四周。

方劍明踏上石階,才走了五級,兩條人影忽然出現在最高一級的石階上,速度之快,就如鬼魅一般。方劍明緩緩抬起頭來,望了兩人一眼,只見兩人頭上戴著草帽,因為頭低得很低,所以看不見他們的相貌,但他們的穿著,分明就是來自扶桑的扶桑浪人。

方劍明十分鎮定,好像什麼人也沒看到一樣,往上走去。驀地,一道人影飄來,落在方劍明身前,將手臂一揮,道:「閣下請暫時離開此地。」

方劍明抬眼一望,見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扶桑漢子,身材瘦長,左手拿著一把長劍。

「我為什麼要離開?」方劍明笑問道。

扶桑漢子道:「閣下應該看得出來,這裡已經不歡迎其他人。」

方劍明道:「我來這裡就是想看看雷峰塔,你們不讓我看,算什麼道理?還有沒有王法?」

扶桑漢子道:「王法是有的,但不在這裡。刀劍無眼,閣下最好不要一意孤行,免得自討苦吃。」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你們來得,我就來不得?快快閃開。」

扶桑漢子當然不會閃開,面色猛地一沉,冷森森地道:「閣下是想惹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金猴開道

方劍明笑道:「惹事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大金。」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從方劍明身後跳了出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兒。

那扶桑漢子怔了一怔,道:「閣下想動武?」

方劍明道:「誰說我要動武,我只是叫大金前面開道而已。」對火眼金猴道:「大金,看你的了。」

火眼金猴點點腦袋,瞪著扶桑漢子,口中凶狠的一叫,左臂一擺,意思鄉廷叫對方趕快走開。

扶桑漢子右手一握劍柄,做出拔劍的姿勢,冷笑道:「我最後一次警告閣下再不離開,休怪我劍下無情。」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指指自己,然後點點扶桑漢子,一巴掌拍出,做暈倒狀。扶桑之只孟套再笨,也看得出它的意思是:我,一隻猴子打你,一巴掌就行了。

扶桑漢子何時被如此藐視過,「殺!」的一聲爆喝,拔劍出鞘,一劍從而上下的勁劈而出,大有欲把火眼金猴一分為二的架勢。

方劍明一聽劍刃劈風之聲,就已知道這個扶桑漢子有些本事,正在猜想火眼金猴是否能一掌將他打趴下,豈料就在這時,火眼金猴發出一聲怪叫,一躍而起,貼著劍鐸騰幸,在扶桑漢子頭上兩尺翻了一個跟頭,反手一抓,竟把扶桑漢子的衣領抓住了。

扶桑漢子忽覺面前不見了火眼金猴,總算他見機得快,想也不想,不等劍招使老,一劍朝身後刺去。

這本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忽聽「啪」的一聲,那獲桑漢子驚叫一聲,手中的長劍脫手飛出,虎口鮮血直流。一剎那間,火眼金猴提著他的身子,將他高高的舉了起1開來。

原來,扶桑漢子的那一劍眼看就要刺中火眼金猴時,火眼金猴的尾巴一甩,落在長劍上。說也奇怪,那長劍竟被震得幾乎斷裂,扶桑漢子拿捏不住,教劍飛了出去。

扶桑漢子劍沒了,右手也受了傷,但他的左手還能出招,人雖被火眼金猴舉著,左手忽地一爪抓向火眼金猴的腦門,爪風嘶嘶,十分有力,只怕石頭也得被抓得粉碎。

眼看就要抓著火眼金猴的腦袋,扶桑漢子忽覺腰身一緊,宛如被鐵爪箍住了一般,便說運氣,就連呼吸都覺得十分吃力。

「呼」的一聲,就在一瞬息的功夫,他的人已被火眼金猴扔下了石階,在半空翻了十數個觔斗,「啪嗒」一聲重響,摔著堅實的石板面上,痛得大叫一聲。

本來,以這扶桑漢子的武功,別說摔在地上,就是從十數丈落下,只要及雨與孟功護體,也不會有辦點事,但火眼金猴將他扔出去的那一刻,叫他運不起真氣,落地後自然是如普通人一般痛苦。

火眼金猴將扶桑漢子扔出去後,甚是得意,拍拍手,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去。方劍明倒背著雙手,臉上似笑非笑跟在它的後面。

眼看就要走完石階,站在上頭的那兩個頭戴草帽的扶桑浪子忽地一抬頭,草帽向後翻飛出去,頓時露出兩張冷漠無情的臉。在火眼金猴看到這兩人面貌的那一刻,兩道森寒劍光也同時劈了下來。

火眼金猴又是一聲怪叫,揉身竄起,巧妙之極的從兩個扶桑浪人之間飛了過去,兩隻腳反蹬而出。這兩個扶桑浪人的武功比扶桑漢子高了一截,猛地一矮身避過攻擊,再一轉身,一轉身的瞬間,人已離地縱起,雙劍夾著濃烈的殺氣攻向火眼金猴。

方劍明眉頭微微一皺,猜想這兩個扶桑浪人可能是殺手出身,不然,他們的劍

以及他們身上,絕不會透出這麼濃的殺氣。

兩個扶桑浪人算得上是扶桑一等一的劍客,這一合擊,火眼金猴一時之間倒被他們逼得節節敗退。

那兩個扶桑浪人急攻了數十劍,沒有傷到火眼金猴,心中驚奇。他們本是扶桑有名的劍客,現在居然連一隻猴子都收拾不了,說出去豈不是丟人。

兩人決心要殺猴給人看,心神一沉,運足了內力,身上頓時湧出比先前強烈十倍的殺氣,鋒利的長劍更是充滿了將人逼得透不過氣來的劍是。

一轉眼的功夫,兩人分別劈出了八八六十四劍,劍劍追命。可惜的是,火眼金猴身法快詭異無匹,總能及時閃躲。忽聽「啪」的一聲,一個扶桑浪子身形稍微慢了一點,被火眼金猴一腳踢得不住的後退。

火眼金猴正自得意,另一個扶桑浪人微一蹲身,一劍平削而出。這一劍來得又快又狠,火眼金猴不及躍起,竟是使出了一手「鐵板橋」的功夫。不等扶桑浪人的第二劍使出,火眼金猴怒吼一聲,閃電般竄起,一掌飛出,頓時將那扶桑浪人打得離六飛起。

「啊……」

那扶桑浪人慘叫一聲,落地後寂然不動。方劍明飄身過去一看,發現對方只是昏死了過去。

這時,另一個扶桑浪人才站穩了腳步,一臉的驚疑,似乎很難相信一隻猴子用了一掌就把他的同伴擊倒。

但很快,他面色一沉,目注劍身,手腕一抖,長劍虛空斜劈,劍尖對著火眼金猴的方向,一股古怪的力量他從身上傳出。

方劍明看得微微一凜,暗道:「看他的架勢,好像與扶桑迎風一刀流有異曲同工之妙,卻不知是什麼劍法。」

火眼金猴可不管對方要施展什麼劍法,口中p即卿叫著,做出各種搞怪的動作要扶桑浪人儘管上來。

忽聽一聲陰森的冷哼,一股冷風從遠處吹來,一片樹葉晃晃悠悠的飄了起來一道人影鬼魅一般出現,右腳尖一點樹葉,朝石階上飛了過來。在這人出現的瞬間,方劍明早已縱身躍起,直撲對方。

兩人在半空互相擊掌,只聽「轟」的一聲,怒風狂吼,勁氣排空。方劍明從半空墜落至台階邊上,一動不動。來人在半空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身形微微一晃。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奇,暗道:「扶桑竟有這等高手,比起當年橫行中原的劍魔柳生一劍,這人也只是低了一個檔次而已。」定睛望去,只見這人身型高大,約莫五十餘歲,穿著一件扶桑軍服,腰間懸掛一把奇形兵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章  竹內神光

那扶桑軍官好像也料不到方劍明會有此等功力,拾頭望著方劍明,面上一片沉思。就在這時,石階上暴起一股沖天的劍氣,那扶桑浪人連人帶劍飛出,一道詭異的力量刺向火眼金猴。火眼金猴東閃西躲,竟然擺脫不了力量的追襲。

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面上顯出一股驚訝。原來,這扶桑浪人所採用的劍法頗有古武學的真諦,只是這劍法好像被後人修改過,威力自然比不上正宗的古劍術,但饒是如此,如火眼金猴這等厲害的翔色也被逼得無處可藏。

火眼金猴大概是被逼得動了怒火,猛地發出一聲震耳的怪叫,身形一頓,身上頓時湧出一層金芒。劍光擊打在金芒上,發出銳利的異響,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來那扶桑軍官雖然看不到石階上的情形,但己感覺得到,面上閃過一道驚疑,濃厚的眉頭一皺,生硬地道:「高田君,退下。」,話聲剛落,忽聽「啪啪」兩聲,那「高田君」手中的利劍沒有傷著火眼金猴,反而被火眼金猴左右開弓,在他雙頰打了一下,頓時碎了好幾順牙齒。不過,那扶桑浪人甚是強悍,微微的哼了一聲,打碎的牙和著血一塊吞進了肚題裡。隨後,他身形一幌,飄下石階,退到了扶桑軍官身後扶桑軍官眉頭深鎖,問道:「谷口君呢?」

高田君道:「他己經被妖猴打昏死過去,此刻還躺在上面。」

扶桑軍官面上微微一沉,眼神一寒,嘴裡道了一聲「巴嘎」,隨後把目光落向方劍明,道:「閣下為何縱容妖猴打傷本官的屬下?」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告訴你,第一,它不是妖猴,它是神猴。第二,我沒有縱容它,要不是你的屬下先出手,它也不會出手,要怪的話就怪你的屬下太橫行霸道了。」

扶桑軍官道:「什麼叫橫行霸道?」

方劍明道:「換句話說,也就是你的屬下不讓在下去看雷峰塔。」

扶桑軍官冷哼一聲,道:「你不能去雷峰塔。」

方劍明詫道:「為什麼?」

扶桑軍官道:「因為本官有事要與一人在此詳談,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好笑,真是好笑,你說你的,我看我的,彼此毫不相干,為什麼不能靠近?」扶桑軍官沉聲道:「本官說不能靠近就不能靠近,你沒聽到嗎?」方劍明聽後,冷冷一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口氣這般大。」

扶桑軍官道:「本官是扶桑軍部的高級軍官,名叫竹內神光,除此之外,本官還是黑龍集團的副會主之一。」

方劍明沉吟道:「黑龍集團?與迎風一刀門有關係嗎?」

竹內神光道:「沒有關係,迎風一刀門自佐籐武藏死後,一落千丈,我黑龍集團早己是扶桑第一大門派。」

方劍明笑道:「難怪你的口氣會這麼大,不過,你最好搞清楚,這裡不是你們扶桑,這裡是大明國土。」

竹內神光冷冷地道「不管是什麼地方,凡是太陽能照耀之地,我大和民族的子民都可縱側無忌。閣下武功雖然還算可以,但不聽本官勸告的話,最後吃虧的一定是你。」

方劍明也見過不少狂妄自大的扶桑人,但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麼高傲的扶桑人,不由哈哈一聲大笑竹內神光道:「你笑日麼?」

方劍明道:「我笑你翱蛤蟆打哈欠。」

竹內神光皺眉道:「什麼意思?」

方劍明道:「好大的口氣。」

竹內神光面色一沉,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官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快報上名來,本官劍下不死無名之輩。」方劍明瞄了他腰間的奇形兵刃一眼,笑道:「哦,原來是劍,我還以為是什麼兵器呢。呵呵,你我一旦動手,你認為我會死在你的劍下?」竹內神光自信地道:「當然。」

方劍明怔了一怔,忽然苦笑道:「你們扶桑人一向都是這麼狂傲嗎?」

竹內神光嚴肅地道:「這不是狂傲,這是自信。自信是一個民族所必備的東西,沒有自信的民族都是劣等的民族。」方劍明聽了這話,隱隱動怒,冷笑道:「那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將我斬於劍

下。1開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阿彌陀佛」傳來。方劍明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老僧單掌豎在胸前,施施然的走了上來。這老僧方劍明當然認識,他不是寶珠禪師,而是早已出家的段埠風,斷了一隻手臂的段埠風「竹內將軍,你要找的人是貧僧,又何必把外人牽涉進來?」段淳風從方劍明身邊走過,走下石階,連方劍明瞅都不瞅藕歇竹內神光看了段淳風一眼,確定他是段淳風之後,驚詫的道:「段兄,你當真出家做了和尚?」

段淳風望了望自己,然後拾頭看著對方,笑道:「竹內將軍,你看貧僧這身打扮難道還不算僧人嗎?」

竹內神光神色一黯,忽然歎了一聲,道:「我在扶桑雖然早己聽說你出家為僧,但沒想到你真的會這麼做。段兄,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

段淳風想了想,道:「貧僧若沒有算錯的話,應該是二十六年。」

竹內神光道:「準確的說,是二十六年零三個月。」

段i票風笑道:「想不到竹內將軍還記得這般清楚。」,竹內神光道:「我當然記得這般清楚,因為你我相識的那一天,正好是我三十歲的生舊。那一天,我自認學了二十五年的劍法,心中充滿了理想,決定要為我扶桑做出一番巨大的貢獻。就在那一天,我趕去投軍,因為被一個無知的小人辱罵,我一劍殺了他,而你正巧路過,為我鼓掌。因此,你我惺惺相惜,結為朋友。

我們雖然只認識了三天,但我們卻在路邊的酒捨喝了三夜的酒,談了三夜的話。臨別之時,我對你說:我竹內神光若幹不出令人滿意的成績,就不會與你段淳風再相見,而你也說:我段埠風若不能創出一番事業來,也不會與你竹內神光相見。這些話,你可還記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一章  斷交

段淳風儀道:「這些話都是過眼雲煙,竹內將軍提它作甚?」

竹內神光冷笑道:「不,它們不是過眼雲煙,對於我來說,這些話仿若昨日。

因為我們的誓言,你我雖然都在扶桑,但一直避而不見。後來,你離開扶桑,回到你的家鄉,而我的官雄做球大,終於得到了天皇陛下的賞識,成了大和民族赫赫有名的將軍,並加入了黑龍集團,最終成為副會主之一。我的誓言實現了,你的呢,你難道己經忘了你當年的誓言?你當年的雄心壯志何處去了?」

段淳風雖然跟寶珠禪師學了幾年的佛法,但聽了竹內神光的這番話話,心中不禁起了一絲波瀾,好在他修為已經到家,立刻平復了心情,淡淡地道:「貧僧當年東渡扶桑學藝的時候早己過了知命之年,奈何貧僧當時名利心太重,一心要光復段家,為此不惜花費了多年的光陰來結交慶桑各大勢力。重回故土後,為達目的也不知道造了多少罪孽,百死難贖其罪。最後幸得寶珠神僧指點迷津,放下屠刀阪依佛門,以贖之前種種。貧僧之所以遲遲不出來,就是不想再回憶起當年之事爭權奪利,都與貧僧再無半點關係。」

竹內神光面色一變,道:「段兄,你當真想背叛你的誓言?」段淳風莊嚴地道:「貧僧既己放下屠刀,就絕不會再拿起屠刀。」

竹內神光冷冷一笑,沉聲道:「你太令我失望了。想當年,你滿腹大志,漂洋過海,歷經艱辛,到扶桑求學,我聽說後,是何等的崇拜你,把你視為我的父兄但現在,你的一言一行,再也不是當年的段淳風,而是一個消極避世的老和尚!」

段淳風單掌在胸前一豎,道:鄒可彌陀佛,竹內將軍既然看出今日的段淳風己非昨日的段淳風,又還有什麼可留念的呢?」

竹內神光搖了搖頭,一臉的失望,道:「我萬萬想不到你會變成這樣。段兄我最後一次勸你,你還是還俗吧段淳風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望著竹內神光道:「貧僧身入佛門己數年,要還俗的話又何必等到今日?竹內將軍,您請回吧竹內神光冷冷地看著他,忽然拿出一張手巾,段淳風見了,心頭微微一震,已猜到他想做們麼。

『段兄,誓言就如潑出去的水儀永遠收不回來,你要想清楚。」

「阿彌陀佛」

「段兄……」

「將軍請回吧。

『好!你既然一心要做你的和尚,那你我的交情從此就如這張手巾,一分為

二,再無半點情份。」

竹內神光說完,也不見他發力,手巾突然斷開,分成兩半。一半隨風飄揚,落在地上,另一半卻被竹內神光收了起來。

這時,夜色降臨,月牙兒初升,淡淡的月光籠罩大地方劍明眼神犀利,早己看出手巾斷裂之處,異常平整,比用鋒利的刀割還厲害三分。方劍明心中不禁微微一凜,暗道:「這傢伙好高明的手勁。嗯,他絕不會單單只是來敘舊,他和段淳風絕交之後,只怕將有更大的行動,只是這行動是什麼,我猜不出來罷了。」

段淳風面色平靜,好像早就料到竹內神光會這麼做,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轉過身來,正要往回走。

竹內神光將半張手巾收好之後,忽然冷冷地道:「慢著,段淳風,本官要你說出張士誠寶藏之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吃了一驚。因為張士誠寶藏一事,武林各大勢力險些發生火拚,想不到連扶桑人也有染指之心。

段淳風沒有轉身,口中淡淡地道:「貧僧己是出家人,什麼寶藏不寶藏的,貧僧一概不知。」

竹內神光冷笑道:「段淳風,你聽清了,本官這次拳會主之命前來會你,如果沒有一個結果,本官回去後,雖然沒人敢治我的罪節但我心裡也自覺對不起扶桑國民。為了我大和民族的強盛,你今日必須說出來段淳風輕歎一聲,紹勢地轉過身去,道:「貧僧倘若不說,將軍就要殺掉貧僧嗎?」竹內神光道:「本集團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你最好不要逼我,我雖然已和你絕交,但還不想殺你。」段淳風輕輕地笑了一聲,道:「將軍殺機己生,又怎麼會放過貧僧?貧僧勃道今日的將軍已非當年的將軍,論武功,貧僧恐怕已不是將軍的對手。」竹內神光道:「你明白就好。

段淳風道:「貧僧年屆八旬,今夜倘若死掉,也不算是早亡。但人只有一次生命,貧僧無病無痛,還想多活幾年,將軍要取貧僧的性命,未必是件容易的事。」竹內神光哈哈一笑,道:「本官聽說這雷峰塔邊的寺廟中有一個老和尚,叫什麼寶珠的,據傳武功早已出神入化,本官倒想見識見識。你一個人不是本官的對手,把他叫出來吧,免得本官多費手腳。」

方劍明聽了這話,幾乎要為之暈倒。這傢伙本事倒是有一些,但口氣之大,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了段淳風淡淡一笑,道:「阿彌陀佛,家師因為要等貴客,不能出來相見,只怕要讓將軍失望了。」

竹內神光眉頭一皺,道:「什麼樣的貴客?」

段凜風道:「一個值得家師等的人。」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道:「難怪不見寶珠大師現身,原來是在等人。不知他等的是誰?應該不會是我,聽段淳風的口氣,好像這個貴客事先己經投貼了。」

只聽竹內神光道:「這麼說的話,你的事他不管?」

段淳風為之一笑,道:「家師佛法精深,豈會為這俗些事操心?將軍是衝著貧僧來的,儘管向貧僧出手吧。」

竹內神光想了想,道:「你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訴本官,本官可以向會主求情,繞你不死。」

段淳風淡淡一笑,道:「生死於我如浮雲,只要將軍有本事,貧僧這條命住你拿去便是,何必說其他的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二章  古劍術

光面上浮現一層寒氣,道:「你當真什麼都不肯說?」

段淳風道:「阿彌陀佛,施主就請出手吧。」他連『將軍。」都不肯叫,而是稱竹內神光一聲施主,顯然已把對方視同眾生。

竹內神光歎息一聲,一雙濃厚的眉毛忽然一揚,瓢出招。他並沒有動腰間的兵刃,而是雙手在胸前一拍,頓時,一股詭異的力道撞向了段淳風。

段淳風伸指一點,一股劍氣破空射出,正是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方劍明見了,暗想:「比之當年,他的逍遙神劍少了一股殺氣,但卻多了一股渾厚。

念頭剛想完,忽聽「砰」的一聲,兩人發出的力道撞在一塊,段淳風紋絲不動,竹內神光卻動了。不過,他不是被震動的,而是自己動的,猛地縱身躍起,豎掌如刀,朝段淳風劈去。

段淳風腳下飄動,身形急速轉移,快得就如閃電似的。他一味的閃避而不還擊,速度雖快,但看上去萬分的凶險,害得方劍明為他捏了一把汗。

竹內神光連出了二十四記手刀,見段淳風都能一一閃開,心中不禁微微一驚。

他這十數記手刀看似普通,但每一招均暗含了無上的勁道,三丈之有一股無形的氣流,住你力大無比,也休想動得了身子,但段淳風竟是看似輕鬆的破掉了。

竹內祖鹼匕吃驚歸吃驚,但他不相信段淳風的武功會比自己高,忽地大喝一聲,雙掌齊出,拍出一股又疾又重的力道段淳風這一次可閃不開了,獨臂五指跳動,好像在彈一把無形的琴一般。霎時,無數的劍氣橫飛出去,穿梭於力道之中。轉眼之間,劍氣已把竹內神光發出的力道「吃」得幹幹淨掙。

竹內神光好像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招,一聲冷哼過後,陡然離地躍起,手臂一揚,腰間的那柄奇形兵刃,也就是他自己說的劍豁然在手,隨手一劃,一股半月似的精光飛斬而出,激起震耳的氣流聲,旋轉著向地面的段淳風爆射而去。

方劍明看得面色微微一變,暗道:「這傢伙練的是什麼武功,怎麼如此古怪」

「玄月斬!」竹內神光口中低低的喝道

段淳風低眉垂眼,好像放棄了一切抵擋,但就在那股精光即將落到他身上時,段淳風口中發出一聲歎息,歎息聲中,五指破空疾彈,五股劍氣撞在精光上,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段淳風的身形晃了一晃,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竹內神光本想再攻出第二招的,但見了他這漏驗摸樣,急墜之地,冷冷地道你心中為什麼沒有殺氣?」

段淳風道:「貧僧是出家人,怎敢妄生殺機。」

竹內神光喝道:「你以為這樣本官就會放過你了嗎?不,本官說過的話絕不更改,你不說出寶藏之事,本官絕不繞你!」手中的怪劍指著段淳風,整個人彷彿變成了一尊石像,一動不動。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中大吃一驚,忖道:「這與那扶桑浪人先前採用的劍術相差無幾,他一定是想出絕招了,他的屬下一使出這種劍法,大金就險些吃了虧。他的武功自然比他的屬下高出許多,一旦使出來,段淳風豈不是要……」想到這,不由自主的走下石階。

剛走了兩級,忽聽段淳風道:「施主的好意貧僧領了,這一戰不管是生是死,希望施主不要插手,貧僧在此謝過了。

方劍明聽了這話,停下腳步,道:「大師小心,這種劍術非尋常劍術可比。

段淳風笑道:「在貧僧眼中,劍術只有兩種,一種是殺人的,一種是救人的。

他要殺貧僧,貧僧只要不被他殺就行了。

方劍明聽後,頓時肅然起扣,道:「大師今日有此禪悟,顯見已經得道矣。

段淳風道:「貧僧這點微末道行比起家師來,卻又只是滄海一粟。」語聲剛落,忽聽一聲怪嘯響起,竹內神光連人帶劍飛撲而出。

這僅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陡聽得「砰」的一聲,一股龐大的力量四卷,竹內神光倒射回去,一臉冷煞的持劍而立。段淳風立在原地,肩頭不知何時受了劍傷,鮮血泊泊流出。

方劍明雖然看不出竹內神光這一劍是如何傷著段淳風的,但他卻知道段淳風為了抵擋這一招,在一瞬息的功夫發出了近百指的劍氣。近百指的劍氣仍然沒有擋住這一招的威力,它的威力顯見是多麼的強大竹內神光冷冷地道:「這一招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再不說,本官再也不會留情!

段淳風道:「施主請出劍吧。

竹內神光濃眉一剔,人已疾電般射出,一股奇異的劍氣繞著段淳風的身子轉了一圈,旋即騰空躍起,落在五丈外。

當他看向段淳風時,不禁呆了一呆。他本以為段淳風這次就算不死,也得躺到地上去。但這卻發現對方依然站在原地……

鮮血從段淳風身上流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在一瞬間的功夫,他身上至少中了六劍,但他臉上仍是一片沉靜,彷彿那傷、那血不是他的,更不曾有過疼痛之色。

竹內神光冷冷一笑,道:「你既然想死,那就讓我送你離開。」話猶未了,一劍刺了出去,劍尖指向段淳風的心窩。這一劍若刺個正著,任你大羅金仙也救活不了。

方劍明看得面色大變,卻見段淳風五指連出,一指快過一指,劍氣縱橫,同時腳下急退,左轉右閃。一道又一道的劍氣在段淳風身前暴起,好像是劍網一般,但劍網再嚴密,終究有空隙,竹內神光的這一劍不敢第一,但也當得上是世所罕見,一出手的時候,就己找準了逍遙神劍的破綻。

因此,段淳風足足退避了半盞茶的功夫,還是沒能擺脫劍勢的追擊。逍遙神劍

的力量對劍上的力道絲毫沒有作用,這一劍所產生的勁道亦如它出擊的那一刻,不多不少。

「阿彌陀佛!」段淳風忽然喊了一聲佛號,面上露出一種寶相莊嚴之色,身軀往怪劍撞了上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三章  拇指之力

誰也說不清這一劍究竟是竹內神光刺中了段淳風,還是段淳風撞上了劍,一切都在眨眼之間,劍身輕輕的穿過段淳風的身體,沒有一絲的聲音。不過,這一劍並不是從段淳風的心窩穿過去的,因為在段淳風撲上去的那一刻,他己拼盡全力往旁閃了一下。

這一招若要給它起個名字的話,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用佛家的話來說,也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竹內神光萬萬想不到段淳風不退反進,想變招已是不及,怪劍才剛穿過段淳風的身體,他唯恐段淳風一掌或者一指打來,忙奮力往後躍出,手中劍也順l均從段淳風體內拔了出來。

段淳風明明有機會在這一瞬間將竹內神光擊中,但他放棄了,怪劍從他身上離開的時候,他張口噴出一股鮮血,身軀向後倒去方劍明急射而出,一手將段淳風扶住,另一手驕指點出,正是烈火指。只聽「檔,的一聲,這一指正點在怪劍上,將竹內神光的身子震得劇烈的晃了一晃,但同時方劍明也為劍上的劍氣驚得「咦」了一聲。

這一交手,方劍明才明白段厚風的逍遙神劍為何抵擋不住對方的劍勢,這古劍

術的威力實在太怪異了,遠遠超出了尋常。

「我得先救段淳風,不能和這個傢伙糾纏下去。」方劍明心中念頭急轉,忽地一腳急起,一股強大無匹的腿風刮了出去。竹內神光怪劍一震,蕩起一股劍氣。

「砰」的一聲,竹內神光身形急退,瞬時出了十數丈外。旋即,他很快往前衝出,但這時方劍明己抱著段淳風掠出了百丈外,任他輕功再好,也追之不及。就連火眼金猴,也已在他前面驀地,一聲微哼飄來。竹內神光聽了這個聲音,收住身形,凌空一翻,落在地上,抬頭望著遠處,冷冷地道:「閣下是什麼人?」一道黑影從遠處一閃而至,竹內神光見了他的身法,不禁吃了一驚,如臨大敵,濃一~六,眉一皺,望向來人當他看清來人之後,非常失望,因為這人穿著一身夜行衣,就連腦袋也用黑布包著,只露出一對眸子。來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根本就不知道。

蒙面人來到之後,雙手往後一背,冷聲道:「你們是扶桑人?」眼光一斜,卻又瞪了站在遠處,正要舉步的高田君和扶桑漢子一眼,5

這兩人從竹內神光動手開始,就一直站在遠處看著,雖然很想到石階上去救醒昏死的谷口君,但懾於方劍明站在上面,誰也不敢上前。兩人見方劍明和火眼金猴都走後,正想到石階上去,哪知又被這個突然來到的蒙面人瞪了一眼,頓時,竟是嚇得不敢做聲,也忘了自己要去幹什麼竹內神光面色一沉,厲聲道:「巴嘎,還站著幹什麼?快去把谷口君救醒。」

「誰敢動一下,軒轅某讓他立刻倒地!屍童面人冷冷道竹內神光目中閃過一道殺氣,道:「閣下管得也太寬了,我暫時還不想與閣下起衝突,希望閣下也不要多管閒事。」

蒙面人發出一聲怪笑,望了竹內神光一眼,道:「如果軒轅某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扶桑黑龍集團的人吧?」

竹內神光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蒙面人道:「不知尊駕在黑龍集團中是何要職?」

竹內神光道:「副會主之一。」

蒙面人笑道:「難怪會敢己這裡鬧事。」頓了一頓,道:「貴會主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軒轅某久仰己久,只是綺甩墾一面,不知他這次來了沒有?」

竹內神光哼了一聲,道:「會主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又豈能勞動他老人家的大駕?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蒙面人道:「軒轅某只是武林中的一介武夫,說出來尊駕也不認識,不說也罷。尊駕如果沒有別的事,就請離開此地吧。」

「什麼?你要本官離開?」

「不錯。」

「你既然知道本官的身份,還敢要本官離開,難道你不怕我黑龍集團的追殺?」蒙面人聽了這話,發出一長串的笑聲。笑過之後,語聲一變,沉聲道:「軒氫某數到三,你們再不滾的話,軒轅某就只好請你們走了。」說完,將一隻手緩緩地舉起,只見他五指緊握,大拇指上戴著一枚珍貴而又怪異的碧玉扳指。

『一?…」蒙面人拖長了聲音數著,同時張開大拇指。

竹內神光大叫道:「高田君,你們先走,把谷口君也帶上。」

高田君和扶桑漢子聽了,急忙跑上石階,將還處於昏死中的谷口君抱起,匆匆離開現場。

「二二,待他們走遠之後,蒙面權例說出了這個字,食指同時張開。

竹內神光將怪劍舉起,眼望劍身,做好了對敵的準備。

「三」蒙面人拖長聲音喊道,中指緩緩張開,當與食指平行的瞬間,語聲戛然而止,他的人也朝竹內神光奔雷般過去。

竹內神光雖然己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但蒙面人的身形來得實在太快,只聽「檔」的一聲,他刺出的劍也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劍上傳來,不禁退了一步。

「擋!檔!檔!」

三聲巨響連珠一般發出,竹內神光刺出去三劍,竟是毫無收穫,反而被震得氣血沸騰,身軀顫抖。這三劍可是他從黑龍集團會主那裡學來的,據會主說,學會這三劍,天下無人可敵。想不到這次出現了例外『檔!」的一聲,這次的響聲比先前三聲加起來還要響亮,竹內神光這次也看清了是什麼東西擊中劍身。那是蒙面人的拇指,戴著碧玉扳指的拇指「哇」的一聲,竹內神光口吐鮮血,閃電一般向後縱出,轉瞬出了百丈之外他可不想死,如果再讓對方拇指擊中劍身的話,除非他把劍去掉,否則必將是劍斷人亡。在他逃離的那一刻,他也想明白了前四次並不是拇指擊中劍身,而是蒙面人的食中二指。蒙面人要是一開始就用拇指的話,池現在只怕己經躺在場上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四章  勸告

對神光的離去,蒙面人並沒有追趕。待竹內神光逃得無影無蹤之後,他才才整了整夜行衣,讓自己的形象看起來更神秘些,更精神些,然後舉步走上石階,往雷峰塔邊的寺廟走去。

來到廟門前,蒙面人雙手合十,朗聲說道:「軒轅某前來拜會大師。」

只聽廟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軒轅施主請進來吧,老鈉恭候多時。」

蒙面人放下雙手,朝前走去。廟門突然打開,卻是一個小和尚,那小和尚十七八歲的樣兒,身材頗為健壯,正是寶珠禪師的得意弟子淨悟淨悟打開廟門後,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請進,家師正在大雄寶殿靜候。」

蒙面人一步跨進了廟內。淨悟把門合上,悄悄的退了「是雲,蒙面人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中想道:「這小和尚步伐輕盈,雙眸暗含精氣,顯見是內外皆修之輩,江湖中的許多高手,只怕都比不上他。」大步朝前走去,一直走到大殿外。當他踏上殿外的石階上時,大殿的大門緩緩打開,光明頓時綻放只見大雄寶殿內姍著兩行長長的粗如嬰兒手臂的蠟燭,將整座大殿照得明亮,一個胸前掛著一串佛珠的老僧端坐在兩行火燦之間,火光映臉,滿是慈悲,外加三分微笑看到這個老僧,任何人,不管是誰,似乎都會覺得這個世界是乾淨的,是透明的,什麼話都可以對老僧說。這老僧,便是寶珠禪師。

蒙面人輕輕她擊講大殿,那大門又自緩緩地關上,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推動一般「軒轅施主請坐。」

「多蒙面人在一張蒲團上坐下,與寶珠禪師成一條直線,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三丈左右,兩邊是通明的少觸寶珠禪師望著蒙面人,笑道:「軒轅施主既然至的戶這裡,又何必蒙著面呢?」

蒙面人哈哈一笑,伸手扯下包頭的黑布,塞進了夜於衣中。

寶珠禪師看了對方一眼,臉上沒有絲毫的驚奇之色,笑道:「不知軒轅施主這次前來有何見教?」

複姓軒轅的人道:「不敢,不敢。聽說大師佛法精深,早有拜會之心,只是俗事縈多,今夜才抽空前來,還望大師不要見怪。」二寶珠禪師道:「老鈉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出家人而己,所謂佛法精深,也只是外間誤傳的而己,軒轅施主能百忙之中光臨寒寺,老鈉不勝榮幸。」複姓軒轅的人大笑一聲,道「大師謙虛了了」頓了一頓,道:「聽說大師看人很準,卻不知大師能否看出在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寶珠禪師目注對方,淡淡的笑了一下,道:「軒轅施主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複姓軒轅的人道:「就這麼簡單嗎?」

寶珠禪師道:「軒轅施主面相威嚴,一看就知道是一派之主。」

複姓軒轅的人道:「大師,軒轅某此次前來,要聽的不是這些。」

寶珠禪師含笑問道:「軒轅施主要聽什麼?」

複姓軒轅的人道:「軒轅某三歲習武,二十歲嶄露頭角,三十歲被委以重任,四十二歲接任一教之主,至今己三十多年來。為復興本教,軒轅某忍辱負重,多年來不曾有半分懈怠。大師佛法無邊,認為在下心中所想會實現嗎?」

寶珠禪師笑道:「成敗得失只是一種形式而己,軒轅施主只要為之努力,也一樣是成功的。」

複姓軒轅的人緊隨著道:「做大事之人,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有失,所以在下如履薄冰。大師能看出在下距離成功的那一天還有多遠嗎?」

寶珠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軒轅施主功利心太重了,老鈉無法看出。」

複姓軒轅的人道:「大師是得道高僧,怎會看不出來,莫不是故意隱瞞吧。」

寶珠禪師道:「軒轅施主願聽老鈉一言嗎?」

複姓軒轅的人道:「大師請說。」

寶珠禪師拿下掛在胸前的佛珠,面上一派慈祥,手指轉動著佛珠,口中宛如梵音一般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老鈉見軒轅施主眉宇隱含殺氣,實是不祥之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軒轅施主應該明白即種因,則得果,一切命中注定。」複姓軒轅的人哈哈一笑,道:「大師認為在下不會成功?」

寶珠禪師道:「老鈉沒這麼說過。」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那麼,大師也沒有否認了?」

寶珠禪師道:「善善惡惡,只在人心一念之間,軒轅施主為求成功,卻不知要傷害多少無辜。」複姓軒轅的人面色一冷,道:「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節,大師難道沒有聽說過這句話嗎?」

寶珠禪師道:「世間萬物,皆為虛幻,是非成敗,轉眼就成過眼雲煙,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軒轅施主倘若明白其中的道理,當可放下一切,哪怕是重如泰山的使命,也能放得安心。」

複姓軒轅的人沉聲道:「我不明白!我不安心!」

寶珠禪師道:「軒轅施主癡念甚重,若能看開一些,什麼都可明白,什麼都可安心。」

複姓軒轅的人冷笑道:「大師莫非要在下放棄整個計劃?」

寶珠禪師道:「計劃是人定的,只要軒轅施主願意,天下將不知有多少人要感謝你。」

複姓軒轅的人冷冷一笑,道:「感謝我?哼,軒轅某並不稀罕。」

寶珠禪師陡然一聲大喝:「回頭是岸,立地成佛,軒轅施主明白否?」一股怪異的力量罩向對方。

複姓軒轅的人面色一呆,好像想起了什麼,但很快,他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道:「大師認為一定能說動在下?」

寶珠禪師道:「每一個出家人心中都有一個宏願,一生一世普度世人,老衲若能得軒轅施主,此生便可無憾矣。」

複姓軒轅的人依然閉著雙眼,好像害怕看到什麼,冷笑道:「大師雖然佛法高深,但軒轅某心意己決,大師不要枉費心機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五章  盡力

玉珠禪師笑道:「任何事情在沒有得出結果之前,誰都無法預知它的走向,但老鈉願意試試。軒轅施主雖閉上雙眼,但閉的上自己的心嗎?心無處不在,是閉不了的。」

聽了這話,複姓軒轅的人雙眼猛地一睜,精光閃閃,但在寶珠禪師那一對深如瀚海的眸子注視下,漸漸變得平淡起來。

倏地,複姓軒轅的人大吼一聲,直震得燦火飄曳,殿內忽明忽暗複姓軒轅的人沉聲道:「大師好深厚的功力,軒轅草險些著了大師的道兒。」

寶珠禪師歎了一聲,道:「以軒轅施主今日的武功,天下隨處可去,施主又何必這般執迷不悟,非要弄得生靈塗炭呢。」

復興軒轅的人問道:「大師知道什麼叫江湖嗎?」

寶珠禪師答得異常乾脆:「不知。」

複姓軒轅的人道:「江湖就是廝殺,就是紛爭,今天是你殺我,明天是他殺你。為了生存下去,就必須殺人。你要麼被人殺,要麼你殺人。這就是江湖。」

寶珠禪師道:「殺來殺去又為了什麼?」

複姓軒轅的人道:「不為什麼。」

寶珠禪師道:「既然不為什麼,又何苦要殺,不如大家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複姓軒轅的人道:「正因為不知為什麼,所以才會永無止息的殺下去。」寶珠禪師面色一動,道:「老鈉明白了,軒轅施主想製造為什麼,然後解決為什麼?」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大師果然是明白人。」

寶珠禪師歎了一聲,道:「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無辜犧牲掉,而且就算將來成功了,恐怕也只是曇花一現。」

複姓軒轅的人縱聲長笑,道:「人活在這個世上,若不能事事烈烈過一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早盡早抹脖子算了。我堅信,只要努力,會創造任何奇跡寶珠禪師道:「老鈉佩服施主的魄力,但不贊同施主的做法。」

複姓軒轅的人冷冷一笑,道:「沒有路之前,又有誰知道什麼是路?路是人走出來的,大師不贊同我的做法,那是還沒有看到這條路有多光明。」

寶珠禪師歎道:「如果這條光明路上灑滿了無辜人的鮮血,那也是不乾淨的複姓軒轅的人猛然站了起來,大聲道:「這個世界有什麼東西是干掙的?」

寶珠禪師呆了一呆,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複姓軒轅的大聲吼道:「荒謬,荒謬。」

寶珠禪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請坐下聽老鈉念一段經文吧。」

複姓軒轅的人冷笑道:「大師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大師……」話沒說完,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壓住了自己,心神一凜,忙運功抵擋。

過了一會,寶珠禪師端坐在蒲團上的身子緩緩地離地飄起,而複姓軒轅的滋握慢的蹲下身子,終於坐到了蒲團上,但他的臉上仍然一片桀驁不馴。

寶珠禪師飄在空中,手中佛珠不停的轉動著,嘴唇蠕動,好像在說些什麼。須臾,複姓軒轅的人面色開始和緩,並漸漸變得安詳。一股怪異的力量頓時籠罩在大殿之內,那兩行長長的火抽愈發明亮。

一頓飯功夫過後,寶珠禪師飄起的身子落到蒲團上,嘴唇蠕動得緩慢,有時還會停頓一下。明亮的燭光下,只見他光禿禿的頭頂已是佈滿了汗水,乍一望去,十分詭異。

驀地,一支蠟燭的火焰突然變得微弱起來,愈來愈黯,堅持了一盞茶時間過後,終於熄滅了就在這支蠟丸隋滅的一瞬間,寶珠禪師的面色一變,忽地張開了雙眼,手中的佛珠脫手飛出,旋轉著發出一股古怪的聲音罩向複姓軒轅的人頭頂眼看佛珠就要套入複姓軒轅的人的脖子上,複姓軒轅的人陡然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雙手合十,一股奇強的力量將佛珠迫得停滯不前。旋即,他兩手的中指、無名指、尾指交叉緊扣,大拇指和食指同時併攏,放在胸前,中指的上端顯出一團幽光。

幽光起先還很微弱,但片刻之後,竟變得猶如雞蛋那麼大小,同時,一隻拇指戴的那梅碧玉般的扳指,發出一股奇異的光芒,將複姓軒轅的人的臉照得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佛珠呼嘯著旋轉,距離他的頭頂不過一寸,但就是落不下去。

兩人僵持了許久,忽聽寶珠禪師歎了一聲,袍袖一拂,佛珠飛了回來,收入袖內。

鄒可彌陀佛,軒轅施主武功精湛,再鬥下去,也是枉然。」寶珠禪師歎了一聲,口氣顯得十分無奈。

複姓軒轅的人睜開雙眼,抹去額上的一層汗水,歎服地道:「大師武功深不可測,比起少林寺的了因大師,似乎更勝一籌。」

寶珠禪師面色微微一動,道:「軒轅施主已去過少林寺?」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是的

寶珠禪貞爬:「這麼說來,你己經說服了少林的高僧。」

複姓軒轅的人道:「在下僥倖得很,當日若非仗著一把絕世寶劍,被說服的一定是在下。」寶珠禪師動容道:「什麼樣的寶劍?」

複姓軒轅的人道:「天下第一劍。」

寶珠禪師變色道:「軒轅夏禹劍!」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正是。」

寶珠禪師沉默了半天,忽然發出一聲長歎。

複姓軒轅的人道:「大師的心思,軒轅某大概己經猜到了。」

寶珠禪師沒有出聲,望著對方,好像要把對方看穿似的。

複姓軒轅的人緩緩道:「大師先前要不是為了要說服在下阪依佛門的話,只怕軒轅某已被大師困在了這裡,大師眼見說服不了在下,本有將在下留難之意,但大師一聽到軒轅夏禹劍便猶豫了,你怕留不住我。」

寶珠禪師聽後,輕歎一聲,道:「軒轅施主好高明的眼力,竟然看出了老鈉的心思。一子走錯,滿盤皆輸,老鈉現在就算要留住你,但只怕無法應付天下第一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六章  放虎

複姓軒轅的人正色道:「大師因為太過慈悲,一開始就沒有動留難之心,倘若一開始就動留難之心,軒轅某出手再快,也不及大師。現在大師氣勢已消,而在下氣勢正盛,強行留難的話,於大師未必有好處,但不管怎麼說,我與大師之戰,依然是未分勝負。」

寶珠禪師忽然站了起來,面上隱隱現出一層殺氣,複姓軒轅的人面色大變,也站了起來,並向後退了一步,手放在腰間,道:「大師這是何意?」

寶珠禪師冷冷的道:「殺你!

複姓軒轅的人道:「大師是得道高僧,倘若殺了在下,不覺得愧對佛祖嗎?」

寶珠禪師道:「這個罪業老鈉自會接受佛祖的懲罰,但為了千萬無辜之人,老鈉願意接受懲罰。

複姓軒轅的人心頭震驚,但面上並不表露出來,冷冷一笑,道:「大師要殺在下,只怕未必容易。軒轅某不敢說天下第一,但只要動用軒蜻夏禹劍,任何人都不懼怕,即便是重陽真人復生,武當祖師張三豐還在世,軒轅某也不見得會輸給他們。

寶珠禪師道:「老鈉如果要和你同歸於盡呢?」

複姓軒轅的人嚇得手心出了汗,但他面色依舊冷冰如鐵,淡淡地道:「大師最好想清楚,如果一旦失策,軒轅只要逃出這裡,今後必將今日之恥辱百倍還於天下人,到時大師身上可就背上了無數的冤魂,看你如何向佛祖交代?」

寶珠禪師往前踏上一步,一股奇異的力量發出,喝道:「你要挾老鈉?」

複姓軒轅的人只覺一股古怪的力道襲來,呼吸急迫,忙運足內力,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承受了下來,沉聲道:「大師不要逼人太甚!

寶珠禪師雙手合十,面上一片莊嚴,張嘴念道:「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這是金剛經中的經文,但從寶珠禪師口中道來,卻有一股古怪的神力,直把複姓軒轅的人逼得又做起了先前的動作,只是他剛才是坐在蒲團上而現在是雙肩微沉,成馬步狀,顯見他已經盡了全力。

忽聽「撕」的一聲,複姓軒轅的人伸手抓破腰間的夜行衣,手臂一抖,抽出一把劍來,赫然不是軒轅夏禹劍。劍身雖然沒有出鞘,但它所產生的力量竟是無比的強大,頓時將寶珠禪師逼得退了三步不過,寶珠禪師不愧為一代大師,嘴裡仍然念著佛經,一股白色的光芒從雙掌合併之處射出,恰好這時複姓軒轅的人拔出軒轅夏禹劍,往前虛空一劈。

光芒源源不絕的擊打在劍身上,蕩起一股怪風,將左右的火燭吹得明滅不定不多時,寶珠禪師眉頭一皺,坐了下來,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但前面的火燭陡然大亮,將大殿上方的佛像照得纖塵可見,栩栩如生。那佛像微微笑,雙眼望著底下,好像要與軒轅夏禹劍打招呼一般。

須臾,只聽複姓軒轅的人悶哼一聲,身形一晃,雙肩兩道鮮血飛濺,但他仍咬著牙死撐著左右兩邊的火燭各有三十六支,開始的時候明滅不定,但在寶珠禪師坐下來後,各有十八支大亮,現在複姓軒轅的人受了傷,又多了三支。

複姓軒轅的人眼見火燭一支支的大亮,心頭驚駭不已,不能再讓所剩不多的火燭大亮了,忽聽他大吼一聲,催動軒轅夏禹劍,終於扳回了劣勢,與寶珠禪師的較量成了膠著狀態不知過了多久,複姓軒轅的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他卻突然低低的歎了一聲,好像很無奈但又很不長。

此時寶珠禪師不僅是嘴角出血,連眼角都流出了血,看上去十分嚇人。

「軒轅施主為何突然歎氣?」寶珠禪師陡然停下唸經,張口問道。

複姓軒轅的人只覺心口一鬆,但也只是一鬆而已,巨大的壓力仍然存在,他大聲道:「在下自幼練習童子功,本以為六十歲之前可以成為當世第一流的高手,誰料在下把持不住,為情慾所迷,破了真身,二十年間進步緩慢。直到數年前,武功才進步飛速。軒轅某本想成為當世第一流高手之後,會遍第一流的高手,誰料到竟會折在這裡,軒轅某實在不服。」

珠寶禪師道:「你都說服了少林寺的高僧,還有什麼人值得你去說服?」

複姓軒轅的人歎道:「大師莫非忘了武當嗎?」

寶珠禪師神色一動,道:「你說的是武當陳大俠?」

複姓軒轅的人道:「除了他老大家之外,還會有誰?在下已經向他發了帖子,只可兩人口中雖然說著話,但寶珠禪師並沒有罷手,直到聽了這話,寶珠禪師才把合十的手鬆開,緩緩道:「你既然不服,老袖就給你一次機會。老鈉說服不了你陳大俠一定會說服你的。

複姓軒轅的人只覺身上的壓力減去,深吸了一口氣,朝對方合十道:「多謝大師。」話剛說完,面色微微一變,好像聽到了什麼,只見他從懷中掏出黑布,將頭包住,只露眼睛,合十道:「今夜一會,才知大師佛法精深,他日有緣,定當再次前來拜會,告辭。

寶珠禪師道:「軒轅施主如能放下屠刀,則蒼生幸甚。

複姓軒轅的人一飄身,眼看就要撞在大殿的大門上,但那大門卻突然自動打開,複姓軒轅的人身形一閃,消失在殿內,大門又自緩緩地關上。

這時,寶珠禪師面色一紅,終於堅持不住,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複姓軒轅的人出了大殿後,將身一躍,直接越過了寺廟。才出得廟來,忽聽一聲大喝傳來:「你是什麼人?」

複姓軒轅的人望去,只見說話之人是一個披頭散髮,滿嘴鬍鬚的漢子,在這人身後,卻是一隻大猴子和一個老僧。那老僧面色蒼白,胸前包著紗布,顯然是受過重傷。

複姓軒轅的人陰沉沉笑道:「你又是什麼人?」右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間的軒轅夏禹劍,他雖然看不出這人是誰,但已經察覺到這人武功極為可怕那漢子自然就是方劍明瞭,只聽他道:「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人,把你的面罩摘下來。

複姓軒轅的人發出一聲怪笑,忽道:「閣下與鐵猴子侯斷刀前輩是什麼關係?」

方劍明征了一征,這是他第二次被人誤會與鐵猴子侯斷刀有關係,正不知如何回答時,複姓軒轅的人嘿嘿一笑,道:「據軒轅某所知,侯斷刀前輩已經加入了南海飛魚幫,不知是真是假?」

方劍明忽覺他的口音在哪裡聽過,想了想,恍然大悟,暗道:「這人豈不正是司馬衰宇的義父?」要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沒說出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七章  追擊

我看一口道出他是誰,他一定猜出我的身份。我之所以易容成這個樣子,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身份,不如繼續裝作不知道有他這麼一個人。」方劍明心中這麼想到。

複姓軒轅的人卻誤會了他的意思,笑道:「閣下欲言又止,莫非是想否認嗎?

嘿嘿,軒轅某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侯前輩了。」話罷,縱身躍起,一劍刺向了方劍明,口中道:「聽說侯前輩武功蓋世,軒轅某領教一招。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運內力,忽地一拳打了出去。只聽『嘿」的一聲,這一拳的力道撞在劍身上,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退了一步,而複姓軒轅的人的劍勢為之一頓,微微的「咦」了一聲,叫道:「原來侯前輩也值得古武學,佩服,佩服,他日有緣的話,軒轅某定當登門領教。」說完,身形一晃,轉眼消失在黑夜中『石方劍明本想去追,但又有些懾於他手中的寶劍。只因為對方出劍的速度太快,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樣的寶劍,他只是覺得,在他目前所見過的寶劍中,要數這一把最鋒利,最有力量。

忽然,廟門被人打開,寶珠禪師面色蒼白的衝出來,叫道:「快,快追上他,不要讓他跑了。」身後跟著掙悟方劍明驚叫一聲,道:「大師,你受傷了。」

那受傷的老僧,也就是段淳風面色大變,失聲道:「師父,你……」

寶珠禪師急聲道:「不要管我,老鈉一時大意,上了他的大當。快去追,千萬不要放過這人方劍明心知事態嚴重,將頭一點,道:「大師,我這就去追。」話罷,將身一搖,頓時投入夜色之中。火眼金猴唧唧一叫,緊跟其後。

複姓軒轅的人去勢如電,很快出了杭州城,在城外疾馳。他剛才之所以向方劍

明刺出一劍,是想試試對方的武功。沒想到是,對方竟懂得古武學,不禁令他吃了一驚。他呂然憑借軒轅膏禹劍傷了寶珠禪師,但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內傷,當然不敢再刺第二劍,所以,立即離開。

「飛魚幫的勢力現在雖然只局限於南海一帶,但早晚會進入中原,侯斷刀身為飛魚幫的一員大將,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打擊中原武林人士的機會。要是被他發現我受了傷,我雖有軒轅夏禹劍在手,但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在複姓軒轅的人的心中,已把方劍明視為鐵猴子侯斷刀了。這侯斷刀名震江湖的時候,他都還沒有出生呢,雖然他聽師父說起過這人的名號,但近百年來,誰也不知道這人的蹤跡。他術由現,便漸漸地被江湖中人淡忘了。除了有心之人,又有誰出了杭州城,他一路狂奔,一口氣出了五十餘里,才把速度放慢。前行了幾里之後,眼看來到一座荒山下,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身後傳來衣袂之聲。

他眉頭一皺,正想回頭,只聽身後傳來「侯斷刀」的聲音道:「閣下請留步。」聽了這話,他心頭一震,甩手發出了一枚信號。

方劍明離此還有百丈開外,忽見一道光從地面升起,心頭一凜,暗道:「不好,他要發信號,要是司馬哀宇跟他一起來的話,我要留他,豈非是不可能?」念頭急轉之間,猛地離地飛起,霎時穿過百丈高空,一掌拍向信號,要把信號滅掉就在這時,一股巨大的劍氣沖天而起,劍光閃爍,置取他的腳底。

方劍明心神一沉,雙掌一分,左掌往下一拍,右手屈指一彈,一股勁氣破空飛出,將信號擊打得無影無蹤。

『砰」的一聲,複姓軒轅的人一劍刺到方劍明腳下一尺之處時,頓時被一股掌勁擋住,要是換在他沒有受傷之前,這一劍立時就能破掉掌勁,但現在,他不得不歎息一聲,仗劍飛退十數丈,落在一座墳頭上。

方劍明從半空落下,大聲問道:「是你打傷了寶珠大師?」話聲剛落,忽聽「哩」的一聲,火眼金猴業已趕到,落在他的身邊,怒視著複姓軒轅的人。

複姓軒轅的人望了火眼金猴一眼,然後看著方劍明,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方劍明道:「請閣下隨我回去,寶珠大師有話對你說。」

複姓軒轅的人發出一聲陰沉沉的笑,道:「侯斷刀,你幾時和寶珠大師有了交情?

方劍明聽他叫自己為侯斷刀,也懶得爭辯,道:「我只想請閣下回雷峰塔而己,其他的事到了雷峰塔再說複姓軒轅的人冷聲道:「如果軒轅某不答應呢?」

方劍明笑道:「閣下若不答應,在下只好動粗了。」

複姓軒轅的人冷笑一聲,道:「侯斷刀,你不要逼人太甚。你可知道我手中拿的是什麼劍嗎?

方劍明望了他手中的寶劍一眼,搖搖頭,道:「不知道。

複姓軒轅的人道:「告訴你,這是軒轅夏禹劍,軒轅某雖然受了傷,但有此劍

在手,你又能奈我何?

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難怪了因祖師和寶珠大師都拿他無法,原來他得到了天下第一劍。」心念電轉,忽她騰幸躍出,一爪抓向對方。這一出手,當真是勢如閃電,對手若不是複姓軒轅這樣的高手,只怕己被他擒下了。

複姓軒轅的人怒喝一聲「滾!」,手中的軒埠夏禹劍疾刺而出。方劍明化爪為拳,「砰」的一聲,拳勁落在劍上,複姓軒轅的人被震得退下墳頭方劍明試出古拳術確實有著不可思議的威力之後,怪嘯一聲,又是一拳轟出。

複姓軒轅的人目中閃過一道驚異之色,軒轅夏禹劍再次出手。

『轟」的一聲巨響,這一次,複姓軒轅的人被拳勁震得渾身一抖,悶哼一聲中,倒射十數丈。

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但旋即縱身掠起,第三拳打出。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旁疾閃而至,接下了這一掌只聽「轟。」的一聲,狂風激盪,地面為之震了一震。方劍明旋轉著落地,那人卻「瞪噎瞪「退了三步。

那人面上一片震驚,身形一晃,擋在了複姓軒轅的人之前,望著方劍明,道:「尊駕是什麼人?」

不等方劍明開口,複姓軒轅的人道:「他有可能就是飛魚幫的鐵猴子侯斷刀,衰宇,小心點,他也懂得古武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八章

美異常,一身青衣,正是司馬宸宇。他聽了複姓軒轅的人話後,微微一怔,道:「義父,他這麼年輕,怎會是鐵猴子侯斷刀??」

複姓軒轅的人道:「有些,服腸趣鵝看書筐軍落邪睦年輕,你沒瞧見他身邊的那隻猴子嗎?武林中能把你義父擊退的人,除了這個老怪物之外,還會有誰?」

司馬宸宇一想也對,望了望方劍明,拱手道:「侯老前輩甲有禮啦。」

方劍明心中一笑,暗道:「連他也把我當成了鐵猴子侯斷刀,看乘該侯斷刀當年確實有些本事。」口中卻是微微的哼了一聲,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司馬袁宇以為他是武林前輩,對自己自然是不屑一顧,面上淡淡一笑,道:老前輩的武功,晚輩剛才領教過了,確實是高深莫鍘。」

方劍明又是微微一哼,顯得極為高傲。

司馬宸宇道:「晚輩不知道老前輩為何要與我的義父為難,但晚輩既然來了,便不會投降。老前輩,是戰是和,你老可要想清楚了,免得後悔方劍明忖道:「他一來,事情便變得很棘手,但寶珠大師又要我留下這個複姓軒轅的人,當真是苦惱得很。」

就在這時,忽聽衣袂飄動,一道人影急射而至,落在場上,向複姓軒轅的人躬身施禮,叫道:「主人複姓軒轅的人「嗯,了一聲,指著方劍明,對那人道:「商九,你見過侯斷刀嗎?」

來人是苗疆六大王之一的氣王商九,只聽他道:「商九當年聽說過這號人物只是未能得見而已。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你今晚可就見到了。

商九面上閃過一道驚訝,朝方劍明望去,面色呆了一巍忽道:「這人不是商w複姓軒轅的人詫道:「何以見得?」

商九道:「屬下雖然沒有見過那侯斷刀,但那侯斷刀乃一百多年前的凶悍高手,論年紀,比我們苗疆六大王還大,與符無憂差不多。據說侯斷刀常年穿著一件特製的長衫,肩頭蹲著一隻猴子。那猴子喜歡吸人血,比猛虎餓狼還要可怕。這人看上去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與侯斷刀相差甚遠。主人或許認為他練過什麼返老還童功,這種功夫武林中是有,侯斷刀也可能練過,但讓屬下一口斷定這人不是侯斷刀的原因,就在於他身邊的那隻猴子。

複姓軒轅的人道:「說下去

商九道:「據說侯斷刀身邊的那隻猴子十分瘦小,而這人身邊的猴子比一般的猴子都要大,絕不是同一隻,所以,這人不可能是侯斷刀。」,方劍明聽了,哈哈一笑,道:「在下根本就沒說過我是侯斷刀複姓軒轅的人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軒轅某今夜算是看走了眼,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好說好說,在下自號四海狂客。」

三人一怔,四海狂客?他們可都沒有聽說過。

商九道:「閣下為何來此?」

方劍明一指複姓軒轅的人,道:「這就要問他了。」話猶未了,只見商九面色一沉,喝道:「大膽!」一股氣勁發出,擊向方劍明。

方劍明一聲長笑,笑聲動天,轉眼就把氣勁化為無形。三人見了,不禁吃了一驚,對這個四海狂客的來歷越發驚疑在他們的名單中,不曾有四海狂客這號人物,難道他是世外高人。但既然是世外高人,又怎麼會突然來杭州?杭州最近的大事就是即將有一場轟動武林的婚禮這四海狂客莫非也是為婚禮而來?

複姓軒轅的人忽然將身一縱,退入夜色之中,話聲傳來,道:「宸宇,商先全力???」?在攔住他,我先走。」

方劍明見他要逃,但司馬雇宇和商九虎視耽耽的盯著自己,自己一動,只怕將會有一場狂風暴雨的攻擊,因此,也只能眼睜睜的望著他離去片刻之後,數里外傳來複姓軒轅的人的聲音道:「四海狂客,軒轅某自從武功大講少後,你是第一個將我逼退之人。哼哼,軒轅某會記住你的方劍明心中暗暗吃驚,這傢伙明明是受了內傷,沒想到竟還有這等功力,剛才就算司馬雇宇沒有趕到,自己想拿住他的話,只怕也得在百招之後。他今夜一旦離去,傷好之後,仗著軒轅夏禹劍,自己只怕再也奈何不了他。

不過,方劍明轉念一想,也覺得沒什麼,連了因祖師和寶珠禪師都曾在軒轅夏禹劍下吃過虧,何況自己呢?自己以後只要多加小心就是了,自己又不是了因祖師和寶珠禪師那樣的高僧,會死撐到底,萬一他真要來找自己算賬,打不過的話自己還不會跑嗎?論跑的功夫,他方劍明幾時會輸給其他人方劍明想到這,雙目一轉,笑道:「我看兩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何必要為這種人賣命呢?」

商九大喝道:「放肆!四海狂客,老夫警告你,不得再用這種口氣說主人,不然的話,老夫對你不客氣。」他本想上去和方劍明鬥一場的,但又怕鬥不過方劍

明,要和司馬震宇聯手呢,偏偏司馬震宇一動不動,只是盯著對方。

方劍明冷冷一笑,顯得很是不屑,但很快,他望著商九,徉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道:「看閣下這身打扮,在下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苗疆六大王之一的氣王商九商兄吧。

商九嘿嘿一笑,道:「原來你也認得我商九

方劍明笑道:「昔年苗疆六大王泊隨夏下明玉珍,也曾做過不少轟動天下的大事,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商九被他一捧,頓時有些飄飄然,道:「過獎了,你老兄練的是什麼功夫,竟如此年輕。」他把方劍明當成了自己那個年代或者晚不了多少時間的人。

方劍明道『商兄想知道嗎?」

商九咧嘴笑道:「這種功夫乃武林中人夢寐七像的武功,你老兄若能指點一二的話,商九感激不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零九章

方劍明「嘿嘿」一笑,道:「告訴商兄也無妨,不過在下有件事倒要請教請教。」

商九暗自一喜,道:「老兄請說。」

司馬宸宇一直盯著方劍明,兩人所說的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

方劍明斜脫了一眼司馬震宇,見他望著自己,也不知他究竟看出了些什麼,淡淡一笑,對商九道:「商兄昔年也是名揚天下的人物,怎麼會淪落為他人的手下?」商九想了想,道:「告訴你也無妨。幾千年前,我們苗疆六大王的先祖曾是軒轅大帝的部將之一,凡是拿著軒轅夏禹劍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們都要認他為主。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誰若不遵守的話,就是不忠不義不孝。」

方劍明道:「班怪商兄在那浮面前這般恭敬,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個原因」

頓了一頓,道:「商兄,貴主人究竟是誰?」

商九看了看司馬浪宇,見他沒出聲,便道:「主人複姓軒轅,以劍為名。」

方劍明道:「軒轅蠶?這個名兒聽起來就知道是化名,不知貴主人是不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

商九面色一變,道:「老兄的問題也太多了,有關主人的事,請恕商九不會再說半字。」

方劍明笑道:「商兄能說這麼多,在下已經心滿意足了。嗯,商兄聽好了,我之所以這麼年輕,那是因為我練過一種誰都能習練的蓋世神功。」

商九一愣,道:「誰都能練?」

方劍明道:「是的,這門蓋世神功叫開懷大笑功。」

商九愕然道:「開懷大笑功?」

方劍明戲謔的道:「商兄難道沒有聽過說笑一笑,十年少這句話嗎?」

商九頓時朋白,知道被他耍了,氣得面色發青,大吼一聲,隔空一掌拍了出去,力道如山。方劍明「哈哈」一笑,隨手拍出一掌。

只聽「砰」的一聲,勁風激盪,聲勢驚人。商九身形一晃,想要穩住身子,但終究還是不免退了一步。方劍明屹立不動,笑嘻嘻地道:「商兄莫要生氣,否則老得。」

商九心頭驚疑不定。他這一掌用了七成的力道,別說是人,即便是鐵石,也能令它粉碎,但對方出手毫無氣勢,看似輕描淡寫,分明就沒把他的掌力放在心上。

結果他被震退了,而對方卻穩如泰山,這等本事實在是超凡入聖商九陰沉沉地走上一步,瞄了司馬宸宇一眼,見他依然注視著方劍明,不禁問道:「地皇,你究竟在看什麼?你莫非見過他?」

司馬宸宇雙眉一皺,淡淡地道:「商老,我怎麼可能見過他?你老覺得這人好對付嗎?」

商九沉聲道:「他若好對付的話,老夫早就把他拿下了。」

司馬衰宇道:「既然他不好對付,你老又何必著急?我們的目的只是讓我義父走得越遠越好。這人若不去追。我們何必管他?」

商九冷冷一笑,道:「地黃,我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但只要你我聯手,一定能把他拿下。」

司馬宸宇搖搖頭,道:「義父是何等人物,尚且為他所迫。你我聯手,未必是他商九並非糊塗之人,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若敢去追主人的話,你我當會竭盡全力攔住他。到時即便他還活著,只怕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他若去追主人,只是死路一條。」

司馬宸宇笑道:「商老能這麼想就對了。」盯著方劍明,似笑非笑地道:「尊駕聽了我們的話,應該不會蠢到硬來吧。」

方劍明笑道:「我若硬來的話,早就硬來了,何必等到現在?」

司馬衰宇道:「尊駕既然己經放棄,為何還不離開?」

方劍明道:「兩位肯讓在下從容離去?」

司馬宸宇笑道:「我們既然沒有把握留住尊駕,自然不會多此一舉。」

方劍明道:「好,那在下就告辭了,後會有期。」叫了一聲「大金,我們走」,一人一猴轉身如飛而去,轉眼消失天邊。

這時,東方欲曉,山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司馬衰宇和商九待方劍明的身影消失之後,才施展輕功,朝相反的方向如電掠去當方劍明來到杭州城外時,城門還未開放。他將身一晃,宛如鬼魅般拔起身形,瞬時進了城中。來到西湖,至雷峰塔下時,天色已亮。

淨悟站在寺廟門口,見方劍明一人而回,已知他沒有將打傷師父之人拿回,雙手合十,道:「施主請隨小僧入室歇息。」

方劍明一怔,道:「在下有事要與大師商議,勞煩凜報一聲。」

掙悟道:「家師業已吩咐過小僧,倘若看到施主一人回來,就把施主帶去客房歇息。有什麼事,侯吃過午飯後再說。」

方劍明一聽,心知這是寶珠禪師的安排,也就不再推辭,與淨悟進了寺廟。淨悟將他領到一間客房外,打開房門,請他進去後,便退下了。

方劍明也沒看多客房兩眼,逕直走到床前,和衣躺下,轉眼睡得香甜。火眼金猴自己找了個地方趴下,也是呼呼大睡。

睡到午間,方劍明自動醒來,吃了淨悟送來的齋飯之後,在淨悟的帶領下,進了後殿。此時,後殿中央,正坐著寶珠禪師和段淳風。掙悟進來後,即在寶珠禪師身邊的一張蒲團上坐下,想是早已得了寶珠禪師的允許。

方劍明朝前走了幾步,雙手合十,在三人對面一張蒲團上坐下。火眼金猴蹲在後殿的大門邊上,機警的守著。

寶珠禪師望了望方劍明,面上帶笑,似乎已經認出了他是誰。方劍明正要開口說出自己的身份,寶珠禪師已然笑道:「孩子,一別數年,你還好吧。」

方劍明心頭一震,已知對方猜出了自己是誰,朝寶珠禪師磕了三個頭,道:「明兒拜見師公伯。」(部中,寶珠禪師年齡提高,方劍明的祖父文若望幼年時家遇不幸,幸得化身僧人的天智大師所救,授他一套心法,又指派寶珠禪師代己傳授文若望五年武藝,所以方劍明和寶珠禪師才會有此關係。至於文若望出家於五台山,那是他長大之後的事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章  橢圓世界

玉珠禪師含笑道:「孩子,不必如此多禮,你還是像以前那樣稱呼我吧。

方劍明韌地問道:「大師,你的傷要不要緊?」

寶珠禪師道:「我暫時還死不了,軒轅夏禹劍果然舉世無雙,我的護體神功雖然堪堪抵擋住了它的劍氣,但也被震得氣血沸騰,仍需數日調養。幸虧那人功力未曾登峰造極,假使他的功力再增進一層,我現在只怕已經見不到你了。

方劍明心中仍有些不相信司馬衰宇義父的武功會這等了得,道:「那人當真這等寶珠禪師看了他一眼,道:「那人即使沒有軒轅夏禹劍,他的本事也大得很你今後遇到他的話,千萬要小心。」說到這,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自言自語的道:「這件事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唉,他若真的去見陳大俠,也不知陳大俠能否說服他,他若不去見呢?萬一躲起來,修煉一年半載,侯功力登峰造極了再現身,豈不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

方劍明詫道:「什麼陳大俠?」

寶珠禪師回過神來,道:「就是武當派開山祖師張三豐的大弟子陳天相方劍明「啊」了一聲,道:「你老說那人會去找陳大俠比試?」

寶珠禪師道:「他是這麼說過。昨夜,我眼見說服不了他,本想拼著魚死網破,與他同歸於盡,但聽到他突然提到陳大俠,一時心動,想讓陳大俠來說服他也就罷手了。嗣後一想,生怕他是騙我的,但這時我已受傷,只好叫你去追他。

唉,這大概是天意吧,你既然未能把他追回來,顯見他命中有此造化方劍明沉思了一會,問道:「大師,你見過那人的相貌嗎?」

寶珠禪師點點頭。

方劍明道:「他是誰?你老以前見過他嗎?」

寶珠禪師歎了一聲,道:「你很想知道?」

方劍明道:「是的。

寶珠禪師道:「他來的時候蒙著面,是我叫他摘下面罩的。他既然肯以真面目見我,說明他相信我不會說給第二個人聽。你懂我的意思麼?」

方劍明心頭一凜,忽然佰起了了因祖師圓寂前所說的話,忙道:「明兒懂了。

寶珠禪師笑道:「你懂就好,凡事不可太盡,事太盡,則緣必早盡。到了某一天,你自然會知道他是誰的。」語聲一頓,慈祥的笑道:「你這次前來,想必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吧。

朽7。方劍明略一思索,道:「大師,您還記得當年與我談過有關令師的事嗎?」

寶珠禪師道:「記得。」

方劍明道:「您當年說令師有可能下過西洋,我現在已經找到了證據。

寶珠禪師面色一喜,道:「是嗎?」

方劍明從懷中拿出馬河送給他的那本書,發出一股真氣,將書緩緩的送到了寶珠禪師身前。寶珠禪師伸手接過,打開一看,面上不禁露出驚喜之色不過,他只是看了兩三頁,然後將書送還給方劍明,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師父真乃神人也。他老人家遊戲人間,這一刻只怕已在天上看到這了這一幕。

方劍明暗道:「我不知道天智大師會不會在天上看著,但我那不休師父一定是在看著的。」聽得璧珠禪師笑問道:「這書你是從何處找到的?」

方劍明道:「說來也巧,這人就住在附近,你老也見過他的。他就是馬河寶珠禪師呵呵一笑,道:「原來是他,看來我和他汁戶無緣,你和他才有緣。

方劍明道:「因為這本書,他被罷了水師營的官職,好在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再也不會借酒消愁。大師,明成祖當年為什麼要下西洋,你知道嗎?」

寶珠禪師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誰也無法得知。有人說是為尋建文帝,也有人說是揚我國威,更有人說是開闢海上貿易,但不管是何種猜測,都隨風消散了。最後一次下西洋,距今也二十多年過去。朝廷再也天沙織織這麼大規模的壯舉。

方劍明自從看了那本書以後,眼界開闊了許多,想像書上描繪的外海風景,不禁有些合馳神往,讚歎地道:「七次下西洋,每一次都是近三萬的人數,浩浩蕩蕩的隨風而去,何等的意氣風發,處處顯示了大明當時的國力。我想鄭和當年的心情,一定是澎湃激動,他要把他的雄心壯志,他的凌雲之氣,付給那茫茫的大海。

可惜的是,就在他最後一次下西洋途中,他不得不奉令回轉。他可能覺得自己還沒有成功,但他是可敬的,因為在他臨走之前,他已秘囑三隻船繼續向前航行。

寶珠禪師和段淳風聽後,面色微微一變,只有掙悟,面上仍是帶笑,好像覺得很有趣。

方劍明揚揚手中的書,解釋似的道:「這書最後幾頁詳述了鄭和最後一次下西洋的過程,據書上記載,船隊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大陸之後,朝廷突然派遣特使率領戰船追至召回。鄭和思考了半夜,決定讓手下偷偷的繼續航行。為此,他向天智大師求教。天智大師施展無邊法力,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船隊的大部分人點倒。之後鄭和密令親信率領三隻船隊前行,而天智大師自此之後,失去了蹤跡,再也沒有出現在鄭和的寶船上。嗣後,特使發現少了三隻船,鄭和便說是途中不慎觸礁而毀掉。特使只是奉命叫回鄭和而已,又哪會追問下去。因此,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鄭大人之外,只有寫這本書的人。

寶珠禪師沉思了一下,道:「這麼說來,家師定是隨同那三隻般繼續航行了。

記得有一次他老人家對我說過:我刁門崔的這半世界是個橢圓的球體廠朝萬蘭個方向一直走下去的話,必將會回到原來的地方。我當時覺得十分離奇,家師見我不信,就說有一天他會證明的。他老人家隨三隻船西去多年,如果我們住的這個世界真是橢圓球體的話,那現在怎麼還不見他們從東方回來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一章  藏寶

方劍明低頭一想,旋即抬頭笑道:「大師,那東方是茫茫大海,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廣闊。憑令師的本事,大海再大,想必還難不住他,但那三隻船,只怕未必能過得來。」頓了一頓,一臉遐想的道:「如果這個世界真是橢圓的球體,嗯我姑且把它比作一個雞蛋。」說道這,比劃一下,道:「那我們所在的這塊陸地就是雞蛋表面的一部分,其他部分呢,大海一定是有的,至於還有多少塊陸地,我們就無法得知了。或許一或許在遙遠的東方,大海的彼岸就有一塊陸地。那三隻船一路沒事的話,想必已經到了那塊陸地,只是我們所在的這塊陸地與大海彼岸的那塊陸地相隔太遠,他們望著茫茫的大海,生出無力之感,最後只得放棄了。又或者,他們早已出發,但已被風浪淹沒。

聽了這話,段淳風忽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個世界真要是橢圓的球體,那住在另一端的人豈不是……」說到這,自覺有些不可思議,也就沒說下去。

方劍明雖然聰明,當然也無法解釋這個問題,想了想,笑道:「可能那一端的地下有什麼吸引力,將人的雙腳吸住了吧。

淨悟睜著一雙大眼睛,突然道:「為什麼不是我們所在的這一端在底下呢?」

方劍明、寶珠禪師、段淳風一聽,一起朝他看去。

掙悟面上微微一紅,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方劍明笑道:「你沒說錯,你不說的話,我還意識不到自己犯了這麼低下的錯誤。」眼珠轉了一轉,又道:「這個問題我們是回答不了啦,留待後人去解釋吧。

寶珠禪師轉移話題,道:「你到杭州幾天了?這次想必是來喝你朋友的喜酒方劍明道:「我也是昨天早上才到的。大師,你接到請帖了嗎?」

寶珠禪師笑道:「我這裡還需要什麼請帖呢,到時候他們派人來叫一聲,我便過去了。不過,這頓喜酒,我怕我是喝不成了。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為什麼?」

寶珠禪師道:「我先前不是說過嗎,我需要幾日來調養。從明天開始,我就要閉關了。

方劍明道:「大師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

寶珠禪師道:「不必麻煩你了,杭州的天空近來雖然有一股喜氣,但在喜氣之外,卻暗藏殺氣,你要小心了。

兩人說了一會閒話,忽聽段淳風道:「方大俠,天河寶錄還放在你的身上嗎?」

方劍明道:「在。

段淳風歎道:「當年為了這件東西,貧僧多次與你為難,實在是罪該萬死。

方劍明笑道:「這些事都過去了,你老又何必放在心上。

段淳風想了想,道:「方便的話可否讓貧僧看看。

芳勘明笑道:「有何不可。」話罷,從懷中拿出那枚古樸的木戒指,正想拿出畫著海島圖的那幅畫?段淳風面上卻是呆了一呆,道:「這不是戒指嗎?」

方劍明笑道:「是啊,這的確是戒指,不過,它就是由天河寶錄變的。」接著就把《天河寶錄》是怎麼變成這枚木戒指的事說了,又把張地圖的事也說了。

段淳風聽後,半響沒有說話。看他一臉深思,顯然是在想與《天河寶錄》有關的事。

過了好一會,才聽他緩緩地道:「天河寶錄有什麼來歷,我並不知道,但我卻知道一件事,兩張地圖中的一張,與張士誠的大寶藏有關。

方劍明聽後,拍手叫道:「我早就懷疑這件事了,只是沒有證實而已。我之前也很奇怪,你當年一定要拿到天河寶錄,顯然並非武學秘岌那麼簡單。後來,你我化敵為友,但你又阪依佛門,我也就不好問你這件事。有關寶藏的事,我推敲出了備用,但詳情如何,卻無法得知。

段淳風歎了一聲,道:「有關張士誠寶藏的事,江湖上眾說紛紜,但至今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詳情,大家都在猜測而已。說起這件事,我不得不提我的一位已故長輩。這位長輩是我的舅太爺,名諱段承天,他年輕的時候便出去闖天下,後來與張士誠結為摯友。張士誠起事後,我的這個長輩就做了他身邊的一員大將,跟隨他打天下。有一年,正值朱元璋和陳友諒在都陽湖展開大戰,張士誠卻按兵不動。他身邊的謀士大將們急了,包括我這個長輩在內,趕緊勸說他發兵攻打朱元璋。可惜張士誠說什麼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因此,白白錯過了這個大好時機。許多謀士大將見張士誠這般沒有大志,先後離開了他,其中便有名聞天下的湖海散人羅貫中和之後名震武林的賭神翻天上官無錯前輩。我的這個長輩因和張士誠有八拜之交,見他雖不是帝王之才,但也一直誓死追隨左右。當朱元璋打來的時候,張士誠才知道害怕,暗中將搜羅來的無數珍寶用船隻壇往海外的一個海島埋藏,並繪製了一副藏寶圖,以便來日找尋。張士誠怕那些運送珍寶的士兵洩露秘密,事後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這時,朱元璋的大軍攻破了張士誠的許多領地,並圍住了平江城,張士誠無路可逃,整日長歎。張士誠這人雖然沒有太大的志向,但對身邊的人還是可以的到了這個時候,身邊還有不少將領。有一天,他把重金聘來的一班武功高強人士召集到一處,將繪製的那張藏寶圖利用三味真火打入了天河寶錄之中,至於那天河寶錄他是怎麼得到,他誰也沒有告訴,連我的那個長輩也不知道。張士誠生怕城破後,那班武功高強人士之中有人怕死,會向朱元璋吐露這件事,因此,他早就事先埋好了炸藥,事成之後,立刻將那班高手炸得粉身碎骨。過了沒多久,張士誠眼看城池即將被朱元璋的大軍攻破,就把我的這個長輩叫去,讓他帶著天河寶錄率領一批死士護送張士誠的義子突圍出城。我那長輩幸不辱命,最後將張士誠的義子安全送出平江城,並一路護送了數百里。這時,平江城被攻破的消息傳來,我的這個長輩放心不下張士誠,便把天河寶錄交給將張士誠的義子,安頓好一切之後,連夜趕了回去,但為時已晚,張士誠已被俘。我的這個長輩多次營救張士誠,結果每次都不成功,最後張士誠自繞而亡,我的這個長輩痛哭了一場,只好回去見張士誠的義子。誰料到,當他回來時,全變了樣,滿地都是死屍,既有保護張士誠義子的死士,也有武林中的高手,還有朱元璋軍中的將士。我的長輩在死人堆中找到了張士誠的義子,發現他還有一口氣,將他救醒,卻見他一臉的恐懼,斷斷續續的說什麼有鬼,天河寶錄能飛,將爭奪它的人殺了。之後,張士誠的義子一口氣沒喘過來就此歸西。我的這個長輩葬了他後,走了許多地方去找天河寶錄,但天下之大,又哪裡能找到?到他年老的時候,他把這些事說給我聽,希望我能找到天河寶錄,也算告慰張士誠的在天之靈。所以,我自從扶桑學藝回來之後,一直在找尋天河寶錄,希望找到它後,召集一批高手,將天河寶錄中的藏寶圖弄出來,找到寶藏,振興段家。此外,武林傳說天河寶錄是八大悠悠書盟之首,裡面肯定藏著絕世武學,如果也能一併弄到手的話,實是一舉兩得之事。」

方劍明聽他說完之後,歎了一聲,道:「原來內中還有這麼多的曲折,武學和財寶如果都得到話,還有什麼辦不到的呢?難怪你當年會……」說到這,笑了一笑,沒說下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他鄉遇故知

段淳風知道他的意思,但絲毫不介意,對藏寶圖之事,反倒是十分關心,道:「這批寶藏數量巨大,如果能用來造福天下百姓,一定是件功德無量的事。方大俠,假使有一天,你找到了這批寶藏,能用的話就用,萬一不行的話,就毀了它吧。須知財富是寶,但也是禍。上次也不知是誰謠傳張士誠的寶藏出現江湖,我就害怕會起一場紛爭,好在一個叫地藏菩薩的人及時出現,將這場武林劫難化解了。

方劍明笑道:「那地藏菩薩就是我扮的,若非我事先略知寶藏圖的事,我也不會懷疑其中會有陰謀。」,話剛說完,一個中年僧人走入後殿,雙手合十,道:「桌主持,廟外來了一個人,說要見段師兄。」段淳風疑惑的道:「誰要見我?」

中年僧人道:「他自稱姓段,說是你的親域。」

段淳風聽後,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延宗。」說完,站起身來方劍明心知是段延宗來了,十分歡喜,本想見見他,但轉念一想,決定婚禮之前還是不要暴露身份才好,遂起身向寶珠禪師告辭。

段淳風看出他的心思,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出去見段延宗去了。寶珠禪師叫掙悟把方劍明帶到後門,經後門出去了離開雷峰塔之後,方劍明施施然的帶著火眼金猴逛回客棧,倒頭便睡。這一覺一直睡到黃昏才起來,頓覺精神百倍,肚中飢餓,便出去吃飯。

他想找一家大一點的酒樓,也好打聽武林中事。走了半天,掌燈時分,來到一家大酒樓外,但見人頭攢動,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他舉步進入,踏上樓梯,來到二樓,眼見靠窗一角有空位,便走了過去。沒等他走到空位坐下,忽覺有人從身後疾衝了上來,將自己撞了一下。

他佯裝被撞開,顛顛倒倒的走到了一邊,用一種鄉下口音叫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撞人呢,撞人呢。」

火眼金猴面充滿了怒火,但見他沒有生氣,也就沒有發作。倘若方劍明動怒的話,它非得影湘!來給撞了主人的人一大巴掌不可。

只聽一個漢子粗聲粗氣地道:「什麼怎麼回事?什麼撞人呢?鄉下佬,這個位子已經被我們包了,你還想坐嗎?」隨著話聲,一人「噢」的一聲躍了過去,將位子霸佔了。緊接著,七個人魚貫從方劍明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他一眼。

方劍明也沒看他們一眼,只是爭辯的道:「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呢,你怎麼搶我的位子呢?」

那漢子橫眉怒眼的道:「什麼你先看到呢?你再說,小白老子湊你,耍猴方劍明嚷道:「耍猴的怎麼啦呢?」他故意一個「呢」一個「呢」的叫,好些人聽了,都是忍俊不住,偷偷發笑。

那漢子聽後,騰的站了起來,指起衣袖,露出結實的手臂,顯露似的捏緊拳頭,骨節格格直響,怒道:「呢呢呢,好傢伙,還敢跟你家七爺叫板?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七爺在杭州是什麼人物?」便要過來修理修理方劍明。

其餘七人中一個青衣秀士模樣的男子道:「七弟,你生什麼氣?快坐下吧,這幾天少惹事。」將漢子勸住了。

這時,方劍明忽聽旁邊有人低聲道:「兄台,一看他們這等神態就知道是杭州的惡霸,你鬥不過他們的話,何必自找苦吃?你若鬥得過的話,又何必與這等人動粗?來來來,我這裡有空位,不嫌棄的話,坐下來喝酒。」

方劍明扭頭一看,見了說話之人,不禁呆了一呆。原來這人是個召盼漢子,方劍明依稀記得他就是當年在京城大街賣藝的那個厲笑天。金蛇叉就是由笑老頭笑不語交給他的。祁連山大戰,他也有參加過厲笑天見他征怔地望著自己,不由笑了一笑,道:「兄台見了我的模樣,莫非被嚇著了?」

方劍明忙道:「不敢不敢。」

厲笑天忽道:「語兒,還不快請叔叔坐下?」

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小孩兒笑嘻嘻的望著自己,並嫩聲嫩氣地道:「叔叔請坐。」這小孩兒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人,方劍明不用仔細看就已知道她是厲笑天的妻子黃營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厲笑天之子的頭,道:「語兒真乖。」心中想道:「厲大哥叫他語兒,顯然是為了紀念笑不語前輩,當年要不是笑前輩激勵他,只怕他現在還活在痛苦之中。」心中想著,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厲笑天叫來夥計,加了好幾個菜,又多要了幾罈酒。厲笑天望了火眼金猴一眼,然後把目光看向方劍明,微微一抱拳,笑道:「兄台貴姓?」別看他臉上有個疤痕,但笑起來非但不顯得醜陋,反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方劍明道:「小姓方。」

厲笑天一征,道:「兄台也姓方?」

方劍明笑道:「仁兄有朋友也姓方嗎?」

厲笑天自知失言,道騙「是啊,在下失禮了,在下厲笑天。」

方劍明道:「哦,原來是厲兄,幸會,幸會。」

厲笑天道:「不滿方兄,在下和拙荊以前也是走江湖賣藝的,所以見了方兄,覺得十分投緣,冒昧之處,還單海涵。」他剛才聽方劍明說『耍猴的怎麼啦呢?」,還真把方劍明當成耍猴的了,只是,他隱隱覺得這個「耍猴的」絕非尋常人物。

方劍明笑道:「這麼說來,我們還是志同道合呢。厲兄,來,咱們乾一杯。」

說著,舉起酒杯。厲笑天也舉起酒杯,兩人碰了一下,一口喝乾。

只聽那小孩道:「爹爹,您少喝一些。」

厲笑天大笑道:「方兄見笑了,我的這個孩子連我這卜當爹的都管,他有他娘親罩著,我拿他也沒辦法。你海量,我不便奉陪了。」

黃昔慎道:「我們又不是不許你喝酒,只是叫你少喝一些而己。」

厲笑天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說完,望著方劍明笑了一笑,顯得十分快樂。

方劍明見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暗自為他們高興,想到自己別說有孩子,連婚都沒結,不禁有些苦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又見活寶

就在這時,只聽那邊桌的人拍著桌子吵著要夥計快上好酒。自然,這吵吵鬧鬧的人,就是先前要教訓方劍明的那個漢子。

方劍明瞄了那一桌的人一眼,除了背對自己的兩個人看不出是何模樣之外,其他人全都看清了。見了內中兩個人之後,他心中不禁一怔,暗道:「怎麼會是這對活寶?」

原來,那兩個人分別是一個短眉中年人和一軍獨眼中年人,兩人穿得甚是華麗,一副闊綽的樣兒,坐在那兒,精神抖擻,其他六人均以兩人為首。

這兩人是誰,方劍明就算閉上眼睛,但只要聽了他們的聲音,也知道是誰。這兩人正是雁北雙邪燕家兄弟,老大短眉漢燕寶,老二獨眼龍燕貝。這兩個人,方劍

明十歲出寺那年就見過他們,當時兩兄弟二十出頭,想一想,他們也快是四十來歲8『只見雁貝夾了一大筷菜放進嘴裡大嚼,邊嚼邊道:「哥幾個,我告訴你們,曹大人的這次大婚,一定是武林中最轟動的大事之一。」

打橫坐在他邊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道:「二哥,你的消息一向靈通,不知這次參加婚禮的會有哪些大人物。」

燕貝獨眼上的眉毛一揚,道:「不是二哥我吹牛,這次婚禮請了什麼人,二哥我幾乎全知道。」

那三十多歲的漢子笑道:「燕伯父舉家來到杭州定居後,便與杭州的各方人物結交,雷府也不例外。這次的大婚,燕伯父也被雷府請去幫忙,大哥和二哥少不了幫著打點,想來都知道請的是哪些人,但不知道都有哪些,二哥說來聽聽。也好讓我們長長見識。」他故意把語聲說得很大,好讓附近的人都聽見。

周圍的人聽了,頓時寂然無聲,都豎耳靜聽。方劍明這桌也沒交談,倒要聽聽燕貝能說出哪些大人物來。

燕貝獨眼閃著得意的光芒,咳嗽了一聲,一副遙想當年的樣子,歎道:「想當初,我和大哥也是朝廷中人啊,我們也曾和曹大人共事過。土木堡一戰,各位想必都聽說過,唉,當時瓦刺大軍浩浩蕩蕩攻我大明,我大明軍民奮起抵抗。我與大哥隨大軍參戰,沒想到途中中了蒙古人的埋伏,以致慘敗。我和大哥奮不顧身的拚死抵擋,但見蒙古兵殺也殺不完,一時無法,只好回轉。」

先前要教訓方劍明的那個漢子聽到這丈聲道:「大哥二哥真乃神人也,千軍萬馬之中衝殺出去,這絕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到的。」

這會輪到燕寶開口了,只聽他道:「慚愧,慚愧。那一場交戰,足足打了好幾個月,終於,我大明將士和一干豪氣沖天的武林俠客一起把蒙古人趕出了邊疆。嗣後,我和大哥自覺有愧,便辭了官,與家父來到杭州定居,結交天下豪傑。」感情扦發到這裡之後,才步入正軌,道:「曹大人朋友眾多,叫得上名號的不知凡幾。

江南雷家呢?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加上夫家是名震天下的天山派,嘖嘖,了不得,了不得,這場婚禮分明就是一場武林盛會,據我所知,這場婚禮由天都聖人老前輩生前的好友,也就是普陀山的高僧空明大師主持。婚禮的地點已選在新建成的群英樓舉行。在座的朋友有人去群英樓看過吧?嘖嘖,那可是雷府和曹大人合資建的,今後只怕會發展成為天下第一樓。雖名為樓,但佔地之廣,實是罕見。這次大婚上,要現身的人,有雷老太爺雷猛,以及地榜上僅存的兩大高手之一,入雲神龍方白羽方老前輩,聽說鍾子丹鍾老前輩也會來。」

剛說到這,忽聽有人道:「燕兄怎麼知道地榜高手只剩下兩位了?」

燕寶循聲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個黑衣文士,在這黑衣文士身邊,坐著六個勁裝大漢,人人背著大刀,一看就知道某個幫派的人。

方劍明起先汾汁意_現在注意到了,心中不由大喜,暗道:「這不是賀四哥嗎?想不到他也在這。」他說的賀四哥,指的是黑衣文士。那黑衣文士正是神刀門六大堂的鵝鵡堂堂主賀凌彰(舊版上部中為余立本)。

方劍明見過賀凌彰,自然認得他,但雁北雙邪可沒見過,所以也就不認得。不過,燕寶聽人家稱他一聲「燕兄」,心裡高興,解釋道:「昔年地榜上的高手一共有十位,少林的無空大師早已圓寂,毒龍尊者聽說也死了很多年。祁連山一戰,正天教的散人飛龍子老前輩,祁連山邱家莊的老莊主邱天忍邱老前輩,曹大人的義父,素有箭神之稱的曹輕傷曹老前輩都犧牲了。以上也就佔了半數。至於長白雄獅!天國!老前輩,聽說也仙逝了。這樣的話,豈不是只剩下了正天教的聖使朱笑白朱老前輩和入雲神龍方老前輩?」

賀凌彰笑道:「不對,不對,終你少說了兩個人吧。」

燕寶道:「兄台說的是白眉神君白無忌和如意神劍慧塵師太兩位老前輩吧。聽說他們一起去找血手門門主聶皇傑的晦氣,早已被聶皇傑重傷而亡了。」

賀凌彰笑道:「你聽誰說的?」

燕寶道:「武林中人都這麼說啊。」

賀凌彰道:「我們沒親眼看到,便算不得數。」

燕禽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道:「其實,這也推斷得出來,這兩位前輩要是還活著的話,當年為何沒有出現在祁連山大戰呢。祁連山大戰,可是天、地榜高手都到齊的,除非他們都已經死了,否則,哪有不參加的道理。」

有人附和道:「不錯,不錯,燕大哥分析得很有道理。」

賀凌彰想了想,一時無法反駁,也就只好笑道:「燕兄說得也有些道理,請繼續說下去。」

燕寶套近乎地道:「兄台是哪個門派的?也是來喝喜酒的嗎?」

賀凌彰哈哈一笑,道:「小小門派,不足掛齒,我們這次的確是來喝喜酒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四章  飛魚幫

燕寶見他不說,也不好再問,繼續說道:「這場婚禮如此隆重,因為所謂的各人實在太多,我也不可能出來,我就撿主要的說。因為雷府和曹大人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自然,這此免不了要請朝廷的人,東廠、錦衣衛以及金龍會一定會來舉足輕重的人物。正天教和丐幫分別是天下第一大教和天下第一大大幫這兩個大門派,肯定要來不少人。武林九大門派,不,應該說是八大門派,雖不一定是掌門人親自帶隊,但也一定是重要的角色帶隊。此外,唐門、神刀門、慈航軒、劍谷等等,也一定是要來的。再加上江湖上各方有名的人物,人數之多,實是無法估計。」

賀凌彰忽然笑道:「燕兄好像少說了一些人。

燕寶道:「什麼人?」

賀凌彰道:「波斯聖教,天鷺宮,太虛殿,飛魚幫,這四大勢力燕兄覺得會來人恭賀大婚嗎?」

燕字思索了一下,道:「這個不好說,波斯聖教遠在西域,要來的話恐怕也來不了幾個人。至於天鷺宮和太虛殿,這兩大勢力最近好像平靜了下來,誰也不知道他們即將做些什麼,反倒是這飛魚幫,最近來勢兇猛啊。

賀凌彰似乎很感興趣,問道:「這話怎麼說?」

燕寶道:「各位想必也得到了風聲吧,飛魚幫的勢力已吞併了廣東的大小幫派,近來也將福建的大半武林勢力招收了,眼見著就要向浙江伸手。不瞞各位,我正擔心飛魚幫會在這場大婚上鬧事呢。

賀凌彰道:「飛魚幫這般厲害,早些年為何默默無聞呢?燕兄知道嗎?」

這話可問住了燕寶,燕寶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賀凌彰又道:「在座的有誰知曉?」說時,凌厲的目光瞪著方劍明,一副很不友善的樣子。」湘方劍明正在奇怪,忽聽一人道:「我知道。」隨著話聲,一人走上樓來。

方劍明扭頭看去,呆了一呆。原來,這人竟是聖手何飛。樓上的人見了,很多人都立刻站起來,燕寶燕貝兩兄弟更是滿臉巴結的起身迎上去,口中親熱的叫著「何大人。

何飛是獨自性入來的,並沒有帶什麼隨從,只見他膘了一眼賀凌彰,對燕家兄弟道:「你們兩兄弟連神刀門鵝鵡堂的堂主賀凌彰賀兄都不認得,還敢在此胡吹什麼燕家兄弟聽後,嚇了一身冷汗,幸虧剛才沒有說過神刀門的壞話,要是說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賀凌彰起身抱拳道:「何大人,賀某有禮啦,若不嫌棄的話,請過來一坐。」

何飛道:「賀兄何必客氣,我早已賦閒在家了,叫我一聲何兄便是。」說著朝那邊走了過去賀凌彰對那那六個勁裝漢子道:「你們到旁邊擠擠。」那六個勁裝漢子立時起身,與四周的人擠了位子何飛也不客氣,就在賀凌彰對面坐下。掌櫃雖不知這人是誰,但見許多人對他十分敬畏,趕緊叫夥計過去收拾了一下,然後把最好的酒菜都端上來了。

這時,酒樓上全都靜了下來,這酒樓上大半都是武林中人,其餘的也是喜歡熱鬧之徒,眾人都想聽何飛怎麼說那飛魚幫。

何飛先不急著說飛魚幫,而是笑道:「賀兄,楚前輩近年可好?」

賀凌彰道:「老門主近年養花種草過得還算悠閒自茬了』」

何飛道:「楚前輩與鍾前輩頗有交情,不知這次楚老會不會來參加婚禮。

賀凌彰笑道:「不滿何兄,我們都勸說過老門主,要他也來湊湊熱鬧,但他老人家總說不來,只是備了一份大禮,叫我們送來。

何飛道:「可惜可惜,在下還想拜見他老人家呢。他老人家不來,這場盛會未免有些失色。

賀凌彰道:「他老人家說他已退隱江湖,如果這場婚事低調的話,他或許會來。

何飛苦笑一聲,道:「曹賢侄何嘗不想低調,他當時的想法也就是請一些熟悉的人來喝喝酒而已。哪料好事者多,你傳我,我傳你,弄得武林皆知。真要是悄悄舉行的話,又怕武林中的朋友說三道四,因此,索性大張旗鼓的發請帖,也好讓那些沒有接到請帖的江湖朋友聽到這個消息後,來杭州聚聚,免得到時候得罪了。」

賀凌彰道:「說的也是。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況曹大人還頂著個金龍會副會主的頭銜。」頓了一頓,道:「何兄,你剛才說你知道飛魚幫的事,不知道可否說來聽聽。

何飛道:「飛魚布之事,很多年前朝廷己經盯上了,但奈何鞭長莫及,飛魚幫在南海一帶儼然是個土皇帝,朝廷只能採取安撫之策,希望他們能安分些就行。所以,飛魚幫一直存在著,但名聲也局限於南海一帶。十多年前,白蓮教的人曾去海南找過飛魚幫,說是要和他們結盟,你猜怎麼著。飛魚幫只是派了幾個人,就把白蓮教的人打發走了,由此可見飛魚幫在南海的勢力。這兩三年,不知處於什麼原因,飛魚幫開始蠢蠢欲動,逐漸把勢力向外擴張。朝廷派人來查,卻發現他們也沒鬧事,反而幫朝廷把廣東的大大小小數十股江湖人士消滅了。不過,如此一來,廣東也成了他飛魚幫的天下,幫眾人數之多,比起丐幫來,也差不多了多少。前幾個月,福建沿海鬧海盜,朝廷多次派兵圍剿,但都被海盜擊退,飛魚幫趁此前來幫助朝廷,將那批海盜消滅得幹幹淨掙,這麼一來,他丁以!勢力也就深入了福建。朝廷拿它沒有辦法,因為要利用它來打擊福建各地的幫派集團。飛魚幫也乖巧得很,不和朝廷作對,只要聽到哪裡有人鬧事,就趕去排解掉。他們雖然也打打殺殺,但也只是和武林中的人,至於普通百姓,飛魚幫倒是沒有傷害過一人。因此,朝廷更沒有借口說它的不是。

賀凌彰道:「聽說飛魚幫有不少高手,近來更是出現了什麼二仙四老八大將的人物。

何飛道:「據我所知,主持飛魚幫的有正、副幫主,本來都是幫主、副幫主這麼叫的,但武林中出了個地藏菩薩後,那副幫主便自號為南海菩薩,幫主被稱為南海如來,也有稱之為南海不老神仙的。幫內有二仙,其中一個,便是百年前就已名震武林的鐵猴子侯斷刀。

賀凌彰聽了這話,目中閃過一道冷冷的寒芒。

何飛道:「另一個仙是誰,卻十分神秘,無從查知。四老是四個頂尖高手,據說四人聯手,天下沒人可敵。」

賀凌彰聽了這話,嘲笑道:「如果當真無人可敵,那豈不是說南海如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何飛笑道:「這是江湖上好事者的謠傳,當不得真。不過,四人應該有一身了得的武功,不然,也不會坐上四老的位子。至於那八大將,其中一將可就有實戰賀凌彰道:「何兄說的可是飛魚幫滅掉九泉劍派的事?」

何飛道:「不錯。飛魚幫要把九泉劍派收歸其下,九泉劍派的幫眾都不答應因此惹惱了八大將中的一位。此人於一天夜裡單人匹馬闖入九泉劍派,不管遇到誰,哪怕是九泉劍派的幫主,也都只讓他出了半劍。次日之後,九泉劍派從此在江湖中除名。所以,江湖中人都稱這一將為半劍金剛,因為他是個和尚。

賀凌彰面色十分凝重地道:「九泉劍派雖然只是一個三流門派,但能屹立江湖多年,顯見是有些底子的。這半劍金剛居然一夜之間滅掉了這個門派,雖說出手太過狠毒,但也顯樂了他的武功,飛魚幫的勢力有此可見一斑。」

何飛忽道:「何兄,鐵猴子侯斷刀這個人,不知你聽說過他昔年的事跡沒?」

賀凌彰冷笑一聲,道:「說起這個老怪物,與我神刀門倒有一段過節。

何飛微微一驚,道:「是嗎?」

賀凌彰點點頭,道:「此事過去許多年了,請恕在下不便相告。飛魚幫的人這次如果敢來杭州鬧事,哼,我神刀門不說為了幫助曹大人,就是為了自己,也要和他們鬥上一鬥。

方劍明聽到這,心中暗道:「侯斷刀和神刀門有仇嗎?我怎麼沒聽義父說過?

啊,鐵猴子叫侯斷刀,神刀門是用刀的,神刀,斷刀,難道是因為這個關係?」

他正猜想間,卻覺一陣陣的寒意襲來。原來,這一瞬間,許多人的目光都朝他望了過來,只因為他帶著火眼金猴,所有的人都在猜想他是不是鐵猴子侯斷刀,或者與侯斷刀是否有關。

賀凌彰早就濘寰到他了,這時忽地站起身來,朝他走來。方劍明正想起身,卻聽厲笑天高聲道:「賀堂主,這位兄台與侯斷刀應該沒有什麼關心。」

賀凌彰望了他一眼,道:「不知閣下是什麼人?」

厲笑天道:「在下厲笑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驚聞

注視了他一會,面色一動,忽道:「閣下好生眼熟,可是金蛇的主人?」說時,在厲笑天四周望了一眼,沒發現金蛇叉。

厲笑天明白他的想法,笑道:「在下這次是來喝喜酒的,當然不會帶上金蛇叉。賀堂主既然認得在下,在下也就放心了。」

賀凌彰面色和緩起來,笑道:「祁連山一戰,厲老弟也參加了吧。」

厲笑天道:「這是在下應該做的。」

賀凌彰望了黃聾一眼,道:「這位是厲夫人吧?

黃查起身道:「賀堂主好,小婦人失禮啦。」

賀凌彰道:「厲夫人不必客氣。」對厲笑天道:「厲老弟和本門的少主好像關係還不錯。」

厲笑天道:「在下昔年江湖賣藝的時候,承他看得起賀凌彰笑道:「這麼說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知理位?…」眼角瞄了方劍明一眼,意思是讓厲笑天介紹介紹。

不等厲笑天開口,方劍明縱聲大笑,道:「賀堂主,你覺得在下與侯斷刀有關係嗎?哈哈,說實話,那侯斷刀是誰,在下來杭州之前,還是一無所知。聽你們說他這般厲害,如果這人來杭州的話,我四海狂客倒想和他鬥一鬥,看是他的猴子厲害,還是我的大金厲害。」,話聲剛落,忽聽一聲陰沉沉的冷哼飄來,原來是傳自靠窗的一個位子。就在這一瞬間,賀凌彰身形一拔,朝那人撲了過去,急如追風,同時話聲也傳了過來,道:「何兄,改日再見。」

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眾人還未看清他長得如何模樣,只見他一晃身,便從窗口躍了出去,動作麻利,乾脆,絲毫不拖泥帶水。

賀凌彰身形疾起,冷笑一聲中,也從窗口躍了出去。那六個勁裝漢子身手不俗,其中一人往桌上扔了一錠銀子,六人飛身下樓而去,動作之快,比一般的武林中人也不知快了多少。眾人見神刀門的普通弟子都有這等武功,不禁大為讚歎。

這些人剛離開,忽見兩個白衣少年走上樓來,四下掃了一眼,朝方劍明這邊走了過來。方劍明穩坐不動,卻見兩人到了近前之後,朝厲笑天一躬身。方劍明心中暗笑,忖道:「原來不是找我的,我說呢,我這副打扮,誰還認得我。」

只聽其中一個白衣少年道:「請問尊駕可是厲笑天厲大俠?

厲笑天一怔,道:「在下正是厲笑天,兩位有何見教?

白衣少年道:「我等奉副會主之命,前來迎接厲大俠。」厲笑天愕然道:「副會主?」

白衣少年笑道:「金龍會的副會主。

厲笑天道:「曹大人真是消息靈通啊,我們一家三口才到不久,他就已經知道了」

白衣少年微笑著道:「曹大人早已吩咐我等,凡是看見重要的客人,務必要請到群英樓去住下,厲大俠一家若不嫌棄的話,請到群英樓下榻。」

厲笑天笑道:「你們即使不來請,在下只怕也會前去打擾。帶著孩子住客棧,未免有些不方便。」望了望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賢伉儷儘管請便,在下還想在這裡多喝幾杯。」

白衣少年問道:「不知這位大俠是?」

方劍明道:「大俠?哈哈,在下不是什麼大俠,在下這次是慕名而來。到了曹大人大婚哪天,少不了要前去叨擾杯水酒,希望曹大人到時不要說在下冒失就是了。」

白衣少年見他不肯表露身份,當然也不便請他去群英樓,笑道:「副會主說了,凡是來喝喜酒的,無不歡迎,到時還請大俠務必光臨。」厲笑天起身道:「兄台,那愚夫婦先告辭了,你慢飲,酒席上見。」

方劍明點點頭,道:「賢伉儷好走,酒席上見。

厲笑天抱起孩子,與黃管隨兩個白衣少年下樓去了。方劍明掃了一眼,卻見何飛盯著自己,不由笑道「何大人,莫非你石茬懷疑我和侯斷刀有關?」他這麼大聲一說,場上頓時又靜了下來何飛道:「朋友,何某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

方劍明道:「何大人請明示。

何飛道:「鐵猴子侯斷刀百年前已經名震江湖,武功深不可測,他身邊的那隻猴子喜歡吸人血,你剛才說要鬥他一鬥,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了,恐怕你……」說到這,搖了搖頭,顯得十分惋惜方劍明笑道:「何大人可是認為那污斷刀就因為我說過要鬥他一鬥,他就不會放過我?」

何飛歎了一聲,道:「侯斷刀縱橫江湖之時,先師都還未出世,何況是我,這位老前輩我自然是沒見過,但據本門中的長輩們說過,這位老前輩出手無情,誰要是得罪了他,不分正邪,他都會殺之。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江湖上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現在他重出江湖,只怕……」又是搖了搖頭,顯然在擔心侯斷刀將會掀起無數的殺孽。

方劍明深知何飛一向心高氣傲,但此時對這侯斷刀也是諱莫三分,明明想說他出手毒辣,卻改成了出手無情,顯見對侯斷刀也是有些懼怕的,由此可見這侯斷刀昔年的行事作風,定是一個視殺人如兒戲的大魔頭。

方劍明心中冷笑道:「侯斷刀啊侯斷刀,如果你還是當年那麼囚殘成性,我倒希望你聽到我的話後來找我算賬,到時我若不把你廢了,我就不姓方。」他沒見過侯斷刀,只是聽了這人的名聲,因此而對這人起了強烈的敵視。這在於他,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雁北雙邪那一桌雖不知侯斷刀是何方神聖,但聽何飛說此人乃飛魚幫的二仙之一,而方劍明偏說要和他鬥一鬥,姑且不論方劍明是不是吹牛,但就憑這份膽量,便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公眾場合說這種話。

一時之間,幾個人都有些驚懼的望著方劍明,生怕他過來。他們先前搶了人家的位子,要是他過來報復的話,幾人只怕只有挨打的份。

方劍明哪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但他故意捉弄雁北雙邪等人,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的瞄向那一桌,使得雁北雙邪等人自覺危機臨頭,嘴若寒蟬。

就在這時,忽傭一個漢子衝上樓來,一臉驚慌地道:「死人了,死人了。」他這句話就如一個水雷一般炸開了水。

許多人站起身來,紛紛問道:「誰死了?是哪兩個人打起來了?

那漢子道:「好像是神刀門的人死了。」

方劍明一聽,頓時一股怒火直往頂門上衝,但他強忍住了,眼見許多人跑出去看熱鬧,他立刻丟下一錠銀子,裝成看熱鬧的人,出了酒櫻。

他跟在人群中疾走了一會,發現前面被堵住了。有幾個看熱鬧的人往前擠,卻被幾個白衣少年擋了回來,其中一個白衣少年口中大聲道:「閒雜人等不可前往前去。」

方劍明身形一滑,不著痕跡的到了前面,舉步就走。一個白衣少年待要伸手一欄,見了他的打扮,問道:「尊駕可是武林中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六章  僵局

方劍明道:「是的。」

白衣少年道:「前面有武林仇殺,尊駕若過去的話,生死自負。」

方劍明道:「這個我明白。

白衣少年往邊上一閃,方劍明大步走了上去。就在他走上去的時候,也有好些人過去了,這些人顯然都是武林中人。他走在這些人之中,思索著神刀門究竟死了什麼人,轉念一想,不禁出了一股冷汗,暗道:「莫不是賀四哥著了那人的道兒吧?」心中一急,加快步子,很快就來到場上。

只見場上已站滿了人,形成一個半圓,圍在一個廢棄了多年的產園外。方劍明擠進人群一看,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死的人並不是賀凌彰,而是他六個手下中的三個。不過,賀凌彰此時也不輕鬆,正與一個怪人鬥得難分難解。

兩人雙手互抵,竟是較量上了內力,想是較量了半天,兩人的小腿都陷進了土裡,頭上冒著真氣。場外不乏武功高深之輩,但因為不知所斗何因,誰也不敢冒然上去勸架。

方劍明看了看那怪人,只見這人四十出頭,身穿一件白袍,面色慘白,無一絲血色。雙手也白得可怕,體內好像流的不是血,而是白漿。

就在這時,忽聽場外傳來一聲冷哼,有人大聲道:「各位朋友請讓一讓。杭州城就要舉辦大婚,是什麼人在這個時候爭鬥,難道就不給我雷家一點面子嗎?」隨著話聲,人群裂開一道路上,只見一個身形蔫蔫的人大步走了上來,身後跟著一個武官。

在這武官身後,卻是一群官兵。方劍明定睛一看,認得中年人是雷府的管家雷風那武官是雷驚。

雷驚是雷猛四兒子雷天北的三兒子,也就是雷海的三弟,吃的是官家飯,聽說有人鬧事,自然會帶兵前來察看。『姍雷風呢,則是雷猛大兒子雷天東的三兒子,一向精明能幹,素有活閻羅之稱。

他進來之後,眼神一寒,喝道:「兩位請罷手。」

賀凌彰與那怪人正鬥得不可開交,明知他是雷家的人,也不敢輕易放手。雷風面色一沉,忽地一步躍了上去,使出雷家的霹靂手印,往兩人中間一插。

只聽「砰」的一聲,雷風身軀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非但沒有將兩人隔開,反而被牽連進去。他再也不敢出聲,打起十二分精神,運足內力,抵擋那股將自己吸進去的古怪力道。

賀凌彰和那怪人相鬥時,誰若出手的話,都a是棲難將兩人分開,現在再加上雷風,豈不是越發困難。雷驚一見,面色大變,待要上去,忽聽一人道:「雷副總兵,不可。」

雷驚收住腳步,扭頭看去,認得說話的人是青城派的掌門金鼎道長,不由一喜,道:「原來是老道長,還請老道長出手。」

金鼎道長苦笑一聲,道:「如果沒有雷總管的話,貧道倒還可試一試,現在加了雷總管,貧道自認還沒有本事將三人分開。」

忽聽他邊上的一個人道:「金兄,事已如此,你我豈能坐視不理?不如這樣你我聯手,先將三人分開再說。」

雷驚認得這人,正是衡山派的掌門蕩魔錢得勝,雖然不清楚這兩個老冤家怎麼突然走到了一起,但聽錢得勝願意出手,不由大喜,道:「兩位掌門若肯出手的定是馬到功成。」

金鼎道長和錢得勝雙雙縱出,繞著三人轉了幾圈,互相看了看,微一點頭,只聽金鼎道長道:「錢兄,我數三聲,第三聲的時候,我們同時出手。」

錢得勝道:「金兄請數吧。」

金鼎道長道:「一,二,三。」三字一落,與錢得勝同時雙手拍出,兩股巨大的力量插了進去。兩人身為一派掌門,功力比賀凌彰、怪人、雷風都要高了一些眼看兩人的掌力就要把三人隔開,忽聽有人怒喝道:「中原武林就是這等卑鄙無恥。

嗎?四個鬥我兄弟一個,趕要不要臉?」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半空疾落而了:雙掌俠著排山倒海的勁力往內拍去。

這人不來的話,金鼎道長和錢得勝就可能在這一瞬間將三人分開了,可惜的是,他突然插手進來,令形勢起了極大的變化。金鼎道長和錢得勝唯恐連自己也要被牽連進去,急忙撒手,但突然間發現一股古怪的力量逼了過來,心知這一撒手勢必重傷不可,忙心神一沉,乾脆也和三人糾纏了起來。

那突然來到之人,本事不見得比怪人強。他這麼一插手,誤打誤撞的把金鼎道長和錢得勝都牽連進去了,自己呢,當然是無法脫身。如此一來,六人均是運足真氣相抗,只見一股淡淡的光芒在六人身上流動著。此刻,六人好比一個整體,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誰若罷手,誰將第一個被其他五人的內力聯合震死。

金鼎道長和錢得勝心中暗暗叫苦,若不是多管閒事,又怎會有此結果?兩人自認功力比其他四人都要深厚,打破這個僵局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那樣一來,自己必將身受重傷,萬一稍有不慎,重傷還是輕的,說不定這一生就此玩完了。

兩人又怎肯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來打破僵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兩人只是暗中抵禦著,心知倘若沒有一個絕頂高手來解決這個難題的話,只有等其他四人功力耗盡之後,兩人再拼著犧牲大半的功力撒手,到時命是一定保得住的。至於其他四人生是死,就看他們的體質了。

其時,場外有心解圍的人大有人在,但都生怕自己功力不夠,萬一自身也被牽連進去,先不說自己最後是生是死,那只會給後來施救的人增加了一倍的麻煩。

其實,要把六人分開倒也不是很困難,只需要六個功力和他們差不多的人一起向場中發生一股力道,將六人撞開就行,但哪樣一來,誰也不能保證六人能夠安然無恙。不出問題還好,一旦出了問題,六人多半就此斃命了。

要把六人分開而又能保證六人無事,不光需要深厚的功力,還需要對勁道的準確無誤拿捏,決不能有一絲差錯。更重要的是,時間只能在一剎那間,一旦錯過了時間,任你武功再高,終究還是要被牽連進去。那時,你功力足夠深的話,當然可以不顧一切的先保住自己在說,不過這樣的話,豈不是有違你出來解圍的初衷?

方劍明思忖了一會,雖然很討厭那個怪人以及他的同伴,但為了救人,只得一視同仁。暗道:「場外的人大多都想出手,但又怕功力不夠,所以遲遲沒有人出來。看來我只好出場了,反正也沒人認識我。」這麼一想,正要上去,忽聽有人歡喜地道:「這下有救了?空明大師來了。」

人群自動閃開,只見一個老僧面色有些凝重的走了上來,在他身後,跟著兩個錦袍老者,方劍明認得是雷猛的二兒子雷天南和三兒子雷天西,也就是他的二表叔和三表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打賭

那老僧正是空明禪師。他走到場中之後,眉頭微微一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忽然甩袖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只聽「波」的輕輕一聲,空明禪師身形一振?竟是給一股怪力震得退了三步,面上不由露出駭然之色。

雷天南問道:「大師,怎麼樣?」

空明禪師面色愈發凝重,搖著頭道:「貧僧的功力只怕還不夠將六人安全分開,強行施展的話,貧僧沒有絕對的把握,讓貧僧再仔細看看。」

眾人聽了,均是一陣驚奇。空明禪師都怕自己功力不夠,其他人還可以說行嗎?只見一個緒衣女尼向前走了一步,道:「大師如此深厚功力的人都自認沒有絕對的把握,何況我等?眼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時間一長,即便有人能解開這個難題,到時六人多半也受了重傷。」

方劍明朝這緒衣女尼望去,心中微微一喜,原來對方正是峨眉派的掌門圓真師太。

驀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飄來。轉眼之間,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略帶嘲諷的道:「想不到普陀山的高僧空明大師也解決不了這個難題,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在下好生失望。」

這人一身勁裝,腰間不但配了把寶劍,還掛著鼓鼓的鏢囊,一看就知道是精於暗器之輩。面色有些漆黑,一雙招風耳特別引人注目,看年紀,也就五十來歲。

空明禪師聽了這人的話,一點也沒有生氣,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是何方高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飛魚幫八將之一,千臂閻羅董百濤。」

眾人一聽,均是一驚。飛魚八將之名,近來名震江湖,其中的半劍金剛滅掉九泉派一事,很多人都得知了。這董百濤自稱千臂閻羅,顯然手上功夫極為了得。

空明禪師道:「原來是董施主,失敬,失敬,場中的這兩位施主是貴幫的人吧?」

董百濤道:「不錯,他們正是董某的左右手。穿白袍的叫丁凱,穿黑衣的叫羅旋,大師覺得他們如何?」

空明禪師道:「丁施主和羅施主能支持到現在,顯見功力非同小可,當不在超一流高手之下。」

董百濤掃了場上一眼,道:「然則神刀門的賀凌彰與雷家的雷風呢?」

空明禪師道:「與丁施主和羅施主不相伯仲。」

董百濤道:「兩位掌門呢?」

空明禪師道:「兩位掌門比起其他四人,自然是高出一截。這也正是貧僧自覺功力不夠的原因,倘若不是兩位掌門,貧僧當可解決這個難題。」

董百濤嘿嘿一笑,道:「這麼說來,大師對此事是無能為力了?」

空明禪師想了想,道:「說賣括,貧僧的把握只有百分之九十,因為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敢冒然出手,如今還在觀察。」

董百濤哈哈一笑,道:「大師不用觀察了。」

空明禪師詫道:「為什麼?莫非場上有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董百濤胸膛一挺,道:「不錯。」

空明禪師道:「請教。」

董百濤傲然道:「這個人就是我。」

此話一出,頓時招來一陣噓聲,只見一個瘦長漢子將算盤一搖,喇咧直響,笑道:「千臂閻羅,你好大的口氣。」

董百濤朝這人望去,冷笑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正天教十二壇使者的雞壇使者姬曉七。你不信董某能分開六人?」

姬曉七斬釘截鐵的道:「當然不信。」

董百濤雙眼一翻,道:「你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姬曉七道:「打什麼賭?」

董百濤道:「董某耍是把六人分開,你得叫董某一聲爺爺。董某萬一失手的話,董某就叫你一聲爺爺,如何?」姬曉七一聽,不由愣住了,暗道:「這傢伙既然敢打賭,難道真的有本事將六人分開?這不可能啊,連空明大師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怎麼可能辦得到?。」董百濤見他不出聲,發出一聲嘲笑,道:「原來正天教的使者如此膽小,連一個賭都不敢打,莫非怕輸不起?」

姬曉七還在沉吟,忽聽一人喝道:「我來和你打賭。你要是憑你一個人的本事分開六人,我就叫你一聲爺爺,你要是胡吹大氣的話,我也不讓你叫我爺爺,我只教你給空明大師磕一個頭就行了。」

不等空明禪師有所表示,董百濤發出一聲怪笑,道:「好好侯使者,說話可要算話啊。」

與他打賭的是正天教的侯壇使者侯朝宗,只聽他道:「侯某說過的話,幾時失言過?」

場上正天教的人除了二十幾個一般弟子之外,所到的使者中連同姬曉七和侯朝宗在內,還有馬壇使者馬友德,羊壇使者楊百勝、狗壇使者苟清泉以及豬壇使者朱有笑。聽侯朝宗要和查百濤打賭,馬友德在侯朝宗的話說完之後,哈哈一笑,道:「十弟,我們十二壇使者一向情同手足,我們豈有不陪的道理?這個賭我也打。」楊百勝,苟清泉、朱有笑也都表示贊同。

之後,便聽姬曉七道:「再加上我一個,一共是六個人,佔了十二壇使者的半數。姓董的,你當真有這等本事,我們每一個人叫你一聲爺爺。你若沒有這個本事,那你就立刻向空明大師磕六個響頭,多不也不讓你多,少也不讓你少。」

空明禪師聽到這,不禁苦笑一聲,合十道:「阿彌陀佛,六位使者何必賭這口氣呢,說不定董施主真的有辦法分開六人。」

侯朝宗道:「大師,你老就讓他試試,他當真有這等本事的話,我們六個人立刻當著眾人的面,叫他一聲爺爺。如若沒有,哼,他的頭是磕定了。」話中的意思再也明顯不過,分明就是警告董百濤:你如果是在吹牛,事後想不認賬的話,我正天教絕不會放過你!

董百濤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兒,笑道:「六位使者,爺爺兩字你們是叫定了。」

話罷,身形一縱,不但沒有向前,反而向後退了兩丈,坐在地上。

眾人一征,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過了一會兒,只見他從鏢囊裡拿出六支飛鏢,面上閃過一道詭異的笑,深吸了一口氣後,大喝一聲,目射精光,六支飛鏢脫手飛了出去。

眾人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六支飛鏢去勢如電,瞬息就到,只聽「砰」的一聲,六支飛鏢幾乎是同一時間撞在氣牆上。

「呼」的一聲,賀凌彰等六人四周刮起一股狂風。六人忽覺壓力一減,忙雙手一撤,奮力向後躍開,只聽「轟」的一聲,六人先前所站之地,竟是被炸了一個大坑。那六支飛鏢哪裡還能保存,眨眼間就被炸得粉碎除了金鼎道長和錢得勝看不出絲毫異常外,其他四人面上都顯得有些蒼白,尤其是賀凌彰和那名叫丁凱的白袍怪人,落地後還喘了幾口大氣,才平定住真氣的翻騰。

霎時間,場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嘿嘿嘿,六位使者,你們可是親眼看見的,你們還等什麼?還不過來叫我爺爺嗎?」董百濤坐在地上,得意的笑道。

六人面上一紅,實是想不到董百濤會有這等功夫。六人都是江湖中一言九鼎的漢子,既然賭輸了,自然不會賴賬。

諸人見六人走出來,即將受到董百濤的羞辱,不禁暗自為他們歎息。

驀地,一人大步走出來,口中冷冷地道:「我四海狂客見過不少無恥之輩,但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等卑鄙下作的手段!」這人正是方劍明。

董百濤面色一變,道:「你?……」話未說完,忽覺一股勁力己臨頭頂,面上閃過一種驚恐之色,連還擊的時間都沒有,瞬時被方劍明的一隻手按住了腦袋,頓覺全身無力。

「兩位還不出來嗎?」方劍明口中沉聲說道,按什董百濤腦袋的大手往下略一使勁,董百濤的面色立時變得紅如豬肝。

「蓬」「蓬」兩聲,泥土翻飛中,兩道人影從地底破土而出,全身發出強大的力量。場外之人均覺一股壓力襲來,許多人身不由己的退個不停。

空明禪師頓時明白,面色一沉,道了一聲啊彌陀佛」,身形一拔,朝其中一人掠去。那人發出一聲狂笑,雙掌一翻,印向空明禪師。掌勁之強,分明就是無上力道。另一人身形如電,一拳朝方劍明後心打去,拳勁絲毫不在先前那人的掌勁之下方劍明手掌一沉一推,立時將董百濤震出好幾丈,「轟隆」一聲,撞破了一堵本來就已經很破敗的牆。「哇。」的一聲,董百濤張口噴出鮮血,就此昏死過去。這還是方劍明手下留情了,方劍明若再加一份力,他董百濤有十條命也早完了。

方劍明一手將董百濤震出去,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化掌為拳,從肩頭上方向後育直地打了出去。按理來說,那人是擊他的後心,他這一拳從肩上過去,再怎麼打都打不遠,而且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接招,但突然間,他的拳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在身後布下一道氣牆。

那人的拳勁轟在這股氣牆上,瞬息間衝起一股風柱。那人悶哼一聲,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地後連退了四步,每退一步,便會留下深達七寸的腳印,非但如此,那些腳印還冒著縷縷青煙,十分詭異就在這時,空明禪師早和他的勁敵交上了手,兩人各施絕學,瞬時之間,交手十數招,卻是不分軒輕,難見分曉。兩人落地後,相隔三丈嚴均是心神一沉,互相對望著,身上湧出一股股的氣浪。

方劍明回過頭去時,見地面的腳印冒著青煙,不禁暗自叫奇。目光一抬,見對方嘴角雖留著絲絲鮮血,但一雙眼睛紅得發亮,滿頭的白髮隨風飄動,狀如魔神。

「咦,這是什麼武功,這般古怪。」方劍明心中想著。那人全身忽然彎曲抖動起來,整個人就好像變成了一條蛇似的。

「嗚……」那人口中低沉的怪叫一聲,雙手往前一推,一股龐大的真氣罩向方劍明,比之前打出的那道拳勁竟是強了一倍。

方劍明面色微微一變,但又怎會怕他,不退反進,看似輕鬆但實是化腐朽為神奇的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那人全身一震,退了三步,嘴角鮮血流得更多,但目中的紅光更加亮人。身軀好像沒有骨頭一般,軟如靈蛇似的繼續抖動著,雙手抽回之後第二次推出,這次的力道居然強過了上次一倍。

這樣一來,方劍明不由吃驚,照這樣下去的話,對手豈不是越來越強?他長嘯一聲,再次向前,運足七成的功力,一掌拍了出去,那人面上露出二兀股驚俱之色但此時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只得盡了全力施展自己的看家絕學。

「轟」的一聲,咫風飄升,勁氣四掃。那人張口吐出一道血箭,退了十數步,才搖搖晃晃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金紙,一看就知道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飛魚四老

方劍明巋然不動,瞪了那人一眼,見那人運功調元之後,目光一轉,看向禪師。此時,空明禪師已和他的勁敵雙手忽抵,頭頂冒著陣陣白氣,誰也寸步不讓。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大師,對付這種小人,何必你老出手?就由在下代勞吧。」話罷,大步朝兩人走去。

場外的人遠遠望著,都是瞪大了眼珠,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麼。丁凱和羅旋剛把董百濤從牆磚裡救起,眼見方劍明向『自己人」走去,又驚又怒,同時縱出,向方劍明身後撲去。沒等他們撲到方劍明身後兩丈,方劍明反手一掌拍出,喝道:「滾。」

滾字一落,兩人當真滾了出去,不過不是滾地,而是滾空,在空中翻了無數的跟頭之後,「啪嗒」聲中,背部著地,直摔得頭昏眼花。此刻,兩人心中除了驚恐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想法。兩人的武功雖說還可以,但比起方劍明來,差得實在太遠,根本就是蛻蟀撼大樹。

方劍明才把兩人震翻出去,忽地將手一豎,當做刀使,往空明禪師和那人手掌相接之處插了過去。空明禪師的對手,論功力實在不空明禪師這下,方劍明這一招,等於是招架兩個空明禪師。

場外之人無不驚奇,麗些人先前還道他是要從背後襲擊那人,但現在見他要把兩人隔開,心中不由慚愧和驚心,忽聽「轟」的一聲,方劍明身形晃了一晃,空明禪師和那人卻一連退了三步,一臉的驚疑。

方劍明伸手一指那人,道:「我不想乘人之危,我現在把你和空明大師分開你上來吧。」聽語氣,分明就是向對方叫陣。

那人滿頭的銀髮,太陽穴雖平平,但目中閃動著精光,一看就知道是內力深厚的絕頂高手,但如今,他只覺在方劍明面前什麼不都是。他極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不緊張,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地道:「尊駕與我飛魚幫有過節嗎?」

方劍明道:「從我個人來說,當然是沒有。」

那人道:「既然毫無過節,尊駕何必多管閒事?」

方劍明冷笑道:「我四海狂客看不慣的事,就要插手,你待怎樣?」

聽了這話,那人頓時被激怒了,冷冷地道:「與我飛魚幫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方劍明往前踏出一步,雙眼大睜,沉聲道:「你有膽子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那人心神一凜,朝兀自坐在地上的同伴望去,深知眼前這個自稱四海狂客的人既然能把自己的同伴打成重傷,自己嘴硬的話,只怕也會有此結果。一時畏懼,當然不敢再把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屍。

驀地,一聲冷笑飄來。瞬息之間,方劍明身形一側,雙掌一分,往空拍出,只聽「砰砰」兩聲,怒風嘶吼,真氣四溢。

待場上平靜之後,不知何時,場上已多了兩個身材高壯的老者,內中一個老者道:「老二,你過去看看老三。」

他身邊的那個老者道:「是,大哥。」說完,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的人走了上去,到了那人身邊之後,眉頭一皺,一掌拍出,將一股真氣打入那人體內。

那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面色才顯得有些好起來,只見他雙眼一睜,立刻起身道:「多謝二哥。

這時,『大哥」注視著方劍明,淡淡地問道:「尊駕自號四海狂客?」

方劍明反問道:「有問題嗎?」

「大哥」道:「武林中好像沒有尊駕這號人物?」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那是閣下孤陋寡聞,我要是猜得沒錯的話,四位想必就是飛魚幫的二仙四老八將中的四老吧。

「大哥」冷哼一聲,道:「算你還有些見識。」

忽聽方劍明歎息了一聲,大哥整眉道:「閣下何故歎息?」

方劍明道:「我歎息我剛才出手有些過重了。不然的話,你們飛魚四老一起上,那樣打起來才有些意思。」全場一片震驚,真不知道他是在吹牛,還是當真有這等本事。論武功,先前他已把飛魚四老中的老三重傷,武功當然是已入化境,但真要以一對四的話,結果如何實在很難說。因為江湖傳言,飛魚四老聯手,天下無敵飛魚四老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算得卜是絕頂高手。四人聯手的話,個人的威力只怕比單打獨單時還要厲害三分。試問這樣的四個勁敵,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抗衡?

便說抗衡,只怕接得下四人合力三招的,也是屈指可數。

「大哥」面色陰沉,道:「閣下不覺得自己很狂傲嗎?」

方劍明笑道:「我既然自號四海狂客,那就要對不起這個名號。怎麼樣,四位是想現在就打,還是等那位朋友傷好了再打。

「大哥」瞪著方劍明,句的道:「閣下當真要和我飛魚幫作對?」

方劍明道:「不是我要和你們作對,而是你們的行事非但卑鄙,而且不講江湖道義。」頓了一頓,道:「誰都知道杭州將有一場大婚,你飛魚幫前來鬧事,這算怎麼回事?」

「大哥」朝丁凱和羅旋望去,丁凱忙道:「鬧事的不是我們,而是神刀門。

話聲剛落,只聽賀凌彰冷笑道:「姓丁的,你也太無恥了,我神刀門的三個弟子難道是自己死的?」

丁凱道:「也門三個不自量力,硬要和丁某比試。丁某為了自保,當然不會手下留情。

賀凌彰道:「你侮辱我神刀門在先,身為神刀門的弟子當然會為了本門的聲譽和你講道理。他們死在你的手中,他日我神刀門替他們報仇便是,但這是將來的事,你現在硬要說是我神刀門鬧事,你覺得這說得過去嗎?」

丁凱頓時被說得啞口無言。

「大哥」沉聲道:「丁凱。

丁凱道:「屬下在。

「大哥」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為什麼要侮辱神刀門呢?你究竟說了什麼?」

一聽這話,賀凌彰面色一變,心知這事一旦傳出去,對神刀門的聲譽必定不好,待要出聲,忽聽有人笑道:「他說什麼,咱們兩家私底下解決就是,何必當著這多人的面說出來?」隨著話聲,只見五個人走了上來,與賀凌彰會合。

內中一個長袍老者,赫然便是神刀門六堂之首的大鵬堂堂主歐凌霄。與他一起來的,分別是鳳凰堂堂主風凌波、孔雀堂堂主柴凌泉、喜鵲堂堂主花凌語、金豹堂堂主農凌威。加上賀凌彰,神刀門六大堂的堂主都到齊了。

「大哥」哈哈一聲大笑,道:「來得好,六位堂主今天可算湊到了一起,不知神刀門的四傑到了沒有?如果也來了的話,就請現身,隊」

話聲剛落,只聽有人笑唱嘻的接口道:「四位伯伯武功高強,何必他們現身?

由我們對付你們,綽綽有餘啦

「大哥」眼光一掃,眉頭一皺。這人是在何處說話,他竟然聽不出來,而且聽這聲音,分明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好不歡喜,原來他已經聽出說話的人正是李俊生。李俊

生既然都來了,他的徒弟文慕楓,多半也在人群之中。

「大哥」眉頭微微一揚,道:叼、娃娃,你再說一次。」

李俊生卻沒開口。眾人見了「大哥」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藉機打探這個「小娃娃」的下落,所以都不出聲,看他如何收場。

「大哥」又道:「小娃娃,你是神刀門的弟子嗎?」

李俊生還是沒有出聲

「大哥」忽道:「聽說刀神楚東流武功蓋世,我看也只是徒有虛名罷了,來日與他會面之後,定要讓他知道老夫的厲害。

一聽這話,李俊生頓時忍不住了,怒道:「你算什麼東西?」

如此一來,「大哥」瞬時發現了他的所在,猛地縱身躍起,劃破天空,朝人群中撲去。就在這時,奇異的刀聲飄來,一道刀光閃耀,帶著無數的蟬兒捲向「大哥」,似要把「大哥」吞滅掉好些人驚呼了一聲「天蟬刀」,『大哥」面色一變,長嘯一聲,一掌拍了出去。「轟」的一聲,刀氣和掌力相撞,頓時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將四周的人逼得紛紛退開。

「大哥」哼了一聲,縱身後退,落地後,雙手一背,道:「小娃娃,你先出來。」只見兩道人影從人群中躍出,落在賀凌彰等人身邊,卻是兩個十四五歲的白衣少年。其中一個,身材壯實,面色冷煞,手中拿著一把寶刀。刀已入鞘,很難讓人相信,剛才那一刀就是出自這個白衣少年之手。另勢一個白衣少年,長得十分英俊,身形略顯單瘦,臉上笑嘻嘻的,似乎沒有什麼事能讓他煩惱。

「大哥」面色陰沉,望了那面色冷煞的白衣少年一眼,道:「小子,你以為你有天蟬刀,老夫就拿你沒辦法了。

沒等少年開口,人群中傳來一個小姑娘的嬌俏聲音道:「你這個人的臉皮真厚,你多大年紀,人家才多大,你好意思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劍明很生氣

「大哥」面色一寒,朝話聲處望去。這次,他可看清了是誰,因為說話的人就站在人群內。說話的人是個十三四歲,一身紅衣,模樣可愛,美麗的小姑娘,頭上紮著兩個蝴蝶結,眼睛水靈靈的。在她身邊是一個道姑樣的中年女子,身後除了一群英姿颯爽的佩劍女弟子之外,還有一個白衣公子。

那道姑樣的中年女子見「大哥」望過來,不由拉了小姑娘一下,道:「寶兒別胡說。」向「大哥」施了一禮,道:「小孩子家沒大沒小的,口不擇言,還望前輩大人有大量,繞了她這一次。」「大哥」聽後,也不好發作,皺眉道:「你們是劍谷的人?」

道姑樣的中年女子道:「晚輩姚夢莆。

「大哥」道:「原來是姚谷主。姚谷主,這小姑娘是你什麼人?」

姚夢莆道:「她是姚某的侄女。」

「大哥」冷冷地道:「看在她是姚谷主侄女的份上,老夫這次也就算了,今後教她不要亂開口,免得得罪了人還不知道。

沒等姚夢蓄開口,那小姑娘忽道:「我愛說就說什麼,你管得著嗎?」

姚夢著厲聲道:「寶兒。」

小姑娘聽姑姑生氣了,便不再說,小嘴卻撅著。

方劍明看到這裡,暗自一笑,這小姑娘的脾氣還是沒變,除了姚夢著之外,天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管得住她的人。

「昔年的那個小女孩,現在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楓兒也長得更加堅實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方劍明心中感歎的道『大哥」目光一掃,道:「丁凱,你剛才究竟說了什麼,使得神刀門的朋友要和你拚命。」

李俊生一聽這話,面色一變,道:「老傢伙,你要不要臉?」

「大哥」面色一沉,道:「小子,你再說一遍?

李俊生遲疑了一下,但終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笑嘻嘻的道:「怎麼?你以為我不敢說嗎?我說你要不要臉?。」話聲一落,忽聽「嗤。」的一聲,接著便是一陣驚呼。只見「大哥」手中拿著一副衣衫,面色陰冷地道:「小子,算你有些本事,能逃得過老夫這一抓。哼!再敢胡言亂語,小心老夫廢了你。」

李俊生不知何時退出了丈外,他畢竟還是一個沒成年的孩子,雖然躲開了「大哥」一抓,但仍是心有餘悸,面色顯得有些蒼白。

場外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很多人根本就沒看清「大哥」是怎麼出手的,而李俊

生竟能躲過這般快捷的手法,以他現在的年紀,實是匪夷所思。須知「大哥」己是絕頂高手,他若一心要傷敵人的話,別說一流高手,就算是超一流高手也難擋他的一招。李俊生之所以沒被「大哥」所傷,那是因為是他從仙人谷出來的,身懷絕技。換成其他人,多半已經斃命了。

方劍明早已看出「大哥」什麼時候以及怎麼樣抓破李俊生衣裳的,但他也看出李俊生只是虛驚一場,所以也就沒管。一來借此讓李俊生知道什麼叫江湖險惡,二來也讓他知道什麼叫不可輕敵。

賀凌彰等人雖然察覺到「大哥」要向李俊生出手,但由於「大哥」出手太快他們都未能來得及幫忙,見李俊生只是虛驚一場,這才放下心來。

至於那使刀少年,也就是方劍明的徒弟文慕楓,他也沒來得及出手。他想出刀的時候,「大哥」已撕破李俊生的衣衫井往回退,他念頭一轉,也就沒有出刀。其實,『大哥」這一抓來去如電,文慕楓就算出刀,也未必能有效果。

『生弟,下次記得小自些。」文慕楓像一個哥哥般對李俊生道李俊生拍拍心口,道:「楓哥,小弟已經夠小心了,可還是被他抓破了衣裳這老傢伙的武功果然厲害。

文慕楓冷聲道:「他有這等功力並不稀奇,他要是沒有這等功力那才是稀奇。」這句話說得很繞口,好些人一時都沒聽出是什麼意思,但李俊生想也不想,立即接口笑道:「不錯,不錯,楓哥這話說得實在太對了。」兩人一冷一笑,形成鮮明的對比,實在很難叫人相信他們會有好的交情,但從以上短短的幾句話中,只要你夠心思,一定會聽出兩人的感情比許多老朋友都要知速心。

兩人彼此關心,這是一般朋友所擁有的,而李俊生能瞬時明白文慕楓的話,那就不是一般朋友能有的了,那需要一種默契,一種心靈上的相通。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中大喜,暗道:「楓兒和生兒相識不是很久,但他們的友情能達到這等境界,可見他們是有緣分的。

「大哥」是何等人物,業已聽出了兩人的心思,思忖自己如果再出手的話,這兩人定是兄弟同心,一起對付自己。眉頭一皺,大聲道:「丁凱,你還愣著幹什麼,說。」

丁凱忙道:「屬下說他神刀門只是浪得虛名。」

「大哥」道:「就這麼簡單?

丁凱道:就這麼簡單。

「大哥,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事,原來就只是浪得虛名四字而已。賀堂主,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賀凌彰道「你……」

農凌霄將手一舉,止賀凌彰要說的話,道:「敢問閣下是飛魚四老中的哪一位「大哥,傲然一笑,道:「老夫乃四老之首,叫做詹華吉。」伸尹匕指與他同來的那個老人,道:「這是四老之二,名叫桑大亮。」介紹先前的兩人,道:「這是四老之三,名叫趙五六,他是四老之四,名叫沈秋陽。」

農凌霄暗自吸了一口氣,道「詹前輩,我們兩家的事司臀私底下解決?

詹華吉傲慢地道:「如果老夫現在就要在此解決呢?

農凌霄整眉道:「侯斷刀莫非也來了?

詹華吉道:「刀神呢?」

農凌霄大笑一聲,道:「老門主已經祖隱燈湖,他老人家自然沒有來。

詹華吉道:「那這就可惜了,神刀門除了刀神之外,其他人都不怎麼樣。他不來的話,老夫真擔心神刀門這次會慘敗而回。

農凌霄強忍怒氣,淡淡地道:「這是我們兩家之間的事,侯大婚過後,我們再另約地方解決,可好?」詹華吉道:「他大他的婚,我們解決我們的事,有何相干?」

忽聽有人笑道:「好,說得好。」

詹華吉一聽,就知道是「四海狂客」,面色一沉,道:「閣下莫非想趟這潭渾水?

方劍明道:「你飛魚幫既然不講江湖道義,我四海狂客也用不著講江湖道義了。本來我想給曹大人和雷家一個面子,不想發生流血事件,但想不到你飛魚幫竟是如此混賬,敢冒天下之大不肚。我問你,侯斷刀是不是你飛魚幫的二仙之一。」

詹華吉冷冷一笑,道:「怎麼?你想找侯老比試比試?

方劍明道:「他若在場的話,我就不會找你了。」

詹華吉不屑的笑了一聲,道:「實話告訴你,侯老的武功比詹某高了許多,你想和他老人家比試,你還得回去修練兩年再說。否則,哼哼,凡是冒犯侯老的人從來沒有多活過一守護」

方劍明笑道:「侯斷刀這名字起得真霸道啊,正好我也植些刀法,不知他能否斷我的刀?我沒帶兵器,不知哪位朋友願意借我一把刀使使?

忽聽一人道:「朋友要刀,這還不容易?我閻王刀莫不同的這把刀願意借給朋友。」話聲一落,一把刀朝方劍明急射過來。

方劍明伸手一接,將刀拿在手中,抱刀朝莫不同拱手道:「多謝莫兄。」他當然是認識莫不同的,莫不同與酒肉僧、追風腿張殺人、奪命書生莫長命都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方劍明剛出道的時候,因為「冒犯」過龍碧芸,而被這四個人為難過呢方劍明一刀在手,虛空砍了一下,覺得還可以,忽然歎道:「可情啊可惜。」

詹華吉道:「可惜什麼?

方劍明道:「可惜侯斷刀不在這。

詹華吉「哈哈」一笑,道:「侯老在這裡的話,你有刀沒刀都是一個樣。你知不知道當年有多少人的刀斷在侯老的手上?你知不知道神刀門的刀不過三苗鶴年曾經敗在侯老的手上?」

方劍明一征,暗道:「刀不過三苗鶴年不是義父的尊師嗎?這件事我怎麼沒聽說過?啊,對了,難怪神刀門會與飛魚幫有怨,想必是因為這件事。」

如此一來,方劍明更想挫挫飛魚幫的銳氣,刀尖一指詹華吉,道:「侯斷刀不在的話,我就拿你開刀。我數三聲,三聲過後,你飛魚布倘若不立刻離去的話,我第一刀要你的頭髮,第二刀在你身上留個痕跡,第三刀就有可能取你頸上人頭。」

也不等詹華吉有所表示,高叫了一聲:「一!」只望著詹華吉,對別的人望也不望忽聽桑大亮陰沉沉的冷笑一聲,從方劍明左手猛攻而至。方劍明這時已耳聽八方,眼角也不曾動一下,手中的刀忽地向左一砍,然後將刀收了回來,動作簡單但是很有力「嘶」的一聲,一瞬間的功夫,桑大亮暴退六丈,速度之快,比之鷹集不知疾了多少倍。待他定住身形之後,一隻手臂已中了刀,鮮血滴滴滑落。他的臉上佈滿了震驚,怎麼也不相信方劍明一刀就傷了自己。這還是刀法嗎?沒有人看得出來如果說這是刀法的話,相信所有的人都要在刀法前加一個「神」字。

詹華吉面色大變,沉聲道:「你們先走。」於是,轉眼之間,除了詹華吉之外飛魚幫的其他人都走了,包括對方劍明又恨又怕的桑大亮在內。

詹華吉看了方劍明這一刀後,自覺不是方劍明的對手,但他不可能就此墮了飛魚幫的名聲,將功力提至最高,凝神戒備。他此刻只求能接下方劍明三刀,其他的事,哪怕是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這個重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章  後果嚴重否?

「……」方劍明臉色依舊,瞪著詹華吉,好像看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死人,從牙縫中迸出這第二聲,顯得無比的冷煞。

眾人屏住呼吸,詹華吉更是把全副心神落在了方劍明身上。大家都在等著方劍

明喊出那個「三」,可是,等了一會,方劍明始終沒有喊出「三」。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夜色更濃,寒風更冷。詹華吉的眼睛幾乎沒有轉動過,不知不覺,他的手心已溢出了冷汗。

「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好半天過去了,他怎麼還不喊出三來?難道他不知道氣勢醞釀得太久,反而會越來越弱的道理嗎?」詹華吉心中想著,覺得左手有些濕潤,手臂不禁輕微的動了一下,一滴汗水從他的手掌滑落。

就在汗水著地的那一瞬間,他忽覺一股刀光直往自己頭頂劈來。他明白對方已經出第一刀了。他努力睜大眼睛,但依然沒看清對方是如何掠過來的,這速度根本就超出了他的眼力。這一刀是如何使出來的,他也不清楚,他只意識到對方已出刀,而且根本就沒有接招的可能。

他只有避,運足全身內力,在週身布下一層堅硬如鐵的氣牆,並發出一股巨大的勁氣衝擊出去,同時奮力施展十三種身法,騰、躍、掠、挪、飄、閃一當他雙腳著地之後,發現自己並沒有中刀時,對自己的武功不禁充滿了信心。

就在這時,夜空中一縷白髮從他眼前飄過,他自信的臉色頓時僵住了。

方劍明的人還是站在原地,似乎就沒有動過一樣,嘴角滑過一絲奇異的笑,道:「我說過我要你的頭髮,現在我做到了。你還不走嗎?」

詹華吉儘管已被方劍明的刀法驚住了,但他依然沒有示弱,呆了一下之後,哈哈一笑,道:「你的刀法的確不同凡響,但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老夫就不相信你的第二刀能在老夫身上留下一個痕跡!

方劍明邪氣的笑道:「是嗎?」話聲中,一刀砍了出去。這一刀比起第一刀來,不知慢了多少倍,場外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詹華吉見刀勢緩慢,刀氣也不是很強,不由笑道:「就憑這一刀就能傷得了老夫?」運起內力,一掌斜劈出去,要把大刀震開。

驀地,方劍明砍出去的刀猛然加快,刀氣激發,令詹華吉不自覺的全身一震。

就在這瞬息之間,詹華吉運足功力,掌上發出一股無上勁道。「吮」的一聲響,這股無上勁道明明打中了刀身,但刀非但沒有被震碎,反而迎著這股勁道削了出去。

「味」的一聲,人影晃動之間,方劍明依然站在原地,而詹華吉卻已經落在好幾丈外,右臂掉著一片衣袖,一道淺淺的刀傷出現在他的手臂上,只見痕跡不見血。這一刀的力度恰到好處,多一分則流血,少一分則無痕。

詹華吉剛想遮掩,忽聽方劍明笑道:「你知道我這一刀下手為什麼不重一分嗎?」他心頭一震,顧不得遮掩,沉聲問道:「為什麼?」

方劍明笑道:「我若廢了你這隻手臂,我第三刀絕對能砍下你的腦袋。我之所以下手輕了一分,為的就是賭一賭,看我能否在你沒事的情況下砍下你的腦袋。

詹華吉一聽,倒吸一口冷氣,這話說得未免有些自大,但卻充滿了自信。詹華吉可不敢和他「賭」,賭輸了,腦袋搬家,賭贏了,自己只怕也只剩下半條命。於是,他話也不說一句,將身一晃,瞬間出了人群,如電而去。

眾人見詹華吉被「四海狂客」嚇走,對「四海狂客」不禁又是畏懼又是驚疑。

武林中何時出了這麼一個絕頂高手都天沙匹敵的高手?看他的年紀也不老啊,刀法卻如此的神通。恐怕神刀門的刀神在這裡的話,也不敢說自己的刀法比他厲害。

方劍明眼光一轉,忽然望向了文慕楓。文慕楓一臉疑惑的望著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小娃娃,你手中拿的可是天蟬刀?」方劍明笑問道。話聲一落,歐凌霄、風凌波、柴凌泉、賀凌彰、花凌語、農凌威一起縱出,落在文慕楓和李俊十夕前。

農凌威喝道:「尊駕要幹什麼?尊駕的武功雖然比我們高出許多,但尊駕也該聽說過神刀門吧。尊駕要搶天蟬刀,也得給本門的老門主一個面子吧。

方劍明佯裝不懂,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們老門主的面子?」

農凌威道:「第一,本門號稱神刀門,閣下是用刀的好手,大家應該恨悍相惜。第二,老門主號稱刀神,他若在這裡的話,一定會與閣下結交。」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而且脾氣一向火爆,但此時卻很會說話,把其他幾個想說的都說了。

方劍明笑道:「刀神是前輩,在下怎敢與他結交?嘿嘿,不過……」眼睛穿過縫隙,望向文慕楓,道:「聽說天蟬刀乃上古時的蛋尤佩刀,在下一時心動,想借來玩玩,不知小友可否答應?」

文慕楓大步走出來,望著方劍明,冷冷地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天蟬刀是我師父傳給我的,你要拿去,除非將我殺死。

方劍明道:「你師父是誰?厲不厲害?」

文慕楓冷面不答,李俊生也走了出來,笑道:「他的師父就是我的義父,說起我的義父,那可是大名鼎鼎。我義父的名諱就是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方劍明方大俠,你怕是不怕?」

方劍明摸著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道:「哦,原來是方劍明,我好像聽說過這麼一個人,不過,據說他好像在絕命崖死了。

李俊生笑容一斂,喝道:「你一「

方劍明不等開口,伸手一指文慕楓,道:「我要搶天蟬刀,你根本就沒有機會躲開。看在你拚死護刀,我給你一個機會,我只施展一成的輕功,你要是追得上我的話,我就不與你為難。否則,嘿嘿嘿……」怪笑聲中,將大刀擲給了閻王刀莫不同,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回頭見文慕楓還是站在原地,大聲道:「聽說那姓方的當年也算一條漢子,難道他的弟子和義子如此膿包嗎?連我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也不敢追?是不是怕死?」

文慕楓冷哼一聲,身形一起,朝方劍明撲了過去。幾乎是同一時間,李俊生也撲了上去。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才對嘛,姓方的有你們這樣的後輩,他死也死得不冤了。」話聲中加快了步伐。

李俊生怒道:「不許你說我的義父!

方劍明將身一晃,從人群頭頂竄了過去,回頭笑道:「為什麼說不得?」招手道:「大金,還愣著幹什麼?此時不走何時走?」火眼金猴本是蹲在人群中的,聽了這話以後,「目即們即」一叫,猛地飛了起來。一陣驚呼四起,許多人嚇了一跳。

兩個速度之快,眨眼間已消失在夜色中。文慕楓和李俊生緊追不放,轉眼也消失在夜色裡。歐凌霄等人生怕兩個孩子會出什麼意外,趕緊追了上去。

眾人見他們一前一後的遠去,有的想跟去看看,但又怕觸怒四海狂客,惹他不高興,也就沒動身,但相熟之人彼此議論,直把場上吵得就跟鬧市似的。

文慕楓、李俊生、歐凌霄等人追了一會,任憑他們怎麼努力,與方劍明的速度始終保持在六丈到十丈之間。李俊生突然開口叫罵起來,說你四海狂客根本不是用一成功力,而是用了五六成。

方劍明任憑他罵,他知道李俊生的意思,李俊生根本就是在使激將法,自己一旦動怒,回身找他算賬,那就是被他們追上了。

文慕楓一言不發,歐凌霄等人明白李俊生的意思後,也開口罵起方劍明來,罵得最響亮的當屬農凌威,什麼膽小如鼠啊,什麼不敢出聲啊,等等等等。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眾人來到一處荒無人煙的所在。方劍明覷見前面有座破廟,忽然將身一縱,落在廟前的一棵歪脖子樹上。摘了六片枯黃的樹葉在手,隨手一甩,笑道:「你們幾個神刀門的人嘰卿古嚕說些什麼?吵得我四海狂客好煩,都躺下吧。

話聲一落,「咕咚。」一聲,罵得最威風的農凌威最先昏倒在地。接著,花凌語、賀凌彰、柴凌泉也都先後倒地,只有歐凌霄和風凌波身形幌了一幌,雖覺昏睡穴一麻,頭昏眼花,但終究挺了過來。就在這時,方劍明哈哈一笑,笑聲震耳,兩人當即昏倒過去。

方劍明笑過之後,暗道:「歐大哥和風二姐這幾年進步很大啊,需要我利用笑聲才能把他們震昏。」由於他出手太快,文慕楓和李俊生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令六人(1兩人關心六人,距離大樹只有一丈時,趕緊返了回去,待發現六人只是昏睡過去時,心中又驚又喜。驚得是這四海狂客武功高得太過離譜,喜的是他既然沒傷害六人,顯然沒有什麼惡意。

方劍明見兩人放棄了這個能追上自己的機會,心中欣慰,拍了拍手,讚道:好好好,做人就該這樣,總不能為了自己,孺子可教也。」面色忽地一沉,喝道:「大金!」話聲未落,火眼金猴身上突然發出一股強大的敵意,從樹下斜竄出去在半空與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那東西比火眼金猴小了許多,但力量之大,竟不在火眼金猴之下。

「砰」的一聲,兩股強勁的力量四散開來,文慕楓和李俊生雖然運功抵抗,但仍禁不住退了幾步,一時之間,兩人驚駭不已,只是李俊生表現在臉上,文慕楓表現在心底罷了火眼金猴尖叫一聲,被那東西的力量震同樹底下,發出憤怒的叫聲,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態。那東西亦被火眼金猴震得退回黑暗之中,不知藏身在哪。

方劍明面色微微一變,跳下大樹,關心地道:「大金,你受傷了?」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比劃了幾下。方劍明頓時明白,眼神一寒,望著黑暗中,冷聲道:「好傢伙,竟敢傷我的大金。」話聲剛落,那東西忽地又竄了出來以方劍明的眼力,竟也只能看到對方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忽地張開四肢竟是一隻奇小的猴子,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利齒,竟是想來咬方劍明的咽喉。

方劍明大怒,運足了四成的內力,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那小猴子被擊中,痛叫一聲,轉瞬遠去,消失在黑暗中。來去之快,勢如閃電。

方劍明一掌擊中小猴子後,但覺手掌生疼,不禁駭然。這小猴子身上堅硬如鐵,根本就是一隻鐵鑄的猴子。

「我四海狂客早就預感到附近有高人,想不到竟是你鐵猴子侯斷刀。侯斷刀聽說你的猴子喜歡吸人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非是我,只怕它已經得逞了黑暗中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四海狂客,你有種,竟敢打傷老夫的小寶。

老夫為人最為護短,你等著,老夫早晚會找你算賬,教小寶吸乾你的血。

方劍明一聽,心知侯斷刀距此至少也在兩里開外,倘若去追,他必定走,於是也就打消了追過去的念頭,口中笑道:「好說,好說,我的大金傷你的小寶爪上我早晚會向你討個公道的。

侯斷刀的聲音傳來道:「哼,不要把你的大金與老夫的小寶相提並論,它不配!」火眼金猴聽了這話,怒吼三聲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念頭一轉,頓時明白,冷冷一笑,道:「你最好不要激怒我的大金,我的大金現在稍遜你的小寶,那是因為它的脾氣變得不再暴躁。它一旦發狠,我擔心你的小寶會死在它的爪下。

侯斷刀尖聲道:「是嗎?那老夫就等這一天,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說完這話以後,就再也沒有聲息。

兩人相隔兩里之遙,彼此也沒見過面,但均覺對方是一個勁敵。尤其是侯斷刀,他之所以不肯在這個時候出現,顯然是有不小的顧忌。傳說中,這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石破天驚,必致敵人死亡不可。他要是有把握的話,又怎會放過方劍

明?

方劍明確定侯斷刀走了之後,望向文慕楓和李俊生,語聲一變,笑道:「楓兒,生兒,你們剛才表現將很出色,不愧是我方劍明的弟子。

兩小一聽,頓時明白,走上三步,一起朝方劍明下拜,一個道:「徒兒參見師父。」另一個道:「生兒拜見義父。

方劍明哈哈一笑走上去將兩人拉起,道:「這等俗禮,今後少來,你們的師公當年也是這麼對我說的。楓兒,你長高了。」這話雖然簡短,但聽在文慕楓耳中,卻是最有力量,任他再堅強,也忍不住動容。鼻子一酸,眼看就要落下淚來忽然想起方劍明說過的話,將淚收住,顫聲道:「師父,我好想念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包打聽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時令雖已是深秋,但秋風中竟也有三分的暖意。

州城中,群英樓內外此時正是一片歡騰。八方英豪彙集此處,為的就是來祝賀大婚。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而又隆重得驚動朝野江湖的婚禮,因為這場婚禮有兩對新人,一對新人是金龍會副會主曹繼雲和天都聖人的愛徒卓靈,另一對新人是天山派的鍾濤鍾大俠和雷家的雷柔四小姐。此事也必將成為後世武林中人的佳話。

有關曹繼雲和卓靈這對新人,早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謠傳他們將會在今年成親,是以大家都不怎麼稀奇,反倒是鍾濤和雷柔這對新人,才是新近傳出的消息,頗為出乎不少人意料之外。

武林本來就是個熱鬧的場所,難得有這麼盛大的婚禮,江湖中人自然是蜂擁而至。收到請帖的,自然老早就來了,而沒有收到請帖的,一聽說有這麼一場婚禮大多數人都來了,美其名曰:慕名而來。

古往今來,婚喪嫁娶,紅白喜事,圖的就是個人多。人多了,主人家方顯得有面子,而武林中人最是愛說什麼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話,因此,不管出於何等原因來參加這次大婚的人絡繹不絕。來往車馬,幾乎要把群英樓的大門踏破,當真有賓客如雲之勢。

群英樓聽起來好像只是一個樓而已,其實不然,群英樓是一個雅稱。要入群英樓,首先得經過一座高樓,那高樓建造得美輪美免,算得上是杭州最豪華、最高大的建築。起先並沒有想好起名,但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叫它「群英樓」,於是,你傳我,我傳你,大家都這麼叫。主人家也就只好隨眾人之意了。

大樓正中有一塊巨大的玉石,夜間遠遠望去,也是亮白如銀,異常罕見。這塊玉石本是主人家留待請人來書寫「群英樓」三字的,但曹繼雲和雷家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也就擱下了。加上為了操辦婚禮,上上下下都很忙碌,這事一直延遲直到大婚的這一天,兀自沒有落實。

不過,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這群英樓雖然還跺廬題名,但已經是實至名歸。這不,你瞧,此刻在群英樓內一間大花園中,正有幾個人正議論著這事呢。

一個四十來歲的長衫漢子笑容滿面的道:「今天來的英雄豪傑可真多,比起武林大會來,也毫不遜色,曹大人和雷家的人面之廣闊,由此可見一斑。」說到這賣弄似的頓了一頓,輕歎一聲,道:「唯一遺憾的就是為了找一個合適的題名人不知費了曹大人和雷大爺子多少的心思。

他口中的「雷大爺子「指的當然不是雷猛,雷猛已歸隱多年,要不是數年前那場雷家的大亂,外人還只道他已經歸西了。今天的這場大婚他自然是要出來的,但那也只是過過場而已。

長衫漢子口中的「雷大爺子」值的是雷猛的大兒子雷天東。雷猛的四個兒子以大小排列,分別是雷天東、雷天西、雷天南、雷天北。雷天東有子雷震宇、雷震寰、雷風(全名雷震風),雷天西和雷天南的子女較多,前文提到的人中便有雷震遠和雷震宏。

至於雷天北,與大哥雷震東一樣,也是三個兒子。大兒子雷健最有出息,京師保!戰中,他當時是神機營的副統領,現在早已是正統領了:二兒子雷海,這個自於李訖多說,水師營的一員將領:三兒子雷驚呢,則已是杭州府的一名高官,掌管著不少人馬。

雷柔和她的同胞弟弟雷鳴,兩人的父親是雷猛大兒子雷天東的長子雷震宇。也就是說,兩人屬於長房這一支。雷柔排第四,雷鳴排第五,而雷柔一向深得雷猛的喜愛,因此,這場婚禮也就顯得特別的重大。換成雷家的其他人,又哪能有這麼大的場面。

聽了長衫漢子的話後,一個面上生著麻子的人道:「憑曹大人和雷大爺子的人面,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高手嗎?」

長衫漢子微微一笑,道:「那塊白玉你以為是普通的白玉不成?聽說它是天山派的弟子從天山用車馬拖過來的,論價值,可值百萬金,尤其是它的硬度,嘖嘖,尋常刀尖,都難傷分毫。加之如今經已被鑲嵌進樓壁內,是故,世上能在白玉上題字,而又要題得有模有樣的人當真是屈指可數。

一個大漢道:「依老兄看來,天下有多少人才算合適?」

長衫漢子淡淡一笑,道:「在我心中,第一個人選嘛,就是神刀門的刀神楚東流楚老前輩,可惜他老人家已經退隱江湖!這場大婚他也沒來,甚是可惜。」頓了一頓,道:「至於其他人嗎,以下這些人倒有資格。第一個就是正天教的獨孤教主,可是聽說他這次也沒來,但卻派了他的大弟子以及正天教的眾多高手前來。

剛說到這,忽聽有人問道:「獨孤教主何時收的弟子?」

幾人扭頭看去,只見是一個長相普普通通,帶著一隻金毛大猴的漢子。那長衫漢子面色大變,失聲道:「尊駕可是四海狂客?」

這人豈不就是方劍明?他一大早便帶了一份厚禮來群英樓,只因他前晚暴露了不凡的身手,到了群英樓後,立時被不少人認出。有的對他畏之如虎,有的則上來討好巴結,可他均是一概不理。

雷風聽說「四海狂客」來了,趕緊丟下身邊的客人來迎接他,可惜他不熱不冷的應付了兩句之後,便以賞游群英樓打發了雷風。好不容易來到這處沒有異樣眼光看來的所在,想不到因為自己這一插嘴,竟是被人認出來了。

不過還好,那長衫漢子雖然看出他是誰,其他人卻還不知就裡。那晚在場的人雖不少,但比起來參加大婚的人,卻也只撮而已。很多人都是昨日才趕到的。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你老兄這麼見多識廣,在下好生佩服。

長衫漢子拱手道:「不敢,不敢。

先前那大漢見方劍明毫無出奇之處,也沒多看兩眼,接著方劍明剛才的問話道:「對呀,我也沒聽說過獨孤教主有弟子?你怎麼知道的?」

那長衫漢子見方劍明也是一臉的詢問之色,不由有些飄飄然,道:「在下別的本事沒有,但認識在下的,都送在下一個外號,叫包打聽,呵呵。獨孤教主幾時收的弟子,在下哪會知道呢,不過,據在下打聽到的消息,這次正天教來賀禮的人中,為首的叫什麼獨孤雄天,自稱是獨孤教主的弟子。與他同來的,除十二壇使者的六壇使者外,還有正天教四大堂的白虎堂堂主胡不回以及四位長老。

那大漢道:「這麼說來,獨孤教主確實早已收了弟子,只是不被外界所知而已。

長衫漢子道:「此外,來人中還有聖使朱笑白朱老前輩。

那大漢道:「連他也來了?」

長衫漢子白了他一眼,道:「他老人家最喜歡熱鬧,這等場合,怎麼會少得了他?」

那面上生著麻子的人問道:「除了獨孤教十夕外,不知天下還有誰有資格題名呢」

長衫漢子道:「江湖九大門派,除少林、武當兩派的掌門有資格外,其他六派掌門只怕都沒有資格。只是,嶺酮派早己滅亡,黃山派名存實亡,峨眉派的圓真師太、崑崙派的令狐掌門、青城派的金鼎掌門和衡山派的錢掌門雖然年高,但火候未至。至於華山派呢,人才凋零,前掌門魏中平即便來了,也沒資格,就更別說他的兒子魏廷山了。本來少林前任掌門大方禪師和武當前任掌門飛虹真人是有資格題名的,但這兩人這次都沒有到,所以這兩派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少林現任掌門清遠大師和武當現任掌門元申道長雖然武功高強,但論年資,自然比不上其師。

那面上生著麻子的人道:「除了九大門派之外,武林中還有不少高手,不知老兄的第四個人選會是誰?」

長衫漢子歎道:「數來數去,其實也沒幾個了。丐幫自從華幫主與他的愛侶墜落絕命崖之後,勢力大不如前。現任幫主王賓雖是丐幫傳功大長老的弟子,而且據說華幫主生前已把破天訣傳給了他,但他限於天賦,又哪裡比得過華幫主?」忽然壓低聲音,道:「聽說王幫主為了修煉破天訣,這一年來,不理幫務,連丐幫長老都極難見得上他一面。

方劍明聽到這,禁不住插口問道:「你是聽誰說的?」

長衫漢字道:「在下是聽丐幫的一個八袋弟子酒後說的,當時也是半信半疑,但從這一年的情形看來,丐幫確實是一盤散沙,毫無動靜。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默然,半響沒有出聲。那長衫漢子見他頗為關心丐幫的事,問道:「尊駕與丐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毛孩比武

方劍明道:「我只是敬重華幫主的為人而已,別無他意。」頓了一頓,感慨地道:「華幫主在任的時候,不知做了多少驚天地的事情,丐幫名聲響徹大江南北。再一想現在的丐幫,確實是比不上先前,不過,世上的事,往往逃不過盛極必衰這句話。丐幫成這樣,也不是王幫主一人可以扭轉的,即便是華幫主……還活在世上的話,多半也不可能了。

那長衫漢子一拍手掌,道:「尊駕這句話正合我意。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多少事能逃得過這個規律呢?華幫主倘若在世的話,他當然有資格題名。本來鍾老前輩也是有資格的,可惜他是當事人,不便出手。

忽聽一人笑道:「不知道慈航軒的軒主龍小姐可有這個資格?」

方劍明聽了這話,轉頭看去,雖然認得是誰,但此刻又不便相認。說話的人正是前晚劍谷一干門下中的那個白衣公子,也就是「入贅」劍谷的白馬公子甦醒浪。

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紅衣美婦,正是他的愛侶,不,現在應該是他的妻子沈紅英。

兩人站在那裡,十分耀眼,堪稱一對壁人。方劍明見了兩人,不禁想起了祝紅瘦,這次大婚,她好像沒有來,如果來了的話,以她的性子,前晚早就出手和飛魚幫的人打起來了。

長衫漢子忙施禮道:「原來是白大俠和白夫人,在下失敬了。」認識兩人的其他人也趕忙施禮。甦醒浪夫婦客套的還了一禮。然後,甦醒浪望了方劍明一眼,把目光落在長衫漢子身上,笑道:「不知兄台覺得龍軒主如何?」

長衫漢子聽了這話,突然歎了一聲。

甦醒浪詫道:「兄台綠何突然歎氣?」

長衫漢子苦笑一聲,道:「這事不好說,不好說。

聽到的人都是奇怪,先前他是口若懸河,現在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甦醒浪道:「看兄台的神情,似乎有話想說,但又不便吐露,是嗎?」

長衫漢子道:「這個消息也是在下才打聽來的,至於是真是假,在下也不知曉。說出來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一旦說錯了,這個責任,在下擔待不起。

眾人見他不說,便越發想問。

甦醒浪道:「究竟是什麼消息?如果事關慈航軒的話,還請不要隱瞞。

長衫漢子正遲疑間,忽聽有人冷冷地道:「吞吞吐吐,哪裡有半分武林中人的樣兒?我來說吧,慈航軒己經不存在了,龍軒主也不知所蹤。

眾人一聽,均是大吃一驚,說什麼都不敢相信。

方劍明循聲望去,見了說出這個消息之人,微微一征,暗道:「是他們?他們怎麼知道慈航軒的事?」

甦醒浪朝說話之人疾步走去,邊走邊抱拳道:「唐兄,好久不見了,賢夫婦近來可好?」

說話的人三十多歲,一臉的冰冷,身材單瘦,宛如女子,下是唐門的唐影。在他身邊,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美艷少婦,正是昔日飄香宮三大花主之一的牡丹花主胡倩兒。方劍明一眼看到她現在的打扮,就知道她早已嫁給了唐影。

唐影道:「蘇兄好。慈航軒的事說來蹊蹺,我與倩兒因為出發得早,本打算繞道去武夷看一下風景,並拜訪龍小姐,哪料到……」說到這,眼光一掃,道:「賢伉儷請隨小弟到那邊詳談,此地人多口雜,免得傳來傳去,甚是不好聽。

甦醒浪和沈紅英都急於想知道這事,也就跟著唐影夫婦去了。眾人誰都不敢跟去,免得自討無趣,只得拉扯著長衫漢子,七嘴八舌的詢問。這事既然已被唐影點破,長衫漢子自然沒了顧慮,當即口沫橫飛的把他聽來的傳聞說了。

方劍明聽了幾句便走開了,不用繼續聽下去,他已經知道這些傳聞定是渲染得如何如何的,最後的結果不外乎是慈骯軒不存在了。

他一人閒逛,遇到之人,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都沒有打招呼。獨來獨往,甚是孤單。不,其實也不單獨,畢竟還有火眼金猴跟著。

他轉到了另一個花園中,側耳一聽,卻聽到有人正在議論這場大婚,只聽一人道:「這場婚禮盛況空前,我看古往今來再也找不到這麼大場面的婚禮啦。

另一人道:「那是自然,咱們先不說排場,單身兩對新人就己經是世間罕見了。」此話不免有些恭維之意,說這話的人立即意識到了,忙接著道:「先說第一對新人,曹繼雲曹大人,金龍會的副會主,深得皇上器重。這些年來,凡是所到之處,不知處罰了多少貪官污吏,試問在當前這種形勢下,又有幾個人敢這麼做?卓靈小姐呢,自不必說,天都聖人的女愛徒,又是空明大師的乾女兒,嘖嘖,厲害著呢。至於第二對新人,鍾大俠和雷柔小姐,不用在下多說,人人皆知。

第三人道:「你老兄莫要忘了一點,兩對新人自然是了不起的青年才俊,但他們的背景才是這場盛大婚禮的關鍵所在。

第一人笑道:「這個大家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說破呢共『尹自們不妨說些輕鬆的話題,哈哈,你們猜,要是到了吉時,雷柔以一身新娘子的打扮出現在喜堂內,拜這拜那,你們猜她會不會安分呢?」

第四人笑道:「她安不安分我不清楚。傳聞中,她的脾氣十分火爆,我只怕她嫁給鍾大俠之後,鍾大俠會吃她的不少苦頭。

另一人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任雷柔小姐如何火爆脾氣,鍾大俠都能化解得了,因為他的脾氣好得實在不能再好。雷柔是剛的話,鍾大俠就是柔,柔能克剛,這話放在他們身上,著實沒有說錯。

第五人笑了一聲,道:「難怪呢,我先前見鍾大俠一臉的和氣,不管是誰,都道一聲好,心想這個樣子怎麼能鎮住新娘子,卻原來是深藏不露。」話剛說完,忽聽花園那頭傳來叫好之聲,有人道:「咦,發生了什麼事?」

只聽花園那邊有人笑道:「各位喜歡熱鬧的朋友不妨過來瞧瞧。」眾人趕了過去,方劍明也擠在人群中,往場中一看,卻是兩對男童正在比武。邊上站著一個女童,口中一個勁的叫好。

方劍明望了一下,不由失笑起來。原來,那叫好的女童正是陳錦藍的女兒陳靈芝,四個男童中,一個是黃升的兒子黃羽嘉,一個是厲笑天的兒子,至子箕他兩個,卻都不認識,但都長得虎頭虎腦的,惹人喜愛黃羽嘉的對手是厲笑天的兒子,厲笑天的兒子看上去要小一些,但仗著力氣大,與黃羽嘉打起來,絲毫不落下風。另外一對,方劍明只是看了一會,就已知道兩人是相熟的,如果不是相熟的話,萬不會配合得異常到位。

方劍明暗道:「這兩個娃兒不知是誰的孩子?論武功,似乎還在羽嘉和厲大哥兒子之上,能調教得出這麼厲害的小孩,武功絕非等閒。」目光一掃,不由驚喜。

原來,他先前被五個小童吸引住了,對其他人倒汾汁意現在注意了,卻發現人群中站著五個十分熟悉之人。

第一個是厲笑天,第二個是黃升,第三個是陳錦藍,第四個是花自流,第五個讓他很意外,竟然是丁世傑。方劍明想起先前那個說話的人,頓時恍然大悟,叫過去看熱鬧的人豈不正是丁世傑?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而已。

丁世傑等人一邊說笑著,一邊指點著場上。眾人每當看到精彩之處,總是叫好,引得別的花園中夕嗡高擠過來看熱鬧。

方劍明此時真恨不得過去與他們相認,但他忍住了,暗道:「想不到丁大哥也來了,這兩個虎頭虎腦的娃兒莫非是丁大哥和花大哥的兒子?」~這時,只聽有人笑問陳錦藍道:「陳大俠,場上這四個男娃娃,不知哪一個是令公子?」

沒等陳錦藍開口,陳靈芝撅著小嘴,小手叉腰,道:「你這個伯伯問錯話了。

那人一怔,道:「你是……」

陳靈芝道:「我才是陳大俠的子女,可惜不是男子,是女兒身。

那人面上微微一紅,藉著大笑掩飾了過去。

陳靈芝望向場中,忽然以手刮臉,道:「哥哥真是羞,比智語弟弟大,竟然打不過他,虧你還是做大哥的。」

黃羽嘉聽了這話,小孩子好生心強,反駁道:「誰說我打不過?我只是沒有使出絕招,怕打傷智語弟弟而已。

陳靈芝撼撇嘴,道:「你少騙人,你有多少斤兩,我還不清楚嗎?說你打不過,你一定打不過。」她和黃羽嘉跟隨黃鶴年走南闖北的,多少也嘗會了些江湖中話?這「斤兩」二字自然說得出口。

黃羽嘉聽得生氣,之前還留了一手,現在全使出來了。厲笑天之子,也就是厲智語,頓時被逼得連連後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三章  爭吵

黃開看到這裡,正要喝斥黃羽嘉,叫他讓著一些。豈料沒過幾招,已挽回了劣勢,黃升這才沒有出聲,看了一會。心中歎道:「嘉兒啊嘉兒,你今後再不努力的話,就要被這些弟弟妹妹超過了。」

原來,黃羽嘉和陳靈芝出身好,自小就在丐幫長大,個個疼愛,練功便沒那麼的刻苦。陳錦藍和黃羽嘉雖然經常督促兩人練功,但一旦離開,兩個母親便不會讓兩小吃那麼多的苦。厲智語比兩人都要小,但在練功上,很是刻苦,是以小小年紀,功夫扎實,加上天生力氣大,和黃羽嘉比了多時,黃羽嘉始終佔不了上風陳錦藍生怕女兒又說出些刺激黃羽嘉的話來,靈機一動,笑道:「這邊兩個拆招十分嫻熟的孩子分別是花兄和丁兄的兒子,大家猜猜看,是誰花兄之子?」

先前那人第一開口道:「這次我說的應該不會錯,那個身穿大紅衣裳,臉上帶著笑意的孩子一定是丁大俠之子,那個身穿寶藍衣裳,不帶笑容的孩子一定是花大俠之子。

聽了這話,丁世傑和花自流臉上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看上去是想笑但又不便笑出來。

那人心裡一征,道:「難道不是嗎?」

陳靈芝咯咯一笑,道:「伯伯,你又說錯了。穿紅衣的是花叔叔的兒子,花雲峰弟弟,穿寶藍衣的是丁叔叔的兒子,丁文峰弟弟。

她不說墓話,許多人都認為那人說的是對的,因為花自流和丁世傑是不同的兩種人,前者不苟言笑,後者卻嘻嘻哈哈,調教出來的兒子自然是與父親一班。哪料到聽了陳靈芝的話後,竟會是相反。

陳靈芝笑著解釋道:「我沒見他們之前,我也弄錯了,後來才知道原因。花叔叔和丁叔叔都住在長白山中,兩家經常往來,花雲峰弟弟和丁文峰弟弟自然是常常一起玩。他們不想學自己的父親,見對方的父親很有性格,也就照著學了。就拿我來說,我就覺得我爹爹沒什麼了不起的,我一向都學黃叔叔。

眾人聽了這話,這才明白。小孩子並不一定要學自己的父親,只要條件成熟的話,學其他人也不是稀罕事。花自流和丁世傑都是優秀的人物,他們的兒子不學自己,反而去學對方,這再正常不過了。

就在這時,場外有人推擠,只見幾個人擠了進來,最先兩個,竟是一個頭上結著蝴蝶結的少女和一個穿紅帶花的姑娘。

方劍明定睛一看,心中不由笑了起來。那頭上結著蝴釁結的少女豈不正是劍谷的「寶兒」?至於那穿紅帶花的姑娘,隱約想起自己曾是見過她的,這會兒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兩個姑娘身後,卻是文慕楓和李俊生,以及一僧一道。那僧人是寶珠禪師的徒弟淨悟,那道人卻是百曉生的徒弟米磬。

五個人中,淨悟年紀最大,個頭也最高,但最靦腆的卻是他,雙手始終合十低著眉眼。文慕楓依舊一臉冰冷,李俊生依然一臉笑嘻嘻。而那米磬,卻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像對什麼都感興趣似的。二論年紀,掙悟比其他五人都要大三四歲。方劍明一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並不想擠進來的,多半是那「寶兒」要他這麼做的。這「寶兒」天不怕地不怕,連飛魚四老中的老大都不買帳,「要挾」淨悟進來,那自然是平常之事。

陳靈芝見了「寶兒」,面上露出歡喜的表情,跑過去,一手拉著「寶兒」,一手拉著另外一個姑娘,甜甜的叫道:「寶姐姐,雪姐姐。」望了望李俊生,道:生哥哥。」有些害怕的望了文慕楓一眼,低低道:「文哥哥。」李俊生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笑道:「靈芝真乖。」文慕楓則是點了點頭,面容依舊驀地,文慕楓看見了方劍明,但格於師命,他也只敢多看了一眼而已。原來那晚方劍明與兩人相認之後,叫兩人在大婚之前不得和他相認,一旦見了自己,必須當做一般人。

至於歐凌霄等人,六人糊里糊塗的醒來後,見兩小沒事,天蟬刀也還在文慕楓手中,這才放心。六人早已知道方劍明還活在世上,猜來猜去,就把四海狂客認為是方劍明。方劍明既然沒有向他們表明身份,顯然有他的道理。六人心下若有所悟,也就也有多想,只當這事從來沒發生過。

第二天,也就是昨日,他們一行就被請到了群英樓住下。劍谷中人,自然也被請到了群英樓。李俊生拉著文慕楓出來遊玩的時候,碰上了「寶兒」和那個姑娘,因為年紀相差不是很大,自然談得投機,大家遂成了好朋友與寶兒在一起的那個姑娘其實也不陌生,她就是雷柔當年稱作「八弟」的那個假小子。「寶兒」叫妙寶寧,「八弟」叫雷雪。雷雪是雷天南的一個孫女,小時候總愛打扮成假小子,叫人認不出男女,現在女大十八變,出落得嬌艷欲滴,當然不再會裝成假小子了。

掙悟和米磬是今天一大早,一個跟隨師兄(寶珠禪師沒有正式收弟子,因此不以段淳風在他身邊晚於淨悟而降了身份,論年紀做了淨悟馨的師兄),一個跟隨師父才過來的,兩人一道一僧,當然談得來。

米磬雖不是真的道士,但他的太師祖,也就是武林萬事通的師父,鐵冠道人當年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道士。米磐假扮小道士已經習以為常,之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頗有鐵冠道人之風。百曉生也由得他來。

米磬與李俊生都是話多之人,兩人撞見後,一搭上話,便沒完沒了,自然也把淨悟和文慕楓扯進來,成了一夥。再加上姚寶寶和雷雪,六人成了一個團體。

六人正在另一個花園遊玩,聽到這邊很是熱鬧,便趕了過來,但由於人太多,怎麼也進不去,姚寶寶和雷雪一生氣,便帶頭擠了進來,掙悟想反對已不及,只得乖乖的跟隨。

陳靈芝叫了四人之後,望望米磬和淨悟,問姚寶寶道:「寶姐姐,他們是誰呀?」

姚寶寶笑道:「這個道士叫米磬,你叫他米哥哥就是了。這個和尚嘛,叫淨悟,他比你們大得多,叫他淨悟大哥哥或者掙悟小叔叔吧。

眾人聽了這話,啼笑皆非。掙悟忙道:「阿彌陀佛。」陳靈芝卻不多管,甜甜的叫道:「米哥哥,掙悟小叔叔。

掙悟面角誦紅,李俊生出來打圓場道:「靈芝妹妹,你叫米哥哥就好了,掙悟小叔叔還是少叫的好。

「為什麼?」陳靈芝睜大眼睛問道。

「為什麼?沒大沒小的,小孩子家要懂禮貌,非禮勿言。」這話是陳錦藍說的,他怕女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會給淨悟難堪,忙叱了女兒一句。

驀地,只聽一個男娃娃撇聲嫩氣的道:「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又聽一個女娃娃嫩聲道:「好呀,好呀,弟弟真棒。

「什麼弟弟?我是哥哥。」

「呸呸呸我是姐姐。

「我是哥哥。

「我是姐姐。」

兩個小娃娃的聲音爭吵起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遠處的一座假山上,不知何時坐了兩個四五歲大小的娃娃,全身上下一片紅,與雷雪的打扮差不了多少。很多人都以為是雷家的孩子。那假山聳立如一座小山,也不知兩小是怎麼爬上去的,真讓人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方劍明一望,不禁搖頭苦笑,這兩個娃兒正是冷暮雲的子女,想不到他們竟躍上了假山上觀看,而且還在為誰是老大的事爭吵。

兩人爭爭吵著,不由紅了臉,同時站了起來,小小的身兒氣得晃動,不知他們底細的人都擔心不已。

冷澤龍氣呼呼地道:「你有什麼資格當姐姐?」

冷澤鳳道:「你又有什麼資格當哥哥?」

冷澤龍看了一眼四下,忽然道:「我一個人能打兩個人。」說完,將身一縱從假山上跳了下來,這一跳,足有三丈多遠,落地後,朝人群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叫道:「閃開閃開。

冷澤鳳已知其意,毫不示弱的道:「你能打兩個,我也能打兩個。」話罷,人已跳下了假山,向這邊飛奔而來。

兩小速度之快,霎時就到,眼見就要裝在人牆上,兩小忽地飛了起來,竟是越過人群,落向場內。

冷澤龍朝花雲峰和丁文峰奔去,口中道:「你們別打了,你們打我一個吧。」

小手掌一翻,加入了戰圈。冷澤鳳朝黃羽嘉和厲智語奔了過去,像一隻小雌虎般道:「我一人對付你們兩個,你們快來打我。」身形一晃,加了進去。

不管是冷澤龍,還是冷澤鳳,都要比厲智語、花雲峰、丁文峰矮了半個頭,比起最大的黃羽嘉來,更不必說。外人都道兩小這次要吃苦頭,那料,兩小各自加入之後,果真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如此一來,其他四小豈會甘休,施展拿手功夫,狂攻兩小。拳腳上的力道竟是頗為強勁。

先前因為是比武,四小多少還有些顧忌,現在卻如同真的打架一般,換成大人,也就是拚個你死我活了丁世傑等人心中驚詫,均是想道:「這兩個娃娃究竟是誰家的孩子?這等厲害,如果是他們父母調教出來的話,他們的父母比起我等來,只高不低。

在場的人,除了方劍明外,誰都不知道這兩個小娃娃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雷雪看了兩人的穿著後,心知兩小是這次大婚的四家中的一家人,但一定不是雷家的人。兩小要麼是鍾家的,要麼是曹家,要麼是卓家的。忽然想起爹爹昨晚與她說過,劍神冷暮雲夫婦也來了,同來的人中,還有兩個精明可愛的小娃娃。這麼一想,頓時明白。若不是劍神的子女,又怎會有這等功夫?

雷雪想明白之後,趕緊奔了出去,卻被文慕楓一把抓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詭異小童

雷雪回頭道:「文哥哥,你這是幹什麼?」

文慕。:「你這麼上去會受傷的,還是讓我們來吧。『說完,向李俊生丟了一個眼色。

李俊生立刻會意,笑道:「楓哥,小弟選女娃娃這邊,你就選男娃娃那邊吧。」

文慕楓把頭一點,正要上前,雷雪忙道:「你們別傷了他們。」

李俊生笑道:「你說的他們,是指全部嗎?那兩個小娃娃,你知道他們是誰?」

雷雪道:「我是知道,但我不能告訴你們。」

姚寶寶道:「雪兒妹妹,你既然知道他們是誰,何不去把他們父母叫過來,好好管教他們。」

雷雪變色道:「我可不敢。」

文慕楓皺眉道:「好,我答應你,絕不傷他們一根頭髮。」說完,人已衝了出去。李俊生嘻嘻一笑,道:「這些小傢伙,但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武功,我怕把他們隔開了,誰要是不高興,咬我一口的話,我可慘了。」說著,將身一晃,奔了出去。

文慕楓第一奔到場內,暗運內力,身形一矮,雙手一分,頓時就將花雲峰和丁文峰拉到了一邊。冷澤龍雙掌拍了個空,小小的掌兒竟吐出一股勁道,遠達兩丈外花雲峰和丁文峰見拉住自己的人是文慕楓,再見了他冰冷的面色,心底不由害怕,都道:「文哥哥,我們不打了,我們不打了。」

冷澤龍可不幹,搶上幾步,一掌拍出,道:「打得好好的,你這個人跑出來幹什麼?」

文慕楓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冷澤龍心中沒來由的一害怕,手掌縮了回去但很快,他生氣地道:「除了我爹爹之外,我誰也不怕。」說完,將身一縱,一掌拍向文慕楓。

文慕楓暗道:「這小娃娃這般年紀就這般狂傲,將來還能了得?我得挫挫他的銳氣。」將兩小往身後一放,暗自運起功力,硬接了這一掌。

「砰」的一聲,這一掌正中文慕楓的胸膛。眾人吃了一驚,心知這一掌豈是任何人都挨得了的。就在這一瞬間,文慕楓左手往左一吐,一股狂風湧出。

看到此處,有人失聲道:「無相神功。」

文慕楓使的正是「無相神功。」。方劍明先前還怕他功力不夠,使出來後,未必能化解得了冷澤龍的掌力,但現在這個情形,顯然是毫髮未損。這「無相神功。」是湖海散人臨死前傳給文慕楓的,方劍明當時也在場,當然也學了,只是他身上的絕技太多,這「無相神功。」雖有神奇之處,但他一直沒用過,也不知現在究竟練到了何等地步。

文慕楓將冷澤龍的掌力化解之後,右手忽地一抓,冷澤龍倒也機靈,向後躍出,但文慕楓只是上前一步,如影隨形,已把他的衣領揪住,道:「小娃娃,快告訴哥哥,你是誰家的孩子?」

冷澤龍這次可遇到了對手,被文慕楓揪住,一點力量也使不出來,急得「哇」

的一聲大哭起來。

那一頭,冷澤鳳隨後也被李俊生逮住了,見哥哥大哭,她也放開喉嚨哭了起來,而且比哥哥哭得更凶,一口咬在李俊生的肩頭。李俊生疼得想叫,但又不好意思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叫出來,只能忍著。

倏地,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喝道:「龍兒,鳳兒,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偷偷的跑出來。」

冷澤龍和冷澤鳳一聽,立即不哭了。

文慕楓和李俊生心知大人已到,便把兩小放下。兩小飛跑出去,只見人群閃出一條道來,一個絕美的婦人走了進來。

兩小奔到她身前,不依地道:「娘親,他們欺負我們。」

來人是鍾錦玲,只見她將兩小抱起,道:「你們還敢告狀?你們不去欺負別人我已經燒香拜佛了。信不信娘親把你們交給爹爹,讓他責罰你們?飛,兩小一聽,嚇得面色都白了,不敢再多說一句雷雪走上去,向她施了一禮鍾錦玲看了看她,道:「你是?…」

雷雪道:「玲姨,我是雪兒啊。」

鍾錦玲一臉的不相信,道:「你是雪兒?你怎麼……怎麼……好啊,你現在這個樣子才像個姑娘家嘛,早該這麼打扮啦。」

雷雪面上微微一紅?低低道:「玲姨?我本來就是個女兒家嘛。」

這時,雷風帶著幾個家將走進這個花園中來,說午飯已準備好了,請大家前去就餐。大家一聽到了午飯時間,也就往前廳行去。方劍明將身一閃,混在人群中隨著人流出了花園。火眼金猴自是寸步不離群英樓有一個寬闊的廣場。此時,廣場上的酒席,至少佔去了廣場的三分之二。廣場三面,分別開著幾十個客廳。能在客廳中用餐的,要麼是有身份的,要麼是武功高強之輩,而廣場上的多數是武林中的尋常之人以及各派的普通弟子。當然,也有一些風塵異人混跡於其間就拿方劍明來說,雷府本來請他到客廳中入席,他沒答應,跑到了廣場上,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誰也不理。當然,他忘不了拿些好菜給火眼金猴吃正吃喝間,方劍明忽覺身後起了一股涼意,回頭一看,卻見一個不滿兩尺的小童站在過道之間,望著自己詭異的笑著。

這個奇怪的小童是怎麼出現的,竟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送菜的下人見了他,道:「咦,你是誰家的孩子?要不要我帶你去找你的爹娘?」他以為這是一個頑皮得走失了的孩子。

小童張嘴一笑,牙齒潔白照人,好生恐怖。方劍明看了,覺得有一股森森寒意襲來,就在這瞬息之間,他意識到了什麼,口中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小」,「心」

字還未出口,那送菜的下人突然一分為二,就像是被一把巨斧劈開了一般,鮮血飛濺那小童離地飛起,以閃電般的速度朝方劍明衝了上來。方劍明將身一拔,瞬時落在了廣場中的空餘地方。他雙腳剛落地,那小童隨後也在他身前六丈落下身子面上的笑容,越發詭異。

以上這些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當眾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方劍明和那小童已落到了空地上,並發出兩股強大的力量對抗者。

「死人了。」不知是誰第一個喊了這麼一句,隨後,廣場一片謊亂。好在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很快又都鎮靜了下來。不過,那些看到送菜下人屍首的人,任他平時自認有多強的抵抗力,此時都統統把剛吃喝的東西吐了出來。

驚變一起,從三面的客廳中,如飛鳥一般掠出無數的人,朝方劍明和小童所在之處圍了過來。片刻之後,數千人已把廣場圍得水洩不通,酒席也自撤了下去空明大師是第一個趕到場上的,他一直擔心會出什麼事,但想不到變故會來得這麼早。他往場心走了三步,但覺前方有一股氣罩擋住,便再也上不去,不由駭然。倘若運功的話,當然可以再向前走,但如他這等功力深厚的人都要運功才能走近,其他人就不消說了。許多人都只能遠遠地觀望,任你如何運功,都無法向場心邁進一步。

空明大師凝目一瞧,當即辨認出兩人中一個正是那功深莫惻的「四海狂客」,待他看清另外一人時,不禁瞪大了眼珠。

「和尚,別多管閒事,這是老夫與他之間的事。」這話居然是出自小童之口。

天下能叫空明大師為「和尚」,而又敢自稱「老夫」的人,這還是第一個。

空明大師畢竟是一代高僧,定定神後,他已經看出這個「小童」並非真的小童,合十道:「阿彌陀佛,敢問施主尊姓大名?」

小童縱聲長笑,忽聽幾十個客廳內響起嚼裡啪啦的聲音,好像是杯碗炸裂之聲。空明大師面色大變,心知這等功夫,自己是萬萬及不上的,心頭不由沉重起來方劍明心念一轉,忽然「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鐵猴子侯斷刀,失敬啦。」此言一出,頓時惹得群雄議論紛紛。就在這時,三道人影破空急射場中,落在空明大師身邊,分別是鍾子丹、雷猛和方白羽。

這三個人本不想在這個時候出場的,但一聽侯斷刀之名,由不得他們不出來了。

「嘿嘿嘿,老夫今日找的人是四海狂客,其他人的不要亂開口,否則的話,別怪老夫下手不留情。」小童尖聲尖氣的道。

雷猛本打算說些好話的,一聽這話,氣得鬚髮倒豎,怒喝道:「侯斷刀,你不要欺人太甚。」

小童身軀微微一側,朝雷猛輕若無物的推出一掌。雷猛當然不會傻到以太自己能抗衡侯斷刀,全力一掌劈出,正是雷家的霹靂手印。

「轟」的一聲,小童站著不動,雷猛卻被震得退了三大步,自覺氣血沸騰,十分難受。

小童冷冷一笑,道:「看在你雷家的份上,老夫暫且記下你對老夫的無禮。不然,就憑剛才那一下,老夫再加半分力,你縱然不死,半年之內也休想下床走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黑白無常

雷猛心知自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但今日之情勢,自己若忍下了這口氣,今後雷家在武林中地位將一落千丈。冷哼一聲,仰天長嘯,轉眼之間,一百多個雷府的家將騰躍而至。

小童陰笑一聲,道:「雷猛,你叫這些人來,莫非是想多添死屍不成?」

雷猛一言不發,將手舉了起來,只見那一百多個家將把上衣一脫,露出裡面一身短打。雙手一揚,手中多了兩個形如雞蛋的東西,再看他們每一個人身上,至少都掛了幾十個雞蛋樣的東西。

小童面色微微一變,道:「火器!

雷猛沉聲道:「侯斷刀,你知道就好。誰與我雷家過不去,我雷家便要他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可以全部殺死他們,但我就不相信這數千個霹靂彈傷不了你半分!際小童冷哼一聲,但這次卻沒說話,想是也怕雷猛來真格的。

群雄雖然不清楚「霹靂彈」的威力有多大,但這數千一加起來,其爆炸力可想而知,絕對能把廣場毀掉,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幾步。

方劍明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雙方火拚,怪笑了一聲,道:「侯斷刀,你要找的是我四海狂客。你我之間的事,咱們到城外去解決,犯不著牽連他人。」

小童冷聲道:「老夫覺得這個地方不錯,偏要在這裡與你一絕高低,你害怕嗎?」說時,斜院了雷猛一眼,看他有何表示。

雷猛的手依然舉著,顯然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四海狂客幾時怕過別人?你要打的話,我奉陪你便是。」面色一沉,道:「不過,我事先得警告你,你我一旦動手,我絕不會放過你。

小童尖聲笑道:「好大的口氣。我侯斷刀百年前縱橫江湖之時,這裡的人,又有幾個出世了?」直到現在,他才自稱侯斷刀。那些還在懷疑他身份的人此時才深信不疑。只是很多人都奇怪他練的是什麼武功,竟變成了這麼一個小童。

忽聽人群中一個女子笑道:「你侯斷刀算什麼東西,當年要不是命大,焉能活到現在?」

侯斷刀面色微微一變,眼光射向人群中,沉聲道:「小丫頭,你是辛二娘的什麼人?」

「大膽,你這老匹夫竟敢直呼我師父的名字。「隨著話聲,一條人影從人群中飛射而出,「錚」的一聲,寶劍出鞘,劍光宛如一道秋水,長達三丈,劈苛埃斷刀。眾人眼見這一劍的威力強大如斯,無不駭然。

侯斷刀身形一轉,不等劍光來近,望空拍出一掌,只聽「吮」的一聲,劍光閃爍不定,那人衝起十數丈高下之後,才落下地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人群中掠出,一掌拍向侯斷刀。侯斷刀料不到竟然有人敢和自己比試掌力,冷冷一笑,一掌拍出,喝道:「叫辛二娘出來,老夫要找她算算當年的舊賬。

「轟」的一聲巨響,場上衝起八股旋風,那人落地後,被震得退了三步,而侯斷刀僅只是晃了一晃。侯斷刀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臭丫頭好深厚的內力。

出來的這兩個人是龍月和風鈴,兩人現在都是普通江湖女子的打扮,其貌不揚。周風、朱祁嫣、白依人三人同她們的打扮一樣,只是這時仍然站在人群中觀看。白依怡、龍碧芸、鳳非煙當然也站在人群中,就在龍月出劍的時候,龍碧芸早已看出她手中的寶劍正是「秋水無痕」,立時便知這人就是龍月。鑒於只有侯斷刀一人,她們也就沒有立刻出來。

風鈴自從學藝下山之後,還是第一次被人震退過,只覺氣血有些沸騰,緩和了一下真氣之後,待要再出手,卻被龍月拉住,示意她慢些出手。

驀地,侯斷刀發出「嘿嘿」一聲冷笑,將身一晃,人頓時消失在場上,就在他消失的瞬間,方劍明也消失在場上。

「大金,你留在這裡,我去去就來。」方劍明的話聲傳來,他這話雖是對火眼金猴說的,但何嘗不是對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說的。他怕自己離開之後,飛魚幫會突然來搗亂,既然龍月和風鈴都來了,想必周風等人也來了,只要她們在的話,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她們總能應付一時。

其實,他之所以去追侯斷刀,最大的原因是他對侯斷刀已起了殺機。在沒有見過侯斷刀之前,方劍明已對這人就有了一種「厭惡」,先前見他連一個送菜的下人都不放過,手段之殘忍,可想而知,如果讓他逃走,今後將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中。

須臾,兩人急如流星一般出了杭州城,往南而去。街上的行人只覺空中有什麼東西飛過,抬頭看時,除了太陽和白雲之外,卻什麼都沒看到,可見兩人輕功之高,比飛鳥不知快了多少倍。

片刻之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奔蹬了上百里。方劍明與侯斷刀的距離,在一點點的拉近,有此可見,方劍明的輕功稍勝一籌。

忽地,侯斷刀身形一頓,竟停頓於半空之中,轉過身來,發出一股巨大的勁氣。他也不管這股勁氣能否有效,將身一晃,落到了三十多丈外的一個土丘上。方劍明冷笑一聲,將那股勁力視若無物,穿破勁氣,輕飄飄的落到了附近的一個土丘上。

侯斷刀心中吃驚,面上卻不表露。忽然伸手一指,口中發出一串詭異的陰笑道:「四海狂客,你太狂妄了,老夫這次叫你插翅難飛,你回頭看看。

方劍明不用回頭看,就已經聽出身後來了不少人。奇怪的是,他明明「聽」出一共來了九個人,但腳步聲卻只有三人的,其中七個的腳步聲幾乎是一致的。他暗自運功,將身軀微微一轉,眼睛一斜,頓時看清了。乍見之下,饒他見多識廣,也不禁呆了一呆。

原來,這是一行九人。走在最前的一個,身披白色披風,頭戴長帽,面色慘白,一身打扮宛如鬼怪傳說中的白無常,手中拿著一對哭喪棒。最後那人,一身黑披風,亦是戴著長帽,宛如黑無常。中間七人,四肢僵硬,雙臂伸直,跳動時膝頭也不彎一下,分明就是傳說中的殭屍。

方劍明雖然沒見過殭屍,但也聽說過這玩意,眉頭一皺,道:「就憑這些鬼玩意?」

侯斷刀道:「你要該些鬼玩意的話,你只會死得更快。這兩位是本幫的客卿,精通驅鬼之術。不用老夫介紹,想來你也猜得出他們的名號。

方劍明道:「白無常,黑無常。」

侯斷刀笑道:「不錯。

方劍明微微一日酌5道:「世上真有鬼怪?」

侯斷刀:「你以前可以不信,但現在由不得你不信。黑白無常帶來的這七具殭屍,任何一具只要一出手,格殺超一流高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而且它們渾身不懼刀劍,任你武功再高,也打不倒他們。

方劍明雙眉一揚,道:「是嗎?」

侯斷刀道:「你不相信?」突然一掌發出,他是何等功力,距離僵局雖遠,但潭場瞬時就到,只聽「砰」的一聲,一具殭屍被他的無上掌力震得飛出好遠。但轉瞬那具殭屍又立了起來,跳回原位。那一掌對於他來說,似乎連撓招都算不上。

方劍明心底微微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暗道:「這些殭屍比起開皇傑當年製造的那些怪物來說,根本就不是同一個路數,我天蟬刀在手的話,倒也不怕,只是現在沒有一把神兵利器,也不知道能不能將它們毀掉。」對於這些殭屍,當然不能說殺死,因為它們本來就是沒有生命的,唯一解決的方法就是「毀掉」它們,徹底的「毀掉」它們。

侯斷刀武功再高,也不知道方劍明在想些什麼,見方劍明不出聲,只道方劍明心頭起了「怯意」。過了好一會,他見方劍明依舊沒有表示,不禁冷笑了一聲,道:「四海狂客,你考慮夠了沒有?你識相的話,就應該感謝本幫幫主。

方劍明膘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為什麼要感謝南海如來?」

侯斷刀道:「實話告訴你,老夫本是決意要取你性命的,但經幫主再三勸說給你開出一個條件。只要你肯歸附本幫,今後是自己人,你我之間的事就此一筆勾銷方劍明臉卜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與南海如來比起來,是你的武功高還是他的武功高。

侯斷刀:「廢話,老夫的武功如果比他高,幫主之待壞能讓他坐嗎?不過,他要想勝老夫,那也是千招之後。

方劍明陡然哈哈一笑,但笑聲很快就戛然而止,冷冷地道:「不必了。

侯斷刀一怔,旋即明白「不必了」的含義,「不必了」也就是「不用多說了,開始打吧」的意思。他身上突然發出一股濃濃的殺氣,眼神爆射光芒,手指方劍

明,道:「老夫最後再問你一句,你歸不歸附?」

方劍明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夢」字一落,人已朝侯斷刀撲了過去,渾身透出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侯斷刀想躲,又哪裡來得及,只得拼了全力迎戰。

「轟轟轟……」的巨響宛如連珠彈一般爆發,一般高付一股的巨大力量四散就好像是海浪的衝擊一般。片刻之後,方圓百丈被夷為平地,原先的兩個土丘早已不知去向。

這一番激烈的硬拚之後,兩人多少都消耗了些功力,但兩人雙腳才剛落地,又是猶如蛟龍一船騰幸躍起,身形於半空一錯之間,各展絕學,鬥了十數招。

方劍明宛如一片羽毛般落地,面色冷煞,身形微微的幌了一下,口中低低的哼了一聲。這一哼,充滿了自信。

侯斷刀在距離方劍明數十丈外落地,他的身法已不如先前輕靈,落地後雙腿一軟,險些站立不住,並覺得全身有七處中招。這七處傷對於他來說,雖然算不了什麼,但兩人的搏鬥總算見了高低,方劍明的武功要高於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六章  重擊

侯斷刀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驚懼。這種驚懼與以往大為不同,不同之處就在於:自他功成名就以來,他遇到過不少的高手,甚至有人將他打得半死,但那些人無一不是他的前輩,他縱然落敗,也沒什麼可怕的。可現在,他確實頗為不如四海狂客,而這四海狂客無論怎麼看,都不會超過四十歲。且依侯斷刀的無上意識推測,眼前這個四海狂客根本就沒超過三十歲。

別看侯斷刀現在是一個小童的樣兒,但論年紀,至少也有一百五六十歲了。他熬到如今,經歷過多次生死大劫,才修煉成這等功力,而對方呢,比起他來,實在太年輕了。正是因為對方太年輕,他才起了驚懼。

驚懼使得他更加生氣,越發不會放過方劍明,口中喝了一聲「殺!」人卻高高彈起。就在他彈起的瞬間,黑無常和白無常口中古里古怪的說了句什麼,霎時間那七具殭屍跳動如飛,眨眼間已從百丈外趕到方劍明身邊,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他們的攻擊簡單,但絕對是最有力量,最奮不顧身的。

黑無常和白無常身形一幌,也不知使的什麼身法,瞬息出現在左右,從旁策應。一見方劍明即將衝出重圍,兩人抖動手中的哭喪棒,發出怪異的力量,將缺口補上,總會令方劍明的身法慢上一分。就是因為慢了這極為微小的一分,方劍明有好幾次眼看就要衝破圍困洲膽結果又被逼回了原位。

侯斷刀高高彈起之後,將身一晃,落在遠方的一座山坡上,將手一揮,也不知道他發出了什麼。片刻之後,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急電似的飛到,落在他的肩頭卻是一隻奇小的猴子。

侯斷刀此時的身軀就如小童一般,那小猴子站在他的肩上,遠遠看去,就如多了一個腦袋。小猴子「唧唧唧唧」的對他說了一會,侯斷刀面上閃過一道詭異的笑容,從山坡上一躍而下,朝戰圈大步走來。

走至戰圈二十丈外時,他停下腳步,觀察了好一會,見方劍明身上的力量絲毫不見衰弱,不禁大吃一驚。

「黑白無常,你們不是經常在幫主面前說這七具殭屍很厲害嗎?怎麼還沒有把這人拿下?」侯斷刀口中冷冷地哼了一聲。

只聽白無常道:「要不你來試試?該廝禪功太高,我兄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等勁敵。

侯斷刀道:「要不要我幫忙?」

白無常沒有立即答話,因為他正在忙於將方劍明剛打開的缺口補上。一盞茶時間過後,他見方劍明的攻勢不如之前兇猛時,才敢開口道:「有你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只是現在還沒到時辰。

侯斷刀整眉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白無常道:「至少也得一個時辰之後。

侯斷刀看看天色,道:「那豈不是要等到天黑?」

白無常發出一聲怪笑,道:「是嗎?那敢情好,只要天一黑,也不需要你幫忙了。到那時,這廝功力也消耗了大半,而這七具殭屍的力量將發揮到極致,別說他一個人,就是再多幾個,也沒有問題。

話聲才落,忽聽方劍明發出一聲冷笑,一拳打在了一具殭屍的身上。在此之前,方劍明不知打了多少拳,但都沒能把殭屍震飛。可這一次,那具殭屍身上突然發出「嘎嘎」的聲音。方劍明心中一喜,知道這一拳產生了效果,不顧白無常擊來的哭喪棒,拳上的力道猛然爆發。

只聽「轟」的一聲,那具殭屍轉眼被方劍明的拳勁震得粉碎,一股綠色的液體灑落。

「啪」的一聲,方劍明背上挨了白無常重重的一棒,喉頭一甜,一口鮮而險些脫口噴出。好在他瞬息之間使出了「無相神功」,將棒上那股古怪的力量轉入體內,然後左手一抓,力量傾瀉,頓時將一具殭屍的胸口開了一個窟窿。

白無常大怒,厲嘯一聲,與黑無常揮動哭喪棒,棒棒均是殺招,與六具殭屍團團圍住方劍明。如此一來,侯斷刀想幫惋,一時之間又哪裡能夠插得上手。不過這對於侯斷刀來說,更加有利。方劍明畢竟不是神人,他的功力總有耗盡的時候相信到了天黑,他也快成了強弩之末。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侯斷刀面上的笑容越來越詭異,他已經發覺方劍明的功力已大不如前了,就在這時,先前那具被開了胸膛的殭屍被方劍明一拳震得粉碎。侯斷刀心中有些吃驚,但也知道這只是方劍明強弩之末時的反彈而已。

片刻之後,又有一具殭屍毀在了方劍明的拳頭下。黑白無常急了,發出怪嘯聲,要侯斷刀幫忙。侯斷刀萬沒想到方劍明就算是強弩之末,仍有功力毀掉殭屍此時想出手,自覺不免有些晚了,暗道:「這傢伙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七具殭屍毀了三具,看形勢,剩下的那四具也將先後毀在他的手上,我什麼時候出手呢?」

黑白無常遲遲不見侯斷刀上來幫忙,氣得幾乎要吐血。先前侯斷刀不出手的話,那是因為沒有施展的空間,現在少了三具殭屍,應該足夠他施展了,但他卻不上來,也不知他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

白無常大罵道:「侯斷刀,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我們死了你才出手?你一哇……」因為分神,頓時被方劍明一掌擊中,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但他甚是強悍轉瞬又向方劍明發動猛烈的攻擊。

激鬥之中,方劍明早已聞到黑白無常身上發出一股股腐臭的味道,他雖然不知道兩人修煉的是什麼魔功,但想來也是一門絕高的武學,否則的話,兩人焉能支持到現在。

「轟」的一聲,又是一具殭屍毀在了方劍明的拳頭下,就在這一瞬間,侯斷刀終於出手了,一晃之間,已至方劍明身後,一掌狠狠的落在方劍明後心。

方劍明儘管及時使出了「無相神功」,化解了一半的力道,但因為他功力消耗過甚,而侯斷刀又絕非尋常之輩,頓時受了重傷,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身軀也被震得飛了出去。侯斷刀本以為這一掌下去,方劍明勢必被自己震得四分五裂3可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

「這傢伙挨打的功夫怎麼這般了得,金剛不壞身也不過如此啊。」侯斷刀心中暗驚。

黑無常第一個追上飛出去的方劍明,哭喪棒夾著巨大的勁道照後者腦後打下。

這一下若打實了,金剛頭也得破裂。就在這危急關頭,看上去宛如死屍的方劍明突然在半空一閃,同時反踢一腳。

這一腳蘊含了方劍明體內「醒神經」的所有力道,加上踢得正是時候,只聽「蓬」的一聲,黑無常頓時被踢個正著。

「啊……」的一聲慘叫,黑無常本是急速前進的身軀陡然飛退,撞上一具殭屍,強大的衝力使得兩個霎時間出了百丈。黑無常摔落地後,便寂然不動,顯然已經死了,但那具殭屍卻震開伏在自己身上的黑無常,彈了起來。

方劍明一腳將黑無常踢飛之後,借勢往前狂奔,眨眼間出了數百丈開外。他自知功力消耗甚大,又受了重傷,再不走的話,只怕沒有機會了。白無常豈肯放過他,大叫一聲,率領剩下的三具殭屍窮追不捨。

侯斷刀見方劍明被自己打得重傷之後,還有這等功力,不禁駭然,身形一晃落到黑無常身邊,低頭看了一眼。毓一看,面色頓時大變,原來此時黑無常的屍體正發生一件詭異的事情,從他身上不斷的湧出金色蠶絲,轉眼間便把他包裹。

侯斷刀意識到什麼,猛地將身一掠,到了數十丈外,腳尖點地,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就在他離去的一霎時,包住黑無常的金蠶絲陡然爆炸,沙石紛飛。黑無常不見了,那一塊的地面多了一個大坑。黑無常這次可是真的變成「黑無常」了。

侯斷刀施展全力狂奔,不久便追上了白無常和三具殭屍,眼見方劍明就在前方,他冷冷一笑,化作一道電光,一手抓向方劍明的頭頂。同時,他肩上的那隻小猴子飛了起來,張嘴咬向方劍明的後頸。

「砰」的一聲,一道金影突然如飛撞來,將小猴子撞到了一邊。方劍明回身一拳打出,赫然便是古拳術。

侯斷刀面色微微一變,猜不透方劍明究竟還有多少功力,為了保階起見,將身一翻,落到了數丈外。其實,方劍明這一拳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想不到竟然驚退了老謀深算的侯斷刀。

白無常率領三具殭屍趕到,他們可不管方劍明究竟還有多少功力,白無常一揮手中的哭喪棒,正要上去將方劍明斃於棒下。忽聽一聲奇異的馬鳴傳來,白無常微微一愕,方劍明卻是精神一振,心知赤首神龍也來了。

果不其然,瞬息之間,一匹駿逸不凡,身上發出王者之氣的神馬如飛而至,與白無常、三個殭屍在場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打鬥。撞開那隻小猴子的金影是火眼金猴,落地後,它便瞪著小猴子,口中發出古怪的聲音,身上的金毛全都飄動起來。

小猴子回瞪著它,突然張嘴發出一聲怪叫,露出一對銳利的長牙,身軀瞬息間變大了好幾倍。

天終於黑了下來,曉月初升,淡淡的月光落在侯斷刀的面上,顯得極其的怪異。他斜脫了一眼已經變大的小猴子,嘿嘿一笑,道:「小寶,你忍不住要吸血了嗎?好,我陪你。」說完之後,雙臂一振,全身骨節「辟辟啪啪」作響,如同炒豆似的,轉眼之間,他的人已從一個兩尺小童長成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

這等怪異的功夫別說見到,只怕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可惜這一幕沒人欣賞了因為方劍明早已席地而坐,雙手合十,閉上雙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斃敵

四海狂客,你死在老夫手中,你應該感到很榮幸。」侯斷刀口中說著,向前踏上一步,身上湧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將方劍明的身軀震得劇烈抖了三下。

方劍明依舊雙手合十,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沒了呼吸,或者說已經處於一種沉睡的狀態之中。侯斷刀此刻倘若機警一些的話,當可意識到什麼,可惜他此時已被即將到手的勝利沖昏了頭腦。

「四海狂客,你裝死也沒用,老夫要殺的人,還從來沒有放跑過。」侯斷刀右手緩緩抬起,朝方劍明走去。他自覺已經穩操勝券,但還是不得不小心。越走近方劍明,越覺得勝利就在眼前。在他的感覺中,方劍明此刻已經是奄奄一息。

其實,方劍明如今正在拚命的運集「大睡神功」的力量,他心知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它,且侯斷刀不是等閒之輩,自己一擊不成功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因為那時他才是真正的毫無還手之力。

因為「大睡神功」的奇妙之處別說侯斷刀,就算武功比他篙竿倍的人也未必能瞧得出方劍明到底在幹些什麼。

在侯斷刀的眼中,甚至是意識中,方劍明現在已成了一隻待宰的羔羊。不過以侯斷刀之凶殘,能活到現在,那是因為他夠小心!距離方劍明丈外時,他也沒有立即發動攻擊,直到距離方劍明尺外時,他才面上閃過一道獰笑,右手運足了畢生的功力,一寸寸的朝方劍明頭頂拍下。同時,他也做好了後退的準備,真要是突然有變,他也好急速閃避。

赤首神龍正與白無常、三個償屍打得正激烈,無法顧及這頭:火眼金猴雖然已感覺到主人有危機,但面對變大後的小猴子,它自身都已難保,更不要說來救方劍

明瞭。火眼金猴顯得有些暴躁,忽然仰天怒吼一聲,朝侯斷刀撲了過去,但中途卻被小猴子攔截住。

兩個在半空交手,只聽「砰」的一聲,火眼金猴當即不敵,被震得落回地面身上還被小猴子的長牙劃傷,鮮血直流。

小猴子面上一片得意,舔了舔長牙的血跡,目中射出興奮的光芒,望著火眼金猴,就好像在看著自己的獵物。

此際,侯斷刀巨大的手掌距離方劍明的頭頂愈來愈近。五寸,四寸,三寸,兩寸,一寸,終於,侯斷刀的巨手落在了後者的頭上。這一瞬間,場上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火眼金猴的野性終於被激發了出來,怒吼聲中,全身的金攀例叼如針,雙爪生出鋒利如刀尖般的東西,身子一晃,向小猴子撲了過去,每一招均是拚命的打法。

小猴子目中閃過一道懼意,但它與它的主人一樣,凶殘慣了,哪裡會後退,迎著火眼金猴衝了上去,兩個在場上展開了一場生死搏鬥,直打得飛砂走石,狂風呼嘯。

同一時間,赤首神龍身上發出一股怪異的神力,宛如波濤一般將白無常和三個殭屍牢牢吸住。白無常和空呼殭屍動彈不得,被一股股的力量衝擊著,唯有奮力抵擋。三個殭屍因為不是活人,倒沒有什麼,遇強則強,白無常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遭受一柄巨大的斧子劈砍一般,痛苦不堪。

那一邊,侯斷刀所承受的痛苦與他相差無幾。侯斷刀的手落在方劍明頭頂之後,無上內勁如洪水般打入方劍明的腦內,本以為會將方劍明的腦袋震碎,孰料結果截然相反,內勁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那不是方劍明的腦袋,而是一片汪洋大海,或者是無底的深淵。

侯斷刀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立馬意識到有危險,剎那間,忽覺一股睡意襲上心頭,他心中大吃一驚,此時怎能入睡?忙運功相抗,要把那股睡意排開。

霎時,他身上閃出一圈圈的光芒,光芒沿著那隻手臂一波波的擊打在方劍明的頭上。方劍明雙手合十,面上毫無表情。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片刻之後,侯斷刀終於把那股睡意趕走,但全身如重雷擊,任他已修煉得全身堅硬如鐵,也覺得痛苦不堪。他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卻意識到這一定是「四海狂客」在搞鬼_為了保命,他傾盡全力的施展畢生所學,運足功力,將一波又一波的真氣打入方劍明腦袋之中,希望能在自己還活著之前,將方劍明擊斃。

月光清冷,斜照大地,寒風捲過,忽聽一聲慘叫劃破天際,驚心動魄。慘叫聲中,火眼金猴和小猴子糾纏在一起的身子碎然分開,小猴子渾身是血,而火眼金猴身上也佈滿了傷口。小猴子望著火眼金猴,目中充滿了恐懼,並一步步的後退,鮮血流了一地,顯然已受了重傷。火眼金猴豈會放過它,猛地朝它撲了過去。小猴子忽然不退反進,速度如電。

兩個在半空相撞的剎那,忽聽一聲痛叫,旋即便是一聲慘烈的哀嚎。轉眼之間,兩個只剩下一個,另一個已被剩下的那個撕成了好幾塊,死無全屍。

剩下的那個落地後,身形一軟,仰天倒在了地上,身軀微微的顫抖著,顯然還活著,只是受傷過重,連動都動不了。它是火眼金猴。

就在火眼金猴和小猴子分出生死之際,那一邊,白無常所遭受的痛苦已無法忍受,忽聽他尖叫一聲,也不知用的什麼招法,居然脫離了赤首神龍的控制,急電一般後退,瞬息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他離去的時候,少了一隻手臂,那手臂的手掌中還握著哭喪棒。

「轟」的一聲,手臂連同哭喪棒一起爆炸,遭殃的不是赤首神龍,而是那三個殭屍。三個殭屍的上半身被炸成了爛肉。此時,三個殭屍的力量再也不能遇強則強,終於到了臨界點,身上的力量突然消散,不約而同的倒了下去。赤首神龍似乎知道它們的厲害,四蹄亂踏,直把三具殭屍踏得粉碎之後,才四蹄一曲,倒在邊上。它做完這一切之後,神力耗盡,力氣全無,又哪裡壞能站得住。

過不多時,陡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侯斷刀終於擺脫了方劍明,身形一躍,落在了數丈外,面色甚是蒼白。

他四下掃了一眼,目毗盡裂,叫了一聲「小寶」,話聲甫落,人已朝飛來的方劍明撲了過去。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半空相接,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風雲變幻月光失色。

「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軀翻飛,落地後便即盤膝坐下雙手合十。仔細一看,他身上至少中了七八處傷。

侯斷刀沒有吐血,也沒有發出什麼叫聲,而是如一隻掉線的風箏般飛落至地寂然不動。他身上毫無傷痕,嘴角的血卻留個不停。在與方劍明最後傾力一搏間他雖然在方劍明身上擊打了八下,但都不是致命要害,而方劍明只出了一招,一記手刀砍中他的要害,強大的刀氣將他全身經脈震碎,縱然有神丹妙言,那也是救不活了。

寒風掃過場上,帶著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雙手合十的方劍明突然離地升了起來,一臉寶相莊嚴,從他腦後冒出一股股的白氣,頃刻間將他包圍。

一頓飯時間過後,白氣消散,漸漸顯出他的身子,身上的傷已然不見,雙眼一睜,平淡如水。身形一晃,人已落在了火眼金猴身邊。

火眼金猴處於昏迷中,小腹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幾乎要流乾了。方劍明不禁痛心,右掌一抬,發出白色的光芒,將手掌放在傷口邊上,很快,血不再流,傷口漸漸的癒合,並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打入火眼金猴體內,使得它睜開了雙眼。

「主人……」火眼金猴見方劍明沒事,反而幫自己療傷,不禁激動的叫了一聲方劍明溫和地道:「你感覺好些了嗎?」

火眼金猴點點頭。

方劍明道:「大金,辛苦你了。你先歇息一會,我到那邊給神龍療傷。」說完,輕輕的拍了拍火眼金猴,站起身來,朝赤首神龍走去。

到了赤首神龍身邊,方劍明如法炮製,將一股奇異的力量打入了它的體內,令它精神一振。過不多時,它歡叫一聲,站了起來、方劍明撫摸著它的頭,低低的叫道:「神龍啊神龍,要不是你和大金及時趕到,我早己死了,你們真是我的好幫手。不,應該是我的好兄弟!

這時,火眼金猴從地上跳了起來,走到方劍明身邊,道:「主人,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方劍明望著它,目中含淚,甚是感動。待平復了心情之後,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會有危險?」

火眼金猴道:「是廖風流叫我們來的。

方劍明一聽,頓時想起大婚之事,暗道:「糟糕,現在天都黑了,不知道婚禮舉行完了沒有?會不會出事?」

這麼一想,他不由著急起來,大叫一聲:「大金,神龍,我們走。」話罷,人已閃電般朝杭州城的方向奔去。火眼金猴和赤首神龍緊隨其後。眨眼之間,三個一前兩後的消失於無盡夜色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婚禮驚變

群英樓內自方劍明和侯斷刀離去之後,雷猛便讓雷府的下人清掃現場,場本來歡天喜地的午宴被這事給鬧得大家都沒了什麼興致。但是,婚禮還得照常進行,錯過了今日,再想找好日子,那又得費一番功夫。

黃昏時分,忽聽鼓樂宣天,兩頂大紅花轎到了群英樓外。沿路圍觀之人,數不勝數。群雄中也有許多人跑出來觀看。

花轎停下,兩位新娘子走出轎來,但見兩人鳳冠霞被,面罩紅巾,十分脂人注目。別看兩位新娘子往日是威風凜凜的江湖女傑,此刻卻不得不邁著小碎步,跟著兩個中年婦人走上紅地毯。紅地毯穿過廣場,宛如一條紅色的長哭,直達禮堂許多人都沒見過新娘子,但看了兩位新娘子的步態,早耐拜認得出誰是誰。左邊那個步態輕盈,看上去十分自在,毫無彆扭之態,顯然就是卓靈:右邊那個步態略顯笨拙,怎麼看怎麼彆扭,顯見正是雷柔。

廣場上除了上百個標槍一般挺立的勁裝漢子之外,本來還散步著許多武林中人,此刻卻都圍到了紅地毯兩邊,說說笑笑觀望。直到把兩位新娘子目送遠去之後,才四散開來。由於人太多,大多數人都擠不進去。

吹吹打打間,兩位新娘子步入禮堂,吵雜的喧嘩聲才停了下來。曹繼雲和鍾濤早己站在禮堂中,兩人一身鮮衣,從頭到腳充滿了喜氣,笑臉盈盈。這兩個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午間發生的事,因為兩人一大早就被鍾子丹和空明禪師以借口「軟禁」

了起來,想出來見見客人都不行,直到鼓樂臨門,兩人才得以出來見客。

禮堂上方坐著四個人,分別是鍾子丹、雷猛、方白羽以及一個五十多歲的貴婦。邊上坐著空明禪師,他是主婚人,同時相是證婚人。本來證婚人另有其人,但因為那人沒有來,所以也就臨時取消了。其實,這個證婚人就是寶珠禪師。如果寶珠禪師也在的話,這場婚禮當真是武林中曠古絕今的大婚了。

鍾子丹代表的是鍾家,雷猛代表的是雷家,方白羽代表的是曹家,而那貴婦就是卓靈的母親。卓家兄妹的父母並不是武林中人,卓父曾做過知府,卓母是當地的一位名門淑女。聯姻之後,家門也算顯赫。

卓家兄妹年幼時,就被天都聖人余天都帶去普陀山習武,每年只讓他們回家探望父母一次。在卓靈十五歲那年,卓父惹上不治之症,撒手人寰。卓母操持了一年家務之後,便交給管家打理,自己落得清閒。卓家兄妹雖然喜愛闖蕩江湖,但每一年總要抽空回鄉探望母親。直到年前,卓宏讓母親變賣了家財,搬到杭州居住,這才多有相聚之日。卓宏前年就已成親,女方也是武林中人,只是沒有名氣罷了。

此刻,卓母眼中除了卓靈和愛婿之外,再也沒有旁人,她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她不知道什麼叫江湖兒女,但也不反對卓宏和卓靈在江湖上廝混,只要看著卓宏和卓靈娶妻嫁人,她總算對得起卓家。

禮堂早已佈置齊整,懸燈掛綵,兩對新人在禮堂正中站好之後,贊禮的正要開口叫喊,忽聽一個遒勁的聲音道:「太虛殿兩外殿主遣使恭賀曹大人與卓女俠、鍾大俠與雷女俠大喜。」聽了這話,群雄面色均是變了一變。

原來,說話之人根本就不在群英樓內,這個聲音分明是從外面傳進來的。此人內力之渾厚,由此可見一斑。

雷猛朝大兒子雷天東遞了一個眼色,雷天東頓時會意,疾步走出。別看他是走,但速度之快,不讓奔馬。轉眼之間,出了禮堂,穿過一座院落,經過廣場,來到群英樓下。

此時,門外正站著好些人,為首一個,身材不過五尺,但鬍子卻有兩尺,且分成紅、白、黑三色。從他的年貌上看,此人至少也有七八十歲的樣子,但真實年齡,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這三色長鬍子的老者見了雷天東,哈哈一笑,甚是豪氣,抱拳道:「老朽瞿墨生,乃太虛殿特使,區區薄利,不成敬意。」說完,將手一揮,只見十三個身穿紅衣的大漢手持禮盤,魚貫而入。

雷天東忙叫下人接禮。一陣風吹來,將一盤禮物的掩蓋紅巾掀開一兔,雷天東正好望見,卻是一尊渾身赤金,精緻無比的寶鼎。他出身大富少家,當即瞧出這尊寶鼎年代古遠,其價值當不在十萬之數。心中不由微微一驚,估摸全部賀禮,當在百萬上下,忙道:「在下失禮了,瞿特使以及各位太虛殿的尊客請座奉茶觀豐。」

瞿墨生大笑一聲,領著二十多個太虛殿的人進了群英樓。雷天東雖然看不出這二十多個人的武功有多高,但見他們步伐輕盈,目中神光隱現,心知每一個都是內家高手。其實,籌備婚禮的時候,也送了一分喜帖給太虛殿。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太虛殿會在這個時候來到,更料不到會派了這麼一個特使來。

雷天東正要回轉,忽聽遠處有人淡淡地道:「天鷺宮特使莫問天前來恭賀大婚。」這話是對雷天東說的,但聲音渾厚,遠遠送出,不要說廣場上的人,便是連禮堂中的速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鍾子丹面色微微一變,暗道:「莫問天?難道一難道是他?」周風等人在人群中聽了,心中吃了一驚,萬想不到天鷺宮竟會派莫問天來。

雷天東不知莫問天是誰,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老人帶著一群抬著賀禮的人來到。瞧那些抬賀禮的人,根本就是當地人,想必是莫問天臨時拉來送禮的。除了莫問天一人之外,天鷺宮再也沒有別的人。

天鷺宮只來一人,太虛殿卻來了不少高手,兩幫行事大相逕庭,唯一相同之處,那就是雙方都給群雄帶來了一陣震撼。

瞿墨生正走間,忽然回頭「哈哈」一笑,望大門外抱了一拳,道:「莫兄也來了,小弟失敬,先行一步。」話罷,也不見他如何發力,身形一晃,瞬間已過了廣場。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莫問天口中冷哼一聲,突然從雷動天身邊飛了過去。

眨眼之間,瞿墨生和莫問天差不多是不分先後的站在了禮堂的空餘之處。這兩大高手來得當真是如同鬼魅一般,把好些人都嚇了一跳。在場之人,許多人都還以為兩人同時到達,只有極少數人看出莫問天落後了一分。」,這倒不是說莫問天不如瞿墨生,畢竟瞿墨生距離禮堂要近,佔了便宜。兩人展露了這等絕世輕功之後,眼見許多人都是一臉震驚,雖無得意之心,但也算是為太虛殿和天鷲宮的招牌添了光彩。

鍾子丹、雷猛、方白羽、空明禪師都站了起來,向兩人施禮。卓母雖然不明白什麼江湖規矩,但也依照禮節起身見禮。

鍾子丹道:「兩位前輩請這邊上坐。」在他想來,莫問天是自己的前輩,而瞿墨生稱莫問天為「莫兄」。出於禮貌,他不得不叫兩人為「前輩」。

禮堂中坐著觀禮的並不多,很多人都是站著。邊上一處,空著六張椅子,那是以防臨時有尊客到來而設立的。莫問天和瞿墨生也不客氣,當即在十張椅子中的兩張坐了下來。彼此也不看一眼。

鍾子丹等人見兩人坐下後,才敢落座。可是,屁股還沒坐穩,忽見一個雷府的家將疾步(1雷猛面色微微一惕,道:「何事如此急促?」

那家將察道:「波斯聖教的特使送賀禮來了。」

群雄一聽,無不變色,不少人竊竊私語。龍碧芸心頭一沉,鳳非煙立刻感覺得到她的怒意,悄悄的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蹲在一焦的火眼金猴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它心中好奇「哩。」的一聲,竄出禮堂,穿過堂外的大院,來到廣場上。禮堂中的人都在為「波斯聖教」的突然來到而震驚,倒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它。

「喂,我在這呢?」一個聲音在火眼金猴身後響起。

火眼金猴迅速轉身,抬頭看去,只見一隻奇怪的小鳥飛在半空。

「卿卿,卿卿,卿卿卿。」火眼金猴叫道。

「嘰嘰,嘰嘰,嘰嘰嘰。」小鳥叫道。

附近的幾個雷府家將聽了兩個的對叫,險些忍俊不住。須臾,火眼金猴大叫一聲,突然彈了起來,朝群英樓外狂奔而去,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直把那幾個家將看得目瞪口呆,只道自己撞了邪。

波斯聖教雖然地處西域,但近年來名氣極大,傳遍整個武林。喜帖也曾送了一分過去,但主人家壓根兒就沒指望他們能來人,最多也就派些小角色,帶些賀禮過來而已,沒想到他們也派來了特使。

雷猛驚疑不定,望了一眼鍾子丹,顯然是在徵求他的意見。鍾子丹想了想,道了一聲「有請」。話剛說完,又有一個家將飛步而來,雷猛忙問:「何事?」

那家將察道:「波斯聖教的人放下賀禮之後,茶也不喝一口,曰纖離開了。」

雷猛面色一沉,叱道:「天東是怎麼待客的?也不挽留一下?」波斯聖教的野心,他早已從鍾子丹哪果獲知,只怕就此得罪,所以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責備雷天東,雷天東雖不在場,但也是八十多歲的老人。

忽見雷天東從外大步走進來,邊走邊道:「爹爹,孩兒極力挽留,誰料他們話也不說一句,施展輕功遠去,好像有什麼大事去辦似的。孩兒送了幾步,便趕來察報。」對於雷猛的責備,他顯然已經聽到雷猛聽後,這才消了怒氣,道:「既然波斯聖教的人不願留下喝杯喜酒,我們相納粥不得,隨他們去吧。」語聲一頓,掃了一眼場上,道:「婚禮現在就開始吧」

兩對新人重新並肩站好之後,只聽贊禮的朗聲喊道:「新人拜堂,一拜天地。」兩對新人依照禮俗拜了天地。贊禮的又朗聲喊:「二拜高堂。」兩對新人朝坐在上方的四人行了大禮,然後站起。

這個時候,許多人都在暗自擔心會不會又出什麼岔子,但好在一切平靜,什麼變故也沒有發生。贊禮的朗聲道:「夫妻對拜。」兩對新人在無數人的注視下,終於結束了最後一項禮儀。贊禮的道:「禮成,送新娘入……」

「洞房」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禮堂外突然起了一陣波瀾,也不知是哪個小子尖叫了一聲「死人啦」。聲音不大,但卻驚起一陣波斕。~雷柔忍了多時,此刻哪裡壞能忍受得住,忽將面上紅巾一掀,一臉的怒容,叱道:「誰再與姑奶奶作對?」說完,不顧新娘子的身份轉身離地飛起,疾掠出廳。

到了廳外,只見地上躺著一個漢子。那漢子七竅流血,鮮血濃黑,分明是中毒而死,周圍的人早已紛紛躲開,生怕被粘上。

一個身材高瘦的灰衣人雙手背負,業已大搖大擺的背對禮堂離去。六個雷府家將在前方突然橫身一攔,擋住了灰衣人的去路。不等家將喝問,雷柔火冒三丈,朝灰衣人撲了上去,嬌聲喝道:「是你殺的人嗎?」

灰衣人冷哼一聲,驀地轉過身來,冷笑道:「是又怎樣?」雙掌一拍,頓時掀起一陣黑氣,一股濃烈的臭味瀰漫開來。只聽「咕咚咕咚」聲不斷響起,轉眼之間,已有十幾個人倒在了地上。武功一般的頃刻斃命,武功稍高一些的,此刻也已中毒昏迷。

雷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找不到人打架,身形毫不停留,硬是闖入了黑氣之中。

「小創」不少人脫口叫道。一片驚呼聲中,雷柔身形搖搖晃晃,眼見就要掉倒。不過,就在這一瞬間,她仍是甩手打出了一枚霹靂彈。今天本是她大喜的日子,她身上居然還帶著火器,令人實在哭笑不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劍挑毒人

道人影疾飛而出,右掌一拍,一股強勁的掌風吐出,頓時將黑氣吹得向上飄起。同時左手一抱,已把雷柔抱住,瞬息退出教丈。這一進一退,絲毫沒有停留且出掌將黑氣震向上空,此等功力,當真是立發隨心。眾人定睛卻是鍾濤。

那灰衣人眼見霹靂彈打來,冷笑一聲,長袖突然一揚,竟把霹靂彈捲入了袖內。只聽他袖中發出微微的一聲輕響,之後便沒了動靜。這一手使出後,在場的人均是吃了一驚。這人不禁精於毒功,想不到內力也這等深厚,竟然把那霹靂彈的爆炸力控制在袖裡,日沒讓袖子受到半點損壞。

好些人衝出,將那些處於中毒昏迷的人抱進禮堂中進行施救,這些施救的人無一不是功力深厚之輩,內中便有空明禪師和方白羽。尋常之人,哪裡敢冒這等大險?鍾濤把雷柔抱到一邊,也開始運功為她解毒。不懂武功的人,此刻已被送到了後堂。

那灰衣人要走的話只怕也沒有多少人能留得住他但他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眼見群雄團團將他圍住,他臉卜毫無懼意,反而有一股萊鶩不遜之色,雙眼望天道:「怎麼?你們想一擁而上嗎?嘿嘿,老夫奉陪到底。」

他在一般人面前稱老夫,那也就算了,當著莫問天、瞿墨生這樣的人也稱老夫,這簡直是有點過分。奇怪的是,莫問天和瞿墨生聽後都沒有生氣,他們雖然也站在人群中,但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

「敢問尊駕何方神聖?為何在此行兇殺人?」曹繼雲面色陰沉,語聲中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惱怒。

「你就是曹繼雲?」

「大膽!」三個身穿便服,實乃金龍武士的白衣少年同聲喝道。

灰衣人「哈哈」一笑,仍舊是雙眼望天,道:「金龍會沒什麼了不起,老夫身負皇命,你等趕快閃開,免得自找死路。」<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聽了這話,曹繼雲微微一征。即便是來賀禮的東廠太監、錦衣!高手以及一干朝廷武將,也都愣住了。

場上好一陣沉靜,忽聽一人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請問可是姓嫩?官居何職?」隨著話聲,一個中年女子走了出來。這中年女子便是朱祁嫣假扮的,她手中拿著一件東西,那東西用布包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兵器。

來賀禮的人有不少都帶著兵器,而江湖中往往愛說兵器不離身,因此,這些帶兵器的人,都用東西包著兵器,免得對主人家不敬。那些帶著重型兵器的人來了之後,也把兵器交給了主人家看管灰衣人聽到朱祁嫣的話後,終於動容,目光一寒,緊盯著朱祁嫣,冷聲道:你怎麼知道?」

朱祁嫣想不到他會這麼說,一怔茗後,忽然笑了起來,道:「你真的姓嫩?」

故意把「嫩」字咬得極重,顯然是讓灰衣人聽明白。灰衣人這時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嫩,」而不是「賴」,氣得面色一青。

「你是哪個幫派的?」他見朱祁嫣竟敢第一個站出來羞辱他,儘管已經起了殺意,但仍是有出手。

偏偏朱祁嫣壓根兒就不管他的問話,笑道:「你究竟姓嫩還是姓賴,是嫩蛤蟆打哈欠的嫩,還是賴姓的的賴。」

灰衣人勃然大怒,一掌拍出,喝道:「找死!」

許多人都怕他的毒掌,紛紛避開。廳外這間院子,再大頂多也就只能容納四百來人而已。現在站了三百多個,不少人都退後,那裡環箭站得住腳,有的退入禮堂,有的退入廣場,而聞訊趕來的人又把廣場佔了一大片。因此,這般一鬧騰,群雄好一陣忙亂,武功一般的人你推我,我推你,甚至有開口大罵的。不過,大家也都給主人家面子,沒有打起來。

其實,來賀禮的數千人中,真正能觀禮的也就那幾百個人而已。大多數人要麼在花園中閒逛,要麼三五成群的在廣場上閒談。大家只等著晚宴,吃了晚宴之後不管你是走是留,都算已經給主人家面子了。觀禮的這些人中,不少人武功低微但又喜歡湊熱鬧,所以才會有人閃躲不及毒風,當場斃命或中毒昏迷。

朱祁嫣眼見灰衣人一掌拍來,怪笑一聲,身形一晃,躍出院子,笑道:「賴老兒,你有膽量的話,咱們就到前面的廣場比試比試。」話聲中,人已消失在半空。

灰衣人看出她輕功不俗,但也沒放在心上,身形一拔,踏空朝朱祁嫣追去霎時間,無數的人都躍了起來,場面之壯觀,前所未有。片刻之後,功高的佔據了最有利位子,武功一般的也搶到了不錯的位子,那些武功低微的只能遠遠望著,但仍有好些人看不到場中情形。

廣場本來已開始在佈置晚宴,變故一來,不得不罷手。這對於主人家,尤其是雷府,不含是一記耳光。

朱祁嫣此時哪管得這麼多,落地後解開布裹,將寶劍亮了出來,笑道:「賴老兒。別說我不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倘若向主人家道歉的話?我可以饒了你。」

灰衣人在她數丈外落地,冷冷一笑,道:「小女人,你有幫手的話,最好也把她們叫出來一起上,否則老夫十招之內必取你的性命。」

朱祁嫣正要開口,忽聽一聲長笑,一道人影急射而出,落在朱祁嫣旁邊。朱祁嫣見是周風,呆了一呆,低聲道:「周姐姐,你怎麼來了?」

周風偏頭望著朱祁嫣笑道:「妹妹,他剛才說什麼?」

朱祁嫣一怔,旋即領悟,大聲道:「他說十招之內必取我的性命,要我趕快找幫手。」

周風點點頭,道:「妹妹,我這個幫手如何?」

朱祁嫣道:「有姐姐助我,十招之內,他is不出我倆的劍下。」

周風轉過頭來,望著灰衣人,冷笑道:「你聽見了嗎?十招之內,不是你把我倆擊斃,就是我倆把你擊傷。我倆為什麼不殺你,那是要把你交給主人家發落。」

這話說得委實太過張狂,群雄聽後,大多覺得她簡直是在吹牛先不說灰衣人的毒功,單是他控制住霹靂彈爆炸力的那一手功夫,足以傲視群雄中的極大部分人。可以說,單打獨鬥的話,群雄只怕數不出二十個人能與他一較高盡在X低。

灰衣人怒極反笑,面上透出詭異的殺氣,道:「好,很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把我擊傷?」鍾子丹忽然揚聲道:「兩位姑娘的好意,我等心領了,這一場還是交給鍾某吧。」他已隱隱猜到了什麼,但還是不敢讓周風和朱祁嫣犯險。

周風與朱祁嫣尚未開口,一人笑道:「鍾叔,她們想幫忙的話就讓她們幫忙吧,晚輩們都是需要磨練的。」鍾子丹聽出是百曉生的聲音,心頭暗暗一奇,忖道:「難道他已看出她們必勝砧巨?」

這時,灰衣人已經等得不耐,雙手一拍,一陣黑氣產生,在他四周環繞。他雖然不是金剛不壞身,但精研毒功,早已百毒不侵。

周風和朱祁嫣互相看了一眼,這一望,兩人的心靈似乎已經相通,並肩縱出「錚」的一聲,兩柄寶劍幾乎是同時出鞘。劍光耀眼,月光都要失色,劍氣縱橫,星斗都要無光。瞬息之間,兩人各自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虛虛實實,令人捉摸不透。泰阿乃威道之劍,赤霄乃帝道之劍,這一刻,兩把絕世神兵一起刺出,竟是產生了奇妙的力量外人不見兩人的身影,只見劍光佈滿一大片天空,而處於攻擊點的灰衣人,此時只覺有數百道劍影朝自己射來。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這兩個女子。他把功力運足,毒功也運到極致,雙手揮動,抵擋著急如電光的劍影。

劍影降臨地面時,瞬間把灰衣人吞沒。少罕雀」之後,只聽周風的聲音從劍影中傳出:「第六招一第七招一第八招一第九招……」沒等第十招出口,劍影中傳出一聲宛如虎嘯般的巨吼,場外之人一聽,就知道是出自灰衣人之口聽這聲音,分明就是一個人害怕之時為了壯膽而故意大聲叫喊而已,只是灰衣人內力深厚,喊出來比上千個普通人一起大叫還有震耳罷了。

「砰」的一聲,一股龐大的力量以劍影為中心向四周散開,一道灰影衝破劍

氣,沖天而起,朝群英樓的大門處如飛而去,可沒等他飛出十丈,兩道刺目的劍光宛如長虹一般速離地尾隨而至。

「啊……」的一聲慘叫,灰影從半空墜落,重重的摔在地面,掙扎想起身,但雙腿已不聽使喚。灰衣人又驚又怒,恨不得把刺傷他的兩個女子碎屍萬段。原來他雙腿中劍,腳經也被挑斷周風和朱祁嫣聯袂飄落至地,寶劍已經歸鞘,似乎不曾拔出過一般。

這個變化來得似乎太快了,以至於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場上好一陣寂靜過了一會,忽聽兩人同聲叫道:「好劍法!」卻是瞿墨生和莫問天。

「好什麼好?竟敢刺傷本幫主的門徒,本幫主要你們死無全屍。」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傳來聽了這個聲音,瞿墨生和莫問天面色都是變了一變。片刻之後,忽見一頂紅色軟轎凌空飛來,抬轎的竟然只是四個三十來歲的紅衣女子。四個紅衣女子的裝束宛如宮女,衣裙飄舞,踏空而行,朝場心緩緩飛來。

「南海如來,武林至尊,飛魚無敵,一統武林。南海如來,武林至尊,飛魚無敵,一統武林……」陣陣的吶喊聲從遠方傳來,聲勢逐漸浩大,除非是聾子,否則不會聽不出至有三四千人正往群英樓這邊疾速奔來。

兩個人飛奔到場,擠入圈中來,其中一個雷府的家將在雷猛身邊低語著,另一個白衣少年在曹繼雲身邊低語著。聽完兩人的低語後,雷猛和曹繼雲的面色均是大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章  南海如來

兩人相距也有三丈,但仍是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應付,對方的支持。這一望,兩人的底氣越發不足。有心人見了兩人的臉色,無不驚詫。

須知這兩個人無論是在武林中,還是在朝廷上,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此刻卻同時表現出無可奈何之色。難道形勢當著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之外嗎?

「雷叔,曹老弟,該來的總會來,既來之則安之,你們何必這等憂慮呢?」百曉生的聲音又是響起。先前他叫鍾子丹為「鍾叔」,現在又分別叫雷猛和曹繼雲為「雷叔」和「曹老弟」,可見他與他們的關係比之當年親近了許多。

眼下這等情形,確實由不得雷猛和曹繼雲無奈。原來,此刻確實有數千人正向群英樓這邊湧來。據那兩個人的敘述,來的這些人大部分紅巾包頭,一律勁裝打扮,或手持刀劍,或手持長矛鐵槍,來勢兇猛。

杭州是何等地方,竟由得這些人亂來,難道想造反不成?奇怪的是,官府非但沒有派兵阻攔,反而跟在人群邊上,如同打手一般「護送」這些人。杭州李知府騎著馬兒走在官兵的前面,臉色都白了,汗珠子一顆一穎的滾落這等情形之下,來的如果不是欽差的話,那便是皇上親至了。但那些人口中所喊的口號明明與飛魚幫有關,難道飛魚幫己成了皇上的特使?

雷猛和曹繼雲一時之間想不通,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唯有靜待。那頂軟轎藏來雄沂,到了場心之後,四個紅衣女子緩緩降落,飄落至地,宛如俠女下凡。群雄凝目望去,只見轎上斜躺著一個宮裝半老徐娘,風情萬種,身上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雙目半開半合,顯得極為的詭異灰改人儘管已被挑斷了腳經,而且腿卜壞中好幾劍,鮮血直流,但他見了那個宮裝半老徐娘,目中七紅著一股恐懼和希望,朝軟領爬了過去。所經之處,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到了軟轎兩丈外時,他以頭撞地面,敲得「砰砰。直響,沒幾下,就已是頭破鮮血,哀求地道:「弟子無能,望幫主大發慈悲,饒弟子一條小命。弟子無能,望翔主大發慈悲,饒弟子一條小命……」

群雄見他對那宮裝半老徐娘這等畏懼,無不震驚。以他的武功,何以會怕成這個樣子?難道這宮裝半老徐娘當真是南海如來,飛魚幫的幫主?武功高灤到輕輕一揮手就能讓他斃命?

那宮裝半老徐娘看也不看灰衣人,只是咪著眼睛,望著自己蔥白的手指,忽然張嘴笑道:「普定。」

灰衣人忙改口道:「弟子在。」全身不敢動一下。由於他接得太快,直到他說完之後,群雄才意識到什麼。

原來,先前那個男子的聲音,竟是出自這宮裝半老徐娘之口。看她的體態,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雖是斜躺著,但凹凸有致,甚至可以說比許多女子更像女人,但何以會發出男子的聲音?

「誰在議論本尊?」宮裝半老徐娘,不,現在應該說是南海如來,忽然厲喝一聲。旋即,西面的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陣騷亂,原來有五個人無緣無故的七竅流血倒斃。這般一來,群雄之中竟是無一人敢吭聲?而那吶喊聲越來越震耳,顯然就快到了群英樓外。

「普定,本尊待你如何?」

「幫主待弟竿瘡德齊天。」

「本尊叫你殺的人你殺了嗎?」

「弟子己經完成使命。

「哼,你既然完成使命,何故會被人家挑了腳經?你擅自與人動武,本尊賜你一死。你死後,本尊自會為你報仇。」

灰衣人大吃一驚,一臉析求的望著南海如來,顫聲道:「幫主,弟子……」

南海如來鼻中「嗯」了一聲,像是有些生氣了

灰衣人陡然大聲道:「布主要弟子死,弟子不得不死。只要布主能幫弟子殺掉這兩個女子護嶸子死也殯目了。」話罷,抬起一手,一掌劈在腦門上,頃刻距命群雄眼見他自盡而亡,覺得他既可憐又可悲這時,南面的人群後退著散開,空出一大片地方來。緊接著,先是一百多個白衣少年從大門外退入廣場,然後便是三百多個雷府家將,最後才是十三個漢子。這十三個漢子分別是華山孔海山、崑崙令狐樂、黃山熊白祥、唐門唐影、盲俠花自流、黑盜丁世傑、鞭俠於問荊、浪子陳錦藍、丐幫黃升、銀片門狄向秋、白馬公子甦醒浪、金龍武將南宮巖以及醜臉大俠厲笑天。

這十三個青中年一代的高手同處於一條線上,但此刻卻被來人迫得步步後退。

十丈外,一個白衣童子懷抱一把寶劍,每一步的步幅相差無幾,臉上毫無表情,看上去好像沒有七情六慾似的。

白衣童子之後,是兩個身材高大的人,左邊一個頭戴鬼面,身披大璧,一副打扮與地藏菩薩差不多,但這人絕不是地藏菩薩,他是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與他走在一起的是個白面無鬚老人,腰懸一把寶劍,眉心有一點硃砂痣兩人之後,則是飛魚四老,再然後,卻是八個相貌怪異,打扮各自不同的人六男二女,其中一人,便是童百濤。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八個人想必就是飛魚幫的八將。奇怪的是八將之後,竟是高矮不已,胖瘦不同,男女均有的一群人,有好幾個手中都拿著魚叉最後,才是數千個頭裹紅巾,宛如軍陣一般的人群。走在稍前的人中,赫然就有童百濤的左右手丁凱和羅旋凡是裹著紅巾之人,嘴裡都大喊著口號,直至進了廣場,白衣童子停下腳步之後,眾人才住了口。不多時,只見杭州李知府帶著兩個隨從急匆匆的從邊上趕了上來?他帶來的那些官兵一個也沒進來,只能在外面呆著。

南宮巖見了李知府,喝道:「李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人進了杭州城,你難道也想造反不成?」換在幾年前,剛當上金龍武將的南宮巖或許不敢這般厲聲呵斥李知府,經過這幾年的鍛練之後,他多少都有些威嚴了。

先不說李知府見沒見過南宮巖,光是他中氣十足的嗓門,李知府就已嚇得打了一個哆嗦。望了望南宮巖,眨眨眼,才突然想起是誰。只見他疾步走到南宮巖身前,行禮道:「原來是南宮大人,李某失禮啦。這是天大的冤枉啊,李某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造反啊。」

南宮巖沉聲道:「那這是怎麼回事?

李知府道:「這?一這?……」這了半天卻沒說出個道理來。

「李知府,你儘管說。」童百濤突然出聲道。

李知府忙道:「是。」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南海飛魚幫已被皇上欽點為武林總巡師,幫主南海如來為武林至尊。」

群雄聽後,均是大驚失色,引起一片喧嘩。

南宮巖暨眉道:「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李知府道:「李某也是剛剛接到的聖旨。南宮大人請看。」

「看什麼?

「看本童子手中寶劍。」這話不是李知府說的,而是出自白衣童子之口。聲音一點也不稚撅,分明就不是真的童子。

南宮巖目光一注,面色突然一變,失聲道:「尚方寶劍!」

白衣童子道:「你既然認出這是尚方寶劍,為何還不下跪?」

南宮巖猶豫了一下,道:「焉知尚方寶劍不是你們從宮中盜來的?

白衣童子喝道:「大膽!將他拿下。」

忽聽一人道:「慢著。」明明是個男子的聲音,偏偏帶著一種怪異情懶「白蓮童子,你幹什麼生氣呢?這點小事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先叫人把普定的屍體抬下去吧。」南海如來道「是,幫主。」白蓮童子恭敬的道。不等他吩咐,兩個包裹紅巾的勁裝漢子疾步走出,上去把灰衣人的屍體抬了下去。

群雄議論紛紛,好些人都忍不住要把兩個名號說出口,但誰都不敢冒這個險。

驀地,只聽有人冷哼一聲,幌身站出,道:「白蓮教!紅巾軍!」這人手拿布包著的兵器,正是喬裝過後的龍碧芸。她此時當然有膽量說出來,因為慈航軒已經被波斯聖教毀了,即便是暴露身份,她又有何懼呢?

「有意思。小姑娘,你易容過?是不是長得很美麗?」南海如來笑道。笑聲怪異,那種感覺令人難以捉摸。說是下流,但又不全是,說是欣賞,卻也不可能。

「本軒主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慈航軒龍碧芸!」龍碧芸第一個道破了自己的身份,立時一起一陣轟動。

「白依怡!

「白依人!

「龍月!」

「鳳非煙!」

隨著四聲嬌喝,四道人影急射而出,與龍碧芸站成一線。風鈴聽著好玩,道了一聲「風鈴」,也掠了上來。

「周風!,

「朱祁嫣!

隨著最後兩聲嬌喝,周風和朱祁嫣身形一幌,也加入了隊伍的行列這樣一來,場上宛若炸開了鍋似的,好些材聲叫道:「參見巾幗公主。」說完這話以後,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拜錯了南海如來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忽然眉頭一皺,屈指一彈,空中響起十八道宛如開弓一般的聲音。

忽見一隻鳥兒疾飛到場,口吐人言,道:「唉喲,你這去好緯真是厲害,我老讓人家險些著了你的道兒。」做了一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道:「還有我,宇宙無敵,高大威猛,英俊瀟酒,人見人愛,獸見獸喜,堅忍不拔,勇於犧牲的無敵超級絕世大俠鳥廖風流是也,咳咳。

場上的氣氛本來萬分緊張,一觸即發,經它這麼一說,頓時輕鬆了不少。許多人都笑出聲來。

有人笑問道:「你到底是叫廖風流是也,還是叫咳咳?」

小鳥豆眼一翻,道:「你沒聽清嗎?我老人家姓廖,名風流。」補充似的道:「表字瀟灑,別號風靡居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一章  破裂

那人笑道:「你這麼多的稱號,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你?」

小鳥歎道「寂寞啊寂寞,無敵高手最寂寞,我老人家隱居多年,早己淡看人生,又怎會在乎那點塵世虛名。」

「你說夠了沒有?」南海如來忽然插嘴問道,語氣竟是出奇的好小鳥笑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這裡有誰又能阻止得了你?」南海如來道:「看來你們是一夥的。小師弟,把我們的來意告訴他們。」

南海菩薩聽了之後,道:「是。」思考了一下,想是在總結該怎麼說,道:「爾等都聽好了,本幫代天巡視武林,專現該裡有圖謀不軌之人。沒有點到名字的請不要妄動,否則殺無赦。」運功喊道:「昊青牛,代紅豹,薛紫獅,葉藍象,趙白龍……」

忽聽南海如來道:「等等,趙白龍已被普定殺了。」群雄一聽,才知那被灰衣人殺的人叫做趙白龍。這幾個人的名字真是有趣,龍本來是最厲害的,卻已經最先被斬殺了。不知名字是不是起得越響亮,武功就越弱。

南海菩薩繼續念道:「倪遠超,丁世傑,熊白祥,北霸天,常州三俠,天龍堡兩位當家。以上叫到名字的,快些出來,免得傷及無辜。」

陡聽一人喝道:「且慢!」

南海菩薩微微一惕,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大聲道:「在下曹繼雲!」話音甫落,人已飄到場上南海菩薩道:「哦,原來是曹大人,你有何事?」他與曹繼雲隔得甚遠,且中間還有好些人,但如同面對著曹細雲說話一般曹繼雲將手一拱,一臉誠懇的道:「今晚是在下大喜的日子,還請各位看在曹某的面子上,改日再尋所謂的江湖之人。」

南海菩薩笑道:「曹大人的面子當然是要給的。不過,本幫己經給了。不然的話,又何必要等曹大人禮成之後?曹大人,這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曹繼雲雖是朝廷中人,但沒做官之前,行俠仗義,做過不少為民除害之事,才博得「不平箭」的稱號,加上他的師父曹輕傷經郭寸他說,做人要以俠義為本,如果不講俠義,那便是連豬狗都不如。

這麼多人都來喝喜酒,且不管他們是處於什麼心思,只要翻門送了禮,那便是他曹繼雲的尊客,豈能任人說殺就殺,說捕就捕?

他義正詞嚴的道:「在下雖是金龍會副會主,但首先是一個植得俠義的人,尊駕要在下不要插手,請恕在下不便從命南海菩薩態度甚好,笑道:「令祖師天箭道人生前箭無虛發,從未有過失手,那是我深感佩服的。當年若不是他在都陽湖上一箭射中陳友諒,陳友諒又豈會這般早死?曹大人,你能做到金龍會副會主這個位子,算是很不錯的了。千萬不要自毀前程。」

曹繼云「哈哈」大笑一聲,道:「倘若俠義二字都可拋棄,再大的前程又有何用南海菩薩面色一沉,道:「曹大人,你敢抗旨不成?」

曹繼雲道「聖旨何在?」

南海菩薩冷笑道:「尚方寶劍就是聖旨。」

曹繼雲道:「如果讓我知道尚方寶劍是你們從宮中盜出來的,我必率領金龍會的成員語以及大明將士,與你飛魚幫誓死抗爭!,原來,金龍會的會主是何飛的師叔古如峰,這兩年來,他見曹繼雲十分能幹,大小事務便交給曹繼雲處理,自己掛個會主的名譽而已南海菩薩發出一聲震耳的大笑,道:「曹繼雲,你果然冥頑不化。皇上早就料到你會抗旨不尊了。」從懷中掏出一份書函,隨手遞出,只見那份書函輕飄飄的如飛而去,穿過三十來丈的半空,到了曹繼雲身前曹繼雲伸手一抓,頓時將書函接仕。這封書函暗含巨大的力量,雖經三十餘丈,但仍有一半的力道,曹繼雲接住後,面色不變。

南海菩薩叫道:「曹大人好功夫。」御『

曹繼雲打開書函,一行行看下去。看完之後,突然大叫一聲,顫聲道:「皇上啊皇上,你為什麼還要與武林中人作對?只要似門不擾民,又何必要使出這等手段來對付他們?」想起自己忠心耿耿的對待朱祁飪,他卻在書函中說:倘若曹繼雲頑固不化的話,可擊殺之一特悲憤交集,什麼忠心報國,對於此刻的他來說無異是紙上談兵。手上的書函頓時化成一片紙屑,如同蝴蝶一般隨風飄舞,也徹底帶走了他最後的一絲幻想。

。曹繼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震碎皇上的手諭。」南海菩薩喝道曹繼雲淒然一笑,道:「這又如何?他連我都想殺,難道我還會束手待斃不成?

南海菩薩厲聲道:「拿下!,話聲一落,飛魚八將中掠出四人。就在這時,所有的金龍武士大喝一聲,趕了上來,擋在曹繼雲身前。

忽聽一聲巨吼,一道巨大的黑影從人群外縱起,疾風一般落在一干金龍武士之前,碩大的拳頭劈空轟出,強勁的力量將氣流激得呼嘯作響。

「砰砰,兩聲,兩個飛魚八將發出劈空掌力,將拳勁擋了下來,但卻被震得連退了六步。另外兩個也自駭然,不由停下了腳步。

「黑叔叔,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您不要管。所有的金龍武士,都給我退下!」

曹繼雲大聲道

突然跳出來的那個巨人身高沂寸,黑衣裳,皮膚也是黑的。只見他仰天長吼一聲,雙手握拳,就是不肯退下。那些金龍武士亦是不動。

曹繼雲道:「金龍武士,你們不聽嗎?」

一個金龍武士道:「你是我們的副會主嗎?如果不是的話,你沒有資格命令我等。如果是的話,誓死保護副會主是我等的使命。」

曹繼雲呆了一呆,幽幽長歎一聲。

人群中的卓靈再也管不住自己,一把掀開面巾,飛跑到曹繼雲身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泣道:「繼雲,我己經是你的妻子,你若死了,我又豈能獨活?你要是真愛我的話,就讓我與你一起上場。」抹掉眼淚,冷聲道:「我要讓他們知道,天都聖人的弟子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通天教主(上)

曹繼雲望著愛妻,目中虎淚隱隱,幾欲滴落。這等資妻,又到何處雲尋:你往火裡跳,她也往火裡跳,你往水裡去,她也往水裡去。什麼叫至死追隨?這便是!

只是,她可以是個好妻子,卻不是一個好女兒,卓母雖然已經被丫鬟扶到後堂去了但她若知曉愛女要跟著夫婿一起死,多半會痛不欲生。

「靈兒,你一你又何必呢?」曹繼雲顫聲道。

沒等卓靈開口,場上的白依怡突然大聲問南海如來道:「你飛魚幫究竟與白蓮教有何關係?」

南海如來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白依怡冷聲道:「我以前就是白蓮教的人。」

南海如來道:「是嗎?你既然是白蓮教的弟子,見了本尊,為何不下跪?」

白依怡道:「跪你?憑什麼?」

南海如來忽地坐了起來,望著白依怡,似乎覺得她很有趣。過了一會,才笑道「剛才聽你說你叫白依怡?」

白依怡道:「是又如何?」

南海如來道:「你的師父是誰?」

白依怡道:「白蓮聖母!」

南海如來「哈哈」一聲大笑,道:「哪一個白蓮聖母?」她問的並不是白依怡,只聽一個頭裹紅巾的漢子越眾而出,朝南海如來施了一禮,道:「據屬下所知,這名叫白依怡的女子是天地盟的聖姑,天地盟也就是本教北宗的後身,此盟已於六年前滅亡。她的師父乃南宗的白蓮聖母。」說完,將身一幌,退回原位南海如來笑道:「哦,原來是韓師兄一脈的。」望向白依怡,道:「丫頭,論輩分,你起碼也得叫本尊一聲太上師叔祖呢。」

白依怡心頭吃了一驚,問道:「你們是南宗的人?你究竟是誰?」

原來白蓮教宗派眾多,總體上來說分成南北兩宗。元末時候,白蓮教主韓山童率領南宗起事,發動紅巾軍起義。他自己做了明王。可惜的是,沒過多久,他就兵敗被殺,南宗就由大長老劉福通輔助小明王韓林兒繼續抵抗元軍。南宗呢,卻由另一個白蓮教主,也就是彭和尚彭瑩玉率領,在南方從事抗元活動。

論起關係來,彭和尚還是韓山童的師兄。兩宗互通聲氣,本有望能打得天下的,但誰也沒想到這兩大教主死得早(彭和尚雖然借假死來逃避白虎老人的追蹤但天下都以為他是真的死在了戰場上),之後兩宗雖有來往,但已不如之前那般親密。後來,朱元璋逐漸控制了北宗,而南宗也為陳友諒所分化。朱元璋消滅陳友諒後,把南宗和北宗整合,形成一脈,天下遂不再有南宗北宗之分,都一概稱之為白蓮教南海如來聽了白依怡的話後,笑道:「我聽說你們北宗已經滅亡了,既然都滅亡了,何必再分什麼南北?本尊是誰,哈哈,說出來你只怕未必相信,本尊是北宗大教主的師妹。」

群雄一聽,無不驚詫。她口中的北宗大教主,除了彭和尚之外還會有誰?

傳說這彭和尚不僅武藝非凡,而且精通各類術數,昔年武林中把他傳得幾近神仙。此人年紀有多大,至今還是個謎。他出道的時候就已經是個中年和尚,短短幾年名聲鵲起,做了白蓮教北宗的宗主。他先是和門徒周子旺率眾起義,那次起義規模雖不算大,且以失敗而告終,但他的名氣卻因此震驚大江南北後來,此人便失蹤了十多年,武林中有說他被元高手擊斃的,也有說他練功不慎自爆而死的。正當人們就要忘卻他的時候,他卻響應師弟韓山童的號召,在南方開展了轟轟烈烈的紅巾軍起義。

此人門徒眾多,據說共有八百多人,大多以普字為號。幾年後,他戰死了,白蓮南宗因此而群龍無首。如果南海如來當真是此人師妹的話,南海如來的輩分的確很高。白依怡之師為聖母方晴,方晴又是龐木春的弟子,龐木春的師父則是韓山童最小的弟子。

韓山童與彭和尚同門,即意味著南海如來與韓山童同門,她豈不是白依怡的太上師叔祖?

白依怡心頭沉重,望著軟轎上的南海如來,暗道:「不知她的門徒來了多少?

先前那叫普定的灰衣人僅只是她的門徒之一,如果個個都有那等身手的話,再加上飛魚幫的其他高手,群雄就算一擁而上,只怕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啊。唉,劍明弟弟又不在此,在此的話,倒還能與這南海如來周旋周旋。」

就在她勃了思的當兒,莫問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在軟轎五丈外停下腳步,雙手一抱,道:「飛魚幫主,莫某有禮了。」

南海如來看了看莫問天,淡淡一笑,道:「閣下可是莫問天莫兄?」

莫問天道:「不敢,正是在下。」

南海如來笑道:「莫兄的事跡本尊也聽說過的,莫兄昔年是陳友諒帳中頂尖高手中的一位,曾經和張三豐比試過,想來如今武功早已超凡入聖了。」

莫問天苦笑一聲,道:「慚愧,慚愧。當年若不是張真人手下留情,莫某又焉能活到今日?。」頓了一頓,道:「莫某還有事,這就向尊駕告辭了。」,周風聽了他的話,驚奇不己。想不通他這樣的高手在南海如來面前竟也不敢有絲毫傲態。莫非這南海如來當真有通天徹地之能?

「莫兄何必走得這麼快?本尊還沒有領教你的高妙武功呢。」南海如來笑吟吟的道。

莫問天面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開口,忽聽一人道:「幫主,對付他何必您親自出手,由在下代勞便是了。」隨著話聲,一人已掠到了場上。

群雄定睛一看,只見這人正是與南海菩薩走在一起的那個白面無鬚老人。群雄誰也不認得他,但見他竟能和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並駕齊驅,想來在飛魚幫中地待邦然。有些人已想到他有可能就是二仙中的另一仙。

莫問天朝這人看去,眉頭一皺,道:「尊駕可是飛魚二仙中一位?」

白面無鬚老人道:「不錯。」

莫問天道:「不知怎麼稱呼?」

白面無鬚老人冷冷地道:夢複姓聞人,單名一個龍字。」

莫問天心中念道:「聞人龍?奇怪,這人的相貌不僅陌生得很,連名字也這般陌生,難道是隱世高手?」

南海如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莫兄大概沒聽說過聞人兄的名字,但他的身份你當年想必也聽說過吧。他就是通天教的教主。」

此話一出,群雄一片嘩然。莫問天面色一變,看了看聞人龍,道:「閣下當真是通天教教主?」

聞人龍嘿嘿一笑,道:「通天教消亡百年,我聞人龍還算什麼教主?現在只是飛魚幫的二仙之一。莫問天,你的名頭,我當年也聽說過,只是未曾和你碰面而己。來吧,咱們走幾招玩玩。」說完,將身一晃,到了十數丈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通天教主(下)

莫問天面色陰沉,一時之間竟不敢出場。原來通天教乃是百年前的一個大教,從教主到教內的小兵小卒無一不是凶殘之輩。元末大戰之際,這通天教乘機興風作浪,犯下了不少滔天罪孽,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為此教所迫害。

傳說通天教的此等行徑後來激怒了一個世外高人,通天教主被這個世外高人千里追蹤,擊斃於當地。通天教沒了龍頭,很快就四分五裂,最終消亡。世事難料江湖傳說畢竟算不得數,通天教主非但沒死,還活到了現在。

聞人龍見莫問天沒出來,冷冷一笑,道:「莫問天,敢情你是怕了聞人某不成?」

莫問天冷笑一聲,晃身至場,道:「聞人龍,你休得藐視於莫某,莫某不見得會輸給你。」

聞人龍甚是自負,雙手往身後一背,傲氣沖天,道:「是嗎?那好,聞人某讓你先出手。十招之內,我叫你知道聞人某的厲害。

莫問天又驚又怒,喝道:「聞人龍,別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你說十招之內定勝負,好,老夫奉陪你便是。」說完,心神一沉,盯著聞人龍,目中透出道道精光。看情形,他已經被激怒了。

聞人龍「哈哈」一笑,道:「莫問天,你少在聞人某面前稱老。論年紀,聞人某未必會小於你。論功夫,不是聞人某小看你,換在當年,你或許還可以和聞人某較量較量,但現在嗎,哼哼,聞人某要取你項上人頭,絕對不需要一百招,幾十招就夠了。」

莫問天聽罷,口中厲嘯一聲,人如離弦之箭射出,幾乎不帶一絲風聲,一掌詭異萬端的拍向聞人龍。這一掌去得快如閃電,說到就到,只聽「砰」的一聲,場上發出一股巨響。

群雄但覺勁風撲面,暗自運功,定睛望去,卻見兩人四掌相接,身上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莫問天面色略顯凝重,聞人龍卻顯得毫不在乎群雄暗暗吃驚。在許多人眼中,莫問天的那一掌明明「擊中」了聞人龍,但就在這瞬息之間,聞人龍也不知用的什麼武功,竟把莫問天的掌接下了,速度之快遠遠超乎尋常。

場上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點,眾人都想瞧瞧這場比鬥什麼時候可見分曉。不多時,只聽聞人龍口中冷冷一聲,面色一沉,推著莫問天滑出數丈,平整的地面頓時多了兩道深痕。

兩人身形未穩,聞人龍一聲長嘯,雙臂一抖,把莫問天震得翻飛出去。旋即聞人循騰幸躍起,一招「鷹擊長空」,朝翻飛中的莫問天攻了上去。忽聽莫問天低吼一聲,翻飛中的身形霍然拔高,閃過了聞人龍這凌厲的一擊。

隨後,兩人在場上激鬥起來,轉眼之間化作兩團光影,外人又哪裡分得出誰是誰。兩人起起落落,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在上,忽而在下,身形捷i愈鷹集,鬥得難分難解。

兩人早已是絕頂高手,本來短短十招又哪裡分得出什麼勝負,不過,就在第八招的時候,聞人龍突施殺手銅,人如蛟龍一般升起。莫問天心知他要出絕招,雙眼望天,功運全身,雙掌掌心發射出駭人的精光,只待聞人龍撲下之後,與他做個硬拚。

聞人龍越升越高,五丈,十丈,十五丈,二十丈,二十五丈,忽聽「嗆嘟」一聲,一道巨大的劍光在半空乍現,瞬息間把聞人龍包圍,旋即化成一條白色的長龍,以迅雷不及掩耳猛擊地面的莫問天。

「轟」的一聲,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群雄還沒有來得及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只見抬著軟轎的那四個宮裝女子凌空飄了起來,高達十數丈。瞬息之間,或大或小的石塊破土而出,壯觀之極。群雄驚呼一聲,好些人生怕石塊砸來,閃避不迭。

院亂之中,聽得聞人龍的聲音大笑道:「莫問天,你看好了,這是第十招,聞人某看你如何接下?」隨著話聲,劍光沖天,幾乎掩蓋了月光的皎潔。電光石火間,劍氣瀰漫,將十數丈的地面籠罩。

只聽「轟」的一聲,然後便是「哇」的一聲,一道人影向外疾躍而去,灑下一蓬血水,冷冷的聲音飄來道:「聞人龍,你曉得囂張,你今日傷了老夫,老夫他日定當以牙還牙聞人龍望著莫問天消失的方向,身形緩緩落下,口中笑道:「莫問天,你少吹大氣,下次咱們見面的話,你就不會像這次這般幸運。」說完之後,人突然一轉竟是凌空踏步,朝瞿墨生撲了過去。貨湯瞿墨生長笑一聲,離地竄起,向後飛退,道:「聞人龍,你好大的膽子,剛逼走了莫問天,現在又來找瞿某的麻煩,難道你真以為自己武功通天嗎?」

他退,他帶來的那些高手卻不約而同的往前衝出,眨眼功夫,二十多個人凌空縱起,朝聞人龍撲去,形成包圍之勢聞人龍不屑一顧,手中寶劍一揮,強悍的劍氣硬是把正面的五個太虛殿高手震胃口鼻流血,墜落至地。聞人龍身形不變,向瞿墨生追去,左手忽地往後一掌拍出,形成一股旋轉的氣流。太虛殿的其他高手陡覺身形不受自己控制,都忙著運功抵抗一股怪力,誰還能追上?

這幾下不過是轉眼之間,聞人龍去勢如電,手中寶劍照準瞿墨生頭頂方位劈去。兩人之間的距離還在七八丈開外,但瞿墨生業已感覺到恐怖的劍氣襲來「姓瞿的,聽說你太虛殿的兩位殿主武功了得,聞人某早就想會會他們。可惜他們今日沒來,聞人某只好找你啦。」聞人龍縱聲大笑。

瞿墨生身形一直在退,面上顯出一片凝重。聞人龍劈來的這一劍,隱藏著巨大的威力,他不得不慎重對待。眼見劍光即將臨身,忽聽他嘴裡狂吼一聲,兩尺來長的三色鬍子根根飄舞,雙手一翻,做了一個奇怪的姿勢,一股令人變色的力量衝出,擊打在劍光之上。

就在這眨眼之間、兩股巨大氣流向左右排開,空中響起悶雷之聲。瞿墨生陡覺一股劍氣直逼心口,不由駭然變色!片刻之後,他由半空退出了群英樓之外,但無論他如何發力,那股奇怪的劍氣越福越近_大有不將他擊中便不罷休之意。

「璞!

瞿墨生將牙一咬,猛的張口大叫一聲,一道血箭噴出。血箭出去時突然化成漫天的紅點,形成古怪的圖案。那劍氣為之一滯,瞿墨生飛退的身軀趁機如閃電一般飛竄出去,一掌無聲無息的落在聞人龍身上。

他計算得妙,出手也正是時候,可聞人龍又焉能叫他擊傷?身形一軟,整個人突然間好像變成了一堆爛泥,將瞿墨生的手掌深深陷住了。

瞿墨生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化體魔功」運足功力,手掌拚命的向後扯。

聞人龍「哈哈。」一聲大笑,肚皮忽然大鼓,一股勁力沿著瞿墨生的手臂傳入至後者的全身,將後者震得顫動起來。

不虞,瞿墨生顫抖了三下之後,忽然脫出了聞人龍的控制,電也似的逃逸。不等瞿墨生消失在夜色中,聞人龍手中的寶劍虛空一斬,想在瞿墨生身上留下一些痕跡,但瞿墨生既然看出他武功比自己高出一截,為了逃命,焉能不施展全力,頓時,人化作一道光影,瞬息消失得無影無蹤,聞人龍的那一劍險些斬中了他的肩膀。比之莫問天,他雖然沒有中劍,但身上所受的內傷比莫問天還要重。

「聞人龍,你等著,瞿莫改日再來找你算賬!」瞿墨生說這話的時候,人已遠在數手機輕鬆裡開外。

聞人龍要追的話,當然也不會落後半步,只是他接連打傷,驚走兩大高手,心底頗為得意,又怎會去追?將身一晃,人已劃空落在原先所站立的地方。這時,場中一處的地面已不是先前那樣完好,坑坑窪潔泊勺,最大的坑洞竟深達一丈五尺。廣場的地面都是用堅硬的巨石鋪成,能將它破壞成這樣,力量之大,的確夠恐怖的。

太虛殿的那二十多個高手在瞿墨生去後,大氣也不敢吐一聲,悄悄離去,飛魚幫上下連望都不望一眼。飛魚幫這次來的目的,並非大開殺戒,聞人龍之所以會找上瞿墨生,那也只是一個臨時的決定而已那四個宮裝女子直到此時才緩緩地飄落至地,軟轎上的南海如來對剛才的激鬥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抬起一隻手臂,纖纖手指點動,忽然落向一處,道:「正天教來人中誰做得了主?」

話聲剛落,只見一個身穿長衫的高壯漢子走出來,道:「在下獨孤雄天,可以做得了主。」

南海如來道:「獨孤九天是你什麼人?」

獨孤雄天道:「他是我的師父。

南海如來輕笑一聲,道:「好,你們正天教的人走吧。

獨孤雄天本以為她是找麻煩的,誰想竟是半點不為難,不禁呆了一呆。

南海如來看出他的心思,語聲微微一沉,道:「你別會錯了意,本幫現在不找你正天教的麻煩,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本尊有一句話要你帶給獨孤九天。

獨孤雄天心中雖然惱怒她直呼師父的冬潔,但此時此刻又怎敢與她翻臉,只得老老實Κ實的道:「請說南海如來道:「你回去告訴你師父,就說本幫已被皇上封為武林總巡師,掌管整個武林的生殺大權,絕不容許任何門派的存在,叫他半年之內到我南海總舵聽封。若然不來的話,休怪本幫要你正天教上下雞犬不留!」說到最後一句時,自透出一股殺氣,群雄心頭均是一寒。

獨孤雄天想了想,道:「尊駕的話,在下一定帶到。本教可以離開了嗎?」南海如來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離去。

獨孤雄天並沒有立即率眾離去,而是抱拳朝群雄轉了一遍,大聲道:「從明日起,武林只怕即將大亂,望各位好自為之。敝教既然被稱為天下第一教,絕不會見死不救。如果哪位朋友覺得敝教尚有能力屹立話,盡可以來找家師。」頓了一頓目光一掃,道:「鍾前輩,雷前輩,曹大人,請恕敝教先走了鍾子丹面上苦笑一聲,道:「我等招待不周,貴教能走的話就請走吧,請代鍾某向令師問候一聲。」

獨孤雄天忽然飽含深意的道:「鍾前輩,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老多多保重。

鍾子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長歎一聲,道:「鍾某的時日本來也已無多,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獨孤雄天再也不發一言,第一個離開了。他一動身,正天教的其他人也隨之而去。朱笑白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只見他先是朝鍾子丹拱了拱手,道聲:「鍾兄保

重。」這才走在隊伍最後。

茗聽一人喝道:「朱笑白,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幫幫主,連禮都不施一下嗎?難道你忘了你的師父是什麼人?」

此話一出,頓時惹得正天教的人火起,許多人怒道:「你飛魚幫休得猖狂,大不了今日就與爾等拚個你死我活。

朱笑白將手一舉,道:「大家不要因為這點小事亂了方寸,朱某好歹也是一個聖使,諒他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正式與本教撕破臉面。」看向喝叱自己之人,也就是飛魚四老中的老大詹華吉,道:「閣下聽清了,家師生前是白蓮北宗的人,並非你南宗之人,而朱某早已脫離白蓮北宗,加入正天教好幾年,與白蓮教再無半點干係。朱某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來教。」說完,朝南海如來微微行了一禮,道:「朱某這一禮是看在家師曾經乃白蓮一脈的份上,並非為了別的。

南海如來淡淡一笑,道:「好,很好,你走吧。」她這一發話,飛魚幫誰還敢多嘴,朱笑白自是大搖大擺的與正天教的一干人等離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劍霸

正天教的人去後,許多人都在擔心飛魚幫接下來會找上誰家的麻煩,正在猜想,只見軟轎上的南海如來目光流動,閃著妖異的光芒,顯得有些慵懶的道:「丐幫幫主何在?」

群雄吃了一驚,萬想不到她會找上素有天下第一大幫之稱的丐幫。丐幫自從華天雲落崖「身死」,王賓接掌以來,聲勢雖然大不如前,但因為基礎甚牢,幫中又有無數的奇人異客,加上幫眾一向是有增無減,無論怎麼日下,也都動搖不了其天下第一大幫的稱號。飛魚幫這時候找上丐幫,莫非是想先拿丐幫開刀?

南海如來的話聲一落,忽見三道人影急躍而出,一字排開,當中那個正是丐幫長老之一的「一筆翻天。」黃鶴年,左右兩人,則是盧定氓長老和馮四海長老。

黃鶴年洪聲道:「敝幫幫主未來,不知閣下有何賜教,請劃下道來。」

南海如來對三人連正眼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望著夜空,淡淡地道:「既然沒到的話,你們就給本尊帶話給他,叫他十日之內率領丐幫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我飛魚幫稱臣。」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議論之聲。她武功雖高,但這等藐視丐幫,也過於狂妄了。

盧定崛和馮四海幾乎氣炸了肺,但出來之前他們已約定好由黃鶴年應付,因此,兩人儘管氣憤填膺,但始終沒有因為怒火而率先動手。

黃鶴年強壓怒火,面上一沉,冷冷地道:「閣下請把話說明白些。」二南海如來怪怪的一笑,道:「還不明白嗎?其實很簡單,你丐幫今後在武林中除名,要麼歸順我飛魚幫,要麼全都變成死屍。」

盧定崛哪裡壞忍耐得住,喝道:「住口l我丐幫千年基業,豈是你說除名就能除名的?本幫自建立以來,遭遇過無數次大劫,但仍舊屹立如今,你休得說大話。」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一點也沒生氣,也沒吭聲,瞇著眼睛,裝似假寐。場上寂靜了一下之後,忽聽有人「哈哈」大笑了一聲。群雄循聲望去,發笑之人卻是飛魚四老中的老大詹華吉。

盧定崛沉聲道:「你笑什麼?」

詹華吉道:「老夫笑你丐幫不自量力。就憑你剛才那些話,你死百次都是綽綽有餘了。只是今晚本幫暫時還不想大開殺戒,姑且留著你的性命。說實話,你丐幫雖然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但大多都是酒囊飯袋之輩,老夫敢說,十分之九的人都是借丐幫的名頭混飯吃而已。真正遇到大劫難,這些人還不脫離丐幫才怪?老夫相信從明日開始,你丐幫的弟子將會大大的減少。」語聲陡然一寒,透著一股森森殺氣,道:「十日之後,王賓若還不率眾歸順本幫的話,凡是背著布袋的乞丐,本幫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直至將你丐幫殺盡殺絕為止。」

群雄聽了這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照他這麼說,丐幫豈不是要血流成河,屍橫遍野?過了一會,詹華吉陰沉沉的笑道:「本幫已經被朝廷封為武林總巡師,相信這點權力還是有的。違抗本幫的命令,就是與朝廷做對,殺無赦!」他用朝廷來壓人,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群雄或多或少都有些顧及。

忽聽一人冷笑道:「貴幫這麼做,難道不是逼武林中人造反嗎?」隨著話聲,一道人影掠到了黃鶴年身邊,旋即又是一道人影。群雄定睛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是陳錦藍,後面那人則是黃升。

詹華吉目注陳錦藍,冷聲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陳錦藍笑道:「你連我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聞了。」

詹華吉面上一沉,忽地一掌隔空拍出,道:「小子,老夫稱稱你究竟有多少斤兩,敢這般與老夫說話。」

陳錦藍笑道:「來得好。」亦是一掌拍出。

兩人相距甚遠,但掌力卻是瞬息就到,陡聽「砰」的一聲,場上捲過一陣狂風。南海如來所躺的軟轎雖然不是位於核心,但是最先受到波及。奇怪的是,那陣狂風到了軟轎五尺開外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是南海如來厲害還是那四個抬轎的宮裝紅衣女子厲害。有心人發現點之後,心頭越發沉重。

詹華吉和陳錦藍對了一掌之後,兩人都沒動,看上去是半斤八兩。詹華吉心頭微微吃驚,他雖然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但以陳錦藍這等年紀,能接得下他這一掌的確就去是很難得。

詹華吉冷笑一聲,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道行,再吃老夫一掌。」猛地一掌拍出,聲勢大不如前,但功力已提至了五成,潛力之大,比起上一掌,翻了一倍。

陳錦藍面色如故,站著不動,眼看暗勁即將落到他的身上,忽聽他長嘯一聲身上湧出一股力量,雙掌連環辟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飛速湧出,霎時把那股暗勁衝擊得四分五裂,接著便以氣吞山河之勢轟向遠處的詹華吉。

詹華吉面上不由顯出吃驚之色萬想不到這個四十不到的漢子竟有這等簇功非但破了自己五成的掌力,還進行了反擊。這般一來,他心中起了殺機,冷哼一聲,道:「小子,你既然想找死,別怪老夫出手狠毒。」話聲未落,已運足八成的功力,迎著那股奔湧而來的勁力拍出三掌「啪一啪一啪」

三聲震響如同沖天爆竹一般炸起,第一響過後陳錦藍身形微微一晃,第二響過後陳錦藍向後退了一大步,第三響過後陳錦藍面色一白,緊接著一紅,張口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黃升眼見陳錦藍受傷,心中又驚又怒,但仍然運足了功力,朝詹華吉發出七道勁氣,他明知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但也得拚一拚,是以發出的每一道勁氣,無一不是他生平所學的精華所在。

詹華吉「嘿嘿」一笑,待要出手,只見飛魚四老的老四沈秋陽笑道:「大哥這小子要與你拚命啊,讓我來跟他玩玩。」話罷,身形一晃,已上前三丈,雙袖一拂,「砰砰。」兩聲,將兩道勁氣化為烏有。胸膛一挺,「蓬蓬」兩聲,竟用血肉之軀硬接了兩道勁氣。

看不清之人只道他真用身體去抵抗,其實就在他接觸兩道勁氣的時候,他已悄悄的暗運玄功,把勁道化去了大半。不過,饒是如此,他有這等膽量和神通,確實十分罕見。

以上這些說來話長,其實也就在眨眼之間。沈秋陽把四道勁氣破掉之後,突然沉肩坐馬,雙掌緩緩向前推出。緊接著而至的三道勁氣先後侵入他的體內,但他一動不動,只是面色稍微變了一變。很快,他雙臂伸直,身上的氣勢陡然急劇的爆發。黃升雖然已運足了功力抵擋,但仍覺得一股怪異的力量襲身,打了一個哆嗦身形大震,長髮飄舞「哇」的一聲,黃升張口噴血,人離地而起,向後翻了六個跟頭,若非被曹繼雲搶上接住,只怕非得摔倒不可。沈秋陽本以為黃升中了自己這一擊之後,不死也得重傷昏死,那料到他竟還能睜著眼,口中微微「咦」了一聲。

這時,人群中搶出兩個婦人,一個去扶陳錦藍,另一個去扶黃升,兩婦面上都是一片擔心。就在同一時間,黃鶴年、盧定崛、馮四海身形一晃,上前兩丈,暗自運功,盯著前方。人群中躍出十數個人,落在三人之後,也都表現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兒這些人無一不是丐幫的高層。x中四個還是丐幫的九袋弟子,其他的也都是七袋和八袋弟子。丐幫除幫主可以不背袋子之外,凡是加入丐幫的人,都必須背袋子。背著九袋的並非都是長老,其實還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乞丐可背,只是這些人沒長老有權力而已,有的甚至是閒雲野鶴,連丐幫每三年一次的全體大會也都不想列席。這七袋、八袋,九袋乞丐,無論你有沒有權,是不是長老或者舵主,那都是丐幫的高層,丐幫全體大會時都有發言和表決的權力。丐幫這次來觀禮,當然不會只來了中下層的幫眾,高層也來了不少,所以這才會一下子跑出這麼多人來。

曹繼雲眼見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忙大聲道:「丐幫的各位客人都是曹某的朋友,請聽曹某一句話。」說完,人已縱身躍起,落在了前頭黃鶴年道:「曹大人,事到如今,你還是請置身事外吧。今晚的事絕非誰能管得了的,他飛魚幫既然找上本幫,本幫又豈能示弱?」

曹繼雲待要說些什麼,黃鶴年目光一轉,望向南海如來,冷聲道:「這裡是群英樓,不適於打鬥,你我兩幫到城外解決。」

南海如來卻不看他,只是望著夜空,好像發現了什麼。

「唉……」忽聽一聲蒼老的歎息飄來,群雄為之動容。這聲歎息來得太過怪異,好像就在你的左右,又好像遠在天邊,飄飄忽忽,叫人捉摸不定南海如來屈指一彈,一股奇異的力量射入夜色之中。須臾,夜空中響起「噹」

的一聲,轉眼之間,半空中飛落一人,只見這人體貌甚偉,面如重棗,花白去鬍鬚,身背寶劍。

黃鶴年、盧定崛、馮四海呆了一呆,猛然想到來人可能是本幫一位浪跡天涯的前輩,不由長大嘴巴,一臉的驚喜,還沒等他們開口,聞人龍忽然「哈哈」一聲大笑,一躍而起,道:「高兄好久不見了,這些年可好?」隨著話聲,已然抽出寶劍,一劍刺向來人。

那人淡淡地道:「高某獨來獨往慣了,這些年過得還算逍遙快活。」話聲未落,也抽出了寶劍。手腕輕振,幻出二十六朵劍華,形成一道光幕,將聞人龍刺來的劍招封住了。

兩人交手不是很快,低下的群雄都看清了兩人的劍招。但見兩人在半空走了數十劍,每一劍看似普通,但無不暗含劍道的無上妙訣,加上兩人身法飄逸,活像仙人下凡一般,觀者倒不覺得其間有什麼凶險,反而有一種賞心悅目之感。喜歡劍道之人看了,無不著迷,只盼他們長此比試下去。

兩人各出了四十九劍之後,不分勝負的飄落至地,各自將劍回鞘。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身上透出強大的氣勢,大有再比的的架勢。一時之間,場上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驀地,南海如來抬眼掃了一下來人,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劍……霸……高……去……閒。」

黃鶴年、盧定崛和馮四海這時才醒悟過來,一臉激動的朝來人下拜,張著嘴也不知道該叫什麼才好。「劍霸」高去閒,許多年前就已名動江湖的一個高手,論輩分,他還是華天雲師祖大頭瘋丐的師伯。群雄中只有極少數人聽過這個名字,但群雄一見他背著九個袋子,就知道他是丐幫的人。

高去閒氣勢一消,朝南海如來望去,目光深邃,道:「閣下好深厚的功力,高某方才領教了。」頓了一頓,突然長歎一聲,道:「高某漂泊多年,習劍只為興趣,從不關心江湖中事,本以為這一生就此了結,誰想到這把年紀了還會重出江湖,為丐幫的基業擔心。」對黃鶴年等三人道:「你們三個真是糊塗,就憑你們這點道行就像和他們硬拚嗎?還不與我回總舵再說。」話罷,將身一縱,逕往西方夜空而去。

黃鶴年、盧定崛、馮四海向鍾子丹等人拱了拱手,如飛而去,至於丐幫的其他人,誰還會在此耽擱,也都走得一個不剩。至於陳錦藍和黃升,兩人當然沒走,兩人受了內傷,早已被妻子扶下去療傷了丐幫的人去後,南海菩薩目光掃視,復提起先前之事,冷聲道:「本菩薩適才念到的人快出來受死。」話聲方落,人影飄動,衣袂聲震耳,倪遠超、丁世傑、熊白祥、北霸天、常州三俠以及天龍堡的兩位當家全都掠了出來。北霸天口中還笑哈哈的道:「老子倒要看看你們究竟要玩什麼把戲。」

「呼」的一聲,忽見一人掠了出來,卻是倪元超的徒兒蘇曉薇。南海菩薩伸手一指蘇曉薇,喝道:「你是何人?貴幫名單中沒有女人。」

蘇曉薇笑盈盈地道:「倪老爺子是我的師父,你們說他老人家壞話,豈不是也說我壞話?不過,我不是造朝廷的反,而是造你飛魚幫的反。」二「哈哈,賢妻說得對。」隨著話聲,孔海山一掠而上,站到了蘇曉薇身邊。他們夫妻雖然才成婚幾個月,但婚後情意更勝,一向是形影不離南海菩薩目光一寒,冷笑道:「孔海山,你也想造反不成?」

孔海山笑道:「慢著,慢著,孔某有件事要問清楚。」

南海菩薩沉聲道:「說!」

孔海山道:「貴幫這次大舉而來,目的並非只是為了所謂的造反之人吧?」

南海菩薩道:「當然不是,捉拿反賊只是次要目的,本幫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一統武林的大業。」

孔海山點點頭,笑道:「這就對了。如此說來,在場之人,不管是不是江湖中人,貴幫都要使用武力威脅了?」

南海菩薩冷哼一聲,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只要你等識時務,看清大局,本幫當然不會亂殺人。」

孔海山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孔某絕不會苟且偷生。孔某生是華山派的人,死是華山派的鬼。」頓了一頓,仰天一聲大笑,精神猛然變了,變得輕快而又灑脫,道:「反正最後都要打,還不如現在就出來打,早死早投胎。」

南海菩薩怒道:「孔海山,你休得賣弄口舌。本菩薩警告你,反賊是決不輕饒的,你硬要和反賊在一起,只怕華山派都要被你連累。」

孔海山「哈哈」一聲大笑,道:「好,你們也把孔某當成反賊吧。」說完,身形一轉,朝華山派的所在走了過去。華山派這次雖然來了掌門魏廷山,但因為華山門下本來就不多,所以加上他也就來了十幾個人而已魏廷山見孔海山朝自己走來,哪裡壞不會明白他的意思,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一時之間又能說些什麼呢。孔海山到了近前,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請恕華山門下孔海山放肆,懇請掌門人將孔海山逐出華山。」此言一出,場上一片震Κ驚。

華山派一干年少的弟子都大叫道:「孔師兄,您何必這樣,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孔海山一言不發,只是望著魏廷山。儘管沒開口,但他的眼神能說話,眼神中的意思也只有魏廷山能明白。魏廷山與他一起長大,一起習武,對他的性情當然是瞭如指掌。孔海山的這等行事,形同大逆,換在其他場合,早被千夫所指,但魏廷山明白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等出格的事來。做反賊,那可是明著與朝廷做對,孔海山若不脫離華山的話,飛魚幫就更有借口向華山下手了。

半響,魏廷山強壓住自己的情緒,問道:「你當真想清楚了嗎?」

孔海山面上一派肅穆,道:「掌門,請您成全。我孔海山一個人算不了什麼但華山派的名聲,卻不能讓人隨便非議。」

魏廷山長歎一聲,一咬牙,硬著心腸道:「好,我答應你。從現在起,你不再是華山派的門下,今後的所作所為,也不再和華山相干。」

孔海山感激的「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道:「我雖然已不是華山派的門下,但只要華山派有事,我一定全力以赴。掌門,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您,望您能以華山為重。」說完,轉身回到蘇曉薇身邊。兩人伸手相握,一切盡在不言中。直到這一刻,孔海山才算是放下了一切。從前,他浪蕩江湖,干下不少仗義除害之事,但時時擔心會給華山帶來麻煩。現在好了,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手做自己想做之事,絕不再有半分猶豫。

倪遠韶看列這裡,歎道:「薇兒,海山,你們又何必這樣?師父都一把年紀了,縱然戰死也毫無崎憾。你們還年輕,前面的路還長,不必陪著我。」

蘇曉薇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孩兒能眼睜睜看著你老人家被當作反賊捉拿嗎?他們有本事的話,便連我們也拿了去,我就不信他飛魚幫能囂張的幾時。」

南海菩薩冷冷一笑,忽地大聲道:「葉藍象,你還不出來?」話聲未落,一人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只見這人駝著背,桿著一根枴杖,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邊走邊道:「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悄悄從人群中閃出,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朝北方急電般掠去。他的速度不是不快,可沒等他出得群英樓,軟轎上的南海如來突然不見了。

「啊!」一聲慘叫響起,南海如來又回到了軟轎上。一來一去,實在太快,就好像沒有動過一般。一條人影從半空墜落,「啪嗒」掉在地上。

飛魚八將中的一人掠了上去,看看死屍,回來對南海如來道:「桌幫主,要跑的是薛紫獅。」

南海如來鼻中「嗯」了一聲,顯得很是輕描淡寫,似乎她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嫉蟻。群雄眼見她殺人如同兒戲,出手快得無法看清,無不震驚。

不多時,兩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兩人並不是一塊的,但都差不多是同時出來。一個四十出頭,高鼻深目,一邊走一邊把一副紅色的長手套戴上,那長手套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織成,發出妖異的光芒,顯得人眼花。另一個卻是位身材約胖,十分富態的老者。瞧他邁著八字步,好像不是出來打鬥的而是臼槳謂歹記蒼群雄雖然都不認識這兩個人,但見了兩人的相貌和神態,都隱約猜到戴手套的是代紅豹,老者是吳青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五章  終極殺招

「咳咳,飛魚幫主,我吳青牛與你飛魚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在海南也彼此相安無事許多年,這次為什麼要趕盡殺絕,逼得吳某無處可去呢?」老者道。聽他的聲音,竟是先前與小鳥對話的那人。而且他自稱吳某,顯然下是吳青牛。

南海如來對此人似乎頗為看重,坐了起來,道:「吳青牛,本尊屢次相請,你卻借口推脫,莫非是不把本尊放在眼裡嗎?」

吳青牛乾笑了一聲,道:「幫主說的哪裡話,吳某避居海外多年,除了每日勞作之外,對其他的事都不感興趣。幫主相請時又不說明來意,吳某怎好也不敢打擾,這才沒有拜訪幫主。幫主若是因為此事怪罪吳某,那吳某實在是冤枉之至。」

南海如來淡淡一笑,道:「吳青牛,咱們就少賣關子了。還是談正事吧,本尊聽說你收藏了一本絕世經書,是也不是?」

吳青牛道:「絕無此事。」

南海如來笑道:「吳青牛,你休得抵賴。本尊一向從不打無把握之仗,你有沒有經書,本尊查得一清二楚。」

吳青牛詫道:「幫主何以如此斷定吳某有一本經書?千萬不要誤聽旁人的謠言。」

南海如來道:「你還不承認嗎?」

吳青牛笑道:「本來就沒有的事,吳某為何要承認?幫主莫非想一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南海如來淡淡一笑,道:「吳青牛,本尊讓你見一個人。相信見了他後,你該不會不承認。」話鋒一轉,叫道:「普興。」

只聽一人接道:「弟子在。」隨著話聲,一人飛躍而出。

吳青牛定睛一看這人,面色大變,失聲道:「你一你沒死?」

那人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穿著一身青布衣,腳下穿著一雙布鞋,個子挺高皮膚黝黑,目中精光外露,一看就知道是個內力精深之輩那人沒開口,微微低著頭。南海如來望了他一眼,轉過頭來,對吳青牛笑道:「就去吳青牛,你想不到他還活著吧?」

吳青牛冷冷的道:「這等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小人,活著是一種罪過,吳某只恨當時沒有盡了全力。不然的話,他又怎麼會活到現在?」

南海如來。哈哈」一笑,道:「吳青牛,他現在是本尊的門徒,你罵他的話豈不是罵本尊?」

吳青牛面色微微一變,但他自忖武功高深,定了定神,笑道:「難怪吳某有一本經書之事會傳到幫主耳內,原來是他告訴幫主的。幫主,這等小人你還收他為徒,小心他將來也會背叛你。他在吳某身邊三十多年,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為了一本經書與吳某反目成仇。這種人留在世上還有何用?」二話音未了,忽地朝那人撲了過去。那人面色大變,飛身急退,他武功本來已經高得超乎尋常,但吳青牛的武功更是駭人,一伸手的功夫,已把那人給抓住了,待要運功將那人震死,突然發現兩股強大的力量一前一後鎖住了自己吳青牛心頭一震,抓著那人一動不動。那人驚出了一身冷桿,想到這個從前的師父剛才說的話的確不虛。他當年若是有必殺自己之心,又怎會僅僅把自己打落深海了事?他倘若一開始就將自己碎屍萬段,任南海如來再神通,也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吳青牛恨不得將手中的這個『逆徒」震死,但他心知自己一旦發功,那前後兩人也必將同時向自己出擊。說實話,這兩人的武功與他差不多,一齊向他出手,他只怕獨立難抗。因此,他輕輕的鬆開了那人,道:「你找到了這麼大的靠山,吳某應該恭喜你。」

那人虛驚一場之後,趕緊退了好幾丈,望望南海如來。

南海如來笑道:「普興,為師早就對你說過,只要為師在的話,沒人能殺得了你。你下去吧。」

那人躬身道:「是。」,退了下去。瞧他退入那班有漁夫的人群中,顯然只是其中的成員之一。群雄見了,驚得目瞪口呆。飛魚幫要獨尊武林,果然是有其勢力的。

吳青牛目光一聚,望向前方之人。那是白蓮童子,此時白蓮童子已將手中的尚方寶劍拿著手中,做出隨時有可能拔劍的架勢。吳青牛不用回頭看,已知道身後之人是誰,除了通天教主聞人龍之外,還會有誰能給他壓力?

南海如來揮揮手,聞人龍飄身退到南海菩薩身邊,白蓮童子又抱起了尚方寶劍,退出丈外『吳青牛,咱們的事一會再談。」南海如來笑道,目光一轉,看向駝背柞著枴杖的葉藍象,道:「葉藍象,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殺本幫的一個香主。」

葉藍象冷笑道:「你飛魚幫在南海稱王稱霸多年,葉某早己受夠了你們的鳥氣,那香主自己找死,葉某不出手便罷,一旦出手,哪裡會讓他活著。你飛魚幫人多勢眾,個個武功了得,反正葉某今晚是逃不出去了,不如你們一起上吧。」

南海如來聽後,發出怪異的笑聲,道:「葉藍象,你不用激本尊。本幫能殺你之人,比比皆是。本尊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這就給你一個機會。本尊叫出一人與你打鬥,你若殺得了她,那是你的造化,今後本尊不再找你的麻煩便是。」

葉藍象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神色,道:「此話當真?」南海如來道:「絕無虛言。佳玲,你出去和他玩玩。」

『是,幫主。」隨著一聲女子的嬌喝,一道纖細的人影飄向場中,站在葉藍象對面數丈戈詠。

群雄定睛一瞧,但見這個女子貌若稀拳,身段婀娜,雙峰高聳,高挑的身材叫人遐想。陣陣香風飄入葉藍象的鼻中,有一種詭異的氣氛,令他幾乎要拜倒在對方的石榴裙下。

葉藍象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運功,將邪念排出腦後,道:「姑娘,你可是飛魚八將之一?」

那女子掩嘴一笑,道:「葉前輩說得一點沒錯,奴家正是八將之一。奴家名叫李佳玲,有個不雅的綽號,說出來只怕嚇倒你老。」

葉藍象淡淡一笑,道:「葉某這把老骨頭還支持得住,姑娘但說無妨。」李佳玲笑道:「奴家的綽號叫做千手蜘蛛。」

葉藍象呆了一呆,就這一怔神之際,李佳玲業已撲了上來,十指指甲長如利器,籠罩他的週身要穴,人未近身,濃重的香味令他幾欲迷失了自己。葉藍象大吃一驚,身形急退,三起三落,這才閃過李佳玲的纖纖玉指別看葉藍像是個駝子,而且看上去一大把年紀了,但身法之矯健,竟不在年輕人之下。李佳玲的這一招來得突兀,他若慢了一份,必將傷在她的手上。不等李佳玲再次出招,葉藍象口中低吼一聲,手中枴杖急如閃電般朝李佳玲攻了過去,轉眼之間,形成一圈拐影,將李佳玲籠罩。

片刻之後,葉藍象出手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猛,每一拐的力量當在萬斤上下,直把周邊氣流激得呼嘯不己。李佳玲的次而軀猶如狂風中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覆滅就去的危險。

一盞茶過去後,李佳玲看上去雖是岌岌可危,但總是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而且反攻的次數愈來愈多,這讓葉藍象驚疑不定,不知這妖女使的是什麼武功,究竟用了多少力量來應戰自己。

激鬥之中,忽聽李佳玲嬌笑道:「葉前輩,你老當心了,五招之內,咱們可要分出勝負了。」

葉藍像當然清楚她所謂的「分出勝負」是什麼,到時不是他死就是她死,忙運足功力,身形一挺,竟是不再駝背,手卜拐杜的力道陡然加重了一倍,一杖落下時,雖叫李佳玲閃開了,但強大的無形力道卻將地面震得卡卡作響,瞬間顯出無數裂痕。

李佳玲嘖噴笑道:「葉前輩好大的勁力,奴家見識了。」話聲中,嬌軀急速的轉動起來,衣帶飄飛,十指齊舞,香風更濃。轉瞬之間,她身上好像有百千隻手出現,朝葉藍象急捲了過去。

葉藍象倒吸一口冷氣,這才明白她何以會叫「千手蜘蛛。」,枴杖一起,施展絕學,迎著李佳玲攻了過去。

『砰!砰!砰!砰!砰!」

五聲巨響突然傳來,伴隨著每一聲巨響,均會有一股怪風排出。場外之人望去時,哪裡還看得清誰是誰,只見無數只手影或者類似手影的長帶來往奔飛,不光葉藍象不見了,連李佳玲也不見了忽聽「轟。」的一聲,旋即一道錚亮的劍光閃現,衝出戰圈,直往軟轎飛了過去。南海如來早a是招寐狀態,恍若不知。眼見劍光就要釘在軟轎上,忽見前面左手的那個宮裝女子手腕一動,一條綵帶飛出,將劍光包住。也不知她是如何發功的,輕輕一身悶響過後,當她收回綵帶時,哪裡還有什麼劍光,早己化成碎片。

這時,激鬥中的兩人己經分開,葉藍象胸膛開了十個深深的口子,幾乎要穿透身背,鮮血狂湧。李佳玲面色稍微有些蒼白,左臂多了一道劍傷。顯然,那道劍光擄到為她的手臂後,這才會順勢射向軟轎的。

那道劍光是葉藍象發出的,利劍就藏在枴杖中,也就是所謂的拐中劍,劍出後,枴杖自然就毀掉了。這一手功夫本是葉藍象的終極殺招,但結果仍是沒能殺掉李佳玲。他不甘心的瞪著李佳玲,開口說道:「你一你好……」話沒說完,人已仰栽倒,死時雙眼還睜得大大的,顯然死不琪目。

葉藍象死後,李佳玲面上又恢復了妖異的笑容,拍拍胸口道:「葉前輩,奴家被你的劍嚇死了,若非奴家機警,三曦該」死的那個人就是奴家了。你也別怨奴家,戰場上誰心軟誰就得死,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說完,嬌軀一晃,退回原位,笑容收斂。一時之間,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她退下之後,南海如來這才睜開雙眼,娣了那戴著紅色長手套的中年漢子一眼,道:「代紅豹,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

代紅豹胸膛一挺,他鎮認本來就生得高大,這會一挺胸膛,更顯雄壯,一股強大的氣勢發出,大聲道:「代某不就是在公眾場合罵了你飛魚幫嗎?這有什麼了不起1的,代某看不慣的東西,想罵就罵。」

南海如來涵養甚好,並不動怒,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死罪?」

代紅豹哼了一聲,道:「死罪?代某從不知道死罪是什麼。武林拚殺,沒有什麼死罪不死罪的,代某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鮮血,當然是該死,但走江湖的,又有幾個人不是雙手沾血?只要自己殺的是欺善怕惡,無惡不作的小人,那就已足夠了。」這話說得好些人都在心底叫好周風望著場中這個從不相識的人,突然覺得他有些像自己的大哥也先。他們都是那種我行我索,天不怕地不怕的免色。

南海如來「味」的一笑,道:「聽了你的這番話,本尊對你是越來越欣賞了本尊給你一個選擇,倘若你現在歸順於本尊的話,本尊今後一定好好待你。」她看上去雖是女子,但聲音太粗,簡直就是個男子,這話聽在旁人耳內,只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代紅豹昂首喝道:「妖婆,你以為代某會向你低頭嗎?飛魚幫除了你,通天教主,白蓮童子之外,任何一個人上來,代某都不見得會輸給他。」忽聽有人怒道:「大膽!」一股巨大的掌勁衝出代紅豹左手虛空一拍,發出一股怪異的力道,頓時將那股排山例海似的掌勁擊散,叫道:「南海菩薩,別看你是飛魚幫的副幫主,但論武功,你不見得比其他人高。」這話正說到南海菩薩的痛處。原來他之所以能當上這個副幫主,那是因為他是南海如來的小師弟。他很小的時候,就已被白蓮南宗的一個前輩收為弟子,論輩分,與南海如來是同輩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代紅豹

飛魚幫人才濟濟,武功高強之輩多如過江之卿。南海菩薩若非仗著自己是幫主的小師弟,副幫主之位還輪不到他。先不說白蓮南宗內普字輩的門徒,單說飛魚四老的老末沈秋陽,論本事,就絕不在他之下。不過,話也得說回來,除了他之外,還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副幫主合適的人選。

南海菩薩飛越而出,大髦翻飛,氣勢如虎,伸手一指代紅豹,厲聲道:「代紅豹,你上來,本菩薩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代紅豹仰天一聲長笑,道:「把我大卸八塊?憑你也配!你真有這等本事,我焉能活到現在?」

南海菩薩戴著鬼而,誰也無法看見他此刻的面色,但從他一雙冒火的瞳孔中可見他此即有多憤怒。他大吼一聲,人如炮彈一般離地飛起,雙掌一翻,朝代紅豹當頭打去,雙掌的力道怕不有數萬斤。

代紅豹凜然不懼,戴著手套的雙臂一縮一伸,出招迅捷,但聽「轟」的一聲狂風怒吼,廣場的地面為之一震。

南海菩薩人如飛鳥似的倒飛回去,落地後「跨跨跨」退了五步。群雄怎麼也料不到代紅豹竟會有這等功力,不禁駭然南海菩薩雖是吃了懸身出掌的虧,但落地後一下子退了五步,怎麼說也都是稍遜一籌。而且,他還隱隱發覺,代紅豹的手套絕非一般手套可比,當是一種寶貝。

「代紅豹,有種的話就不要仗著手中的手套。」南海菩薩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代紅豹雙手翻動,笑道:「哈哈,這雙手套就是我的兵器。你不服的話,大可以找一件稱手的兵器來與我交手。

南海菩薩正要開口,忽聽南海如來笑道:「小師弟,師姐借一件兵器給你。

說完,從身邊隨手拿起一把渾身通綠的寶傘,也不見她怎麼發力,寶傘宛如離弦之箭般飛出軟轎,向南海菩薩飛到。

南海菩薩伸手接住,目光中射出一股驚喜,道:「多謝師姐。

「師姐要活的,不可殺他

「是。

南海菩薩自忖寶傘在手,絲毫不懼代紅豹,「惻」的一聲,將寶傘撐開,人突然離地飄起。群雄遠遠望見,無不稱奇。代紅豹眉頭一皺,甩手就是一掌,巨大的掌風將半空中的南海菩薩吹得搖擺不定。

「嗯。」代紅豹詫異的叫了一聲。

「哈哈,代紅豹,你以為只有你才有寶貝嗎?如何?這把寶傘的威力不比你的手套差吧。」南海菩薩頗為得意的笑道。

「看招!」代紅豹大叫下涼,縱身掠出,向半空的南海菩薩撲了過去。南海菩薩雖然已經小心戒備了,但因為代紅豹來得太快,險些中了一拳,身形一幌,忙把寶傘舞動,擋住代紅豹的雙掌。

「嘟膨膨膨……」連續十二記的碰擊聲密如銅鑼般響起。代紅豹的每一掌都落在傘面上。奇怪的是,那寶傘竟是絲毫不見損害,似乎比玄鐵都要堅實。代紅豹有選套護手,但也覺得雙臂被震得隱隱生疼南海菩薩比前者更要痛苦,代紅豹每一掌落在傘面上膩,他儘管已運足了功力,但都會全身一震,到第十二記時,他已是氣血沸騰,擔心自寶傘沒壞,自己反而被震得吐血。哪裡還敢用寶傘與代紅豹硬抗。瞬息之間,寶傘在他手中忽關忽開,關時如一把利劍插向代紅豹胸口,開時旋轉如風,傘沿銳利如刀,直奔代紅豹的脖子。

一時半會,代紅豹竟被他逼得後退不跌。南海菩薩步步緊逼,大有不把代紅豹擊傷便不罷休之勢。

很快,數十招過去,代紅豹仍舊是以守為攻,繞場退了三圈。好些人見他處於下風,都是歎息不已,如果這樣的一個高手都折在飛魚幫手中,相信群雄之內,再也沒有幾個人能和飛魚幫叫板,到時候除了被人宰殺之外,唯一的生路就是歸順飛魚幫。

武林中不凡鐵骨錚錚之人,但很多人都懂得的什麼叫見風使舵。代紅豹和南海菩薩還未分出勝負,群雄中已有好些人暗中打定注意,如果飛魚幫今晚硬要逼他們歸順的話,那就投其所好,暫時答應。

至於將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或者從此以後死心塌地的跟隨飛魚幫,或者另投其他,那都不是目前的第一等大事。對於這些人來說,眼前又有什麼比性命還重要呢?

眼看上百招過去後,南海菩薩越鬥越猛,並不時發出得意的笑聲,許多人都道代紅豹敗定了。就在這個時候,處於下風的代紅豹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雙手護著咽喉,旋轉著的寶傘剛巧劃在他的手背上。

「砰」的一聲,強大的衝擊力將代紅豹震得滑出丈外,雖有手套護手,但代紅豹也覺得被擊之處痛如刀割。

南海菩薩微微一愣,料不到代紅豹會有此一招,就在這眨眼之間,代紅豹好似一隻狂暴的豹子般,左掌右拳,掌風如雷,拳點如雨,招招硬上,根本不給南海菩薩喘氣的機會。密集的撞擊聲,均是出自寶傘的同一個點南海如來身形微微一動,忽道:「快退!」她雖然看出南海菩薩要遭,並且開口提醒,但仍舊是慢了半分。那密集的撞擊聲突然變成「喀嚓」一響,一根傘骨終於斷裂,傘面也開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南海菩薩被震得嘴角流血,但他終究不愧是絕頂高手,臨場變化相當高明,料知危險來近,念頭也不轉一下,縱身後退,矢如閃電。

「呼」的一聲。代紅豹的左掌在他眼前劃過,掌上那凌厲的力道透過鬼面,刺得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一絲輕響,面上的鬼面驀地化作細小的片羽,四散飄飛。沒等到代紅豹看清南海菩薩的面容,後者飛退的身子忽然拔高了三尺,單手一扯,大髦到手,宛如一大朵飄雲般罩向代紅豹。

「撕啦」一響,大髦被代紅豹雙手分成兩片,身形捷如勇豹,直追前方的南海菩薩。南海菩薩已經受了內傷,加上沒有寶物,怎敢戀戰,急忙往己方奔去這些事本只在轉眼之間,忽聽兩聲冷哼,兩道人影縱身而出,意欲擋住代紅豹的去路。代紅豹手中仍舊拿著兩片大髦,見狀隨手一抖,大髦筆直如刀,破空發出嘶嘶之聲,撞向兩人那兩人身形未穩,忽地出手一抓,竟各自把一片力透全身的大髦抓個正著。這大髦的質料雖屬上等,甚是硬實,但怎禁得起三大高手的拉扯,霎時如同紙做的一般分成了四片。代紅豹仍舊拿著兩片,那兩人各拿一片代紅豹將手中的布料一扔,哈哈大笑,道:「南海菩薩,原來你是個麻子,難怪會戴著那副鬼面。」原來他己看清了南海菩薩的相貌。南海菩薩的長相雖然說不上醜陋,但雙頰生著麻子,給他的尊容平添了幾分噁心。

南海菩薩聽了代紅豹的話,自然怒不可遏,但他已落敗,又還有什麼話可說呢,只是怨恨的怒視著代紅豹。一「幫主,現在是要活的還是要死的?」出來的兩個人中一個問道。

「他竟敢打壞本尊的寶傘,捉不到活的,死的也行!」南海如來的口氣終於有了一絲怒意。

「是。」那兩人異口同聲道。話聲落畢,人已鬼魅一般撲向代紅豹。這兩人是飛魚四老中的老二桑大亮和老三趙五六。代紅豹以一對二,絲毫不懼,將生平所學施展出來,與兩人鬥得天昏地暗。

此時已過了子夜,除了群英樓左右之外,整個杭州城早已處於一片弄睡之中。

這些平民百姓睡醒之後,世間還是這個世間,不覺得有任何改變,但天下武林,將於明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每一個武林中人都必將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選擇自己就去給你一種不一樣的閱讀體驗的去向。

廣場本來已經被毀掉了不少,但因為夠大,再多來幾次激烈的打鬥也還能立足。群雄看著場上的廝殺,心思各異,但不管懷著什麼樣的心思,人人都覺得這一夜實在太漫長,漫長得感覺不到時光在走。

一往香過去後,代紅豹已呈下風。他先前和南海菩薩激鬥一場,多少消耗了些功力,此刻面臨兩大高手的夾擊,雖有手套增威,但也頂多支持半刻而已,時間一長,還得落敗。他此刻要脫身,倒也可以,只是他的傲骨使得他不做這等人罷了再說,即便他可以擺脫桑大亮和趙五六,但白蓮童子和聞人龍呢?這兩個人心中只怕早已躍躍欲試,自己一旦有逃的徵兆,這兩人都有將自己當場擊殺的功力。

「今晚反正是出不去了,臨死之前,好歹也要拉一個墊背。」代紅豹心頭想著,手上的招式卻沒半分遲鈍,眼光一轉,忽然朝趙五六猛撲過去,置桑大亮的殺招完全於不顧。稍有差池,即時有斃命的危險。

形勢演變至此,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趙五六很想停下身形與代紅豹拚個你死我活,但他又怕先死的那個是自己,因此,他只盼望桑大亮快些追上代紅豹,只要代紅豹一分心,自己盡全力發動攻勢,就算到時仍不是代紅豹的對手,但性命一定是保得住的。

南海如來對場上的形勢似乎並不怎麼在意,望著自己的手指,偶爾也會往下看一眼。她不出聲,飛魚幫一干人等誰也不敢冒然出去解救趙五六,便是飛魚四老中的詹華吉和沈秋陽,也都只能緊張的望著。

驀地,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兩個打一個,還要不要臉?」隨著話聲,周風人如追風一般縱身上場,「錚」的一聲,泰阿劍霍然出鞘。

詹華吉終於找到了出手的機會,面色一沉,飛身搶上,一掌向周風拍去,另一隻手待要拍向代紅豹時,卻再也出不了手。因為就在這一瞬間,龍碧芸早已緊隨周風而上,為周風擋下了一掌。劍光乍起升騰,猶如神龍隨身,霎時把詹華吉牢牢圈住,使得他無法顧及他人。

一聲冷哼,沈秋陽閃電撲出,但沒等他出得七丈,已被一女攔住了去路,卻是朱祁嫣。朱祁嫣赤霄劍在手,舞動時劍芒長達數尺,劍光耀眼,劍氣縱橫,沈秋陽功力雖然深厚,但一時之間,竟是奈何不了她。

忽聽場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代紅豹、趙五六、桑大亮全都停住了身子。

周風的目的倒不是幫代紅豹對付桑大亮或者趙五六,她只是不忍見代紅豹死在這裡罷了。虧她用的是神兵利器,自己才沒有受傷,但也被強大的力量震得手臂發麻。

代紅豹低低的歎了一聲,道:「姑娘為何要救我呢?我就算死了也死得值得。」說這話的時候,趙五六與桑大亮會合到一起,四目怒視周風,臉上浮現濃烈的殺氣。

周風望著代紅豹,眼神中透出一種迷茫,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很像我的大哥。

代紅豹愕然道:「你的大哥?令兄是……」

周風道:「我大哥就是瓦刺的也先太師。」話音甫落,一道肉眼難見的劍光忽然閃現,直刺周風心口。換在以往,周風當然不會任它刺中,但她此時處於一種半游離的狀態,待意識到危機時,已經晚了。

「啪」的一聲,這一劍並沒有刺到周風的身體,而是被一隻手抓住了,一隻戴著手套堅實有力的大手。

「哇」的一聲,代紅豹的手雖然沒被劍鋒扎傷,但已給劍氣震得口吐鮮血,身形搖搖欲墜,但他口中兀自叫道:「代某如果不死的話,一定要和姑娘結拜!」說完,手一鬆,朝後倒了下去。

刺出這一劍的人是白蓮童子,所用的劍正是尚方寶劍。他待要將劍一送,刺入周風體內時,周風揮劍一擋,只聽「擋」的一聲,周風但覺一股大力襲來,竟是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反觀白蓮童子,雖是飄在空中,但僅只是晃了一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心劍

代紅豹倒下的身子眼見就要落地,一道人影瞬息掠上,將他抱了下去,卻走鍾子丹。鍾子丹從懷中淘出一顆丹藥,送入代紅豹口內,然後把他交給了雷猛。

雷猛臉上露出不解之色,道:「親家,你這是……」

鍾子丹神色嚴肅地道:「我還要留著體力做我應該做的事,這人不愧是條漢子,療傷的事就交給你了。

這時,白依怡、風鈴、鳳非煙、白依人、龍月擔心周風吃虧,一起縱身,站到了一起,面對著比她們都還要矮小的白蓮童子。

白蓮童子陰沉沉一笑,轉而面色陡然一變,抬頭望天,怪叫道:「誰?出來。」

一道白影劃空而過,來得輕盈而又快速,落在眾女身前之後,手臂一揚,道:「各位姑娘請暫且退後,冷某有些事要與飛魚幫的人談。」來人一身白衣,氣宇不凡,正是劍神冷慕雲。

冷慕雲目光轉動,道:「四位也請住手吧。」聲音不大,但激鬥中的四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話聲好像就在耳邊說起似的。

龍碧芸、朱祁嫣倒沒有什麼,詹華吉和沈秋陽心頭卻是一震。霎時之間,四人身形分開,詹華吉和沈秋陽面帶驚疑的望了冷慕雲一眼,然後與桑大亮、趙五六退了下去。龍碧芸和朱祁嫣與周風諸女會合後,退出了十數丈外。

杭州知府李大人見朱祁嫣沒事,提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什麼都不怕,就怕巾幗公主有事。他雖然不知道朱祁嫣這幾年去了哪裡,但無論是以前的皇帝朱祁鎮,還是現在的皇帝朱祁飪,對這個公主都極為疼愛。

她要是在杭州有了什麼意外,先不說他李大人會不會掉腦袋,首先這個知府是決計當不了啦。比起巾幗公主來,武林總巡師,也就是飛魚幫上下的生死,他倒不是很關心,縱然全死光了,管自己屁事,自己頂多也就是罷官而已,性命還是可保

的。

南海如來見得冷慕雲出來,微微一笑,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在冷慕雲面前,她竟也是這般托大。

冷慕雲道:「在下姓冷,全名冷慕雲。」

聽了這個聲音,群雄中此起彼伏的發出「劍神」的驚叫。「劍神」冷慕雲和「劍魔蟹柳生一劍比武之事,早已傳遍了江湖的每一個角落,雖是幾年過去,但至今仍被武林中人津津樂道。

南海如來笑道:「哦,原來是你,幸會,幸會。不過,聽說你不是和扶桑來的柳生一劍同歸於盡了嗎?」

冷慕雲道:「冷某僥倖未死,被世外高人所救。尊駕就是飛魚幫主吧。

南海如來道:「正是。

冷慕雲掃了一眼飛魚幫上下,道:「幫主率眾前來,定是有大事要辦。只是今晚乃冷某小弟鍾濤以及曹大人的大婚日子,還請幫主看在冷某的面子,暫時熄了戰火。過了今晚,幫主想找誰的麻煩,冷某絕不多管。

這話說得十分得體,與從前那個冷冰冰的冷慕雲簡直判若兩人。那些見過他的人,都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冷大俠的名聲就是一道招牌,本尊說什麼都要給面子的。」南海如來說著,揮揮手臂,道:「香主以及香主以下的人都給本尊退出群英樓,沒有本尊的命令誰敢喧嘩,殺無赦。」她的話比聖旨還要管用,片刻之後,飛魚幫的大批人如潮水一般退出了群英樓,在樓外的大街上站立著。夜色下,人群一眼望不到頭。

南海如來道:「冷大俠,你看這樣行了嗎?」

冷慕雲眉峰一皺,道:「幫主是在開玩笑?」

南海如來笑道:「本尊怎是在開玩笑。本尊聽說這裡有一場大婚,特來恭賀。

難道各位不歡迎本幫?」

冷慕雲語聲一沉,道:「幫主是明白人,應該知道冷某的意思南海如來淡淡地道:「面子本尊已經給了,冷大俠倘若覺得還不夠的話,本尊也無能為力。你冷大俠要面子,本尊也要面子,本尊就此罷手的話,豈不是要叫天下人恥笑?」

冷慕雲心知再談下去也是枉然,面色一冷,終於恢復成昔年那個寒冰如鐵的漢子,冷聲道:「既然大家都要面子,咱們就長話短說。尊駕敢不敢與冷某比試比試,冷某落敗的話,當然就沒資格也沒那個能力多管,冷某要是僥倖勝了一招兩式,你等即刻離開杭州。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之後,並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向南海菩薩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軟轎邊。

南海如來問道:「侯老去了幾個時辰?」

南海菩薩道:「侯老是午間離開杭州的,算起來,也六個時辰有餘了。

南海如來微微皺起眉毛,自言自言的道:「去了這麼久?那人武功再高,侯老與黑白無常等人應該早把他打發了,怎麼現在還未見侯老的身影?莫非有什麼變故不成?」沉思了一會,揮揮手,把南海菩薩叫了下去,然後望著冷慕雲笑道:「打一場有什麼好玩的,本尊覺得打五場才對冷慕雲一怔,道:「五場?」

南海如來道:「不錯。五場較量,不管生死,以三勝定輸贏。了,立刻離開杭州。」

冷慕雲正自沉吟,忽聽有人道:「冷大俠,事已如此,P自們只得答應她。」冷慕雲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江湖百曉生。

沒等冷慕雲出聲,人群爆發一陣吶喊聲,有的說:「五場就五場,誰怕誰?」

有的說:「老子就不相信我們這麼多人找不出五個高手出來,冷大俠,你答應吧,我相信我們一定能獲勝。

冷慕雲眼見這麼多人都不畏懼飛魚幫,心中頓時湧起一種豪氣,大聲道:「好的好去處就是,我代大家一「南海如來忽然打斷的話道:「慢著,本尊的話還沒說完。

忽聽一個聲音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南海如來面色一沉,屈指一彈,半空響起「哎喲」一聲,隨後便見小鳥越飛越高,終於消失在天夜色中。龍碧芸等人見它還能飛得這麼高,倒沒怎麼擔心。

南海如來道:「本尊事先申明,這五場比武,僅只決定本幫今晚的進退。至於本幫的大計,縱然是天王老子,誰也無法阻擋。本尊說句不好聽的話,今後誰敢與本幫做對,無論是誰,一律殺無赦。所以,爾等可要想好了,現在歸順本幫,成為飛魚槍下的一員,那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錯過今晚,今後誰再要來歸順,免不了要吃一頓皮肉之苦,至於那些壓根兒就不聽警告的人,本幫絕不會讓他多活一個時辰!

這話無疑是最後通碟,場卜寂靜了一會之後,有人走了出來,有第一個人出來便有第二個人。不久,群雄中竟有上千人走了出來,投向飛魚幫。自然,也有人在大罵,可是任你罵得再凶,也無法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

剩下的人還很多,但真正由始至終不曾動搖過念頭的很少。動搖過念頭的人中,有的打算嗣後看情形做出選擇,到時縱然真的前去投靠飛魚幫,吃一頓皮肉之苦,那也總好過於丟掉性命:有的打算過了今晚以後退出江湖,從不再武林中露面:有的則是打定主意,明日便找一個靠山,反正武林中又不止他飛魚幫一家,正天教、波斯聖教、天鷺宮、太虛殿,那一家不是勢力雄渾?

至於前來觀禮的各大門派的人,當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出選擇,他們還得回去與派中的人商議商議。

南海如來叫出八將中的一位,比了比手勢,那人已經明白,帶著投過來的一千多人出了群英樓,向眾香主吩咐了幾句,又自回轉群英樓,站到自己的位子上待一切安頓好之後,南海如來這才笑道:「該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現在開始較量,不知你們第一場由誰出戰?」

冷慕雲冷笑道:「第一場當然是冷某出戰,不知道幫主有沒有興趣?

南海如來搖搖頭,道:「本尊既然說比五場,那就不會早早出手,本尊雖然沒有見過冷大俠的身手,但你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聞人兄,你陪冷大俠玩玩。

聞人龍咧嘴一笑,道:「能與劍神較量,那是老夫的榮幸。」話罷,大步走上,距離冷慕雲五丈時,才停下腳步。

冷慕雲神目一聚,深深地望了一眼聞人龍,冷聲道:「閣下就是昔年的通天教主?」

聞人龍笑道:「是的。

冷慕雲面上閃過一道殺氣,道:「聽說你當年殺人如麻,連貧民百姓都不放過。

聞人龍大笑道:「時逢亂世,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沒什麼好奇怪的。」

頓了一頓,手一握腰間的劍柄,道:「你的劍呢?」

冷慕雲淡淡地道:「冷某的佩劍已毀,再也不會用劍。出手時,劍就是我,我就是劍。

聞人龍道:「好一個劍就是我,我就是劍。你可知道老夫的佩劍何名?」

冷慕雲道:「願聞賜教。」

聞人龍道:「劍名破山。」

冷慕雲面色微微一變,道:「破山劍!」

聞人龍笑道:「正是。傳說此劍能開山,四十年前,老夫偶遇一個渾身帶血的劍客,他被仇家追殺,老夫幫他殺了仇家之後,他為了感謝老夫,臨終前將此劍贈予老夫。署l遂潛心練劍,終於有所成就。」

冷慕雲道:「劍道毫無止境,不知你練到了何等境界?」

聞人龍道:「老夫不知自己練到了那一層,但老夫日夜面對海浪出劍,記得最後一次出劍時,海浪被劍氣斬為六股。

冷慕雲面色又是一變。他既然被人稱為「劍神」,對於劍道的認識當然比別人都要多。世間有無數練劍的人,練劍也不是只有一途。比如說,有的練快,快到極致,與人交手時,往往一招立見生死。殺手通常都練快,因為那樣殺起人來才最方便。至於所謂的什麼「心中有劍」,「心中無劍」,那都是對於劍道一種概括。

照聞人龍敘述的情形,冷慕雲已猜到他所習劍術走的是氣與勢。若無氣,海浪焉能被斬破?若無勢,海浪焉能一下子斬成六股?

直到這時,冷慕雲才意識到眼前這人是個可怕的對手。自己雖說不用劍了,但倘若遇上同級別的高手,對方用的是一把絕代寶劍,無形中都要吃些虧。當然,這不能說有劍的就一定能戰勝無劍的,真正的高手過招,比得不單單是武功。一場堪稱鑲琪的交戰,比的東西往往是綜合性的東西。

冷慕雲想了想,道:「閣下的劍法,的確是駭人聽聞,冷某領教了。」說完心神一沉,身上發出一股怪異的力量,一臉冷煞的汁視著聞人龍。

瞬息之間,聞人龍忽覺一股劍氣臨身,心頭一驚,暗道:「劍神果然不愧為劍

神,這等功力著實了得。」搭在劍柄上的手一緊,週身湧出一股力量,與冷慕雲發出的那股力量相抗衡著。

兩人雖未盡全力,但也用了八分的真氣。過不多時,兩人之間的空地傳出刺耳的異響聲,就好像金屬摩擦一般。

強大的劍氣從冷慕雲身卜源源不斷捲出,猶如浪濤一般衝擊著聞人龍的身體。

聞人龍緊護心神,眉心的那點硃砂越來越紅,到了最後,竟似要飛出眉心。

時光一點點的過去,場外之人均是瞪大了眼珠看著,連南海如來也收起了俯懶就去之態,目不轉睛的觀望著。

忽聽「嗆嘟」一聲,聞人龍終於拔劍出鞘,豎劍於胸,一步步的朝冷慕雲走去。每走一步,地面便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彷彿那地面是豆腐鋪成似的。

眼見聞人龍距離冷慕雲越來越近,就在兩人只有兩丈之際,冷慕雲身上的劍氣終於發揮到了極致。單臂揮舞,一股劍氣透臂飛斬。聞人龍一臉凝重,破山劍爆發光芒,猛地劃出,將劍氣擋住「轟」的一聲,地動人晃,好些人一時不妨,險些摔倒,嚇得心頭狂跳忽然之間,冷慕雲仰首長嘯,聞人龍口中發出類似怪獸的咆哮聲,兩種不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兩人化作電光,騰奉躍起,直上夜空,腳下長長的氣流,地面怒風嘶吼。

兩人這一躍,至少也有十五丈,眾人抬頭往時,聞人龍已一劍劈向了冷慕雲。

冷慕雲舉掌一架,手心突然發出白色的精芒,類似一把兩尺長的寶劍。

聞人龍心中雖然驚異,但仍是毫不猶豫的劈了下去。這一劍雖不能劈開一座大山,但憑它的威力,足以將一幢三層大樓斬為兩半「轟」的一聲,半空數十丈內劍氣飛射,劍光閃爍。聞人龍一劍沒把冷慕雲震落地面,頓時展開了詭異的劍法,劍身一晃之間,化作無數的劍影,早把龍慕雲捲入核心。冷慕雲身上由始至終都發出強悍的劍氣,在劍影之中騰挪閃避,並不時出「劍,回擊。他全身上下沒一處不是劍,一舉手一踢腳,總能把劍氣發出。

聞人龍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但遇上這等打法,著實頭大,不得不提起全副心神來對付冷慕雲兩人單憑一口真氣在半奉屍屍交戰了數十招之後,這才飄落至地,但就在飄下的這短時間裡,兩人也沒停歇,也一直纏鬥著。足尖稍沾地面,兩人再次騰身躍起,招招均是無以倫比的打法,把許多人看得冷汗直冒。

「我的天呀,這哪裡是什麼比武,這簡直是在拚命。」有人驚叫其實,這也怪不得冷慕雲和聞人龍。兩人都輸不起,一個早被稱為「冷大俠」,另一個卻是百年前就已名震武林的大魔頭,誰若輸了,面子上豈不是掛不住?

驀地,兩人從半空急墜下地,腳底甫一著地,雙腿便如同鐵做的一般插入了地面,直沒膝頭。聞人龍雙手拿著破山劍,劍氣劍光纏繞,東一劍,西一劍的劈砍著,好像在與一個無形的人格鬥著。

反觀冷慕雲,面上卻是一片莊嚴,隱隱透出一股佛氣,身形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石像似的。場上許多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明眼人也已瞧出冷慕雲此時用上了「心戰」,他以心為劍,人不動,但已然催動劍氣攻擊聞人龍。

其實,冷慕雲此時已施展出阿難劍法。對於阿難劍法,他早已爛熟於胸,手中無劍,但也能施展,他利用天地的氣做為「劍」。不過,如此一來,所消耗的功力卻大大增加。不一會兒,他的上身抖動起來,看上去就像是快要支撐不了似的阿難九九八十一劍即將走完,冷慕雲的身子抖得越發厲害,忽聽他大叫一聲,雙眼爆睜,精光外射,最後一劍發出。聞人龍鼻中喘著粗氣,發覺這最後一劍是前所未有的強大,面色大變,左手忙放在劍身上,催動劍氣,拚命抵擋。

陡聽「哇」的一聲,聞人龍張口噴出一道鮮血,灑在破山劍上,連雙手都染紅了。冷慕雲吐了一口長氣,將雙腿拔出,再也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聞人龍上身搖晃,用劍抵著地面,藉以支撐身體的重量,連拔腳的氣力也沒了。他畢竟上了年紀,論力氣,當然比不上正當壯年的冷慕雲南海如來眉頭緊整,揮揮手,道:「普智,普能,把聞人老扶下去,好生服侍。」兩個七十來歲的老者飛身掠出,將聞人龍拉起,扶著他下去了這時,鍾錦玲從人群中飛奔而出,攙扶起冷慕雲。冷慕雲看上去很是疲憊,但仍有氣力說話,道:「飛魚幫主,這一場誰勝誰負?」

南海如來道:「就算你贏了。」鼻中微微冷哼一聲,道:「飛魚四老,這一場交給你們,本尊不想再看到類似的事發生。

聽了這話詹華吉、桑大亮、趙五六、沈秋陽同時縱出,組成一個奇怪的仗勢,趙五六站在最前,桑大亮和沈秋陽站在中間,各伸一手,搭著趙五六的雙肩,詹華吉站在最後,雙手齊出,左手按住桑大亮肩膀,右手按住沈秋陽的肩膀。轉眼之間,奇怪的力量將四人籠罩,以四人為核心,兩丈之內發出若隱若現的光芒。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八章  無敵陣仗

飛魚四老形成這個陣仗以後,群雄均是一征,有人大聲道:「這算什麼意思?」

南海如來笑道:「第二場由本幫的飛魚四老出戰,有什麼問題嗎?」

又有人道:「不是每一場只出一人?

南海如來道:「誰告訴你每一場只能出一人的?」朝冷慕雲望去,笑道:「冷大俠,咱們事先可沒這個約定吧?

冷慕雲心知被她鑽了空子,但這時又有什麼道理可反駁?反正己方已經勝了一場,到底都漲了士氣,便道:「貴幫出四人,我們這邊想來也要出足四人。」朝後望了一眼,看情形是在徵求眾人的意見。

鍾子丹第一個掠上,道:「這一場鍾某是當仁不讓。玲兒,你扶雲兒下去。

冷慕雲想不到他會首先應戰,呆了一呆後,便以一種複雜的眼神望著鍾子丹,似乎有些不忍。鍾錦玲目中早已是淚光隱隱。

鍾子丹見兩人遲遲不下去,還做小女兒態,不由微微一溫,大聲道:「雲兒鈴兒十,六還開不下去嗎?」

冷慕雲心中歎了一聲,只得任由鍾錦玲扶著自己走了下去。

鍾子丹待他們下去後,這才面對著軟轎,雙手微微一拱,道:「江湖傳言,令師兄早已死在了戰場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南海如來笑道:「家師兄是否還活著,與閣下無關。看你的相貌和穿著,想必就是天山派的鍾子丹吧。」

鍾子丹道:「不錯。

南海如來道:「幾十年前,武林中有個什麼天、地二榜,被武林中人傳得神乎其神。說實話,大多都是有名無實之輩。

鍾子丹「哈哈」一聲大笑,道:「每一代有每一代的代表人物。我1門這一代成名都不易,當正真名震武林時,老一輩的要麼仙逝,要麼歸隱,要麼不知所蹤,所以我們才會被武林中的好事者誇大其詞。比起令師兄那等絕世高人,自然是望塵莫及。」他又提到彭和尚,顯然要追問到底。

南海如來淡淡一笑,道:「鍾子丹,你不用再試探了,本尊實話告訴你吧,家師兄的確沒死,他如今已練成天下第一奇功,不久便將統帥武林。本尊這次前來中原,只不過是為他打前站而已。」此言一出,全場一片震驚南海如來已經是絕頂高手中的頂尖高手,他的師兄彭和尚如果還在世的話,武功豈非更可怕?當今武林,有誰能夠與之抗衡?

鍾子丹縱聲長笑,道:「這麼看來,武林的確是要大亂了。不過,令師兄縱然高明,卻也並非沒有與他比肩之人南海如來笑道:「哦,你說來聽聽鍾子丹道:「據鍾某所知,武當陳大俠仍舊活在人世,他老人家若聽到令師兄重出江湖的消息,對令師兄一定會感興趣的。

南海如來冷笑一聲,道:「你說的是陳天相嗎?哼,他算什麼,有可能的話家師兄還會找他的師父張三豐一較高低,到時候看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這話使得前來觀禮的武當派眾人一陣大怒,好些弟子開口怒斥,有的說她不自量力,有的說她狂妄自大,更有人想動武。現任武當掌門是上任掌門飛虹真人的大弟子,人稱「玉面小劍王」的元申,他也在場,只見他雙臂一舉,把武當弟子的叫罵聲止住,然後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嘴張在她的臉上,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等又怎管得著?各位師叔師弟何必放在心上?陳祖師早已不理會江湖中事,但誰要敢橫行江湖,任意妄為的話,我相信陳祖師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淡淡一笑,道:「本尊就怕陳天相不出山,他若出山的話,別說家師兄,本尊都想會會他,看他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那麼厲害。」話鋒一轉,道:「咱們廢話少說,除了鍾子丹外,還有誰敢上前應戰?

忽聽有人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空明禪師袍袖一拂,從人群中一掠而出,道:「十算六開貧僧一份吧。」

南海如來目光一掃,怪笑道:「本尊看來看去,你們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人了,這一場還用得著打嗎?」

陡聽一個女子嬌聲道:「還有我。」話聲一落,風鈴飛躍而出,站到了空明禪師身邊。

南海如來雖然早己看出風鈴絕非易與之輩,但又怎會知道她的來歷,輕笑了一聲,道:「小丫頭,你休得逞能,你知道這場比的是什麼嗎?

風鈴道:「當然知道,比的是內力,我聽師妹說的。

原來,她之所以站出來,是龍月暗中授意的。龍月知道這個有些傻氣的師姐內力深厚,猶在鍾子丹和空明禪師之上,有她加入的話,無疑是一員「猛將。」。

南海如來笑道:「小丫頭,幼泛是今是可惜你一身細皮嫩肉,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一旦動手,稍有不慎,性命堪憂。

風鈴怒道:「你敢小瞧我,我就讓看看我的厲害。」說完,雙掌運功一推,如山真氣自掌心衝了出去,打在飛魚四老兩丈開外。那層若隱若現的白光突然增亮一股奇異的力量憑空產生,將風鈴發出的真氣化為無形。

飛魚四老動也不動,風鈴卻忽覺一股奇大的力量襲來,身不由己的退了三步,心中又驚又奇。

南海如辛看到這裡,面上微微一變,道:「難怪你敢出來,原來內力的確不同凡響。

風鈴不知飛魚四老這個陣仗的厲害,還以為自己的功夫退步了,叫道:「我就不信打不退你們。」正想再出手,卻被空明禪師一把拉住。

風鈴扭頭望著空明禪師,愣了一下之後,道:「我認得你,你是和尚爺爺。

空明禪師道:「你既然認得我,我的話,你聽不聽?

風鈴道:「你是和尚爺爺,我當然要聽你的

空明禪師笑道:「這樣才是乖孩子。現在還不能動手,待會叫你出手時才出手。明白嗎?

風鈴道:「我明白了。咱們的人數還不夠,等人數夠了才出手,是這樣嗎?

空明禪師莞爾道:「孩子,你變得很聰明了,你爺爺倘若看到你的話,一定會十高六興開的,」

風鈴睜大眼睛問道:「和尚爺爺,你知道我爺爺去哪兒了嗎?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他。

空明禪師怕她越扯越遠,念頭一轉,笑道:「你爺爺雲遊四方去了,他想看你時自會來找你,不用你去找他。」,風鈴「哦」了一聲,又要說些什麼,空明禪師「噓」了一聲,低聲道:「從現在起,」自們先別說話。

風鈴「嗯」了一聲,點點頭。眾人見空明禪師像一個老頑童般哄著風鈴,好些人均覺好笑又覺感動。

南海如來道:「現在還差一人,倘若一灶香之內還找不出第四個人,你們要麼認輸,要麼就三個人上。」話音剛落,忽聽一聲「哈哈」大笑從遠方傳來。瞬息之間,一股強大的力量衝至群英樓外。片刻之間,來人已和外面的飛魚幫幫眾打了起來。

南海如來聽了一會,猛地喝道:「讓他進來

須臾,打鬥聲停息,一道人影越過高牆,飛入群英樓,落在場中,上身搖晃著,一臉笑嘻嘻的,活像一個不倒翁。

鍾子丹和空明禪師見了這人,異口同聲的道:「不倒翁張大幹?

來人正是張大幹,只見他將上身定住,笑道:「張某總算來得及時。鍾兄,大師,不知可否加上張某?

鍾子丹和空明禪師大喜,鍾子丹道:「能得張兄相助,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張大乾笑道:「鍾兄不要客氣,張某早已改邪歸正,待此間事了,張某還想多喝十幾六杯開喜酒呢鍾子丹道:「好說,好說,張兄既然來了,鍾某到時一定敬你三大杯。」

南海如來對張大干的到來視若無睹,淡淡地道:「既然你們湊足了四個人,那就開始吧。」

鍾子丹望望空明禪師,又望望張大乾屍,貝兩人都是點頭,便最後朝風鈴望去。

風鈴這時倒也機靈,嬌聲道:「我早已準備好了

鍾子丹微微一笑,笑過之後,臉色霎時變得十分嚴肅。過了一會,忽聽他大喝一聲「出手」,話音還在舌尖打顫,四人八掌運足了內力,同時朝飛魚四老推出,巨大的真氣如同洪水般,一浪又一浪的蓋向飛魚四老。

就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強大的力量將飛魚四老兩丈外的白光震散,以誰也無法抵擋的攻勢轟擊飛魚四老。就在這時,站在最前的趙五六突然如蛇一般彎曲抖動起來,隨著身子不停的蠕動,四人週身泛起一股金光,遠遠望去,與天馨子所修煉的「太乙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之處只在於人數不同,或者可以說,飛魚四老此時已成了一個整體。

難怪江湖傳說飛魚四老聯手天下無敵,原來是因為他們有這等配合得十分怪異而又高深的打法。姑且不論他們聯手是否真的天下無敵,單憑四人合力發出的力量,整個武林,的確是無人可比。

找出四個功力與四人差不多的高手,並非難事,但要四人配合成他們這樣,那就是千難萬難了。就拿眼前來說,儘管鍾子丹、空明禪師、張大干和風鈴都完全具備了一百多年的內力,但聯手時也只是把各自發出的真氣匯聚到一處而已,比起飛魚四老這種你傳功於我,我傳功於他,然後再由一個人發出,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前者多少都分散了勁道,而後者則完全充分發揮該有的力量,更有甚者,如果發功之人因為體質特殊,或者練了邪門功夫,發功時候威力更大,而趙五六正是具備了這兩個條件。前晚方劍明與他交手時,相險些吃了他的虧。

當然鍾子丹等四人也苛以像飛魚四老這般傳功但飛魚四老在一起許多年了,配合之巧妙,堪稱天衣無縫,臨時湊的這四個即便能這樣傳功,效果也比不上飛魚四老。更重要的是,四人中完全找不到趙五六那樣體質,並練有那等怪功的人。四人強行傳功的話,不管由誰發功,百分之九十九都會因體內真氣太過強大而爆體。發功之人可以接受一個和自己功力相當之人的內力,但若接受兩個的話,那是冒著生命危險,接受三個的話,幾乎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因此,鍾子丹、空明禪師、張大干和風鈴只能是運足了內力,不斷發出真氣衝擊飛魚四老結成的陣勢,但仍然沒能把飛魚四老奈何。

眼見半個時辰過去了,四人都消耗不了內力,可飛魚四老的精力看上去仍是充沛無比。原來,他們形成一個整體之後,互相支持,彼此補給,真氣來往循環,產生了一種神奇的效果,使得內力源源不絕。群雄中也有識貨的人,看到此處時,無不大驚失色,照這樣下去,飛魚四老將是不可戰勝的。

昊青牛在場外看得直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樣下去,四人將會被這四個怪物的打法耗盡功力不可。」他雖然是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但已被南海如來聽清。酮孟南海如來接口道:「你早該料到這一場的結果了,你剛才為什麼沒有站出來?」昊青牛道:「昊某是很想站出來,不過,據昊某猜想,貴幫下一個出手的人一定是白蓮童子,在場的英雄豪傑雖不乏武功高強之輩,但真打起來,都無法和白蓮童子抗衡,吳某只好留著應付白蓮童子。昊某雖不敢說能戰勝他,但拼了老命也要和他鬥個平手,總之是絕不讓貴幫勝出下一場便是南海如來輕笑一聲,道:「你倒會打如意算盤,可惜你只猜對了一半。

昊青牛一征,道:「只猜對了一半?

南海如來道:「不錯。」

昊青牛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什麼,面色微微一變,禁不住朝四個紅衣宮裝女子望了一眼。

只聽南海如來詭秘的笑道:「下一場白蓮童子會出手,但不止他一人,還有本尊座下的四大脾女。五人聯手,你們即便是上再多的人,也是枉然。」聽了這話昊青牛半天沒出聲,似乎已呆住了南海如來道:「憑你的眼力,當然不會看不出本尊座下四大脾女的厲害吧。她們都是本尊親自調教出來的,要什麼有什麼,最可怕的是,她們從嬰兒時就開始接受特殊的培養,每天要泡在本尊花了十幾年收尋來的上千種藥汁里長達十個時辰你知道嗎?當時泡這種藥汁一共有三千個女嬰,但最後活下來的卻只有她們四個。

昊青牛的面色越發沉重,道:「昊某與你飛魚幫做了幾十年的鄰居,居然不知道你悄悄佈置了這一切,昊某真是瞎了眼,聾了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簫聲戰笑聲

南海如來道:「既然是悄悄的,又怎會叫你知曉?其實,這也怪不得你,因為在你未到南海的前一年,本尊已經派人把三千個女嬰走海路送到了南海。」

昊青牛心頭一震,詫道:「三千個女嬰同時失蹤,難道就沒有震驚朝野?」

南海如來道:「莫非你忘了嗎?五十多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昊青牛一想,恍然大悟。

南海如來道:「當時正值靖難之役,這場仗打了四年,北方不知有多少人無辜死掉,誰還會在意這些丟棄的女嬰?本尊的這四個脾女看上去雖然只有三十來歲其實她們都五十多歲了。怎麼樣?你若肯把那本經書交給本尊的話,本尊非但免你一死,還會請你做本幫的供奉,與飛魚二仙並列。」

昊青牛依然不為所動,淡淡一笑,道:「你看昊某像是那種人嗎?」

南海如來聽了,面色一沉,道:「昊青牛,你當真不怕死嗎?本尊將你抓住之後,一收身,那本經書還不是一樣到手?」

昊青牛笑道:「你以為昊某會傻到把經書放在身上麼?你縱然捉住昊某,使出萬千手段,昊某不高興的話,你休想從昊某口中得知經書的下落。」

南海如來氣得面色一青,面上閃過一股殺氣,道:「昊青牛,這可是你自找的,別說本尊沒給你機會,大不了本尊不要經書,但也要把你挫骨揚灰。」話聲剛落,場上突然爆發四聲巨響,鍾子丹、空明禪師、張大干和風鈴都是被飛魚四老的反震之力震得退了好幾步。

除風鈴外,其他三人都是一臉的吃驚。

只聽站在最後的詹華吉得意大笑道:「哈哈,現在你們終於知道厲害了吧,你們最好就此認輸,不然的話,下場將會很慘。」

張大干苦笑一聲,道:「咱們都拼盡了全力,但仍然撼動不了他們,再鬥下去也是枉然。」

空明禪師合十歎道:「阿彌陀佛。」

風鈴一臉的惱怒,大有再出手的架勢。

忽聽鍾子丹仰天大笑一聲,笑聲悲壯,身形一晃,站到了最前,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來吧,書日矢們的內力傳至我的身上。」聽了這話,全場為之一驚。難道他打昏了頭腦不成,這樣做的話,豈不是自找死路?

張大干變色道:「鍾兄,你……」

鍾子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兒,道:「張兄,你以為鍾某還能活多久麼?鍾某就算現在不死,也決計活不過半年。你們要相信我,這一場我們就算不能勝,但也不會輸給他們。記住,當我大叫一聲時,你們三個一起用手掌抵住我的身後,千萬不要保留半分內力。只要咱們齊心,就沒有辦不到的事,切記,切記。」說完,再也不理會旁人,雙手緩緩提起,微閉雙眼。過不多時,只見他週身湧出一股氣浪,一股怪異的力量如流水一般無形的淌出。

誰也不清楚他用的是什麼武功,就連天山派的一干弟子也沒見過。此刻,天山派上下,心都在流血,若非限於形勢,他們都會飛奔上去,拉住鍾子丹,不讓他這麼做。

鍾子丹施展的這種功夫乃是天山派祖傳的一門詭異武功,因為太過傷身,早在他的師祖那一代時就已禁止習練。鍾子丹一直沒練過,他本打算在自己歸天之前將記載這門武功的秘搜毀掉,但世事難料,當他自覺年老,又被司徒寒松打敗後,看出天山派將會再次被捲入武林紛爭時,不得不找出這本秘岌來翻看。他希望在臨死之前能再為天山派,或者說武林,貢獻自己的最後一份力量。

方劍明離開天山時,曾送了一截「火須人參」給他。他吃了火須人參後,自覺內力有所增加,也感覺能多活一年半載。而此時,他覺得自己是活不了那麼長了。

本來,他是沒有信心施展這門武功的,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試,不管自己的最終下場是什麼,他都可以含笑九泉了,因為他已盡力慢慢的,鍾子丹找到了感覺,因為興奮,他瞬時好像年輕了許多,當他自認可以控制時,猛地一咬舌尖,精神大振,身上的氣勢達到極致,口中猛地大吼一聲,直一震六得開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空明看禪師、張大幹,風鈴早已等待著,聽了他這聲大叫之後,各自上前,風鈴在中,張大干在右,空明禪師在左,同時出掌拍在鍾子丹的身上。

一霎時,鍾子丹全身腫脹,衣服褲子幾乎要被撐破,雙掌一翻,朝飛魚四老推了過去,掌上就好像推著十萬大山一般。

飛魚四老見他自找死路,怎會有慈悲之心,各自出盡全力,由趙五六發功,發出一股鋪天蓋地的氣流,迎向鍾子丹發出的掌力。

兩股數百年的真氣相撞在一起後,沒有發出半聲異響,但一股圓形的氣柱卻在八人之間的空地上突然出現,這股氣柱上達數十丈,下達地底五六丈,那一塊地面無聲無息中就這麼被衝破了。

場外之人無不後退,便連軟轎,也在四個宮裝女子的退步中,向後移動了數丈。忽聽一聲悶哼,趙五六嘴角流血,雙睛暴突,面上充滿了血紅的斑點「哇」的一聲,趙五六口中狂噴鮮血,整個人軟綿綿的向前撲到,就在同時鐘子丹面上含笑,向後倒在了空明禪師的懷中。

沈秋陽眼見趙五六撲倒,忙上前一把將他抱住,疾躍而去,轉眼消失在夜色中。詹華吉和桑大亮隨後也跟了上去。

這一頭,空明禪師抱著鍾子丹飛速的躍了下去,運功給他推宮活血。一盞茶過後,空明禪師才發覺他微微有些生氣,驚喜之餘,卻是一片悲哀。鍾子丹今後再也不能動武了,就算醒來,也絕活不了一個月。

鍾子丹才有了一點生氣,忽然雙眼一睜,道:「結果如何?」

空明禪師握住他的手,握得緊緊的,道:「鍾兄,你放心吧,我們縱然不勝但十也六不開會敗。」

鍾子丹聽了這話以後,殘留的一口真氣終於耗盡,頓時昏死過去。

這時,只聽吳青牛乾咳了一聲,向場中走了幾步,道:「飛魚幫主,這一場該如何算法?」

南海如來本道這一場己方必勝無疑,哪料到結果會是這樣,不由有些氣惱的道「這一場算打和。」

昊青牛道:「怎麼能算打和?飛魚四老都跑掉了。」

南海如來哼了一聲,道:「這一場較量比的是全體,本幫損傷了趙五六,你們損傷了鍾子丹,而且相信他們一兩個月內也動不了武,不算打和算什麼?」

昊青牛無奈地道:「什麼都是你說了算,昊某爭不過你鉀3好吧,這一場就算打和。」朝白蓮童子招招手,笑道:「出來吧,讓昊某見識見識你的功夫。」

不等白蓮童子有何表示,南海如來沉聲道:「紅梅,紅竹,紅桃,紅菊,你們與白蓮童子結成白蓮小乘無影陣,本尊倒要看看這一場他們是如何獲勝的。」

四個抬轎的宮裝紅衣女子道了一聲「是」,後退幾丈,將軟轎輕輕放下。此時,白蓮童子已持劍走到場中四個宮裝紅衣女子身軀一晃,站到了白蓮童子的四角,距離白蓮童子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丈。

白依怡聽了「白蓮小乘無影陣」之後,面色驚變。在她的記憶中,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聽到聖母和龐木春對話,提到這個名字。據龐木春說,白蓮教中有兩門絕世陣法,一個叫「白蓮小乘無影陣」,另一個叫「白蓮大乘無敵陣」。前者的秘貧歸白蓮南宗看管,後者的秘沒歸白蓮北宗看管可惜的是,懂得「白蓮大乘無敵陣」的白蓮北宗教主韓山童早死,那本記載陣法的秘岌相防夕失傳,而「白蓮小乘無影陣」自南宗教主彭和尚「死掉」之後,也不再出現人間。這兩個陣法,小乘的人數不多,只有五個,大乘的卻多達數千人施展開來,能把數倍的敵人消滅。白依怡也僅僅聽說過這點而已,至於它們究竟是如何的厲害,誰也無法知曉。

昊青牛眼見南海如來果然派出四大脾女和白蓮童子出戰,心頭一沉,但他生性上暨夢瞬將煩惱拋之腦後,四下一掃,笑道:」不知哪四位朋友願意上來和他們玩玩。」

南海如來冷笑道:「不用這麼麻煩,爾等想上多少就上多少。不過,本尊事先警告爾等,生死自負。」

昊青牛聽了這話,拍了拍胸口,道:「哎呀,昊某好怕啊。」話聲未了,人突然縱了出去,伸手抓向當中的白蓮童子。

白蓮童子持劍不動,彷彿沒有看見一般。霎時之間,紅梅,紅竹,紅桃,紅菊四個脾女身形一晃,化作四道電光,在白蓮童子四周急電跳躍。

昊青牛的手距離白蓮童子還有兩尺時,忽然被兩根綵帶纏住,一股大力襲來將十他六抖開出好幾丈外。

昊青牛這次出手,只是試探而已,並沒有用多少力,饒是如此,被綵帶纏住之處一陣火辣,心知換成其他的人,只怕連骨頭都要被震碎,心底暗暗吃驚。

南海如來見了,冷笑道:「昊青牛,你最好不要托大,這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而已。陣法一旦發動到極致,別說是你,縱然是大羅金仙,只怕也得很僻三閃。」

「是嗎?龍某就不相信它會有這麼厲害!」話聲一落,龍碧芸縱身掠出,拔劍

出鞘,朝白蓮童子衝了過去。白依怡一時沒攔住,趕緊追了上去,瞬息之間,周風、鳳非煙、朱祁嫣、白依人、龍月也都幾乎不分先後的撲了上去這麼一來,七星龍淵、泰阿、赤霄、干將、莫邪、魚腸以及秋水無痕(鳳非煙已把莫邪劍交給了白依人)全都出鞘了,七把寶劍的光芒同時在夜色下爆發,看得人眼花繚亂,不知南北西東。

忽聽「擋擋檔」的撞擊聲不斷傳來,過不多久,無數條細碎的綵帶在勁風中漫天飛舞,遠遠望去,就好像千百隻蝴蝶飛舞似的。

那四個脾女跳躍的速度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好似消失了似的,只見得周風諸女在向核心的白蓮童子不斷出劍。奇怪的是,無論她們刺出的劍氣多麼強盛,劍光如十何六暴開漲,都始終遞不到白蓮童子一尺之內。

如此一來,更加激起周風諸女的鬥志。七女身形施展得越發快捷,出劍也越發猛烈。忽聽「砰」的一聲,一道人影從戰群中飛了出來,但沒等人們看清她是誰她又縱身躍起,撲向了戰圈。

不一會兒功夫,「砰」的一響後,又是一條人影飛出,但她仍如先前那人一樣,沒等別人看清就已撲進戰圈。

這時,位於核心的白蓮童子終於動了。不過,他的動卻很少有人看得見,昊青牛也只見得他手腕一抖,閃電拔出尚方寶劍,虛刺了一下之後,便把寶劍收回鞘內。

只聽「檔」的一聲,一道人影被震出戰圈,落地後想飛身再戰,但口中「哇」

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別說再戰,連站都險些站不穩,卻是白依人過不多時,白蓮童子又出了一劍,出劍、收劍一如上一劍那麼急速,然後便有一女被震出戰圈,卻是朱祁嫣,她的情形和白依人差不了多少,再無再戰之力。

須臾,白蓮童子再次出劍,不過這一次他一共出了三劍,「擋擋擋」三聲過後,卻只就去十有六一開道人影被震傷落地。

白蓮童子面色微微變了一變,但很快泛起一股怒容,人往前踏出一步,瞬時攻出一片劍影。昊青牛看到此處,心頭大驚,自己倘若再不出手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身形一起,雙掌運足功力,喝道:「白蓮童子,休得猖狂。」話聲中,人已被捲入陣法之內。

轉眼之間,吳青牛好似消失了蹤跡,但陣陣強烈的掌風從陣中呼嘯捲出,表明昊青牛正在極力的破陣。昊青牛這一加入,形勢稍微有了好轉,雖有兵器碰撞聲傳來,但再也沒有人被震出此時與昊青偉聯手破陣的四女是白依怡,周風,龍碧芸和鳳非煙。這四人中,論劍法,當屬周風最強,這也正好彌補了她內力上不如其他三女的不足。四女中鬥得不是很幸苦的是白依怡,其他三女幾乎是在拚命。

過不多時,龍碧芸、周風、鳳非煙再也支持不住,生怕再打下去,再也難以出來,不得退出了戰圈,落地後,早已是香汗淋漓,嬌喘不已。

三女一退,壓力全都到了昊青牛和白依怡身上。白依怡仗著干將劍還可抵擋數十招,但昊青牛卻感覺這個陣法的十成力量有七成轉到了自己身上,不得不專注心神十,六處開處心,每一掌無不出盡全力轉眼之間,數十招過去了,白依怡一飄身,退了出來,喘著氣道:「昊老爺子,小女子不行了,先退下。你要是感覺不對,也退出來吧。」

昊青牛聽後,忽然長嘯一聲,發動無上攻擊,連續打出二十記殺招,雖把白蓮童子逼得退了幾步,但自身也耗去了大半的功力。又攻了幾招之後,險些被白蓮童子一劍刺中,只得長歎一聲,退了出來。

昊青牛對此都無能為力,就不要說其他了。而且倘若採取人海戰術的話,或許能破掉這個陣,但那樣一來,豈不是顯得過於「卑鄙」了?因此,場外那些本想試試的高手也都得罷了念頭。

昊青牛搖著手道:「罷了,罷了,這一場你們飛魚幫勝了。」

南海如來「哈哈」一聲長笑,道:「白蓮童子,你們都退下來吧。」話聲一落,四大脾女將身法止住,顯出了身形,瞧她們臉不紅氣不喘,似乎一點而也沒動過手吧。唯一能看出她們確實動過手的一處,就在於她們身上的綵帶已盡數給寶劍

斬成碎片,飄落一地。

五人退下之後,四大脾女又抬起了軟轎。南海如來坐直身子,忽然拍了三下手,開口道:「有請三法尊者。」

群雄微微一怔,忽見三道人影急躍而上,落在場中。這三個人在飛魚幫那群有漁夫的人群裡觀看,一點也不起眼,但落地後,雙手在胸前一插,一副不可一世的十神六態開,全身上下,透出股股逼人的壓力。

群雄心底生出一股寒氣。這三人與其他人絕非一個級別的,他們或許是白蓮南宗普字輩的門徒,但絕非南海如來的弟子,南海如來武功再高,也教不出這樣的人才來。

三人同時向前踏上一步,然後縱聲長笑,笑聲宛如裂帛,激盪夜空,刺耳之極。片刻之後,群雄內有人支持不住,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坐下來運功抵抗。很快,數百個人紛紛坐了下來,盤膝運功抵擋三人的笑聲。

驀地,一陣悠揚的簫聲飄來。簫聲入耳,那些感覺笑聲難受的人如蒙仙音,精神一陣,心情竟是歡快起來。

簫聲越來越近,不久便來到了群英樓外。群英樓外的長街聚集著數千人,但對這個吹簫而至的人竟是沒有阻攔,反而不自覺的給他讓路,似乎都已給簫聲迷住。

一個身上沾滿血跡,但難掩其丰神俊朗的男子,長髮飄飄的踏入群英樓的大門。他的一根手指上戴著一枚古樸的木戒指,吹著一管短蕭,一步步向前。那群有漁夫的飛魚幫中人紛紛轉身,功運全身,全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不見任何動作,來人身形飄起,瞬息間掠過無數人的頭頂,往那三個仍舊是縱聲狂笑的人落去。那三人雖是背對著來人,但早已察來人也已撲來。猛身,頃刻將內力運足,笑聲暴增,頓時化成三股無上的音波撞向來人。

來人仍舊吹簫,只是簫聲突然變了,好似滄海翻騰,巨龍升潛,三股無上音波竟是抵擋不住,轉眼消散。三人面色猙獰,往後退了六步,來人飄落在一人先前站立之處,腳剛落地,便吹著簫向三人逼去,簫聲激揚,將三人的笑聲壓制住那三人但覺巨大的勁力壓身,卻仍是不甘心認輸的一邊後退,一邊放聲長笑打算與來人拼到底。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一

眼見三人即將退到一個深坑邊時,一人開始禁受不住,滿臉痛苦之色,兩根手指堵住耳朵,不再發出笑聲,而是張大嘴巴怒吼。他雖然堵住了耳朵,但心堵不住,眨眼之間,他的眼,鼻,口,一起進射鮮血,身上氣勢消散,向後倒了下去氣息全無。

其餘兩人見了?笑聲化成厲嘯,人如奔雷般急射而出,出掌拍向來人。

簫聲戛然而止,來人將短蕭一揮,看似普普通通的招式,但卻有著神奇的力量。「啪啪」兩聲,短蕭幾乎不分先後的落在兩人的肩頭,發出一股巧勁,頓時便將兩人震得各自翻了一個觔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章  七掌

那兩人翻了一個觔斗後,恰好落在坑邊,瞪著來人,雙目幾欲噴火,臉交集…忽見一人手起掌落?拍在自己的腦門,頓時腦漿濺出,撲地倒在地上。

來人正是方劍明,他萬想不到這人會自盡,呆了一呆過後,剩下的那人厲聲道「我們三人雖然敗在你的手中,但家師一定會替我們報仇。」話吧,亦是一掌拍在一自六己開的腦門,撲倒在地。

轉眼之間,三人都死了,大出群雄意料之外。方劍明歎息一聲,暗道:「你們雖然敗了,但也不用如此啊,方某又不是非殺你們不可。」

南海如來對於三人的斃命顯得十分惱火,冷冷一哼,人突然從軟轎上掠出,落到了地上。方劍明急轉過身,與她對視著。兩人大有立即交手之意。

這時,一條金色的身影如入無人之境,繞過許多人,轉瞬闖入群英樓的廣場飛落至地,正是火眼金猴。但見它金毛倒豎,渾身發出可怕的力量,令人膽寒。

小鳥這時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飛到火眼金猴上空之後,叫道:「咦,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收拾了侯斷刀嗎?」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豎耳凝聽,便連南海如來,面色微微一動,目光一轉,瞄向了火眼金猴。

火眼金猴「唧唧」一叫,朝小鳥比劃著。它本來可以開口說話的,但由於場上圍滿了人,它只得連叫帶比劃的向小鳥敘述。

小鳥自然看得明白,過了一會之後,小鳥發出一聲「奸笑」,道:「原來侯斷刀已經死了,幹得好。啊,難怪你們現在才來,原來半途被高手攔截,嘖嘖,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出來阻擋,莫非是活膩了不成?」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面色一驚,望著方劍明,喝問道:「侯斷刀可是你殺的?」

方劍明道:「不錯。」

南海如來道:「你憑什麼殺得了他?」

方劍明拍拍自己的腦袋,道:「就憑著。」他的意思是指「憑的是天下第一奇功大睡神功」,可南海如來以為他指的是「憑自己的頭腦」。

南海如來面色一沉,道:「難怪他會栽在你的手中,原來你是使詐。家師兄的三位弟子死在你手中,這筆血仗,不用家師兄來找你,本尊現在就要向伽討回。」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隨你怎麼說。」頓了一頓,問道:「令師兄是什麼人?」

沒等南海如來開口,白依怡大聲道:「她就是飛魚幫的幫主南海如來,她的師兄便是白蓮教南宗的大教主彭和尚。」

方劍明面色一變,暗道:「難怪飛魚幫的勢力會這等龐大,原來十惱人物有這麼大的來頭。」想了想,忽地笑道:「令師兄假死多年,如今莫非想再次逐鹿天下嗎?」

南海如來道:「你說得一點沒錯。」

方劍明道:「據在下所知,令師兄當年之所以要假死,為的就是避開一個大對頭,他難道不怕他的大對頭聽說他重現江湖之後前來找他算賬嗎?」

南海如來「哈哈」一笑,道:「你說的是白虎老人嗎?哼,他敢來飛魚幫,本幫讓他有來無回。」面色一詫,道:「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方劍明笑道:「巧得很,在下與白虎前輩見過面,他與令師兄的糾葛,在下略知一二。」

南海如來道:「哦,原來如此。你既然見過這老兒,這老兒現在如何?武功沒有退步吧?」

方劍明大笑道:「退步?你真會說笑。白虎前輩老當益壯,別的不說,就拿在下來說,在下在他面前,也走不過十招。」他本想說走不過三招的,但那樣一來也未免太誇張了,所以話到嘴邊時就成了十招。

南海如來沒見過白虎老人,她只聽師兄說起過這麼一個人物。彭和尚每次對她說起這個人物時,無不是咬牙切齒,顯見彭和尚吃了他不少苦頭,白虎老人的武功由此可見一斑。但方劍明說自己走不過白虎老人的十招,南海如來可不太相信,因為那樣的話,她自己也豈不是走不過白虎老人的十招?

「你少唬本尊,白虎老人真那麼厲害?」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白虎前輩有多厲害,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老人家若不厲害,令師兄當年何至於會放著得到天下的機會不要,偏要裝死來躲避他的追蹤十?六」開這話正說到了群雄的心裡。

群雄雖然不知白虎老人是誰,但當年彭和尚的名聲何其震耳,與白蓮北宗的教主韓山童號稱天下兩大高手。這兩人號令白蓮教,組織紅巾軍席捲天下,沒有一個勢力可比產玩廷調集百萬大軍,也都無法撲滅。彭和尚身為南方紅巾軍的領袖,若不是怕了白虎老人,又豈會甘心放棄經營了數十年的基業,一夜之間人間蒸發?

若不是這個白虎老人,他肯裝死嗎?他不裝死的話,白蓮南宗又豈會敗落,最後為陳友諒所分化,最終給朱元璋打天下,從而讓朱元璋坐上了龍椅。

南海如來聽了方劍明的話,面色陰沉,怒道:「住口,家師兄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子多嘴。本尊問你,你姓甚名誰,是何門派?」

方劍明笑道:「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方名劍明。」

南海如來征了一征,道:「方劍明?咦,你不是死了麼?怎麼還活在世上?」

方劍明道:「睜大你的眼睛,方某幾時死了?那都是武林傳言。」

群雄聽到方劍明自報身份,許多人都發出一聲驚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些人往前走了十幾步,想要看清方劍明。方劍明此時已恢復了原來的相貌,有人見過他的,依稀從他的面上找出當年的風采,不禁歡呼出聲。至於那些與方劍明相熟的人,若非限於當前的形勢,只怕早已掠上去與他來個擁抱。

南海如來見場上一片熱烈,顯然是把方劍明當成了他們的「救世主」,面色更顯陰沉,道:「姓方的小子,你的事跡本尊多少有所耳聞,你不就是在祁連山大戰中擊敗血手門門主聶皇傑嗎?這權什麼了不起的,本尊可不是聶皇傑,他能做到的事,本尊一樣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本尊卻能做到。」

方劍明大聲道:「方某也不知是誰第一個說我擊敗聶皇傑的,方某現在當著眾人的面再次澄清,論武功,當年的我還不是聶皇傑的對手。至於他為什麼會自殺此事無可奉告。南海如來,你根本就不配與聶皇傑並列。」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身上透出一股隱隱的殺氣,右手緩緩地提了起來。方劍明雖然沒與她交過手,但也看出她武功高深莫測,心襪而沉,暗中運功,小心戒備。

眼看南海如來的手掌即將舉過頭頂,忽然放下,冷聲道:「方劍明,你敢不敢接本尊七掌?」

方劍明道:「有何不敢?方某若能接下,彌待匆何?」

南海如來道:「你接住本尊七掌之後,倘若還好好的站著不倒?本尊立刻率眾一遠六離開杭州。」

方劍明道:「就這麼簡單麼?」

南海如來道:「你還想怎樣?」

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目光中有詢問之意。

周風見了,頓時領悟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南海如來,你飛魚幫如今是朝廷的紅人,貴為武林總巡師,操著極大的權力,想說誰是反賊誰就是反賊,可謂威風八面。如果你輸了,你不但要率眾離開杭州,今後也不得假借武林總巡師之名殘殺武林同道。將來要打要殺,不得牽扯到朝廷,純粹是武林之爭。先前所說的那些反賊,一律不作數。此外,曹大人之事,也要你做個擔保,不得追究。」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方方面面都顧及到了,不愧是機智之輩。

南海如來冷笑道:「你說的這些事都好辦,曹繼雲之事,本尊會妥善安排的。

不過,本尊倘若勝了,你等該當如何?」

周風道:「旁人我不敢擔保,但我個人來說,你若勝了,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任由你處置。」

話聲剛落,只聽其他幾女也說了類似的話。她們把自己的性命全押在了方劍明身上,顯然對方劍明十分有信心。

方劍明聽了她們糠慨激昂的話,心頭湧出一股感動。一直以來,除了龍碧芸之外,她對她們都沒有任何的表示,但她們卻如此的信任自己,自己虧切她們的,實在無法用言語所能訴說。那自己就只能用行動表明,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把這一場接下來。」南海如來「哈哈」大笑,道:「妙極,妙極,你們該些嬌滴滴的小美人對他如此信任,莫非都是他的愛侶嗎?就衝著你們,本尊就答應了。」望向方劍明,道:「方劍明,你就算死,那也算死得值了。」話聲一落,無聲無息的向方劍明撲了過去。

她的速度好快,轉眼即至方劍明身前,手起掌落,拍向方劍明的胸口。方劍明大喝一聲,左手爆起,只聽「轟」的一聲,兩人腳下地面開始裂開縫隙。縫隙越裂越大,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鑽出來一般。

驀地,方劍明全身一震,向後退了三步。反觀南海如來,卻一臉的若無其事。

眾人見了,無不驚駭。方劍明是何等功力,竟也被南海如來震得退了三步。

外人雖是驚奇,但當事人的想法卻不同。方劍明接了第一掌後,發覺南海如來並非心中想像的那麼深不可測,他之所以退了三步,那是把對方的掌力劃掉。南海如來心底卻是一陣震驚,憑她的眼光,早已看出方劍明之前與人激鬥過,功力怎麼說都消耗了不少,本道這一掌下去,方劍明非得受傷不可,那料到他居然接了下來。

冷哼一聲,南海如來如影隨形,連續向方劍明攻出了三掌。掌掌力道詭異,帶著一種古怪的陰森之氣,彷彿是來自地獄。

「砰!砰!砰!」

三聲震響響起之後,接著便是好一陣驚呼,無數的人縱身而起,各找地方落腳。就去十頓六時開間人影飛騰,好不壯觀。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三分之一的廣場霎時塌陷,灰塵飛揚。人影縱橫之中,但見兩道人影緩緩升起,越升越高,到了最後,竟是高到百丈開外。地下雖然一片慌亂,但每個人都抬頭看著,生怕錯過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

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半空相互撞擊著,發出嘶嘶的異響,忽聽一聲怪嘯,一道人影俠著巨大的氣浪飛向另一人。另一人飄在半空,雙臂忽地一伸,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隨後雙掌一推,迎向了前者。

「轟」的一聲巨響在半空響起,氣流翻滾,烏雲蔽月,天地霎時變得更黑了。

當月光衝破烏雲,探出它的半個腦袋時,只聽又是「轟」的一聲,一股狂風沖天而起,瞬時將烏雲捲得七零八落,月色更顯皎浩,將半空兩條身影照得宛如神人「方劍明,你能接下本尊六掌,可見你名不虛傳,但本尊第七掌一出,必叫你魂飛播散,形神俱滅不可。」

南海如來口中冷笑一聲,懸於半空的身軀忽然坐了起來,就像是坐在般。雙手捻了一個曼妙的法訣,一臉肅穆。霎時之間,從她的身後衝起一朵蓮花般的巨大手印,帶起巨大的勁力,推向方劍明。

底下眾人見了,均是驚駭不已,想不到她竟把真氣運聚成形,當作武器來使。

那巨大的手印雖處於高處,但所帶起的壓力,底下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天啊,這究竟是如來神掌還是白蓮神掌。」有人驚呼出聲。

「不管它是如來神掌還是白蓮神掌,這等武功的確是見所未見,今晚可算大開眼十界六了開。」有人接口道。

半空中的方劍明忽然「哈哈」一笑,盤膝而坐,雙手合十,一股神奇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轉眼之間,他頭頂飄出三朵金燦燦的花兒,成品字形旋轉著迎向巨大的手印。在手印面前,三朵花兒小得可憐,但它們的光芒卻遠勝手印雙方相遇之後,三朵花兒繞著手印轉動,忽聽「蓬」的一聲,半空像是響起了一個炸雷。三朵花兒和手印全都消失不見。

南海如來身形猛地翻落,從半空掉了下來,沒等她落下三十來丈,人橫空後退,厲喝一聲「走」,轉瞬消失在天邊她一去,飛魚幫上下,連同那一千多個投靠飛魚幫的人忙作鳥獸散,不一會就走得幹幹掙掙。

這時,有人感覺臉上落了什麼東西,濕濕的,還帶著一點腥氣,伸手一模,拿到眼前一看,卻是紅的,分明就是血。

「哎呀,這是誰的血?怎麼飄到了我的臉上。」

「就只有你沾上了嗎?老子還不是一樣。奇怪,這是誰的血?啊,老子明白了,一定是南海如來的,這老妖婆受了傷,怕被人看見,難怪會走得這麼快。哈哈,老子早就說過方大俠不會輸給這老妖婆的,方大俠……」話未說完,忽然變成一聲驚叫。

原來就在這時,方劍明翻翻滾滾,從半空急墜而下,怎麼看都不像是施展輕功落地,看上去就像處於昏死的狀態。

瞬時之間,許多人不約而同的騰身躍起,都想去抱住方劍明。所謂僧多粥少到最後,卻只能有一「人」獲此殊榮。

「哎喲,你小子真重,怕不有五六百斤,加上這墜下之力,少說也有好幾萬斤,我人家的老骨頭險些被你震散了。要不是看在你趕跑南海如來的份上,我老人加才不會冒著散架的生命危險救你呢。」一個聲音在半空響起,不是小鳥卻是哪個?它有翅膀,別人沒有翅膀,怎比得過它?

方劍明落在了它的身上,將它壓得沉了一沉。儘管它的翅膀扇不動了,但它仍如追風一般背著比它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方劍明,破空徑往群英樓深處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一章  練功與拿肉來

朦朧之中,方劍明只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飛出了天外,飄著飄著,虛虛實實之間,他雙腳終於踏實,來到了一個深谷。

這裡本是他常來的地方,但這次從夢中進來,卻發現眼前景象變得十分的陌生。神秘谷還是神秘谷,可樹林不見了,小河不見了,怪獸不見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彷彿飛走。極目望去,直達谷底的是一片厚厚的沙土。

「沙沙沙……」

走在鬆軟的沙土上,方劍明忽然有一種錯覺,自己不是處於神秘谷,而是正走在大沙漠上。以往只要一灶香的時間,他就能到達谷底,但現在,他感覺自己整整走了一個多時辰,可距離谷底似乎還很遙遠。

他忍不住大聲喊道:「木頭叔叔,你在哪?」聲音迴盪,震得沙土飛揚,顯見他這一喊的威力。

可是,等了半天,木頭人非但沒有現身,連話都不回答一聲。

『咦,莫非木頭叔叔走了?」方劍明喃喃的道

「誰說我走了?」一個聲音突然在方劍明耳邊響起,因為來得太過突兀,將方劍明嚇了一跳。

方劍明定定神,苦笑一聲,道:「你既然還在,為何不理我?」

木頭人的聲音響起:「我沒有不理你,我只是剛被你叫醒而已。我本想好好的睡一覺,卻被你鬼哭狼嚎似的聲音驚醒了。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

方劍明啼笑皆非,也不知他是真的在睡覺,還是在裝糊塗,問道:「你沒發現嗎?」

木頭人道:「發現什麼?」

方劍明道:「你是不是在洞裡?」

木頭人道:「廢話,除了洞裡,我還能在什麼地方?」

方劍明笑道:「你快出來瞧瞧。」

木頭人道:「瞧什麼?不就是變了個樣嗎。」

方劍明詫道:「原來你都知道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奇怪?」

木頭人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的大睡神功增進了,夢境自然也就變了。

方劍明呆了一呆,忽然大喜,跳了起來,興奮地道:「難道我的大睡神功已經堪破第三層,進入了第四層?」

木頭人「哼」了一聲,道:「別得意,前面的路還長著苦著呢,今後夠你受的。」方劍明頓時如澆了一頭涼水,愕然道:「怎麼?」

木頭人道:大睡神功既然是天下第一奇功,自然不會那麼容易修煉成功。貳憑你現在的道行,那也只是略植皮毛而已。告訴你吧,從現在開始,你每次到這裡來之後,必須鑽到沙土下修煉,直到聽見鳥叫聲,才能破沙而出。」方劍明愣了一下,道:「為什麼要這樣?」四處張望,道:「現在別說鳥,連只臭蟲都看不見,叫我何時才能聽到鳥聲?」

「誰說沒有鳥,我老人家不就是嗎?」隨著話聲,一隻小鳥從谷底山銅中疾飛而出,劃空做了幾個自以為祖高招的姿勢,飛到方劍明上空。

方劍明又驚又喜,道:「你?一你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來的這隻小鳥正是度風流,只聽它老氣橫秋的道:「我老人家想出現在哪裡就出現在哪裡,誰也別想擋住我老人家的腳步。」

方劍明「呵呵」一笑,一屁股坐了下來,就坐在沙地上,抬頭望著小鳥,道:「你既然這般神通廣大之前為何沒見你來過我白淤中?」

小鳥「咳咳」了一聲,道:「誰叫你不爭氣?你的大睡神功早些修煉到這個境界,我老人家也就可以進來了。我老人家雖然無比的強大,但也要你配合啊,你不配合,我老人家總不能硬往你的夢裡來吧?強行進來,我老人家例縣沒事,可你就不好受啦。」

方劍明笑嚕嘻的看著它,問道:「怎麼個不好受?」

小鳥想了想,道:「萬蟻鑽心,痛不欲生。」

方劍明笑道:「是嗎?」說時,擠了擠眼,說明不相信小鳥所說的話。

小鳥見了,心知自己的牛皮又被他看破,只得燦汕的道:「這裡雖然沒人,但我老人家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能不能給我老人家一點面子?」

方劍明道:「你快說為什麼會進來,不然我連最後的面子也不給小鳥歎了一聲,道:「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不尊重老人家了,當真是世風日下。咳咳,其實我剛才也沒說錯,你的修為若不提高的話,我也不會進到你的夢中。而我之所以有這等實力,那是因為我浴火重生過一次。」「浴十火六重開生?」

「對。慈航軒一戰中,我為了救那些小姑娘,強行施展神力,弄得我氣力耗盡,險些就此丟了老命,好在毯民之前叫她們找個火坑把我往裡推,之後,她們果然照我的話去做,於是,我佰。盆內王勿靄狄嘴漢致重生。」踢踢雙腳,竟然發出破風聲,道「如何?我老人稗口甘宙陰期召犯強健有力?」

方劍明征征地望著它,道:「你當真是傳說中的不死鳥,火鳳凰?」

小鳥「嘿嘿」一笑,道:「可以說是,但也可以說不是。意思就是:你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對於自己的出身,它仍是在打哈哈。

方劍明忽然一躍而起,恭恭敬敬的向它拜了三拜,道:「不管你老人家是不是,我都感謝老人家。

小鳥笑道:「去去去,誰要你感謝?別賺我老人家的眼淚,我老人家的眼淚可值錢呢。你現在感謝我,說不定待會就要恨不得把我烤了吃。

方劍明聽得一愣,壓根兒就不明白它的意思

「快鑽到沙土裡去練功!,小鳥突然用嚴肅的口吻說道方劍明雖然想不明白,但仍依照它的話做,將身一縱,足足胃逮三丈高下,然後一招「魚躍龍門」,身形一晃,往下落去。

只聽「璞」的一聲,人落地後,瞬息便鑽入了沙土中。忽聽「嘮」的一響,然後便是「唉喲」一聲。

「怎麼回事?」小鳥驚奇的問道

「誰在沙裡放了一大塊石頭?我的腦袋就快被撞破了,疼死我也。」方劍明痛苦的十聲六音開從底傳來。

小鳥想笑,但極力的憋住,道:「慢慢來,別著急,佛祖會保佑你的。現在開始練功,直到我叫出聲,你才能出來,明白?」

方劍明恨恨地道:「一定是木頭叔叔暗算我,哼。」

木頭人的聲音飄來,道:「冤枉啊,這是你的夢境,我敢動手腳嗎?你別冤枉好人,要被雷劈的。

方劍明的聲音響起道:「哼,你算好人?我……」話沒說完,陡聽『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霹靂劃破半空。如此一來,連小鳥都傻了。

「哈哈,我早說過我是好人,你偏不信,好好練功吧,別耽誤時辰。」之後十便六沒開有出聲。

時光易逝,方劍明感覺自己在沙土裡屍屍練了五個時辰的功,本以為再過片刻就能聽見小鳥的叫聲,哪知過了一個時辰後,別說小鳥的叫聲,連只臭蟲的叫聲都沒聽到。之前還有些興奮,如今卻漸漸覺得週身泛起一股酸疼。儘管渾身不舒服,他也得繼續練下去又過了一個時辰,酸疼感覺到了,代之而起的卻是一陣燥熱,就如置身於熊熊烈火中一般。他咬牙苦撐著。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迷迷糊糊中,炙熱盡去,偏又一下子墜入了萬層寒冰之中,全身的每一根桿毛都豎了起來,那種滋味,實在非言語所形容,直把他凍得幾欲死去。

不知過了多久,寒氣消退,他才感覺有些好過。可就在個當兒,他突然發現一股細微的感覺從腳底傳來,起先還是癢癢的,但不多時便轉為針扎,到了最後,竟化為錘擊。

他的身體雖然還沒練至金剛不壞之身,但也早已是堅砰如鐵,但當面對這錘擊一般的古怪力量時,整個人宛如豆腐做的一般,不堪一擊。每一次錘擊來臨,總讓他痛徹心扉,恨不得就此死去算了。

他心中盼望聽到小鳥的叫聲,但小鳥好像故意要和他做對似的,遲遲不叫。

說實話,小鳥此時正躺在沙地上享受日光浴呢,哪裡有功夫叫,而且也感受不到他的苦痛。瞧它「四仰八叉」的樣兒,分明就很愜意,似乎早把自己的任務拋到了九霄雲外。要是讓方劍明看見它這個樣兒,只怕當真能將它烤了吃,而日是恨不得烤三次,吃三次。

時光飛逝,良久過後,忽見小鳥翻身飛起,自言自語的道:「糟了,過了時辰。」抑出震耳的叫聲。它連續大叫了十數聲,可沙土裡沒有絲毫動靜。

『這小子怎麼還不出來?莫非……」小鳥想到這,忙朝方劍明所埋之處疾飛過去,口中道:「小子,你別死啊,我來救你了。」話聲剛落,忽聽「轟」的一聲沙土四戮,小鳥閃避不及,身上中了好些沙子,直把它打得翻翻滾滾,暈頭轉向「呼」的一聲,方劍明從沙土裡灰撲撲的衝出,隨後像一條死魚似的往趟,動也不動。好半天之後,才見他大口大口的吸氣,彷彿要把所有的空氣都吸進肚子裡面去。

不久,罵貝小鳥從遠處飛來,一邊飛一邊氣呼呼的道:「你搞什麼玄虛?我老人家好心來救你,你卻把我老人家震得昏頭腦脹,還講不講道理啦?」方劍明仍然在大口吸氣,理都不理它當小鳥飛到方劍明上空時,方劍明才停止大口吸氣,活動活動手腳,然後試著運了一下氣,似笑非笑的望著小鳥,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最想吃什麼?」語氣古怪,和曾有半點詢問的意思?

小鳥忽覺全身一冷,往後挪了挪身,做出一副隨時「逃命」的姿態,道:「吃什麼?該不會是我的肉吧?」

「對,就是你的肉,拿肉來!」方劍明大叫一聲,人如閃電一般躍起,朝小鳥撲了過去。不多時,慘叫聲傳來,可憐的小鳥掉了好幾根漂亮的羽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二章  黑面神

方劍明醒來的時候,已是未時三刻。他沒睜開眼,鼻中就已聞到了清新的香味。緩緩睜開眼,入眼便是漂亮的樓頂。試著動了動動身子,他翻身坐了起來。舉目一望,不由啞然失笑。這地方對於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他當年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日,陌生的是,他已有好些年沒有來住過。

這裡就是雷家當年特地給他落腳的居所。屋裡的擺設,與他當年離開杭州時,分不出什麼兩樣。窗明几淨,一塵不染,隱隱之中,透著一種飄然之氣。正當他遊目四顧,禁不住想起當年的種種往事時,輕微的推門聲傳了進來。

光從腳步聲判斷,方劍明已經猜到來人是個女子。那腳步聲來近之後,突然停頓下來,然後,便是一穎腦袋從臥室的房門邊探了進來,朝裡望了望,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方劍明見了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少女面上征了一怔,似是想不到方劍明早已醒來,旋即面色一變,問道:「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方劍明張嘴一笑,道:「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她道:「你可以再多睡一會兒嗎?就睡一會。

方劍明愣了一愣,道:「為什麼?」

她道:「你先別問為什麼,我不會害你便是。」,說到這,面色越發焦急,低聲道:「求求你啦,再多睡一會吧。你一定很餓了,只要你幫我這個忙,待會我做幾個拿手的菜給你吃。

方劍明哭笑不得,暗道:「這鬼丫頭會燒菜?我可不信。」但見她一臉哀求的樣兒,心頭不忍,笑了一笑,道:「你可要記住你的話啊。」說完,倒頭躺了下去,雙眼雖然閉了,但週遭是什麼情形,他心中一清二楚。

很快,只聽腳步聲在屋外響起,隨後,便聽得臥室外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道:「寶姐姐,你不衣去了嗎?叫我們等你,你怎麼先來了?」

只聽先前那個少女嬌慎道:「雪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我騙你們不成?我是那樣的人嗎?」

那少女笑道:「寶姐姐別生氣,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怎麼樣?我方叔叔他醒來了麼?」

先前那個少女道:「我前腳剛來,你們後腳就來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醒來。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方劍明聽到這裡,暗笑道:「這鬼丫頭真會說謊,明明知道我醒來了,卻偏偏說不知道。不知她要弄什麼玄虛?」

「咱們說話小聲一些,免得吵醒了師父。」一個少年的聲音道。

方劍明不用出去看,就知道這個少年是李俊生。而先前進來看他的不是別個正是出身劍谷的調皮女姚寶寶,至於另外一個少女,卻是雷雪。憑方劍明的功力當然早已聽出臥室外只有他們三人。

李俊生的話落之後,只聽姚寶寶壓低聲音笑道:「先別忙,咱們的打賭還算不算?」李俊生笑嘻嘻的道:「什麼打賭?」語聲一轉,又道:「雪妹妹,咱們與她打過賭嗎?」

沒等雷雪開口,妙寶禽己尖叫道:「誰說沒打賭?你想賴皮,是不是?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和你結交了。哼l」

方劍明聽到這,心頭笑道:「哈哈,俊兒可算遇到了對手,碰上這個鬼丫頭,俊生多半只有認輸的份。咦,他們打的什麼賭?難道一難道是……」想到姚寶寶先前央求自己多睡一會,頓時明白,不由啼笑皆非。

只聽李俊生的聲音道:「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行不行?師父他老人家要是當真被我們吵醒,我的罪孽可大了。我寧願輸給你,也不想師父被我們吵醒。」雷雪接著道:「是啊,方叔叔倘若是被我們吵醒的,我柔姐就第一個拿我開刀。寶姐姐,我們昨天既然打了賭,又怎麼會反悔呢?咱們進去看看。」於是,三人輕手輕腳的走進了臥室。

方劍明佯豁熟睡,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只聽雷雪輕輕的歎了一聲,道:「方叔叔怎麼開還沒醒?我們輸了。」

姚寶寶得意的道:「我早說過他沒這麼快醒來,你們還不相信?現在總該知道我妙寶寧的厲害了吧。願賭服輸,你們兩個既然輸了,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李俊生低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我既然輸了,我就傳你一手功夫一「姚寶寶道:「什麼傳我一手功夫,說得這麼難聽,我……」話沒說完,忽聽「咕咕」一聲傳來。這聲音本是極小,但因為來得突然,妙突字不禁把話頓住了。

場上寂靜了一會,只聽李俊生狐疑的道:「剛才是什麼聲音?

雷雪忽然刊阿」了一聲,道:「我知道,這是肚子叫的聲音。我小的時候惹爹爹生氣,他罰我不許吃飯,我肚子餓,就會發出這種聲音。」

方劍明聽到這,心知再裝下去的話,必將不堪,正要起身,忽聽腳步聲傳來這腳步聲甚是輕靈,好像生怕驚動誰似的,到了門外,卻化成低低的一個冷哼。

李俊生、雷雪,姚寶寶三人的面色都變了一變

李俊生忙一晃身,出了臥室,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文慕楓,只聽他冷冰冰地道:「我只道你們昨日是開玩笑,誰想到你們當真會拿師父打賭。『李俊生道:「師兄,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吧,是我太貪玩。

文慕楓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師弟,你這個人太隨和了,遷就她也不是這麼遷就的。

聽了這話,姚寶寶忽然大怒,嬌聲喝道:「你是不是在說我?」

文慕楓道:「明知故問。

姚瑩瑩氣得全身顫抖,陡然尖叫道:「黑面神,你憑什麼說我?」

文慕楓冷聲道:「誰對我師父不敬,我就對誰不客氣。

方劍明聽到這,心知要遭,剛睜開眼,還沒起身,就見姚突禽指著文慕楓道:「我知道從一開始你就討厭我,好,你既然這麼討厭我,我走就是了!」話罷,將手一甩,衝了出去,頭也不回的跑了,直把雷雪和李俊生急得喊個不停。

方劍明翻身坐起,跳下床來,走出臥室。文慕楓,李俊生,雷雪見了,忙上前行禮。方劍明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多禮,然後對文慕楓道:「楓兒,你的語氣太重了,還不快追上去,向她道歉。

文慕楓道:「師父的話,楓兒本該聽從,但唯獨這件事,請恕楓兒不孝。楓兒就算追上去向她道歉,那也不是真心話。我記得師父對我說過,做人要心口如

……」

方劍明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就在這時,只聽遠處傳來龍碧芸的聲音道:「寶兒,你怎麼了?跑這麼快,是誰欺負你了?」

方劍明帶著三人走出去時,只見幾人走了上來,當先一個,正是龍碧芸,其他幾個,卻分別是周風、朱祁嫣、龍月和白依人。

周風邊走邊道:「這小妮子今天是怎麼了?往日見了誰,嘴上如抹了蜜似的今天怎麼理都不理我們。」見方劍明已經醒來,面上不由露出喜色,龍碧雲等人見了,自然也是大喜。

周風見雷雪也在,先不與方劍明說話,對雷雪道:「雪兒,你快去看看寶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個樣子,只怕她會做出出格的事來。」雷雪道了一聲「是,周姨。」飛奔而去雷雪一去,龍碧芸便問發生了什麼事,李俊生一五一十的說了。

龍碧芸聽後,看了文慕楓一眼,道:「楓兒,我知道你對師父十分敬重,你這麼做,也沒什麼錯。不過,你比寶兒年長,換句話說,她就是你的妹妹。做哥哥的要愛護妹妹,就算要指導她,也不能這麼嚴厲,明白嗎?」

文慕楓躬身道:「楓兒明白了

龍碧芸看向李俊生,微微的瞪了一眼,雖然是瞪,但誰都看出她眼中還有疼愛之意,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寶兒愛玩,你也跟著胡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李俊生忙躬身道:「龍姨教訓得是,俊兒再也不敢胡鬧了。「說完,恭恭敬敬的要給方劍明行大禮,意欲「負荊請罪」。

方劍明將他拉起,笑道:「俊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為師的脾性?為師遊戲江湖,生性灑脫,如果連這點道行都沒有,還算什麼大俠呢?」

聽了這話,白依人和朱祁嫣不由失聲笑了起來,周風和龍碧雲也都嫣然而笑,只有龍月沒笑。她從一出現,就一直微微壁著眉頭,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方劍明發覺到這點以後,笑問道:「月兒,我可沒得罪你啊,見我醒來,你怎麼一點也不高興?」

換在當年,聽了方劍明這開玩笑的話,龍月必定也會與他開玩笑,但現在的龍月已不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現在人不禁長得比以前漂亮,而且看上去成熟穩重了許多。四腸「方大哥,你知道你睡了幾天麼?」龍月忽然問道「這個一這個我還真不清楚龍月道:「你整整睡了五天半。」

方劍明一聽,也不禁微微一驚,道:堤嗎?我這次睡得確實長了點。

龍月想了想,忽然面色凝重的道:「比起另外一件事來,這件事也算不了什麼。」

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麼沉重的面色,心頭震了一震,道:「什麼事?」

龍月道:「侯斷刀有可能沒死。」

方劍明大吃一驚,失聲道:「不可能,我明明將他擊斃了,他怎麼會沒死?

咦,對了,你怎麼這麼說,難道你這幾天見過他?

龍月道:「我這幾天要是見;當池貼,司唇就萬事大吉了。憑我現在的武功,只要傾盡全力,要取此時侯斷刀的大頭,並非不可能。」

聽了這話,方劍明越發摸不著頭腦。任他再聰明,一時之間,又哪裡能搞清楚內中是怎麼回事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春秋不老功

「侯斷刀怎麼會沒死?」

方劍明腦中一直轉著這個念頭。儘管他睡了好幾天,但有關侯斷刀的事,他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在與侯斷刀最後一搏的剎那,他雖然只出了一招,但業已著著實實的擊中了對方的要害,令侯斷刀全身經脈。如果這都不死的話,侯斷刀的功力也太可怕了。

龍碧芸見他只是望著龍月,面上既是震驚,又是疑惑,哪裡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微微一笑,道:「這件事確實蹊蹺,你先去梳洗一下,我們備好酒菜在客廳等你。」方劍明聽了這話,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面上微微一紅,笑道:「那好,你們先去客廳,我待會就來。」

當方劍明梳洗完畢,精神抖擻的來到客廳時,客廳裡除了龍碧芸、周風,朱祁嫣、龍月,白依人以及文慕楓和李俊生之外,還多了白依怡、風鈴、鳳非煙,這三女先前之所以沒有來,那是因為她們出外去了,這會才回來。聽說方劍明已經醒十轉六,開便趕了過來。

方劍明甫一踏進客廳,便預感到一種不妙。果不其然,白依怡才一見他,劈頭就大聲教訓,說什麼睡得像死豬一般,害她們擔心了幾天。在她面前,方劍明只有唯唯諾諾,陪著小自,生怕說錯話,又招致她的一頓臭罵。

白依怡罵完之後,卻又和顏悅色的問他身體是否安好,要不要給他運功療傷。

她的這種脾氣,眾人都見慣不怪了。

方劍明雙臂振了一振,做出很有力氣的樣兒,笑道:「依怡姐,你看我像受傷的人麼?我睡了一覺之後,別提多精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香,我這次一定紹要好好的大吃一頓,要不然我的五臟廟又要抗議了。」說完,將身一晃,坐到了椅子上,端起飯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瞧他狼吞虎嚥直洲子,那裡有半點「大俠」的風範,簡直就是個小孩,除了文慕楓外,諸人都忍不住笑了。

風鈴邊笑邊道:「你是餓死鬼投胎的嗎?好像幾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小心撐死你。」

方劍明風捲殘雲般掃了三大碗飯,然後笑道:「撐死總比餓死強啊,人生下來,每天都要吃東西,如果能不吃東西的話,那天下就天平了。」說完,打了兩個哈哈。

周風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人有生老病死,倘若不吃東西的話,只怕每個人都成了千年殭屍,到時別說天下太平,只怕會天下大亂。」

方劍明笑道:「你說得也對,我倒沒想到這點。」扭頭看向龍月,目光中詢問之意甚濃。

龍月當然知道他要問什麼,她早已在心中打好了底稿,見方劍明望過來,嫣然一笑,道:「方大哥大概是被我先前的話弄糊塗了,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很簡單。就在你昏睡之後,我與師姐立刻趕去你和侯斷刀大戰之地,發現他失了蹤。」

方劍明一怔,道:「你怎麼會想到要去看侯斷刀是不是真的死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大戰之地位於何處?」他連問了兩個問題,臉上佈滿了疑問。這兩個問題對於他來說,相當的有難度,但對於龍月來說,卻極為的容易。

龍月盈盈一笑,道:「我先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我是不知道你們的大戰之地位於何處,但我不知道並不代表我找不到那個地方,因為有人給我們帶路。不,確切的說它不是人,它是……」

沒等她說完,方劍明一臉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難怪你會找到那個地方,原來是大金帶你和風鈴姐姐去的。」

龍月淡淡一笑,道:「方大哥果然是聰明人,我還沒說完,你已經猜出來了。」

方劍明笑道:「我雖然猜出來了,但還是不明白。你們既然能找到那個地方飛魚幫的人也一樣能找到那個地方,侯斷刀的屍體不見,難保不是飛魚幫的人弄走的,怎麼就能說他還沒有死呢?」

龍月十分沉著,笑道:「侯斷刀有沒有死,將來自會知曉。有一件事得告訴你,這也是我回答你的第一問題。侯斷刀其人,凶殘成性,仗著武功高強,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死在他的手中。他狂傲自大,也曾得罪了不少世外高人,但那些世外高人的武功不見得在他之上,拿他也是沒有法子。終於,這狂徒在某一年衝撞我師父……」

方劍明聽到這,不禁插嘴道:「這傢伙好大的膽子,竟敢招惹親前輩,辛前輩想來給了他不少苦頭吃。」

龍月道:「家師性烈如火,別人不惹怒她便罷了,真要惹怒她,就算是天王老孟家師也呱佘放過。加上這次惹怒她的是臭名昭著的鐵猴子,家師更不會放過。

那一戰,家師在他身上一共刺了七七十九劍,劍劍直擊要穴,然後又在他身上重擊了十數掌,確定他沒氣之後,這才離開。」

方劍明詫道:「辛前輩那麼高的武功,難道也被這傢伙騙了嗎?」

龍月道:「這倒不是他故意騙家師,憑家師的眼力,是生是死,她老人家還不一眼看出,何況家師還親自試探了一下。這件事容我稍後再說。自家師殺了侯斷刀後,時光匆匆,轉眼過了二十年。有一日,那惡賊竟是突然找上家師,聲言要報當年之仇。家師見他還活著,頗為驚奇。這惡賊二十年前武功就已不凡,二十年後,更加了得,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沒能逃過家師的手段。家師鑒於上次沒打死他,這次無論如柯都不會讓他再次復活,所以最後運用重手法,震斷了他的全身經脈,只差沒有砍下他的腦袋。」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我明白了,我當時與他對決,相是震斷了他全身經脈。他當年既然沒死,這次想來……」說到這,皺著眉頭,沒說下去。

龍月道:「這件事如果你早知道的話,侯斷刀只怕已經被你打得身首異處,再也不能危害江湖一當年家師確定侯斷刀著實斃命之後,這才敢離去,但沒過多久,家師想起內中的古怪,立刻趕回現場,卻不見了侯斷刀的屍體。家師大為震驚,找尋多日,卻又哪裡找得他。家師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於是翻找無數典籍向一些世外高人詢問,最後這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聽到這,已然猜到了幾分,冷冷一笑,道:「那傢伙一定練了什麼邪門的功夫。」

龍月道:「方大哥,你這次可說錯了。這門神功可不是邪功,侯斷刀雖然為人邪氣,但他所練的這門神功卻是道家正宗的無上心法。」

方劍明面色微微一變,道:「是嗎?」

龍月點點頭,正要開口,卻聽周風道:「他的話也沒說錯,武功本來沒有正邪之分,侯斷刀殺人如麻,他練的就算是正宗道教武功,但結果還是魔功。」

龍月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周姐姐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家師把這件事告訴我時,她老人家也不曾說出這等道理來。」

周風道:「我怎敢和辛前輩相比?我的道行還淺。」她向來自負,但又怎好也不敢和辛二娘相提並論。

龍月繼續說道:「據家師查知,侯斷刀練的是一門名為『春秋不老功,的道教武學,傳說是西漢時期的一個道士所創。說實話,這門心法在戰鬥力方面並不是太高,它的可怕之處在於修煉成功之後,人會變得越來越年輕,當真有不老之實。不管是誰,一旦練成此功,倘若為人擊斃,只要還躺在地上,多則幾個時辰,少則一灶香時間,當會藉著大地的綿綿不絕生機重新復活。家師當年不知世上有此門功夫,這才會兩次讓侯斷刀得以逃生,其實,家師當年就算知道,只怕也感覺不到因為當時侯斷刀的人確實已經死了。試問這樣的情形下,又有誰不認定人已經死了呢?」

眾人聽了,無不驚詫。

李俊生道:「月姨,你不說的話,我還不知道世上當真有此等功夫呢。既然如此,那要怎麼樣才能對付練成了『春秋不老功,的人?」

龍月道:「有三個辦法。第一,殺死此人之後,懸屍半空,三日之後,自可無憂:第二,將此人碎屍萬段:第三,這個辦法最簡單,那就是砍下他的腦袋,沒了腦袋,他必死無疑。」

聽了這話,朱祁嫣突然道:「我說武林中怎麼總有那麼一些人,殺人殺得那麼凶狠,原來都是怕仇家會復活。」

這句話當然是一句玩笑話,但從某一方面來說,卻是一件大實話。武林廝殺自古就有。出來走江湖的,難保不得罪人,一旦得罪人,就會起衝突。不是我殺你,就是你殺我。為了斷絕後患,許多人在殺敵時,往往不敢心軟,要麼斬下敵人的頭顱,要麼將敵一分為二。這看上去雖然有些血腥,但一向是最簡單的法子。當然,那些以此為樂的不在此列,因為這種人已屬「變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敬酒

場內寂靜了一會,鳳非煙見大家都在擔心「侯斷刀未死之事」,念頭一轉,笑了笑,道:「侯斷刀有沒有死,我看還是個未知數。他既然能復活,那也難保他這次遇上了剋星,說不定他當真就給方大哥殺死了。他的屍體之所以不見,我看多半是被飛魚幫的人弄走了。我聽大金說過,與方大哥對敵的還有其他人,那些人的殘骸呢?還不是一樣不見了?如果侯斷刀沒死,他醒來之後,逃命都來不及,又怎會收拾現場,想是飛魚幫的人搶先一步,將他們的屍體弄走。侯斷刀等人好歹也是飛魚幫的大將,飛魚幫當然不會看著他們棄屍荒野。」

這話分析得頗有道理,但大家都不敢過於樂觀。

方劍明心知這是鳳非煙的一片好意,明知這種可能性不大,但為了將氣氛弄得歡快些,遂一拍胸脯,大笑道:「侯斷刀這老兒算得了什麼,他如果沒死的話,我下次見了他,絕不會再讓他復活。憑我方大俠的武功,這件事還是有把握的。」

偏偏龍月又給他潑冷水,道:「據家師說,五日之內,死而復活的外往往是體力最虛弱的時候,方大哥你在五日之內找到侯斷刀的話,要殺他自然是易如反掌但五日之期已過,你現在即便找到他,只怕拿他也沒辦法,憑他的武功,縱然還打不過你,難道還不會逃麼?」

方劍明怔了一怔,苦笑一聲,道:「這侯斷刀真是個麻煩,我殺了他的猴子他一定不會放過我。」

「我老人家就怕他不來,他若來的話,豈不是成全你?到時你將他剁成肉醬丟了餵狗,還怕他再復活嗎?」隨著話聲,只見小鳥和火眼金猴下的闖進來。

方劍明「呸」了一聲,道:「你沒看到我在用膳嗎?說得這麼噁心。啊,你不是無所不知麼,你當時為什麼不提醒我?」

小鳥笑一聲,道:「我老人家也有記性不好的時候,當時給忘了,莫怪莫怪。」

方劍明氣得無語,抓起桌上的酒壺,喝得一乾二淨。

驀地,忽聽門外有人笑道:「方兄弟,獨樂不如眾樂,你一個人喝酒有什麼意思?要不要開我們陪你一塊喝?」

聽了這話,方劍明面上大喜,長身而起,迎了出去。沒等他走出三步,一大群人擠了進來,廳內頓時熱鬧起來。

那說話的人是丁世傑,與他同來的,大大小小,竟是不下三十來個,將客廳圍了一大圈。只見五個孩子恭恭敬敬的走上幾步,有模有樣的向方劍明施禮,口中甜甜的叫著「方叔叔好。」

方劍明當然認得這五個小孩是誰,從左到右,分別是黃升之子黃羽嘉,陳錦藍之女陳靈芝,歷笑天之子厲智語,花自流之子花雲峰,丁世傑之子丁文峰。

五小這等可愛,方劍明歡喜異常,一一將他們拉起,道:「叔叔暫時想不到送什麼禮物給你們,不過,你們放心,叔叔的寶貝多得是,閒下來之後,一定叫你們滿意。」

陳靈芝撅著嘴道:「方叔叔送什麼禮物,我們都很開心。但方叔叔上次見了我和哥哥,也不相認,實在太讓我傷心了。」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是方叔叔不想認你們,而是方叔叔當時不太方便。那好,方叔叔這就向你們道歉,如何?」

陳靈芝嬌聲笑道:「不敢,不敢,只要方叔叔知道我們十分喜歡您就成了。」

方劍明發出一聲大笑,這才與眾人見禮,由於人太多,他哪裡能一一寒暄,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嚷道:「這裡太擁擠,咱們到群英樓喝酒去。」這話立時得到大家的贊同,沒等方劍明來得及向龍碧芸等人說話,人已被丁世傑拉著走出了客廳。

眾人這等熱情,方劍明又怎會拒絕,再說他也是個好酒,好結交之人,難得有這樣的翔洽,他豈肯放過?

一路之上,眾人吵吵鬧鬧,出了雷家大門,便往群英樓的所在趕去。到了群英樓時,曹繼雲已得聞報,早已迎了出來。由於那晚的大戰,廣場已毀得不成樣子如今還在施工整修,但這不影響眾人的興致。

不久之後,眾人在曹繼雲的引領下,來到一座寬闊的大廳。這大廳別說坐幾十個人,就算是上百個人,也綽綽有餘。

好酒好菜輪流端上,眾人大口吃菜,大口喝酒,相談甚歡。與方劍明一桌的從左數去,分別是丁世傑、於問荊、陳錦藍、黃升、花自流、歷笑天、甦醒浪、孔海山、令狐樂,熊白祥,北霸天以及曹繼雲。

可笑的是,文慕楓和李俊生也都被人拉來坐上了桌。本來方劍明在場的話,他們哪敢坐下,但眾人敬他們是少年英雄,加上武林中人對這種事不太怎麼在意,因此,他們坐在上首的位子。

此時,李俊生已被灌得滿臉通紅,文慕楓雖說面相冷酷,但如今也確實喝了不少,面上也微微發紅。

忽見一人起身離桌,朝方劍明走來。方劍明不認得他,但出於禮貌,也站了起來,含笑以待。

那人走到近前,舉起手中酒杯,笑道:「方兄弟,你只怕還不認識我吧?」

方劍明笑道:「未請教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姓代,名紅豹,南海人氏。」

方劍明道:「失敬,失敬,原來是代兄。」

陳錦藍笑道:「方兄弟,有一件事叫你得知,代大哥已和周姑娘撮土為香,結為兄妹。」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代紅豹的本事有多大,但能讓周風看得起,並尊為兄長的絕非尋常人物,忙道:「哎呀,這杯酒應該是小弟敬代大哥才對。」

代紅豹生性豪爽,大笑一聲,道:「誰敬誰都一樣,咱們乾了這杯,從此以後,方兄弟有所差遣,代某人萬死不辭。」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說這番話來,呆了一呆,見代紅豹一口喝乾杯中酒,也趕緊一飲而盡。伸手與代紅豹緊緊相握,他有些激動地道:「代大哥快人快語,小弟慚愧得很。你我既然飲了這杯酒,彼此當為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忽聽有人笑道:「好一句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眾人循聲望去,方劍明不識,其他人卻認的是武功准絕的吳青牛,只見他緩緩起身,朝這邊走來,手中拿著酒杯。

眾人眼見他的架勢,都是吃了一驚。這吳青牛雖說沒啥名頭,但武功之高,連南海如來也都有所顧忌,他當真向方劍明敬酒的話,可算是一件大事了。

方劍明將酒杯往桌上一放,朝吳青牛抱拳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方某失禮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吳青牛走到近前,轉著手中的酒杯,笑道:「小老兒名叫吳青牛,方大俠不認識吳某,何來失禮之處?吳某意欲敬方大俠一杯,不知方大俠可否接受?」

方劍明忙道:「豈敢,豈敢,理應是方某敬吳前輩一杯。」說完,給桌上的杯子倒滿美酒,正要舉杯敬酒,忽覺人影一晃,手腕已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休想移動半分,吳青牛那張似笑非笑的就在眼前。

方劍明心中微微吃驚,暗道:「這吳青牛還快的手法。」眼見吳青牛舉杯欲敬自己,輕笑一聲,左手一抓,極快如電。

吳青牛想躲,又哪裡能夠閃開,舉著酒杯的手腕頓時被抓住。

「吳前輩,我是晚輩,這杯酒無論如何都得我敬。」方劍明笑道。

「方大俠,沒有你的話,在場的人只怕都要被飛魚幫所欺壓,吳某敬你是一條漢子,這杯酒應該是吳某敬你才對。」吳青牛口中說著。

別看兩人面上都帶著笑,但暗地裡卻較上了勁。方劍明雖然看出吳青牛武功極高,但對他一無所知,見他有相較之意,便也成全他。

兩人交上手後,方劍明心頭驚奇,暗道:「這老前輩究竟是何方神聖,武功這般了得,比起侯斷刀來,他似乎也不多讓啊。」

吳青牛那晚見過方劍明與南海如來的對訣,心知自己真要和他對上的話,頗有不如,但因為他一時來了興致,想和這個名震武林的大俠比劃比劃,也就源源不斷運功,一來阻止方劍明向自己敬酒,二來想搶先敬對方酒。

兩人紋絲不動,宛如石像,但兩股怪異的力量卻從他們身上發出,宛如流水一般洩出,左右之人雖感覺到氣勢的強大,但己身卻絲毫無事,不禁讚歎不已。

不多時,吳青牛面上微微顯出一絲紅色,反觀方劍明,卻是毫不變色,忽聽微微一聲震響,兩人的手分開了,各自把酒喝了下去。看在外行人眼中,還以為兩人是同時喝下去的,但在場的有誰不是行家,都看出吳青牛快了一分。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是方劍明讓了吳青牛一把。大家也不說出來,紛紛拍手叫好,有人讚道:「兩位好高深的功力,這等武功,在下縱然練上幾十年,也難及萬啊。」

方劍明笑道:「讓各位見笑了。」

吳青牛怔怔的看著方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代紅豹見他只是發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吳老哥,你在想什麼?莫非還不服氣麼?」

吳青牛忽然哈哈一笑,大拇指一翹,道:「果然是後生可畏,吳某人甘拜下風。」說完,與代紅豹自回己位去了。

方劍明侯兩人薄座夕後,這才緩緩坐下,與丁世傑等人邊吃邊談。他與這些朋友許久不見,心底有大把大把的話要說,因此,其他人除了偶爾開口之外,話頭全是他的。

酒過三巡,孔海山想到了什麼,笑吟吟的問道:「方兄弟,恕孔大哥多嘴,你今年多大了?」

方劍明道:「小弟二十有六。」

孔海山笑道:「不知什麼時候成家呢?」

方劍明沒想到他會當眾說起這事,面上微微一紅,道:「小弟居無定所,成家一事談何容易,孔大哥取笑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朝頓悟

孔海山道:「不對,不對,你看我浪跡江湖,還不是一樣成家了?雖然還未立業,但孔大哥跟你說,成家有成家的好處,不信你就試試。

方劍明道:「小弟是想試試,但只怕試過之後,煩勞不斷。」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雖然沒有明說,但眾人又哪裡不知道他的情形。

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他身邊有那麼多美人。換成別個,都可以算是飛來艷福,但對於方劍明來說,卻甚為頭疼。

孔海山笑道:「你的事咱們也插不上手,總之,應付女人,說來容易但也困難,像你這般情形的,我看算是古今第一奇例啦。」話鋒一轉,怪聲笑道:「白祥兄,你什麼時候與令狐妹子結為秦晉之好啊?」

熊白祥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到自己頭上來,老臉一紅,道:「海山兄修要取笑,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來來來,大家喝酒。

孔海山卻不放過他,道:「咦?怎麼還沒一撇?這些日子,你不是和令狐妹子來往得十分密切嗎?令狐妹子臨走的時候,我記得你還送了老長的一段路呢。

傳世傑笑道:「這事我可以作證。

方劍明問道:「不知是哪位令狐小姐?」

孔海山笑道:「就是崑崙的令狐蘭令狐小姐啊,你也見過她的。你是不是有些意外?」

方劍明心頭暗笑,面上卻一本正經的道:「原來是這位令狐小姐,這敢情好熊大哥今後再也不會獨來獨往的啦。

孔海山「哈哈」一笑,道:「可不是,要不是因為令狐妹子要回崑崙,此刻他們兩人早已出入成雙,形影不離。

方劍明朝令狐樂望去,詫道:「令狐三哥,令妹這麼快就回崑崙去了嗎?」

令狐樂道:「是的,她要回去把近來武林中發生的大事告訴家父。我本來放心不下她,但有天山派的人一路相伴,我也放心了。

方劍明越發驚奇,道:「怎麼?天山派的人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眾人聽他說起這事,無人不黯然。

過了一會,只聽曹繼雲才緩緩地道:「鍾伯伯大戰之後,受了重傷,自覺時日無多,他老人家本想等你醒來見見你,然後才回天山,哪知道你一睡不醒,就在前天鐘開伯伯一行已離開了杭州。

方劍明禁不住自責的道:「這都是我的錯,我若早些醒來,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他這話有兩層含義。第一,是怪自己沒能及早醒來,鍾子丹想見他最後一面也都未能如願。第二,自己要是早醒的話,或許可以為鍾子丹療療傷,延長他的壽命……,熊白祥道:「我明白方兄弟的意思,其實,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誰也無法改變。方兄弟,你己纖做得夠好了。鍾前輩臨走的時候很高興,他說他為天山派勞碌了一大把年紀,如今總算可以輕鬆了。我們應該為他開心才對。

曹繼雲陡然大聲道:「不錯,他老人家既然看得這麼開,我們還在這裡傷懷的話,豈不是該打?來,咱們喝酒。

眾人又喝了幾杯。曹繼雲一杯又一杯的喝,面上雖然帶著笑意,但誰都看得出他有心事。北霸天忍不下去了,伸手一拍桌子,大聲道:「這酒變味了,再喝下去的話,我怕我會掀桌子。曹老弟,事到如今,你還放不下你的金龍會副會主之位嗎?」

方劍明一聽,微微一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曹繼雲卻不回答,只是叫下人拿來一大罈美酒,拍開封泥,仰頭「咕嘟咕嘟」

狂飲。方劍明待要止住他的舉動,卻被丁世傑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出手,也不要出聲。

一時之間,廳內除了曹繼雲狂飲的聲響外,再無別的聲音。須臾,曹繼雲把一罈美酒喝乾,滿面通紅,仰首「哈哈」一聲長笑,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呼」的一聲,緊接著便是「啪啦」一聲,原來是曹繼雲隨手一甩,將酒罈扔出廳外,落地砸碎。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蹲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一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哈哈,我曹繼雲從此以後再也不是官家的人,師父,孩兒已經盡了全力,相信你的在天之靈,也不會怪孩兒。

為臣者,不可不忠,但也不能愚忠。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吧,反正留在他身邊也是礙眼。

聽了這話,除方劍明外,人人都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想起此人,有的鄙夷,有的搖頭歎息,神色各自不同。

方劍明詫聲問道:「曹兄,好端端的怎麼棄官不做?你說的這個『他。」指的又是何人?」

熊白祥冷冷一笑,道:「不是曹兄弟不想做,而是人家逼他不做。

方劍明道:「誰有這麼大的權力?」

熊白祥道:「除了當今天子之外,又會有誰?」接著,便把那晚的事情說了。

方劍明聽後,咬牙道:「這朱祁鈕怎麼越來越混賬,似曹兄這樣的人才,打著燈籠都難找,他竟然一點也不珍惜。不滿各位,巾幗公主曾經去過京城,找過她的這位皇兄。朱祁鈕見了巾幗公主,十分高興,無論什麼事,都答應她的要求,還說要做個好皇帝,再也不干糊塗的事。想不到一唉,我當年本以為他做了皇帝,會比他的哥哥英明,萬想不到……」

北霸天道:「他娘的,這個皇帝既然此等昏庸,咱們乾脆殺進京城去,奪了他的鳥位,奉方兄弟做了皇帝。

眾人面色均是一變,方劍明忙道:「北大哥,這事萬萬使不得。那樣一來,豈不是天下大亂?咱們雖然看不慣他的這等行為,但他畢竟還是皇上。至於什麼奪了鳥位的話,就當什麼都沒說過。

忽聽曹繼雲道:「你們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我卻十分明白。有一件事,你們都不知道。當年祁連山大戰之前,皇上曾想派兵前往祁連山埋伏,等待時機,將眾武林人士盡,控制整個武林局面。他問我有何意見,我極力勸阻,並向他陳述了與武林人士為敵的危害,最後他只得作罷。我本以為他放棄了這個念頭,沒想到過了幾年,他竟然指使飛魚幫來幫他完成這件在他看來,是一件千秋萬代大計的事。

方劍明略一沉思,頓時明白,道:「我懂了,朱祁鈕這一著棋可謂老謀深算。

正如曹兄所說,他一心想控制武林,但又怕惹武林眾怒。這時,飛魚幫野心勃勃想一統武林,他便向飛魚幫示好,封它一個什麼武林總巡師的稱號,任由飛魚幫胡來。飛魚幫成功的話,對他自然有莫大的好處,飛魚幫倘若失敗,他也損失不了什麼,最後頂多撒銷飛魚幫的封號罷了。武林中人要報仇,那也只能去找飛魚幫,絕找不到他的頭上。

經他一分析,那些還沒想明白的人,頓時恍然大悟,好幾人忍住大罵,有罵朱祁鈕的,也有罵飛魚幫的。

待場上安靜之後,曹繼雲道:「這件事透著古怪,飛魚幫雖然橫行海南,近年又將勢力擴張到廣東和福建,但與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這般快就『好,上了?飛魚幫一步登天,這也未免太輕鬆了。

忽聽廳外有人笑道:「飛魚幫與當地官員有所勾結,這件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與京城有來往,那也是最近才有的事。但若沒有一個重要的人物從中牽線,飛魚幫想巴結皇上,弄個武林總巡師這麼大的稱號,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隨著話聲,只見兩人走了進來,左邊一個,一臉笑瞇瞇的,正是不倒翁張大幹,另外一個,一身錦袍,卻是「聖手」何飛。

曹繼雲起身道:「何叔叔,你探聽到了什麼消息?」

何飛笑道:「我在京城做了那麼多年的官,現在就算退下孟,但也有些好友和門生在京城任職。我剛得到向秋的飛鴿傳書,路上正巧碰上張前輩,便一起趕了過來。

張大干走到方劍明身前,微微行了一禮,他本來有話要對方劍明說的,但此時此景,覺得還是留待人少的時候再說。

曹繼雲雖然決定這官不做了,但終究還是關心朝廷之事,問道:「何叔叔,向秋兄在信上怎麼說?」

何飛道:「他與南宮賢侄率眾日夜兼程趕回京城之後,便毫不懈怠的偵查此事,再加上我的一些故交門生,終於讓他查出來,為皇上和飛魚幫牽線的不是別個,正是東廠太監頭子曹吉祥。

曹繼雲冷笑道:「我早該料到是他了。前兩年,這人安安分分,雖然身為東廠頭子,但從不擺架子。這兩年終於露出野心,不斷的招收人才,連閏一,閏二那樣的死囚,都被他薦為大內總管,我看不久,第二個王振就會在他的身上重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六章  負氣出走

向飛歎一聲,道:「這人很會說話,非但把皇上討好得重用他,就連太后那裡,他也沒少打點。加上他與石亨交情深厚,朝中宮員,又有多少人不畏懼他?」

忽聽有人問道:「自京師保衛戰之後,皇上不是一向倚重於閣老嗎?有於閣老在京城,這些人還敢翻天不成?」此人口中的於閣老,就是于謙。

曹繼雲道:「於閣老為國事操心,身子骨大不如前,最近還得了一場大病,他也是力不從心啊。」

何飛道:「我聽說於大人近來病得連早朝都上不了,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面色大變,道:「怎麼會弄成這樣?公主去京城的時候,還特地去看望過他老人家。當時他老人家非但能吃能喝,還每夜勤練劍法,事隔數月,想不到他老人家會病成這樣何飛道:「病來如山倒,別說於大人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是我們武林中人,又有幾個沒生過病?但願老天護佑於大人,叫他快些病好,重振朝綱有事便長,無事便短。眾人這頓酒,一直喝到天黑,這才散去。席間,方劍明已得知天山派的人全都回了天山,便連鍾濤的新婚妻子雷柔,也都跟隨鍾濤而去鍾子丹自知大限將至,除了天山之外,其他地方又怎是他的埋骨之所。他這次回天山,為的就是想靜靜過完最後的日子。

此外,方劍明從李俊生和文慕楓口中得知神刀門的人因為等不及他醒來,已於昨日離開了杭州,少林、武當、峨眉、唐門等等門派也於昨日離開。武林大戰在即,各門各派當然不敢鬆懈。未來是個什麼樣子,誰都不清楚,但凡事總要盡力而為方劍明回雷府之後,便一刻也沒歇下的去拜望雷猛以及各房長輩,要不是被眾人拉去群英樓喝酒,他早就想這麼做了。雷猛與各房長輩也都明白,當然不會怪他。事畢之後,他回到別院的客廳,見夜色清新,一時沒有睡意,便泡上一壺好茶自飲。

他才剛喝了一口,張大干卻笑嘻嘻的大步走了進來,笑道:「幫主,我料到你一定沒睡,所以特來陪陪你。

方劍明道:「張老請坐。」

張大干坐下之後,笑道:「幫主,你這一睡,可把我嚇壞了。好在龍小姐向我解釋了你的奇異武功,我才放心。」

方劍明道:「讓你老操心了。對了,你老不是與孟大哥他們尋找建幫的地方嗎?難道己經找到了?」

張大幹道:「幫主一猜即中,老朽佩服。」

方劍明面上一喜,問道:「不知在哪?」

張大干神秘一笑,道:「幫主,請容恕先老朽賣個關子。」

方劍盟怔,不知他要幹些什麼,只聽張大幹道:「幫主的面子當真大得驚人,那天我偶然說起建幫之事,段大俠正好在場,聽了之後,就己忍耐不住。次日,他見幫主始終未醒,便趕回了雲南,說是為幫主打前陣。他臨走之時,朱小姐寫了一份信,請他代轉給沐王府的人。沐王府與大理段家在雲南有權有勢,有他們相助建幫的話,本幫成立之期,指日可待。」

方劍明大喜,道:「你說的段大俠,莫非就是段彥宗段兄?」

張大乾笑道:「正是。」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莫非幫址就選在大理境內?

張大干拍手笑道:「幫主果然心思如發,居然被你猜出來了。不錯,幫址就在大理城的點蒼山中。<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方劍明嘴裡念道:「點蒼山?我雖然沒去過這個地方,但它的名頭我還是聽說過的。據說那裡的風景,絲毫不在其他名山之下。」張大幹道:「點蒼山巍峨雄壯,山頂白雪皚皚,山腰白雲飄飄,山下一片蒼翠,實是人間聖」翻點蒼一出,誰也爭鋒。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點蒼派必將成為天下一大門派。」

方劍明愕然道:「點蒼派?」

張大乾麵色一變,道:「幫主不喜歡嗎?你若不喜歡,咱們就不叫點蒼派,改叫其他的名字方劍明笑道:「我怎會不喜歡?只是這件事還得聽取大家的意見,到了點蒼山之後,」自們好好計議」

張大乾笑道:「一切聽從幫主的便是。」

方劍明隨口問道:「據你老估計,不知何時能建成?」

張大幹道:「之前沒有沐王府和段家相助的話,至少也得三個月,現在有兩家相助,相信不出一月,本幫的大殿就會屹立在點蒼山中。老朽算過了,來年初十左右,正是建幫的大好日子,還望幫主早作準備。」方劍明笑道:「那好,我們在杭州呆上兩三日後,便可西去雲南,時間卜壞是很充分的。」

此事說定之後,兩人各自回房安息。方劍明睡下之後,又來到夢境的神秘谷中。當然,在神秘谷內,他又少不了吃了一番苦頭。他知道自己重任在肩,不管什麼樣的苦,他都甘願承受了。

夢境中,小鳥又是露出了邪惡的笑,而山洞中的木頭人,看上去毫無表情,但在他臉上,你會隱隱感覺到一種奇異的笑意。佛祖拈花一笑,也不過如此呵清晨,冷冷的空氣中,飄來陣陣菜香。是誰這麼一大清早就開始做飯了呢?還做得這麼誘人。

一個一身勁裝,十分美麗的女孩背插寶劍,站在冷風中,望著某處。看她面上的神色,似乎比冷風還冷「哼,你既然這般討厭我,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黑面神,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厭,處處與我做對,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女孩小嘴裡嘀咕著,眼神有些不捨但很快變為堅決,轉身如飛而去。

方劍明起床後,剛梳洗完畢,便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在屋外大聲喊他。他一聽,知道是雷雪。一大清早的,雷雪便急著來找他,莫非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方劍明趕緊走出門翻只見雷雪手中拿著一封信,眼淚花花,跑到他身邊後,失聲哭道:「方叔叔,不好啦,寶姐姐走了。

方劍明一時之間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拉住她道:「雪兒別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雷雪揚了揚手中的信,道:「這是寶姐姐寫的信,我略略看了一下,她己多離開了。昨天我追上她之後,怕她出走,一步也不敢離開她。後來見她有說有笑的還以為她沒事了,哪想到?…」說到這,已是泣不成聲。

方劍明趕緊接過信,打開一看,只見頭一句寫著『此地不留姑奶奶,自有留姑奶奶處。」方劍明哭笑不得,一行行看了下去,卻是:「天地之大,任由本姑奶奶縱橫。永別了,黑面神,姑奶奶不想再看到你那自我冷酷的臉龐。你若敢來追我,我一定在你身上刺一劍。方叔叔,嘻嘻,我也可以叫你一聲方大哥,你不知不知道我祝如姐這些年為了你,人比黃花瘦。你什麼時候去劍谷看她啊?我說過的話一定辦到,我既然答應說要給你做菜,我就不會食言。菜我已燒好,也不知你幾時能吃上,如果冷了,你就叫人熱一熱,我燒的菜雖不敢說天下第一,但你知道嗎?除了姑姑,你是第一個讓我給你燒菜的人……」

方劍明看到這裡,好不感動,定了定神,繼續看下去:「沈師姐,蘇叔叔,寶兒行俠仗義去了,你們不必擔心,寶兒寶劍在身,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得身。龍姨,各位阿姨,寶兒暫時離開,請你們別擔心,昨日是寶兒不對,見了你們,招呼也不打一聲,望你們能原諒寶兒的任性。好啦,就寫到這兒吧。姑奶奶走也。」末尾卻是一張笑臉,圓嘟嘟的,很是可愛方劍明看完之後,龍碧芸等人已然到場。甦醒浪和沈紅英一臉的焦急,顯然都在為姚寶寶的出走而擔心沒等方劍明望向文慕楓,李俊生忽然一把拉起文慕楓,道:「寶妹妹之所以走出,全是我們的錯。義父,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把寶兒妹妹追回來,到時候再請你老責罰。」說完,硬拉著文慕楓轉身而去。

方劍明道:「你們到何處尋她?」

李俊生大聲道:「天湃海角,不把寶妹妹找回,我與楓哥絕不敢回來見義父!。」方劍明想了一想,對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道:「我過幾日就要離開杭州,找到寶兒後,你們將她護送到劍谷,然後來大理點蒼山找我。」

李俊生的聲音飄來道:「是,義父。

兩人走後,龍碧芸苦笑一聲,道:「寶兒這孩子仔性耘來,誰也攔她不住。不知她這次出走,會不會惹出什麼大亂子。」,沈紅英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道:「這丫頭無法無天,我找到她之後,定要代師父好好教訓她一頓。各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來日再見。」話罷,與甦醒浪聯袂而去。

ok寶寧臨走前燒的菜,方劍明吃了幾筷便吃不下去。這倒不是菜不好吃,說實話,姚寶寶燒的菜,風味獨特,方劍明還從來投有吃過屍籠只是他一想起姚寶寶負氣離去,便難以下筷。

周風見他吃不下去,頓時起了捉弄之心,道:「你快吃呀,這是寶兒的一片心意,你若不吃,她將來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的。」

方劍明無法,只得強逼自己動筷。須臾,幾盤佳餚被他一掃而盡,因為吃得太快,幾盤菜的味道有什麼區別,他都不記得了。

時光飛逝,轉眼之間,己是方劍明醒來後的第四天。這兩天,方劍明去看望了寶珠禪師,老人家閉關之後,精神飽滿,方劍明見了,十分高興。

這天中午,用過午飯後,方劍明一行在雷府諸人的送行下,踏出大門,正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大隊人馬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為首的正是杭州知府李大人。

原來他得到消息,知道今日是公主和侯爺離開的日子,一大早便率眾在外暗候,伺相送。

吵吵鬧鬧之間,空明大師、曹繼雲、卓家兄妹也都趕來。見了方劍明,曹繼雲拉起他的手道:「方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不知你可答應?」

方劍明笑道:「曹兄請說。」

曹繼雲道:「群英樓尚缺門嵋,請方兄施展無上絕學,為群英樓留名。」

方劍明一征,道:「這……」

空明大師道:「方大俠,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你就別推辭了。」

卓靈雖然已為人妻,但仍像個未出嫁的大姑娘似的道:「是呀,方大哥,這件事非你莫屬,你若推辭的話,那就是瞧不起我們喲。」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方劍明若再有一絲猶豫,那也太矯情了,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如果題得不好,還請多多包涵。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七章  跟蹤

霎時間,方劍明要給群英樓題名之事傳遍了場上。當一大批人簇擁著方劍明來到群英樓外時,彷彿全杭州都已知道了這個消息,無數的人往群英樓奔來。

一眼望過去?人山人海,街道之堵塞,便是屋頂上,也黑壓壓的坐了好些人?

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不禁嚇了一跳,這等陣勢,簡直就不亞於兩軍對壘時的那種氣氛。方劍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大樓正中的那塊玉石,待要縱身躍起驀地,周風走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退了下去。

方劍明想了想,忽然將雙眼閉上。當他睜開眼睛時,眸子內卻流光一般閃過奇異的精芒,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人便離地升了起來,升到與玉石相齊時,這才頓住。

寒風吹來,掀起方劍明的衣袂。方劍明今日穿了寶藍色的衣衫,英挺不凡,此刻懸於半空,更是宛如仙人場上一片寂靜,大家都為他的這一手輕功所震撼。忽地,方劍明揮動手臂,食中二指一驕,隔空在玉石上寫起字來。玉石毫無動靜,似乎在嘲笑方劍明的狂妄自大方劍明口中低喝道:「群—英—樓。」「樓」字一落,將手臂收回,飄然落下,一臉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兒。

無數的人正在詫異,忽然一股風出來,像是變戲法似的,三個金燦燦的大字頓時顯現在無數雙目光下。

方劍明微微一愣,他只知道這塊玉石異常堅固,但沒想到它裡面竟是金色的。

。群英樓」三個金色的大字金鉤鐵劃,氣象萬千,深達五寸。這等功力,堪比神人,除了方劍明之外,武林只怕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人來。

全場寂靜了半天,才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空明大師雙手合十,面色肅穆的道了一聲鄒可彌陀佛」。

方劍明抱拳繞場一圈,道:「獻醜,獻醜。」對曹繼雲笑道:「曹兄,來日方長,在下先行一步,來年初十之前,請務必到點蒼山一趟,在下掃榻以待。」有關方劍明被擁為幫主之事,曹繼雲早已聽聞,所以立時明白了他的話意,哈哈一笑,道:「好,到時咱們再浮一大白。」

於是,在一大群人的相送之下,方劍明等人離開了杭州。出了城後,熱心的人送了好幾里,在方劍明等人的再三「請留步」下,這些人才回城。

方劍明這一行,除了諸女之外,尚有張大干、代紅豹。眾人說說笑笑,騎著馬兒,不快不慢的行走在官道上申時一刻,遙見前方有座樹林。到了近前,卻是枯葉滿地,一片蕭索景象。就在這時,古怪的笑聲從身後的官道上飄來,眾人回頭一望,只見兩條人影急如閃電,正向樹林這頭跑來,兩人身後數丈,卻是一個灰衣人。

來近之後,眾人才看清那灰衣人是吳青牛,發出古怪笑聲的正是他。他所追趕的那兩個人,卻是兩個普普通通的中年漢子,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一點也不像武林中人,但所施展的輕功,卻是一流好手眼見三人距離方劍明等人越來藏沂,那兩個中年漢子忽地將身一頓,轉5聳身去,破口大罵。吳青牛站住腳步,雙臂抱胸,似笑非笑的望著兩人,對兩人的叫罵,充耳不聞。方劍明等人沒出聲,只是看熱鬧一般望著。

那兩個中年漢子罵得累了,左首那位歇了一口氣,怒聲道:「你這老兒為何緊追不放?我們又沒有得罪你。

吳青牛微微一笑,道:「不錯,你們是沒得罪老夫,但你們得罪了老夫的朋友兩個中年漢子一怔,右首那個問道:「你的朋友是誰?」

吳青牛努努嘴,道:「咯,不就是你們跟蹤的人嗎?

方劍明等人聽後,微微一驚,須知杭州現在可以說是雷家的天下,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人剛出了城,就已被探子盯上。

龍月一聲嬌叱,喝問道:「你們是不是飛魚幫的探子?

聽了這話,右首中年人將身一轉,與左首中年人背靠著背,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吳青牛輕笑一聲,道:「依小老兒看,他們不是飛魚幫的人。嘿嘿,你們兩個小怠子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蹤方大俠,要命的話,趕快從實道來。」

左首中年人道:「什麼方大俠,我們不認識這個人」

吳青牛道:「好啊,你們還敢抵賴。是不是要老夫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你們才肯老老實實交待。

左首中年人冷笑道:「我們的確不認識什麼方大俠,你縱然殺了我們,我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吳青牛看他面上表情,一點也沒有作假,不由一怔,想了想,笑道:「老夫姑且相信你的話,不過,你們為什麼要跟蹤他們?」

左首中年人剛要開口,右首中年人卻搶先大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們?

吳青牛「嗤」的一笑,道:「威脅?你們也太抬舉自己了。老夫數三聲,三聲過後,你們再不老實,老夫就把你們脫光,掛在前面的樹林中,讓過路的人看看你們的醜樣。」說完,哈哈一聲大笑。

兩個中年人氣炸了肺,偏偏又不敢和吳青牛交手。他們打得過吳青牛的話,也就不會被吳青牛又追又趕的跑到這裡來,叫方劍明等人瞧見。

周風淡淡一笑,道:「吳老爺子,晚輩不太贊成你的做法。」

吳青牛笑道:「哦,這話怎麼說?」

周風道:「兩個大男人赤條條的掛在樹上,可不要嚇壞了過路的大姑娘和小媳婦。到時這筆賬無論如何都要算在你老的頭上,那就划不來了。」

吳青牛大笑一聲,道:「依周小姐的意思,小老兒該怎麼招待他們?

周風道:「我看他們奔跑如飛,顯然都是會家子,他們要是不聽你老的話,你乾脆廢了他們的武功。

兩個中年人聽後,氣得雙目噴火。要知道武功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有時比性命還重要。許多人一旦失去武功,也就憊味著失去性命。兩個中年人可不想失去武功,心中雖然恨不得要把周風和吳青牛大卸八塊,但語氣上已弱了下來只聽右首中年人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我們這次認栽了,你們不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跟蹤你們麼?我實話實說,是我們幫主叫我們這麼做的。

方劍明詫道:「你們幫主是誰?」

右首中年人看了看他,道:「閣下想必就是那個方大俠了,敝幫幫主姓古,名越冬。」

方劍明一臉深思,道:「古越冬?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啊,我想起來了。難怪他會叫你們跟蹤我,原來他還記著我當年幫寶珠大師與他作對之事。」

吳青牛一征,道:「方大俠,你與他們的幫主有過節嗎?」

方劍明笑道:「過節還算不上,我當年去雷峰寺拜望寶珠大師時,正巧遇到他們翱主和一班人要打雷峰塔內的一本武學秘岌,我忍不住出手,這才與他們翱主朝了相。」

右首中年人道:「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如今行藏已被看破,也交待了一切,方大俠該不會再為難我們了吧?」

方劍明道:「我當然不會為難你們,回去告訴古幫主,就說當年之事,只是一個誤會,他若再派人跟蹤在下的話,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兩個中年人剛要離開,周風忽然喝道:「不能走!」

兩個中年人勃然大怒,一起轉身,雙掌護胸,大有拚命之意,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待怎樣?

周風冷笑道:「古越冬之名,本姑娘聽都沒聽過,他有這麼大的膽子與我們作對?我看幕後另有玄機,說,你們幫主投靠了何門何派?是不是飛魚幫?」

左首中年人厲聲道:「姑娘莫耍欺人太甚,幫主之事,我們做屬下的又豈能一一知曉?別說我們不知道,就算我們知道,我們也不會說出去,大不了賤命一條任你們拿去便是。」說時,胸膛挺起,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方劍明看到這裡,歎了一聲,道:「我看你們也算條漢子,此事就此作罷。妹子,讓他們去吧。」

周風見這兩人怒瞪著自己,大有不怕死之意,倒也不好再堅持己見,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別讓我下次看到你們。」

兩個中年人聽後,將身一轉,如飛而去。遠去三里之後,這才長吐一口氣,渾身己經濕透了。

他們可不是不怕死,而是在那樣的情形不得不做出「不怕死」的姿態。這時,遠方的官道上出現了一頂轎子和三匹快馬。兩個中年人遙遙望見,立即迎了上去。

兩個中年人走後,方劍明正要下馬來感謝吳青牛,吳青牛將手一擺,笑嘻嘻的道:「方大俠無須下馬,這等小事,不足掛齒。咱們邊走邊說。」

方劍明道:「吳前輩,你沒坐騎麼?

吳青牛拍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我的坐騎在這。」

代紅豹大笑道:「你老要是不嫌棄的話,咱們合乘一騎。」

吳青牛搖搖頭,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道:「你的馬上已多了一隻豹子,如果再多一隻老牛的話,它可就要發脾氣,不肯走了。」這話把眾人都逗笑了。在一陣歡笑聲中,吳青牛甩開大步,與眾騎一塊入林馬蹄踏在滿地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吳青牛的腳步聲卻異常輕巧,竟是不聞一絲動響。白依人心下好奇,問道:「吳老前輩,你老健步如飛,偏又不發出一聲,這是什麼功夫啊?

吳青牛笑道:「這是老朽的一門絕技,老朽稱之為『落地無聲追魂步,。」

龍碧芸讚道:「好一個『落地無聲追魂步。」你老施倘若展此等功夫對敵,那敵人就只有落魂的份吳青牛道:「龍小姐謬讚了,比起方大俠先前留字時所施展的功夫,老朽是望塵莫及。

方劍明道:「吳前輩謙虛了,晚輩先前要不是仗著功力深厚,焉能使出那等功夫來?吳前輩的『落地無聲追魂步,乃至巧絕藝,當今武林,若論腳底下的巧勁,只怕無人出你老的左右。」說時,心中卻想起自己修煉的「九天玄女步」來,感覺花招太多,施展時,好看是好看,但比起吳青牛的「落地無聲追魂步」,太過縈蕪。大道至簡,越簡單,越實用,那才是真正的功夫。

說說笑笑之中,眼看就要走過樹林。就在這一剎那,事先沒有一絲徵兆的,滿地黃葉紛飛捲起。幾乎是同一時間,伴隨著漫空飛舞的黃葉,數十條人影急電竄出,宛如來自地獄的幽靈。

「唯琳琳喻…」

無數暗器密如急雨似的朝場中射來,不管是誰,連同馬匹在內,都己完全處於暗器的激射範圍內。每一件暗器都發出藍幽幽的光芒,顯然都是淬了劇毒,只要稍微沾擦傷身體,準保見血封喉,斃命當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擊殺

事發突然,眾人都沒想到這片樹林中早已有了埋伏,加上此處接近樹林盡頭,無論你再機警,都難免會鬆懈。

這數十個人均是一身黃色勁裝,連頭都用黃布包著,只露出一雙陰森可怕的眼睛,每一個人都背插好幾把利劍劍,渾身透出殺氣。這數十個人倘若不是殺手的話,一定是訓練有素,劍上沾惹過不少人血跡的狠角色。

眾人心頭吃驚,好在他們無一不是高手,幾乎是同一時間,除了方劍明和昊青牛之外,其他人縱身躍起,堪堪避過了密密麻麻的暗器,但他們的坐騎卻難逃劫數,身上中了數十枚暗器,連慘鳴都來不及發出,頃刻倒閉。由於還保持著前進之勢,頓時弄得灰塵飛濺龍碧芸等人剛離鞍躍起,方劍明和吳青牛低吼一聲,前者連人帶馬破空飛出朝一個黃衣人撲去,後者身形一晃,人便消失在場中,霎時間出現在一個黃衣人的身前。本來這麼多的暗器,想閃避都已極為困難,更不要說展開進攻了。偏偏昊青牛做到了。

原來就在暗器破空射來的一剎那間,他施展「無聲無息追魂步」,身軀幾乎與地面齊平,從底下滑了出去,那些暗器就在他的腦後飛過。他是何等功力,這番動作對於別人來說,需要一定的時間,但對於他來說,卻只是一念之間。

「澎」的一聲,昊青牛隨手一掌擊出,正中那黃衣人的胸口,那黃衣人雖說武功不錯,但遇上了昊青牛這等級別的高手,豈能躲開,口中狂吐鮮血,倒飛出去,撞斷了三棵大樹,才落下地來。早已一命嗚呼。

昊青牛本不是凶殘之人,這幾十年來,除了那一次出手打過門下的叛徒之外連魚都甚少殺來吃,若不是他惱恨這夥人的手段,也不會一出手就這麼重。他才把黃衣人擊飛倒斃,方劍明已騎著赤首神龍落到一個黃衣人頭頂。

那黃衣人冷哼一聲,雙年一招,將兩把利劍抽出,一招「雙管齊下」,朝赤首神龍惡狠狠的刺去。劍風陰冷,劍氣森森,超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赤首神龍怒嘶一聲,雙蹄翻飛,蹄向對方的手腕。

雙方動作極快,忽聽「哩」的一聲,那黃衣人不進反退,霎時出了數丈,雙手一抖,兩柄利劍奇快絕倫的射出方劍明「咦」了一聲,從赤首神龍頭頂翻越而過,人在半空打了一個前空翻便將兩把利劍拿在手中,頗為瀟灑的一揮,只聽「檔擋」兩響,立時將黃衣人又抽出來的兩柄劍封住。黃衣人但覺雙手虎口如重電擊,霎時破裂,鮮血飛濺,趕緊借勢退了兩丈。

方劍明迅速掃了一眼場上,此時,雙方都已混戰於一處,敵人雖多,但又怎會是己方的對手。方劍明「哈哈」一笑,將手中的兩把利劍扔了回去,笑道:「你一共背著七把劍,而你的同夥都只背了六把,顯而易見,你在你們同夥中是首領。三招之內,我若不能擒下你,我把我的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那黃衣人怒吼一聲,雙臂舞動,手中的兩把利劍旋轉如飛,劍氣激射。方劍明扔回去的兩把劍眼看就要撞上,也不知黃衣人用了什麼手法,竟是把這兩把劍也收了,與兩外兩把劍盤旋飛舞,發出詭異的劍聲。

方劍明料到他是個用劍的高手,所以才會把劍還給他,讓他全力施展,但見了他的這等劍法,也不禁為之一奇。那黃衣人一雙手舞動四把劍還嫌不足夠,倏忽之間,又把其他三把劍也抽了出來。七把劍你追我趕,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劍影,劍影籠罩的範圍儘管只有數尺,但所產生的力量遠達三丈,凡是有黃葉落入這個範圍內的,無不粉碎,連方劍明也都有些驚奇。

再看其他刺客,最少的也動用了兩把劍,有的甚至已舞動了身上的六把劍,當然,動用全身利劍的刺客,都是為勢所迫,他們所圍攻的對手,哪一個不是高手?

非如此,才能暫時抵擋不可。

那黃衣人將七把劍舞到極致之後,猛地破空飛出,向方劍明撞了過來,離地的那一刻尚見他的身影,離地之後,人便隱匿於劍光之中。

方劍明運功於掌,翻腕拍出,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立著不動,那團劍光包裹著黃衣人卻高飛三丈,旋即一個「飛鷹隊地。」,幻化成無數的劍影,遍襲方劍

明,將他的前進,後退,左閃,右避之路全都封死了方劍明心神一沉,身上瞬時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劍氣森森嗡人,落到方劍明身上時卻消散得乾乾淨淨黃衣人心頭驚駭,這二招的威力有多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若不是看出方劍明是個可怕的對手,他才不會使出這一招。這一刻,黃衣人的心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但最後卻是運足功力,做最後一搏。

方劍明眼未睜,一根手指卻遞了上去,這一招看似「烈火指」,但卻是方劍明臨時想出來的破解之法。如果場邊有個見多識廣的大行家的話,一定會為方劍明的這一招所動容。這一招與傳說中的「五指燈」功夫根本就是相差無幾。

所謂的「五指燈」,指的就是一個人的武功高到相當境界之後,隨手使出一指,但卻同時化出五指,指指力量均等,並不因為分化而減弱。當然,「五」只是一個虛數,可以比它少,也可以比它多,只不過武林中已許多年沒有出現「一指化五指」的功夫了。

這還不算最驚奇的,最驚奇的是,方劍明的一根手指竟化成了七指,比五指足足多了兩指。七根手指成扇形,將劍影擋在了頭頂。

「擋」的一聲,清脆而又響亮。是的,只是一響,劍影凝聚,五把劍直衝天宇,升至最高時,突然粉碎。黃衣人嘴角鮮血狂湧,手中拿著剩下的兩把劍縱身後退。他沒有倒地也算是難得了。

一丈,兩丈,三丈,就在他縱出三丈之際,方劍明身形如電,轉瞬來至,一掌落在他的肩頭。黃衣人想反刺兩劍,但肩上如同壓了一座大山,強硬發力,手臂剛抬起一點,六腑的傷加劇,鮮血湧得更急。一方劍明雖然是在他的身後,但他現在的情形,怎會不知,沉聲道:「你還想不想活命?想活命的話,我絕不殺你,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便是。」大聲道:「住手!

他這聲喊叫暗藏內力,激戰的人非但都聽得一清二楚,並還感覺有些震耳就這麼一忽兒功夫,那些刺客已倒下了十七八個,剩下的人也大部分消耗了不少體力,反觀龍碧芸等人,除了能看出他們動過手之外,壓根兒就看不出他們究竟消耗了多少體力。方劍明的這聲喊叫無疑救了那些刺客的命,他們見頭兒已被方劍

明制住,古里古怪的低吼了一聲,聚集在一起,內中一個黃衣人嘰哩哇啦的說著。

小鳥在激戰來臨之時,就已經飛到樹上觀看。它不像赤首神龍和火眼金猴那般,也加入戰鬥,看上去完全是個局外人。此刻聽了黃衣人古怪的語言,它發出一聲怪叫,也嘰哩哇啦的說了一番。

龍碧芸等人聽得好笑,臉上本來還有些氣憤的,霎時化成了春風。黃衣人一開口,他們已聽出這些人來自扶桑。

方劍明當然聽出黃衣人說的是扶桑話,只是沒聽懂而已,將手從被自己制住的那名黃衣人的肩頭收回,道:「原來你們是扶桑人,你們好陰險的手段,若不是我等機靈此刻已成了地府的遊魂。

那黃衣人走回隊伍之中,與先前開口說話的黃衣人說了幾句,然後用生硬的語氣道:「我們不是你們的對手,你們打算把我們怎麼樣?

「怎麼樣?我恨不得把你們一個個殺光,」周風冷聲道。

那黃衣人向前踏出一步,道:「來吧,我願意死在你的劍下。」

周風一征,旋即「呸」了一聲,道:「我怕你的血污了我的寶劍。誰派你們來的。」

黃衣人道:「我說了之後,你們可以放過我的同伴嗎?

周風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挺仗義的。」望了方劍明一眼,見他一臉的沉思似乎在想些什麼,一時之間,倒不好擅自做主。

過了一會,方劍明開口問道:「我買酬首你們是誰派來的人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們是扶桑黑龍集團的殺手。

黃衣人道:「閣下既然明白,那也不用多問了,我們正是黑龍集團的人。

方劍明道:「上次我打傷你們黑龍集團的人,還與一個名叫竹內神光的交過手,這次定是他派你們來暗算我們的。

黃衣人道:「這個我倒不清楚,我們只是接到命令,前來這裡埋伏,刺殺你等。

方劍明道:「你的武功倒也不賴,不知你在黑龍集團中擔任何職?

黃衣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因為折服於方劍明的武功,如實說道:「在下是黑龍集團的一名中級將領。」

方劍明掃了掃場上,見屍體有將近二十具,暗道:「要殺他們,實在容易,但我們已經殺了他們十多人,再殺的話,有違天和。」想了想,道:「今天就放過你們,回去後對你們的會主說,要殺方某人的話,請他親自前來,不要叫些蝦兵小將,免得自找死路。」說完,朝龍碧芸等人遞了一個眼色,龍碧芸等人會意,眾人縱身躍起,很快消失在遠方。

這時,那黃衣人一揮手,一干黃衣人開始收拾現場,背起同伴的屍首,正要離開。

驀地,急促的馬蹄聲疾馳而至,轉瞬穿過樹林,來到現場。眾黃衣人如臨大敵,持劍在手。

只見所來的這一行,除了三乘快騎之外,還有一頂轎子,抬轎子的是四個青衣白鞋,腰懸短刀的漢子。那三乘快騎,除了正中一騎是單人之外,左右兩騎卻是雙人,先前跟蹤方劍明等人的那兩個中年漢子,赫然合乘一騎,另外兩個合乘一騎的卻是與他們打扮,年紀相差不了多少的漢子。

正中那人,是個長袍老者,兩太陽穴高挑,一看就知道內力精深之輩,此人不是別個,正是昔年召集了一班人,想奪雷峰塔中秘嫂的古越冬。

古越冬掃了一眼場上,面色微微一變,問道:「各位可是遇上了方劍明?

那黃衣人冷冷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古越冬聽他語氣冷傲,心頭微微動氣,沉聲道:「你們又是什麼人?青天白日,藏頭露尾,快把面罩扯下來黃衣人冷笑一聲,顯得頗為不屑。他雖然被方劍明擊傷,但自認武功了得,加上己方人多,當然不懼對方。

古越冬老臉一紅,喝道:「你笑什麼?

黃衣人道:「我笑我的,與你何干?快快閃開,別擋我們的去路。

沒等古越冬發怒,轎子中傳出「哈哈」一聲大笑,轉眼之間,一個身材高瘦的老道出現在場上。

眾黃衣人大吃一驚,他們這麼多雙眼睛,竟然都沒看見老道士是怎麼從轎子中出來的。老道看上去也有八十來歲了,但真實年紀除了他自己之外,多半沒有其他人知道。頭上沒戴道冠,滿頭白髮之中夾雜著=省紅髮,顯得十分怪異。眼神犀利,宛如一把利劍。

微微一笑,老道說道:「把你們的面罩都給老夫扯下來,老夫要看看你們是什麼人。」

眾黃衣人雖然驚訝他神秘莫測的輕功,但誰都沒扯下面罩,冷冷的望著。

老道面皮一抖,像是在笑,但又像是在哭,右手接連抖了幾抖,包括古越冬在內,所有的人都征了一征,不知他在幹些什麼。

驀地,只聽「咚咚咚……」響了七下,七個黃衣人無緣無故的倒了下去,其他黃衣人大吃一驚,有些伸手去摸倒在地上之人的心口,禁不住發出驚恐的叫聲。原來,他們這一摸,竟然發現七人全都死了老道一臉譏笑,道:「還有誰敢不聽老夫的話?

眾黃衣人心頭驚懼,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扯面罩,忽聽為首的黃衣人厲笑一聲急電撲出,雙劍齊出,一刺老道心窩,一刺老道咽喉。

老道低喝一聲「找死!」,雙手一抓,頓時便將兩把劍抓住,他的手好像是鐵鋼鑄的一般,微微用力,即將兩把劍折斷,旋即一個飄身,到了黃衣人左側,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招式,瞬時將黃衣人抓住舉起。待他把黃衣人扔出去時,黃衣人已被震斷了全身經脈。

「殺!一個都不許留。」老道口中說完,闖入黃衣人中,雙掌翻飛,凡是他找上的,沒有一人能躲得過他的掌勁。

那四個青衣白鞋的漢子鬼魅一般飄出,拔出短刀,見人就砍,出手又快又狠。

古越冬等人想要加入,卻發現根本就沒有必要。

過不多時,廝殺已經結束,黃衣人全都倒在血泊中,四個青衣白鞋的漢子除了一個受了輕傷之外,其他三個平安無事。至於老道,他哪裡會有事?

「特使,請恕屬下愚昧,不知殺掉這些人有何好處?」古越冬跳下馬來,問道。

老道負手望天,略微沉吟了一會,忽然笑道:「你不覺得這件事對於姓方的來說,十分有趣嗎?

其實古越冬業已猜到了幾分,佯裝想了一想,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兒,道:「特使真是高明,咱們雖然不清楚這些人的底細,但他們想必和姓方的有過節,姓方的只殺了他們十幾個人,那是姓方的手段不夠狠,現在我們幫他將剩下的人殺光,相信這些人的主子見到他們的屍體後,是多麼的生氣,恨不得把姓方的挫骨揚灰。」

老道「哈哈」一聲狂笑,道:鄒自們都是幹大事的,自然要學會運用手段。越冬,你們都回去吧,不必送了。

古越冬道:「可是……」

老道笑道:我們的人遍佈武林,難道還會怕跟丟了姓方的不成?放心吧。」

古越冬道:「既然這樣,屬下等人這就告辭了,你老走好。」與其他四人走了十幾丈,這才敢騎上馬,疾馳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四十九章  老少結交

黃葉飄飛,大地一片蕭索,正是初冬時節。遠山起伏,狀似蒼龍的脊背,雄偉而孤傲。古道上人馬車輛稀少,倍顯荒涼。大明朝歷經土木堡之變後,日漸衰落朱祁鈕自做了皇帝,起先幾年,倒還勤政愛民,這兩年來,卻屢次行不仁之舉,民心大失。朝野表面上看去一派祥和,其實卻暗藏殺機。

不必說誰人在何處造反,也不必說朝廷如何調典遣將鎮壓,單是武林江湖,就已經將天下鬧得不甚太平。自從飛魚幫大鬧杭州一事過後,有幾天整個武林像是突然間變成了一座死城,路上極少見到帶刀佩劍的江湖人士,但沒過多久,廝殺已經開始蔓延。

為什麼廝殺?當然是為了爭地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飛魚幫已被封為武林總巡師,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到每一個幫派,小到每一個人,為了不受飛魚幫的控制,自然是希望壯大自己的實力,以便以對未來的局勢。

說來好笑,飛魚幫還沒有正式在江湖中大開殺戒,江湖中的各幫各派,各方豪強卻已經互相攻伐,武林一片血海。有人歡喜有憂,歡喜的自然是哪些渾水摸魚趁機撈取好處之人,擔憂著,是不忍見武林廝殺紛起的俠士。

這不,古老的官道上,此時豈不正有一群擔憂之士。這一行,老少皆有,俊男美女,均不缺乏,此外,還有一隻渾身金色的大猴子和一隻能說會道的鳥兒。

那為首的年輕人,騎著一匹俊逸非凡,顧盼生威的馬兒,雖是初冬,但他穿著簡單,頭紮英雄巾,腳下薄底快靴,一點也不畏懼陣陣吹來的寒風。

只聽他道:「我雖然已經料到武林將會大亂,但萬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我們剛出杭州,各地紛爭的消息已四起,這兩天來,也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同道死在了刀劍之下。」說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好像那些死去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一般。

走在他左邊的是一個沒有騎馬的富態老者,別看人家上了年紀,但人家健步如飛,不讓青年,一邊走一邊道:「方大俠,武林廝殺,自古就有,你也別太擔心。

走江湖的,應該都想得到會有這麼一天的。這兩天來,咱們一行看上去好像很平安,但據我估計,麻煩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聽了這話,老者左首,騎著一隻胭脂寶馬的美麗姑娘說道:「昊老,你當真要和我們一塊兒去雲南?」這姑娘二十多歲,生得堪比觀音,雖然斜背長劍,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但無論你怎麼看,都無法從她身上找出半分的殺氣來,相反的是,從她身上,還隱隱透著一股聖潔之氣。~老者扭頭看了看美麗姑娘,眼神一亮,面上閃過一道驚訝之色,笑道:「龍小姐,小老兒而今是有家歸不得,只好打擾你們了。」

姓龍的姑娘嫣然一笑,道:「昊老說哪裡話,有你老在,不含是一大戰將,我們只怕自己的事會牽連到你老。」

老者「哈哈」一笑,道:「龍小姐言重了,小老兒得罪了南海如來,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小老兒的性命,去南海如來哪兒邀功。」

龍姓姑娘旁邊的一個俏麗少女笑道:「你老人家武功通天,細數當今武林,又有幾個人敢對你老不客氣?那些不自量力的人敢來,不必你老動手,晚輩代你老打發了就是。」~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小老兒在南海的時候,除了南海如來之外,倒也不怕誰,可一來到中原,才發現中原人才濟濟,武林高深之輩,數不勝數。這幾轟年來,小老兒算是做了井底之蛙。」說到這,望了望龍姓姑娘,頗為驚異地道:「龍小姐,你練的究竟是什麼武功,短短兩日,竟發生了如此奇妙的變化,與兩日前相比,你的修為又增進了不止一成。」

龍姓姑娘怔了一怔,道:「是嗎?晚輩怎麼沒有發覺?」

卻聽那年輕人旁邊的一個「俊朗青年」笑道:「昊老,八大悠悠書盟之名,難道你老沒聽說過?」

老者道:「八大悠悠書盟之名,小老兒倒是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它們的來歷。這與龍小姐的武功有何關係?」

俊朗青年笑道:「關係可大了,八大悠悠書盟之一的『毒泉秋冬岌,正是慈航軒的絕學。」

老者目閃奇光,笑道:「難怪,難怪。」

那年輕人聽到這,禁不住望了望龍姓姑娘。龍姓姑娘面帶笑意,任他觀望,臉上毫無扭泥之態,落落大方。

年輕人雙眉忽地一揚,道:「昊老不說,我至今還沒發現這個事呢。」

俊朗青年填道:「你一直在擔心武林大事,那會把心思放在這等小事之上。」

語氣之中頗有埋怨,大有為龍姓姑娘抱不平之意。

年輕人忽然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像個高僧但又帶著三分戲耍的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小生知錯了。」

話聲才落,那只飛在半空的小鳥接口道:「呸呸呸,口是心非,誰要是相信他的話,誰就是大笨豬。」

年輕人抬頭望著小鳥,道:「這次你可錯了,我這次是真心的。這次誰要是不相信我的話,那才是大笨豬。」

內中一個騎著馬兒的胖老頭笑道:「你們嘴上說得痛快,吃虧的卻是我可階卜不相信是大笨豬,相信也是大笨豬,叫我們如何是好?這大笨豬的雅號豈不是要坐實了?」這話把眾人說得大笑起來,先前那種沉悶一散而去。

笑過之後,年輕人對那龍姓姑娘道:「芸兒,恭喜你神功大進。」

龍姓姑娘嫣然一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雲鬢,道:「現在想來,我的武功之所以發生這等變化,全靠了寶珠大師的指點。」

那俏麗少女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說,寶珠大師曾經傳授過武功給你?」

龍姓姑娘笑道:「這倒不是。記得寶珠大師出關後,我去拜訪過他,他老人家見了我後,發現我眉含煞氣,心有鬱結,便專門給我念了一篇佛經,還詳加分析。

我當時聽得似懂非懂,但他老人家的一片好意,我能體會出來。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我已不知不覺的深受佛學影響,心中暴決之氣化為祥和,內力才得以增進。」

那老者聽了,讚歎地道:「世間竟有如此奇僧,小老兒早知道他有這等無邊佛法,早該去拜訪拜訪他了。」

內中另外一個打扮成男子,儒雅中透著幾分英氣的少女笑道:「你老現在趕回杭州的話,憑你老的輕功,我看也用不了三個時辰。」

老者苦笑一聲,道:「我與這位大師失之交臂,想來是上天的安排,我在杭州多日,卻未能見到他,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事。現在趕回去,反為不美。」《小說下載|WRsHu。CoM》

內中一個身形高大,偉岸異常的漢子大笑道:「是極,是極。就拿我與乾妹子之事來說,我與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但最後我還是成了他的結拜大哥這說明我與乾妹子有緣。昊老哥,我看你當真和那位寶珠大師沒有緣份,不然的話,你們早就見面了。」

老者笑道:「不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有時候,人得認命。」

內中一個長得不像是中原女子,帶著異域風情得大姑娘笑道:「我記得中原有句話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昊老您雖然沒有見上寶珠大師,但您卻碰上了方大哥不知我這話有沒有說錯?」

老者聽了這話,開懷大笑,道:「鳳姑娘,你這話可說到我的心裡去了。自從見識了方大俠的高超武功之後,小老兒佩服萬分,恨不得與他結交。只可惜小老兒一大把年紀,活不了幾年,唯恐唐突。」

那年輕人呆了一呆,似是想不到他會說出這般話來,旋即正色道:「昊老言重了,晚輩能結識你老,那是晚輩的榮幸。」

老者道:「你不怕小老兒連累你,使得飛魚幫找你的麻煩?」

年輕人笑道:「飛魚幫找上你老,但也何嘗不是找上我?我破壞了南海如來的計劃,只怕她限不得要把我碎屍萬段。」

老者宏聲長笑,道:「好。有你這句話,小老兒就放心了。咱們也不必依照俗禮結拜,也不要再客套,我年長於你,托大叫你一句『賢弟』。」

年輕人待要下馬見禮,但見老者面上顯出一絲不樂,忙笑道:「大哥既然這等爽快,小弟恭敬不如從命,小弟見過大哥。」說著,在馬上向老者抱拳行禮。

老者面色歡喜,道:「賢弟,大哥沒有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現在就把這件禮物送給你吧。」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出來。

年輕人面色微微一變,道:「大哥,你……」

老者道:「你可知道這件東西是什麼嗎?」

年輕人搖搖頭,道:「小弟不知,但小弟知道一定很珍貴。」

老者道:「換成別人,就算打死老夫,老夫臨死之前也要把此物毀掉,但因為是賢弟,大哥才捨得給你。這件東西,南海如來一直凱敘,現在我交給你,哈哈只怕那妖婦聽說後,要氣得吐血。」

眾人聽了,均是一驚。眾人雖然不清楚這件東西是什麼,但南海如來看重的東西,還能是小東西?

忽聽數聲吶喊,前面道上湧出一大批漢子,人人手持鋼刀,滿臉凶相,向這頭快步跑來,內中一桿大旗,隨風飄揚,鮮紅的「李」字十分醒目。瞧這陣勢,倒像是佔山為王的山大王率領手下攔路打劫。

老者哈哈一笑,也不見他怎麼發力,手中的布包憑空飛出,向馬上的年輕人落去。年輕人深知這件東西萬分寶貴,忙伸手接住,正要說些什麼,那老者甩開大步,瞬息之間已趕了上去,邊走邊笑道:「兔怠子們,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仁平是誰,竟敢打我們的汁意一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你們還當自己真的是山大王呢。」說話之間,人已衝入匪眾之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章  布衣匪首

匪眾之首是個四十來歲的壯漢,他眼見老者疾步趕來,霎時到了近前,心中嚇了一跳,但他自忖刀法不錯,一刀劈出,金刃破風,倒也有十數年的功力。哪知眼前人影一晃,人家已消失了蹤跡,一愣神的功夫,聽得身後「璞通」「璞通」響個不停,回頭一看,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完全呆住了。

原來,就在這一忽兒的時間裡,老者已經幾乎把其餘的匪徒點倒,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為什麼說幾乎呢,因為還有一個人沒倒。這人就是那手拿大旗之人,老者之所以沒把他放到,倒不是「心疼」他。老者見他手拿大旗,覺得可笑,也就只是點住了他的穴道,將他定住而已。

那人手拿大旗,還保持著飛跑的姿態,看上去頗為威風,但瞧他臉上表情,一點也不威風,倒好像要哭了似的。

老者倒背雙手,繞著他走了J圈,在他面前站定,道:「好小子,你多大年紀了?」,「那人雖然不能動彈,拍是能說話的,只是他已嚇得開不了口,見老者瞪著自己,面上驚惶,忽然把眼閉上了。

老者啼笑皆非,這人如此膽小,還敢出來打劫?

「怎麼?嚇得不敢看老夫,更不敢說話?啊,叫老夫看,你小子都還沒斷奶呢。」老者說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又道:「長得倒挺堅實的,不看你的臉,只看你這副身材,倒有模有樣,難怪會扛大旗。」

「你一你想幹什麼?」說話的是匪首,直到現在,他才回過神來。而這時老者的同伴,也來到了近前。

老者轉過身去,望著匪首,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問我老人家想幹什麼?錯了,錯了,應該是我老人家問你們才對。」

那匪首回頭望了年輕人等人一眼,頭一低,顯得十分沮喪,嘀咕道:「娘的這一次咱們又栽了,真是流年不利。」

老者道:「什麼叫又栽了?難道你們最近栽過跟頭不成?」

那匪首惱羞不怒,道:「是又如何?別以為我們栽了,就可以任你們奚落,殺人不過頭點地,要殺要剮,儘管來吧,我昊老六若是皺一下眉頭,絕不是漢子。」

老者嬉笑道:「哎喲,怎麼這麼大的火氣。這可巧了,老夫也姓昊,咱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既然是一家,應該交個朋友,不打架,不打架。」

昊老六呆了一呆,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他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者看了看「呼呼」飛揚的旗幟,道:「不對呀,這旗號明明寫的是李,你叫昊老六,難道你不是主事的?」

昊老六聽了這話,忽然醒悟,伸手向腰間摸去。

老者道:「你幹什麼?」

只聽有人道:「昊兄,他要給山上的人發信號。」說話的人是那胖老頭。

老者笑道:「這正好,全叫下來,一塊收拾,免得還要跑上山去。」

昊老六先前還怕自己一旦發信號,這些人就會拿自己開刀,哪料到他們一個個看著自己,無動於衷,好像認為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不禁猶豫了一下。

那俊朗青年道:「你還愣著幹什麼?要不要我幫你?」

昊老六可糊塗了,但一時之間也不敢多想,既然你們叫我發,那我就發,到時候有你們好看。他身上本來藏著六支信號,發三支的話,說明點子扎手,發四支的話,表明點子不僅扎手,而且人數不少,發五支呢,一年難得有一次,至那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這一次他想也不想,把六支全拿出來,一起望空一甩,信號發出六聲震響,遙遙衝擊,越衝越高,好半天才落下。

老者這群人見了,頗為驚訝,飛得這麼高的信號,他們還是頭一次瞧見,如此精妙的信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過了一會,忽見遠方山腰升起一朵白雲似的信號,昊老六見後,大喜,笑道:「你們等著好了,我們大當家的立刻趕來。」

老者等人見那信號有些新奇,但也沒放在心上。像他們這樣的高手,如果怕這些匪徒的話,武林豈非沒了高手,全都去做了匪徒?

片刻之後,但聽飛奔之聲震耳,老者等人面上微微顯出驚訝之色,他們雖然還沒看見來了多少人,但他們聽力出眾,早已聽出來了大隊人馬。

須臾功夫,只見前方跑出數百個人來,個個揮舞著大刀,到了近前之後,將眾人圍了一層又一層,只空著來路的方向。一個身披黑色披風,七尺來高的大漢領著四個人施展輕功,轉瞬來到。

七尺大漢相貌堂堂,披風下雖是一身布衣,但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跟在七尺大漢身後的四個人,分別是一個頭髮半白的佩劍老人,一個身穿虎皮衣的鐵塔漢子,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文士,以及一個頭上包著紗布,滿臉鬍渣子的男子。瞧這最後一個,像是前不久受了傷。

那七尺大漢沒出聲,那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卻已炸開了嗓子道:「你娘的老六你發什麼神經,給你六支信號可不是給你玩的,我還以為是官兵,卻原來是些糟老頭子,公子哥和娘們。」

那曳井文士咳嗽了一聲,道:「老五,你頭上有傷,眼睛可沒受傷,你也不睜大眼睛瞧瞧,這滿地躺著的是誰家兄弟?」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道:「四哥,喪釀睛沒瞎,當然看得出來。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不錯,他們放倒了我們幾十個兄弟,但這不代表他們還能放倒我們,我正想找人出氣呢,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昊老六怕他一時莽撞,又吃了大虧,忙道:「五哥,放倒兄弟們的不是他們是這個老頭。」說著,伸手一指老者。

老者嘻嘻一笑,道:「我承認是我放倒他們的。你叫什麼名字,來,我站在這裡等著你收拾。」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牛眼一瞪,喝道:「老不死的,你管我叫什麼名字,你敢放倒我的兄弟,我就拿你開刀。」話罷,人已「哩」的一聲竄上前去,手起刀落,砍向老者肩頭。

老者將身一晃,頓時消失了蹤跡。滿臉鬍渣子的男子武功頗高,不見了人,不等刀法變老,回身一刀砍出,一點也節顯得生硬,倒好像這一刀出手之時已經是注定要砍向後方。

這一刀的高明之處,瞞不過行家。那端坐馬上的年輕人看到這裡,微微一笑暗道:「這一刀勝在一氣呵成,旋轉處不見半分滯重,比之一流高手,更勝三分。

不過可惜,他遇見了昊大哥,再好的刀法,在大昊哥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的看法果然沒錯,那滿臉鬍渣子的男子盡展所學,一連劈出了三十餘刀,刀刀沉穩而又巧妙,無奈的是,連老者的一片衣角都沒碰著。刀上所產生的力量越來越大,三十餘刀過後,已形成一片強風,直吹得飛沙走石。

中年文士、鐵塔漢子、頭髮半白佩劍老人直看得眉頭緊整,早先時候,中年文士眼見滿臉鬍渣子男子動武,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被那七尺大漢以眼色制止住了,所以,他們才任由滿臉鬍渣子男子動手。

那七尺大漢表面上毫不動容,但心頭卻是暗暗吃驚,眼見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又劈出了二十多刀,依舊找不著老者的方位,心知兩人武功差距太大,再打下去,兄弟必吃大虧,正想開口叫兄弟罷手。

就在這時,滿臉鬍渣子的男孟因為找不到老者,動了怒火,身形飄動,急似奔雷,一連攻出了二十多刀,刀風呼嘯,刀影縱橫,狀似拚命。

那七尺大漢面色一變,剛喊了一句「老五,住……」手字還沒未及說出,只聽「嚼啪」一聲,場中那桿大旗被刀氣砍斷,倒了下來。

鐵塔漢子見了,騰身躍起,將斷了的大旗接住,幸虧他出手快,不然,旗桿倒將下來,非砸傷躺的人不可。

這時,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已罷了手,驚疑地望著老者。老者手中提著那扛大旗的小伙子,笑了笑,道:「嘖嘖,你瘋了不成?連你的兄弟都要砍?若不是老夫出手快,你的這個兄弟已被你看成兩片了。」說完,將小伙子往翩一推。

小伙子頓時能動,一臉冷汗的跑到了滿臉鬍渣子男子的身後,低低叫道:「舅舅,我……」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回頭道:「嚇著你了,沒事吧?」

小伙子儘管已嘴唇發白,但嘴上仍自表示不怕,道:「舅舅,我一我沒事。」

那七尺大漢道:「老五還不快退下來難道你還想出醜不成?」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道了一聲「是,大哥」,與小伙子一塊退了下來。

七尺大漢向前走了幾步,朝老者一抱拳,道:「前輩武功絕頂,不知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小老兒姓昊,名叫青牛,全名昊青牛。」這名字對於許多人來說,陌生得很,七尺大漢當然也是第一次聽說。

「原來是昊前輩,各位想必都是昊前輩的朋友吧,冒犯之處,還望各位多多原諒。」七尺大漢彬彬有禮的道,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強盜頭子。

昊青牛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是李大當家的吧?」

七尺大漢道:「不敢,不敢,在下李布衣。」

一聽他自報名號,那龍姓姑娘面色微顯驚訝,道:「李布衣?閣下莫非就是昔年有『神龍七絕斬,之稱的李布衣?」

李布衣面色微微一變,他已十幾年沒用過這個名號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知道他,笑道:「姑娘也聽說過李某的賤名嗎?」

龍姓姑娘想了想,道:「十五年前,閣下在北方綠林道上嶄露頭角,短短一年,便驚動了京師。聽說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柳南星柳前輩曾去找過你,要把盟主之位交給你坐,不知是你不答應,還是他沒找到你,總之,一年後,你的人就如石沉大海,再也沒有消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一章  碧芸發威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冷笑一聲,道:「柳南星算什麼,就憑他的武功,也敢坐北五省綠林盟主的位子?若不是我大哥不喜歡出風頭,那位子豈能容他坐到現在?」

李布衣斥道:「老五,不可胡說。」,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爭辯道:「大哥,我沒胡說,這是事實。」

李布衣道:「老五,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綠林盟主並非以武功高低來決定的。十五年前,大哥我還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豈能和柳盟主相比?即便是如今,除了武功,不管哪方面,我都遠不如柳盟主,這事休得再提。」頓了一頓,朝龍姓姑娘一抱拳,道:「敢問姑娘尊姓芳名?想必是出自名門吧。」

龍姓姑娘微微一笑,道:「李大當家客氣了,這件事我想是個誤會,好在沒有傷亡,李大當家若肯放行的話,我等感激不盡。」卻沒回答李布衣的問話。這倒不是她矯情,而是李布衣既然不認得他們,倘若表露身份的話,一來顯得張揚,二來也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布衣眉頭微微一皺,掃了眾人一眼。這時,那中年文士一臉驚奇的從一個躺的漢子身邊站起,走到李布衣身邊,低聲道:「大哥,我解不開兄弟們的穴道。」

李布衣眉頭皺得更深,剛要說些什麼,忽聽昊青牛哈哈一笑,人如追風一般在場上急轉起來,片刻之後,躺的數十個大漢紛紛醒轉站起。中年文士一聲喝令,大漢們走到隊伍中。

待場上安靜後,中年文士向昊青牛一拱手,道:「昊前輩好高明的手法,在下甘拜下風。」

李布衣心中微微一奇,他深知這個兄弟一向高傲,除了武藝不凡之外,一雙巧手幾乎是無所不能,現在非但解不開穴道,還當著眾人的面有夠陳贊昊青牛,當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忽聽一聲冷哼,那頭髮半白的佩劍老人飄身出來,嘴角一扯,冷笑道:「好啊,原來你們都是高手,先是欺負我五弟,現在又叫我三弟出醜,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本事有多大。」伸手一指昊青牛,道:「閣下武功高超,咱們打一場,如何?」

昊青牛笑道:「你當真要和我打?」

佩劍老人道:「我看來看去,你們之中,就數你武功最高,你若打敗了我,你們自去便是,我要是打敗了你,還請你們到山上作客。」

昊青牛剛要開口,龍姓姑娘身形一晃,落下馬來,走到昊青牛身邊,道:「昊老,這事可不能再勞煩你老,這一場就讓晚輩代勞吧。」

昊青牛笑道:「好好好,我不和你爭。」話罷,退了下去。

李布衣見龍姓姑娘出場,笑道:「姑娘能做主嗎?」

龍姓姑娘道:「李大當家的意思是?」

李布衣道:「我這位二弟武功之高,決不再李某之下,姑娘能做主的話,那是最好萬一做不得益、我怕……」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年輕人笑道:「她當然能做主,我們這一行,不管是誰都能做主,李大當家可滿意?」

李布衣深深地望了年輕人一眼,笑道:「滿意,李某很滿意。」說完,走回了原位。

佩劍老人見出戰的是個女子,心底多少有些不快,但他也瞧得出龍姓姑娘絕非等閒,所以也不敢大意,道:「你我都是用劍的,咱們就在劍法上一見高低。」說完,緩緩將劍抽了出來。他的動作極慢,好像那劍有千斤重一般。

龍姓姑娘望著佩劍老人,面上帶著一絲和善的笑意,似乎沒有出劍的意思。佩劍老人心頭溫怒,但就在這一瞬間,龍姓姑娘面上的笑意一閃而逝,變得一片神聖,目注著他,彷彿要把他看穿。

佩劍老人大吃一驚,暗道:「好厲害的氣功!」忙心神一沉,劍尖指著地面一臉凝重之色,陣陣無形氣流從他身上發出,須臾之間,將全身護住,不讓對方的氣息逼進來。

龍姓姑娘除了龍碧芸之外,又會是誰?此刻她所施展的正是「春夏秋冬岌」,這門絕學對於她來說,已經修煉得嫻熟無比,收發由心。

上次她大難不死,得「金蠶花」之助,非但使得頭髮變黑,還使得內力大增隨後便殺傷了波斯聖教的大地使者斯潘達,雖說那次是仗著七星龍淵劍的鋒利和自身無比的勇氣,但從那以後,她的武功業已達到了另一個層次。

之後,因為心中被決氣侵佔,武功未見進步,可自從聽了寶珠大師的話後,心中決氣盡去,最近終於突破了武障,除自身的氣質發生變化之外,連「初夏秋冬岌」也不知不覺起了微妙的變化。

以往,無論她如何施展「春夏秋冬岌」,再強也頂多只是四種氣候的勁道一塊發出,這在許多人看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但現在,她才發現這只是「春夏秋冬岌」的初步階段罷了。換句話說,這是「初夏秋冬岌」一個層次的終極,但也是另一個更高層次的初級。

同時發四種迥異的勁道,這不算什麼,能夠發一種勁道,而又給人四種不同感覺的,這才是「初夏秋冬岌」的真諦。「春夏秋冬」本是個虛數,如果可能的話只發一種勁道,而叫人產生千萬種感覺,這只怕才是這門神功的最終目的,但這又有誰能做到呢?慈航軒第一代祖師,這門神功的創始人,李不休的未婚妻,恐怕臨死的時候,也遠遠達不到這等境界。

龍碧芸現在找到了這門神功通往無限力量的竅門,自然就向這條大道邁出了第一步。別看她此時只是看著佩劍老人,毫無動手之意,但佩劍老人身上卻宛如壓著一座無形大山。那神聖的氣息,幾乎是無孔不入。佩劍老人自持的七十餘年童子功,在運足功力的情形下,竟是險些破裂。幸虧他以劍運氣,將部分壓力轉到了劍

身上,才感到不是那麼的痛苦。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龍碧芸依舊保持著原樣,而佩劍老人卻漸感力不從心。倏然。他劍尖輕顫,一股劍氣激射出去,落。「蓬」的一聲,劍氣洞穿三尺令人駭傳然。

李布衣想不到龍碧芸會有這麼高深的武功,人未出劍,已經給佩劍老人這麼大的壓力,如果出劍的話,後果豈非更加不堪,忙叫道:「姑娘請住手,我等認輸了。」二龍碧芸面上閃過一道奇異的笑容,眼光從佩劍老人身上移開,但就在這一剎那,佩劍老人猛然連人帶劍一飛擊殺而至。

「砰」的一聲,誰也沒看清場中情形如何,待眾人看清之後,卻是龍碧芸依舊站在原地,佩劍老人面色蒼白的站在數丈外,陡然張嘴一吐,噴出一口血箭。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大怒,喝道:「好啊,你這個婆娘竟敢打傷我的二哥,我與你拼了!」揮舞大刀,要上去鬥鬥龍碧芸。

李布衣沉聲道:「放肆!」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愕然道:「大哥……」

李布衣道:「你二哥是為自己的劍氣所傷,你看不出悉倒還罷了,竟還辱罵人家姑娘,還不快向人家道歉?」

太禱身芸聽了這話,忙道:「不必如此,說來也是在下功夫未練到家,才會讓這位前輩受傷。」

佩劍老人吐了一口血後,神情頓時輕鬆了不少,冷冷一笑,道:「姑娘的功夫倘若練到家,要殺在下,舉手之勞罷了。」語氣之中雖然有著些許譏俏,但也有不得不認輸之意。

原來,他剛才那一劍並非心願。須知他已落了下風,如果再打下去的話,只有自取其辱。龍碧芸那一鬆懈,而他又完全處於待發之境,他畢竟不是昊青牛這樣的絕頂高手控制不住這才會向龍碧筆召彝出一劍。

龍碧芸見他攻來,一時想不到辦法破解,只能以硬抵擋,一邊發動春夏秋冬岌,一邊伸手摸向劍柄,但佩劍老人的寶劍剛遞到龍碧芸身前三尺時,發覺不敵心魔一來,便為自身內力震傷。龍碧芸的武功倘若再精深一些,臨危之時,以祥和力道化解這一劍,只要她不想傷佩劍老人,大可將他擊退,也不會弄得佩劍老人自傷。

龍碧芸朝佩劍老人略一拱手,走了回去,縱身上馬,只聽得那年輕人,也就是方劍明道:「各位武功不俗,何苦要做這等買賣呢?」

李布衣哈哈一笑,道:「如果天下太平,又有誰會來做這等買賣?我等豈是自甘墮落之輩?我觀閣下器宇不凡,隱隱之中,其他人均以閣下為尊。這次是我們栽了,希望咱們不要再見面。」

方劍明笑道:「李兄此話何意?」

李布衣笑道:「我怕見面後又會有一場大戰。」

方劍明道:「世事難料,說不定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朋友了。」李布衣搖搖頭,道:「正如閣下所言,世事難料,真有下次的話,只怕我們也難以成朋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二章  為勢所迫

方劍明一怔,道:「這是何故?」

李布衣道:「說實話,我等高攀不起。」

那俊朗青年,也就是周風冷笑一聲,道:「想不到神龍七絕斬竟是個以貌取人之徒,真是令周某好生失望。」

李布衣毫不為憐,淡淡一笑,道:「隨閣下怎麼說,言盡於此,各位請吧。」

說完,帶著其他人閃到了一邊。

那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雖然見識了龍碧芸的手段,但兀自不服氣,口裡嘟嚷著道:「晦氣,晦氣,前些天被三個小怠子大鬧了一場,本以為這次找到了個出氣的機會,想不到栽的跟頭更大。」

方劍明耳尖,聽了這話以後,心中一動,問道:「五當家,你曾見過三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孩子嗎?」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一聽,頓時來了氣,怒道:「何止見過,我頭上的傷就是被一個小怠子打的,叫我下次碰見他,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方劍明眼珠一轉,和氣的問道:「不知他們三個生得如何模樣?」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雙眼一翻,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方劍明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那三個小怠子是不是一女二男?」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驚奇地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我還知道那小姑娘十分調皮,一定是她招惹了你。」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越發驚奇,道:「這你都知道了?」面色一變,道:「難道你們和那三個小怠子是一夥的?好啊,我們險些上了你們的當,大哥……」

沒等他說完方劍明笑道:「不錯我們與他們是一夥的不過裂們也正在找他們,敢問他們何處去了?」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怔了一怔,旋即得意起來,道:「你我?」

方劍明笑著點點頭,道:「請教。」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哈哈一笑,但很快面色一沉,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聽了這話,李布衣乾咳一聲,道:「老五,你都是做舅舅的人,怎麼還如此任性?老六,這件事你清楚,你告訴他們。我們和他們雖然做不成朋友,但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在我們的地頭上,絕不能失了禮數。」

昊老六待要開口,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大叫道:「大哥,這件事怎麼能說給他們聽?這不是……」

李布衣道:「很丟你的面子是不是?這都是你自找的,誰叫你招惹人家,老

六,你長話短說,給他留些面子。」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聽後,只得苦著個臉,只聽昊老六道:「這事說起來還是兩天前,那天,我們得到風聲,有一個貪官要從此進過,便下山來。哪料到貪官沒來,反而來了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也不知怎麼就發現了一個兄弟的藏身之所,咳咳,之後,五哥與她一言不合,打了起來,那小姑娘蠻厲害的……」

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道:「什麼蠻厲害的,胡說,我當時差點抓住了她……」說到這,見李布衣瞪著自己,忙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昊老六繼續說道:「一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人的叫喊聲,那小姑娘聽後,面色大變,扔了一把小豆子似的暗器,轉眼就跑了。五哥正要去追,兩個十五六歲大小的孩子來到,內中一個冷言冷語,五哥一聽,怒火一起,便與他打了起來。後來,咳咳,五哥就成了這樣,那兩個孩子大概是急著去追小姑娘,很快也就走了。至於他們去了什麼地方,我們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是往西面去的。」

方劍明等人一聽,均知那說話「冷言冷語」的必是文慕楓,以他的性格,當然不會手軟,當時要不是急著找到姚寶寶,只怕滿臉鬍渣子的男子傷得更重。文慕楓雖然才十五六歲,但一身本事,比起一流高手,也強了不少,加上有天蟬刀護身即便是武功比他高的人,也未必拿他怎麼樣。

方劍明心中哭笑不得,面上卻不便露出,抱拳道:「多謝指點,在下代他們三個向五當家表示歉意。江山不改,流水長流,各位,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與其他人縱馬飛馳而去。昊青牛甩開大步,點塵不驚,半分也未落下。至於小鳥和火眼金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除非它們願意落後,不然,誰還能將它們甩掉。

李布衣待方劍明等人走得不見蹤影之後,這才將手一揮,把數百個手下撒了下去。隨後,他與五個兄弟邊走邊聊。

「大哥,你為什麼放他們離開?憑你的武功,加上一干兄弟,難道還攔不住他們?」滿臉鬍渣子的男子道。

李布衣笑道:「老五,你眼中除了我之外,好像天下沒了高手,這要不得。咱們不說其他的,單是那名叫昊青牛的,不是我滅自己威風,咱們一塊上,也不見得能攔得住人家。」

中年文士聽了這話,禁不住道:「大哥,你是不是太謙虛了?」

李布衣一臉嚴肅,道:「四弟,我的為人你不是不清楚,這些年來,你看我幾時說過這等話?」

中年文士一臉的驚疑,道:「咱們六兄弟是以武功高低決定排行的,說句實話,比起大哥來,我遠遠不如,如果連大哥都自認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的武功豈非高得離譜?他們究竟是什麼來頭?」

李布衣笑道:「四弟,他們武功高到什麼地步,是何來頭,與我們沒有多大關係,你說是不是?總之,咱們與他們今後最好不要再見面,免得尷尬。人家是什麼人,一看就知道是武林正派,咱們是什麼人,山野匪類,還是不要扯上關係的好。」頓了一頓,扭頭看向昊老六,問道:「老六,好端端的,你怎麼去招惹這些人?」

昊老六面上一紅,道:「這要怪五哥的外甥。」

李布衣正色道:「老六,話不能這麼說,即便五弟的外甥有錯,你身為六哥出了岔子都應該負起責任來。」

昊老六忙道:「大哥,我知錯了。其實也是我沉不住氣。那些人來了之後,五哥的外甥因為是第一次做這等買賣,以為是點子到了,第一個扛著大旗衝了出去我心中正憋著一股氣,一時衝動,便帶著兄們衝了出去,沒想到那昊青牛武功出神入化,只一轉眼的功夫,兄弟們全都著了他的道兒。」

李布衣聽了,非但沒有怪誰,反而大笑道:「老五,你這外甥愣頭愣腦的,還真有趣。年輕人犯傻不是什麼壞事,只要有勇氣,將來都是一條好漢。」

這時,那鐵塔漢子忽然開口道:「大哥,你說是不是我們的消息有誤,那貪官不來了。」

李布衣一怔,道:「咱們的買賣雖然做得不多,但每一筆都是大數目,每一次的消息都準確無比,怎麼會有誤?」說到這裡,面色一變,忽地轉過身去,面朝遠方,冷聲道:「何方高人?」

話聲一落,只聽遠處響起一聲長笑,瞬息之間,只見四個青衣白鞋,腰懸短刀的漢子抬著一頂轎子如飛而至。

「寇小官兒來不了啦,你們別等了。」聲音從轎子中傳出,顯得十分蒼勁。

李布衣等人一見,如臨大敵,站成一線。佩劍老人伸手摸向了劍柄,鐵塔漢子功運雙掌(那桿斷了的大旗已被屬下拿走),中年文士倒背雙手,其實手中已暗扣了暗器,滿臉鬍渣子的男子抽出大刀,昊老六也做出了一個以刀迎敵的架勢。

李布衣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但在六兄弟中,他是最「警惕」來人的一個。他是「大哥」,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必須扛起來。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些人追蹤到此,會有什麼好事嗎?

「閣下請出來說話。」李布衣冷冷地道。

轎中人笑道:「老夫一旦出來,只怕你們都要命喪此地。」

李布衣道:「好大的口氣。」

轎中人道:「李布衣,你最好相信老夫的話。你師父敖天照見了老夫,也不敢如此無禮。」

李布衣大吃一驚,他師父的名字,武林中甚少有人知曉,想不到轎中人竟一口道了出來。難道轎中人與師父是舊識?

「家師仙逝多年,閣下如果找麻煩的話,李某代家師接下便是。」李布衣大聲道。

轎中人「嗤」的一笑,道:「老夫要找敖天照的麻煩,何必等到現在?老夫來此,並非為了此事。」

李布衣道:「卻不知閣下所為何事?」

轎中人道:「飛魚幫之事,不知賢侄聽說了沒?」

李布衣聽他叫自己「賢侄」,不禁眉頭一皺,但轉瞬恢復,道:「有所耳聞但不關心。」

轎中人笑道:「賢侄對此有何看法?」

李布衣道:「我說了,我不關心這種事,它做它的武林總巡師,我做我的山大王,互不干涉。」

轎中人道:「錯了,錯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飛魚幫風頭正建,大有席捲天下之意,你的山大王只怕做不長久了。」

李布衣冷笑道:「他飛魚幫敢打我們的注意,我李布衣叫他好看。」

轎中人發出「哈哈「一聲大笑,除了李布衣稍好一些外,他的兄弟們都覺得心神大震,幾乎把持不住,無不駭然變色。

「我知道賢侄武功高強,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飛魚幫幫眾遠遠在你們之上,那南海如來已經是個難纏的人物,何況他身後還有個老不死的彭和尚,試問賢侄拿什麼和他們較量?這等以卵擊石之事,賢侄該不會做吧。」

李布衣心頭一沉,道:「叫你說我們又該如何?」

轎中人笑道:「如果賢侄點過頭,我相信你的兄弟們都會至死追隨你。咱們也做個買賣,如何?」

李布衣道:「什麼買賣?」

轎中人道:「這件買賣於你們有莫大的好處,那就是加入我們。」

李布衣一笑,道:「你們?你們是誰?」

轎中人笑道:「賢侄想知道更多,不妨先點頭。」

李布衣傲氣地道:「我憑什麼點頭?」

轎中人語氣一沉,道:「賢侄不打算點頭?」

李布衣又傲氣地道:「不錯!」

話聲剛落,場中突然起了一股狂風,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兩條人影沖天而起,在半空交手一招。是的,只是一招,但這一招的威力卻足以驚動天地。南面那人是李布衣,不知何時,他手裡已多了一柄細長的金色七節兵刃,一出手便是他的壓箱底功夫,七節兵刃晃動之間,劃出七股金色的光芒,落向敵人。

北面之人是個身材高瘦的老道,他手上並沒有兵刃,但他的手比兵刃還可拍左、右手各自迎風輕拍三下,然後右手在眼前像是要抹掉什麼似的那麼一擦,憑空產生七股巨大的無形氣流,將那七股金色光芒纏住。

「轟」的一聲,風捲殘雲,氣浪排空。叫七芒消散之後,兩人從半空急電墜落李布衣當先落地,落地後面上一片驚疑。

那老道隨後落下,就落在轎頂,他自身不下一百五六十斤重,加上急墜之力少說也有三百多斤,但轎子卻連動也不曾動一下,功夫之深,令人吃驚。

老道「哈哈」狂笑一聲,手撫長髯,道:「賢侄,你有神龍七絕斬,老夫也有拍風三絕掌,還要打下去嗎?」

李布衣面色凝重,道:「前輩可是哀牢山的紅葉真人?」

老道笑道:「正是。」

李布衣道:「前輩居所遠在雲南,怎麼突然來到了江南?」

紅賀人撫髯道:「老夫受人所邀而來。」

李布衣驚疑不定,又問:「前輩剛才說那狗官不來了,是什麼意思?」

紅葉真人笑道:「寇小官兒貪贓枉法,在半道上已經被飛魚幫的人宰掉了。」

李布衣詫道:「飛魚幫會如此為民著想?」

紅葉真人道:「事實確實如此,只不過,寇小官兒貪污所得的大部分贓款落在了飛魚幫手中。」

李布衣朗聲一笑,道:「原來也是一丘之貉。」

紅葉真人目光一轉,道:「賢侄,我的時間不多,你究竟點不點頭?」

李布衣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我不點頭,前輩可是要大開殺戒?」

紅葉真人道:「江湖紛亂已起,每天死傷的武林中人,不計其數,賢侄以為你們的死會引起武林注意嗎?我實話告訴賢侄,這場武林劫難,誰也休想置身事外。

賢侄還想繼續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除了加入我們,別無他法。」

李布衣苦笑道:「加入你們,豈不是要永遠受你們的控制,又何談自由自在?」

紅葉真人道:「自由自在是相對的,賢侄應當明白。」

李布衣想了想,忽然長歎一聲,道:「十五年前,我為名所累,想不到十五年後,我仍舊逃不掉。」

紅葉真人冷笑一聲,道:「小武林,大天下,又有幾人不是為了名利二字。賢侄隱匿十數年,莫非還未看不透這一點嗎?」

李布衣默不作聲,過了一會,才緩緩地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我答應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三章  惡戰九華山(一)

得知姚寶寶、文慕楓、李俊生三人沒事之後,方劍明心中舒暢,縱馬狂奔。赤首神龍是何等腳力,不多時,已把其他人全都落下了。眾人也沒追上去,只是遠遠地跟在後面。小鳥飛了一會,落到火眼金猴頭頂,狂風吹著它的小身子,頗有「風中凌亂」「之意,它不但沒有被l次掉,反而直呼「過癮」,惹得眾人一陣好笑。

這時,他們早已進入了安徽境內。古時交通不便,許多地方都要跋山涉水,所以此去雲南點蒼山萬程實不下萬里好在他們都是習武之人比一般人要吃得起苦,腳程也快了許多。

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家鎮上,小鎮不大,可也不髒俱全,客棧就有三家,他們隨便找了一家入住。吃過飯後,閒聊一會,各自回房安息,打算明兒起個大早趕路。

方劍明回屋後正要入睡,敲門聲忽然響起,他問道:「是誰?」

門外響起吳青牛的聲音道:「賢弟,是老哥哥。」

方劍明忙走過去把門打開,將吳青牛讓了進來。開門時,一股寒風吹入,燭火滅了又明。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吳青牛進門後,嘮叨了這麼一句。

兩人薄座夕後,方劍明發覺茶水還暖著,便倒了兩杯。他知道吳青牛這次來找他,並非閒聊,是以,開口問道:「老哥哥,找我有什麼事麼?」

吳青牛道:「你看了我給你的禮物嗎?」

方劍明猛然一驚,若非吳青牛提醒,他還險些忘了這件事,急忙從懷中掏出那個布包,道:「如此貴重的禮物,小弟只怕受之不起。」

吳青牛笑道:「你看看再說,說不定你見了後,非要我送給你呢。」

方劍明按下心中的驚奇,將布包一層層打開,直到最後一層,才翻出一卷東西來。那卷東西想來有了不少年頭,角上有點破損。

「這是什麼?「方劍明詫異的問道。

「你翻開仔細瞧瞧。」吳青牛笑道。

方劍明狐疑的翻開,看了幾行,面色大變,失聲叫道:「這一這好像是本寺的七絕之一易筋經!?」

吳青牛心頭一震,道:「賢弟,你怎麼一眼就看出它是易筋經,莫非你學過方劍明滿臉驚異,緩緩將經書合上,問道:「老哥哥,這卷易筋經您是從何處得來的?」

吳青牛呵呵一笑,道:「這事細說的話那就長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長話短說吧。這卷武學寶典是先師從一個江湖黑道高手那裡奪來的。」

方劍明道:「令師是?」

吳青牛笑道:「先師羽化多年,說了賢弟也不知曉。賢弟,這本易筋經我也看了,你不會怪老哥哥吧?」

方劍明道:「小弟怎會怪老哥哥,我還要感謝老哥哥呢。若非老哥哥,這本易筋經也不知何時才能出世,更不要說回歸本寺了。」

吳青牛道:「我果然沒看錯人,看來我這一步棋是走對了。」頓了頓,面色突然一黯,道:「賢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了怕你笑話。」

方劍明道:「老哥哥,你還跟我客氣什麼?有什麼事,你儘管說。

吳青牛歎道:「我沒看這本易筋經之前,一身所學,全是先師所授,自從看了這本易筋經後,一時癡迷,在南海苦修習毛十年,多年來算是有所小成。先師武功高強,但因他老人家出身邪派,我繼承他的衣缽後,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後來迷上這半冊易筋經,體內正邪兩氣偶爾發生衝擊,苦不堪言,尤其是這兩年,情況十分嚴重。那一年,南海來了二個前輩,她聽說了我的狀況後,打算以無上神功為我醫治,誰料以她那麼高的武功,仍舊無法解決這個難題。我這次逃離南海,一半是為了躲避飛魚幫,一半也是為了尋找世外高人。自從見了你,又從旁人口中得知你出身少林,我才知道你正是我要找的世外高人。」

方劍明道:「老哥哥快別這麼說,我算什麼勝外高人,你老的問題,我責無旁貸。老哥哥,先讓我給你把把脈。」

吳青牛將手伸出,放在桌上,方劍明伸出手指,在他手腕上把了一會,皺眉道:「老哥哥,這件事十分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之道。」

吳青牛大喜,道:「是麼?」

方劍明道:「我現在就給老哥哥醫治,只是在我給老哥哥醫治的這段時間裡老哥哥不論禁受多大的苦痛,都不可運氣抵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吳青牛欣喜若狂,道:「我明白。「但很快,他又擔憂的道:「賢弟,這對你會不會二。」方劍明笑道:「老哥哥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吳青牛心頭感動,但此時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難表他心中之感激,唯有全身放鬆,任方劍明醫治。

方劍明待他氣定神閒之際,忽然施展隔空點穴的手法,點了他胸前的十幾處穴道,隨後,右手緊握吳青牛放在桌上的手腕,暗運內力。

過不多時,只見方劍明頭上冒起陣陣白氣,一股白色的東西實質一般在他眉心出現,旋即便以水流之態走動,很快通過手臂,直達兩人雙手相接處。突然,吳青牛面色一派痛苦,身軀微微顫抖,似是禁受不住。

這般過了片刻之後,吳青牛的身子終於不再顫抖,面色雖然仍舊苦痛,但較之先剪,顯然好受了些。此時,那道實質似的白流經過吳青牛的手臂,轉入他的胸前,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再也難以前進半分。

方劍明雙眉微微整起,暗暗加了一分「大睡神功」的力量,片刻之後,那道白流終於可以再向前,而吳青牛的面色霎時間變得左白右黑,異常恐怖。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吳青牛宛如泡在水中一般,全身濕透,他體內的那道白流以勢如破竹之勢直達他的丹田,旋轉一圈,這才退回。

隨著白流的退回,吳青牛的面色漸漸恢復正常,當白流退出吳青牛的身體後他的面色才算正常。不多時,白流退入方劍明的眉心,逐漸消散,而他頭上的白氣,也在不知不覺間化為烏有。

「唔一「的一聲,方劍明輕吐一口氣,鬆開了吳青牛的手腕。

吳青牛知道已經大功告成,定睛朝方劍明臉上望去,見他不禁沒有消耗功力之後的那種疲憊,反而神采飛揚,呆了一呆。

「老哥哥,怎麼樣?可還有什麼不適?「方劍明見他不出聲,忙問道。

吳青牛長歎一聲,道:「賢弟,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比起你來,我這個老哥哥差的不是一丁半點。老哥哥沒什麼不適,感覺完全好了,多謝賢弟。」

方劍明笑了笑,道:「這樣就好,不過,老哥哥今後倘若遇到了武學上的難題,萬勿強行修煉,不妨說給我聽,兩個人想對策總比一個人想的好。」

吳青牛既歡喜又感動,道:「賢弟,老哥哥何德何能,竟能與你結下這番交情。今後如有差遣,老哥哥萬死不辭。」

方劍明忙道:「老哥哥別這麼說,既然結交,小弟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兩人在燈下暢談,方劍明問起吳青牛先前說的那位前輩,經吳青牛描述,方劍

明驚喜的發現不是別個,正是辛二娘,而這件事,卻早已是方劍明剛出道的那一年的事了。隨後,兩人談起了武學上的事來,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投入,彼此都有所獲益。

時光易過,轉眼到了子夜。兩人越說越來勁,恨不得說到天光亮。

驀地,兩人似乎有覺,閉口不言,凝神靜聽。相互交換了個眼色之後,方劍明隨手一揮,燈火熄滅。

屋裡才一暗,兩人鬼神一般出了屋,速度之快,舉動之巧,陸地神仙也不過如此。

就在兩人出屋之際,鎮上的那條大街東頭,鬼魅一般閃出一個人來。她的動作很快,但因為跑得過於倉皇,險些摔了一跤,身形未穩,便奮力朝前飛奔,轉眼已過了半條街。

淡淡的夜色下,寒冷的夜風中,她滿頭亂髮飄起,露出一張帶著血污的臉來。

看她年紀,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如果洗淨臉上的血污,想必也是個風韻猶存的嬌娘。

「哼,金孔雀,你別逃了,你逃不出佛爺們的手掌心的。」隨著話聲,數道人影在她身後的黑暗中飛出,急如閃電,眼看就要追上。

「老娘與你們拼了!」那女子忽然一轉身,雙掌齊拍,掌風凌厲。追來的一個人避之不及,倉卒之際,只得出掌迎敵。

「砰」的一聲,兩人四掌相接,那女子身形微晃,對方卻慘叫一聲,橫飛出去,摔在數丈外。其他人眼見女子重傷之下,竟還能有這等功力,均是吃了一驚全都退了幾步。

那女子其實已是強弩之末,一掌擊斃一個強徒之後,淒然大笑,忽然伸手拍向自己的腦門,厲聲道:「我寧願死也不會任你們這班惡僧侮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惡戰九華山(二)

眼看著她就要自斃而亡,忽聽有人笑道:「姑娘何必如此輕生?」隨著話聲,兩道人影從天而降,人還未落地,右首那人伸指一點。一縷指風射出,打在女子的肘彎上,女子手臂頓時無力,軟軟的放了下來。

「什麼人敢多管閒事?是不是活膩了?」追來的人一共有七個,除了死去的那個外,尚有六個,內中一個說著,抽出戒刀,一躍上前,一招「力劈華山」,照右首那人砍去。

右首那人見他是個僧人,一股無名怒火大起,一腳踢出,「啪」的一聲,正中對方的手腕。那僧人痛叫一聲,戒刀脫落,人也被踐盯一個觔斗,重重的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其他五人一擁上前,拔出戒刀,夜色下,渾然都是黃衣僧人,但卻是滿臉橫肉,何曾有半點出家人的神情中間那個僧人冷聲道:「奉勸兩位別多管閒事,不然的話……」

右首那人倒背雙手,冷冷地道:「不然怎樣?」

中間那僧人語氣一沉,道:「不然將你們大卸八塊,丟了餵狗。」

右首那人聽了這話,恨不得一掌扇過去,但他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道:「出家人應當慈悲為懷,我看你們都是假冒的,來,你們都是哪個山頭的盜匪。」

那五個僧人哈哈狂笑,一個僧人邊笑邊道:「小子,你看走了眼,我們可都是正宗的和尚,誰跟你說出家人就該慈悲為懷,佛爺爺還超度過人呢。」

右首那人待要出手教訓這班惡僧,忽聽一聲冷哼,一道人影狂風般衝到,雙手一分,抓向兩個惡僧。

那兩個惡僧怒罵一句,各自出刀,可沒等他們將刀劈中來人的身子,來人化掌為拳,無形拳勁洪水一般衝出,兩個惡僧想閃,又怎能閃得開。「蓬蓬」兩響,女尹中敗革,兩人如稻草似的飛了出去,遠遠摔。

其他三個惡僧見了,大吃一驚,自忖無法抵擋,剛要逃命,來人飛起兩腳,將其中兩人踢得連翻幾個觔斗,與先前的同夥一樣,半天爬不起來。

這時,場中還能站著的只剩下最後一個惡僧。來人朝那惡僧步步逼近,偉岸的身杖暴得越發高大,瞪著眼睛,喝問道:「說,你們是何方惡徒?」

那惡僧後退著道:「你敢殺我,我師祖他老人家一定不會放過你,必將你碎屍萬段!」

來人不為所動,喝道:「你師祖是誰?」

那惡僧道:「我師祖是九華山天台峰金仙寺的主持一清大師。」

來人道:「什麼狗屁的一清大師,你看我敢不敢殺你?」說完,右掌高舉,待要劈下。

那惡僧嚇得面色大變,突然大叫:「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就是與飛魚幫做對。」

來人一怔,舉起的手頓住了,道:「你說什麼?你也是飛魚幫的人?」

那惡僧道:「我師祖已經被飛魚幫的幫主封為九華侯,我師祖最疼愛我,你要是殺了我,他一定會為我報仇的。「頓了一頓,道:「我看你們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不知有沒有膽量上九華山?」

來人是代紅豹,他聽見街上有動靜,也趕了出來,見惡僧對方劍明出言不遜還不得火冒三丈,這才會搶在方劍明前頭出手,聽了惡僧的話後,代紅豹回頭望去,顯然是在徵詢方劍明的意見這時,昊青牛早已把那身受重傷的女子扶住,運功為她療傷,方劍明也在旁看著,見代紅豹望來,便走上前去,道:「有何不敢?我若早知道九華山有你們這班惡僧存在,一定找上門去。

那惡僧道:「好,咱們就約個時間,九華山金仙寺見,只怕你們畏懼我師祖的威名,不敢前來應戰。」

方劍明冷聲道:「你回去告訴一清,就說我明日中午要去拜訪他,滾!」

那惡僧聽了這話,大喜,正要轉身,代紅豹忽然一拳打出,那惡僧閃躲不及,瞼卜重重挨了一拳,鼻血狂噴,哇哇叫道:「你一你們怎麼不講信用?」

代紅豹道:「我們是放你回去,但不表示不給你一點苦頭吃。滾,你的這條小命暫且記下,明日倘若叫我得知你還有其他惡行,我不殺你也得廢掉你的武功。」

那惡僧哪還敢再說一句話,掩鼻掉頭飛奔而去,連躺的同伴也不顧了。

惡僧剛走,忽聽周風的聲音飄來道:「你怎麼把地放走了?」隨著話聲,周風等人走了上來。

方劍明道:「放不得?」

周風道:「他這是在逃命,難道你們沒看出來嗎廣聽方劍明道:「我當然看得出他是為了保命才這麼說的。」

周風道:「你既然看得出,那你還放他走,你不怕他回九華山後,佈置好機關,等你去落網嗎?」

沒等方劍明回答,代紅豹笑道:「妹子,諒他們也搞不出什麼名堂出來。」

周風苦笑一聲,道:「萬一他們跑了呢?你們到何處去找這批惡僧?」

方劍明和代紅豹一征,這個問題他們還當真沒有意識到。

方劍明一拍腦袋,道:「不好,上了這個傢伙的當。」待要去追,周風道:你知道九華山在哪個方向嗎?」

方劍明聳聳肩,表示不知,陡聽張大乾笑道:「我早些年遊玩過九華山,就讓我陪幫主前去,他們不逃便罷了,真要逃的話,我與幫主將他們攔下便是,待大伙都到了九華山,再將這批惡僧一一懲治。」

方劍明心頭一喜,道:「如此甚好,張老,我們走。」說完,與張大干騰身躍起,消失在黑暗中。

代紅豹叫道:「方兄弟,張老哥,等等我,我也去。」沒等他起身,周風瞪眼道:「大哥,你去幹什麼?萬一飛魚幫的人或者其他不懷好意的人來找麻煩,難道你想讓我們這些女人應付不成?」

代紅豹望了望還在為那受傷女子療傷的昊青牛,搓著手笑道:「不錯,我就算要去也得等昊老哥將她的傷治好了。」

方劍明與張大幹這一去,當真是勢如閃電,不過片刻功夫,兩人已發現了前面的惡僧。那惡僧嘴上不乾不淨的罵著,兀自不知已經被方,張二人悄悄跟上。

「你媽媽的,金孔雀這臭婆娘真是好運氣,到手的肥肉竟讓她給跑了。下次抓到她,一定要在她身上撈回不可。那三個傢伙是什麼來頭,武功這般高?哼,武功高又怎麼樣?你媽媽的,他們有膽子來的話,我叫他們有來無回。」

惡僧一邊罵著,一邊施展輕功往前飛奔。他的鼻血雖然己經止住了,但一個鼻子卻被代紅豹打得塌了,面目越發醜陋方劍明和張大干跟在他身後,見他忽而東,忽而西,繞了半天,才來到一座山下。因為是夜晚,張大干雖然仔細瞧了瞧四周,但也沒敢確定這裡就是九華山下。

不過,再前行數里之後,眼見遠方山腰燈火通明,基本上已說明他們講入了九華山的範圍。

九華山古稱九子山,因有九峰形似蓮花,唐朝時期改名為九華山,與黃山,天目山,並稱皖南三大山。九華山地勢險要,風景秀麗,山峰眾多,素有「江南第一山」之美譽,只可惜兩人這次是有事而來,加卜是汗夜,諸多美景,都無法觀賞說來好笑,這九華山乃四大佛教名山之一,藏菩薩的道場所在。方劍明曾經假「地藏菩薩」之名威震江湖,此番光臨,冥冥之中,或許就是上天的安排。

天台峰是九華山諸峰的第三高峰,高數百丈,風景奇特,遊人來九華山遊玩,無不登陸此峰,可惜此峰如今已被一批惡僧佔據,遊人杜絕。

那惡僧行至半山,卻見兩個手持燈籠的僧人迎了過來。見了面,其中一個僧人奇道:「三師兄,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那女子呢?」

那惡僧沒好氣的道:「你們管這麼多幹什麼?給我好好看著,叫人摸上山來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那兩個僧人素知這傢伙不但好色,而且手段毒辣,見他生氣,哪還敢問下去。

那惡僧冷哼了幾聲,大步朝山上的金仙寺走去,沿途之上,把守著不少僧人,可見了他黑著個臉,誰也不敢開口問他。

到了金仙寺前,只見一個胖和尚從旁繞了過來,笑咪咪的道:「小師弟,怎麼這麼快就已回轉,難道你己經將金孔雀就地正法了?哈哈,金孔雀雖然長得不錯,但她早嫁人的話,她的娃兒只怕和你差不多大小,虧你還被她迷得不知東南西北。」

那惡僧道:「二師兄莫要取笑,金孔雀已經被人救,其他兄弟也都折了。」

胖和尚面色一變,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惡僧道:「二師兄,事態緊急,師父那裡,甚至師祖那裡,要勞煩你去說說,至於大師兄那,我立刻就去。」

胖和尚一把扯住他,道:「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去對師父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惡戰九華山(三)

嘟恕惜道:「那些人明天中午就要來拆我們金仙寺的招牌,你說這事有多麼重?總之,這一次非得驚動師祖他老人家不可。

胖和尚聽了這話,也覺得事態不妙,遂於惡僧分別,各自去辦自己的事。一往香時間後,金仙寺的一座佛堂內,坐了好些人,有的想是剛睡醒,正打著呵欠,更有甚者,已經靠在其他人身上打呼嚕。

佛堂之上,各僧姿態不已,說不盡的醜陋,如叫地藏菩薩顯靈瞧見,不知還會不會認此地就是他的道場。

三聲鐘響過後,那些打呼嚕的僧人連忙睜開眼,紛紛站起,低著腦袋,與先前判若兩人。一個四十來歲的武僧從佛堂後走出,大聲道:「恭請尊師。」走到一邊去,垂手而立只見一個七十來歲,身披裂裝,鷹眼長耳的和尚從後堂大步走出,眾僧施禮高呼「見過尊師」。那和尚點點頭,既沒有高興之意,也沒有不快之色「各房孩兒都坐下吧。」和尚道眾僧坐下之後,和尚目光一掃,落在哪惡僧身上,道:「長庚,你把你剛才遇到的事說出來,好讓各房孩兒也都聽聽。」

那名叫長庚的惡僧合十道:「謹遵尊師之令。」遂把先前之事說了出來,自然,他沒少添油加醋,說方劍明等人如何如何的器張跋馗,明天便要來一把火將金仙寺燒燬。

眾僧聽得群情激奮,有的當下便要拂袖下山去找方劍明等人算賬。那和尚目光掃了一掃眾僧,乾咳一聲,頓時鴉雀,誰也不敢再開口,動彈「我知道孩兒們此刻心中的憤怒,俗語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件事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們明日就算不來,我們也要去找他們算這一筆帳。孩兒們,現在各自回房歇息,明日打起精神,叫他們知道我金仙寺可不是好惹的。」,和尚這般說道。

眾僧道了一聲「是。」,各自散去,偌大的佛堂,只剩下長庚、胖和尚、武僧以及他們的師父。武僧是大師兄,名叫長天,胖和尚叫長地,他們的師父,也就是那和尚,卻是金仙寺一清主持的弟子,名叫法緣。

法緣看了看三個徒弟,道:「你們認為此事要不要驚動上師他老人家。」他口中的上師,正是他的師父一清。

長庚道:「師父,依弟子看,這件事非同小可,弟子只怕那些人來了後,驚動師祖,反而不好。與其到時驚動師祖,刁鐲{現在就告訴他老人家。」

法緣「嗯」了一聲,道:「為師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頓了一頓,道:「師父他老人家正和飛魚幫的特使在後堂切磋武藝,我怕……」又是頓了一頓,歎了開六十下。

長庚眼珠一轉,道:「師父,弟子有一妙計。」,法緣道:「什麼妙計?

長庚笑道:「飛魚幫這次來的人,除了三位特使之外,其中職位最高的,要屬區石魚八將。咱們前去對八將說明此事,他們好說話。然後再請他們到後堂,這般一來,豈非皆大歡喜?」

法緣聽後,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個鬼機靈會想出辦法來的,好,咱們這就去見飛魚八將。長地,記得多帶些珠寶。」

飛魚幫找上金仙寺才是不久前的事,在此之前,金仙寺的僧眾雖然也幹了不少姦淫擄掠的勾當,但都是暗地裡的事,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胡來。自從搭上飛魚幫,一清得了個九華侯的封號後,金仙寺眾僧惡相畢露,整日裡尋歡作樂,將個佛門聖地鬧得一塌糊塗,比那山中惡匪更加可惡飛魚幫的特使忙著與一清切磋印證,對此事自是不聞不問。至於其他人,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還會出忘射旨點點因此,當法緣帶著三個徒弟,獻上一盒珠寶之後,所來的飛魚八將中的兩位面上笑開了花。聽了長庚的敘述之後,一個飛魚八將,身背長劍,形如金剛的和尚對法緣笑道:「法緣師兄,這件事包在我和沙兄身上,你放心吧。」

法緣忙道:「如此說來有勞病倉了

飛魚八將中另一位被為「沙兄」的是個留著長鬚的漢子,背著一件奇怪的東西,用灰布包著,神神秘秘的。只聽他道:「大師客氣了,你們暫且回去,此事交由我們處理,一清大師那裡,我們自有交代。哼,這幾個人敢與本幫做對,本幫決不輕饒開六十。」

法緣聽後,帶著三個徒弟出門去了。形如金剛的和尚待四人走後,面色忽然顯得有些凝重,道:「沙兄,你猜得出似門是誰嗎?

沙兄冷哼一聲,道「那三人中,有兩個是吳青牛和代紅豹無疑,至於那青年是誰,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來是誰。」

形如金剛的和尚道:「咱們暫且不說那青年,單是吳青牛和代紅豹,你我就遠非其敵手,尤其是那吳青牛,武功高得可怕,幫主都頗為忌憚。」

沙兄道:「福榮兄,你我聯手的話,相信不會讓代紅豹佔半分便宜,至於吳青牛,三個特使足以應付。你要知道這三個特使可是幫主花錢從大越國請來的高手,咱們雖然不清楚他們的實力,但幫主既然把他們請來,顯然非同小可。那青年呢,哼哼,相信一清大師可以應付。」

福榮道:「沙兄,我怕他們不止三人。」

沙兄道:「再多幾人又能如何,金仙寺上下好歹也有數百個人,其中也不乏一流好手,他們當真來了,咱們採取車輪戰,非得把吳青牛摘下不可。

福榮道:「話雖如此說,但我總有些擔心,咱們還是先把……」

沙兄陰沉沉一笑,道:「我愉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把那三個娃兒趁夜押送南海,免得多生事端。」

福榮笑道:「小弟正是此意

沙兄想了想,道:咱們先去見特使,如果他們同意的話,咱們就立刻派人連夜把那三個娃兒押送回去。」

此事說定之後,兩人出了屋子,往後山走來

那後山有一幢高大的宮殿,宮殿三丈外,便是百丈懸崖,冷風呼嘯在崖邊,好似鬼哭。誦特犀宇的道路上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地藏宮。」三個大字。經過石碑的時候,道旁閃出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但見來人是福榮和沙兄,寒暄了一句,便自退入黑暗之中。

福榮和沙兄雖然不清楚這兩個老僧的來歷,但從他們來去形同鬼魅的身形,便已深知他們是超級高手。若非他們是飛魚幫的八將之一,只怕未必能讓人家這般客氣兩人剛走到地藏宮前三丈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什麼人?

兩人一聽,知道是一清。這一清和尚武功有多高,他們看不出來,但來此之前,南海如來交代過他們,叫他們不可得罪,因此,兩人倒也不敢托大。

沙兄語氣溫和地道:「大師,是我們。」

「你們怎麼來了?有事嗎?」另外一個聲音道,這聲音顯得有些僵硬,說得不怎麼流利「真特使,我們發現了吳青牛的蹤跡。」沙兄道。

「是嗎?進來說話。」那聲音道。

福榮和沙兄走到一座石門前,推門而入,只見偌大的宮殿除了一座佛像,一個案台,以及數不清的蒲團外,再也沒有別的什物。身處其間,有一種孤寂無助的感覺四個老僧坐在四個角落,東面那位鬚髮銀亮,雙目開合之間,隱隱透出一股凌厲的煞氣。南、西、北四個角落裡的老僧,看上去並非中原人士,各自彼著紅,黃,藍三種裂裝。

。兩位請坐下說話。」東面那位老僧道

福榮和沙兄暗自吸了一口氣,謝禮之後,在蒲團上坐下。沙兄略一沉思,便將長庚所遇之事說了,當然,他略去了長庚追殺金孔雀一點,換成追逃犯。

聽了這事,西面那個黃衣老僧雙眉一揚,發出一聲刺耳的怪笑,道:「聽說這吳青牛武功甚高,貧僧倒想會他一會。

東面那位老僧,也就是金仙寺的主持一清,道:蕎菇件事何必勞煩大普惠師兄出手,這人當真敢來我金仙寺搗亂,貧僧要他有來無回。

福榮笑道:「不管來人是誰,相信四位高僧都足以打發,只是那三個娃兒關係重大,依在下愚見,未免夜長夢多,不如現在就押送下山,趕回南海,交由幫主發落。

南面那個紅衣老僧微微一哼,道:「你怕我們看不住他們?」

福榮面色一變,忙道:「在下絕無此意。」

北面那個藍衣老僧道:「我等還要那姓文的娃兒幫我們打開天蟬刀,福榮將,可否延遲一到兩個時辰?待我等將天蟬刀打開,那三個娃兒便艾苗你處霆趕丫」

福榮和沙兄聽了「天蟬刀」三個字,不由自主的朝佛像那頭望去。一把古樸非凡,寧靜中透出七分煞氣的大刀,赫然映入眼簾。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惡戰九華山( 四)

那天刀就安放在佛像前的案台上,遠遠看去,令人不由肅然生畏。不錯,那把刀正是天蟬刀,少林七絕之一天禪刀,傳說中蚩尤的佩刀。

「什麼人?」殿外陡然傳來一聲低喝,頓時驚破四野。

瞬息之間,地藏宮外如箭矢一般射來兩道人影,那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從黑暗中閃出,功運雙臂,正想出手阻攔,詭異的事驟然發生,左首那道人影忽然化為電光,消失在兩個老僧眼前。

兩個老僧目光駭然,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

「砰」的一聲,地藏宮的那座石門被一股巨大的無形真氣硬生生震碎,一道人影以突破人體極限的速度來到案台前,伸手一抓,當即將天蟬刀拿在手中。

「大膽!」

四聲爆喝同時響起,四道人影疾捲翻飛,矯若雄鷹,各自夾著數萬斤力道,發掌攻擊來人。來人揚首大笑一聲,右臂一振,天蟬刀豁然出鞘,蟬兒舞動,宛如精靈。

「膨膨吻膨」四聲巨震,強大的勁力將福榮和師沙兄逼得到了牆角,臉上一片震驚。

「呼」的一聲,一清憑空翻騰,迅即脫下身上的襲裳,隨手一揮,宛如一團烏雲蓋向來人頭頂。襲裝邊緣筆直如刀,莫說血肉,就算是鐵石,也能將之破開。空氣之中,隱隱含著一股古怪的力量。

來人一刀震退四人之後,正要開口,但見一清人未落地,又攻了上來,心中微微一驚,暗道:「這傢伙好功夫。」向前踏上一步,天蟬刀一挺,迎向襲裝。

兩人動作均是快得無以復加,忽聽「檔」的一聲,像是金屬碰在金屬上的聲音。電閃之間,人影一合即分,一清飛舞著退到了邊上,而來人將天蟬刀一劃,插入了鞘內。

一清落地後,仔細看了看襲裳,面色陰沉的可怕。他的這件襲裴件寶物,沒想到現在已被天蟬刀開了一道長有七寸的口子。這倒不是他要和來人硬拚他本以為自己出手已經夠快的了,沒想到來人雖是後發,但卻是先至,他想將襲裝收回時,已經晚了一步。

「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入地藏宮?」一清怒喝道,裂裝一卷,頓時成了一根鐵棍,「擋」瞧一聲,重重落。別看他一大把年紀了,力氣卻不在孔武有力的小伙子之下。

這時,那三個異域僧人身形晃動,相隔五丈,完全擋住了去路,來人要走的話,除非闖過他們,或者撞破身後的佛像及其硬壁來人正是方劍明,他與張大干到了天台峰下時,見長庚上去後,便施展絕頂輕功,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金仙寺前,兩人轉了半天,到了後山,這時,福榮和沙兄正好來見特使,兩人悄悄躲到一邊,待福榮和沙兄遠去後,跟在後面。

距離地藏宮越近,方劍明的心就越跳得厲害,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來,使得他莫名其妙。當福榮和沙兄進了地藏宮,那種感覺更加來的強烈護好像是一個老朋友在招呼,又好像是在向他示警。

方劍明左思右想,突然間恍然大悟。靈光一來,一切都明朗了。既然天蟬刀已落入金仙寺之手,那豈不慕楓等人也被金仙寺的人抓住了?他不知文慕楓等人怎麼會來金仙寺,怎麼會被抓住的,現在最主要的是救出他們,但又怕遲則生變,所以,想也不想,盡展輕功,往地藏宮奔了過來。張大幹起先還能跟得上他待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出現後,就跟不上他了。

殿內是氣氛緊張,一觸即發,殿外卻早己開打,那兩個老僧攔不住方劍明,卻能攔住張大幹,雙雙縱起,在半空與張大干激鬥了十數招,這才落地兩個老僧武功雖高,但張大干豈是易與之輩,這番激戰下來,兩老僧盡了全力,面紅如火,嘴中吐著白氣:張大干用了九成的力量,面色略顯凝重,他深知身前這兩個人絕非泛泛,自己就算盡了全力,要勝他們的話,那也得數百招之後。

紅色襲裝的異域老僧聽得殿外有打鬥聲,對福榮和沙兄道:「你們出去相助這裡交給我們。

福榮和沙兄心知留在這裡,非但幫不上忙,說不定一個不慎就成了天蟬刀的到下亡魂,忙跑了出去,見兩老僧正干,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面泛陰笑,一個拔劍出鞘,加入戰團,另一個將身後的布包解開,拿出一具奇怪的兵刃出來,卻是十分罕見的點穴銅人。

有這兩人相助,那兩個老僧頓時輕鬆了不少。飛魚八將是飛魚幫的戰將,每個人自然都有絕活。那名叫福榮的,曾經一人滅了九泉劍派,江湖中把他傳得神乎其技,號稱半劍金剛。那沙兄,全名叫沙葉展,武功之高,猶在福榮之上。

因此,三十多招過後,張大干壓力倍增,只是他畢竟乃無上高手,這四人要勝他的話,豈是容易之事,非得斗上個把時辰,方可見分曉。

不過,這等情形對於張大干來說,大大不利,地藏宮前動靜如此大,早己驚動了前殿的人,要不是因為此地乃金仙寺的禁地,法緣早已闖了過來。法緣沒得一清的命令,只敢率領一干惡僧站在十數丈外觀看。遠遠看去,火把之下,人頭攢動少說也有兩三百人。

方劍明雖然站在殿內,但對殿外的情形早已查知,他心中不免有些著急。張大干武功雖高,但金仙寺的這批惡僧歹毒異常,什麼事幹不出來,時間一長,張大干只怕要吃大虧。於是,他大聲叫道:「張老,你先走。

張大干激鬥之中「哈哈「一聲狂笑,雙掌翻飛,左擋右劃,頓時將四個高手逼得後退。

「幫主,我先走了。」張大干心知纏鬥下去,於己沒有好處,至於方劍明,天下還有困得住他的地方嗎?話落身起,急矢般向外衝去忽聽「轟「的一聲,旋即便是張大干的怒喝:「好卑鄙的禿驢,你敢暗算老夫!」身形急墜至地,轉眼被追上來的四人團團包圍,再也衝不出去。

暗算張大干的人是法緣,他眼見張大干要走,明知自己不是對手,但仍破空飛起攔截,雙掌齊出。別看這廝喜怒不行於色,功力倒是不弱,加上出掌之時,指掌之間藏了三枚帶毒,細如牛毛的暗器,張大干急於走脫,一時不查,竟著了他的道。

不過,饒是如此,法緣仍被張大干的無上掌力震得口吐鮮血,落地後趕緊深吸一口氣,盤膝而坐。

方劍明聽得張大干怒吼,便知不妙,只是他被四大高手圍困,手中雖有天蟬刀,一時之間,在找不到破綻之前,哪敢貿然出手。

金仙寺之名,武林中都沒有傳過,那一清何以會有這等功力,其實名山大澤往往藏龍臥虎,加上一些特殊原因,金仙寺以及法緣之名,才不為江湖中人所知。

那特殊原因,暫且不表,過後自可解開。

至於那三個異域老僧,卻是來自大越國的高僧丈越國也就是今天的越南,其歷史極為悠久,但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是置於中國的版圖之內的。五代十國時期越南獨立,名為大越國。之後,便經幾個朝代。這個時期,正是大越國的黎朝。

黎朝,年代為1928年—1527年)

大越國佛教興盛,宗派頗多,這三個高僧便是竹林禪派的門人。竹林禪派乃大越國的一大宗派,曾經得到皇室的支持,顯赫一時。只是黎朝建立後,重儒抑佛這二十多年來,大越國的佛教大不如前,竹林禪派自是逐漸衰落。

南海如來派人到大越國尋找高手,這三個高僧心知在國內待下去也混不出個模樣來,也就答應了飛魚幫的要求,幫飛魚幫做事。別看他們是在大越國混下去才到中土來的,但一身所學,均為竹林禪派正宗,武功之高,在大越國都是不可多得的三人這次前來九華山辦事,與一清切磋了幾日,頗有收穫,如今被一個青年在眼皮底下搶走天蟬刀,豈不憤怒?恨不得把方劍明斃於掌下,還不得全力以赴?他們的來歷,方劍明當然不曉,他只覺得他們是厲害的高手罷了。

這時,東方破曉,一輪紅日在天邊像是掙脫了束縛似的露出了臉兒。九華山諸峰頓時清晰可見,氣象萬千。位於天台峰上,極目望去,群山甸旬,盡頭的長江之水,宛如白練。山風吹來,雖仍帶著寒意,但與夜間想必,更多了幾分清新。

這本是遊覽觀賞的大好機會,可惜地藏宮外佈滿了手持戒刀的惡僧,將這美好的景色破壞殆盡。

張大干的步法越來越沉重,他所中之毒,雖經內力壓制,但久戰之後,功力消耗過甚,那毒又開始向前蔓延。照此下去的話,不出半刻,他沒死在敵人兵刃之下,只怕也要死在這平時別說傷他只怕連近都近不得他的毒之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七章  惡戰九華山(五)

難道我張大干當真會命喪此地嗎?我還要輔助幫主蕩平宇內邪氣呢。我怎麼可以就此死掉?不,我絕不能死!」

張大干的血彷彿在燃燒,他們每一次出擊,必會給四人帶來重壓。此時,他的身上一共有七處創傷,分別是兩老僧的四掌,沙葉展的兩點穴,福榮的一劍。可這又怎麼樣?他還不是一樣給了洲門每人一掌,要不是四人配合得好,他相信光憑一掌,就能將他們打得半死。

『這傢伙快不行了,兩位前輩,福榮兄,別再給他習哈。」沙葉展如是說。於是,四人咬了咬牙,加快攻勢,打算十招之內解決掉張大幹。

張大干雙目赤紅,那不倒翁般的身體忽然不再搖晃,一股古怪的力量從他身上發出。四人嚇了一跳,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急忙跳開,將他圍在核心驀地,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地藏宮那龐大的身軀震了一震。隨後,四道人影從地藏宮內急飛出來。

「哈哈哈,小子這是找死,你己經被困在地藏宮內,任你大羅金仙,也難逃這幾百年前的玄妙大陣!一清落地後,發出得意的狂笑。

那身披紅色襲裳的異域老僧聽了這話以後,忽然一轉身,朝張大干走來,邊走邊道:「你們閃開,看我怎麼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張大干挺立如故,身上的力量越發古怪,瞪著漸漸來近的異域老僧。

就在這時,一聲馬鳴清晰無匹的飄來,眾人怔了一征。電光石火之間,一匹駿馬四蹄翻飛,如履平地,闖上天台峰上來。凡是阻攔之僧,不是被踢得腦袋破裂就是被踢得肚爛腸出。轉瞬之間,己有十五六個僧人斃命「張老弟,別幹傻事,有我們在,還會讓你吃虧嗎?「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縱躍如飛,往地藏宮前射來,人在半空,雙掌一翻,朝底下劈去。「轟「的一聲,強大的真氣將地面炸了一個巨坑,十幾個僧人命喪黃泉。

當此時,龍碧芸、龍月、周風,白依怡,白依人,鳳非煙,朱祁嫣,風鈴,以及代紅豹和那名叫金孔雀的女子,火眼金猴,甚至我們的小鳥,從山下衝了上來。

沿途之上,雖有僧人持刀堵截,但又怎能阻擋得了。片刻功夫,己叫他們殺上山來,將圍在地藏宮前的數百個人僧人從中破開,當真是有勢如破竹,不可抵禦之勢。

這事說來話長,其實也就在須臾之間,當這批生力軍趕到張大干身邊時,被他們或殺或傷的僧人,已不下百數。這倒不是他們嗜殺,而是一來他們得知了這些僧人的惡行,抱著除惡的念頭,二來該些人惡僧攻上來時,個個悍不畏死,倘若心軟,倒霉的還是自己眾人將張大干圍住,護著他,張大干雖己過了百歲,此時此景,仍禁不住熱淚盈眶,但他心知再不逼毒的話,後果不堪,忙坐下運功。

忽聽小鳥怪叫一聲,高高飛走,好些僧人發出暗器,卻鞭長莫及,轉眼之間也不知它何處去了。赤首神龍奔到之後,雙目赤紅,往地藏宮撲去。三個異域老僧正激鬥昊青牛,無法兼顧,一清眼見赤首神龍發狂似的奔來,心下竺虛,身形一晃,讓赤神龍奔了過去。

赤首神龍奔到地藏宮外三丈,朝裡狂嘶,人立而起,顯得十分急躁。忽妖律前一衝,只聽「砰「的一聲,像是撞在了一堵無形的堅壁上。赤首神龍發瘋似的撞了十數次,驚奇的是,那地藏宮如同罩上了一層無形的金剛圈,任憑它有多大力量,也無法撞飛從破碎的石門望殿內除了數不清的蒲團在半空飛舞外,什麼都看不見。這地藏宮的陣法也不知是誰何年所建,竟有如此驚人的力量。方劍明被困於內,能否脫困?

龍碧芸等人從來沒有見過赤首神龍如此緊張,再一看場上並無方劍明的蹤影,便已料知方劍明就在殿內。幾女心中擔心,若非要護著張大幹,她們恨不得衝上去將這宮殿毀掉「大家不要自亂陣腳,方大哥雖然已被困在殿內,但這只是暫時的,我們要相信他的能力,一旦他出得宮殿,我們就將這批危害地方的惡僧剷除!」周風定了定神,這般說道。她心思玲瓏,眼見地藏宮內飛舞著無數的蒲團,已料到地藏宮內甚至連同地藏宮自身,是一種陣法。

一清冷笑一聲,沉聲道:「年輕人,你說得未免太輕巧,你可知道這座大陣始於何時,是誰建造?」

周風哈哈一笑,道:「這又如何?」

一清道:「不妨告訴爾等,此乃五百年前的一位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僧所建,因為九華山是地藏菩薩的道場,所以他命名為地藏宮。他當年建造這座宮殿主耍是為了對付十三個極厲害的仇家。那十三個仇家號稱宇內十三凶,人人均是當時武林中頂尖的高手。可惜的是,沒等這十三個仇家找上門來,他已經病逝,這座地藏宮便成了一座空殿。不過,它所蘊含的奧妙仍舊存在,佛爺我到此建金仙寺時,發現它,並找到了它的開關。哈哈哈,你小子縱然是齊天大聖,也難逃此劫。

周風等人驚疑不定,難道這地藏宮當真如此厲害?

忽聽朱祁嫣笑道:「這你就錯了。

一清愕然道:「佛爺爺錯在何處?」

朱祁嫣道:「你可知道困在裡面的是誰?「

一清冷笑道:「是誰?」

朱祁嫣道:「他有個外號,叫做地藏菩薩,你以為這地藏宮真能困得住他嗎?

地藏宮為難地藏菩薩,這豈非很可笑?」

一清征了一怔,愕然道:「地藏菩薩?

沒等他回過神來,『嗚……」的一聲,一道身影向他撲了過去,並展開猛烈的攻勢。一清變色喝道:「畜生找死!」裂裝當做兵器,與那東西展開激戰。

那東西是火眼金猴,它本來也是想去救方劍明的,但見了赤首神龍徒勞無功的撞擊地藏宮,自知上去也是無法,唯有把心中的怒火發洩在一清身上一清身為金仙寺的主持,加上他是大有來頭之人,一時之間雖為火眼金猴所乘,但十數招過後已扳回劣勢。不過,火眼金猴畢竟是只奇獸,一清想收拾它,絕非一時半會。因此,兩個鬥得飛沙走石,渾然忘我這時,法緣的傷勢已好了個七八成,率領金仙寺眾僧堵在外圍,不光是手持戒刀,各種各樣的歹毒暗器也掏了出來。至於沙葉展和福榮,卻已經不知所蹤,想是先前乘著混亂,逃了。

那些僧人大部分是江湖中的亡命之徒,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纍纍命案,一清和法緣將他們收來,完全是壯大自己的實力。

那金孔雀忽然縱出,伸手一指,喝道:「長庚小賊,你敢不敢上來與你姑奶奶一戰?」

長庚哈哈一笑,道:「咱們之前不是大戰過了嗎?怎麼,你還覺得不夠?」

金孔雀看上去雖然是個風塵女子,但浩身自好,至今仍保長處子之身,聽他口出污言,想起先前險些為他所害,芳心大怒,朝眾僧走了過去。

長庚哪會是金孔雀的對手,見狀,厲聲道:「金孔雀,你敢上來,佛爺們叫你血濺五步。」忽聽兩聲冷哼,鳳非煙和朱祁嫣一縱而出,左右跟著金孔雀,大步朝眾僧走去。

法繹呂然不清楚這些人的底細,但看了他們先前的厲害手段,自知己方人多多半也不是對手,眼珠一轉,喝道:「慢著。

三女頓住腳步,鳳非煙道:「你還有何話說?」

法綠道:「此乃佛門清淨之地,豈能容爾等放肆?你們要打,我等奉陪便是只不過要講究個打法。

朱祁嫣喝道:「惡僧死到臨頭,想借此逃命嗎?」

法緣陰側側一笑,道:「鹿死誰手,尚不一定。怎麼,你們沒有膽量?」

金孔奮道:「誰說我們沒有膽量?我……」話未說完,忽然急掠而起,玉掌一拍,掌力爆發。她經昊青牛治療之後,功力恢復了八九成。這一掌蓄勢待發,加上以言語迷惑對方,是以誰也想不到她會辭然出手只聽「啪」的一聲,旋即便是一聲慘叫,長庚右臂折斷,口吐鮮血,飛入人群之中。法緣解救不及,爆喝一聲:「婆娘,你敢殺我愛徒,看佛爺我如何超度你。」縱身與金孔雀打成一團。

鳳非煙和朱祁嫣待要上前幫忙,金孔雀道:「兩位妹子幫我看住其他人便是我要和這個禿驢鬥上一鬥。」兩女聽了,只得停下腳步。

法緣大笑道:「婆娘,早些時候,你險些為佛爺所擒,死到臨頭,還敢說此大話?」

金孔雀冷笑道:「爾等以多欺少,虧你這禿驢還敢大言不慚。」

法緣怒道:「放屁!

兩人口中說著話,手底下卻絲毫不亂,招招狠毒。法緣自是想一掌打死金孔雀,為愛徒報仇,而金孔雀呢,也絕非什乏。善男信女,她行走江湖二十年,豈會手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惡戰九華山(六)

老師說,論真實本領,法緣要技高一籌,只是他功力恢復了七八成。愧璧至舞號羅恢復了八九成,這番激鬥下來,一時半刻,也分不出個生死來。

眾僧眼見金孔雀將法緣纏上,已方高手,除了大師兄長天,二師兄長地,以及十幾個頗為出眾的師兄外,再無強手,而對方雖然女子居多,但個個均是無法抵擋。因此,許多人都萌生了逃跑的念頭。只是他們因為害怕法緣和一清的手段,誰也不敢第一拔腿,只得硬著頭皮站在場上。

忽聽有人道:「姑娘,小自他的手掌。「卻是張大幹。這時他已把毒逼出體外,並恢復了一半的功力。龍碧芸等人見他起身,無不大喜。

「多謝前輩關心,這等手段他會用,我金孔雀也會用,我金孔雀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大不了與他同歸於盡!

張大乾等人聽了這話,禁不住面露苦笑。

「臭婆娘,佛爺我還想多活幾年,你有膽量的話,咱們約個地方,再決勝負到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哼,你當姑奶奶我是三歲小孩?」

兩人說著,四掌連碰五下,發出五聲巨響,狂風激盪。法緣本想在指掌間藏暗器,但一來已被張大干叫破,二來金孔雀並非初出江湖的閨女,生怕那樣一來,反而逼得金孔雀與己拚命。一邊與金孔雀相鬥,一邊思想著該如何逃出此地才好。

這時,忽聽前殿那邊傳來三聲清越的嘯聲,轉眼之間,三道身影向地藏宮縱躍而來,內中一人高呼:「義父,我們來了龍碧芸等人聽出是李俊生的聲音,好不歡喜。一轉眼的功夫,鳳非煙、朱祁嫣、龍月三人如追風一般飛出,將眾僧衝散,但見文慕楓、李俊生,姚寶突=人也已從後殺了過來。三小灰頭蓋臉,想是吃了不少苦頭,可他們武功著實不凡,尤其是文慕楓,誰遇到他誰倒霉。到了此時,眾僧再也無法待在此地,韋數一哄而散朝山下飛奔而去,長天和長地又哪裡能控制得住。

驀地,摻叫聲在前方不斷響起,逃跑的僧人紛紛回轉,人人臉上都帶著驚懼之色。小鳥不知從何處飛來,邊飛邊道:「高僧來了,高僧來了。

龍碧芸等人剛與三小會合,聽了這話,均是一愣。什麼高僧?是敵是友?

倏忽之間,只見七個身披裂裝,手持禪杖的高大僧人大步走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已有三十多個惡僧死在了他們的禪杖之下。

張大干和代紅豹越眾而出,擋在了周風等人身前,兩人雖然知道這些女孩子無一不是高手。」用不著他他們保護,但他們身為男子,察覺七個僧人來意不善,天生的男子氣概油然而生,想也不想就站了出來。

七個僧人越來越近,嘴唇蠕動,也不知道在念些什麼,來近之後,卻是嘰裡咕嚕的梵文。誰也不清楚他們念的是什麼經,但他們身上隱隱罩著一層神聖之氣,面相莊嚴,若非他們剛才殺了人,任誰見了都會當他們是佛陀顯身。

那經文聽入眾人耳中,有人煩躁,有人深思,有人含笑,有人愁苦,表情不一,各有妙態。便連張大幹,也不覺有些季動,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這七個僧人來自何方?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忽聽身邊的代紅豹大吼一聲,宛如獅吼虎嘯,直震得氣流狂湧,可惜的是,七個僧人不為所動,仍舊念著佛經。

代紅豹眼見嘯聲無效,心頭震驚,但他一向高傲,怎肯就此認輸,一躍上前揮拳朝一個僧人打去。這一拳毫無花架子,但所暗藏的勁力足以開鐵裂金。

那僧人瞇縫著的雙眼猛地一睜,精光大動,手中禪杖呼嘯一聲,點向代紅豹。

這一擊,旨在逼退代紅豹而已,可代紅豹生來就不知道什麼叫退卻,這一拳仍舊打了出去。

「找死!」那僧人低喝一聲,禪杖上的力道霎時加重了三分。

「轟」的一聲,兩股排山倒海的力道相撞,地面為之一震。「噎瞪噎」,代紅豹連退了三步,嘴角滲出絲絲血跡。

那僧人被震得身形一晃,卻是一臉驚奇。須知代紅豹雖是在他和力拼,但仍舊受到其他六僧經文的影響。代紅豹能保持不倒,大大出乎僧人的意料之外。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到九華山聖地撒野!」那僧人喝問。

代紅豹胸膛一。氣勢不禁沒有減弱,反而強了一分道:「『你們又是什麼人?」

那僧人目射殺氣,瞪了代紅豹一眼,道:「我等是無上老祖坐下七大金剛,爾等盡速退出九華山,否則必殺之!

張大乾等人一聽,卻是沒有聽說過,便連向來見聞廣博的龍碧芸,對這「無上老祖」也是頭一次聽說。

代紅豹笑道:「無上老祖?狗屁的無上老祖,我一「話音未落,那僧人陡然厲喝一聲,手中禪杖以泰山壓頂之勢劈來,這一招迅捷無比,險些將代紅豹劈個正著,幸虧他避得及時,不然就成了肉餅。代紅豹心頭暗驚,展開絕學,與對方激戰起來。

那僧人將禪杖舞得呼呼有聲,攻了數招之後,忽然身形一退,竟是站回原位面上籠罩一團殺氣,冷冷地道:「佛爺再給爾等一次機會,倘若不走,休怪佛爺大開殺戒。《小說下載|WRsHu。CoM》

張大干哈哈一笑,飛身落到代紅豹身邊,笑道:「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要我們走,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那僧人低吼一聲:「不知死活!」便自瞇著眼睛,與其他六僧一般樣兒。那六個僧人早已停下唸經,彷彿已經睡著。

此時,吳青牛和三個異域老僧已經鬥到了激烈之處。吳青牛到來之時,眼見對方人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點倒,異域三僧見他武功深厚,這才會一齊上陣,聯手對付他。如今大把半個時辰過去,四人的大戰也到了最後階段但見吳青牛雙臂前伸,兩手小指、無名指彎曲,食中二指並立挺直,拇指與這兩指呈四十五度角,額卜隱隱見汗,顯然已把功力推至極境。異域三僧以紅色架裝老僧為首,此刻卻是盤膝坐,雙掌翻天,其餘兩僧的手掌,落在他的手掌上,看上去是合三人之功力,對抗吳青牛猛聽得「嚼嚼啪啪「之聲,三個異域老僧全身如同放了爆竹,裂裝盡裂,隨風飄散。吳青牛雙眼大張,精光閃閃,口中哈哈一聲大笑,向前走了一步。三個異域老僧面色略帶痛苦,均是退了一步的距離_吳青牛得勢不饒人,步步向前,推著三人朝著地藏宮而去。

「阿彌陀佛!

七個僧人突然高喧一聲,單臂在胸前一豎,身形展動。七人雖快,但代紅豹和吳青牛早已盯住他們,立時縱起,各自將一僧攔下。龍碧芸、周風,白依怡,鳳非煙,風鈴也各自一躍而上,將其他五僧截住。龍碧芸、周風、白依怡、鳳非煙空手接了幾招,卻被對方的禪杖震得玉手生疼,心知他們手中的兵刃絕非尋常禪杖可比,忙抽出寶劍,與對手激戰起來,只有風鈴,仍舊是空手對敵。

風鈴內力深厚,雖也被禪杖震得手腕隱隱生疼,但這更加激起了她的怒氣,將渾身本事拿出來,與那僧人鬥得難分你我異域三僧雖被吳青牛佔了上風,但他們終究不愧是大越國竹林禪派的高僧,退了丈餘,那紅色襲裝的高僧猛然一聲獅子吼,身後兩僧頓時領悟。三人手掌緊握兩僧發功,將紅色裂裝老僧提了起來,但見紅色襲裴老僧急轉如輪,一波緊接一波的黃色氣浪捲向吳青牛。

吳青牛吃了一驚,一時之間,竟被逼得後退不迭,若非他把持得住,只怕已被氣浪震得不髒離位。異域三僧將殺手銅使出來後,怎肯罷休,恨不得立刻將吳青牛斃於掌下,瞬息之間,三人齊上,也不知他們是如何變化的,當紅色裂裝老僧雙掌拍向吳青牛時,其他兩僧已經抓住了他的腳跟,一黃一藍兩股真氣源源不斷的從他們手上湧出,衝入紅色襲裝老僧體內。

吳青牛想閃,但他身後就是龍月等人,自己一旦閃開,遭難的必將是龍月他們,蓬一聲大笑,雙掌一翻,迎了上去。

四掌尚未接觸之前,看不出絲毫力道,待四掌接實,剎那之間,龍月等人忽覺一股勁力襲來,身不由己的退了好幾步,定睛看去時,吳青牛矮了半截,上半身沒入地底,頭髮根根直立,宛如刺稠。

當此時,天台峰上,地藏宮前,劍氣飛騰,禪杖翻飛,勁氣四溢,廝殺正濃。

忽聽一個聲音道:「住手!聲音震耳,宛如就在耳邊說話。

其聲尚在山下,轉瞬之間,人已來到山頂。僧袖飄飄,輕若鴻毛,一背長劍

一背大刀,卻是兩個看上去只有四十出頭的僧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惡戰九華山(七)

兩個壯年僧人腳剛落地,人便騰飛而起,四掌拍出,四股奇異的力量傾斜而出,居然將吳青牛和三個異域老僧就此分開。吳青牛心頭驚奇,躍出地面,三個異域僧人驚詫不已,不知這兩人是何方神聖,竟有這等功力。

無上老祖座下的七大金剛各自虛幻一搖退下陣來,站到了兩個壯年僧人之後,單手豎立,齊聲叫道:「阿彌陀佛,參見尊者。」

與火眼金猴鬥得激烈的一清連攻三招,將火眼金猴逼得後退,急將身形一晃往兩個壯年僧人處奔去。火眼金猴待要去追,龍碧芸道:「大金,先別動手,等等看。「火眼金猴頓住身形,冷冷的望著一清背影。

一清到了兩個壯年僧人之前,雙手合十,頗為恭敬的道:「師弟一清,拜見兩位師兄。」

眾人一聽,無不驚詫。一清的弟子法緣也都七十來歲了,他自己雖未必過百歲,但九十出頭,卻是有的。他居然稱呼兩個壯年僧人為師兄,究竟是他入門晚還是兩個壯年僧人並非他們看上去的那樣,這般年輕兩個壯年僧人微微點頭,左首那個忽然眉頭一皺,道:「一清師弟,是你的弟子在和人打鬥嗎?」

一清扭頭一看,面色一沉,喝道:「劣徒,還不快付平跪拜兩位師伯以及七位長者。」

法緣聽得師父生氣,哪還敢再與金孔雀爭鬥下去,擺脫金孔雀後,急跑上來,伏地叫道:「弟子法緣,見過兩位師伯,見過七位長者。」他這一伏地,可了不得,金仙寺眾僧,紛紛伏地,法緣不敢起,他們更不敢起。

左首那個壯年僧人道:「起來吧。」

法緣這才爬起來,其餘僧人也爬了起來。

包括法緣在內,金仙寺一干僧人對這一共九個僧人的來歷均是一無所知,更不要說那什麼「無上老祖」了。法緣是半道上出家的,他昔年乃一黑道人物,後為避開仇家,出家做了和尚,之後,他來到九華山,那時金仙寺才建立不久,一清見他武十功六不開錯,便收為弟子。

當時金仙寺只是一座小廟,毫不起眼。後來,法緣收了弟子,在一清的授意下,招收一些亡命之徒,金仙寺的規禪藏來越大。十年前,一清退居幕後,很少管理寺中事務,法緣得掌大權,凡是作奸犯科,頗有武功之人來投靠,他欣然收為弟『子。自然,那些弟子在入門前少不了將身上的大部分家當孝敬出來。

自從法緣跟在一清身邊,這三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聽一清說起過他的師門。

有一次問起,還遭到了一清的嚴厲訓斥,自那以後,他再也不敢問。但有一件事他卻一直藏在心理,這件事就是一清曾嚴肅對他說過,如非必要,不可去九華山的第一高峰十王峰遊玩。

為什麼不能去?難道十王峰中有妖魔鬼怪不成?還是隱藏著什麼極大秘密?

法緣想不通,他的弟子們更想不通。連他都不能去,何況他的弟子?因此,金仙寺的一干僧人在九華山居住了十幾二十年,竟然沒有一個人去過十王峰。在他們的心中,十王峰就是天堂,或者說,十王峰有可能也是地獄。

左首壯年僧人待眾僧都起來後,掃了掃場上,隨後把目光投向地藏宮。宮前,赤首神龍已然累了,默默地望著石門,誰也不知道它到底在想著什麼,但誰都能感覺得到它的擔憂和悲傷「一清師弟,這是怎麼回事?地藏宮的大陣怎會發動?」左首壯年僧人問道。

一清忙道:「察大師兄,這些人來找本寺的麻煩,有個青年武功極高,我一時對付不了,只得發動機關,將他困於陣內。」

左首壯年僧人道:「此陣堪稱天下第一奇陣,結合了天時地利,融匯百家玄機,住誰都無法闖出來。事已如此,也怪不得誰。」頓了一頓,伸手一指,頗為高傲的道:「你們之中,誰做得了主?」

龍碧芸的年紀雖然不是最大的,但每逢重大事件,眾女往往以她為首,只見她站出來道:「尊駕有何話說?」

左首壯年僧人道:「我看各位身手不凡,想必都是大有來頭之人。這次闖入這九華佛門聖地,定是無心之過。你等快快散去,先前之事,可以一概不究。」

龍碧芸淡淡一笑,道:「我等若是不散呢?」

左首壯年僧人面色一沉,道:「九華之地,容不得爾等撒野,如不散去,休怪我出手無情,一個個將爾等動如閻王殿前。」

周風聽了這話,哈哈一笑,向前走了幾步,道:「你是哪裡來的和尚,竟敢這般大言不慚一「語聲忽然一變,驚叫一聲,人已退了三步速!氣轟參快,令人駭然左首壯年僧人嘴裡「咦」了一聲,笑道:「小姑娘,你出身何門,竟有如此功力手機輕鬆閱讀:。」

龍碧芸變色喊道:「不動禪境!」

此話一處,三個異域老僧,以及一清,均是面色大變。他們都是精研佛學之人,這「不動禪境」正是佛家武學上的一大境界,許多武學高僧,窮一生精力,都未能窺知一二,想不到這左首壯年僧人竟是做到了。

一清道:「恭喜大師兄神功大成。」

左首壯年僧人笑道:「有什麼值得恭喜的?這女娃兒能躲開我,本事才大呢而這位,嘿嘿,一眼看出我施展的是什麼武功,本事更大。」他雖然是稱讚周風和龍碧芸,但語氣帶笑,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反話。

目光一轉,左首壯年僧人望向吳青牛,道:「閣下是哪位?「吳青牛笑道:「在下吳青牛,無名小卒罷了。「左首壯年僧人道:「好一個無名小卒,貧僧也是一介無名,法名一指,咱們鬥上一鬥。」聲落,人已消失在場上、轉瞬之間,他與吳青牛已撫石是岸邊上。

山風吹過,但他們身上卻看不到絲毫痕跡,相隔數丈,互相注視。那崖邊生著好些小樹枝,樹葉早已掉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婭,兩人就位於其上,邊上便是百丈深崖,也只有他們這等高手,才敢選擇這種地方較量,換成其他人,稍一不慎,當即有落崖之虞。

一盞茶過後,兩人仍舊不動,其實自從兩人對上眼的時候開始,兩人已經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拚鬥,只是這拚鬥屬於心戰罷了。

並非所有的招式都是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招式雖不能說一定比看得見的招式高明,但其間之詭異,確實是比後者強。

吳青牛大戰三大高手許久,功力多少都有所消耗,如今又和一個同級別的高手較量,不禁使得龍碧芸等人為他暗自擔心。

一指來到之時,早已看出吳青牛的武功最高,自忖盡了全力,未必能贏吳青牛。之所以找上他,完全是希冀能打敗功力有所消耗的吳青牛,將這些人趕出九華山。在他想來,吳青牛一敗,其他人皆不足為懼。

吳青牛深知面前這個一指和尚,武功之高,根本就不在飛魚幫的白蓮童子以及飛魚二仙之下,與自己比起來,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差距,但這差距太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此時自己又消耗了不少功力,若不全力以赴,只怕很快就要落敗,便打起十二分wа精神來應戰。

他當然明白此刻的自己耗不過全盛的一指,他只盼望能堅持一會算一會,只要方劍明能破陣而出,到時就算無上老祖降臨,他相信憑方劍明那可怕的戰鬥力,也不會讓他們討半分好處。

時間過了這麼長,方劍明怎麼還沒有出來呢?原來,當方劍明和一清,三個異域老僧在殿內力拼一招之後,一清發覺這個不知來歷的傢伙一刀在手,萬夫莫擋如果讓他出得地藏宮,誰也無法預料結果,因此便朝異域三僧丟了個眼色,一起縱出殿外。

也是方劍明托大,稍一愣神,預感到不妙時,急忙追出,他的輕功已經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了,但畢竟不是神仙,瞬息千里。剛追到門邊,眼看就要出來,卻是晚了一步。眼前一花,地上的蒲團飛舞著攻來,他天蟬刀一劈,只道一刀下去,必定破陣。

那料這玄天大陣奇妙無方,一經發動,連同地藏宮在內,宛如罩上了一層神力,任方劍明如何出刀,都未能衝出來。殿內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個蒲團,每個蒲團底部均畫著十二個小佛,蒲團來往奔飛,迅如飛盤,霎時間變成數千個佛影。尋常之人看一眼就已口吐白沫暈倒,方劍明緊守心神,這才得以護住了自己的心智這玄天大陣最厲害之處共有三點:第一是迷亂心智;第二是堅逾鐵壁;第三是無休無止。當然,這第三點也並非真的永無止境,它的意思是只要陣內尚有一個活人,陣法就不會停頓下來,直到陣內的人全死光,八個時偎過後,陣法方可自行停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章  破宮

方劍明不知這個道理,糊里糊塗的衝撞了半天,除消耗體力外,毫吳用處,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小看了這座陣法,遂盤膝而作,天蟬刀放於兩腿之上,雙手合

十。他功力驚人,那些佛影撞來時,根本就傷不了他。

他一邊運功,一邊尋思著如何破解這個奇怪的陣法。想來想去,卻毫無頭緒或許是天意使然,無意之中竟讓他發覺一個奇怪的現象。

習武之人,非但能夠閉氣,還能控制心臟的跳動,每當他的心跳到最微弱的時候,他隱隱發現那些佛影的速度似乎都慢了一拍。他試驗了幾次,驚喜的發現果真是如此。

「莫非這個陣法與生命力有關?」方劍明心中暗道。他試著放緩呼吸,控制著心的跳動。不久之後,他把自己弄得幾乎成了一個「死人」。無奈的是,他並非真的死,那玄天大陣的威力雖然有些許減弱,但一直沒有停下的意思腸難道真的要我死了它才會停下來?」方劍明忖道。左思右想,腦中忽然一亮,施展堪比小神通的功夫,令自己在剎那間如同一個死人。就這一瞬間,玄天大陣的威力減弱了三分之一。方劍明要的就是這個時機,人如急電飛起,全身功力貫注天蟬刀,奮力擊向宮頂。

「轟」的一聲,地藏宮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卻是沒有損壞。方劍明毫不氣餒飛落至地後,稍作調息,便又再次展開第二輪。

如此十數次後,地藏宮的陣法終於有所破裂,已不如之前那麼堅固。別看方劍

明只是攻擊了十數下,但這十數下的每一次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難如登天。那封閉全身經脈,令心臟、血液,氣孔都沒有生命跡象的神通,又豈是誰都能做得到?

那把握時機,一念之間躋起四丈來高並攻出驚天一刀的武功,更是武林罕見。

殿外眾人忽見地藏宮開始劇烈抖動,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有睜大眼珠看著。距離地藏宮不遠的吳青牛和一指對此不為所動,隱隱之中,吳青牛漸有不敵之前兆。

忽聽「轟隆」一聲巨響,好像是天上的一個雷電擊面。突然之間,地藏宮好像是被一把劈天神刀砍中,霎時從中破開,轟然倒塌。一條人影以龍飛九天之勢騰空躍起十數丈,揚首長嘯,大有衝出宇內,聲震寰宇之味。

「不,這不可能……」一清語聲顫抖,滿臉的驚懼。他雖然沒看清這人是誰但從裡面衝出來的人除了方劍明外又會有誰?無人能破的數百年玄天大戰就這麼被破掉了,而且地藏宮就此消失於天台峰,化為一片廢墟。

右首壯年僧人微一抬頭,冷哼一聲,人已化作一道電光,直撲半空的方劍明。

「嗆嘟」一聲,身後大刀豁然出鞘,刀光爆閃,瞬息變為一股光柱,狠狠的劈出好似要天空劈成兩半。

方劍明長嘯化為朗笑,道:「在我地藏菩薩面前用刀,這不是孔夫子面前賣弄學問嗎?」口中說著,隨手一揮,天蟬刀帶起無數蟬兒,迎向那股光柱。那光柱比蟬兒不知大了多少倍,但雙方撞到一塊之後,光柱急速消散,聽得「擋」的一聲那僧人被震得渾身一震,落下地來。

方劍明在他落地之後也飄落至地,發覺他刀法不錯,功力精深,也自暗暗納罕,扭頭望去,哈哈一笑,朝吳青牛和一指的所在走去。

「你幹什麼?」右首壯年僧人橫身一攔,手中大刀欲遞未遞,此刀已經被天蟬刀開了一個口子,他可不敢再貿然與方劍明硬碰硬。

「閃開!」方劍明口中喝道。

「閣下想以多勝少?」

「我老哥哥之前與人力鬥,消耗了大半功力,如今再和此人相鬥,這公平嗎?」

右首壯年僧人心中暗驚他的眼力,見他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冷聲道:「既然已經鬥上,何不等分出個勝負再說?」

方劍明一聲冷笑,不理會他,仍舊向前邁進。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忽然同時出刀,兩刀相交,方劍明搶先手腕一抖,將右首壯年僧人逼得後退了一步。

右首壯年僧人大怒,大刀一轉,力量奇強,要把天蟬刀壓住。方劍明是何等人物,怎會叫他壓住,再次抖動手腕,頓時將右首壯年僧人又逼得後退。

如此二十六下之後,兩人一個前進,一個後退,瞬時出了數丈,方劍明始終能搶在右首壯年僧人前頭將他逼得無法還招,這等打法看在外行人眼中,只是覺得右首壯年僧人的刀法之快,慢了方劍明,而方劍明只不過是仗著天蟬刀的鋒利才次次佔了先機。

其實事實並非如此,方劍明這番出刀,不止讓自己距離吳青牛越來越近,也使得右首壯年僧人心驚肉跳了一場。他知道天蟬刀的鋒利尚是其次,方劍明那對刀的運用簡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無論他自己如何努力,都休想控制局面。

這就好比一場賭局,方劍明是最大的莊家,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砰毛首壯年僧人只能陪著玩,而且是必須陪著玩,全心奪意的陪著玩,不然的話,就會被踢出局。自然,拿眼前之事來說,右首壯年僧人被踢出局的下場不是被天蟬刀在身上砍上一刀,就是棄刀敗退。

方劍明眼見這個僧人能接住自己迅若雷電的二十六刀,不禁微微佩服。須知他這二十六刀,所蘊含的功力,非同小可,極少有人能接下。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喝道:「好刀法。」忽地掄起大刀,竟如無賴一般劈頭朝那僧人砍去。那僧人見了,卻面露驚駭之色,不得不閃了七尺。而這時,方劍明業已從他身邊衝了過去,手起刀落,往吳青牛和一指中間的那塊空地劈了三下。

換在沒有天蟬刀藥精況下,方劍明當然不敢如此托大,兩人之間佈滿了無形是氣,功力高如方劍明,也不敢貿然用血肉之軀將他們分開,如今有了天蟬刀,自是毫不猶豫。

吳青牛和一指身軀連接震了三下,吳青牛面色顯得有些蒼白,想是功力消耗得太多一指從枝婭上躍起,喝道:「你是何人?」話罷,「錚」的一聲,抽出身後長劍,劍尖晃動,刺向方劍明胸前「紫宮穴」。

他心知這人能隔開自己和吳青牛,武功之高,數一數二,劍招花俏的話,不免讓人家笑話,是以出手毫無虛招,完全是實實在在的打法。

方劍明看出他的用意,大笑聲中,左手忽然一鬆,刀鞘落下,隨即運功屈指一彈,這倒不是他小覷對方,而是他右手中的天蟬刀此時已反手一刀,攻向了身後的使刀壯年僧人。

兩個壯年僧人武藝絕頂,本以為配合得天衣無縫,必讓方劍明吃大虧不可,誰料方劍明早已洞悉他們的用意。三人出手迅速,只聽「擋」的一聲,方劍明的手指彈中劍身和天蟬刀碰上身後壯年僧人的大刀同時發生。

身後壯年僧人本來撒刀已經夠快的了,孰料仍舊沒能快過方劍明,忽覺虎口一疼,知道方劍明這飲用的勁蓑非先前不可,忙縱身後退,藉以化解了虎口破裂的危機。

就在同時,一指但覺手腕一沉,手中長劍宛如被巨靈金剛的手指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整隻手臂都麻了。方劍明這一指足足用了八成的功力,一指能有如此表現已經算是萬幸的了。剎那之間,方劍明左手微微一沉,將才落了兩分的刀鞘抓住。

方劍明以一敵二,並處於背腹受敵的形勢下,竟能在刀鞘落下兩分的時間內嚇退使刀壯年僧人和震麻一指,此等功力,當真是前所未有。

哈哈一笑中,方劍明與吳青牛聯袂縱起,落到了龍碧芸等人身邊。一指和他的同伴想再次出手,但終究是忍住了。

不多時,雙方形成相對之勢,金仙寺以兩個壯年僧人為首,將下山之路堵住另一甄。以方劍明為首,人數雖然不多,但勝在氣勢如虹。那兩個先前被吳青牛點倒的鬚眉皆白老僧,此時早已為一指救起,兩人目射怒光,一直瞪著吳青牛,兩人武功算得方之豪了,竟被吳青牛一招點倒,這等奇恥大辱,實是比殺了他們更難:過。

「方大俠,多謝您的救命之恩。」金孔雀走到方劍明身邊,向他謝麟聾,並拜了下去。

方劍明道:「姑……」他本想叫她姑娘,但人家已經四十多歲了,這麼叫的話,未免不當,改口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金孔雀道:「方大俠,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們見過面的呀。河南朱府門前,我與其他人不自量力,向你討教過呢。」

方劍明一怔,望了望她,略一沉思,恍然大悟,立時想起這個人來,笑道:原來是金大姐,哈哈,這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金大姐,你的傷沒事了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一章  為徒解恨

金孔雀笑道:「多虧吳老爺子出手救治,沒他老人家的話,奴家這傷沒有個半月,休想康復得了。」頓了一頓,面色一沉。道:「方大俠,金仙寺的這些惡僧全都是無惡不作,姦淫擄掠之輩,還望您能仗義除害,不要放過他們。

方劍明征了一怔,他雖然看不慣金仙寺這些僧人的作風,但什麼無惡不作,姦淫擄掠之事,他並不清楚。沒等他開口,姚寶寶跳過來,扯著方劍明衣袖道:「方叔叔,這些惡賊太狠毒了,我就是聽人說了他們的惡行,才會跑到這裡來的。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你留字出走,可嚇壞了我們,幸虧你安然無恙,否則,我他日路過湘江,也無法面對姚谷主和紅瘦妹妹姚寶寶低著腦袋道:「方叔叔,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寶兒下次再也不管胡來了。」說時,悄悄的看了文慕楓一眼。文慕楓雖然知道她在偷看自己,但依舊冷著臉兒。

姚寶寶的話大出方劍明意料之外,按理來說,這個調皮女天不怕地不怕,萬萬不會說等這話來的,如果不是受到了極大的教訓,她定是不會如此低聲下氣的。

方劍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寶兒聽話就好,待會你看方叔叔怎麼教訓他們。

姚寶寶忽然語聲啞咽,眼淚類簌簌的流了下來。

方劍明變色道:「寶兒,你怎麼哭了?」

姚寶寶哭道:「都是我不好,差點害死了文大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劍明心中一驚。

沒等姚寶寶開口,李俊生搶先道:「義父,這事說來話長,等以後有空,我們尤跟悠說。該些惡僧要搶天蟬刀,楓哥哥為了不讓他們搶走,拚死保護,可是二。」話沒說完,忽聽文慕楓冷冷地道:「生弟,你對師父說這些幹什麼。我技不如人,才會叫那人將天蟬刀搶走,我現在就報此仇。」話罷,朝前走了幾步,可也只是走了幾步,人便向前栽倒。

代紅豹就在近處,伸手將他抱住,叫道:「孩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發覺還有氣,只是昏了過去而己。

方劍明心頭大怒,只聽得小鳥飛在半空歎道:「這娃兒倔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他被關在地牢時,我早已看出他內傷很重,被我救出來後,又激鬥了一番,再剛強的身子也禁受不住。

聽了這話,方劍明越發生氣,大聲道:「寶兒,你說,是誰從楓兒手中搶走的天蟬刀?」

姚寶寶伸手一指,道:「就是那個名叫一清的老禿驢。

方劍明大步走出,指著一清道:「和尚,你出來

一清面色一變,猶豫了一下,卻聽一指道:「一清師弟,你怕什麼,有我們在此,他們不敢拿你怎麼樣。」

一清暗道:「你們聯手,都未能將他怎麼樣?我這一出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師父啊師父,你既然派他們前來助陣,你老人家為何還不現身,難道你真的想等徒弟命懸一線的時候才肯出現。」想是這麼想,怎敢說出來,只得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閣下找我何事?」一清佯裝若無其事的道。

方劍明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一清道:「正要請教。

方劍明道:「這九華山是哪位菩薩的道場?」

一清一愣,道:「九華山乃地藏菩薩的道場,天下人人皆知。

方劍明冷笑道:「我有一個外號,就叫地藏菩薩,同時,我也有個名號,叫做四海狂客。不過,這些都不是我的真名,你聽好了,我姓方,全名方劍明。

一清聽後,面色大變,失聲道:「原來你就是方劍明,這……」腳下不由退了半步。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堂堂金仙寺的主持竟是如此膿包,虧你還被飛魚幫封為什麼九華侯。沒動手就已嚇成這樣,如果動了手,還不得五體投地。你這般害怕,何不自廢武功,或許我還能放過你。

一清面色一紅,旋即變得陰沉,「茱茱」一笑,道:「方劍明,你休得猖狂你與飛魚幫做對,只有死路一條,如果你現在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我尚可以代你向幫主求情,如若不然,天下之大,無你容身之處。

方劍明狂笑一聲,道:「好,說得好。來來來,咱們鬥上一鬥。

一清將手中襲裝一卷,頓時又成了衣棍,語氣大的驚人,道:「方劍明,你不識抬舉的話,休怪佛爺我超度你上西天。」他心知逃避不了,索性把話越說越大。

方劍明語聲陡然一沉,道:「五招之內,我若奪不下你手中的襲裝,我就給你磕頭。」說完,向一清走了上去一清口上雖然強硬,但終究自認不是方劍明對手,見他走來,面色雖然未變但手心己是沁出了冷汗。

一指眉頭一皺,道:「一清師弟,師父是如何教導我們的?你看看你,配當無上老祖的門徒嗎?五招,哼哼,如果你連五招都擋不住,別說師父不認你,我這個大師兄也不會認你。

一清聽了這話,心頭明亮,暗道:「是啊,我怎麼這般糊塗,姓方的武功雖然在我之上,但我的這件裂裂是件寶物,只要我全力施展,難道還招架不住五招?只是這小子手中拿的是天蟬刀,萬一……」

方劍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將天蟬刀往身後擲去,道:「俊兒接住,看師父怎麼從他手中奪下裂裝,為楓兒解恨一清心頭大喜,暗道:「姓方的小子,你這是找死,你沒了天蟬刀,別說五招,就算二十招,我也能自保。」眼見方劍明距離自己只有一丈五六的樣兒,一聲大吼,裂裝衣棍往前點去。他武功高強,這一點,頓時即見功底,霎時之間,化為上百道棍影,也不知那一根是實,那一根是虛。

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百鳥朝鳳」,原是槍法中的一記狠招,想不到竟被他施展於棍上。別看那棍是襲裳形成的,但只要擊中人身,任你銅頭鐵臂,非得重傷不可。

方劍明雙目含煞,對狂湧而來的棍影視而不見,眼看就要被棍影擊中,忽見他出手一拳。這一拳看似普通,其實正是古武學。

「啪」的一聲,這一拳在上百j尊棍影中居然準確無誤的找到了真正的棍頭。一清忽覺手臂疼痛難當,幾乎折斷,又驚又怒,急電般竄起,並斜斜向遠處奔去。他這不是要逃,而是怕距離方劍明近了,棍法施展不開。

他雙腳才剛著地,眼見方劍明隨後追來,位於半空,毫無借力之處,急施一招「朝天一柱香」。方劍明冷冷一笑,伸手就去抓棍子。一清陰側側一笑,棍子忽然散開,頓時又變成了裂裝,罩向方劍明。方劍明大喝一聲,「烈火指」急電使出。

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的手指落在了襲裳上,在裂裝將要普汁平的剎那間,他的人已然橫空移動數尺,瞬即反手一抓,少林龍爪手閃電使出,扣向一清的肩頭一清只覺從裂裳上傳來一股奇怪的力量,若非仗著裂裝是件寶物,化去了部分力道,只是這裡獵,就己經能夠令他襲裳脫手。他大吃一驚,萬想不到方劍明的武功高到了這般境界,但更想不到是,方劍明的手業已攻來,堪堪抓到了他的肩頭。

方劍明自信這一抓必能抓住一清的肩頭不可,事實果然如此,他的手指已經感受到了一清的肩頭。但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忽覺對方的肩頭一滑,瞬時變小,好像泥鰍一般脫出了他的手指控制。

「滑骨功衛」方劍明心中暗道,五指一抓,將一清肩頭的衣衫抓破,並在他的肩頭留下來五道爪痕一清施展的功夫正是「滑骨功」,一般來說,這種功夫大多用在手腕,腳腕像他這般用於肩頭的,還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一清自以為狙門絕學能夠避開方劍

明的這一抓,哪想到避是避開了,可也付出了衣破受傷的下場。

如此一來,他越發膽寒,忽然拔腳向外就跑,看模樣,竟是要逃的意思。

方劍明喝道:「哪裡跑?」身形疾起,倏忽之間,已至一清身後,伸手抓向他的後心。

一清腳下猛然一滑,向前撲去,像是被什麼東西搬到了似的,人未落到,忽然身子一轉,一柄匕首已經在手,刺向方劍明的手掌心。

「啊衛」的一聲慘叫響起,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只在轉眼之間。這時,場中情形卻是一清左眼插著匕首,鮮血流個不住,無比恐怖。令人吃驚的是,他雖然呈半倒之狀,腳下卻如同在冰上滑動一般,邀珍的朝後退。

方劍明一愣神的功夫,已叫一清退了好幾丈。原來,他先前眼看就要抓住了一清,沒想到他會突然轉身刺出匕首,由於對方來勢過於突兀,危機之間,他想也不想,便是屈指一彈。這一彈對於他來說,目的是避免手掌被刺,因此也回叼屯得它會被彈到哪裡去。孰料,一清害人不成終害己,匕首給彈飛之後,竟是倒轉過來,插中了自己的眼睛方劍明雖然見過不少恐怖的場面,但一清眼睛插著匕首,只露一小截在外,鮮血狂湧之面相,實在是嚇人之際,不由的住了手。

一指和那使刀壯年僧人掠到一清身邊,後名當萬他扶住,運功於掌,放在他的臉頰上,他這麼做的目的,是減輕一清的痛苦,而且也是在給他止血。只因這一刀插得極深,幾乎貫穿了整個腦袋,一清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尚是一個未知數。

一指厲聲道:「姓方的小子,你好狠毒的手段,一清師弟倘若就此死掉,我絕饒不了你們。

方劍明雖然聰明機智,但此時此刻,竟是說不出話來,忽聽周風冷笑道:「手段狠毒?這也叫手段狠毒?方大哥險些被他的下流手段所傷,扣心自問,換成是你,你又如何?你們金仙寺的這般惡僧,方圓百里的百姓哪個不罵?你們將良家婦女搶來寺中肆意蹂躪,又該叫什麼?」

這番話直把一指說得面色通紅,額上青筋暴起,忽然張嘴一吐,一股清氣噴出,吼道:「氣煞佛爺了,今日不殺掉爾等,實難消佛爺心頭之恨。給我殺衛」話罷,當先衝出劍出如電,劍氣怒嘯,劍光飛騰,招招欲致方劍明死地。

他這一暴怒出手,金仙寺的人誰敢不出手?一哄而上,雖然有人跑了幾步,擠不上去,但也在後面舉刀吶喊。這些人大多草寇出身,此刻雖是出家人打扮,一旦本性復發,這等打殺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家常便飯罷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二章  無上老祖

無上老祖座下的七大金剛最先衝到前面,七人結成一個陣法,片刻之間,已將白依怡、周風、白依人、鳳非煙,朱祁嫣、龍月、風鈴,圈在正中。本來一對一的話,七女豈會怕他們,但他們結成的這座陣法,乃佛門中的一大陣,名喚「金剛波羅無上滅魔陣」,威力無窮。

加上他們手中的禪杖全都是千年寒鐵所鑄造,又粗又大,每一根都有一百八十多斤,一經揮動,宛如巨龍出山,帶起怒吼狂風,任誰都不敢硬拚。

白依怡、周風、白依人、鳳非煙、朱祁嫣、龍月手中之劍均是絕世寶劍,偶爾碰上禪杖,也能在禪杖上留下痕跡,只是想把禪杖割斷的話,非得耗上數百劍不可。七大金剛看出這一點,又豈能讓她們擊中禪杖,是以,即便是斗上十招,也難有一兩劍碰上禪杖。風鈴的劍法雖已得辛二娘六七分真傳,可惜她一直未能有把絕世寶劍,這刻她仗著深厚的內力,施展掌法,在其他六女之中穿梭幫忙。

白依怡自服了「火須人參」,又經「金蠶花」的洗髓,功力增進,一對一的情況下,必勝無疑,只是她擔心其他姐妹為這大陣所傷,遂將大陣的二分力量接下不僅如此,她還有餘力琢磨著該如何破掉這個陣法。

周風也接下了大陣的二分力,只是她並不具備白依怡那樣奇特的體質,沒什麼時間琢磨破陣之法。至於鳳非煙、朱祁嫣,白依人和龍月,都各自接了一分力。這樣一來,大陣的十分力已去了八分,至於最後那兩分,卻由風鈴在來往奔突中接下。

那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痛恨昊青牛先前將他們點倒,這時聯手攻擊昊青牛,招招辛辣。昊青牛連番大戰,已經消耗了八九成的功力,饒是如此,他終究是絕頂高手,僅憑這剩下的一兩成功力,堪堪抵住了兩老僧的攻勢。

三個異域老僧的老大,也就是那紅色裂裳老僧,一上來就找上了龍碧芸。這老僧法號叫做大至善,在與龍碧芸鬥了十教鄉後,心中吃驚,為免落敗,不得不全力以赴。龍碧芸穩穩佔住上風,只是想打倒對方,絕非一兩百招之事。

代紅豹沒等一個異域老僧找上他,他就已經找上了人家。那異域老僧法號叫大普惠,施展本門武學,與代紅豹鬥了個旗鼓相當,短時間內,難以分出個高下。

剩下的那個異域老僧本想去捉姚寶寶和李俊生,卻給火眼金猴的一撲一抓,嚇了一跳。這異域老僧法號叫大無量,他的武功與一清不相伯仲,與火眼金猴激鬥半個時辰內根本就難分勝負。

張大幹,金孔雀,李俊生,姚寶寶以及赤首神龍將地上的文慕楓團團護住,以免他為湧上來的眾僧所傷害。法緣,長天、天地以及十幾個一流僧人,指揮著一干僧人,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張大干見了法緣面上不時露出陰笑,恨不得上去將他一掌劈死。

金仙寺的惡僧們先前雖然逃跑過,但此刻見方劍明已被那兩個武功絕頂的僧人纏住,認定己方穩佔上風,便個個都想邀功,亡命似的施展各種狠毒手段攻擊。儘管片刻之後,已有數十個惡僧的屍體倒在場上,但這更加激起他們的凶性。

方劍明以一對二,力戰一指和他的師弟。一指的這個師弟,法號叫一度,武功雖然弱了一指一點,但也僅只是半籌而已。加上兩人一劍一刀配合得巧妙無方,方劍明武功再高,飛司」半會也無法出得他們的攻擊範圍內。~一清早被兩個僧人扶了下去,坐在那塊刻著「地藏宮」三個大字的石碑丈外苦痛的呻吟著,他的左眼算是廢了,只是他還想活下去,一指堅持著,至少在右眼沒有看見方劍明被亂刀砍死之前,他怎麼也不會甘心就此死掉。

場上激戰正濃,忽聽遠方一聲驚天巨響,對面的十王峰中傳來一聲撼動天地的大笑。那笑聲充滿了歡喜,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或者是得到了什麼至寶。

方劍明聽了,心頭一沉。他不知道這人是誰,但從笑聲判斷,此人功力之深並不在己之下,如果此人是敵的話,己方將遭受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劫難。忙奮力攻出一招「夜戰八方」,將一指和一度迫退,身形如同閃電似的在場中晃動起來。

他運足功力奪意施為,當即看出他現在的武功高到了何等地步,只聽「啪啪啪……」聲不斷響起,一指和一度趕上來時,都傻了眼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人已飛出數丈,不知死活:大至善、大普惠,大無量三僧口吐鮮血,忙不迭的後退,坐下後便即運功療傷:「金剛波羅無上滅魔陣」經方劍

明在外一掌重擊之後,陣法露出破綻,白依怡把握時機,嬌叱一聲,寶劍飛舞,立時傷了一個金剛,其他六女也都大發雌威,以吹枯拉朽之勢將陣法衝擊得支離破碎,威力大減:數十個圍攻張大乾等人的惡僧像是被人施了法術一般,統統倒地嚇得法緣等人遠遠避讓,宛如遇見了鬼怪似的。

方劍明站定身形後,口中微微喘氣,這一連竄的行動下來,雖然快過了人眼但也著實讓他消耗了部分功力。目光如炬,他扭身緊盯著對面的十王峰。

這時,十王峰那邊的大笑面停止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何人如此大膽,敢在我無上老祖的地盤逞兇,欺負老夫的二郎,快快報上名來。

兩峰相距甚遠,他的聲音卻能清清楚楚的傳來,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尊駕管教不嚴,致使他們危害一方,方某代為教訓,尊駕不謝罷了,反而不問是非,厲聲質問,難道這就是你無上老祖的作風?」方劍明道。他的話聲不大可經內力送出,遠至十王峰中,所表現的功力,絲毫不落於對方。

那人聽後,冷哼一聲,喝道:「你這黃口小兒竟敢教訓起老夫來了,老夫若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當真以為我無上老祖是紙老虎。」說完這話以後,就此不再吭聲。

眾人正在猜測,空氣中驟然一緊,陡聽方劍明喝道:「無上老祖,你裝神弄鬼,可嚇唬不了方某。」口中說著,一掌拍出。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震動,方劍明身形一晃,禁不住退了一步。

眾人相顧失色,許多人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沒有人,方劍明又是和誰對的掌?難道與方劍明對掌的是無上老祖?他是從十王峰那邊發掌過來的,還是已經來到了場上?如果是前者的話,豈非說明他已經修煉成了傳說中的仙客,如果是後者,怎麼又見不到他?

「小子,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造詣,說,你是誰的徒子徒孫?」一個聲音在場內響起,卻是出自一指和一度身前五尺左右的地方。

「小老鬼,別人看不見你,我可看得見你,哎喲,你穿的是什麼玩意,也讓我廖風流穿穿。你放心,我不會弄壞它的,頂多給它撒幾泡鳥罷了。」小鳥不知從何處飛來,怪笑著道。這傢伙在大戰來臨之後,不知飛到何處去了,現在又突然跑了出來。

「小畜生,你信不信老夫把你的鳥毛全拔光了?」那聲音道。

「小老鬼你信不信我廖風流一肚澎能把你踢出九華山?」小鳥奸笑道不過,它緊接著說了一句:「當然,那得需要我老人家九次浴火重生之後才能辦到。

一指和一度異口同聲地喝道:「大膽!

「一指,一度,理這小畜生作甚,怎麼樣?你們還能看得見為師嗎?」那聲音道。

一指、一度忙躬身道:「恭喜師父,徒兒看不見你老。

那聲音得意的「哈哈」一笑,道:「強如你們都看不見,何況其他人?為師苦練此件寶貝九十三年,終於大功告成,自此以後,我無上老祖之名必將響徹宇內整個江湖也將是我無上老祖的天下。

「誰在放屁,好臭,好臭。」說話的人是姚寶寶,這小丫頭的毛病又犯了,前次得罪過飛魚四老的詹華吉,這次又得罪上了無上老祖,而這無上老祖的武功,比之詹華吉,不知勝了多少。忽聽「砰」的一聲,卻是方劍明翻腕一拍,一股勁氣飛出,在姚寶寶身前擋了一下。

「無上老祖,你要不要臉?虧你還敢說什麼響徹宇內,我看是臭名昭著吧。

方劍明冷笑著道。

「無上老祖,你好歹也算得上個人物,藏頭露尾,算什麼意思?」周風接著方劍明的話頭說,使的是激將法。

「哈哈,小姑娘,你那點小的良瞞得過老夫嗎?老夫這就顯身,但只是為了讓你們臨死之前看清我無上老祖的摸樣,免得你們到了閻王殿前,想告狀都沒有門路。」話聲剛落,一個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一指和一度身前。

只見這無上老祖頭戴金箍,身穿灰衣,身材頗為高大,竟是個頭陀。看他年紀,頂多也就六十來歲,比起他的徒孫法緣來,都要年輕些。他手中拿著一件古怪的東西,薄如蟬翼,透明似水。難道就是這件東西能讓旁人看不見他?

方劍明望了望他手中的東西一眼,然後詢問似的看向龍碧芸。龍碧芸柳眉輕皺,顯然一時之間也無法看出此物的來歷。

「爾等別再想此物的來歷了,實話告訴爾等,這件寶物老夫已經給它取名為隱身衣,此物不但能將人隱身,還有諸多厲害之處。老夫今日破關而出,意欲討個好兆頭,爾等歸我門下,老夫自當不殺,否則,那塊石碑便是爾等的玉場」無上老祖說完之後,隨手一指,一縷指風射出,將地藏宮的那塊石碑震得粉碎。

一清就坐在邊上不遠處,頓時嚇了一跳,但他不愧是無上老祖的弟子,雖然命懸一線,仍能強忍痛楚,叫道:「師父神功無敵,徒兒一清恭祝師父出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宗師突顯

無上祖見他眼中插著匕首,面色微微一變,喝道:「一清徒兒,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話落之後,人已清身邊,單手一拍,一股柔和的力道罩住一清的頭。這傢伙功力精深,加之精通無上佛字,片刻之後,一清的面色已不像之前那麼痛苦,插在眼中的匕首忽然們飛出,掉落在地。

本來匕首從傷口中飛出,勢必血流如注,加重傷勢不可,但無上老祖手法奇妙,竟然沒讓血再流一滴。旁邊兩個僧人趕緊為一清包紮眼傷。

『一清徒兒,為師雖然武功通天,但你的這隻眼睛傷得太重,為師無法治好,不過,你的性命算是保住了。」無上老祖道。

一清道:「多謝師父為徒兒救治,徒兒沒了一隻眼睛沒什麼大不了,只求師父能為徒兒報仇。

無上老祖眼光一轉,道:「能將你傷成這樣的,多半是那年輕人。哼,你看為師怎麼將他擒下,讓你處置。」說完,人已憑空消失在原地,轉瞬之間,已至方劍

明近前,翻腕一掌劈向方劍明。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少林金剛掌!」想不通他怎麼懂得少林武功,深吸一口氣,雙肩一晃,退了三步無上老祖喝道:「小子,你不是很狂妄嗎?怎麼不敢接老夫的掌力?」說時,又是一掌拍出。

方劍明再次雙肩一晃,又是退了三步,面上一片凝重。

無上老祖大怒,接連兩次讓對方脫身,令他感到面上無光。這兩掌確實是芷奈的少林金剛掌,經無上老祖施展之後,實已經將丈內死死鎖定。武功普通之輩,沒等接掌,人就己經被強大的壓力震成肉餅,就算是功力高深之人,在接住無上老祖的掌力之後,也難逃重傷之虞「小子,老夫再讓你逃脫,就稱不上無上老祖。」話聲中,無上老祖身如鷹集,急電竄起,手掌一揮,居然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波羅密手。」。

只聽得「轟」的一聲,地面塌陷。這一掌方劍明再也無法能避開,只得運足功力與之硬扛。他之前略微耗損了些功力,而無上老祖則是功成破關,兩下比較,自是無上老祖佔了上風。這一掌過後,方劍明面色微微有些發白,看得龍碧芸等人暗暗擔心……

無上老祖哈哈一聲狂笑,第四掌瞬時發出,眼見如山掌力即將擊中方劍明,方劍明忽然雙手一分,在胸前各自劃了一個圓,無上老祖那開天闢地一般的掌勁竟如被吸進了無底銅中一般,消失無蹤。

無上老祖驚訝的「咦」了一聲,盯著方劍明,問道:「小子,你用的是什麼功夫?」

方劍明用的是太極拳,這太極拳看似簡單,實則暗藏天下之玄妙,一旦悟通之後,施展出來,無往不利。只不過這次方劍明的對手是無上老祖,儘管全力施展了一招,但也沒能將無上老祖震退,反而感覺功力消耗了部分。

方劍明暗自運功,不讓無上老祖覺察到自己此刻的情形,面上淡淡一笑,道:「你連這門功夫都不認得,焉敢稱無上老祖?」

無上老祖面色一沉,向前踏出一步,渾身透出一股強大的氣勢,瞪著方劍明方劍明忽覺呼吸緊迫,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心知這老傢伙動了真火,不敢大意,心神一沉,運功抵抗著不多時,方劍明額上已隱隱見汗,無上老祖看上去絲毫沒有損耗。眼見方劍明還能支撐,無上老祖心中暗暗吃驚。他閉關苦修九十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雄霸武林,哪想到甫一出關,便遇上了對手,倘若制服不了對方的話,這近百年的苦練又有何用?

因此,他漸漸將功力向上提升,每提升一分,便會讓方劍明感覺壓力倍增,好在方劍明是千古未有之怪才,儘管汗水已經開始流淌,但仍能支撐下去。誰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連無上老祖也看不出來。

『這小子好恐怖的戰鬥力,今日若不除掉他,他日必將是老夫稱霸武林道路上的一大障礙,拼著自損三千,我也要將他毀了。

無上老祖心中暗自想著,忽然將手中的那件東西,也就是他稱為「隱身衣」的物件,迎風一抖,待要披上,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陡然傳了過來:「木頭陀,咱們百年未見,你可還好?」

無上老祖聽了這個聲音,大吃一驚,功運全身,身軀微微一斜,一臉戒備,望著天台峰右面的龍珠峰,道:「尊駕是誰?」

那人道:「你不認得我了嗎?你仔細聽聽。」

無上老祖略一沉思,忽然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想不到你還活著。

你來得正好,」自們百年未見,這次一定要好好的架、那人道:「你當年被我追擊得滿江湖亂跑,現在還敢與我見面嗎?你不怕我將你擒下,拿到少林寺中交由少林方丈處置?」

無上老祖哈哈一笑,道:「陳天相,我當年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哼哼,我,定勝過你。

眾人一聽,均是一怔

陳天相?難道來人就是武當開派祖師張三豐的大弟子?

那人笑道:「木頭陀,我知道你現在不比往日,所以,我想與你打個商量。

無上老祖一愣,旋即大笑起來,邊笑邊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陳大俠竟也會對我說出這等話來,好,你,你想與我打什麼商量?」

那人道:「你讓他們離開九華山。

無上老祖冷笑道:「憑什麼?你陳天相面子再大,也不見得誰都賣你的賬那人語氣忽然一冷,道:「木頭陀,你信不信陳某與這年輕人聯手?」

無上老祖心下一驚,道:「陳天相,你是在威脅我?」

那人道:「是又如何?」

無上老祖略一沉思,忽道:「好,這個帳我夕壽月賣給你,錯過了今日,他日我再見到翻門,定殺不赦。」話罷,當先走到了一邊,面上帶著一些深思,似在想些什麼。他這一退開,其他人也都站開,空出一條道來方劍明走過去將文慕楓抱起,與其他人匆匆出了金仙寺,下得天台峰,往龍珠峰奔去。登山越澗,很快到了龍珠峰下,只見遠處一方大石上站著一個人。這人背對著他們,雙手背負,忽然將手一舉,道:「行了,你們停下腳步吧。

方劍明將文慕楓交給代紅豹,向前走了兩步,躬身道:「晚輩方劍明,見過前輩陳天相依舊背對著他們,笑道:「孩子,咱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道:「多謝前輩卜「沒有前輩的話,我等只怕都要死在天台峰上。」

陳天相道:「木頭陀雖然功深力強,但你也不見得會輸給你,只是其他人就難說了。」話中之意,也就是說:你方劍明再不濟的話,還可以逃走,至於其他人嘛,全都要死龍月忽道:「老前輩,憑你老的武功,倘若與方大哥聯手的話,無上老祖絕對打不過你們,你老為何……」

陳天相輕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道:「小姑娘,你以為我不想嗎?換在往常,我一定會鬥鬥他,只是我如今身負重任,不能動手龍月詫道:「什麼重任?」話才說完,頓時意識到陳天相是何許人物,他既然說不能動手,那這件重住豈不是大得驚人?又怎會說出來?

陳天相道:「這件事事關重大,我現在不便道出。不過,來年十五之後,此事也將傳遍整個武林,到時你們就明白了龍碧芸問道:「前輩,你說的木頭陀,莫非就是當年在少林寺裡燒火的哪位手機輕鬆閱讀:整理?」

陳天相道:「正是此人。」

方劍明先前就已疑惑,現在更為疑惑。他雖然是第一次聽說木頭陀這個人,但此人既然出身少林,與他豈不是有些許淵源只聽陳天相緩緩地道:「這木頭陀一百五十年前進入少林,在火房當了一個火工頭陀。誰曾想,他工於心計,短短幾年,就偷學了不少少林絕技,帚後為高僧所發覺,他殺出少林,逃之夭夭。了空大師從外回來,聽說以後,多次派人尋找,無奈木頭陀躲藏極深,始終查找不到。有一年,了空大師前來武當,與家師談及此事,見我也在場上,便托我代為尋找。後來,了空大師失蹤,家師隨後也雲遊他去,我心中暗記著木頭陀一事,每次下山,都要四處查訪。當時,元廷見白蓮教勢大,調集了十數萬大軍,圍剿白蓮教眾,白蓮教總壇也為之毀於一旦,白蓮教主力戰而亡。過了幾年,白蓮教的彭和尚與其大弟子周子旺在袁州起事,我聽說起事的人中有個頭陀,長得很像木頭陀,便趕去了袁州。誰料到達袁州之後,起義已經失敗,周子旺被捕,彭和尚不知所蹤,那長得想木頭陀的人也不知何處去了。兩年後,我將掌門之位傳給小師弟,但埃處去尋找術頭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四章  菜都涼了

有一次叫我找到他,可是他事前聽說我要找他,早已約好了幫手。我力戰良久,儘管殺傷了他們好幾個人,但結果仍是讓木頭陀跑掉。又過了幾年。白蓮教發動大起義,席捲天下,我聽說他又和彭和尚在一起,便到紅巾軍中尋他,料不到瑞州一戰,紅巾軍一敗塗地,彭和尚就此失蹤,再無下落,而木頭陀為我追擊,逃至東海,掉入深澗。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我本以為他落海後死掉,哪想到他竟還活著。」

方劍明等人聽說了以後,不禁暗暗吃驚,尤其是方劍明。他已從白虎老人那兒得知彭和尚昔年之事,這木頭陀與彭和尚相交,命運卻也頗為相似,都是為高手所追擊,最後假死逃生。飛魚幫這次找上金仙寺,看來並非那麼簡單,這兩個一百多年前刻已經有交情的老傢伙一旦碰面,只怕便是武林大難之時。

方劍明想到這,眉頭緊整,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對陳天相道:「前輩,你剛才說的大事可是前去赴一高手的約會?」

陳天相同樣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不滿前輩,那人已經先後找過兩大高手比試,一個便是本寺的了因大師,另一位是杭州雷鋒寺的寶珠大師。」

陳天相道:「如此說來,我這一戰,勝算不是很大。」

方劍明道:「前輩這一戰,事關蒼生,我相信前輩一定能馬到功成。」

陳天相忽然歎了一聲,道:「倘若師父還在的話,他老人家一定能夠力阻群魔。」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前輩,你見過老真人了嗎?」

陳天相道:「我自祁連山回來後,將一身所學都傳給了元虛,之後便在武當山隱居。三年前,一個外號叫做醫佛的點呀乏至叮武當,說有人在貴州某處等我,我聽了後,立時明白。到了貴州,我見著了師父,他老人家的身體一如許多年前那麼健朗,我聆聽了他老人家半年教誨,忽有一日,他把我叫到跟前,說:「天相,為師自感羽化在即,要離開此地,尋一僻靜之處,你明日就下山』我聽後,心頭一驚,暗暗傷懷,他老人家卻笑著說:「為師活了兩百零六歲,算得上是當世罕見的了,為師仙去,你應該為為師高興才對,何必愁眉不展?為師這一去,絕無重履塵緣之道理,只是始終放心不下一件事。』我問:「師父擔心何事?』他老人家說:「未來幾年,武林勢必大亂,人人自危,我希望你到時候能擔負起重任來。』我聽後,說:「弟子倘若還活著,一定盡力而為。』他老人家沉思了一會,忽然歎了一聲,道:「你的脾氣,為師豈能不知?固執起來,為師也勸說不了。他日你若與一高手決戰,須當謹記一條,不可逼敵太甚。』我聽了這話,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現在,依舊解不開。翌日,師父果然他去,我在山中住了半年,這才又回到武當山,閉關練功。前些日子,一個名叫火王紅鬍子的人到武當送戰書,我見那紅鬍子一身本領極為高強,而他也不過是那人的手下之一,稍作準備之後,便於日前出發,打算一邊遊玩一邊前行。」

方劍明聽了,當然知道他所謂的「遊玩」並非文人墨客的遊山玩水,這是一種心境,在領會大自然的諸多變化中,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

「唉,我還想老真人呢,沒想到他老人家早已他去。對了,不知那人約前十輩六在開何處決戰?」

「五行山龍泉峽。」

「五行山龍泉峽?不對呀,那地方應該北上,前輩何以東來,救了晚輩等人?」

「我出門的第二日,便遇到了江湖百曉生,他說你在九華山遇到了麻煩,請我務必前去一趟,並說九華山有我的老朋友。因此,我便趕了過來。」

方劍明聽後,暗讚百曉生的神機妙算,又為他和陳天相的這份情所感動。

這時,只聽陳天相開口道:「我要走了,你們也盡快離開九華山吧,免得木頭陀反悔。」

方劍明躬身朝他的背影行了一大禮,沒等其他人來得及行禮,陳天相身形一晃,業已消失在巨石上,蹤影渺渺。

先前眾人眼見方劍明和陳天相一動不動,知道他們在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說話所以也就等著,如今陳天相去後,他們也沒問兩人說了什麼。他們知道,如果方劍

明能說的話,一定會告訴他們的,反之,則說明所談論之事極為重大。

不久,他們出得山中,趕回了鎮上,這時,天已黃昏,又得要在鎮上再過一夜。

用膳的時候,方劍明問起龍碧芸等人怎麼會來得這般快,龍碧芸笑道:「這得多虧金大姐,要不是金大姐說的話,我們還不知道寶兒三人被困在了金仙寺。」

方劍明道:「這就奇了。金大姐,你怎麼知道三小金仙寺落難之事?我記得你好像與那渡寂道人有約,不知打過沒有?」

金孔雀喝了一口酒,笑道:「我早已和渡寂打過,說來不怕你們笑話,那廝武功比我高些,我與他鬥了上百招,漸感不敵,心知這廝一旦得勝,必定不會放過我,因此賞了他幾把暗器,轉身跑了。{的紀功比我高,但輕功頗不如我,追我不及,只得在後邊跳腳大罵。我怕這廝不放過我,只得離開河南,到安徽來。前幾日,我聽百姓說九華山淫僧為惡,官府大小官員,個個畏之如虎,心中萬分氣惱。

我事先打聽到金仙寺淫僧眾多,所以做了好幾天的準備,自認萬無一失時,才於昨日上天台峰。哪料到金仙寺前已經被三小鬧得天翻地覆,我見三小力戰被圍,之前本想在他們的飲食中下毒的計劃泡湯,只得躍出。可恨那干淫僧仗著人多,結果是三小被擒,我拼了性命殺出重圍。那些淫僧窮追不捨,我身受重傷,再怎麼發力都無法逃出他們的視線。我一口氣跑了數十里,來到鎮上,以後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龍碧芸接著她的話道:「金大姐的內傷被吳老治好後,當即把這件事說了,我們一聽,心急如焚,還不得趕快過來?生怕來得晚了,他們會對三小不利。」

只見嬌寶禽頭低得幾乎要鑽到桌子底下去,方劍明見了,笑道:「寶兒,我們又沒正你?你行俠仗義,我們應該稱讚你才是,只不過你現在年紀尚小,萬不可再冒冒失失的亂來。等你長大之後,武功盡得劍谷真傳,那時,你想怎麼除害就怎麼除害,豈不是萬無一失?」

姚寶寶抬起頭來,憂愁地道:「不知道文大哥怎麼樣了?」

方劍明道:「你放心吧,我已經給他推宮活血,睡上一覺,明兒準保還你一個活奔亂跳的文大哥。」

姚寶寶俏臉一紅,道:「方叔叔,你好壞,我不吃了,我要去房裡照看文大哥,萬一他夜裡醒來想喝水,我也好拿水給他喝。」說完,站了起來。

李俊生「不懷好意」的看了她一眼,嘻嘻笑道:「我們的大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你不是很討厭我和峰哥嗎?我們叫你,你都不聽。」

姚寶寶嘴一撅,道:「要你來管,你的那位不在這裡,你是不是想翻天?」

李俊生一聽,頓時面紅耳赤,急叫道:「你別胡說,什麼那位這位的,你快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偏偏周風「從中作梗」,一把拉住姚寶寶,笑道:「寶兒先別走,告訴阿姨,什麼叫做你的那位?那位是誰?」

李俊生更急,將碗一放,正要逃走,卻被白依怡死死拉住,笑嘻嘻的道:「你這孩子好沒禮貌,一聲不響的就要走。姑姑還要吃一碗飯,你幫姑姑再添一碗來。」眾女之中,也只有她要晚輩們叫她姑姑。

只聽姚寶寶笑道:「晦喲,你居然也會臉紅?你平日不是能說會道嗎?周阿姨,他的那位就是寶兒的好姐妹,雷雪。」

周風笑道:「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姚寶寶道:「這傢伙隱藏得很深,要不是有次讓我偷偷看見他約雪兒妹妹出來,我還真不相信他的心上人就是我的好姐妹。」

朱祁嫣見李俊生低著腦袋,不敢看方劍明一眼,便幫他解圍道:「你這孩子多大一點,什麼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楓兒真要醒來,你可得好好照顧。」

周風隨水推舟,鬆開姚寶寶的手,笑道:「再說這些胡話,有人要大發雷霆了。」妙寶禽格格一笑,跑出了飯廳,顯得十分歡快。

「風妹,你這是在說我嗎?」方劍明待姚寶寶走後,說道。

周風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風妹,你也太小看我了,不錯,這件事的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還不至於讓我生氣。他們也都是半大的孩子了,異性相吸,再也正常不過。」扭頭對李俊生道:「俊兒。」

李俊生忙道:「義父。」

方劍明道:「這等事我不便多管,凡事隨緣便是。只不過,你現在武功才剛初具形態,萬不可逾越禮教,否則的話,為師也幫不了你。」

龍碧芸啤道:「瞧你說到哪裡去了,俊兒雖小,但這件事的危害多大,他能不清楚嗎?練武之人,有幾個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俊兒,你義父為老不尊,你以後千萬別學他,到時候頭疼起來,別說龍姨沒有提醒過你。」矛頭頓時指向了方劍明。

代紅豹詫聲問道:「龍家妹子,方兄弟經常頭疼麼?」

龍月抿嘴笑道:「此頭疼非彼頭疼也,代大哥仔細觀察,不久便可明白。」

方劍明唯恐其他女人又來多嘴,忙道:「吃飯,吃飯,菜都涼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幫派之爭(上)

所受之傷雖然頗為嚴重,但方劍明愛徒有加,不惜耗費功力,為他推宮活血。他睡了一晚之後,起來吃過早餐,精神己徑恢復。他先是去拜見方劍明,然後領罪。方劍明怎會怪罪於他,勉勵了幾句,見大家都已經收拾好,便開始啟程。

張大干一早便去買了坐騎,是以,便連吳青牛也在眾人的勸說下,不得不騎馬。一行出了客棧,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狂奔了十餘里,張大干見吳青牛坐姿搞怪,禁不住奇怪的問道:「吳老哥,你不會騎馬?。」吳青牛面泛苦笑,道:「我的水性可以說是數一數二,但這騎馬之術,可就差遠了,你們之前要我買馬乘坐,我騙你們說不用,其實是怕你們笑話。現在因為功力尚未恢復,你們又再三勸說,我只好勉為其難方劍明聽後,笑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們多事了。

吳青牛道:「不能這麼說,你們也是一番好意。不過,等我功力全復以後,你們得讓我下馬行走,誰再勸我的話,我跟誰急。」一番話把眾人說得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姚寶寶道:「吳爺爺,如果你老願意的話,我可以教您騎馬呀?」

吳青牛道:「孩子,多謝你的好意,吳爺爺我就算學個十年八年,只怕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因為我一跳到馬上,便覺得不自在,好像底下坐的是我自己。

代紅豹道:「這就奇怪了,你老叫吳青牛,我叫代紅豹,我能騎得馬?你老怎麼會如此怕騎馬?」

吳青牛打趣的笑道:「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我的前生就是一隻馬,這一輩子是來還債的。」

眾人說說笑笑,往前趕去。大家心知吳青牛騎術不怎樣,都不敢盡力放馬奔馳。所以,停停頓頓的趕了一天,也才走了六七十里路。又過了一日,在方劍明的幫助下,吳青牛功力完全恢復。第三日的行程,卻是快了不少,一天之內,就趕了三百來里。第四日,正趕上冬至,這一天,他們只趕了七十多里,便在九江府落腳。他們本來可以走水陸的,但因為是逆江而行,快不起來,也就乾脆乘馬了九江,古稱江州,浮陽等等,人傑地靈,交通十分發達,加上風景獨特,古跡眾多,南來北往的過客,到了這裡之後,往往都要呆上三五日後才走。

方劍明等人雖然不是定要呆上三五日後才走,但這天正巧是冬至日,他們也就不急著趕路了,找了家客棧入住之後,趁著還有時間,出外遊玩。他們人數不少便分成了四批,龍碧芸、龍月、白依怡、白依人是一批:吳青牛、代紅豹、金孔雀,帶著三小又是一批;周風、鳳非煙、風鈴、朱祁嫣是第三批:方劍明呢,則是和張大干領著火眼金猴,自成一批。赤首神龍不便跟隨,只得留在客棧裡,至於小鳥,沒等眾人出得客棧,它就已經叫喊著飛走了。它這一去,只怕非得天黑才肯回來不可。

四批人都喬裝打扮了,龍碧芸這一批看上去就是路過九江的武林女客。吳青牛這一批看上去卻像是一家子,吳青牛是爺爺,代紅豹是兒子,金孔雀是兒媳,三小則是孩子。周風這一批,都改扮成佩劍書生,最為引人注目。方劍明易容成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張大干扮成他的家僕,火眼金猴看上去自然就是方劍明所養的寵物了四批人相隔甚遠,混在人群中,一旦發生什麼事故,憑他們武功,隨時可以聚攏到一起。當然,真有事故發生的話,那也得是重大之事,否則,他們也用不著聚齊起來應對。

九江名勝古跡眾多,他們先去了琵琶亭,洱陽樓,之後來到甘棠湖,但見水光激淞,畫舫點點,好一派詩意景象。湖中的煙水亭,傳說是三國周瑜點將台的故址,這煙水亭極大,樓台高聳,垂柳點綴,有一純陽殿。傳說中,八仙之一的呂洞賓曾做過海陽的縣令,為九江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百姓感激他,特在此建純陽殿紀念。匆L游罷之後,又去廬山。廬山乃三山五嶽中的三山之一,天下馳名,他們怎麼可能不去。廬山山峰巍峨,飛泉雷鳴,雲海變幻,十足魅力,蘇軾有詩曰:「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廬山包容性極強,千百年來,佛道兩家在此並存,寺廟,道觀多達數百座。景點之多,更是數不勝數,東林寺,西林寺,錦繡谷,仙人洞,龍首崖,烏龍潭,五老峰等等。如此多的景點,他們自然是遊玩不了,因為五老峰是神龍棍出世的地方,方劍明特意跑去遊玩了一番。部中,神龍棍為高不興的師兄,毒龍尊者在廬山五老峰偶獲)

冬至是全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因此,他們尚未盡興,眼看天就要黑了,不得不下了山,來到都陽湖畔。

都陽湖位於長江南岸,古稱彭湖,南北長三百四十餘里,東西最寬處近一百五十里,煙波浩渺,一望無際,自古以來,便是「魚米之鄉」。

張大干並非第一次來都陽湖,因此,在他的敘說下,方劍明知道了不少與都陽湖有關的故事。其中,最讓方劍明感興趣的就是九十多年前的那場都陽湖大戰,在這一戰中,朱元璋終於打敗了陳友諒,為他一統天下,開國立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遙想當年那場戰火,方劍明彷彿看見了當時的情景:兩軍對壘,戰船綿延,軍鼓助陣,兵士喊殺。霎時,戰船在湖上滑動,箭如雨下,刀槍上陣,赤脯拚殺。不斷地有人倒下,倒下後就再也起不來,許多人落下湖中,鮮血將湖水染紅。激烈而又慘烈,血腥而又興奮,因為他們明白,要保住自己性命的話,只得踏過敵人的屍體。殘酷的戰爭繼續了整整三十六天,最後,亂軍之中,一隻飛箭射來,正中陳友諒的眉心。陳友諒「哎呀」一聲,就此倒下,他所建立的王國,在他死後不久,被朱元璋所吞併。

夕陽西下,湖面泛起一層紅光,為郡陽湖增添了幾許亮麗。方劍明正沉浸中自己的思緒中,忽然,他聽得張大干低聲道:「咦,那些是什麼人?」

方劍明回過神來,問道:「張老,什麼事?」

張大干伸手往湖中一指,方劍明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微微吃了一驚。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湖上佈滿了許多船隻,整齊劃一的往遠去駛去。為首之船,高大如樓,高挑長串燈籠,一桿大旗,隨風飛舞。雖然距離遠,但方劍明依然看清了那旗幟上繡著一隻五爪飛龍。

沒等方劍明來得及問張大幹,周風、鳳非煙、風鈴,朱祁嫣從後趕了上來。

周風邊走邊笑道:「五龍幫好大的氣派,聽說都陽湖上的第一大幫派就是五龍幫,不知道這次他們如此興師動眾所為何師?」

聽了這話,一個身背長劍年輕俠士笑道:「能有何事,還不是要與人動武。

周風「咦」了一聲,道:「敢問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年輕俠士道:「不敢,不敢,在下周經天,不知兄台是?」

周風笑道:「這可巧了,小弟也姓周,單名一個風字。周兄剛才說五龍幫這是去與人動武,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周經天道:「四位想必都是剛來九江的吧,這麼大的事難怪不知道。近來泊呈湖動盪,一片廝殺,這九江地面上也不安寧,先是橫行長江的排幫突然滅掉了三個違抗它的號令的幫派,隨後進駐都陽湖,收服了都陽湖上的兩個幫派。五龍幫身為都陽湖第一大幫,深知臥榻之旁豈容他人熟睡的道理,這不,已經開始展開了他們的行動。這等幫派之間的利益糾紛,極難談得攏,五龍幫這次雖然是去談判的,但依我看,多半談不成,最後還得靠拳頭說話周風道:「排幫不是一向老老實實的在長江上討生活嗎?怎麼會突然間做出這等出格的事來?」

周經天道:「看來周兄才剛行道江湖,對江湖之事雖有聽聞,但並不是很瞭解。飛魚幫之事,周兄應該聽說了吧?」

周風道:「略有耳聞。

周經天道:「飛魚幫染指武林之野心,誰都知道,據說,排幫已經被飛魚幫所統轄,排幫這次之所以做出這等事來,無非是想一統都陽湖。」

忽聽有人笑道:「怎麼我聽的與閣下不一樣?」

周經天循聲望去,見是一個瘦小的漢子。這漢子是誰,周風等人已經認出,周經天卻不認識,道:「閣下怎麼聽的?」

漢子笑道:「據我所知,排幫確實被人控制了,只是控制排幫的並非飛魚幫。

周經天道:「不是飛魚幫,那是何門何派?」

漢子道:「在下目前還未查知。不過閣下請放心,在下三日之內定當查個水落石出。」

周經天很是不信,道:「閣下之言,實難叫人相信,除了飛魚幫外,天下又有誰能在短短時間內控制排幫?」朝周風一拱手,道:「周兄,在下先行一步,這等熱鬧可不能錯過。」說完,將身一縱,去得遠了。這時,與他飛奔遠去的,還有十幾個武林中人,看來都是搶著去看熱鬧之輩。

那漢子目送周經天遠去,搖了搖頭,道:「你不信我的話,那是大錯特錯,侯某早晚會證明我的話沒錯。」話罷,疾步而去。

這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遠去的船隊還未消失,由於高掛燈籠,看上去宛如繁星。

方劍明微微一笑,忽然對火眼金猴道:「大金,你先回去陪伴神龍,我們看過熱鬧之後再回去。

火眼金猴當然明白方劍明的意思,去看這場熱鬧的人,極大多數是武林中人它的目標太過招搖,一旦前去的話,說不定有人能借此認出方劍明的身份。

火眼金猴正要回去,方劍明忽道:「算了,你也用不著回去,只要咱們分開又有幾個人知道我是誰?」火眼金猴大喜,吱吱一叫,轉眼已經遠去,看來這場熱鬧對於它來說,吸引力還真不小。

火眼金猴去後,方劍明與張大干施展輕功,沿著湖畔飛奔而去,後面三批人也裝成好事之徒,跟了上去。他們都沒敢盡力施為,只是表現得如同尋常江湖之輩而已,看上去也就是二三流的身手。不久,他們遇到了去看熱鬧的人,便混在人群中,隨著人潮前進。

五龍幫這次雖然不是傾巢而出,可也出動了八成的兵力。除為首之大船外,尚有十隻中船,五十多隻小船。那些小船比起打漁的小舟來,都要大了五六倍。一行浩浩蕩蕩,十分壯觀。一灶香過後,兩邊忽然各自駛來五隻中船,二十隻小船,混合輕鬆閱讀:整理起,越發壯觀。

原來,這次五龍幫約好了都陽湖上的其他兩個幫派,一起去向排幫興師問罪。

從左面來的是落星幫,從右面來的是飛鷺幫

又是一灶香過後,只見遠遠地,燈火通明,火把高漲,數十隻大小不等的船隻早已列陣等候,為首一船,論規模,不在五龍幫大船之下,論豪華護。狽叮更勝一籌。

一條深入湖泊的青石長道,此刻已經站滿了人,個個引頸張望。長道邊上,停放著十數兩船隻,除其中一船人數不多之外,其他船隻,都已經站了七八成的人船老大一個勁兒的叫喊著「二十兩一位」。

二十兩雖然不是個小數目,但對於許多武林中人來說,的確算不了什麼。只是有人喜歡在湖畔,長道觀望,是以,當方劍明等人來到時,那些船隻上仍還有落腳之處不過,沒過多久,隨著更多的人來到,船隻再無一處可以落足,只聽有人罵道:「媽媽的,早知這麼熱鬧,老子應該來早一些又有人道:「別擠,別擠,前面已經站滿了,再擠的話,有人要變成落湯雞了。」話聲才落,忽聽「璞通」「璞通」「璞通」三聲,三道人影果真落下石道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湯雞。三人在湖中他媽,他爺的大罵,游回湖邊,濕淋淋的鑽入人叢中,惹得人群發出一陣厭惡的噓聲。

十數艘船隻內,那艘最大,最豪華,最靠前的大船上靜悄悄的,雖然船板上站了六個人,但都一聲不吭。

驀地,一條莽漢大步走來,擠進人群,有人剛要怒罵,但見莽漢扛著一對碩大的銅錘,又不得不閉嘴。

莽漢一路擠到前頭,所幸這次沒人落水。莽漢望望這裡,又望望那裡,口中道:「怎麼都是滿的?」眼睛忽然一亮,身形拔起,便往那艘豪華的大船落去。

船上的六個人本是背對著他的,這時其中一個忽然回頭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上船來,你知道這是給誰準備的船嗎?下去!」話聲中,人搶到船邊劈空掌力發出,意欲把莽漢逼落下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幫派之爭(中)

莽漢身形魁梧,手中還提著兩個重達百斤的銅錘,身法卻屬一流,這時眼見那人要把自己逼落湖中,大喝一聲,手中銅錘往前一倫,刮起一道狂風,將襲來的劈空掌力吹散,隨後身形不減,往那人撲去。

那人面色一變,忽然口中冷笑,道:「好啊,看不出你也有兩下子。」抽出腰間大刀,砍了上去。

只聽得「檔」的一聲,船上那人身軀晃了一晃,退了好幾步,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而那莽漢也被震得退了兩尺,真力不足,頓時向湖中落去。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從人群中疾掠而出,伸出手中的一桿旱煙,在莽漢的臀部一托,將莽漢送到了船頭,自己則是以一式「大鵬展翅」,快如閃電的落於船頭。

「哼,豈有此理,這船礡履覃是皇帝老兒的龍船不成?」那人落下後,冷冷一笑。

這時,其餘五人差不多是同時轉身,內中一氣錦袍老者見了來人,面色微微一變,拱手道:「尊駕莫非就是江湖人稱煙槍怪的柯終安柯前輩?」

來人將煙桿插入腰間,道:「不錯

聽了這話,連同那要把莽漢趕下船的人在內的其他人均是面色一變。煙槍怪柯伶安乃江湖八怪之一,名震武林多年,難怪他一出手,就把莽漢送了上來。

那莽漢將兩個銅錘往船板一放,抱拳道:「多謝柯前輩出手相助。

柯終安望了他一眼,道:「大兄弟別客氣,我只是看不慣而已那莽漢將兩個銅錘拿起,橫眉怒目,一隻銅錘指著那要把自己逼下求眷l人道:「好小子,你居然敢與俺牛爺做對,咱們再來比過錦袍老者生怕他們打起來,忙笑道:「誤會,誤會,我們不知是牛爺駕到,張老弟才會冒然出手,得罪牛爺之處,向某在這裡代張老弟向牛爺道歉。」說時,向那人遞了一個眼色。那人眼見柯終安與莽漢邊,自然是不敢得罪,說了些抱歉的話,這才平息了「牛爺」的怒火。

這牛爺名叫牛保山,曾經參加過京城擂台大會,後來與鍾濤結成了好朋友。方劍明與他會晤過,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誰。

就在這時,四道人影從人群中飛躍出來,落向船頭。這四人來得突兀,加之身形急快,轉瞬已在船頭站穩。

錦袍老者定睛一看,見是四個佩劍的年輕後生,眉頭不由一皺,道:「各位有傳子嗎?」

這四人正是周風,朱祁嫣,風鈴和鳳非煙。

風鈴睜大眼睛問道:「什麼帖子?」

錦袍老者的眉頭皺得更深,可沒等他來得及開口,只聽湖邊有人喊道:「王前輩終於來了。」人群好一陣湧動不一會兒,人群自動閃開,讓出一條道來,但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領著三個中年漢子,連同十幾個勁裝大漢走了過來。

有人喊道:「前面的人都退下來,讓王前輩過去。

長道上的人熙熙嚷嚷,有的想退,有的則不想退,眼見著就要有人失足落湖。

那王前輩笑道:「不用了翻跡今口倒腸孚污這把老骨頭了。」說完,將身一拔,頓時躍起,破空劃出十數丈,穩穩地落在船頭,他身後的三個中年漢子隨後也施展一流輕功,落在了船上。

錦袍老者見王前輩上得船來,沒本理會周風四人,迎上去笑道:~王老來得十分準時,五龍布的人也快過來了,不知要不要開船?」

王前輩笑道:我這個公證廣綠果來得晚了,豈不是自打嘴巴?好這就開船吧錦袍老者一聲令下,大船開動,往湖中駛去,就在這時,十數條人影從人群中飛出,落於船上。錦袍老者等人正待呵斥,王前輩已經笑道:「難得有這麼多的朋友巨船,王某高興之至如此一來,錦袍老者等人也不好意思再多嘴。大船出了十數丈後,其餘船隻才敢開動,跟在大船後面,往湖心駛去。

此時,五龍幫、落星幫,飛鷺幫的船隻己經來近,五爪飛龍大船與排幫的大船相距不到五丈,其餘船隻以八字形分散開來,從湖邊遠撫望丟,甚有威懾力。

待王前輩所在的船隻到了之後,這才見五龍幫的大船上走出四個中年大漢,而排幫的大船上也幾乎同時走出三個人。這三個人,一個年老,其餘兩個都甚為年輕,也就三十出頭。

四個中年大漢與一老兩少七人雙手一拱,朝著王前輩這邊晃了一晃。

老者當先開口,道:「在下梅光泉,乖為排幫現任幫主,這兩位是幫中的兩位副幫主,左邊這位是韋不多韋老弟,右邊這位是呂一冰呂老弟,在這裡見過王前輩以及各位武林同道。」

眾人一聽,均是稱奇。梅光泉一把年紀,坐上排幫幫主之位並不出奇,出奇的是那兩個年輕人就坐到了副幫主的位子,須知排幫號稱內陸水上的第一大幫,幫眾諸多,高手如雲,這兩個年輕人能脫穎而出,想來武功都有獨到之處。

排幫這邊介紹過後,輪到了五龍幫這邊,四個中年大漢的一位道:「在下范一彪,乖為五龍布的五龍之一,左右這三位,也都是五龍中人。在下左手這位是蘇達成蘇三弟,在下右手這兩位分別是苗喜苗四弟、魯鹹魯四弟。」頓了一頓,伸手一指,道:「那邊那位是落星幫的副幫主謝亭峰謝老弟。

只見左邊稍微靠後的一隻中船上站著一個相貌英俊,不到三十的青年,聽范一彪介紹後,雙手一抱,也不說話,淡淡一笑。

范一彪又是伸手一指,道:「那邊那位是飛鷺幫的大護法余在春余大哥。

只見右邊稍微靠後的一隻中船上站著一個年近七旬,身穿白袍的老頭,這時發出一聲朗笑,抱拳道:「在下余在春,與各位武林同道見禮了。

雙方依照江湖規矩報了身份之後,自然再無客氣的必要,開始開門見山,只聽梅光泉道:「今晚我們請王前輩來此,就是要他老人家做個見證,今後江湖若有傳言的話,也好有個是非曲直。范老弟,我排幫不知何時得罪了貴幫,以至於貴幫要這般興師動眾的約敝幫在此相會范一彪冷哼一聲,道:「梅幫主,你這是惡人先告狀啊,今天當著王前輩的面,你說你排幫為什麼要跑到郡陽湖來搗亂?」

梅光泉哈哈一笑,道:「搗亂?范老弟這頂帽子,梅某可承受不起,請問敝幫如何搗亂?范老弟如果說不出個道理,那可就是莫須有的罪名了。

范一彪喝道:「你排幫本在長江上生活,為何無緣無故的跑到都陽湖上來?自本朝開國以來,你排幫與我都陽湖的五大幫派,向來是互不干涉,如今你們來到都陽湖,豈不是搗亂?這件事眾所周知,還用得著范某說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幫派之爭(下)

梅兒微笑道:「范老弟此言差矣,金鯉幫幫主與巨雁幫幫主此刻就在船上做客,梅某這就請他們兩位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話聲一落,只見船艙中走出兩個人,左邊一個五十來歲,紫棠臉色,身穿長袍。右邊一個四十上下,身材極高,比旁邊之人都要高出一個腦袋。

范一彪,蘇達成,苗喜,魯威見了,面色微微一變,他們當然不會不認得這兩個人是誰,紫棠臉色的是金銼幫幫主宋羽,高大身材的是巨雁幫幫主牟瘦風。

「宋幫主,牟幫主,你們……」范一彪開了個口就沒說下去,你叫他說什麼呢?難道要他說:你們怎麼沒死?就算沒死,也不能與排幫沉靡一氣啊。

宋羽和牟瘦風互相看了一眼,由宋羽道:「在下宋羽,這位是牟瘦風牟老弟。」望向范一彪,道:「范二幫主,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敝幫和巨雁幫近年來虧損嚴重,無法再維持下去,幸而得到梅幫主慷慨解囊,幫中兄弟才不至於餓死,梅幫主這次來,是幫助我們兩幫的,別無其他意思。」

稍微有些眼光的人,都聽得出他這話言不由熟金銼幫和巨雁幫乃都陽湖五大幫之一,在都陽湖討生活幾十年,怎麼會突然間虧損到無法生存的地步?許多人都不相信,但話是從人家口中說出的,你不信也沒法。

王前輩皺眉道:「宋老弟,你這話可是真的?」

此老年逾百歲,乃九江府的一大風雲人物,九江地面上凡是出了大事,無不找他解決,他也當仁不讓,往往能將不少難題解決。傳說,此老少年的時候,曾經救過朱元璋的性命。他這次被請來當見證人,本想憑著自己的德高望重,能夠化解這場糾紛,誰想到宋羽竟是幫著排幫說話。

王前輩名叫王維剛,年紀都比宋羽的祖父還要大。宋羽祖父一手創立的金銼幫,也都是他看著發展壯大的,本來,他稱宋羽一聲「賢侄」都顯得抬高了宋羽的身份,只是此老生性開朗,不論遇到誰,凡是比自己小的,都稱為「弟」。

宋羽忙道:「不敢,王前輩這般稱呼晚輩,晚輩實是承受不起。晚輩剛才說的話,千真萬確,絕不敢有所欺瞞。」看他一臉誠懇,倒像是真有其事尹認王維剛目光落向牟瘦風,牟瘦風道:「王前輩,敝幫之情形,與金銼幫一般無

二。」他這話可透著一股高明。

王維剛與他不熟,雖然王府每年都能收到巨雁幫的一份厚利,但這牟瘦風除了十年前坐上幫主之位的時候曾來拜訪過他之外,今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巨雁幫的創始人與王維剛也頗有交情,只是這創始人膝下無子,死後幫主之位便交給了大弟子。大弟子沒過多久就被仇家殺了,巨雁幫亂了一陣後,也不知是誰,從哪裡找來了一個名叫牟巧枝的人,坐上了幫主之位。

這牟巧枝無子無徒,到了晚年,才收了一個義子,也就是華瘦風。十年前,牟巧枝以年老為由,將幫主之位傳給牟瘦風之後,便歸隱山林,除牟瘦風外,誰也不知下落,如今是否還活在世上。

王維剛略一沉思,道:「敢問梅幫主,何時可以將金銼幫和巨雁幫窘迫之境解決?」

梅光泉笑道:「這就很難說了,或者兩個月。或者三五七年也沒個准。」

王維剛正顏道:「老朽並非玩笑,還請梅幫主認真回答,這麼多武林同道在此,我想梅幫主該不會與老朽打哈哈吧。」

梅光泉道:「在下怎敢與王前輩開玩笑,其實這件事的決定權不在敝幫,宋幫主和牟幫主要我們走,我們立刻就走。」此人身為排幫幫主,縱橫長江三十多年早已練就了老奸巨猾,這話之高明,使得許多人都不得不佩服他。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宋羽和牟瘦風,宋羽面色顯得有些尷尬,沒出聲,那牟瘦風卻仍自臉帶微笑,忽然大聲道:「梅幫主對敝幫恩重如山,牟某現在決定,將敝幫劃歸排幫,受梅幫主調遣。」此話一出,立馬引起一片嘩然。

之前已有傳聞說金銼幫和巨雁幫為排幫所霸佔,眾人都覺得不太可能,如今聽牟瘦風如此表態,豈能不轟動當場。有人鄙夷有人驚訝,有人失望有人興奮,各種表情,不一而足。

這話也把宋羽嚇了一跳,扭頭望著牟瘦風,低低的道:「牟幫主,你……」

牟瘦風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宋幫主,我不得不這麼做。」

宋羽歎了一聲,一咬牙,大聲道:「梅幫主思比天高,敝幫上千兄弟,感激不盡,宋某從今以後,生為排幫人,死為排幫鬼。」這話帶著賭氣的份,任誰都聽得出來範一彪氣呼呼的道:「宋幫主,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儘管當著大傢伙的面說出來,我就不信他排幫可以一手遮天。」

撇床羽道:「多謝范二幫主的好意,宋某沒有難言之隱。」

范一彪見他守口如瓶,只得作罷,忽然將手一舉,運功叫道:「各位旁觀的武林同道請退回湖畔,敝幫、落星幫、飛鷺幫有些事要與排幫單獨談談。」

眾人一聽,心頭都是一震。

王維剛變色道:「范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范一彪道:「王前輩,你老請回,這件事再談下去,也萬難談出個結果。這次多謝你老移駕見證,他日江湖有人問起今日之事,還請你老直說,我相信武林同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誰是誰非,早晚會有公論。」

梅光泉聽了這話,笑道:「范老弟,你這是幹什麼?」

范一彪喝道:「叫我范二幫主。」

梅光泉道:「好,范二幫主,瞧你這架勢,莫非是想與敝幫過不去嗎?」

范一彪冷笑道:「是又如何?」

梅光泉面色一沉,道:「范一彪,梅某抱著和氣生財的宗旨與你們來此相談誰料你竟是個不知好歹之人,你們既然要打,敝幫又何懼之有?各位武林同道也都看見了,不是我們不給他們面子,而是他們不給我們面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出手

范一彪氣得全身顫抖,伸指罵道:「好你個梅光泉,老子早就料到你會這麼做,但沒想到你會把醜事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這時,除了王維剛所在的大船尚未開動之外,其餘的船隻已經向湖邊駛去。

這時,除了王維剛所在的,栩屑系呼葫藝殘產淇余船隻已經向湖邊駛去梅光泉不知是涵養極好,還是城府甚深,只是面色一沉,冷冷的道:「你要鬥便鬥,只是你們大哥未來,我看你們這次是輸定了。

忽聽有人道:「誰說我沒來?」

話聲一落,船頭已然多了一個人,只見這人身材不高,穿著一件長衫,與其餘四龍比起來,都要矮了巴產葉『頭。但他站在五龍身前,自有一股別人無法擁有的氣勢,四龍加起來的氣勢,都沒有他一個人的強。

有人驚呼:「啊,五龍幫大幫主。

那人淡淡一笑,道:「是的,我就是五龍幫大幫主蕭劍秋。」朝王維剛一抱拳,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王前輩,你老慢走,請恕蕭某不送王維剛雖然德高望重但這等重大的利益之爭,他又哪能管得了,只得歎了一聲,道:「蕭老弟保重,各位請保重。」下令開船。

眼見大船激將掉頭,駛向湖邊,忽聽有人笑道:「且慢。」

眾人一征,循聲看去,只見說話之人正是先前跳下大船的四個佩劍書生之一。

這人便是周風。

「小兄弟,這是幫派之爭,請你不要插手。」蕭劍秋道。

周風微微一笑,頓時顯得越發風度翩翩,連蕭劍秋這等豪客都看得暗讚不已。

「蕭大幫主,你還想不想保住五龍幫的基業?」周風語出驚人。

蕭劍秋一征,道:「蕭某當然想,但人家欺負到咱們頭上,咱們忍氣吞聲的話,豈不是要叫江湖中的人笑話?」

周風道:「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蕭劍秋愕然道:「這話怎麼說?」

同一時間,五龍的老末,魯威喝道:「小子,你劍客不像劍客,書生不像書生,是不是排幫的人?這裡那有你說話的份。」

蕭劍秋皺眉叱道:「五弟,休得胡言。」他雖然看不出周風的武功有多高,但觀其氣度,絕非凡夫俗子,而與周風一夥的,尚有三個「青年才俊」,品貌均是上上之選,多半是大門派中的子弟。是以,他才會為此而出言訓斥魯威。

周風「哈哈」一笑,道:「魯五幫主,在下只是江湖中的無名小卒,怎敢高攀赫赫有名的排幫?你可別想錯了。我只是實話實說,魯五幫主何必如此動怒,未免有失身份。」

蕭劍秋見魯威待要說些什麼,面色微微一沉,將手一舉,制止魯威,掃了周風以及其他三女一眼,微微一抱拳,道:「小兄弟有話請說,蕭某洗耳恭聽。

周風道:「豈敢,豈敢。在下斗膽問蕭大幫主一句,排幫可曾得罪過貴幫?」

蕭劍秋道:「目前還沒有。」

周風道:「這不就結了人家既然沒有得罪你們你們就耍喊打喊殺的,傳了出去,你說是誰理虧?金鋰幫與巨雁幫又不是被人家所吞併,人家兩幫是心悅誠服的投靠排幫,說明排幫是眾望所歸,試問這樣的情形下,就算你們最後獲勝,又能如何?」

她語含譏諷,梅上泉是何等人物,早已聽出話中之意,沒等蕭劍秋開口,他笑了一笑,道:「小兄弟好厲害的口才,敝幫怎敢妄稱眾望所歸,只是稍有薄名,全靠江湖中的朋友賞臉。

周風扭頭看向他,道:「梅幫主,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梅光泉道三「梅某何處不對,還請小兄弟指出來。」

周風道:「貴幫大張旗鼓的來都陽湖,別說五龍幫這麼大的幫派吃驚,便是普通百姓,都覺得十分稀罕。貴幫行事雷厲風行,這一點沒錯,可也要看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梅幫主以為然否?」

梅光泉雖然不同意,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然是點頭不翔堵全,然後問道:「小兄弟這等機智,卻不知是否想出了個萬全之策,既不讓蕭大幫主誤會敝人,敝人又能相助金銼幫和巨雁幫。

周風略一沉思,展顏笑道:「不如這樣,你們各讓一步,相處一年。一年之後,如果能成為好朋友,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仍有摩擦,哈哈,即便是天皇老子,也管不了啦忽聽有人冷笑道:「你這話與放屁有何兩樣?能做好朋友的話,何至於要打起來?與其將來再打,倒不如現在就打,誰輸誰就得低頭臣服。

周風眼神一寒,冷冷的望向那名叫呂一冰的排布副幫主。呂一冰大概是自忖武功了得,雖覺周風眼神冰冷得可怕,但也沒放在心上。

「聽說你是排幫的副幫主?」周風道。

呂一冰傲然道:「不錯。

周風道:「你說誰輸誰就得低頭臣服?」

呂一冰譏笑道:「你不會變成了聾子了吧,我的話說得清清楚楚。

周風道:「那好,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呂一冰一呆,一時之間,不敢確定周風是什麼意思。

在他想來,別看場外站著許多看客,其中定也不乏武功高強之輩,但他排幫人多勢眾,無人敢將虎鬚。眼前這個小子是不是喝多了,竟敢口出狂言。

周風冷笑道:「怎麼?你不敢?不敢的話,就趕快回家抱孩子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這話比殺了呂一冰更要嚴重,只聽他怒吼一聲,目中幾乎要噴出火焰來,身如豹子一般從船頭一躍而起,一拳轟向周風。

王維剛見了,正要出手阻攔。

周風笑道:「王前輩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老且請看著。我若死在他的手中,只怪我學藝不精。」口中說著,非但沒有退後,反而向前走了過去,伸掌一拍,看上去毫無力道士陡聽一聲驚呼呂一冰急墜而下,像是真力不濟,眼見著就要落水,忽見他長嘯一聲,右腳尖在水面輕輕那麼一點,騰身躍起,一個前空翻,拔出身後的雁翎刀,刀發如電,砍向周風頭頂。他果然不愧是排幫副幫主,憑這一手功夫,許多人都自歎不如。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曉七走好

周風「咦」了一聲,忽然伸指一夾,將刀身夾個正著。呂一冰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夾住刀身的,發覺不對時,內力貫注刀身,往下硬劈。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止想把周風的手指斬斷,還想把周風整個人分成兩半。

「嘩啦」的一聲巨響,那艘大船忽然船尾翹起,看上去要翻倒了似的,頓時嚇了許多人一跳。幸虧船上的人都是習武之人,關鍵時刻,使出千斤墜的功夫,雙腳緊緊吸住船面。這艘大船雖然沒有五龍幫和排幫的大船大,但至少也有數萬斤重,加上還有人和物,重量更沉,想不到眨眼間就險些翻倒「嘩啦」又是一聲巨響,船尾落回地面,濺起數丈高的浪花。船上眾人或揮掌,或運功,將飛向自己的水花逼開。

這時,忽聽一聲悶哼,呂一冰面色蒼白,步步後退。「哇」的一聲,口吐鮮血,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

周風微微一哼,手指一甩,雁翎刀高高飛起,隨後倒轉下來,往呂一冰扎落。

梅光泉和韋不多在自家船上冷眼旁觀,別說出手,連面色都不變一下。

「奪」的一聲,雁翎刀的刀尖插入船板,晃動了幾下之後,便即停止。刀就在插在呂一冰身前一寸的地方,拿捏之準,駭人之極「梅幫主,你還真的沉得住氣啊。」周風笑吟吟的道。

「小兄弟功力驚人,梅某佩服。呂副幫主與你之戰,與當前之事無關,梅某自然不便出手,但你若殺了他,敝幫上下今後自會為他報仇。」梅光泉語氣有軟有硬,顯得十分沉穩。語鋒一轉,道:「呂老弟,要不要幫忙?

呂一冰緩緩站起,道:「小弟尚可能動。」拔出雁翎刀,憤恨的瞪了周風一眼,深吸一口氣,轉身離船躍起,落到自家船上,鑽入船艙,再也沒有出來。

待他進艙之後,梅光泉道:「小兄弟定要架這個梁子嗎?」

周風道:「現在不架都不行了。

梅光泉略一沉思,道:「如果適才一事就當沒發生,小兄弟可否不要架這個梁子?」萬。

周風聽了這話,心下暗奇,同時也證明了一件事。如果排幫真的被人控制的話,那排幫身後之人多半不是飛魚幫。想飛魚幫囂張跋馗,豈肯如此輕易放過她?

周風正在猶豫,忽然一聲慘叫劃破天空,令人毛骨驚然。

「蓬」的一聲,一艘中船的窗戶被一物撞得粉碎,一道人影飛出。出窗的一瞬間,這人將手中的一隻算盤一抖,算珠發出刺耳的銳嘯,射入了船艙內。

這是他畢生功力所在,只聽得船艙內「乒乒乓乓」的,宛如鐵蛋相撞。非但如此,那些算珠突然間穿透艙壁,呼嘯著飛出,將好些排幫的人都傷了。

柯終安厲嘯一聲,縱身而起,劃過湖面,瞬時一手將那人接住,另一隻手拍出,掌風正打在桅桿上,「卡嚓」一聲,桅桿折斷,轟然倒下。

這時柯伶安早已借力飛回大船之上,大聲叫道:「姬使者。」話聲才落,那艘折斷了桅桿的中船大亂,不斷地有人跳下湖去。

一道人影鬼魅一般從船艙中掠出,腳尖在船板上一點,沒等外人看清是男是女,是高是瘦,宛如閃電一般劃過數十丈的湖面,落湖之後,宛如蜻蜓點水一般朝外逃逸而去。

一聲長笑劃破天宇,笑聲中,一道人影從人群中飛起,當他落下之時,人已站在了四十餘丈外的湖面上,比起那逃逸之人,多了好幾丈「哪裡跑?

那人大喝一聲,同樣也是以蜻蜓點水的功夫朝逃逸之人追了上去。不久,眼見雙方的距離一步步拉近,逃逸之人猛地往湖水裡一鑽,消失不見。那人奔到逃逸之人消失的地方,四下查看了一下,暗歎一聲,只得無功而返。

他往回趕的時候,心中在想:「咦,怎麼幫主和昊老哥沒有追上來?昊老哥說他水性好,他若在此的話,這人豈能這般輕易逃走。」抬頭一看,失聲叫了一下原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長道以及湖畔的人亂成一鍋粥,廝殺成一團。反倒是這次事件的主角雙方,依然嚴陣以待。一時之間,把他給弄糊塗了。

原來,就在張大干飛身去追逃逸之人的時候,不知是誰被誰給殺了,眨眼之間,又有七八個人死在暗劍之下。

方劍明和昊青牛本想去追的逃逸之人的,但見人群不分敵我的廝殺,心中不忍,只得留下。兩人施展神通,所到之處,人人被迫分開住手,加上有龍碧芸等人在暗中相助,因此,張大干來近後,混亂的局面差不多已經停止,只是留下的二十多具屍首,令人氣債不已。

罷手之後,眾人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做了什麼。有人怒罵道:「他奶奶的,誰他媽的在暗中搗亂,生孩子沒人養的種。

他雖然罵得難聽,但再怎麼難聽,都無法消去眾人心頭的怒火。

這時,只聽湖面上響起幾聲「姬使者」的叫喊,方劍明心頭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猛然襲來。他分開人群,躍身而起,幾個起落之後,站到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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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柯伶安輕輕地將手中之人放在船板上,道:「姬使者,我知道你死不螟目,但你是正天教的使者,這個仇自有獨孤教主為你報,除非那賊子死掉,否則的話,憑你正天教的實力,就算挖地三尺,也能把他找出來。

他手中之人,正是方劍明等人先前所見過的哪位瘦小漢子。這瘦小漢子不是別人,卻是正天教十二壇使者中的雞壇使者姬曉七。此刻,他雙目圓睜,面上有驚異,有憤怒,更有一種不相信。他臨死之前,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竟是如此模樣。(949章中,誤把姬曉七寫成了侯朝宗,現已改過。曉七對不起了,先把你寫死了)

柯終安緩緩站起,一臉的陰沉。他來的時候,遇到姬曉七,姬曉七把自己正在查排幫幕後主使之人的事告訴給他聽,當時他還勸姬曉七不要太衝動,但看了姬曉七一臉的赤誠,不忍打擊,最後又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當姬曉七破窗而出,發出算珠的剎那,他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所以才會第一個搶先去救姬曉七。可惜的是,姬曉七所中之傷太重,很快斷氣了。

世事難料,先前還滿臉嬉笑的人,轉眼之間,就已經命喪黃泉。柯修安與姬曉七雖昊深交,但也為之痛心,霎時間,他似乎老了十幾歲,面上的皺紋更深。

「梅光泉,你說,殺死姬使者的是什麼人?」柯終啊語聲平靜得令人心寒。

梅光泉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本來想率眾離去的,但那樣的話,無疑承認自己與殺死姬曉七的兇手是同路的。正天教一旦震怒,他排幫今後就別在道上混飯吃了。

「梅某……這……」梅光泉面上泛出一絲苦笑,道:「梅某委實不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章  殺手集團

聽後,冷笑道:「你會不知?兇手是從你們排幫的船上出來的,你當這許多人都是瞎子嗎?莫非要等孤獨教主親自來找你。你才肯說實話?」

梅光泉再怎麼老奸巨猾,到了這時,也不得不生出無力之感,道:「你們就算殺了梅某,梅某也不知那人是誰。

周風發覺事有蹊蹺,問道:「那他是怎麼到船上去的?難道他也和姬使者一樣,為查你排幫的幕後指使之人,偷偷溜到船上去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寫姬使者應該是同道才對呀,怎麼會動手?」

梅光泉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梅某倘若不說的話,敝幫只怕要自此消失在江湖道上。那人就是幕後主使敝幫之人。不久前,他率領大批高手闖入敝幫總舵,梅某鬥不過,為了保住幫中兄弟的性命,只得受他驅使。至於他是誰,長得什麼樣,因為他來去均以黑巾蒙面,梅某無法得知。此事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叫我梅光泉全家死光。

柯伶安哼了一聲,道:「你發毒誓也沒用,正天教的人很快就會來找你算賬到時候是真是假,也用不著我們多管。」說完,朝姬曉七拜了一拜,飛身而去。他敬重姬曉七追求真相的精神,所以才會對著他的屍體施禮,換成其他人,他可都不想看一眼。

五龍幫、落星幫、飛鷺幫的人眼見排幫惹上了正天教,多少都有些幸災樂禍。

蕭劍秋身為大幫主,自然不能表現得小氣,他也沒說什麼風涼話,丟下幾句場面後,下令開船,片刻之後,船隊遠去矣。梅光泉看上去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留下一隻中船,自率船隊遠去。他留下船隊的目的,是想等正天教的人來後,請人到他排幫臨時設在都陽湖邊上的分舵。雖然姬曉七不是他殺的,但與他排幫總脫不了干係。

果然沒過多久,只見一個中年人率領數十個勁裝漢子到了湖邊,那中年人自稱是正天教九江府的主腦,眼見姬曉七的屍體冷冰冰的躺在那,他與屬下又驚又怒他一面叫人飛鴿傳書總壇,一面派人將姬曉七的屍體先抬回本地分壇。

待處理完這些以後,他絲毫不給排幫的面子,拂袖而去,只丟下了一句話,這句話就是:「排幫好大的膽子,你們回去跟你們幫主說,叫他洗乾淨脖子等著。

這話把那艘船上的排幫弟子嚇得面色蒼白,趕緊開船去追幫主,報告此事。

這時候,方劍明等人已經走在回客棧的半途中。姬曉七之死,他們也甚為痛心,尤其是方劍明。說起來,他也算是正天教的人,他想起先前之事,不禁有些後悔和自責,如果當時拉住姬曉七,與他敘舊的話,相信姬曉七的死就可以避免。到了客棧,眾人擠在一間屋子裡議論起剛才的事來。

龍碧芸輕歎一聲,道:「姬使者俠肝義膽,死得太可惜了。張老,你看清了那個兇手嗎?」

張大干苦笑道:「那傢伙武功刁鑽得很,我追了一陣,他下湖逃匿,我水性不好,這就讓他給跑了。我追他的時候,只是看見他的背影,從背影看,應該是個男子,而且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這話說了也是白說,基本上沒什麼顯著的特徵。

昊青牛道:「也是我一時大意,我若去追的話,別說他下湖,就算他下海,我也能把這小子揪出來。

方劍明眉頭輕皺,道:「這些人當真狡猾之極,他們在人群中搗亂,目的就是阻止我們去追兇手。

周風白了他一眼,道:「你真要去追的話,那兇手早被你逮住了,你就是心軟,看不煮火受害。那些人都是好事之徒,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什麼事都來湊熱鬧。」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想的不是這個,據我觀察,那些暗中搗亂的人,無一不是精於暗殺之輩,否則的話,我不會事先沒有警覺。

白依人道:「方大哥,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殺手?」

方劍明道:「很有可能。

白依怡道:「好啊,這些殺手會不會與慈航軒的那批殺手有關,如梁是的話看來我們的行蹤似乎早在他們的監視之內。

方劍明道:「對於殺手,你們誰瞭解得多一些?」

金孔雀笑道:「方大俠,奴家略知一二。

方劍明道:「金大姐請說來聽聽。

金孔雀想了想,道:「殺個古老的職業,江湖存在的時候,殺手就已經存在。殺手與刺客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們是為錢財而殺人,而刺客往往都帶著某種政治目的。殺手中,有單干的,也就是所謂的獨行殺手。目前江湖上排名第一的獨行殺手是天殺,但此人這幾年來不知所蹤,誰也不知死活。」部中,月公的大弟子是絕殺,因此祁連山大決戰中,死的是絕殺)

方劍明聽到這,插口道:「我與芸兒剛相識的時候,天殺曾經刺殺過芸兒,他的劍法,的確稱得上是凌厲之至。只是直到現在,依然搞不清他是受雇於何人,要來刺殺芸兒。

龍月道:「一定是龍碧雪所為,她妒忌小姐比她強,所以才會花錢叫天殺刺殺小姐。

方劍明想了想,道:「目前來說,她的嫌疑最大,但不排除別的可能。

龍碧芸笑道:「你們還提這件事做什麼?碧雪師姐叛出師門,己經得到了她應有的下場,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金孔雀繼續說道:「殺手講究的是六親不認,他們的冷酷,凶狠都是超乎尋常的。所以,如果有一批殺手為你賣命的話,保證箭計你財源滾滾。因此,殺手集團應運而生。殺手集團與刺客的不同之處在於,殺手集團得了銀子之後,這才會去刺殺目標,而刺客很簡單,僅只是為了目標殺人,以達到某種目的。聽說目前武林中有一個龐大的殺手集團,其集團首腦十分神秘,連集團中的許多殺手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打個比方,假如奴家是個殺手,而方大俠您就是那個首腦,就算咱們是姐弟,奴家也看不出你的身份。

鳳非煙寄弩:「那他們是如何接觸的呢?萬一認錯了人怎麼辦?」

金孔雀道:「具體情形我也不知,聽說那集團首腦有一件信物,身為殺手集團的殺手都知道是什麼,見了信物,自然就要聽命。

龍月道:「金大姐,江湖中有個老鬼和小鬼,他們也是殺手集團的人嗎?」

金孔雀笑道:「聽說是的。

龍月道:「他們殺人不成反被殺的話,殺手集團是不是一定要為他們報仇呢?」

金孔雀道:「這算不上報仇,因為他們沒有完成任務的話,殺手集團還會派另外的殺手進行刺殺。不過,這要看買家付了多少銀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劍谷之難(一)

她說到這,頓了頓,解釋道「殺手集團的刺殺行動並非次次都能成功,也有失手的時候。如果失了手,殺手集團決定買家先前所付的銀子根本請不起更高級別的殺手,會提醒買家再多付,買家不付或者付不起的話,殺手集團自然不會再採取行動。當然,如果買家財大氣粗,第一次就付了足夠多的銀子,那麼,殺手集團就算多次失手,也會不計代價的為買家殺掉仇家。」

代紅豹聽了,道:「金家妹子,你懂得真多,我只知道打打殺殺,以後你可要多多指點我。

金孔雀笑道:「奴家哪敢指點代大哥,代大哥的武功比我高了好幾倍,應該是奴家求你指點才對。

代紅豹道:「我說的是江湖經驗。」

金孔雀道:「其實江湖經驗也就四個字:多看多思。學會了這四個字,奴家保

證代大哥你縱橫江湖,無往不利。

代紅豹道:「真的麼?」

眾人見他一臉當真,全都笑了,姚寶寶掩口笑道:「代叔叔,我看你與金阿姨倒像是天生的一對,不如你把金阿姨娶回家,讓她好好教你吧。」說完,不等金孔雀來捉她,格格一笑,飛快的跑了出去。

代紅豹雖然豪氣干雲,但仍然躁得臉紅,道:「這小丫頭就會亂說,居然拿我們開玩笑。」二,吳青牛道:「她可沒開玩笑,我也覺得你們挺相配的。咱們走在一起的時候許多人都誤以為你們是夫妻,把我當成了你們的老爹。」

代紅豹哭笑不得,金孔雀卻已經呆不下去,借口去追姚寶寶,逃出了屋子。

「吳老哥,你怎麼也開我們的玩笑。你看,金家妹子都生氣走了「她哪是生氣,她是害羞呢。你小子有福了,等你們成事之後,可別忘了我和寶兒這兩個一老一小的媒人。」

吳青牛說完,也不等代紅豹開口,打了一個大大的哈久,起身道:「我要去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吧,明早還得趕路。」他走後,眾人閒扯了一會,便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他們澎了個大早便又開始啟程。一連走了好幾天除了看見武林廝殺外,並沒有什麼麻煩找到他們頭上。起先幾次的廝殺,他們也會出手管管,但他們剛走沒多遠,身後又喊殺起來。幾次之後,他們索性不再管,也不多做逗留不一日,己纖講入了湖廣境內。方劍明一來要送姚寶寶回劍谷,二來也想去看望祝紅瘦。於是,他們一行到了湘江邊上之後,包了一艘客船,改走水路。

湘江地處長江之南,南嶺以北,自古以來,水波浩蕩,養育了無數的湘江兒女。其走向是由南而北,水勢平和,兩岸赤壁如霞,垂柳依依。

客船進了一條支流之後,行了兩日,距離劍谷是越來越近。姚寶寶指指點點向眾人介紹著。不久,客船在一處靠岸,在姚寶寶的帶領下,眾人牽馬下船,j自公言上船家。

在山中走了一會,眼見地勢平坦,眾人飛身飛馬,疾馳而去,唯有吳青牛,甩開大步,不快不慢的跟在後面。

很快,他們趕到了一座山谷外,谷口不大,兩邊聳立著塔樓。姚寶寶乘馬跑得飛快,歡喜的道:「姑姑,師姐,我回來了?你們快出來了好多朋友呢。

她一騎當先,第一個衝到了谷口,突然間拉住了組繩。那馬狂奔之中被她猛拉,「嘶津津」一聲,人立而起。

「這是怎麼回事?塔樓上一個人也沒有?莫非發生了什麼事?」姚寶寶心中想著。

一時擔心,她也忘了通知身後的人,沒等馬兒站穩,人從馬上疾竄而起,落地後,朝谷內飛跑而去,邊跑邊道:「姑姑,師姐,你們在哪?陶奶奶,古爺爺,你們快出來見見寶兒啊,寶兒想死你們了。」不見有人回答她,勃藏芳著急,幾乎要哭了出來。

方劍明等人趕到谷口的時候,姚寶寶已經深入谷內,聽見她略帶驚惶的叫聲眾人心頭都是一凜。

周風抬頭一看,見塔樓上空無一人,變色道:「不好,劍谷有危險。

一聽這話,方劍明急忙從赤首神龍背上躍起,宛如離弦之箭般射進谷內。就在同時,一道人影從谷底射出,轉瞬奔到姚寶寶身前「砰」的一聲,姚寶寶被來人一掌震得離地飛起,掉落數丈外。姚突禽既不驚叫,也不喊痛,落地後寂然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方劍明目毗盡裂,殺氣直奔眉宇,厲吼一聲,霎時趕至。提臂吐氣,不給對方任何閃躲的機會,雙掌擊出。那人運足功力,飛快出手。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一瞬間,那人才來得及慘叫半聲,人便四分五裂,血雨紛飛。原來,方劍明含怒出手,掌上力道隱藏著刀氣,那人武功雖然頗高,但怎能抵擋,立時了賬。

方劍明一轉身,落到妙寶寧身邊,蹲下身子將她抱起,見她面色蒼白,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伸手一探她脈搏,嚇了一大跳。

「寶兒……」方劍明口中大叫。吳青牛趕到,忙伸手一摸姚寶寶的心口,面色一怔,旋即喜道:「賢弟,寶兒還沒死,把她交給我。」

方劍明大喜,急將姚寶寶交到吳青牛手中。他先前失了方寸,才會誤以為姚寶寶己纖汾救了。他原本生性懶散,但事關晚輩,他不由亂了。見吳青牛伸手抵住姚寶寶的「靈台穴」,便知吳青牛要施展無上功力,為姚寶寶療傷。

他身形一轉,面上如罩寒霜,冷冷的瞪著從谷底趕來的人。這時,龍碧芸等人已然趕到身後,紛紛詢問姚寶寶怎麼樣,但見了吳青牛正為姚寶常壇功療傷,心知打擾不得。身形晃動,團團護住。便連小鳥,也飛在姚寶寶頭頂兩丈開外。

忽聽數聲得意的冷笑,只見從谷外湧進不少人來,將谷口堵住。最前一個,面如黑炭,老得頭髮全都掉光,手中拿著一根又長又粗大玩意。稍微靠後一人,身披大髦,頭戴鬼面,雙臂抱胸,正是飛魚幫的副幫主地藏菩薩。在他之後,則是飛魚困老。

那禿頭黑面老人將手中的玩意重重桿,喝道:「誰是方劍明,快跟老夫出來!

方劍明轉到谷口這面來,見急飛魚熟的人,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們伸手一指禿頭黑面老人道:「你就是彭和尚吧?

禿頂黑面老人一怔,轉而面現獰笑,手中的石嘎一轉,一股奇怪的勁力自地下傳了過來,口中說道:「你就是方劍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二章  劍谷之難(二)

方劍明見他打法奇特,心頭不由一凜,手掌一翻,掌緣虛空往下一劈,璞」的一聲,丈外的地面上發出一股悶聲,隨即泥走紛飛,一個數尺大洞頓時出現。

禿頂黑面老人「嘿嘿」一笑,道:「果然有些門道,說,你為什麼要殺老夫的門徒?」

方劍明面色略顯凝重,道:「閣下究竟是誰?」

禿頂黑面老人陰沉沉一笑,道:「老夫自號湘西一魔。」

方劍明沉聲道:~我與閣下素昧平生,閣下為何要與在下做對?閣下的門徒究系何人?」

禿頂黑面老人喝道:「死到臨頭,還敢狡辯?老夫問你,黑白無常是不是你殺的?」「方劍明面色微微一變,失聲叫道:「黑白無常是你的門徒?」

禿頂黑面老人冷笑道:「那兩個沒出息的兔怠子雖然只是老夫山門外兩個打雜的,但再怎麼說,老夫也曾教過他們一些東西,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老夫聽說他們是被你殺的,是也不是?」

方劍明心頭一沉,暗道:「黑白無常武功本已夠高的了,加上他們能驅使殭屍,與之對敵,非絕頂高手方能獲勝。這湘西一魔是他們的師父,豈不是要更加厲害?」念頭一轉,道:「前輩這就錯了。」、禿頂黑面老人一怔,道:「老夫錯在何處?」

方劍明道:「前輩知道晚輩為什麼要殺他們嗎?」

禿頂黑面老人呆了一呆,望著方劍明,忽道:「為什麼?」

方劍明心頭一喜,對方倘若一口就說「我管你為什麼殺他們」之類的話,那就說明這個老魔根本是個不可理喻之人,多說無益,現在聽他還能講些道理,倘能說動他的話,對己方可是大大的有力。須知飛魚幫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來劍谷,他們把劍谷霸佔之後,只怕已經集結了眾多高手,等著自己的到來。多了這個難纏的老魔,別說他人,便連自己,都是凶多吉少。

「因為他們不分是非,與飛魚幫的人聯手對付在下,在下為了自保,不得不殺他們。對了,黑白無常也沒有全死。」

「什麼?這兩個沒出息的東西誰沒死?」

「白無常,他斷了一隻手臂。」

聽了這話,湘西一魔回頭對南海菩薩道:「你之前並非這麼說的,你不是說他們都已經死了嗎?你敢騙老夫?」

南海菩薩沒料到他會調轉頭來質問自己,一愣神之際,飛魚四老的老大詹華吉在後說道:「魔老,此事容後再與你詳說,只是該廝桑了你的一個徒兒,你不想報仇了嗎?」

湘西一魔道:「老夫當然想。」話鋒一轉,道:「但也要看是什麼情況,俏若是我那兩個沒出息的徒兒去招惹人家,那是他們自己找死。本門的宗旨是閉關自修,與殭屍為伴,絕不參與武林中事,他們與你們鬼混在一起,早已觸犯了本門的戒律。說,白無常在什麼地方?他是不是躲著不敢見我?」

沒等詹華吉開口,周風忽然笑道:「前輩被他們欺瞞了,難道還不知道麼?白無常自己不敢來見你,卻叫這些人把你老哄出來,其心可誅啊。」

湘西一魔經周風這麼一激,更加怒不可遏,喝道:「你們快說,白無常這兔怠子躲到了什麼地方,你們不說的話,休怪老夫不客氣衛」~南海菩薩見他神色俱厲,禁不住退了一步,道:「魔老有話好說,千萬不要受這些人的挑撥離間,破壞了我們雙方的交情。」

湘西一魔「呸」了一聲,道:「老夫與你們有什麼交情?彭和尚與南海如來不來見我,卻叫你們這些蝦兵蟹將來,分明就是看不起老夫,老夫要不是為了門徒之事,才懶得理會你們。」

他把南海菩薩與飛魚四老都視為「蝦兵蟹將」,直氣得這五人暗湧怒火,只是當下還要借助這個老魔消滅方劍明等人,因此,也就不敢與他翻臉。

南海菩薩笑道:「魔老你消消氣,這次是我們不對,我們向你道歉。敝幫幫主與老神仙因為事務纏身,因此才沒有來見你老,還望你老多多擔待。敝幫幫主說了,如果事成之後,魔老想去什麼地方靜修,敝幫一定為你老開道,哪怕是皇宮大內,照樣也要把皇帝小子趕出皇宮。」

湘西一魔的氣色略微和緩,周風卻冷笑著道:「憑前輩的武功,天下還有不能去的地方嗎?用得著你們多此七舉。叫我看,你們這麼討好前輩,可謂居心不良。」

南海菩薩怒道:「你……」

湘西一魔道:「讓她說下去。」

周風道:「前輩,你認為他們會如此好心嗎?說白了,他們只是在利用你老的武功而已,你老武功高強,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將來呢?將來只怕便是一大阻礙?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向你老下手的。」她心思聰穎,口才極好,短短幾句,已經向湘西一魔挑明利害。

湘西一魔縱然糊塗到家,也聽明白是什麼意思,面色略顯陰沉,深思不語。眾人都看著他,方劍明這頭自是希望他不要插手,至於臨陣倒戈,他們不敢妄想。飛魚幫那邊,自是希望他繼續糊塗下去,一同對付方劍明。

場上頓時寂靜下來,除了山風吹過之外,再無別的聲息。劍谷是四大秘門之一,谷中弟子雖無上千,但也有好幾百,此刻卻不見一人。他們如果都死了的話這谷中怎地沒有大戰過後的刺鼻血腥味?如果還活著的話,不知他們又被關押在何處?

方劍明一想到這件事,心頭就無比的沉重。他與祝紅瘦情同兄妹,倘若祝紅瘦已經遇害的話,他一定會為她報仇,雖然不一定非要把飛魚幫殺個盡光,但也要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腸曰他暗暗運起內力,眼睛雖然是望著湘西一魔,但真正的目標卻是飛魚四老中的老三趙五六。飛魚四老中,以老大詹華吉武功最高,其功夫不在張大干之下,但四老中武功最怪異的嘗屬趙五六,有他存在的話,飛魚四老就能結成一體。

江湖傳言,飛魚四老聯手,天下無敵,雖有誇張之嫌,但也並非空穴來風。為保階起見,方劍明還是不敢冒這個險,所以決定先殺掉趙五六,只是,在湘西一魔沒開口前,他不敢採取行動。萬一觸怒老魔,與自己硬槓上,又招來大批殭屍助陣的話,之前的一翻唇舌豈非白費?

湘西一魔儘管武功高強,但方劍明功力絲毫不在他之下,加上是不動神色的暗聚內氣,他也不知道方劍明此時已經是殺氣布身。

(上章說錯了,應該是南海菩薩,現已改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劍谷之難(三)

老魔都看不出來,何況其他人呢?趙五六更是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死到臨頭,方劍明一旦真的展開行動,神仙也救不了他。

頓飯時間過後,才聽湘西一魔緩緩地道:「老夫決定了。」眾人心神一緊,偏偏他會造氣氛,沒一口氣說下去,頓了一頓之後,笑道:「先與你斗上十招,你能十招不倒的話,老夫這就離開此地。」

南海菩薩失聲道:「不可。」

湘西一魔沉聲道:「有何不可?」

南海菩薩當然是怕湘西一魔十招之內放不到方劍明,他雖然不清楚老魔的武功有多高,但想來也高不到哪裡去,別說老魔不能十招之內放到方劍明,就算他們飛魚幫的幕後大佬彭和尚親臨,也沒這麼大的本事南海菩薩道:「十招之內,怎能顯出你老的功夫,不如以五十招為限吧。」

湘西一魔喝道:「放屁,你這是說老夫武功不行。高手相爭,別說十招,三招就已經夠了,你再胡說,休怪老夫翻臉。」

南海菩薩堂堂飛魚幫的副幫主,武林中超一流高手見了都要逃之夭夭的人物居然被湘西一魔肆意訓斥,換成往日,南海菩薩哪能忍受得住,這會只得把氣壓住,心想有一天若不把你這老兒抽筋剝骨,我就不是南海菩薩。

詹華吉暗自向其他三老遞了一個眼色,三老與他相處多年,自然是心領神會一旦發現有機可乘,他們便要聯手攻敵。

「別說老夫沒有提醒你們,你們誰敢十招之內妄動的話,老夫必殺無赦!湘西一魔冷冷的道。這話當然不止是對飛魚四老說的,同樣也針對龍碧芸等人。

方劍明笑道:「前輩武藝參天,晚輩向你老請教,我這邊的人是萬萬不會亂動手的。不過,有人非要不聽前輩的話,我這邊的人也絕不做君子,只好做一次小人了。」這話意在提醒龍碧芸等人,一旦飛魚幫妄動,你們除了留下部分看護昊老之外,其他人都給我殺,不要留情方劍明雖然沒有說過自己是君子,但他的行事一向是君子之風,憑著一顆赤子之心為人處事。現在,他決定做個小人,顯見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湘西一怪「哈哈」一笑,道:「年輕人,你很有魄力,老夫喜歡。」語氣一沉,喝道:「都給老夫退到谷外去。」

這一次,南海菩薩沒敢吭聲,乖乖的與其他人退到了谷外,但分散開來,把谷口兩端緊緊守住。

湘西一魔人未轉身,人突然間離地飛去,後縱二十餘丈,道:「這裡比較開闊些,咱們十招之內見勝負。」

方劍明等人見他輕輕鬆鬆的就背身退了二十多丈,無不驚駭,方劍明雖然不怕他,但也覺得有些頭疼,不過,心底也在暗自歡喜。這老魔如果不講道理,與飛魚幫聯手的話,無疑是一大勁敵,如今只要接下他十招,便可使他離去,這等好事實在划得來念頭一轉,朝前走去,邊走邊笑道:「前輩賜教,晚輩必當全力以赴。」

湘西一魔忽地眉頭一皺道:「你沒有兵器?」

方劍明道:「有。」

湘西一魔道:「為何不用?老夫不想佔你便宜。」

方劍明笑道:「好。楓兒!刀來。」

文慕楓應了一聲,拔出天蟬刀,扔給了方劍明反手一抓,將天蟬刀握在手中,道:「得罪。」猛地一刀砍向湘西一魔。他的刀法多年前已經大成,本來用不著刀,如今有刀在手,當年的那種豪情又湧上心頭,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刀,但所包含的東西卻是尋常人苦練幾十年也領悟不了的湘西一魔手腕微微一動,也不知他是怎麼出手的,手中玩意迎著天蟬刀架了過去,只聽「擋」的一聲,兩人全身均是一震「這老魔的兵器是什麼,竟能抵擋天蟬刀的鋒利?」

「這小子用的什麼刀?好強的煞氣!」

兩人心底下暗暗吃驚,手上卻沒閒著,當即在場上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前三招,尚能看得見他們的蹤影,後面幾招,卻哪裡環能看得清楚,但見刀影縱橫,蟬兒飛舞,穿插在蟬兒之內,卻是一道道紫色的光芒,眾人料知那是湘西一魔的兵刃所發。

方劍明每出一招,至少都能劈出上百刀,每一刀的威力足以令山河變色。湘西一魔亦是不弱,他手中的玩意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寶物,傳古時期,跟隨軒轅大帝的一位術士傳下來的。每當與天蟬刀相撞擊時,所激發出來的怪異力量,絲毫不弱於天蟬刀很快,總共七招過去了。湘西一魔現在雖無要殺方劍明之心,但怎麼說也要將方劍明擊敗,眼見七招已過,忽然將手中的玩意高舉,嘴上神神叨叨的念了些什麼,方劍明一刀劈出,竟然感覺他週身湧動著堅固無比的無上是氣。

「楓兒,你看清了!」

方劍明一聲大吼,陡然施展出天蟬刀法中極為厲害的一招,霎時之間,刀影形成巨浪,蟬兒若影若現,吟唱聲卻是大起,好像正有數千隻飛蟬在齊聲歡吟。同一時間,湘西一魔手中玩意舞動,形成一道堅不可破,密不透風的屏障。

『七檔」的一聲,這一聲聽在尋常人耳中,自是聽不出什麼來,但聽入行家耳裡,卻是倍感驚奇。因為這一記聲響要略微長了一些,那是無數次的撞擊而且又是撞在同一個點上才可能發出。其他人不清楚方劍明這一招劈出了多少刀,但方劍明自己清楚,他這一刀足足劈了三百六十五刀。一招之間,能劈出這麼多刀的,除了他之外,只怕也只有刀神楚東流了。

「嗚嗚……」的聲音突然從湘西一魔毛易〕玩意發出,湘西一魔接下這一招後身軀為之一震,可他甚為強硬,往前一衝,手中玩意以泰山壓低,勢不可擋之力擊向方劍明。

方劍明身形變幻,瞬時間連換了七七四十九個位置。他快,湘西一魔也不慢始終緊跟,「嗚嗚……」的叫聲,險些令他心神大亂驟然間,兩人的身形都凝固了,可轉眼間,方劍明雙手握刀,大力劈出。這一招起手泊才僅只是一刀,但隨著它不斷地落下,刀影越來越多,與湘西一魔的兵刃碰上時,己經超過了四百刀。奇怪的是,這遠比上次還多的撞擊竟不聞一聲動靜。

原來,兩人兵刃雖已相觸,但均是一觸即分,緊接又觸,再後又分一如此反覆,多達四百餘下,但所花費的時間僅在一念之間。不過,那強大的力量卻從他們的體內沖天而起,急逮形成一股粗大的氣流,雲層為之破開。

「哩」的一聲,湘西一魔身形猛然倒捲,落在數丈外,額上汗珠隱現,看情形是不想打了。

反觀方劍明,卻是毫不變色。方劍明生在年輕力強,湘西一魔畢竟上了年,功力雖深,但論氣力,怎比得上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劍谷之難(四)

方劍明天蟬刀刀尖朝下,抱刀拱手,道:「前輩,承讓了。」他已經看出湘西一魔沒了鬥志,這一退,應該是不會再出手的了。

湘西一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轉到天蟬刀上,問道:「你用的是什麼刀?」方劍明道:「天蟬刀。」

湘西一魔心頭一凜,道:「難怪會有如此威力,傳說此刀乃上古大王圭尤之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那兩個沒出息的門徒之事,就此作罷。年輕人,老夫提醒你一句,老夫雖然走了,但飛魚幫這次來的高手眾多,你們可得要小心了。」話罷,將身一轉,大步而去。經過谷口的時候,南海菩薩勸了幾句,湘西一魔未作理會,揚長而去。

湘西一魔這一去,飛魚幫頓時少了一個大高手,實力怎麼說都要打了一個折扣。南海菩薩,飛魚四老率眾來到近前,與從谷底中出來的人將前後去路都堵住了。

從谷底出來的,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四個老者為首。這四個老者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都身患殘疾。高老者跋腳,柞著一根拐棍,矮老者左袖高卷,一看就知道少了左臂,胖老者少了一隻耳朵,瘦老者瞎了一隻眼睛四個老者身後,一字排開,從左到右,分別是童百濤、纖手蜘蛛李佳玲、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大漢、一個背著背簍的七旬老太以及一個生著鬥雞眼的老頭。不出意外的話,這五人都是飛魚八將中人。其實,他們也正是八將中的五將,至於先前跑出來一掌幾乎要打死扒突寧的那位,也是八將中的一位,這片的話,方劍明可算和飛魚八將全見面了龍碧芸在這些人奔到之時,己經對那四個老者暗自起疑,待湘西一魔走,她開口問道:「四位可是天門四殘四位前輩?」

跋腳老者詫道:「想不到江湖中居然還有人記得我們四位,不錯,我們四個正是天門四殘。」龍碧芸道:「聽說四位前輩五十多年前就己調隱汀湖,這次何以會重出江湖?」

坡腳老者冷笑道:「你這話說得稀奇,難道歸隱江湖後就不能再重出江湖了嗎?」,。

龍碧芸淡淡一笑,道:「四位前輩歸隱前己經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人物,這次重出江湖,應該是開門立宗才對,怎麼會甘願受飛魚幫的驅使?」

獨臂老者冷冷一笑,道:「什麼人人敬,老夫四人當年的行事,可以說是無惡不作,殺人如麻,要不是為人所逼,才不會就此安安靜靜的!舞在山中五十多年。

原來,天門四殘是五十年前就已經名震黑白兩道的人物,論影響力,尚在天,地榜之前。四人原是江湖一大奇人天門奇士的弟子,天門奇士死後,四人為所欲為,橫行江湖。隱士高人因為他們是天門奇士的弟子,多少都耍給些面子,是以沒有出來懲治他們。

後來,四人終於成了魔頭,居然招收了大批邪惡之徒,打算借靖難少秘起家此事被一絕世高人查知,不得不出山制止。從那以後,天門四殘再也沒有出現江湖,想來是被那位絕世高人制服。想不到五十多年後,他們居然又出來危害武林,並加入了飛魚幫。

白依怡不知這四人的底細,問龍碧芸道:「碧芸妹妹,這四個怪物很厲害嗎?」

龍碧芸道:「相當厲害。」

白依怡笑道:「好,我去見識見識。」話聲一落,人鬼魅一般飄向跋腳老者,玉掌拍向他的頭頂。

□腳老者冷哼一:「找死。」手中拐棍暴起,戳向白依怡的手掌心,並當先有一縷疾風射出。

白依怡一聲嬌笑,嬌軀一晃,消失不見。

□腳老者是天門四殘的大哥天殘,眼見白依怡憑白無故的消失在眼前,心頭一凜,拐棍忽地往頭頂一挑,只聽「檔」的一聲,人被震得身軀晃了一晃,而白依怡卻給他拐棍麼卯巨大勁力震得翻了三個觔斗,落回原地?

天殘低頭一看拐棍,氣得面色發白。這根拐棍是他二十歲那年,天門奇士特地請一位精通鑄造兵器的老朋友打造之後送給他的,一直以來,他甚為愛惜,不知有多少寶刀寶劍想斬斷它,但結果是那些寶刀寶劍被它所震斷。如今,這光滑如玉的拐棍上多了一個白點,豈能不叫他震怒?不過,話又說回來,白依怡用的是干將劍,他的拐棍雖然精巧堅硬,又哪裡敵得過。

眼見天殘就要當場發飄,忽聽南海菩薩揚聲道:「天殘兄暫日息怒,待會你想怎麼折磨們就怎麼折磨他們,現在還是辦正事要緊天殘壓制住怒火,道:「好,我聽副幫主的。」

這時,吳青牛從躍而起,吐了一口氣,道:「總算把這小丫頭的命保住了。不過,她這幾日內萬萬不可動武,否則後果必將不堪。」

方劍明面上若有所思,蹲下身子,伸手在姚突會的額頭上一摸。

姚寶寶悠悠醒轉,見了方劍明,叫道:「方叔叔,我姑姑呢?」方劍明將她拉起,道:「寶兒,這次你一定聽要聽方叔叔的話,你不聽的話方叔叔今後絕不會再理你了。

妙突寧聽他說得這麼嚴重,絕非玩笑,忙點頭道:「寶兒這次一定聽話。」

方劍明輕輕地「嗯,了一聲,忽然將她拉上赤首神龍的背上姚寶寶變色道:「方叔叔,你這是幹什麼?」

方劍明面色一沉,她再也不敢出聲,只是睜大眼睛望著。

「楓兒,俊兒,上馬。」方劍明沉聲道

文慕楓站著沒動,李俊生也沒動

方劍明道:「我數三下,你們再不上馬,從今以後,我與你們的情分就此一筆勾銷,不再往來。」開始數道:「一!」

李俊生急得大叫道:「義父,不要?…」

方劍明不理他,數道:「二!

眼看他的「三。」就要說出來,文慕楓忽然躍起,落到了娥寶全身後,他一句話也不說,但目中閃著什麼東西,只是望著方劍明。李俊生一向以文慕楓為首,見他上馬了,也只好躍上去。

赤首神龍捨不得方劍明,發脾氣的打了幾聲響鼻。

方劍明拍拍它的頭,道:「神龍啊神龍,我不是叫你臨陣退卻,你肩負著重任你知道嗎?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未來是屬於這些孩子的。拿出你的全身本領,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拾頭望向小鳥,道:「我知道你這老傢伙己經看到了未來,但我不想問,你護著翻門去吧。

小鳥道:「有我在,你放心吧。」

方劍明道:繃門射有一點傷害的話,我倘若能活著走出劍谷,我非扒光你的鳥毛,將你掛在城門示眾不可。

小鳥笑道:「我的能力你還不知道麼?我老人家要你放心,你儘管放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劍谷之難(五)

忽聽姚寶寶尖聲驚叫道:「姑姑陶奶奶,古爺爺」。

話聲才落只見一批飛魚,的人押著三個人從谷底走了過來,中間一個中年女子,正是劍谷谷主姚夢氰左右兩人,分別是一個老頭和一老太。三人面色委頓,目光毫無神采,看樣子是被點了穴道,武功被封。

一見方劍明等人,姚夢著又驚又喜,驚的是他們當真來了,喜的是他們來了的話,祝紅瘦這次應該可以脫困。

「方大俠,你們可來了。

說話的不是姚夢蓄,而是那被姚寶寶稱為陶奶奶的老太,她雖然沒見過方劍

明,但在關押的時候,姚夢蓄與她說過,方劍明一定薈來救他們的,再一見方劍明器宇不凡,當即猜到他的身份方劍明微微領首,道:「陶前輩,你們受苦了。

姚寶寶覓他們還活著,本來已經激動得想哭,再一發現沒有祝紅瘦的影兒,用勁的揚首遠望,但遲遲不見有人從谷底出來,心下著慌,眼淚瞬時便流了下來,哭道:「姑姑,師姐怎麼啦?她怎麼還不出來?她是不是出事了?」

姚夢蓄安慰她道:「你師姐沒事,她還要等著方大俠前農習毖她眾人一聽祝紅瘦沒事,不由鬆了一口氣。

忽聽八將之一的童百濤冷笑道:「祝紅瘦躲入百劍潭就會沒事了嗎?不出一天,我們的人一定能把她找出來。

姚夢蓄聽了這話,猛然發古一聲大笑。

童百濤厲聲道:「你笑什麼?」

姚夢善笑聲一頓,道:「我笑你坐井觀天。你可知道百劍潭的來歷?」

童百濤道:「鬼知道它的來歷。

姚夢蓄面色一正,她雖然穴道被制,功力全無,但這剎那間,全身湧出一股誰也無法言說的氣勢,道:「我劍谷屹立武林數百年,自第一代祖師開山以來,代代出人才。本谷以劍為號,絕非誇誇其談。數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能人異士前來挑戰,但結果無不是以失敗而告終。江湖宵小,打著比武的旗號來找本谷比試,想藉以此成名,後來,本谷第三代祖期i立下規矩,凡是前來挑戰的,除非是絕代劍客否則任他如何挑釁,都不予以采。因此,那百劍潭便成了本谷與無數絕代高手比劍

之所在。這麼多年來,你可知道有多少絕代劍客的劍留在了百劍潭邊上嗎?」

童百濤為她身上的氣勢所懾,不由問道:「多少?」

姚夢著道:「一共有一百零七把。

童百濤冷笑道:「放屁,哪裡來的這麼多絕代劍客。

姚夢菁道:「你不信?那好,我說出幾個給你們聽聽。風魔劍,五百年前的一代劍客,絕情劍、封喉劍,三式奪命劍,九轉屠龍劍等等,都是三百年前的大劍

客,這些久遠的劍客,你們這些井底之蛙多半也不知道。那好,我就說一些近一點的,王子劍,君子劍,雪花劍,這些人,你們想來也有耳聞吧?那王子劍蒙古王子出身,自認劍法了得,前來挑戰後,不敵本門一位祖師,自此再也沒有越過長江半步。那君子劍謙謙君子,慕名而來,與本門一位祖師較量之後,輸了一劍,最後落得個鬱鬱而終。那雪花劍殺人無數,本門一個祖師本打算前去找他,哪料到他竟然狂妄得找上門來,本門祖師與他在百劍潭邊比劍,最終將他擊殺。

又說了不劍客的名號,卻都是百年前的人物,有的失蹤了,有的在元末大戰中死去姚夢著補充似的道:「這幾個當時名震一時的劍客均為本谷的何祖師所擊敗。」她口中的賀祖師,指的自然是「瀟湘劍客」賀青衫了天殘聽到這,哈哈一聲大笑,道:「這又如何?賀青衫倘若還在的話,我天門四殘倒想鬥他一鬥。

那姓古的老頭怒道:「你算什麼東西,賀祖師在的話,一劍就能把你劈成兩半。

天殘喝道:「你找死?」一掌拍出,劈空掌力打在姓古老頭身上。

姓古老頭哪裡禁受得住,「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仍自罵道:「狗東西,你就算殺了你古爺爺,你們天門四殘也還是不配與賀祖師交手天殘若要殺他的話,剛才的掌力再加重兩分,自然便可送他上西天,如今聽他罵得如此難聽,面上升起一股殺氣,但終究是忍住了。冷哼一聲,轉目望向方劍

明,道:「姓方的,這三個人是生是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沒等方劍明開口,姚夢善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甲童百濤喝道:「死到臨頭,你還能說些什麼?」

南海菩薩沉聲道:「百濤,讓她說下去。」看情形,他好像也很感興趣似的。

這時,龍碧芸感覺當前形勢有些不對,欲言又止,眼神和姚夢葺的眼神相觸時,對方的眼神似在向她提醒什麼,一時之間,似懂非懂。

只聽姚夢葺緩緩地道:「本谷百年前足以和武林中任何一個門派較量,但自從賀祖師病逝之後(說到病逝二字時,聲音略微高了點),本谷聲勢大不如前。我的太師祖,他老人家有一個弟子,也就是地榜上的白眉神君。太師祖本希望白師叔祖能發揚光大本谷,但因為為人太過嚴厲,最後弄得白師叔祖斷臂離答羅太師祖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我師祖是個女子,所以她收的弟子也盡為女子。她老人家在世的時候,督促家師甚嚴,在她老人家死後,家師從來沒有放棄過發揚光大本谷的責任,帚後因為太過勞累,練功不慎,走火入魔而仙去。家師去世的時候,也才五十多歲。我繼任谷主之位後,先後收了紅英和紅瘦這兩個得意弟子,無奈她們因為限於女子之身,無法把本谷絕學發揮到極致,尤其是紅瘦,她資質比紅英還要高,但始終未能突破限制。這兩年,我常常在想,難道老天當真要本谷日漸西山嗎?我本來不想認命的,但今時今日,我又不得不認命。我劍谷從此以後,算是從武林中絕跡了。

聽她說完以後,童百濤大笑道:「姚夢蓄,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嗎?只要你乖乖聽我們的話,我們不會讓你死的。

姚夢莆忽然喝道:「是又如何,但我臨死之前,也要拉你墊背!」話落之後場上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先是姚夢蓄身軀一震,轉身朝童百濤撲了過去,雙掌齊出,勢如奔雷。隨後便是方劍明伸手一拍赤首神龍,赤首神龍怒嘶一聲,急電般衝出,上有小鳥護行。在赤首神龍衝出的剎那間,昊青牛與火眼金猴一左一右掠出,為它開道。

方劍明拍走赤首神龍之後,身形快如閃電,一晃之間,朝古姓老頭和陶姓老太衝了上去,口中叫道:「谷主,不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劍谷之難(六)

天殘和地殘(斷臂矮老者)往上一撲,前者抓住古姓老頭當人質,後者抓住陶姓老太當人質,均是喝道:「再往前一步,叫他們死。」

他們本以為這樣一來,方劍明總要有所顧忌,哪料到方劍明想也不想,雙掌疾風般拍出(暗表:天蟬刀已經交給文慕楓,讓他帶走),天殘,地殘代高手,耍殺人質的話,也就是一念之間罷了。就這麼一怔神的功夫,方劍明的手掌早已落在兩個人質身上。

忽聽兩聲悶哼,天殘、地殘縮手不已,退了好幾步。方劍明厲聲長嘯,嘯聲宛如龍吟,瞬時把十幾個武功低微的飛魚幫門下震斃。可這又如何,姚夢著仍是與童百濤連環互擊了三掌。

三掌一過,童百濤慘叫一聲,口中狂噴鮮血,橫飛出去,將好幾個手下撞得受了重傷,而姚夢蓄的面色蒼白到了極點,身形搖搖欲墜。

方劍明趕上一步,將她扶住,往她體內輸送真氣。

「方大俠,沒用了,我這次是一心求死,那廝已經為我所殺,我也可以走得安心了,我只是放心不下紅瘦,紅瘦以後就托付給你了,恕我自私。」姚夢蓄拼了最後一口氣說完這話以後,頓時氣絕。

方劍明身軀顫抖,將姚夢著輕輕地放在了地上,面上說不出的陰沉。

這時,龍碧芸等人也已衝了上來,與天門四殘,八將中的其餘四位以及一大群飛魚幫的門下大戰起來,那古姓老頭和陶姓老太不知怎麼衝開了穴道,此刻也正與敵廝殺著。

原來,方劍明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打算施展「無相神功」。這門神功他雖然沒有練到第三重的「有相無相。」的境界,但也練到了第二重的「無相之相」的境界。手掌落到兩老身上時,內勁噴發,在沒傷及兩老的情形下,頓時傷了天殘,地殘,同時,也為兩老衝開了被封住的穴道。

其時,三小騎著赤首神龍,在小鳥、吳青牛,火眼金猴的護送下,衝出了重圍,飛也似地遠去,瞬時消失在天邊。

有人要去追,南海菩薩喝道:「追他們幹什麼?先把這裡的人料理了再說。」

吳青牛本有離開的能力,但見了小鳥跟著遠去後,哈哈一笑,轉了回來,與飛魚四老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火眼金猴在人群中左衝右撞,一下子就傷了五六個好手,忽聽兩聲冷笑,兩個漁夫合力發出一掌,將火眼金猴的身形阻擋住,隨後三個便激鬥起來。

這兩個漁夫是南海如來得意門徒中的兩位,武功極高。南海菩薩叫三個手下在邊上幫著兩個漁夫,又令二十多個屬下守住谷口,然後帶著其餘的人直撲場中。到了場上,自然不會手下留情,指揮一干手下,悍不畏死的衝殺。

這時,圍攻方劍明的,除了天門四殘之外,還有飛魚幫中的三個一等一高手這三個高手雖然是白蓮教「普」字輩的人。但他們可不是南海如來的門徒,他們是彭和尚的弟子。彭和尚這人一生一共收了多少弟子,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大弟子周子旺如果還活著的話,起碼也有一百四五十歲了。這三個弟子是他假死後收的,如今也快百來歲了,但看上去也就七十出頭。

龍碧芸等人在三刁漓去之後,自然沒了顧忌,個個奮勇殺敵,片刻之後,已有三十多人死在了他們的手中。無奈的是,飛魚幫這邊以南海菩薩為首,六個南海如來的得意門徒以及四大將為輔,加上五百多個飛魚幫的好手,任他們如何拚殺,都無法將之殺退。

激鬥之中,陡聽谷外傳來一聲長嘯。嘯聲響起時,人尚在數里之外,嘯聲法後,人已奔至谷口。守在谷外的飛魚幫弟子尚未看清來者是誰,來者已經衝進谷裡,口中先是發出一串狂笑,然後說道:「吳青牛,你試試聞人某的劍法。」話聲中,闖入了激戰之內,一劍刺向吳青牛。

吳青牛大笑道:「通天教主,你也來了嗎?不知南海如來到了沒有?這妖婦來了的話,我賢弟這次一定不會放過她,叫她原形畢露。」說話之間,施展絕學,力戰包括聞人龍在內的五大高書蘿五招之後,吳青牛壓力倍增:%譏乎要被他們逼得喘不過起來,但他仗著「易筋經」的神妙,仍舊能夠抵擋。

聞人龍搶攻了幾招,哈哈一笑,道:「四位,這裡交給我吧,諒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飛魚四老心知這一陣激鬥,已讓吳青牛耗了不少功勺側聞人龍初到,應該不會讓他跑掉,因此飛身出來,往南海如來這邊趕來。

一到之後,桑大亮眼見地下躺了好多手下,加上自持過高,怒喝道:「困獸之鬥,再不束手就擒,全都得死。」一語未畢,龍碧芸忽然從重圍中飛出,七星龍淵閃刺出。

桑大亮萬想不到龍碧芸會有此一招,危急間身形後縱,左掌同時一拍。掌影傳過劍影,掌風大作,劍氣森森,忽聽一聲驚叫,桑大亮身形翻滾,逃命一般向外急射。趙五六和沈秋陽從兩邊殺出,將龍碧芸逼回了重圍。

「二弟,你傷到了哪兒?」詹華吉趕到桑大亮身邊,關心的問道桑大亮疼得額卜直冒冷汗,道:「這臭娘們好快的劍,我的右手小指被她斬掉了。」

「要不要緊?」

「大哥別管我,我包紮好傷口就過去要這些娘們的命。」

詹華吉見他沒有性命之憂,身形一轉,往場內撲了上去。有他、趙五六、沈秋陽加入的話,飛魚幫這邊的傷亡頓時減少不了少,但每隔一會,總有那麼三五個飛魚幫屬下不敵倒下,氣得他們暴跳如雷,不久,桑大亮包紮好傷口之後,也加入進來。

天門四殘與彭和尚的三個弟子圍攻方劍明百招之後,兀自奈何不了他,禁不住吃驚。尤其是天門四殘,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方劍明的戰鬥力竟是如此的強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七章  劍谷之難(七)

轉眼十數招過去,七人越鬥越膽寒。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起先本想憑著一股氣勢,幾十招之內拿下方劍明。但想不到方劍明的支持力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之外。七人此刻雖然不是三而竭,但也是再而衰了。

這也是方劍明為什麼沒能在一百招內將他們殺傷的所在,須知他如果和七人硬拚的話,百招之內,定可一一殺傷七人,但那樣的話,自己也必將耗損大量的功力。現在他用不多的功力換來七人的膽寒和再而衰,可以說是正確的。

他見七人氣勢已經在減弱,遂把握時機,凌空飛起,不等一個普字輩的高手還招,右首食中二指一驕,重重落在對方心口之上。

那人忽覺心臟急速的跳動,整張臉漲得通紅,忽然「啊」的一聲慘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飛十數丈外,飛出途中,胸膛炸裂,血雨紛飛。

這一指的力量連方劍明都吃了一驚,不知不覺間,他的「烈火指」似乎又增進了一層。身形在半空晃動,躲過了另外兩個普字輩的高手勢如海濤的掌力,鬼魅一般從兩人之間穿過,雙掌一拍,正好與飛撲上來的人殘(缺耳老者)對了兩掌。

人殘功力充沛時都敵不過方劍明,何況他此時已經有些氣竭。兩人雙掌甫一接觸,人殘忽覺氣血翻騰,全身經脈如同洪流湧過一般,幸虧他見機不對,施展絕學,擺脫方劍明的手掌,往後飛退而去。每退一丈,人便會噴出一口鮮血。

「老三!」天殘和地殘驚叫一聲,合力發出一掌,將方劍明攻勢阻了一阻,往人殘追去。天門四殘的老末魔殘(天門四殘取天,地,人,魔)見有機可乘,從方劍明身後幽靈一般逼近,一掌按在了方劍明後心。他這一掌確實按中了,但按中之後,並無摸到了肉體的感覺,只覺摸到的像是一塊鐵片,硬邦邦的。方劍明全身早已練得堅逾金剛,此刻分了一半內力聚於後心,魔殘雖有過百年的功力,但一時之間,也不手機輕鬆閱讀:整理可能一下子就重傷方劍明。

那兩t譜字輩的高手見魔殘伸手按住了方劍明,而方劍明卻是一動不動,以為他不是被魔殘制住了,就是正在與魔殘比拚內力。心中急著要為死去的師弟報仇大喝一聲,雙雙縱起,宛如蒼鷹搏兔,手掌按向方劍明的頭顱。

「姓方的,受死!」兩人怒吼著。

眼見兩人的手掌就要一左一右拍在方劍明的太陽穴,方劍明瞬時出手,他不動則已,一動的話,快得兩人都沒有時間反應。

兩人忽覺手掌被什麼東西扣住了,待意識到那是方劍明的手掌時,想也不想全身內力狂湧而出。方劍明要的就是這一刻,立即施展「無相神功」,將兩人打來的內力合二為一,經過己身,洪水一般從背心洩出。

魔殘雖有過百的功力,但兩個普字高手的內力合起來將近兩百年,他怎麼可能是對手,當即全身腫脹,獨眼凸出,異常恐怖。

天殘,地殘剛拉住人殘,回頭正好望見這一幕,心膽俱裂,大聲喊道:「老

四!」

「蓬」的一聲,魔殘全身劇烈的響了一下,隨後人便如洩了氣的皮球變得乾癟,但那只獨眼卻從眼眶中飛出,重重的打在方劍明的脖子上。方劍明覺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中了什麼東西,但他也沒在意。這時,兩個普字輩高手飛腳要踢他的身體,他雙手一用勁嚴「喀嚓」兩聲,頓時將兩個普字輩高手的手腕折斷。

兩個普字輩高手「哎喲」痛叫,飛腳變成了軟腳,被方劍明往中間一撞砰」的一聲,撞得頭昏眼花,便即暈了過去。

天殘,地殘本想殺過來的,但看到這裡,直疑方劍明究竟是人是鬼還是神,急忙架著人殘縱身飛起,朝谷外亡命逃去。

出谷的時候,天殘回頭厲聲道:「姓方的小子,我們早晚會找你報仇的,你等著!」那些守在谷口的飛魚幫弟子沒人敢阻攔,只能看著三人遠去。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朝邊卜聲去,伸手一抓,瞬時到了南海菩薩身後。南海菩薩忽覺身後有異,回頭一看並出手。一見來人是方劍明,嚇了一大跳,本來用的七分力,趕緊用上了十分。兩人相距如此近,他能在霎時增加三分力,實是不多見。

「啪」的一聲,南海菩薩身形晃了一晃,方劍明卻被震得退了好幾步。南海菩薩大喜,叫道:「姓方的,你不行了。」話聲未落,突然變為一聲驚叫,宛如驚弓之鳥般縱起數丈高下,手一甩,一枚信號直衝天空。

方劍明歎了一聲,闖入人群中,轉眼劈翻了好幾個人。原來他剛才險些抓住了南海菩薩,但結果仍是讓他給逃掉。

南海菩薩發出信號之後,在半空四下一掃,心頭「咯噎。」嚇了一跳,魔殘死了,一個普字的高手死了,兩個普字的高手不知死活,天殘、地殘、人殘何處去了?

片刻之後,從谷底掠出數十道人影。這數十個人本是守在百劍潭附近的,看見信號之後,立即趕了上來,其中也有好幾個是南海如來的門徒。不過,南海如來眼見採取外海戰術也困不住方劍明等人後,心底不由得痛恨起湘西一魔來。

倘若不是這老魔臨陣離去的話,方劍明一夥早就被他們盡了,那還能活到現在。早知如此的話,他來的時候,也把白蓮童子或者南海如來座下的四大脾女請來,戰況也不會如此糟糕。

南海菩薩將牙一咬發出不一短兩長三聲怪嘯。飛魚幫的人聽後,知道是什麼意思,邊戰邊退。方劍明等人追出谷外百丈,一來生怕他們有什麼詭計,二來自身也已經吃不消,不再追趕。聞人龍久戰吳青牛不下,聽得南海菩薩叫退的嘯聲後,一劍逼退吳青牛後,狂笑著出谷遠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八章  百劍潭

大戰一去,方劍明等人頓覺渾身疲乏,均是坐下來休息。方劍明略。精神立復,站起來道:「我進谷看看,你們多休息一會,萬一有什麼情況,以長嘯為號。」

代紅豹詫道:「方兄弟,你怎麼好得這麼快?」

方劍明笑道:「實不相瞞,這得歸功於醒神經的力量金孔雀大吃一驚,失聲道:「方大俠,你一你連醒神經都會?」

方劍明道:「這事一時之間扣沙法說清,等有空了,在下再一一解釋。」說完,大步行去,路過那兩個昏死的普字高手身邊時,以防他們醒來逃走,便封了他們的穴道,十二個時辰內,休想醒來。

不經意間,他在死人堆裡看見了飛魚八將中的老頭和老太的屍首,再四下掃了一眼,覺得說不出的厭惡,展開身法,往谷底飛奔而去。

劍谷谷口不大,伯越往裡走,地勢越來越寬廣。轉過一個山腳,只見遠處聳立著數座高樓,再過去,則是一大片平房。

方劍明轉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一個人影,心頭稱奇,想回去問古姓老頭和陶姓老太,卻又不便,遂順著一條岔道往谷底深處走去。不多時,聽得水聲轟轟,心頭一動,將身躍起,幾個起落之後,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水潭邊。

水潭周圍雖然沒有什麼指示,但他一眼看見水潭西側的泥土中插著一百多柄長劍,業已知曉這裡正是百劍潭。他走到水潭西側,看了看那些劍。只見這裡所有的兵器都是普通的的劍,大部分都已經朽壞了,難怪飛魚幫的人對此會無動於衷,如果都是寶劍的話,早被他們拿光了。

再一想,暗道:「那些絕代劍客劍沙高深,雖然用的只是尋常利器,但經他們使來,絲毫不亞於神兵利器。不管他們身前是好是壞,不能否認,他們的劍法都是一流的。」他心中的一流,自然與大眾中的一流不一樣。那大眾的一流,在此時的他看來,能達到三流都已經勉強了這百劍潭方圓數十丈,深不見底,遠處是一道飛瀑,水便是從飛瀑那邊流過來的。兩側山峰高聳,籐蘿遍佈,幽深陰暗,仰望也看不到頭,須得站在遠方觀望,方能知其有多高。

方劍明沿著水潭走了一圈,凝目望了一陣,卻什麼都沒發現,正自沉吟,忽聽潭裡有異樣的動靜,片刻之後,只聽「嘩啦啦」幾聲,水花翻騰,四條人影從潭底破水而出。

方劍明一見這四人的穿著打扮,就己知道他們是飛魚幫等人,待四人在潭邊落穩之後,朝其中一人走去。四人早己發覺潭邊有人,只是一時之間沒有弄清對方究竟是敵是友。

「你是什麼人?」

『我是你們幫主的好朋友。

『好朋友?我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哈哈,你們幫主叫南海如來,副幫主叫南海菩薩,而我有個外號,叫做地藏菩薩,豈不是好朋友?來來來,咱們親近親近。

四人面色一怒,為方劍明走近的那人剛想要退,方劍明的手已經伸了過來,看上去倒像是真的耍和他握手似的。

那人拔出腰間的一把短刀,寒光閃閃,砍向方劍明的手腕。方劍明姿勢不改忽然身形一晃,將手一翻,也不知怎麼的就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當嘟」一聲,短刀落地,那人軟綿綿的到了下去。

其餘三人眼見方劍明有如此身手,大驚變色,朝外飛逃而去。方劍明施展凌空點穴的手法,瞬時將三人從半空點落,掉得鼻青臉腫他們若不逃走的話,或許還可能接得住方劍明一招兩式,這麼一逃的話,無疑是給方劍明機會,一出手就叫他們吃癟,毫無還手之力。

「你到底是誰?」第一個被方劍明制住的那人問道。

方劍明道:「咦,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

第一個被方劍明點倒的人厲聲道:「鬼知道你是誰,你趕快放了我們,否則的話,叫你不得好死。

方劍明道:「你們不是在等我嗎?你們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第一個被方劍明點倒的人失聲道:「你就是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如假包換。」,蹲下身子,揪住那人的衣領,喝道:「水底下的情形如何?祝姑娘是不是就在潭底?」

那人道:「她是跳入了潭底,但我們找不到她。如果找得她的話,早把她?…」說到這,驚懼的望著方劍明。

方劍明伸手一拍,將他打昏,道:「你還算老實,暫且留著你的性命。」起身朝那先前要自己不得好死的人走去。

「你一你想幹什麼?」那人驚恐地道。

方劍明走到他身邊,給了他一腳,道:「幹什麼?你剛才不是很威風嗎?」

那人痛得大叫,罵道:「姓方的小子,你少得意,你有種就殺了老子。

方劍明冷笑道:「我今天殺了不少人,不少你一個,但你們要死,也不應該死在我的手上,自會有人前來取你們性命的。

話聲剛落,只聽得遠處傳來腳步聲目不一會兒,龍碧芸等人走了進來,面上都帶著悲容。

方劍明不見古姓老頭和陶姓老太,怔了一怔,道:「人呢?」

白依人眼紅紅的道:「古前輩和陶前輩耗盡功力,休息了一會後,人已經一已經仙逝了。」,說時,很是難過。

吳青牛歎道:「我本想給他們力,但他們不肯,說是要與姚谷主一起死,我也只好成全他們的一片苦心。我們已經把他們兩位和姚谷主移到了谷中來,此刻就放在一間大堂內。」

方劍明歎了一聲,猛地一掌劈在那人頭上,將那人打得昏死過去。

「你們最好保佑紅瘦妹子還活著,否則的話,我必殺你們不可。」方劍明口中說著,凌空一點,將兩外兩人點昏過去。

金孔雀望了望四周,道:「這裡就是姚谷主所說的百劍潭嗎?」

方劍明道:「應該就是。吳老,這裡屬你水性最好,麻煩你下潭一趟,可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七十九章  潭底風光

吳青牛拍拍手,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勢,笑道:「莫說下潭,就算是下海,小老兒也不怕。」話罷,正要縱身入潭。

龍碧芸道:「且慢。

吳青牛道:「怎麼?」

龍碧芸笑道:「前輩下去後,怎麼找紅瘦妹妹呢?」

吳青牛一拍腦袋,道:「是啊,我與她從來沒有見過面,她若把我當成敵人,刺我一劍,我可就虧了。」

龍碧芸道:「晚輩倒不是怕她刺你老一劍,我只怕紅瘦妹妹不肯出來見你,哪怕你再怎麼說,她都懷疑你老是訣魚幫的人。」

吳青牛點頭道:「不錯,不錯,她真的躲起來的話,我水性再好,也沒有用你看他們這四個,一定是南海如來的門下,他們自小在南海長大,水性之好,雖然還比不上小老兒,但也是常常下海搾魚的角色。他們找不到,我只怕也找不到。」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犯難了

白依怡忽道:「這有何難?咱們一塊下去不是行了嗎?」

風非煙嫣然一笑,道:「我有一個辦法。」

白依人聽後,忙道:「什麼辦法?鳳姐姐快說。」

鳳非煙笑道:「咱們請吳老先下去,他若能找到祝姑娘的話,當然是再好不過。如果找不到的話,就請吳老護潭底的情形摸清,上來之後也好告訴我們,我們再視潭底的情形,是否要下水。」

吳青牛大笑道:「妙極,妙極。」

周風補充道:「咱們就以半個時辰為限,可好?」

吳青牛道:「哪用得著這麼長,一盞茶時間就足夠了。」

方劍明笑道:「老哥哥先別說大話,萬一這潭底有什麼怪獸,我怕你半天上不來。呵呵,咱們就以半個時辰為限,你老在這段中扣內上來便罷,萬一耽擱了,我們也好下去幫你。」

吳青牛聽他想得如此周到,倒也樂意,道:「好,那老哥哥先下去了。」說完,身形一晃,落入潭中。他落水幾乎是毫無聲息,轉眼之間,像一條大游魚般消失在潭中。方劍明等人見了,無不叫好吳青牛入潭後,眾人閒得無聊,有的就在潭邊坐著說話,有的則跑去數有多少把劍,有的則跑去看飛瀑。他們本來以為一盞茶時間左右,吳青牛就可出來,哪料到過了一盞茶時間後,絲毫聽不到潭底有動靜,他們不僅有些擔心起來。

轉眼過了約定的時間,他們越發擔心,又過了一盞茶時間,方劍明生怕出了什麼意外,說道:「老哥哥去了半天,想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咱們這就下潭去。對了,沒有人不悄水性吧?」

沒人出聲,那也就說明個個都識水性。

眾人之中,張大干的水性最差,但他仗著功力深厚,下水之後,倒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火眼金猴在前領路,方劍明押後,前後成一線,以防有人走失。

不下潭的話,他們還不知道潭底有多大有多深,下了之後,不僅嚇了一跳。閉氣沉入水底數十丈之後,才發現左面有一個巨大的水洞。進入水洞之後,在水底游了半天,就在他們都感覺到不耐煩的時候,忽聽火眼金猴「吱吱」一叫,跳出了水面眾人心知它發現了什麼,於是便也破水而出。這一破水,忽覺一股熱氣襲來,人在半空四下一望,不禁稱奇不已。

眾人找了落腳的地方落下,運功將射的衣裳烘乾。眾女雖然妙相畢露,但代紅豹是魯男子,張大千早已過了年紀,方劍明呢,卻是早已練到了不動聲色之境再加上他們彼此坦誠,宛如一家人,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接著,他們便打量起四周來。只見每隔一丈左右,便有一個石銅,石洞或大或小,小的也就尺餘大小,最大的卻不下於兩丈,從哪些石洞中,不斷地湧出熱氣甚是奇特,潭水遠遠流去,不知通往何處。

他們都想不到百劍潭底就有如此巧妙地所在,一時之間也忘了去找吳青牛過了一會,方劍明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由失笑道:「我們還愣著幹什麼,分散開來,尋找人。」

於是,眾人四散,各找石洞進入,扯開嗓子喊叫,有的喊:「吳老」,有的則喊:「紅瘦姐。」

喊了半天,也沒有聽見人回應,而他們的去路也被石壁堵住了,堵住去路的石壁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小孔,那些熱氣就是從小孔中透出來的。

他們走出石洞,繼續向前尋找喊叫,如此花了大半個時辰,才聽見金孔雀驚奇的叫聲,眾人趕到金孔雀所在石洞,走到她身邊時,也不禁愣了一下。

原來,這個石洞不想前面的那些洞一樣,進入不到五六丈,就無路可走,現在的這個石洞在十丈左右的地方形成兩條石道,一條往東,一條往西。

白依怡一時好奇,躍進了東面的石道,只聽見她的腳步聲沙沙響,很快,聽她叫道:「你們快來看。」

眾人趕過去一看,都是傻了眼,原來東面的這條石道走入不到十丈,又分了岔,左右兩洞,熱氣飄飄,誰也不知道有多遠,更不知道還有沒有岔口。如有岔口的話,反覆下去,豈不是越川資越多,如同迷宮?

眾人心中吃驚,只好暫時退出石洞,走回水邊

方劍明苦笑著道:「前方的石洞只怕也和這個石洞一般,吳老可能已經被困在了這宛如迷宮的石洞中。」

白依人心急,道:「這可如何是好?」跑到一個石洞口,運功朝裡喊道:「吳老,你在哪兒?」得不到回超貧又跑到下一個喊,如此挨個喊了十幾個石洞,依然聽不到吳青牛的回應。

吳青牛沒有回應,祝紅瘦也沒有回應,按理來說,他們兩個,不管是誰,如果聽到喊叫的話,一定會出來的,他們不出來,也不回應,想是真的聽不到。

白依怡歎道:「依人妹妹,你這麼喊是沒有辦法的,別浪費力氣了,回來吧,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白依人聽後,只得垂頭喪氣的回轉。

方劍明眼珠轉動,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計策,忽聽有人道:「讓我試試。」眾人一征,循聲望去,哪裡是「人」,卻是火眼金猴張大干、代紅豹、金孔雀,甚至周風、朱祁嫣、白依人、龍月、風鈴,都嚇了一跳,齊聲道:「你會說話?」

火眼金猴能說話之事,方劍明,龍碧芸,白依怡,鳳非湮沒有對其他人說過這在他們看來,並無告訴他人的必要,所以,連周風等人也兀自不知。上次火眼金猴帶龍月去找侯斷刀的屍首,火眼金猴也只是連比帶劃而己。

火眼金猴道:「我當然會說話,只是主人叫我少說,我才一直沒出聲罷了。

方劍明現在也沒空跟他們解釋,忙問道:「大金,你能找到老哥哥?」

火眼金猴道:「能不能找到他,我不敢保證,但我可以保證進入石洞之後,可以安全的退回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章  地底迷宮

方劍明大喜,道:「真的?」

火眼金猴道「我哪敢欺騙主人。不瞞主人,我天生嗅覺靈敏,這石洞就算是座巨大的迷宮,我也能找到出來的路」

眾人聽後,雖然不清楚它怎麼靠嗅覺來辨識道路,但見它說得信誓旦且,無不大喜,正要讓火眼金猴帶路,忽聽周風道:「不行。」白依怡愕然道:「怎麼不行?」周風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要一起湧進去。

白依怡道:「為什麼?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這才叫好朋友。萬一咱們真的出不來了,就算餓死,也要死在一塊。」說完,格格笑了一聲,好像死對於她來說,就像是過家家一般周風笑道:「我怕吳老或者祝姑娘突然出來,不見有人的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白依怡格格一笑,道:「我倒沒想到這個,也是,咱們得留下一些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願意留下。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哪怕石洞中再危險,他們都想進去見識見識。

忽聽龍碧芸輕笑一聲,道:「那好,你們都去吧,我留下來。」她這麼一說,龍月第一個也說願意留下。她雖然已經是辛二娘的弟子,但在她心底,永遠把龍碧芸視為主子,小姐說留下,她也要說留下周風笑道:「那我也留下,萬一這裡真的發生什麼變故,人多些也好應付。」白依人聽了這話,緊接著道:「真有變故的話,你們三個人也太少了,我也留下來吧。」眼見著還有人要說留下,方劍明苦笑道:「剛才大家都想前去,現在怎麼都願意留下?真搞不摘你們。算了,你們都留下吧,我一個人前去,外面有變故的話,人多也好處理。我進洞後,如果遇到麻煩,一個人的話,就自個照顧自個,也容易得多。」眾人聽了,表示贊同,只有白依怡和風鈴,因為都有小孩子心性,不免露出失望之色。不過,在龍碧芸和周風哄了幾聲之後,兩人復又露出了笑度白依怡推著方劍明道:「去吧去吧,我才不稀罕呢,有什麼了不起的。

方劍明哭笑不得,交代了幾句,然後道;「我這一去,可能要花費不少時間我想至少也得三個時辰左右。」

風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道:「萬一你出不來,餓死在裡面,我們還要不要等你呢?」

芳劍明聽了她的癡話,微微一怔,笑道:「我要是餓死在裡面,你們就在洞口豎一塊墓碑,上面刻著『武林小子方劍明餓死於此,後人切勿入洞,否則,後果自負,。」

風鈴道:「要不要刻這麼多呀?。」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這才在火眼金猴的領路下,進了其中一個石桐兩個遇了石洞,走不多遠,果然看到了分岔口火眼金猴道:「全大,往左還是往右?」

方劍明想了想,道:「咱們先從左面進去。」

火眼金猴聽後,走入左面的地洞內,方劍明隨後跟進。走不多遠,出現岔道,火眼金猴又問走那邊好,方劍明略一思索,說走右面如此十數次之後,兩外越舟越澤,方劍明也不清楚究竟走了多少路程。這時,方劍明早己辨不出方向,只能靠火眼金猴辨認只見火眼金猴每到一處岔口的時候,都會停下來嗅嗅,方劍明也不明白它在嗅什麼,只得跟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人在宛如迷宮中的石洞裡足足走了半個時貶辰,忽見火眼金猴停下了腳步,豎耳靜聽方劍明也不由頓足凝神靜聽,這一聽,隱隱發覺就在附近,有人走動的聲音。

方家明心頭一喜,暗道:「莫非是吳老?」運功喊道:「是老哥哥嗎?」

「啊,是我,賢弟?」有人道。

一聽這聲音,方劍明歡喜得幾乎要側睫來,道:「老哥哥,你可讓我好找,終於找到你了,你在什麼地方?」

吳青牛的聲音傳來道:「你真的是賢弟?」

方劍明一征,道:「老哥哥,你聽不出來我的聲音嗎?」

昊青牛忽然哈哈笑道:「果然是賢弟。不是,我被這個宛如石洞的迷宮弄得暈頭轉向的,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忽然聽到你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覺。啊,你怎麼也進來了?我還指望你想辦法把我救出去呢。」

方劍明笑道:「老哥哥別擔心,我就是來救你出去的。」

吳青牛詫道:「你認識路?」

方劍明道:「我第一次來,怎麼會認識路?我是被大金帶進來的,大金認識路。」

吳青牛道:「大金認識路?」

火眼金猴聽他似不相信,忍不住道:「小吳,你好,你不相信嗎?」方劍明一愣,啞然失笑,他呂然看不見吳青牛,但想來也是愣住了。

「你叫老夫小吳?咦,你怎麼會說話?你不是?…」

「你不是一隻猴子嗎?我知道你想說這句話,是不是?「火眼金猴惟妙惟肖的學著吳青牛的聲音,又道:」對,我是猴子,但我不是普通的猴子,我是活了幾百年的神猴,我能說話又有什麼好稀奇的?你等著,我們這就過來找你。

火眼金猴說完,飛快的往前跑去,方劍明大步走右後面,邊走邊笑道:「老哥哥,你別亂走,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你。」

昊青牛道:「賢弟,你瞞得我好苦,大金能說話,你也不說一下。

方劍明笑道:「它很少說話的,我以為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就沒告訴你,在此之前,知道它能說話的,也只有依怡姐、芸兒、鳳妹妹。對了,你老怎麼進來,的?」

昊青牛道:「我下潭之後,來到這佈滿石洞的地方,一時好奇,便進洞來看能否找到祝姑娘,哪想到不僅找不當到她。反而被困在這裡面,轉了好半天,像一隻沒頭的蒼蠅。」

這時,方劍明份可他的聲音越來越近,轉了一個岔口之後,似乎就在隔壁。方劍明試著喊了一句,然後道:「老哥哥,能聽見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一章  伊人好嗎?

隔壁傳來吳青牛的聲音道:「聽得見聽得見。」

方劍明欣喜不已,跟酬。猴身後走了數丈,卻遠遠望見那山洞是朝著相反的的方向去的,也不知要走到什麼時候,才能轉到隔壁去,遂身形一退,來到了剛才之處,一運內力,雙掌緊貼著石壁,霎時之間,便有一塊兩尺大小的石壁塌陷進去。

他內力深厚,區區石壁還擋不住他,但那石壁想來太過厚實,一時之間也沒破開。

吳青牛聽到動靜,似已知道他在幹什麼,歎道:「賢弟,別浪費功力了,我也曾經這麼做過。我以為憑我的無上內力,一道道的將石壁打通,就能出得去,但打通了十幾道石壁之後,發覺吃不消,有些石壁還很難打破,一不小心,就有坍塌的危險。」

火眼金猴退回方劍明身邊,正要說:主人,再轉幾個彎就到了。可是,沒等它開口,方劍明已然將石壁破開一個大洞。

方劍明身形一晃,從洞口穿了過去。火眼金猴全身一縮,也鑽了過去。只見裡面是一間天然的石洞,足最有一畝那麼大。

那迷宮本來光線昏暗,而且充滿了熱氣,但這兩點都難不住習武之人,尤其是方劍明這種級別的高手。他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打開的洞,也不僅暗自為自己的功力吃驚。這堵石壁竟有六尺有餘,他能短短時間內破開,而又不使得坍塌,那得需要多少年的內力啊。

吳青牛站在石洞裡,見了他,呵呵大笑,道:「你這麼心急幹什麼?又不是找不到我?」望了望火眼金猴,笑道:「大金,看不出你還有這等本事,佩服,佩服。」

火眼金猴頗為得意的道:「你以為我只會打打殺殺麼,我的本事還多著呢。

閒扯了幾句,吳青牛道:「賢弟,你看咱們是先退出迷宮,還是繼續尋找祝姑娘。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老哥哥現在不心浮氣躁了吧?

吳青牛大笑道:「我現在心平如水。

方劍明道:「既然如此,咱們再找半個時辰,倘若仍是找不到紅瘦妹妹的話我們先暫時退出去,另想其他的辦法。

吳育牛道:「聽賢弟的就是。

於是,兩人在火眼金猴的帶路下,在迷宮之內轉來轉去,經吳青牛暗自數來,路程竟足足有十里,可見這迷宮是何等的龐大,道路是何等的曲折。這點路程,換成普通人,當然得要半個時辰左右,但他們只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又在迷宮中轉了一盞茶時間後,兩人忽然聽到衣袂飄動之聲。那衣袂飄動聲本來極為微弱,但兩人是何等功力,已經發覺。

方劍明大叫道:「紅瘦妹妹,是你嗎?」卻聽不到有人回答。方劍明一時情急,越過火眼金猴,朝衣袂消失的所在追去,火眼金猴與吳青牛立馬跟了下去。

,勞劍明追了數百丈,口中一直叫著祝紅瘦的名字,聲音響亮,並帶著些許焦急。他怕,怕這人就是祝紅瘦,她聽不出了他的聲音。

忽聽前面衣袂飄動聲大作,一個人站在了前方,一手拿著劍鞘,一手拿著發出精芒的寶劍。見了方劍明,「當嘟」聲響,劍鞘和寶劍從她的手中同時掉落,呆呆的望,著,似乎已經癡了。

方劍明一躍而上,落到了她的身前,看著那張略帶憔悴的面容,心酸不已,輕輕地喚了一聲「紅瘦妹妹」,伸手去摸她的頭這人正是祝紅瘦,她在石洞裡躲了數日,這一刻見到方劍明,依稀還能認出他的面貌,頓時那根緊繃的弦徹底的放下了。她感覺好委屈,委屈得想放聲大哭:她感覺好累,累得手中的劍都掉了;她好想好好的睡一覺,但願醒來之後,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她閉上眼睛,眼淚卻止不住的滾下,雙腿一軟,倒向了方劍明的懷中,方劍明將她輕輕地摟住,就那麼讓她靠著。

吳青牛和火眼金猴在遠處看見他們宛如石人般不動,生怕打擾了他們,悄悄的退到了另一條道上去不知過了多久,祝紅瘦於醒了過來,臉上還帶著淚痕。摸去淚痕,將方劍明輕輕推開,面上有些微紅,道:「你一你怎麼進來的?」她想保持自己的平靜,但她略帶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

方劍明拉起她的手,找了塊乾淨的地面坐下,祝紅瘦略略了扭泥了一下,便任由他拉著坐下,頭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

一時之間,方劍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傻傻的望著祝紅瘦。

『看什麼呢?」祝紅瘦一向膽大,此時卻如鄰家的小女孩,低低的道。

「紅瘦妹妹,都怪我,我要是早來幾天,也就不會讓你受苦了「誰怪你啦。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掉落絕命崖的事後,我好難過,我拚命的練劍,想借練劍來打發失去你的日子,可你這個大傻瓜,總愛來我的夢裡。我夢見我們在花下練功,我練劍,你練刀,我們刀劍合璧。繁花飄落,朵朵似白雲,突然間,你叼住了一朵玫瑰,笑嘻嘻的說:紅瘦妹妹,嫁給我好嗎?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我六神無主,伸手去打你,卻打你不著,我大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消失在我眼前。我忍不住流下眼淚,但人已從夢中醒來。我寧願你出現在我的夢裡,也不願接受失去你的現實。六年,人生有多少個六年?當我聽到你還活著的消息後我覺得這六年值得了。可是,可恨的飛魚幫來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問老天,為什麼給了我希望,又要讓它破滅?難道我是老天遺棄在人世的可憐蟲嗎?我一直在等,等人來救我,等你來救我。

方劍明越聽越難受,忽然將她緊緊抱住,道:「都是我不好,紅瘦妹妹,你要打要罵,我任由你處置。」

祝紅瘦破沸為笑,道:「我為什麼要打你,要罵你?對於我來說,你來看我已經是給了我最大的幸福。祁連山大戰後,我之所以悄悄的離開,就是不想讓你為這事煩心。我知道,你這個壞小子心中有我的話,一定會來找我的。」

方劍明想不到她對自己用情之深,一直以來,他與祝紅瘦的關係若即若離,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祝紅瘦的愛與別人不同,那是一種「隨緣的愛」,在這一點上他們是及其的相似。這種愛,不以佔有為目的,確切的說,更近於一種心貫土的依偎。

世上有很多愛侶,貌合神離,到最後,都會分手,只有這種心靈上的共識,才是長長久久的,哪怕天各一方,只要心中想著對方,都是甜蜜的。

「是的,我會來找你的,因為我一直記得在我昏迷的時候,有一個人,她把她最寶貴的初吻獻給了我。

祝紅瘦聽了這話,嬌羞的推了他一下。

「紅瘦妹妹,你放心吧,飛魚幫的人經計我們趕走了,他們再敢來搗亂的話,不管是誰,我一定取他的性命!」方劍明道祝紅瘦猛然一驚,如夢初醒,忙問道:「我師父怎麼樣?還有古爺爺和陶奶奶呢?

方劍明歎了一聲,想說實話,但又怕她禁受不住,不想說呢,但又找不到別的借口祝紅瘦見他半天不出聲,心頭一沉,頓時明白了,「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灑了方劍明一身,之後,人在昏倒在方劍明懷中。

方劍明嚇得趕緊往她體內輸送真氣,過了一會,才見祝紅瘦緩緩醒來,但她醒來之後,眼淚嘩嘩直流,嗚嗚的哭著。

方劍明任由她哭了一會,才拍拍她纖細的香肩道:「紅瘦妹妹,你不要太難過了,姚谷主走的時候,她老人家很安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奇異的迷宮

祝紅瘦又哭了一會,這才擦乾眼淚,目中陡然射出凌厲的精芒,道:「我哭過之後便不會再哭,飛魚幫,我一定要為我劍谷討回公道,不殺光你所有的人,我決不罷休!」

方劍明心頭一凜,想說什麼但沒說。曾經,他也有過這種要殺光所有仇人的憤怒,但事後,他覺得就算殺光了仇人又能怎樣?親人還會回到身邊嗎?就拿先前來說,他見了那滿地的屍體,心中雖然還有一些恨,更多的是一種厭惡或許,他還是不夠狠,真正夠狠的人,是不會起這種感情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真的能做到足夠狠的話,他也就不是方劍明瞭。做大事的人,通常都是足夠狠的人,不狠不足以成大事曹操不狠,他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李世民不狠,他能當上皇帝?成吉思汗不狠,他能將蒙古火的疆土擴展到一個前無古人的地步?

方劍明儘管已經是俠名滿天下,武功超凡入聖,但至今仍要飄蕩於這江湖之中,可以事無成。

『對了,你們怎麼進來的?」祝紅瘦忽然問道

方劍明回過神來,笑道:「我身邊有一隻神猴,是它帶我進來的。

這時,昊青牛和火眼金猴從拐角處轉了過來,吳青牛邊走邊道:「祝女東晌,你讓我們好找,現在見到你,總算沒事了。

祝紅瘦想到先前所說的話兒多半被他聽到了,面上不禁有些翻然,道:「前輩是……」

吳青牛道:「小老兒名叫吳青牛。」

方劍明道:「他老人家是我的結義老哥哥。」說時,與祝紅瘦站了起來祝紅瘦上前一步,朝昊青牛行了一禮,昊青牛呵呵一韶,道:「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祝紅瘦望向火眼金猴,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只神猴嗎?」

方劍明笑道:「是的。」

火眼金猴開口道:「祝小姐,大金這廂給你行禮了。」說著,有模有樣的朝祝紅瘦施禮,把祝紅瘦嚇得退了一步火眼金猴頗為幽怨的道:「唉,我知道我一開口就會招來麻煩,以後還是不要開口的好,免得大家都拿我當怪物看。」自從跟了方劍明後,它也學會了說笑。它說到做到,果然就再也沒有開口。

方劍明略微向祝紅瘦解釋了一下,祝紅瘦這才明白。

祝紅瘦走過去,把掉在地上的神龍劍儉起,插入鞘內,笑道:「我先前還當你們是飛魚幫的人,打算你們追來時和你們硬拚呢。」方劍明問道:「紅瘦妹妹,這座地底迷宮,你以前是不是進來過?」祝紅瘦點頭道:「我很小的時候,師父就已經開始帶我進來過了,可以說,我對這裡的大部分地形瞭如指掌,裡面還儲藏著食物。

一聽到有吃的,方劍明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祝紅瘦忍俊不住,笑道:「幾年不見,你還是那個樣兒,一點也沒變。走,我帶你們先去吃點東西。」說完,在前領路。

有她帶路的話,自然是比火眼金猴快得多,不一會,。寨到了一座形如倉庫的洞內。奇怪的是,這洞裡的熱氣遠遠不如其他地方,並還有一股涼意。

昊青牛問這是怎麼回事,祝紅瘦叫他們吃了一些東西後,帶他們轉了一會,所經之處,與先前走過的都大不一樣,越往裡走,氣涓越仟,到了後來,竟有一種寒冷的感覺方劍明和昊青牛萬分好奇,待回到倉庫之後,祝紅瘦笑道:「這個現象我至今也弄不清楚,因為我也從來沒有將整個迷宮走完。」

昊青牛道:「這麼說的話,你只認識部分道路,是吧?」

祝紅瘦點點頭,話鋒一轉,問道:「除了你們之外,還有誰來了?」

方劍明笑道:「差不多都來了,咱們先出去再說,免得他們擔心我餓死在裡面。」

吳青牛和祝紅瘦都是一征,方劍明便把風鈴在他進洞前的癡話說了出來,把兩人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於是,祝紅瘦找來一塊乾淨的絲巾,包了一大包乾糧,領著方劍明、昊青牛、火眼金猴,出了倉庫,往迷宮外走去。有祝紅瘦帶路,當然不會多繞彎子,加上他們是施展輕功,疾馳而行,一碗茶的功夫後,竟然已經出了迷宮,從一個石洞中走了出來。

龍碧芸等人正等得焦急,忽見他們從前面不遠處的石洞內出來,先是愣一愣,旋即歡喜不已。

白依怡第一個飛跑過去,毫無椒女的風範,拉著祝紅瘦的手道:「紅瘦妹妹,你可想死我了,我還怕你出了事呢,現在見到你安然無恙,我總算放心啦。」端詳了一下祝紅瘦,道:「唉喲,我的好妹妹,你瘦了許多,這些天苦了你。」

她這些年一直在沉睡,祝紅瘦倒有一年去慈航軒看望過她,她說祝紅瘦了瘦了許多,無非是心疼祝紅瘦而己,比起當年來,祝紅瘦不見得瘦了許多,先前的憔悴,也因為方劍明的到來早已一掃而光方劍明把包裹打開,拿出吃的,讓大家分享。他們也早已餓了,代紅豹和張大干毫不客氣,因為食量大,吃了大半,其餘的叫眾女分吃了在他們食用的當兒,方劍明將怎麼遇到祝紅瘦的事說了出來,並把迷宮中的情形詳細的說了一下,最後總結道:「幸虧有大金在,不然的話,別說找不到紅瘦妹7,妹,就連老哥哥,也要一直困在裡面。」

昊青牛笑道:「我以為武功高,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哪料到,一個迷宮就把我給困住了。」

祝紅瘦道:「吳老,你可別小看該座迷宮,它的結構縈雜多變,倘若不是精通奇門遁甲或者熟悉此地之人,萬難走出來。」

吳青牛大笑道:「可不是,我正因為小看它,才被它教訓。我若是知道它的厲害,也就不會冒冒失失的闖進去,險些被困死在裡頭。」

龍碧芸吃峋少後,問道:「紅瘦妹妹,你在這迷宮裡呆了幾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一代宗師(上)

祝紅瘦一想,道:「我也說不上來,但應該也有三天了吧。」頓了一頓,才把劍谷所發生的慘變說了出來。

原來,就在三天前,飛魚幫的大隊人馬乘船往劍谷殺來,這事被劍谷的弟子查知,把飛魚幫浩浩蕩蕩,氣勢洶洶趕來的消息告訴姚夢善之後,姚夢蓄自知無法抵抗,便召集谷中所有人,讓他們從小道逃命而去。大部分人都想與劍谷共存亡,但姚夢蓄下了死命令,谷中弟子不得不聽從。

在她們臨走前,姚夢蓄告訴她們,說今後劍谷恐將不再存世,要她們以後也不要再以劍谷弟子自居。一干人抱頭大哭了一場,在飛魚幫的大隊人馬尚未趕到之前逃出了劍谷。不過,到最後仍有三十多個劍谷門人留了下來,她們寧願死,也不會離開劍谷半步。姚夢蓄「趕」她們不走,無奈之下,也只得隨她們。

飛魚幫的人一到,自然要劍谷歸順,聽從號令。姚夢善早已抱著視死如歸的念頭,豈肯低首。於是,飛魚幫大開殺戒,那三十多個劍谷門人就此犧牲在了飛魚幫的殘殺之下,結果姚夢蓄也為南海菩薩所擒,古姓老頭和陶姓老太本想戰死的,但他們是看著姚夢蓄長大的,最後甘願被擒,與姚夢蓄被關進了地牢。

早在飛魚幫到來之前,姚夢蓄業已對祝紅瘦說過,萬一敵不過對方的話,一定要躲入百劍潭逃生,將來也好為劍谷復仇。

祝紅瘦眼見劍谷無法抵擋飛魚幫的強大實力,只得揮淚離別師父,仗著神龍劍

的威力,逃入百劍潭。飛魚幫眾多高手中,雖有人武功在她之上,但也無法攔得住她那拚命一般的劍法。湘西一魔是來找方劍明算賬的,自然是冷眼旁觀,誰也平幫。

祝紅瘦逃入百劍潭後,便聽到有人下水,於是,她躲入了迷宮之中。那四個人到了迷宮外之後,也不敢過於深入,走了一陣,找不到祝紅瘦,也就走了。其實祝紅瘦當時就在他們附近,論武功,一對一的話,四人都不如祝紅瘦,聯手的話祝紅瘦自然不是對手。所以,祝紅瘦一直未敢輕舉妄動,偷偷看著他們來,又偷偷看著他們去。

那四人出去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復又到來,口中還罵罵咧咧的,說些「為什麼是我們下水?你們怎麼不下水?」之類的話。祝紅瘦本想衝出與他們硬拚,但想到師父交代的話,又不得不忍住。那四人再次進迷宮時,祝紅瘦很像將他們刺殺於內,但四人小心謹慎,她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當那四個人第三次下潭來時,他們乾脆也不到迷宮中摸尋了,就在石洞邊上閒聊,估計著過了兩個時辰後,又轉回去覆命了,而這一次是他們最後一次下水。(暗表:四人這次上去,就被方劍明給捉住了)

在他們走後,牧紅瘦出來,默默地哭了一場。不久,吳青牛來到,祝紅瘦發覺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深怕一不小自洩露了蹤跡,再也逃不掉,於是,便逃入了迷宮深處。

吳青牛呢,只道自己能找到祝紅瘦,進了迷宮,起先還能仗著神誦默默記下來路,但越走越深,不知不覺就糊塗了,任他武功再高,也走不出去。要不是方劍明和火眼金猴趕來,他也不知道要被困到什麼時候。

祝紅瘦估計吳青牛若不是走了就是被困在迷宮中,於是,便走出來想看看情形,哪料到沒走多遠,便已被方劍明和吳青牛發覺。並聽到了方劍明的叫喊聲。一來她沒見到方劍明?二來她也怕是飛魚幫的人使的詭計?所以趕緊開溜。

方劍明邊追邊喊,聲音顯得急切,不想是作假,令她起疑。她雖然不見方劍明幾年,但他的聲音早已牢牢記在心上,任何人想冒充,都逃不過她的耳朵。這時她才意識到來人真的是方劍明,因此,也就轉身迎著方劍明追來的方向跑去。

祝紅瘦說完之後,眾人又是感慨了一番。

朱祁嫣道:「祝一祝姐姐,你別太難過,這個仇我們一定幫你報的你……」她本來想說「節哀隨便」的,但怕這麼一說,會讓祝紅瘦更傷心,也就沒說下去。

祝紅瘦倒很堅強,道:「多謝公主的好意,我已經知道我師父和兩位老人家已經歸天之事了。」

朱祁嫣不由望向方劍明,方劍明道:「紅瘦妹妹問起,我也不好目概她。」

眾人見祝紅瘦面上雖然有些黯然,但一直保持著平靜,也都放心了。

龍碧芸道:「紅瘦妹妹,你也別叫什麼公主了,你年長祁嫣妹妹,以後也像我一樣這麼叫她吧。」笑了一笑,道:「還有,這位是周風妹子,你叫她周妹妹,風妹妹都行。這位呢,是鳳非煙妹子,你想怎麼叫都成。」接著,又把張大幹,代紅豹,金孔雀介紹給祝紅瘦。對於代紅豹與金孔雀,祝紅瘦是完全陌生,所以就多做了些介紹。

眾人敘禮過後,方劍明笑道:「咱們也休息過了,這就回去吧。」

龍碧芸道:「先別忙。」

方劍明怔了一怔,不知她還要辦什麼事,問道:「芸兒,為什麼現在不能走?」

龍碧芸轉頭望著祝紅瘦,道:「紅瘦妹妹,能否把筋二們劍谷賀祖師的事告訴我嗎?」

祝紅瘦哪裡會想得到她會在獄個時候提起「瀟湘劍客」賀青衫,不禁呆了一呆,道:「龍姐姐,你想知道祖師什麼事嗎?賀祖師的事,我所知有限。」

龍碧芸笑道:「我也不是想刨根問底,我就只想問問他老人家是怎麼仙逝的?」

祝紅瘦道:「我聽師父說,賀祖師是病逝的。」

龍碧芸道:「你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嗎?他老人家去世的時候,高壽幾何?」

祝紅瘦想了一想道:「應該是八十二年前,賀師祖時年七十歲。

龍碧芸沉吟道:「賀大俠武功絕頂,被武林譽為陳大俠之後的一代劍神,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當可活百歲以上,怎麼這麼早就病逝了?內中可有隱情?」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代宗師(下)

祝紅瘦聽了這話,為之一愣,道:「川幣盆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才十五六歲,當時只覺得惋惜,倒汾汁意到這一點。如今龍姐姐說起,仔細一想,倒有些蹊蹺。」她敬重姚夢蓄一生,姚夢蓄當年對她說的話,她自然不會懷疑,現在聽得龍碧芸突然問起,想來定有深意,也就不禁疑竇叢生。

龍碧芸道:「這麼說的話,你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另有內情了?」

祝紅瘦想了想,道:「師父對我說的時候,以及這些年來,我確實不知。不過,而今想起當年師父說這件事時的語氣,倒覺得她很是傷感。」

周風也起了疑心,道:「賀前輩病逝的時候,令師尚未出世,她雖然敬仰賀前輩的風範,但也不至於露出傷感之色,這其中定有什麼隱情。令師歸天前的種種表現,好像顯得有些異常。」

祝紅瘦忙道:「周姐姐,什麼異常,你快說。」

周風便把姚夢蓄當時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並模仿了她當時的神色和語氣,眾人見她記性如此好,無不讚歎。

祝紅瘦聽完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忽道:「我明白了。」

白依人道:「祝姐姐,你明白了什麼?」

祝紅瘦道:「我在說這件事之前,得先說有關這個迷宮的事。這個迷宮,其實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被敝谷的祖師們發現,祖師們儘管個個武功精湛,但進入迷宮之後,也都無法出來。是以,他們發下宏願,一定要把這座迷宮的的情形摸清,並繪製成地圖。三百年來,每一代都有人在迷宮中摸索,並逐漸摸清了迷宮的大部分詳情,還繪製了一分地圖,指明道路。奇怪的是,到了我太師祖那一代,敝谷對此事不再進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我小的時候,師父每隔一段日子,就會把我帶下來,鋪開地圖,為我講解迷宮。因此,在我開始出來闖蕩江湖的那一年,我已經把地圖上的道路熟記在心,就算閉上眼睛,也能進出自如。」

說時,從懷裡拿出一個油紙包來,打開之後,卻是一張繪製得十分詳細,道路縱橫,密如蛛網的地圖。其實這還算不上一張完整的地圖,因為在它的另一半只是簡單的表明了幾條道路,之後就沒了痕跡。

龍碧芸從她手中拿過地圖看了一會,道:「紅瘦妹妹,這張地圖應該沒有完全繪製完,是嗎?」

祝紅瘦點點頭,笑道:「迷宮究竟有多深,我也不清楚,只是我覺得這張地圖上繪製的道路已經夠多了,所以才會說我認識大部分的路。至於真正的詳情,也要待今後的勘查。」

周風在旁看了地圖一會,突然指著一處,道:「這條道路如此深入,倒是引人注目。」

祝紅瘦看了她所指的地方一眼,道:「我聽師父說,那是敝谷的一位絕代大師所繪製的。這條道路,我先前曾經帶方大哥和昊老走過。」

方劍明道:「就是那條越走越冷的路嗎?」

祝紅瘦道:「是的。」

場卜寂靜了一會,想是都在想迷宮和地圖的事。這張地圖雖然不過三尺,但它所傾注的,是劍谷代代人的心血,其珍貴,只怕都要遠在迷宮本身之上。

這時,只聽祝紅瘦繼續說道:「飛魚幫的人到來之前,師父曾把我叫到她跟前,說:「紅瘦,劍谷大難將至,你一定要把為師的每一句話牢牢記在心中,明白嗎?』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師父又說:「天要亡劍谷,劍谷又豈能逆天而行?

一旦形勢不對,你務必躲進百劍潭,避開此劫。』5我要說話,師父不讓我開口,瞪著我說:「你不聽話,便不是劍谷弟子。你需謹記,劍谷之所以衰敗,完奪是因為本門弟子已全都是女兒身,體質使然。神異經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原是本門三祖歷經三代人的嘔心瀝血所創,因為他們都是男子,創立這門功夫時,也相應的針對了男兒的體質。你太師叔白眉神君本來有望成為繼賀祖師之後的一代宗師,可造化使然,一切皆由天定,你太師叔白眉神君只學了部分神異經的武功就被你太上師祖砍斷手臂,趕出了劍谷。神異經的功夫,我已一字不漏的說給你聽,你也字字記在心上,今後須當步步漸進,切勿貪功速成。』敝花享祖,並非第一,二,三代祖師?

敝谷尚未建方夕前,他們都已經是當時武林中的一代高手。他們所創立的神異經我今生只怕是無法修煉到大成境界,但在有生之年練至小成,報了毀谷之仇,我也已經心滿意足了。師父頓了一頓之後,繼續說:。:肛瘦,敝谷的賀祖師學究天人若非因為一事,他也不會……」她老人家話沒說完,飛魚幫的人已經趕到了。之後,便是一陣廝殺,我想再次聽她老人家的教誨卻已經不可能。現在一想,師父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想對我吐露什麼,但又怕什麼,實在令人捉摸不透。聽周姐姐把她老人家先前的話說出,我隱隱猜到了一點。她老人家可能是擔心我深入迷宮,被困在裡面。」

在她說的時候,龍碧芸一面聽著,一面又把姚夢蓄當時的情形想了一遍,忽然心頭一動,道:「紅瘦妹妹,賀大俠進過迷宮嗎?」

祝紅瘦一怔,道:「龍姐姐為何這麼問?」

龍碧芸道:「姚谷主在說劍谷之事的時候,曾經向我遞過眼神,那眼神很奇怪,我當時未能明白,當她說到賀大俠病逝兩字的時候舀咬得頗重。前後一聯繫我覺得定有深意,所以才會問起賀大俠之事。」

祝紅瘦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道:「難道賀祖師是……」說到這便沒說下去眼光與龍碧芸一對號彷彿已經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忽聽周風道:「不錯啦,賀大俠應該是進入了迷宮深處,至今未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五章  舉步維艱

白依人吐吐香舌,道:「不會吧?」

龍碧芸道:「依人妹妹,這有極大的可能。」

白依人道:「龍姐姐,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在想,連賀大俠都走不出來,何況其他人呢,這豈不圖上所繪製的迷宮也僅部分?」

火眼金猴聽了這話,「吱吱」的一叫,似乎在說:「還有我呢?」

白依怡瞪了它一眼,道:「你又不是人?」

只聽祝紅瘦道:「我現在不止懷疑賀祖師進過迷宮,我還懷疑周姐姐剛才指的那條道路,就是他老人家繪製的。這可能是他老人家最後一次進迷宮前所繪製。」

方劍明聽到這裡,皺眉道:「我看八成就是這樣。賀祖師為探迷宮究竟,最後一次進迷宮後,一去不復返。劍谷中人只好宣稱他老人家病逝。姚谷主在大難來臨前想對紅瘦妹妹吐露,但又怕她聽說後,不顧一切的進入迷宮深處,那樣一來,反而害了紅瘦妹妹。這正是猶豫不決。當我們來時,她老人家想必也想通了,便故意借說劍谷之事,想把她的意思傳達給芸兒。她的目的,有可能是想讓我們幫助紅瘦妹妹,將迷宮之事弄清楚。」

周風笑道:「前面的都算對,但後面這一句就是你的猜測了。或許姚谷主只是想把這件疑案公佈,讓紅瘦妹子得知,至於是否要將迷宮之事弄清楚,只怕不是她想看到的,因為她也害怕我們會被困在裡面。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而已。」

代紅豹忽道:「我就不信憑我們所有人的力量,還不能將這迷宮走完。再說我們有大金在,我相信一定能把迷宮之事破解。」

其他人都在想姚夢蓄的用意,沒想到他想也不想,就決定要深入迷宮。不過他的話也有些道理,難道他們所有人的力量,再加上火眼金猴的能力,還不能將迷宮走通嗎?如果這都不行的話,天下再也沒人可以走得通了。

眾人商議了一會,便決定先進迷宮看看。於是,在祝紅瘦的帶路下,他們一行來到了迷宮中的倉庫。

祝紅瘦打開地圖,大家根據賀青衫所畫的那條道一育往前走(他們已經認定這條道路是賀青衫所畫),走到了地圖標識的盡頭,便是一個岔口。

這時,那股寒氣襲來,普通人身處其間,只怕都要打冷戰,他們運功御寒,倒不覺其冷。

眾人在岔口前站定白依怡左望望右望望道:「該走那邊好呢?」『憫風鈴道:「左邊。」

白依怡道:「為什麼是左邊,為什麼不是右邊?」

風鈴道:「因為是左邊,所以是左邊,因為不是右邊,所以不是右邊。」

白依怡道:「為什麼因為是左邊所以是左邊,為什麼因為不是右邊所以不是右邊。」

其他人聽得兩人的話,既覺好笑,又覺頭大,左邊右邊,為什麼因為的嚴都把他們說得迷糊了。

方劍明道:「好啦,好啦,你們別爭了,咱們把決定權交給大金。」

白依怡和風鈴異口同聲道:「為什麼要交給大金?」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因為它不是人。」

火眼金猴「吱吱」一叫,往左邊大步走了上去。白依怡拍手笑道:「我早說過,一定是左邊。聶火眼金猴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走左邊,也許因為它是一隻公猴,俗話說,男左女右,它也就選擇了左邊的道路。

眾人跟在它的後面,方劍明邊走邊道:「咱們分段記憶道路,我第一個來。大州金,你要辛苦些,也幫我們記一下,免得我們之中有人記錯了。」

火眼金猴「吱吱」一叫,表示沒問題。

於是,他們便在那不知多深的迷宮中摸索起來,因為有分工,所以輪到誰記憶道路時,其他人除了運功御寒外,盡量避免動腦,以便輪到自己時,能夠最大力量的記路。這一去,可了不得,足足走了十多個時辰,好在他們帶著乾糧,吃飽之後,略微調息,又開始在迷宮中摸索。

他們心中都有一股信念,那就是不把這個迷宮走通,決不罷休。正因為了有這個信念,他們一直保持著極強的意志,換成其他的人,只怕早已心力交瘁。又走了十多個時辰,他們的信念不禁有些動搖,望著那毫無盡頭,冷冰冰的石洞,就連方劍明自己,都不禁生出些許無力感。

忽聽金孔雀道:「我不行了。」說完,靠著石壁坐了下去,因為內力消耗巨大,抵禦不足寒氣,直打冷戰。

代紅豹蹲下身子,拉住她的手,往她體內輸送真氣,道:「孔雀妹子,我們絕不會丟下你的,來,我背你。」不經意間,他已把「金家妹子」的稱呼改成了「孔雀妹子」。

金孔雀冷得語聲打顫,道:「代大哥,妹實在不行了,你一你們先走吧,千萬不一不要因為我一前功盡棄。」

代紅豹大聲道:「孔雀妹子,你一定要堅持住,或許就在前方不遠,就是出口。

金孔雀得了他的真氣,感覺稍微暖和了一些,笑道:「代大哥,你也說或許。

未來的路或許還很長,你要保持體力,別為我……」話未說完,驚呼一聲,已被代紅豹強行背了起來。

「你說這些幹什麼?我要背你,你就得聽我的,走。」代紅豹說完,大步而去,方劍明等人見了,無不感動,又繼續前行。金孔雀在代紅豹背上略微掙扎了一下,便老老實實的抱住了代紅豹。代紅豹心知她泊冷,便運足了內力,以己身的體溫去溫暖她那因為寒冷而在輕輕打顫的身子。

走了一個多時辰,寒氣越來越重,除了方劍明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感到寒意逼人,哪怕是運功抵禦,也難以驅除寒氣。

昊青牛道:「我的天哪,這迷宮分明就是一個無底洞,遠遠沒有盡頭。」

張大干強露笑意,道:「昊老哥,有志者事竟成,我們一定能走出這迷宮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六章  重見光明

方劍明大聲道:「張老說得對啼不錯,就算這迷宮再長一倍,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將它走完。」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他們的臉上一點也沒有後悔之色,更不曾有退卻之心。

這種互相鼓勵互相支持的力量在他們之間傳達著,逐漸形成了一種駭人的生命力使得他們在休息片刻之後,足足又走了一個多時辰。

忽聽「咚」「咚」「咚」三聲,朱祁嫣,白依人,龍月都倒了下去,三人堅持了這麼長,已經是透支了所有的體力,視線早已模糊,再也堅持不住,只得倒下了。

方劍明趕忙躍來,右掌運功,先後在三人的靈台穴按摩了幾下,三人醒來後直喊冷。

「依人妹妹,拉住我的手。朱妹妹,你拉住依人妹妹的手。月兒,你拉住朱妹妹的手。」方劍明口中說著,將白依人的緊緊握住,施展「無相神功」。

白依人只覺全身暖洋洋的,寒冷一掃而空,當朱祁嫣拉住白依人的手之後,也是這種感覺,龍月自然也不列外。

眾人又行了半個時辰,祝紅瘦與周風禁受不住,只得加入手拉手的隊伍,之後,代紅豹凍得面都發白了,也來拉周風的手,再後,鳳非煙、龍碧芸、風鈴、白依怡、張大干也都加入進來,只有昊青牛,仍在堅持著。

方劍明將全身本事施展,咬牙苦撐。好不容易又走了半個時辰,方劍明幾將昏倒這時熏神經的力量也已被他耗得再也運轉不起來遂一咬嘴唇令精神一振,回頭一看,卻見大家面罩寒霜,如同冰人,尤其是昊青牛,雖在慢慢的移動但整個人已被一層冰霜所覆蓋。

在前領路的火眼金猴,儘管因為體質極為耐寒,但也早已被凍得走幾下,打顫幾下,說不出的可憐。

方劍明頓時生出一種淒涼的感覺,如果這是一場賭局的話,那麼,他們現在已經是瀕臨破產的邊緣。

驀地,火眼金猴發出微弱的「吱吱」叫聲,往前撲了數尺,摔倒在地,一動不動。方劍明大驚,拉著眾人走上去,伸手在火眼金猴身上重重拍打了一下,火眼金猴尖叫一聲,爬起來,指著前方,一臉的驚喜。

方劍明定睛望去,喜得大叫道:「到了,我們到了。」話聲才落,「咚」的一聲,昊青牛像一個雪人似的倒下,其他人也歪毛倒倒的,互相靠著,將方劍明壓在冰冷到極點的地上。

此時,火眼金猴飛快的朝前方的一個洞口奔去,甫一來到洞口邊,沒等它看清外面是個什麼供界,「砰」的一聲,便被一股寒冷的氣流震得飛回方劍明身邊,當即昏倒。

方劍明大吃一驚,注目望去,只見洞口轉動著什麼東西,異常古怪。他心知再不出去的話,其他人都將要被凍死在這裡,遂調息了一下,伸手一摸,將白依人的莫邪劍拿到。

奮力一拔,將劍拔出,全身功力貫注劍身,莫邪劍本已是劍光閃耀,此刻劍光暴漲,化作一道飛龍,撞向洞壁的那層轉動著的東西。

「轟」的一聲,石洞為之一震,莫邪劍在那層東西上停頓了一下,然後便飛出了洞外,那層東西也為之消失。

方劍明大喜,不過他此時耗盡了功力,休想爬動半步,只得眼睜睜的望著。忽然,「大睡神功」的力量在他頭頂緩緩流動,讓他喜出望外。此前,他也使用過大睡神功的力量來幫助其他人御寒,但多次使用之後,已經是極限,最後再怎麼調動,都無法成功。此時它居然自動流出,不知是它有了進步,還是新生的力量。

方劍明也懶得管這麼多,借助「大睡神功」的力量,在一灶香內恢復了三成功力,然後將白依人抱起,飛快的衝出了洞口,也顧不得打量這是什麼所在,出洞疾奔兩里,感覺天氣暖和之後,才把白依人放在一片草叢上。

隨後,他一口氣來回跑了許多趟,一一將眾人以及火眼金猴抱出了洞,放在潭叢中。他在最後一次奔出洞口時,無意間發現洞內左面有個石窟窿,裡面似乎還坐著個人,但一時間也沒看清。

眼見路邊落著莫邪劍,他順手撿了起來。單臂夾著帚後一人,也就是昊青牛走到草叢上,往他的背心猛拍一掌。摒『昊青牛功力精深,人只是被凍得昏死過去而已,這時經方劍明一掌拍下,身上覆蓋的冰霜融掉,「啊」的一聲輕叫甲睜開眼睛,張嘴吐出一道白氣,道:「好傢伙,凍死小老兒了。」

「老哥哥,你先歇著,我把其他人救醒再說。」方劍明說完,當即解救其他的人。待所有的人都被他救醒後,他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

白依怡醒來之後,奇異的叫道:「這是什麼地方?是地府嗎?」

龍碧芸笑道:「這裡要是地府的話,我想天堂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她的話確實沒有說錯,只見這裡是一片廣襲的原野,繁花似錦,各種各樣的鳥兒在半空飛翔,一隻大雕撲撲的瞪著他們,既有敵意,又有好奇。四圍連成一片拔地而起,高不可攀。

怎麼形容呢,這裡應該是一個巨大的坑,而他們就在這坑底。遠處有一條大河,河水緩緩流淌著,蜿蜒南流。離他們兩里開外,石壁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洞口,大小不一。一個三丈大小,形似烈日的東西鑲嵌在石壁上,它源源不絕的發出熱量,熱氣飄飄,往洞裡鑽去。原來,他們之前在迷宮裡感到的熱氣,就是來自這個烈日般的洞裡。

他們出來的洞口,宛如一個巨人的大嘴,高有近五丈,上鑲一個橢圓的晶石。

那晶石也不知道是何物,不斷地發出寒氣。原來他們之所以越走越寒冷,卻是因為這個晶石。

此外,在這個巨大的,起碼也有上千丈深的地方,還有不少的原始森林。人間有如此奇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俠歎魚

「這裡當真是人間仙境啊。」朱祁嫣忍不住發出讚歎聲。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得想起「仙人谷」來。可以說,這裡比起「仙人谷」來,絲毫不遜色,只是這裡沒有人煙罷了。

方劍明道:「你們先休息一會,我去去就來。」說完,朝那寒冷的大洞走去。

白依怡詫道:「你還回去做什麼?」雙,

方劍明笑道:「沒什麼,我只而已。」

每接近一步山洞,便感到那寒意增強一分。他先前忙著救人,渾身充滿了鬥志,便沒意識到這個,現在心情寬鬆,不覺為那寒氣所侵。到了洞口前,他將身一晃,掠入了洞內,左右一看,見右邊果然有個石窟窿,拔腳走進了去。走進去後面色已被凍得通紅。

磚呀,真的是一個人。」

窟窿深處,坐著一個人,三尺外,插著一把劍,劍身已盡被寒霜所覆蓋。方劍

明定睛一看,只見這人四十出頭的樣兒,留著=鱗長鬚,仙風道骨。

方劍明念頭一轉,暗道:「莫非此人就是賀大俠賀前輩?」驚疑不定,又多看了對方兩眼。對方雖然死去多年,面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寒霜,但仔細看來,卻是栩栩如生,想他生前,功力是何等的深厚。

方劍明呆了一會,發覺那股寒氣越來越逼人,忙退出洞來,走回草叢上。

「你發現了什麼?」龍碧芸問道。

方劍明道:「洞裡右邊有個窟窿,裡面坐了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

祝紅瘦驚喜的問道:「是不是賀祖師?」

方劍明笑道:「我沒見過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祝紅瘦站起來道:「快帶我去,我見過他老人家的畫像。」

方劍明將她拉住,道:「去不得。別說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就算你完全好了,也只能在那窟窿裡呆上一會。你把賀大俠的面相告訴我。」

祝紅瘦道:「好。」坐下來想了想,道:「他老人家最顯著的地方,就是留著三縷長鬚。丹鳳眼,劍眉略長,左下巴處,有一顆不怎麼起眼的黑痣。」~方劍明聽到「三縷長鬚」抨:已有八成認定那人就是賀青衫,待祝紅瘦說完以後,心想那人根本就是賀大俠啊,不然的話,哪會這麼相像,笑道:「是的,現在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賀大俠。」

祝紅瘦趕緊問道:「他老人是怎麼死的?」

方劍明道:「看上去好像是功力耗盡,氣竭而亡。」

龍碧芸道:「賀大俠距離洞口也就幾步路而已,何以會功力耗盡,氣竭坐化於洞內,其中有什麼內情嗎?」~方劍明一想,道:「對了,之前那洞口四周有一層氣流,我拼盡了全力,把莫邪劍扔出,才將它破開,莫非是賀大俠到了洞口之後,功力耗光,力氣枯竭,無法破掉那層氣流,只得坐在窟窿裡死去?」笑了一笑,道:「我歇一會,然後再進去看看,說不定還有別的發現。」

大家見他談笑自若,都為他的深厚內力所震驚。金孔雀此時才得以能夠開口問道:「方大俠,你這身本領我看可以稱得卜是前無古人,沒有兩三百年內力的話,哪還能在此談笑。」

方劍明笑道:「不瞞金大姐,這麼深厚的內力,我練上百年,相遠遠達不到我只是遇到了奇遇,才會有此造化。我與人曾經激鬥過一隻千年大蟲,吞掉了它的一物內丹,後來,又讓一種名叫金蠶花的東西跑到了身體裡。沒這些的話,我的內力再強,也不過百年上下。」

他自己有多少年的內力,他也說不上來,反正,人還是謙虛些好,所以他就往少了說。其實,就算他不吞掉內丹,不誤讓金蠶花跑到體內,光憑他父親文天賜所賜給他的醒神經力量,就已經足以抵得上百年內力。

內力是個奇怪的東西,有的人練武多少年便有多少年的內力,而有的練二十年,就有了雙倍的內力,當然,這與人的資質以及所練的武功有極大的關聯。內力不等同於功力,功力往往是一個人整體實力的表述,不過,在一些時候,內力和功力也可以互換的。

調息了一會,方劍明興沖沖的又跑進洞去。進了窟窿,來到賀青衫身前,朝對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開始打量起四周來。

三面的石壁上佈滿了一層寒霜,方劍明暗道:「賀大俠臨死之前難道就沒有什麼交代嗎?」運功揮掌,將對面石壁上的寒霜震落,只見石壁上有人用利器刻著些字。

方劍明仔細一看,卻是:「余死於此,甚為遺憾。七十年歲月,彈指耳。迷宮縱橫地底,四通八達,余至此,心力交瘁,又為氣牆所阻,難以向前。後人如有至此者,幸焉?不幸焉?」

方劍明又揮掌掃去左面的寒霜,只見上面刻著:「神異經,敝谷之至高絕學窺其一二,當為一流,窺其四五,當可縱橫,窺其八九,幾達通神,窺其全十,人天合一,不敗天下。願敝谷後繼有人。」

方劍明想了想,試著掃去右面的寒霜,上面又刻著:「余一晚練劍於百劍潭邊忽有一怪魚躍出相戲余追之水底無路遂止趾乒欲走通迷宮尋覓怪魚豈料人勝不得天,死於此處。怪魚變化多端,食之當力大無窮,增添內力。余一生愛魚,卻為魚所累,歎,歎,歎。」落款是「賀青衫絕筆」。

方劍明見了後,暗歎一聲,又向賀青衫坐化的遺體拜了一拜,這才走出洞來將三面石壁所刻的字說給其他人聽。其他人聽後,甚是感慨。

祝紅瘦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一隻怪魚在作怪。我聽師父過,賀祖師一生喜歡吃魚,曾發下誓言,要把天下的魚都吃遍,沒想到……」歎了一聲。

鳳非煙道:「我曾經吃過傳說中的芙蓉魚,內力雖然增加了,但吃起來和別的魚沒什麼兩樣,不知道賀大俠念念不忘的那只魚究竟是何樣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八章  妖魚

周風笑道:「賀大俠不是說了嗎,那魚變化多端,食之力大無窮,還能增加內力。咱們要是捉到它的話,可就有福了。」

龍碧芸也笑道:「怕就怕那是一隻妖魚,吃了會折福。」

話剛說完,忽聽火眼金猴發出咆哮似地叫聲,急電一般往河流那邊奔去。眾人心下好奇,不知道它在發什麼神經。

忽聽「嘩啦」一聲,水花四濺,一物從河中飛起,火眼金猴厲吼一聲,縱身躍起,與那物在半空相撞。

「砰」的巨響過後,火眼金猴竟被那物撞得倒飛十數丈,落地後,還退了好幾尺,那物卻如閃電一般,鑽進了水中,再也沒有出現。

「什麼東西?」張大干張大嘴巴,滿臉吃驚之色。連他都吃驚成這樣,何況其他人,便連方劍明,也沒看出那是什麼東西。

場卜寂靜了好一會,白依人忽覺一陣後怕,將身子蜷縮在白依怡懷中,臉色都白了。白依怡儘管也被嚇住了,但她身為大姐,也得表現出大姐的派頭,道:「依人別怕,有姐姐在,那怪物不敢上來傷你。」

這時,夕陽西下,天已黃昏。陣陣冬風吹來,他們感覺不到冷,只感覺到陰森。陰森的風發出呼嘯聲,在他們身邊掃過,好像就是那怪物的冷笑。

吳青牛壯著膽子站起來道:「我在南海不知道見了多少水中怪物,那大白筐也曾被我騎過,哼,我就不信這個怪物還能比大白筐兇猛。」說完,身形一晃,已站到了河邊。這條河極為寬闊,深不見底,是從石壁下的水洞中流淌出來的,可能就是來自百劍潭。

水流緩慢看上去似乎沒有流動的跡象。吳青牛運功於雙眸頓時蔚匕精芒他想把河底看清,哪知道除了水草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至於河有多深,他也沒看到底。

方劍明隨後來到河邊,道:「老哥哥,發現了什麼沒有?」

吳青牛苦笑一聲,道:「這河中水草叢生,我也不知道有多深,至於那個怪物,我也沒看到。」

方劍明抬頭看看天色,道:「老哥哥,咱們暫且退下,找個遠離河道的地方落腳,明日再作打算。」

兩人回到草叢上,這時大家都己纖能行走,大家便遠離河道,在一片原始森林中落腳。他們在林中生起一堆大火,拿出乾糧,烤了一會之後,才將就著吃下,總算填飽了肚子。

夜色下,眾人圍在火堆邊商議,打算每個人的體力完全恢復之後,便從來洞中出去。反正來路已在火眼金猴的鼻子底下,再加上他們也多少有些記憶,應該可以出得去,只是又要花費一番盡力。不過,他們想要完全恢復的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在這裡呆上三五日,那是必不可少的。

夜深了,百鳥歸巢,萬簌俱寂。眾人在迷宮中走了兩天有餘,這會困乏得不行,除了方劍明和吳青牛有一搭沒一搭的低聲說話之外,其他人都睡熟了。

他們已打了好些乾柴放在邊上,火勢一旦見小,便會立即加柴,將火燒得通紅,一來可以取暖,二來也可以驅走鳥獸。

不知過了多久,吳青牛覺得疲乏,便對方劍明說他先睡一會,個把時辰後叫醒他,讓他守夜。方劍明自然是點頭說好。

哪料到,吳青牛這一睡,一直睡到了天亮,睜開眼時,方劍明靠在一棵大樹上,望著他微笑。

「賢弟,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見老哥哥睡得香甜,不忍叫醒,反正我還能撐得住,也就乾脆守夜至天明。」

「不行,你快些睡,咱們這一行想要出去的話,全靠你,你不愛護好身體,這怎麼行?你現在就睡吧,什麼都別管。」

方劍明其實也睏倦少棲,聽了這話以後,便靠著樹幹睡了。本來~他打小就是一個貪睡蟲,但此時此刻,心中有事,自然不會多睡,睡了兩個時辰後,自然醒來,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這時,已是日中,其他人也相繼醒來。

一晚無事,大家睡得舒心,精神自然也就倍好。吳青牛也不知道從何處找來一塊低窪的石片,經他洗淨之後,舀了水來,讓眾女掬水洗臉。方劍明、張大干、代紅豹用不上,直接到河邊去洗。這種地方,也沒啥好講究的,草草結束停當,用了些乾糧,這才到四周走走。

眾女是不敢過於靠近大河,方劍明、吳青牛、張大干和代紅豹雖然也為昨日那物嚇了一跳,但如今青天白日,他們哪裡壞會害怕,將大河走了一遍,卻是沒有發現異常之物。

這時,他們已到了大河的盡頭,大河盡頭分成十數股小河,流不到十丈,就各自鑽入了地底,不知流向何方。

方劍明叫來火眼金猴,問「大金,你昨日看清了那物嗎?」

火眼金猴搖搖頭,道:「我怕它對我們不利,所以事前己纖蓄勢待發,一見它出來,就想給它一個下馬威,一時之間,也沒看清它是什麼東西。誰料這傢伙好生厲害,竟將我撞飛,直到現在,我的胸骨還隱隱作疼呢。」

方劍明忙問道:「嚴重嗎?要不要我看看。」

火眼金猴道:「主人,這點小傷不打緊,休息一兩天,自會痊癒。」頓了一頓,道:「不過,我與那物相撞的剎那,我發覺它全身光滑,莫非就是那只怪魚?」

方劍明想了想,道:「可能就是它。這只怪魚害死了賀大俠,想來已經通靈咱們千萬小心。不要著了它的道兒。」

代紅豹冷笑一生,道:「咱們乾脆下河去把這傢伙趕出來殺了,免得孔雀妹子們擔驚受怕。」

張大乾笑道:「我的水性比不上你們三個,真要這麼做的話,我就在岸邊侯著,一旦見到那傢伙出來,我就給它幾十掌。」

吳青牛道:「小老兒也深表贊同,賢弟,你以為呢?」

方劍明想了想,道:「也好,不過下河之事交由老哥哥和代大哥負責,因為你們的水性也在我之上,隨時可以躍出,我與張老各自站在大河兩邊,作為策應,到時候大家見機行事便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怒戰(上)

火眼金猴道:「這傢伙把我撞傷,我也要找它算賬。主人,讓我出一分力,下河去把這傢伙趕出來。」

方劍明笑道:「你想下去的話,你就下去吧,不過,最好當心些。」

火眼金猴道:「我會小心的。」

說定之後,火眼金猴便與吳青牛,代紅豹下了河,轉瞬之間,三個就消失在那深不可測的河底。

方劍明施展輕功,落到了對岸,與張大干沿著河岸來回搜尋。兩人一邊走著一邊運功凝神靜聽河底。龍碧芸等人在遠處看見了,頓時明白他們的用意,便停下來觀看。

哪料到,過了半個時辰後,火眼金猴、吳青牛、代紅豹三個先後躍出水面,那怪物卻一直沒有顯身。

張大干問道:「怎麼樣?」

吳青牛苦笑一聲,道:「那怪物也不知道藏到什麼地方去了,一直找不到它我看這件事就此算了,再找下去也是枉然,它躲著不出來,我們也拿它沒辦法。」

他這麼一說,代紅豹與火眼金猴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與眾女會合之後,白依怡問道:「怎麼樣?抓到了那怪物了嗎?」

方劍明道:「哪這麼容易抓得住,咱們也別管它了,只要它不再來驚擾咱們咱們也不要去騷擾它。「~他先前擔心那怪物就是賀青衫所說的怪魚,這怪魚把賀青衫」害死「,顯非善類,昨日又將火眼金猴撞傷,所以,他才會起了先下手為強之心。如今找不到它那也就算了,免得將它激怒,到時又要費一番手腳收拾。

暮色降臨,他們又在林中生起大火,說說笑笑。經他們查知,這四周並無別的出路,而他們帶來的乾糧,還可支持五天。他們希望三天之內恢復體力,然後在剩下的兩日內走完迷宮。到時候,他們也用不著再呆在這個地方。

說得累了,眾女相互依偎著入睡,四個男人以及火眼金猴輪流守夜。吳青牛和代紅豹守上半夜,方劍明和火眼金猴守下半夜。

到了下半夜,方劍明和火眼金猴守了不到一盞茶時間,便隱隱聽到了古怪的叫聲,那叫聲遠遠的從河邊傳來,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女子在傷心地哭泣。起先兩人還當是幻覺,到了後來,不覺有些毛骨驚然。

兩個面面相覷,方劍明低聲道:「大金,你在這裡守著,我去看看,若非必要,咱們別把他們驚醒,能收拾就收拾算了。」說完,施展輕功,宛如輕風似的向河邊掠去,腳底下不聞一絲響動。

到了河邊,那叫聲卻已經停了下來,方劍明心頭好奇,暗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正自猜想,忽聽樹林那邊傳來數聲暴喝。

他心頭一驚,回頭一看,陡見一物從林內飛出,往河邊奔來。方劍明大喝一聲,身形展動,瞬息將它攔住。不料那物十分狡猾,快如閃電似的從他胯下飛了過去,身子彈,瞬時飛起,「璞通」一聲,落入了十數丈外的河裡。

「好你個劣畜,竟敢偷襲我們,若叫你逃掉,我就不姓吳。」

隨著話聲,吳青牛的身影從上空一躍而過,在那物落水之後,也「璞通」一聲躍進水裡。方劍明一轉身,飄到岸邊,他水性自然是遠遠不及吳青牛,所以,也就在河邊等著。

很快,其他人也都趕了過來,方劍明見沒人受傷,這才放心。不多時,河底忽然發出膨膨膨的巨響,一連響了三十多下之後,河水翻滾,彷彿燒開了的水。

代紅豹面色大變,道:「吳老可能有危險,我下去幫他。」話沒說完,人已經跳進了河中。火眼金猴見了,緊接著也跳了下去。

方劍明等人在河邊焦急的望著,那河水此時翻騰得越發厲害,時而還會衝起數丈高的水浪,可見水底的打鬥是如何的激烈。

一灶香過去後,忽聽「轟「的一聲,水花四濺,一物飛了出來,隨後便見吳青牛、代紅豹、火眼金猴也衝了出來。

吳青牛人在半空大叫道:「別叫這劣畜跑了,它能變化。「話聲剛落,那物發出一聲怪叫,身形翻騰之中,轉瞬變得宛如一隻牛犢那麼大。

代紅豹一拳落在它的身上,反而被它震得悶哼一聲,落下河去,不過,他雙腳剛入水三寸,人便從河面掠起,落到了岸邊,一臉的驚駭,道:「這只魚分明就是」叭成了妖精的怪物……花壽緊坐下來調息。

轉眼之間,吳青牛與火眼金猴圍著那妖魚在半空斗了數下。那妖魚看上去本來也就是一隻尋常的魚而已,只是放右倍數,這時從它的身上突然冒出兩隻鋒利的爪來,火眼金猴碎不及防,竟被劃個正著。

火眼金猴痛得大叫一聲,傷處鮮血直流,急墜落下。那妖魚眼中放射出妖異的光芒,撲向了火眼金猴,吳青牛在它身後劈了一掌,它非但沒事,反而震得吳青牛手掌發疼。

眼見那妖魚張開大嘴,露出銳利尖森的牙齒,便要去咬火眼金猴的傷處。方劍

明一聲厲喝,縱身而起,雙掌齊出,重重的落在妖魚身上。

妖魚痛叫了一聲,被震得飛出數丈。方劍明心底大驚,本以為這一掌要不了它的命,也得把它震出數十丈外,那料到這妖魚的道行竟是如此的深厚。

只聽八聲嬌叱,龍碧芸、周風、白依怡、白依人、朱祁嫣、祝紅瘦,鳳非煙龍月縱身掠起,八劍齊出,往妖魚身上刺去,劍氣爆射,將那妖魚推得憑空移動了數尺,就在八劍隨後就要落到它身上時,它似也知道八劍的厲害,凌空一彈,居然就從八劍底下躲了過去。

風鈴躍起,運足了功力,一掌將妖魚打得翻了一個滾。妖魚連番受挫,想是已經被徹底激怒了,猛地發出古怪的叫聲,身形忽大忽小,八股奇異的光芒從它體內放射出來。

它的第一,二,三聲叫並不大,但從第四聲開始,忽然宛如霹靂,震得人氣血狂湧。

坐的代紅豹忽然「哇」的一聲,狂噴一口鮮血,仰首倒地,昏死過去就在同時,守護在他身邊的金孔雀忽覺一股魔力直逼心房,心臟急速的跳動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膛。

幸虧她見機不對,趕緊點了心口幾處穴道,伏倒在代紅豹身邊,屏息閉氣,絲毫不敢妄動。

她的武功放在江湖上,也算不錯的了,但沒想到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妖魚的力量給弄成這樣。此時的她,只能閉氣,任何人都可以在這個時候取她性命。

八女眼見妖魚害怕寶劍,本來心中無不高興,正要展開一輪進攻時,卻為那姚魚的叫聲所震住,不得不從半空退下。

方劍明面色大變,急聲叫道:「快護住心房,不要讓它的叫聲所傷。」

但已經遲了一步,忽見白依人、龍月、朱祁嫣三個面色蒼白,瞬間又變得通紅,張嘴噴出鮮血。

白依怡玉掌一伸,落在了白依人的背心:龍碧芸玉掌一伸,落在了龍月的背心:周風玉掌一伸,落在了朱祁嫣的後心。各自為她們輸送真氣,而自己也分出部分功力,緊緊護住心房。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章  怒戰(下)

其時,火眼金猴負傷落地,聽到了妖魚的叫聲後,捂著耳朵,身形急電狂退連身上的傷也顧不得,又哪裡還有再戰之力。

祝紅瘦與鳳非煙從空中落下後,祝紅瘦心神一沉,將銀龍劍往胸前一豎,默運內力,施展出神異經的功夫來。但見銀龍劍發出越發刺目的光彩,劍芒吞吐,一股無形的劍氣圍繞她的身子旋轉。別看她此時面表無情,但其實正拼了全力壓制住那股逼向心房的魔音。

鳳非煙落地後,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轉瞬之間她手中的魚腸劍疾射出去。魚腸劍脫手的一瞬間,她一聲悶哼,撲倒在了地上,也學金孔雀的樣兒閉氣,再無出手之力。

這雖然只去極為簡單的一招,但卻是「羅剎心經」中最厲害的一招。鳳非煙雖然沒有施展出來過,但據她估計,這一手使出來,可以讓魚腸劍瞬間飛出百丈之外。

魚腸劍去勢如電,瞬時扎中了妖魚,還把妖魚的身子震得晃了一晃。令人驚訝的是,魚腸劍雖然刺中了它,但也只是入體半分,還有一半留在身體外面。

吳青牛適時在妖魚身後給了它一掌,將它打得翻了幾個滾,終於落到了地上。

妖魚才剛站起來,又被趕上來的方劍明雙腳踢中,飛出數丈。

可這妖魚在水底修行了一千多年,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爬上岸來,吸收日月之精華,並且還跑去吸收那一冷一熱,兩個天然之物的力量。早已練得渾身堅逾金剛,幾達不壞之身。方劍明的雙腳雖然充滿了醒神經的力量,但也沒能將它踢傷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倏忽之間,搖身一晃,本來已經壯如牛犢的身形居然增大了十倍不止,那兩隻鋒利的利爪頓時成了支撐它身子的腳,尾巴也不再是扁平的,突然間變成了一條長達數丈,週身帶鉤的玩意。口中繼續叫著,長尾一甩,險些將撲上來的風鈴掃中。

方劍明面色一片凝重,喊道:「風鈴快退下,伏地閉氣。」他已經看出風鈴就快被妖魚的叫聲給震傷,所以提醒她不要再繼續胡來。

風鈴惱怒異常,這時哪裡壞會把他的話聽進去,運足了功力要去再和妖魚相鬥。

方劍明飛身來到她身後,一指點出,風鈴哪想到他會朝自己出手,頓時被他點中穴道,昏昏欲睡,口中道:「你混蛋,你一「方劍明出手如電,在她身上連點了十幾處穴道,抱著她退了三十多丈,將她放在草地上。隨後掠上去,與吳青牛聯手,夾攻妖魚。

妖魚一邊叫著,一邊將長尾揮動。長尾來去飛速縱橫自如,每一次掃出,便會將地面的草地刮起一層皮,不一會兒,已將數丈的地面掃蕩得面目全非。

方劍明與吳青牛在它四周旋轉飛舞,也不知道給了它多少掌多少拳,將它打得晃來晃去,可就是不倒,更別說倒斃了。

這時,一直沒動手的張大干一邊運功護住心房,一邊來到龍月身邊,撿起早已掉落的「秋水無痕」,緊盯了遠處的妖魚一會,猛地掠上去,在那姚魚正專心對付方劍明的吳青牛的當兒,一劍刺出,扎入了妖魚體內。

「吮」的一聲,劍身刺入三寸之後,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便難以再前進。心頭一驚,忽覺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襲來,將他震得在半空翻了十數個觔斗,落地後,還「噎噎噎」的退了好幾步。

「張老,別靠近它,在遠處用寶劍射它。」方劍明見張大干為妖魚所傷,忙提醒他道。

張大干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撿起了白依人的莫邪劍,尋了一個機會,奮力將寶劍扔出,劍去如電,一下子就扎中了妖魚。妖魚痛得身子打了一一個激靈,叫得更凶,將一身的怒火都發洩在方劍明和吳青牛身上。吳青牛好幾次險些為它的長尾巴擊中,方劍明雖還不止於此,但也頗為狼狽。

張大干眼見莫邪劍也只插入了妖魚體內幾寸,不禁駭然,心想這妖魚究竟是怎麼修煉的,如此厲害。走過去撿起了朱祁嫣的赤霄劍,大力扔出,插在妖魚的身上。如此多次以後,已先後將龍碧芸的「七星龍淵」,周風的「泰阿」,白依怡的「干將」扔出,全都插在妖魚的身上。

他本來已給那叫聲弄得氣血飛騰,如今又多次運足功力扔出寶劍,將最後的「干將」扔出後,人便面色蒼白的伏到了地上,再無攻擊之力。

妖魚身上一共插了七把寶劍,說它不疼,那是騙人的。血是沒有流出來,但寶劍所暗含的力量從它的傷口傳入,一陣陣的刺激著妖魚,使得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全身打激靈。每打一次激靈,體內的那八道光芒便會愈發刺目。

驀地,忽聽它叫聲一變,比之先前,魔力更強,金孔雀但覺腦袋嗡的一聲,吐血昏死:白依人、龍月、朱祁嫣,也都軟軟的倒了下去,為她們輸功的白依怡、龍碧芸、周風盤膝坐下,咬牙苦苦支撐:張大干、鳳非煙與火眼金猴雙目一花,人便霎時失去了知覺。

這聲大叫的威力非但不止如此,還把就在近前的吳青牛震得氣血狂湧,一口鮮血噴出,可他甚是強悍,吐血的瞬間,運起全身功力,借血吐出,鮮艷的血箭飛射出去,將妖魚的一隻眼睛震破,流出濃濃的稠液來。隨後,吳青牛如一隻掉線的紙鶯般飄向地面。

妖魚的一隻眼睛為他所害,豈能罷休,狂吼著撲向吳青牛,正想將吳青牛吞入肚子裡,卻被方劍明伸手扯住它的尾巴,將它舞動。

「呼呼……」

狂風激盪,氣流翻捲,方劍明也不知道將它舞了多少圈,發覺雙臂開始酸痛時,忽的將它扔出。只見妖魚那碩大的身軀遠遠飛出,竟有百丈之遙。

「轟」的一聲,妖魚重重落,將地面砸了一個大坑。這一甩,是方劍明的含怒一擊,本以為不把它摔死,也得把它摔得半死。

不料,那妖魚猛地從大坑裡躍出,獨眼露出凶狠,妖異,體內的八道光彩閃耀到極點,張嘴大吼。

方劍明見它張嘴,便知它要幹什麼,心知它這一張嘴,威力豈非更強,沒昏死的得被震昏死,震昏死的只怕要真的死了。忙心神一沉,破口一聲怒嘯。

這聲怒嘯雖不是佛門獅子吼,但比起獅子吼,威力不知要強了多少倍。空氣之中,陡然產生一圈奇異的聲波,將妖魚的叫聲鎖定在十丈之內。

「砰」的一聲,方劍明身上如重捶打,身形一晃,坐下地來。他知道妖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眾人的生死,全都維繫在自己身上,忙懷中掏出藍潮簫,眼觀鼻鼻觀心,天人合一,嗚嗚的吹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化功

簫聲幽咽,遠達數里。百鳥相鳴,前來助威,便連那只昨日對他們有些許敵意的大雕,也落於遠處枝頭,古怪的叫著。那妖魚想是平日裡橫行霸道,專門欺負其他獸類,如今其他獸類見有人敢和它對抗,起了同仇敵汽之心,要與方劍明聯合起來將它滅掉。

妖魚的叫聲越來越響亮,幾乎要刺破雲層。簫聲夾在它的叫聲中,一次次的騰升,百鳥和鳴之聲,環繞簫聲,像是在為它烘托。

驀地,妖魚的叫聲再次變化,竟化為低沉而又陰森的笑,彷彿來自地獄魔王的詭笑。

「哇」的一聲,方劍明張嘴吐出一口鮮血,灑了藍潮簫一身,但簫聲不停,依舊被他嗚嗚咽咽的吹響。不多時,妖魚的怪笑越來越難聽,到了後來,就像是怨婦的哭泣。

方劍明嘴角殘留血跡,但他面上卻顯得無比的莊嚴,忽然站起,一邊吹著,一邊朝妖魚走去。妖魚似為他的強大力量所震撼,獨眼中露出了竺一抹驚懼之色,但這抹驚懼轉瞬即逝,代之而起的卻是憤怒和殺氣。

「砰」的一聲,一股駭人的力量從妖魚身上發出,落在了近百丈外的方劍明身上,方劍明身形微微晃了一晃,又繼續前行。

「砰」的又是一聲,方劍明再次被妖魚發出的怪異力量震得身形搖晃,但他面上既無痛苦之聲,也沒有半分後退的意思,繼續向前邁步。

「砰砰砰……」妖魚暴怒之下,一連發了三十六道力量,重重的擊打在方劍明身上。方劍明此時已經人、蕭、天,三合一,哪裡會為之退卻。

在他眼中,也看不見了妖魚,他看的只是一片茫茫大海,浪濤急湧,一次次的落到他身上,他也不肯停下。因為他知道,只有走過這片大海,他才能獲得新生解救他的朋友以及他居女人。

這時,在妖魚的眼中,方劍明已不是一個人,而是成了一尊佛像。方劍明每接近它一步,它就感覺到佛像在增大,壓力倍增。百鳥的叫聲越來越響亮,聽上去有一種「杜鵑滴血猿哀鳴」的味道。

不知什麼時候,祝紅瘦一步步的跟在了方劍明的後面,她借助方劍明的力量也在一步步的接近妖魚。妖魚眼中只有方劍明,儘管也看到了她,但它覺得根本就不足為懼,所以,它把所有的力量都落在了方劍明身上。

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一

方劍明距離妖魚越來越近,到了五十丈的時候,妖魚也不再發出力量擊打方劍明,它一邊鬼哭般的笑著,一邊悄悄的聚起了力量。它要在方劍明來到它身前時。甩弼大的尾巴將他掃到九霄雲外。它要用毀滅方劍明來證實自己才是這片土地上的王者,沒有任何人,敢在它的地派上與它爭鋒!

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就在方劍明走到妖魚底下三丈左右的時候,妖魚笑聲一頓,化為一聲震天怒吼,體內爆射八道光芒,尾巴猛地從身後飛出,就如雷神的棒糙一般撞在方劍明身上。

轟!

這傾盡了妖魚所有力量的一擊竟是沒有將方劍明撼動半分。在尾巴落到方劍明身上的一瞬間,方劍明長髮飛舞,渾身突然湧出一股奇怪的光芒,妖魚那足以將山峰劈開的力量從經過他的身體,直達地面。

瞬時,以方劍明為中心,土地裂開一道道的口子,最短的也有三十多丈,最長的卻有百丈上下。

妖魚萬想不到方劍明的身體竟是如此的強悍,更想不到他竟然能將它的力量轉移到了地面。一愣神的功夫,祝紅瘦雙目忽然一開,閃著怪異的光彩,人劍合一縱身躍起,刺向了妖魚的肚子。

「啊……」的一聲慘叫,祝紅瘦連人帶劍的穿破妖魚肚子,並以無比絕倫的速度向上衝擊。插在妖魚身上的七把寶劍似乎己纖感覺銀龍劍在招呼它們,突然暴發光芒,往妖魚體內推進。

身處妖魚體內的祝紅瘦忽覺劍上碰到了什麼,略微阻擋了一下,但那東西瞬時被銀龍劍破開。不知怎麼回事,祝紅瘦突然發覺什麼東西沿著劍尖爬上,順著劍身到了她的手腕之後,一股冰涼的氣流鑽入手腕的經脈之中,轉朋直伏全身。

這一霎時,祝紅瘦如同吃了仙丹靈藥一般,渾身充滿了力量,本來還在想能否從妖魚的體內出來,這時卻被銀龍劍帶著從妖魚的口中飛出。七把寶劍沒入妖魚的體內,絞殺了一番,很快又鑽出來,掉落。

「轟」的一聲,妖魚忽然炸開,大塊大塊的血肉紛飛。在妖魚四分五裂的一瞬間,八顆拳頭大小,光芒閃爍不定的的圓珠從它體內飛出。一顆落在了河中,五顆落在了林邊,其餘兩顆落地後,一顆滾到了代紅豹與金孔雀倒地的地方,一顆滾到了張大干與昊青牛之間。

祝紅瘦落下時看到這一幕,不禁呆了一呆。不過,她見方劍明此時己纖倒地心中一急,不想腳尖觸地,掠到他身邊,那料人剛一運氣,人便「呼」的一聲懸空衝出,居然越過了方劍明,嚇得她忙將身一轉,落回了方劍明身邊。

「方大哥,你怎麼樣?」

祝紅瘦說著,蹲下去將他抱起,見他星目緊閉,呼吸忽強忽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試著往方劍明的體內輸送真氣,卻發覺他體內空蕩蕩的,好像沒了內力不禁大吃一驚。

祝紅瘦心中驚院,不禁加大了真氣的輸送,忽聽方劍「哎喲」「哎喲」的痛哼,只是不醒來。祝紅瘦忙把手從他的身上拿開,他又不喊叫了,呼吸仍是忽強忽弱。

不過,如此一來,祝紅瘦已經確定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而當前最主要的是救人,救得一個算一個。於是,她把方劍明放下,身形飄起,瞬時就出了三十多丈比之往日,強了不少,又驚又喜。猜想多半是因為妖魚體內的那個東西所致。

(上章把銀龍劍寫成了神龍劍,現已改過來,抱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分享

此時,她也沒時間多想,趕到代紅豹與金孔雀伏地之旁,探了探兩人的呼吸發覺還有微弱氣息,眼見那顆圓珠似的東西就在邊上,發出奇異的光芒。

「這東西究竟是什麼?古里古怪的。」

祝紅瘦心中想著,伸手拿起,感覺異常冰涼,心中猛地一動,忖道:「莫非這東西是妖魚的內丹?那我先前吸入的又是什麼?」百思不得其解,這時也不容她多想,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用它試試看。

她心中想著,雙手運功用勁一扳,將那圓珠似的東西分成兩半,一半放在地上,另一半拿在手中。看了看代紅豹,又看了看金孔雀,一咬牙,道:「代大哥我看得出你很喜歡金大姐,這個東西你先吃了,要是有效果的話,也算老天有眼。

萬一沒效果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說完之後,一手扳開代紅豹的嘴,將那東西往他的嘴裡塞,起先還有些困難當那東西塞了一半進去後,忽然化作一股液體,流入了代紅豹的體內。之後,祝紅瘦緊張的望著他,須臾,忽聽代紅豹輕輕地哼了一聲,手指動了一下。

祝紅瘦好不歡喜,心知這個東西果然有效果,又忙把另一半給金孔雀吃了。不多時,金孔雀也發出了輕哼聲。

祝紅瘦見兩人面色好了些後,便來到吳青牛之處,見那顆圓珠似的東西距離他有丈餘,忙跑過撿起,扭頭一看,發現這裡距離張大干也是差不多一丈遠的樣子遂把那奇異的東西分成兩半,一半給吳青牛吃了,另一半給張大干吃了。

之後,她又去林中撿回五顆有著神奇力量的圓珠,分別給龍碧芸、龍月、周風、朱祁嫣、白依怡、白依人、鳳非煙、風鈴、火眼金猴吃下。她見火眼金猴傷口極深,便單獨給了它一顆。

再後,她才掠回方劍明身邊,將他抱起,走到眾人之間的空地上坐下,望著方劍明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心中酸疼。

不多時,東方破曉,陽光照射進來,大地一片光明。

吳青牛第一個醒來,他一睜開眼,人便「呼」的跳了起來,氣熏子就躍起好樂幾丈。

「咦」的一聲,他身形一晃,飄落至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我韋但沒有損耗功力,反而增加了?」

祝紅瘦將方劍明放,跑上去道:「吳老,你快來看看方大哥,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吳青牛一聽方劍明有事,也顧不得許多,趕到方劍明身邊,見他面色有些蒼白,蹲下伸手為他把脈。

過了一會,他濃眉皺起,道:「奇怪,這種情形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過,像散功但又不是。』、,祝紅瘦變色道:「什麼?散功?」

吳青牛道:「我不是說像但不是嗎。具體是什麼情形,我也不清楚。」苦笑一聲,試著往他體內輸了竺煮真氣。

方今明「啊」的一聲叫起來,雙眼睜開,道:「痛死我了。」見是吳青牛,道「老哥哥,好端端的,理爭嘛要用針扎我。」

吳青牛笑道:「我沒用針扎你啊,我只是往你體內輸了些真氣而已,怎麼樣?

你感覺如何?能不能運氣?」

方劍明笑道:「怎麼不能,我這就運給你看。」話剛說完,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古怪之極。

祝紅瘦芳心輕顫,道:「方大哥,你一你怎麼樣?」

方劍明心知滿他們不過,乾笑了幾聲,道:「我一我運不起氣了,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祝紅瘦驚疑不定,將他與妖魚最後大戰時的情形說了,順道又說了那八顆圓珠之事。

吳青牛聽後,哈哈一笑,一拍大腿,道:「真是老天有眼,賢弟,你別擔心老哥哥會想辦法解決你現在的問題的。」轉過頭來,問道:「祝姑娘,那最後一顆落在了河處?」

祝紅瘦伸手一指,道:「好像就在那邊。」

吳青牛雙肩一晃,頓時出了十數丈。他吃了妖魚體內的東西後,自覺功力大增,這時想表現一下,運功縱起,雖只是十丈高下,但所花費的功力卻只是往日的三分之二,不禁大喜。

他落到河邊,凝目朝河底望去。那圓珠似的東西自身都是發光的,不一會兒已叫他發現,縱身入河,很快將它撿起來,出水躍到河邊。

這時,他才汁意到不遠處的地面狀況,不禁暗自咋舌,暗道:「賢弟好深厚的功力。」走到方劍明身邊,手中轉動著那顆圓珠,笑道:「據我估計,這是妖魚的內丹。嘖嘖,這妖魚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的,竟然足足練了八顆。」

祝紅瘦心中一動,把自己的遭遇簡短的說了出來。吳青牛和方劍明聽後,都是叫奇,他們也都不知道祝紅瘦所刺中的東西是什麼,但想來它的奇異效力也應該不會在內丹之下。

其實,那東西雖然不是妖魚的內丹,但對於妖魚來說,那東西比內丹還要寶貴,因為它是妖魚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若非祝紅瘦碰巧刺著,祝紅瘦又哪裡能夠從它體內出來,早被它夾死在肚子裡。那東西儘管脆弱,可蘊藏的精華,比之內丹更勝一籌。祝紅瘦有此福緣,大概也是賀青衫的在天之靈保佑吧。

賀青衫是被妖魚害死的,祝紅瘦現在把妖魚殺死(其實真正殺死妖魚的還是方劍明,若不是他與妖魚硬拚,使得妖魚空門大露,那會叫祝紅瘦刺穿肚子),又吸收了它視為生命的東西,可謂是因果報應。

這時,龍碧芸等人也先後醒來爬起,眼見自己無事,都暗自驚奇,待見了不遠處的地面,都為之瞳目結舌。能把這麼一大片的地面弄成這樣的,除了地震之外實在讓他們無法想出誰還有這麼大的能力。

百鳥在大雕的帶領下,此時正在啄食妖魚的肉,不一會兒工夫,除了那只巨大的尾巴無法啄食外,其餘散落的肉塊盡被百鳥所享用。大雕歡鳴一聲,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領著百鳥飛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內力

眾人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直到它們遠去,才回過神來。大家湧到方劍明身邊七嘴八舌的問是怎麼回事。白依怡突見吳青牛手中拿著個又大又圓的圓珠,j盼好奇,便要去搶來玩,口中道:「這是什麼東西,拿給我看看。

吳青牛嚇得將那東西往身後一藏,道:「別胡鬧,這東西關係著你方弟弟的前途,可不是鬧著玩的。

眾人吃了一驚,龍碧芸發現不對,忙伸手拉住方劍明的手,幾乎就蕉辱時,周風也拉起了方劍明的另一隻手。須臾,兩個面色微微一變,試著往他體內輸送真氣。

「啊……」的一聲慘叫,方劍明痛苦著臉道:「你們想謀殺親夫啊。

龍碧芸和周風「呸「了一聲,道:「少貧嘴。」面色顯得有些凝重。

鳳非煙問道:「龍姐姐,周姐姐,怎麼樣?」

龍碧芸不出聲,周風皺著柳眉道:「方大哥好像澄了內力。

一聽方劍明沒了內力,好幾個人都失聲叫了起來,白依人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道:「這可怎麼辦才好,劍明哥哥,都怪我們沒用,拖累了你,你一定是為了保護我們,才會弄成這樣的。嗚嗚……」

方劍明安慰道:「依人妹妹,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只不過是沒了內力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吳青牛將那東西從身後拿出來,晃了一晃,道:「白二姑娘,你先別哭,你瞧,這就是妖魚的內丹,咱們拿給賢弟吃,說不定他會恢復內力的。

白依人聽後,抹去眼淚,道:「真的?」

吳青牛道:「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有百分之九十。

白依怡道:「既然如此你還拿著它幹什麼?還不快給方弟弟吃黑吳青牛變色道:「現在可不行。

白依怡道:「為什麼不行?」

吳青牛道:「賢弟體內空蕩蕩的,真氣全無,如同散功,要是突然吃了這個東西,豈不是要他的命嗎?得有人為他輸功才行。

聽了這話,龍碧芸道:「一事不勞二主,這輸功之事就交給你老吧。

吳青牛笑道:「我也正有此意。」把那東西交給龍碧芸,然後要方劍明盤膝坐下。隨後,他坐在方劍明的身後,緩緩伸出雙掌,貼在方劍明的背上。片刻之後才聽他道:「可以了。

方劍明伸手正要去拿那東西,張大干忙道:「幫主,為了以防萬一,你最好抱元守一,就像平時練功的樣兒。

方劍明一想也對,遂像平時打坐一樣,雙手在胸前一合,調勻呼吸。待龍碧芸把拿東西送到嘴邊時,他張大嘴巴,讓龍碧芸把那東西塞進去。那東西入口後,頓時化為一道水流似的東西鑽入他的體內。

一碗茶過去後,忽聽吳青牛在他身後問道:「賢弟,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啊,就好像喝水一樣。

「怎麼會沒感覺?你運功試試?」

「好的,我試試看。

方劍明口中說著,試著運了運功,忽覺丹田有一股氣,喜道:「有了,有了。」但很快,那股氣退了下去,不由喪氣的道:「沒了,沒了。」眾人聽他說「有了」,均是大喜,隨後又聽他說「沒了」,又不禁洩氣。

如此數次之後,白依怡心中不耐,道:「吳老頭,你是不是功力不夠啊,讓我來。」說完,一隻手落在了方劍明的肩膀上。風鈴覺得好玩,也將一隻手搭在了方劍明的另一個肩膀上。

其他人看了,無不變色,想叫她們住手,卻已經遲了一步。其他人本以為方劍

明會痛得大叫不可,哪料到他仍是在喊:「有了,有了。」片刻之後,又喊:「沒了,沒了。」這麼一來,人人都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碧芸雖然見聞廣博,但於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低聲道:「莫非是功力不夠?」念頭一轉,試著將手落在方劍明身上。她怕方劍明會叫痛,所以極為小以待落實並輸送真氣之後,方劍明並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放心大膽的為他輸功。

不多時,只聽方劍明笑道:「這次的丹田之氣來得比上次快了不少,奇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周風道:「只要能讓你恢復內力,我們全都為你輸功都行。」說完,也學龍碧芸的樣子,將手落到了方劍明身上。

片刻之後,祝紅瘦、朱祁嫣、白依人、龍月、代紅豹、張大幹,甚至是金孔雀,先後將手放在了方劍明的身上,一群人擠做一堆,當真是恆古未有之事。火眼金猴擠不進去,急得在外團團直轉。

忽聽「蓬」的一聲,眾人只覺方劍明身上衝出一股怪力,除了吳青牛仍舊坐在方劍明身後之外,其他人都給震得後退。

方劍明一躍而起,向天空發了一掌,掌風激盪,氣流翻騰。

「哈哈,我總算恢復了內力,謝……」話沒說完,陡然從半空載了下來,嚇得手舞足蹈。

白依人嬌軀一晃,到了他身後,一提他的衣領,隨後將他抱起,飄落至地,笑嘻嘻的道:「想不到我們的方大俠也有今日,以後你在敢欺負我,我就把你拋到天上去,讓你知道厲害。

方劍明啼笑皆非,掙扎著要下地,那料白依怡將他抱得緊緊得,他運不起功力,怎會「斗」得過白依怡。

眾人見白依怡這麼一個「弱女子」抱著方劍明這麼一條壯漢,怪裡怪氣的,都不禁笑了起來。風鈴還嫌不夠,躍上去道:「白姐姐,快把他扔過來,也讓我抱抱。

方劍明嚇得臉色都變了,叫白依怡抱了就算啦,真叫風鈴也抱了的話,這老臉可還往哪裡擱啊。

龍碧芸怎會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思,上去將風鈴拉住,道:「風鈴姐姐,你看他又臭又髒,還是別抱了,免得弄髒了你的手。

風鈴聽了,拍手笑道:「不錯,不錯,我才不要抱他呢。

忽聽「咚」的一聲,方劍明從白依怡手中滑落,屁股著地,結結實實的摔了一下。此時他內力若有若無,便連金剛般的身子也似乎不行了,疼得毗牙咧嘴,道:「依怡姐,你怎麼搞的?我要你放下我時,你不放,突然把我放下,可把我摔壞了。

白依怡拍拍手,道:「摔的就是你,嗯,臭死了,你身上涅乎乎的,好濃的血腥味。

她這麼一說,大家才汁意到自己的情形。在與妖魚大戰之前,他們就已經夠避遏的了,現不像個人兒,只因大家都關心方劍明,這才一直沒有意識到。

女孩子愛美,更容不得避遏。反正妖魚已經死了,她們也用不著害怕。找了處比較隱蔽的所在,全身上下清洗了一下,然後又把衣裳洗乾淨,運功將衣裳烘乾這才穿上出來見人。

方劍明、吳青牛、張大干、代紅豹也跑到另一邊洗去了,只是他們不像女人那麼講究,覺得身上乾淨之後,在水中搓了幾下衣衫,稍微去掉味道,直接穿在了身上,略微一運功,不多時已將衣衫烘乾。這次方劍明運功時,倒沒什麼異常,令他更加疑惑。

「賢弟,你多試幾次看看,是否能正常運功。」走到一片空地上之後,吳青牛對方劍明道。

方劍明道了一聲「好的」,沉腰坐馬,一拳打出,卻是毫無勁風,與普通人出拳差不多。再出拳,卻是「呼」的一聲,一股拳風直達十數丈。試了十幾次,倒有一半能發力,一半發不出力。

驀地,吳青牛身形一轉,從他身後一爪抓來,喝道:「賢弟看招。

方劍明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掌,只聽「砰」的一聲,竟把吳青牛震得連退了三大步。

代紅豹哈哈一笑,從側面一拳轟來,道:「方兄弟接招。」他沒吃內丹之前就已經是功深力大,現在這一拳雖然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但也是從前的五成,別說斃虎屠豹,連蛟龍都能殺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種拳法萬種妙

方劍明隨手一掌拍出,笑道:「我明白了,這是……」面色大變,趕緊一個「賴驢打滾」,堪堪避過了代紅豹的拳勁,爬起來時,臉上仍是心有餘悸,道:「好險,好險。」

代紅豹掠到他身邊,道:「友沉弟,你怎麼樣?沒傷到你吧?唉,我出手太重了。」轉念一想,叫道:「不對啊,我就只用了三成的功力產怎麼能夠發出這麼大的力。」

吳青牛哈哈一笑,道:「因為你吃過妖魚的內丹。」

代紅豹詫道:「內丹不是叫方兄弟吃了嗎?」

吳青牛道:「妖魚的內丹不止一顆,咱們所有的人,包括大金,也都享受過。」

張大乾麵露欣喜,道:「難怪我剛才覺得怪怪的,原來是吃過內丹。我現在自覺精力充沛,彷彿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說時,略微一運功,人便離地而起,飄蕩於空,看上去就像是真的神仙似的。

吳青牛翹起大拇指,讚道:「張老弟,好功夫。」

張大乾笑道:「在吳老哥面前,小弟這點功夫算什麼。」落下地來,對方劍明道:「幫主,你的內力時有時無,可真奇怪。目前咱們誰也不清楚,看來以後得找一個藥仙那樣的人,才能解開這個謎團。」

方劍明「嗯」了一聲,笑道:「今後我的安危,可得仰仗你們了,不然,我發不出功力,連一個普普通通的江湖漢子都能取我的性命。」他這話說得有些過頭了,就算他發不出功力,憑他的目前的身手,也能與一流高手周旋。不然的話,他剛才又哪能躲得開代紅豹的拳頭。

這時,眾女走了上來,聽到這話,白依怡道:「誰敢取你性命,我就把他吊起來鞭打,看他還敢不敢對你無禮。」

龍碧芸關心地問道:「你的內力還是時有時無嗎?」

方劍明點點頭,道:「我看以後得找個人看看。」

龍月道:「可惜藥仙前輩不在這,不然的話,他老人家一定能給你治好。」

風鈴聽她提到藥仙,不禁問道:「師妹,我爺爺究竟去了什麼地友,我們怎麼找不到他呢?」

龍月道:「師姐,你爺爺採藥去了,我們當然找不到他了,等他採完了藥,就會來看咱們的。」

風鈴愁眉不展,想是在為找不到藥仙而苦惱。她有時雖然傻氣,但自小與藥仙相依為命,這幾年雖然被辛二娘拉去練武,但與藥仙的那種爺孫之情,又豈會抹去?

龍碧芸安慰了她幾句,見她露出笑容後,這才問方劍明道:「方郎,咱們什麼時候出去?」

方劍明看看天色,想了想,眼光掃過眾人,道:「現在大家是不是都感覺精力充沛?」

眾人都道:「是的。」

方劍明笑道:「那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眾人當然是齊聲叫好。

此事說定之後,大伙各自散去,各忙各的。代紅豹借了鳳非煙的魚腸劍,與金孔雀跑到妖魚的那條大尾巴育駒忙活開來,原來,他想割下一片,給金孔雀製作一把兵器。金孔雀以前所用的那條黃色手帕,在九華山時早給一清弄壞了。祝紅瘦在龍碧芸與周風的陪伴下,進了石窟窿,她想在臨去之前,好好的看看賀青衫。這位劍

谷的祖師,對於她來說,可是一尊誰也無法代替的神。

白依怡、風鈴、朱祁嫣,鳳非煙,龍月,白依人早已跑得遠遠的,陣陣笑聲從她們那邊飄來。吳青牛和張大干找了一片空地,當場切磋起來,火眼金猴呢,就在邊上看著,有時也會上去玩幾下。只有方劍明閒得無聊,背著雙手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那塊烈日般的東西底下。

那東西高高的嵌入石壁內,方劍明已經站得夠遠的了,仍自覺得奇熱無比。看了一會,禁受不住,只得退了十數丈。這時,陽光斜射過來,正好落在哪烈日般的東西上,頓時發出刺目的光彩。

方劍明的眼睛不由一閉,待他睜開眼時,禁不住呆了。原來,他模模糊糊的看見那東西上正有人影在晃動,定睛瞧去時,卻是一個身穿獸皮,身材壯碩,近似於遠古人的老者在打拳。

看不多時,不由驚訝的道:「啊,這不是天河寶錄上的古武學嗎?這老人究竟是誰?怎麼會在裡面?」說時,抬起手來,看了看手指上的木戒指。這一望,頓時又是一怔。

原來,那枚古樸的木戒指此時轉動著淡淡的光輝,令人叫奇。他試著將手指舉過頭頂,木戒指的光輝愈來越亮人,連正在切磋的吳青牛和張大干也為之驚動,罷手扭頭朝這邊望來。因為方劍明的人被一道山丘擋住,他們沒看見方劍明的人,只看見了那道光芒。

「什麼東西?」吳青牛口中說著,將身一晃,轉瞬來至山丘之上。須臾,張大幹,火眼金猴也來到他身邊。三個見是方劍明,都是一愣,掠下山丘,來到方劍明身邊,後者仍是高舉手指,一動不動,活像一尊石像。

吳青牛抬頭一看,驚奇的叫了一聲,道:「你們快看。」

張大干和火眼金猴看去時,也都怔住了。那烈日般的東西上,此時正清清楚楚的有一個遠古老人在練拳,動作看上去略微笨拙,但卻是暗含天地之玄妙,日月之精髓。

不久,代紅豹、金孔雀、白依怡、白依人、龍月、風鈴、朱祁嫣、鳳非煙也趕到了場上,呆呆的望著。龍碧芸,周風,祝紅瘦從洞中出來,不見了方劍明等人卻發現遠處有異光,也趕了過來。

當此時,眾人仰望,雙眼大睜,面上如癡如迷。不知不覺,他們跟著那老人打起拳來,奇怪的是,每個人所打的拳法,竟是毫不一樣。

代紅豹打得呼呼有聲,勁力雄渾:金孔雀打得妖燒多姿,顧盼生情:白依怡打得變化多端,難以捉摸:白依人打得溫順柔和,軟如柳絮:龍月打得刁鑽古怪,望而生笑:風鈴打得傻氣兮兮,天真爛漫:朱祁嫣打得有板有眼,一派正宗:鳳非煙打得風情萬種,迷倒四方:龍碧芸打簇神豈莊典雅,高潔祥和:周風打得雷厲風行威勢赫赫:祝對她在污辱,恨不得挖掉他們的眼珠,在他們身上扎幾百個劍孔。

眼淚止不住的流,心越來越沉,今生再也不能快快樂樂的活了。就算他們事後不殺自己,自己難道還有臉面活下去嗎?

石家三兄弟不是趙雄等人所能比的,雖然也眼饞龍月的容貌,但大白鶴一刻不離開,他們就休想動龍月。

於是,三人上去幫忙。周壁輝也怕了大白鶴,打又打不死,趕又趕不走,簡直就是在浪費他的力氣,見三人來到,頓時想到一個好主意,將大白鶴再次逼上高空之後,在三人耳邊低聲說了些話。

四人不再去理會大白鶴,向龍月走來。

周壁輝看著躺在地上的龍月,見她淚水狂湧,露出心疼的神色,笑道:「我的美人兒,你別傷心了,你看都哭成什麼樣了,你不知道哥哥會很心疼的嗎?」

見「秋水無痕」還被龍月拿在手中,對趙雄道:「趙雄,把那把寶劍給我拿起來。」

趙雄道:「是,九哥。」蹲下身去,搬開龍月的手指,乘機揩了些油水。他立身而起,手腕不由一抖,讚道:「好劍啊!」

一股透人的涼氣傳出,眾人打了一個寒噤,嚇了一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六章  燒谷

金孔雀笑道:「代大哥,不是這樣的,應該是這樣。」說著,柔臂一掃,收回時才握拳,不快不慢的打出,「璞」的一聲,也在石壁上打了個洞,雖然比不上代紅豹打出來的洞大,但也威力驚人。」

「不對,不對。」白依怡嬌聲道,嬌身一轉,翩翩若舞,手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的一拳打出,「轟」的一聲,將石壁開了一個大洞。

這一著把眾人都嚇了一跳,風鈴道:「好厲害。不過,我覺得也不對,我看得到是這樣。」說完,嘻嘻一笑,直直的一拳打出,毫無動靜,但轉眼間,石壁一處如同麵粉一般塌陷。其他人見了,都為之驚駭,然而這一拳也都不是他們所看到的,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的甚至還想出手表演。

方劍明忙道:「你們看到的或許都是真的,只是這門功夫甚為神奇,大概是因人的性格而變化,才會有此現象。」他這麼一說,大伙找不出別的解釋來,只好點頭稱是。

眾人新學了這等武功,發覺神妙無方,又豈能白白浪費,因此,各找地方練習,只盼能多領悟一些。方劍明眼見天黑,便跑到林中去生火,將乾糧烤好之後把他們都叫來吃。吃過之後,眾人又想去練習,方劍明道:「咱們明早還得出去大家盡量保持體力吧,以後有的是時間練功。」

因此,大伙圍坐在火堆旁談論心得。方劍明萬沒想到他們越說越興奮,有時還會問到自己頭上,自己雖然盡力詳加解釋,但如此下去,可不是辦法,遂打了一個呵欠,靠在一棵樹上睡了。眾人見後,只得各自睡下。待他們都睡了之後,方劍明咪起一隻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一宿無事,次日眾人起來,但覺精神倍增。稍作收拾之後,便開始進洞。祝紅瘦進窟窿跪拜過賀青衫後,與眾人施展輕功,在火眼金猴的帶路下,往迷宮中馳去。他們來的時候,花了兩天多時間,並險些喪命。如今這一出去,不僅時間上足足縮短了一天,到了倉庫時,仍有精力走路。因此,大家放慢速度,花了一點時間,終於走出了整個迷宮。出得迷宮,略作歇息,便下水游回百劍潭底。不多時眾人躍出水面,落到了百劍潭邊。

「咦,那四個人呢?」白依怡落地後,不見那四個人的蹤影,禁不住詫道。

方劍明笑道:「我們去了好幾天,他們也早該醒來逃掉了。」

祝紅瘦冷笑道:「算他們命大,不然,我給他們每人一劍,叫他們嘗嘗是什麼滋味。」順著山路走回,來到劍谷的大片住所旁。祝紅瘦目中含淚,輕輕地叫了一聲「師父」,飛也似的跑進了一間大廳中。

眾人在廳外等了好一會,才見祝紅瘦從裡面走出來。她的眼淚已經抹乾,道:「我想一把火把這裡燒了,你們覺得如何?」

白依怡道:「當真要燒?」

祝紅瘦點點頭,道:「我是這麼想的,不過,你們有更好意見的話,我就不燒了。」眾人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得同意她的話。她身為劍谷的人,說燒的話,那是誰也管不了的。

眾人一起出動,先是把姚夢蓄、古姓老頭、陶姓老太埋葬,又從各院中將值錢的東西,譬如首飾珠寶之類,裝了滿滿三袋,才放了一把大火,將劍谷燒得乾乾淨淨。祝紅瘦一直跪在邊上,足足跪了一個多時辰,才被龍碧芸和周風拉起。眾人在姚夢蓄、谷姓老頭,陶姓老太的墳前祭拜了一會,這才黯然退出劍谷。

他們拿走那三袋珠寶首飾,倒不是留著自己用,如果一把火燒了,未免可惜所以他們想出了個好點子,每到一處,便分發出去。於是,這,他們做起了俠士的行當,眼見著誰家貧窮,便扔了幾串首飾進去,沒等人家出來看清是什麼人大白天的亂扔東西,他們就已經走得不見蹤影。

因為耽擱了幾日,而在他們的計劃中,又有繞道峨眉山之意,所以,他們也不買馬了,每天緊趕五六個時辰,倒比騎馬還要快。沒過幾日,就已經由東向西,穿過湖廣,踏入了貴州境內。

冷風哩哩,寒氣襲人。一個手持光滑如玉,形如木棍兵刃的老者,正走在荒郊野外。此人就是從劍谷中出來的湘西一魔。他走了一會,來到一條江邊,沿著江岸走了一程,遙見前面有一艘船。哈哈一笑,他將身縱起,從近似懸崖的山道上一躍而下,如一隻大鳥般落在船頭。

船家與船客們都嚇壞了,抱頭蹲下,口呼「大爺饒命。」

湘西一魔看也不看他們,只道:「老夫不是劫匪,不會要你們的錢財,更下叫會要你們的命。只不過,你們得把好酒好菜端上來,孝敬老夫。」

船上眾人一聽,暗呼僥倖,趕忙把船上的酒菜端來,放在湘西一魔身前。湘西一魔盤膝坐下,拿起一隻雞腿,一口吞了下去,道:「該幹嘛的都幹嘛去,別桿在老夫身邊,像個木頭似的。」

眾人本以為他還有其他的盼咐,聽了這話,如蒙大赦,全都躲到了船艙中。湘西一魔獨自一人享受美食,吃得不亦樂乎。他隱居避世修煉多年,本是喝些稀粥填肚子的,好多年沒吃過雞鴨魚肉,如今吃起來,倒覺得昧道不錯,暗道:「虧了虧了,這些年只顧修煉,嘴裡都淡出鳥味來了,我不好好的吃他一頓,實在是對不起我的五臟廟。」

正吃喝間,忽覺船行緩慢,喝道:「怎麼回事?你們都沒吃飯嗎,還不把船開快些。」船家聽了,忙叫水手們快劃,頓時,那船快了許多。湘西一魔甚是滿意一邊吃喝,一邊瀏覽兩旁風景。

一個多時辰後,江面越來越寬闊,湘西一魔吃得肚皮滾圓,扔得到處都是骨頭。摸摸肚皮,起身道:「好啦,老夫要走了,你們收拾收拾。」他本想拿些銀子出來,算是付賬,可伸手一陶,才發覺自己已經許多年沒聞過銀子的味道,遂哈哈一笑,從船上一躍而起,踩著江水,如飛而去。

船家在後見了,驚得目瞪口呆。眼見湘西一魔出了數十丈,身形一轉,朝江邊一處比較平坦的地方躍起,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搶在湘西一魔之前,把那地方給霸佔了。

湘西一魔心中一惱,喝道:「閃開衛」朝前一撲,單掌劈出。他是何等功力眼見那人就要傷在他的掌底,忽聽那人一聲冷哼,伸出手掌,竟是要與他比內力。

「找死衛」湘西一魔怒吼一聲,掌上的力道瞬間加了一分。只聽「轟」的一聲,江邊衝起十股水柱,水花飛濺之中,湘西一魔在半空翻了一個觔斗,落在江面上,那些落向他的水珠,距離他一尺開外時,就被一股無形的勁氣震飛。

那人與湘西一魔拼了一掌後,身形一晃,退了一步,發出「萊萊」一聲怪笑道:「好功夫,不愧是鬼尊的後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圍困

湘西一魔大吃一驚,面色瞬時變得陰沉可怖,目中射出凌厲的殺氣,道:「你是什麼人?把你的面罩摘下來。」從江面一掠而起,伸手去抓那人戴著的面紗。

那人「萊萊」一笑,身形一晃,瞬時到了十數丈外,道:「有膽量的話就追上來。」說完這話以後,人已經站到了高高的山頂。湘西一魔冷哼一聲,人未落地人突然憑空躍起,朝那人所立之處撲去,口中道:「老夫怕你不成?你就算有幫手,老夫也照樣不懼。」說話之間,已到了山頂,而這時,那人已遠在三十多丈外。

湘西一魔不怕他走丟,因為這人既然能喊出「鬼尊」這個名號,顯見是故意顯身知7要把他引向某處的。因此,他不快不慢的跟在後面。那人輕功之高,似是不再他之下。過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的奔了三十餘里,來到一座破道觀前。那道觀年久失修,此時在寒風中,越發寒酸。

那人身形一頓,在道觀前停下,轉過身來,等著湘西一魔。湘西一魔來到近前,略微打量了一下道觀,嘿嘿一聲冷笑,道:「觀裡的朋友,都出來吧。」話聲剛落,三聲長笑忽然在觀內響起,先是一頂轎子飛出,接著便是一道人影,最後才見一個身穿錦袍,相貌極為英俊,三十多歲的男子從大門走出。

那英俊漢子向湘西一魔一拱手,顯得頗為恭敬,道:「前輩,晚輩司馬衰宇這廂有禮了。

湘西一魔嘴角一曬,微微一哼,道:「觀裡的人,還不出來麼?」

位於湘西一魔東側的那頂轎子裡,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道:「那是貧道的四個兒郎,仁兄要見他們的話,貧道這就叫他們出來,參見仁兄。

「不必了!」湘西一魔鼻哼道,他發覺那四人雖然武功頗高,但對自己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也懶得見他們。目光一轉,看向右側之人。

這是一個看上去只比司馬衰宇大三四的漢子,雖說不上英俊,但勝在夠剛毅身上那種一門之尊的氣度,一萬個人當中,也難找一個出來。

微微一笑,漢子拱手道:「晚輩李布衣,見過前輩。」

湘西一魔心中暗暗驚奇。那蒙面人已經是頂尖高手了,如今這李布衣和司馬衰宇年紀不大,卻也有著不可低估的實力。尤其是那司馬衰宇,他竟然看不出這人功力有多深厚。再加上邊卜那個坐在轎子裡的人,這四人聯手的話,自己豈非成了甕中之鱉?

湘西一魔想到這裡眉頭一皺道:「你們之二七究竟誰才是頭兒?」

司馬衰宇笑道:「晚輩雖然不是頭兒,但多少也有些份量,前輩有話儘管說晚輩洗耳恭聽。」他這麼一說,湘西一魔當然不會聽不出他就是「頭兒」。

「你們從何處打聽到老夫是鬼尊的後代?」湘西一魔冷冷地道。

司馬衰宇笑道:「鬼尊之名,如雷貫耳,晚輩一」

湘西一魔喝道:「放屁,鬼尊乃數千年前,上古時期的人,你不覺得如雷貫耳四個侮辱他嗎?」

司馬衰宇道:「晚輩失言了。實不相瞞,鬼尊一名,晚輩是從家義父處聽來的。

湘西一魔變色道:「你義父是誰?」

司馬衰宇道:「請恕晚輩無禮,前輩見了他老人家,自可明白。

湘西一魔傲然一笑,道:「如此說來,你們這次把老夫引到此處,是想讓老夫跟你們走?」

司馬衰宇笑道:「不敢。如果前輩覺得山中無味,想到塵世走走的話,家義父早已準備了薄酒,恭候前輩。

湘西一魔面色一沉,道:「老夫隱居山林多年,早已習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請回去告訴你義父,就說我湘西一魔多謝他的好意,叫他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說完,正要離去。

司馬衰宇忙道:「前輩請留步。

湘西一魔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夫可沒閒工夫陪你們。

司馬衰宇一點也不生氣,笑道:「前輩要走,我等絕不阻攔,但前輩在離去之前,請看看這件東西,到時是走是留,悉聽尊便。」話罷,掏出一物,攤在掌心。

湘西一魔定睛一看,忽然面色大變,「哩」的一聲撲向司馬衰宇,喝道:「小子,這件東西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快拿給老夫看看。」伸手便要去搶司馬衰宇手中之物。

司馬衰宇大笑道:「前輩何必如此心急?只要前輩肯隨我等走,這件東西自然交給前輩。」說時,右手五指一曲,將那物握住,藏到身後,左臂一格,只聽「蓬」的一聲,兩人手臂交接,司馬衰宇退了半步,湘西一魔卻身形一晃,翻了一個跟頭落地。

湘西一魔怒視著司馬衰宇,將手一伸,道:「拿來!

司馬衰宇含笑道:「前輩好大的火氣。

湘西一魔向前踏出一步,身上逼出強大的氣勢,道:「拿來。

司馬衰宇正要說些什麼,忽聽那蒙面人陰笑道:「萊萊,湘西一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般對少主說話,我看你是活膩了。你信不信我將你格殺在這道觀之前。

湘西一魔揚出一聲長笑,笑聲震得沙塵四起,道觀簌簌的落下許多塵渣有幾處還險些為之傾塌。

「就憑你們四個,也能困得住老夫?」話聲中,湘西一魔人如閃電,朝後急退。可這一切,早在對方的意料之中,只見那頂轎子忽然飛起,搶先一步,攔住了他的退路。這轎中人催動轎子縱躍如飛,當真是世間稀少。

湘西一魔身形不停,就這麼退著往轎子撞去,距離轎子還有丈外時,肩背微微一拱,一股勁力透背發出,只聽「轟」的一聲,那頂轎子猛然炸得粉碎。一個老道從中飛出,身形劃破天空,如離弦之箭般落在五十多丈外,又把湘西一魔的退路堵住了。其他三人也早已展開身法,瞬時將湘西一魔圍在正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八章 誰罵誰

湘西一魔本想衝殺出去的,但轉念一想,覺得這樣的話頗為不值,正沉思間聽得司馬衰宇淡淡的笑道:「前輩,我等知道你精通法術,能驅使殭屍,所以特地選了這個地方與你會晤。方圓五十里,並無一座荒墳,你自己看著辦吧。

湘西一魔一聽這話,氣得咬牙切齒,可又能如何,他總不可能一瞬間就跑出五十里之外去吧。他有這等能耐的話,眼前這四個人,一根指頭就可以搞定了。

「好,好得很,你們真會算計。說吧,你們究竟想幹什麼?」湘西一魔語氣不得不有些示弱。

司馬衰宇笑了一笑,道:「晚輩早已說過,家義父備了薄酒,恭候你老人家光臨。

湘西一魔眼珠一轉,道:「你說你叫什麼?」

司馬衰宇道:「晚輩複姓司馬,雙名衰宇。

湘西一魔道:「這麼說的話,你義父複姓軒轅,是不是?」

司馬衰宇搖搖頭,道:「前輩說錯了,晚輩明白前輩的意思。待見了家義父一切自當明瞭,前輩,請。」將手一伸,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湘西一魔疑惑不定,略微想了一下,忽然笑道:「好,老夫這就去會會你的義父,如果他值得老夫為他賣命的話,老夫自當從命,如果他只是個目光短淺之輩別看你們有那東西,老夫也不會答應你們的任何要求。

司馬衰宇哈哈一笑,道:「前輩言重了。家義父目光長遠,只要你老人家和他談上一夜,我敢保證,前輩對家義父一定刮目相看,相逢恨晚。

湘西一魔抬腿走了幾步,忽然停下,指著那蒙面人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把面罩摘下來。

那蒙面人道:「好說,好說,魔兄既然願去見我家主人,小弟又豈能不以真面目示人?」說完,伸手將面罩扯下。

湘西一魔定睛一看,想了想,道:「你是……」

那人不開口,卻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對湘西一魔說了句什麼。

湘西一魔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你,難怪會有這等功夫。走吧,就讓老夫去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你這個當年的魔頭也甘願受他驅使。

峨眉山,中國佛教四大名山,峨眉派的發祥地。李白曾有詩:「蜀國多仙山峨眉避難匹」,充分說明了峨眉山的險峻和陡峭。峨眉山雄偉挺拔,常年雲霧繚繞。武林九大門派之一的峨眉派,就坐落在此山中。

自祁連山大戰過後,眾峨眉弟子回到峨眉山,勵精圖治,勤練武藝,短短幾年間,不禁恢復了生機,還把青城、衡山、崑崙、華山都比了下去,穩坐九大門派的第三把交椅。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現今的峨眉派掌門雖然是圓真師太,但在後輩中,有一位弟子特別的出眾。

這個弟子並不是「神女劍」紀芙蓉,她是上任掌門圓性師太的大徒孫(方劍明只是代掌門,嚴格上說不算),名叫苗秀英,有個名號,叫「玉女劍」。論起輩分來,苗秀英還要稱呼紀芙蓉一聲小師叔呢。苗秀英快三十歲了,比紀芙蓉還大。江湖傳聞,此女已經將峨眉派的劍法練得出神入化,別說她的師父,就是現任掌門圓真師太,都比不上她。

當然,這只是傳說罷了,而傳說往往都是誇大了的。不過,說實話,這幾年來,她的名氣確實遠遠超過了紀芙蓉,因為紀芙蓉就快被武林中忘記了,要不是她是武林中的美人之一,恐怕已經完全被人忘記。

傳說,又是傳說,紀芙蓉回到峨眉山後,潛心修佛,已經不問江湖之事。更有甚者,說她已經出家做了尼姑。

「可惜紀女俠這麼一個美麗的姑娘,就這麼阪依佛門了。她要是不為情所累的話,哪裡壞能輪得到苗秀英出風頭。」酒館內,一個長相有些狠瑣,留著短鬚的漢子長歎著道。

「你怎麼知道紀女俠出家當了尼姑?你見過她嗎?」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中年人問道。

狠瑣漢子一瞪眼,打了一個酒隔,道:「你這是在懷疑我騙人咯?」

沒等中年人開口,忽聽一個聲音道:「你本來就在騙人。

聽了這話,狠瑣漢子氣得面紅耳赤,雙目滴溜溜的轉著,在酒館內尋找說話之人,可惜他轉了半天,愣是沒聽出說話的人究竟是誰。

「哼,藏頭露尾,算布不麼本事?有膽量的話,就站出來說話,別躲在暗處。

狠瑣漢子找不到人,只得在嘴上找回面子。

「我藏頭露尾,那你算什麼,胡說八道。」那人道。

狠瑣漢子也有些功夫,在聲音響起的時候,他便循聲看去,但仍是聽不出究竟是哪個人在與他作對。他只知道說話的位於酒館的西南方,而西南方坐了十幾個人,他可聽不出是誰。

狠瑣漢子心頭暗驚,但嘴上兀自不肯認輸,道:「你憑什麼說我胡說八道?」

那人道:「是不是你說的紀女俠出家做了尼姑?」

狠瑣漢子猶豫了一下,道:「是又怎麼樣?」

那人道:「據我所知,紀女俠是在後山靜修,你怎麼說她出家了?」

狠瑣漢子道:「靜修?我看不是吧,我見到她的時候,她一」說到這裡時自知說漏了嘴,趕緊摀住嘴巴,眼光四掃,擔心會有人找他的麻煩。

「你說什麼?你見過她?」一個人忽然站了起來。

狠瑣漢子望去,見是一個配著寶劍,風度翩翩的書生。書生手中還拿著一把扇子,寒風在酒館外呼呼的刮著,眼看著就要飄雪了,他居然還能如此風雅。

「沒,我沒見過紀女俠。

「那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一」

「小心你的頭,你不說實話,那酒杯就是你的下場。

那書生說完這話以後,忽然坐下了,但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狠瑣漢子身前的酒杯「砰」的一聲炸碎,水酒濺了狠瑣漢子一臉。與他同桌的那位中年人也濺了幾滴,不由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只聽「嘩啦「一聲,桌爛翻倒,酒菜灑了一地,伸手一指,喝道:「秀才,你出來衛

那書生微微一笑,緩緩起身,緩緩走上來,雙手一拱,道:「敢問有何見教?」

中年人本想一拳打過去,但見人家如此彬彬有禮,倒不好發作,沉聲道:「是不是你幹的?」

那書生笑道:「什麼是不是我幹的?請恕在下不明白。

中年人怔了一下,仔細的看了看書生,見他除了俊美異常外,一點也看不出他懂武功。腰間配著寶劍,想是學古人,不是有句話叫書劍一家嗎,好多書生都是這樣子的。

「不是你幹的?」中年人頗為疑惑。

這時,那狠瑣漢子一見形勢不對,便要開溜,才走了兩步,便被書生喝住:你到哪裡去?話沒說完,你就想開溜,莫非是想步酒杯的後塵?」

狠瑣漢子站住了,可一眨眼間,他撒腿便跑,忽覺身子一緊,頓時被人提了起來。他雖然生相狠瑣,但身材頗高,足足比那書生高了大半個頭,此時被那書生提著,看上去頗為滑稽。

中年人看到這裡,怒道:「好啊,原來你剛才是在消遣老子,老子險些上了你的大當。」躍上去,一拳發出。這一拳是打中了,但不生的身上,而是打在狠瑣漢子的臉上。

「璞」的一聲,狠瑣漢子鼻血狂噴,張嘴叫道:「你一你幹什麼打我?我又沒得罪你,哎喲,我要死了。」那中年人卻是一動不動,傻愣愣的站著,就像一個木頭人似的。

酒館中大部分是江湖中人,見此情形,已經明白中年人被人凌空點住了穴道。

大部分的人都認為是書生出的手,只有少部分人不信書十會協空點穴。

書生將狠瑣漢子鬆開,讓他止血,然後走回原位坐下,與他同桌的,除了沒拿著扇子之外,打扮與他差不了多少,也都是風度翩翩的公子哥,一共有三個。

眾人只是看著,並不出聲,更沒有插手之意。

過了一會,狠瑣漢子將鼻血止住了,一揖到底,道:「公子,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老,望你老大慈大悲,饒了小的吧,小的以後再也不敢胡說八道。

書生笑道:「饒了你也行,但你得把剛才的話說完。

狠瑣漢子道:「這一」

書生雙目微微一瞪,道:「怎麼?」

狠瑣漢子趕緊道:「小的說,小的說。小的三天前偷偷去過峨眉派,在後山正好撞見了紀女俠,她當時身穿緒衣,頭戴僧帽,小的還以為她出了家。

只聽一個聲音笑道:「說得倒是輕巧,你多大能耐,竟能跑到峨眉派後山去。」這聲音飄飄忽忽的,許多人都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心知這人比起那書生來武功更高。

狠瑣漢子受了一次教訓,這次哪還敢回嘴,忙道:「大俠說得對,小的多大能耐,怎麼可能去得了峨眉派的後山,不過,大俠有所不知,我去的那天,峨眉派上下,都在大殿裡說話,後山除了兩個掃地的老尼之外,再無別的人,這才叫我到了後山。我剛見著紀女俠,身後就有峨眉女俠來到,拔劍要割小的耳朵,還是紀女俠為我說情,小的才免去割耳之苦。

書生冷笑道:「好啊,虧你還說得出口,既然紀女俠為你說情,你為何在此低毀她的名聲。

狠瑣漢子忙搖手道:「小的不是在低毀紀女俠的名聲,小的下山後,以為紀女俠當真出了家,心中為她十分不值,加上小的喝了點酒,這張嘴又管不住,這才會一」說到這,便沒說下去,大家也都知道了他底下要說的是什麼。

忽聽先前那人道:「你與紀女俠無親無故,為何要為她不值?」

狠瑣漢子變色道:「這話小的可不敢說。

那人道:「你說,誰敢找你麻煩,我讓他橫著進來,豎著出去。

狠瑣漢子道:「不不不,這件事與一位大俠有關。這位大俠名滿天下,是人人都要伸大拇指稱讚的英雄,小的縱然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冒犯他。小的現在想想,也覺得之前不應該那麼想。

那人笑道:「你說的是不是方劍明?」

許多人其實都想說出這個人的名字,只是不敢而已,如今聽這人說出,都是吃了一驚。霎時間,場上變得鴉雀無聲。

卻聽那人的聲音道:「你是不是想說,這方劍明真不是東西,紀女俠對他那麼好,他居然害得紀女俠為他要出家。哼,叫我說,這方劍明不但要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還要……」說到這裡時,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停住了,過了一會,才又聽到他接著話頭道:「在他屁股上踢三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罵我

此言一出,眾人色變。有人起身離桌,靜靜的退出了酒館。

方劍明是什麼人?是隨便能罵的嗎?這人真是不知死活,敢出言辱罵方劍明還說要打他的屁股。這話便連飛魚幫的南海如來,天鷺宮的天鷺子,太虛殿的兩位殿主等大人物也不敢說啊。天下間,能說、敢說這話的除了一人外,恐怕再也沒有人了。這人就是刀神楚東流,可刀神已經退隱江湖好多年,絕不會再重履武林,因此,口出這等狂言的不是瘋子就是喝多了。

忽聽「啪」的一聲,得,又是一張桌子報廢了,四個人站起,內中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道:「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請出來說話。」

那人笑道:「怎麼?想為方劍明打抱不平?」

內中一個老者冷笑一聲,道:「有種就到十里外的千棵林相會,沒種的話,你就乖乖的遠離峨眉。」說完,與其他三位轉身出了酒館。

在四人走出酒館的剎那,那人突然笑問道:「喂,別這麼快就走啊,我還沒問千棵林在哪個方向呢?」

肥頭大耳的和尚道:「東北方。」

四人走後,忽見一人站起,自言自語的道:「唉,不就是罵了方劍明幾句嗎?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想揍他呢。」

聽了這話,許多人嚇得臉都白了,倒要看看這位仁兄是不是三頭六臂,仔細一看,卻是個普普通通,跟街頭買菜的小販沒什麼兩樣。眾目睽睽之下,這人慢騰騰的走出了酒館。不多時,一對看上去像夫妻,穿得土裡土氣的農夫農婦起身離桌也出了酒館。

千棵林是當地一個比較出名的地方,傳說千棵林中的樹,不多不少,一共就有一千棵。要是那一天倒了一棵的話,附近的居民就會從其他地方移植到此處,補足一千之樹。當然,是不是真的有一千棵,除了當地人自己去數過之外,路過的人都不清楚,反正稱為千棵林,那也就真的有一千棵吧。

冷風如刀割一般,在千棵林中呼嘯。千棵林中的大樹,除了其中三棵還能見到幾片樹葉之外,其他的都光禿禿的,只剩下了枝丫。聽當地的居民說,那三棵樹是夏王明玉珍親自種下的。明玉珍乃元末一霸,做過皇帝,因輕搖薄賦,深得川蜀百姓的愛戴。他親手種植的樹,自然是與眾不同,別的樹早已掉光樹葉,他種下的呢,卻仍在寒風中保持著幾片綠意。

明玉珍雖然貴為夏王,但他當年有沒有經過峨眉山附近,甚至是有沒有親手種樹,這都已經無從考證,這不過是代表了百姓的美好願望罷了。

四個人站在千棵林內,身上穿的都不厚,任憑刀子般的冷風刮在臉上,面皮也不皺一下。這不是北方,也還未到深冬,可今年的天氣詭異的很,在這川蜀境內居然也讓人感覺到了北國之風的寒冷。

等了多時,四人才見一人慢騰騰的朝千棵林走來。四人凝目望去時,都不禁呆住了。在他們看來,來人若不是一方大豪,就是雄赳赳氣昂昂,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哪想到來人竟是個「小販」。

那「小販」踱進林中之後,似模似樣的將雙手往身後一背,笑道:「四位有何見教?」

肥頭大耳的和尚是酒肉僧,只聽他詫道:「剛才說話的人就算是你?」

「小販」笑道:「是啊,就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酒肉僧道:「不可能。」

「小販」依然笑咪咪的,道:「為什麼不可能?」

酒肉僧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方劍明方大俠是是誰?」

「小販」道:「知道啊,不就是那個出身少林,拿著天蟬刀到處耀武揚威的小子嗎?」

一聽這話,四人面色頓時冷如寒冰,一個中年書生樣兒的漢子冷笑一聲,道:「閣下語氣大得驚人,卻不知拳腳上的功夫如何?」說完,伸手一抓,朝小販探了過去,爪轟界聲大作,比那寒風,不知銳利了多少。

小販退了幾步,巧妙之極的躲開了對方凌厲攻勢,將雙手從身後拿出,搖了搖,道:「莫大哥莫要著惱,小弟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四人一怔,那老者,也就是閻王刀莫不同道:「你是一」

忽聽衣袂聲響起,轉瞬間,兩個人如飛而至,落在小販身後,左首那個農夫笑道:「方兄弟,周邊已被我們控制,沒人能聽到我們說話。」

小販點點頭,笑道:「好,你們辦事倒挺迅速。」

酒肉僧四人面上既有驚詫,又有疑惑,身材頗高的「追風腿」張殺人眼珠一轉,道:「莫非你就是一」

小販哈哈一笑,偏過頭,雙手在面上抹了幾下,扭過頭來時,豈不正是方劍

明?

四人定睛一瞧,都「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飛擁而上,歡喜的抱拳道:「方大俠。」酒肉僧接著道:「您怎麼來了?」

方劍明道:「我這次本來要去雲南的,但心中惦記著紀姑娘,所以特地走了一趟峨眉,可想不到的是,剛踏入峨眉境內,距離峨眉山尚有百里,就發現各地的江湖中人,都齊聚到此。四位可知道究竟發什麼了什麼事?」

「奪命書生」莫長命道:「方大俠一點也不知道?」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們剛到,見遍地都是江湖人士,生怕被人認出,既以在客棧裡改面換貌,打算到酒館裡探聽消息,哪知道說的都是有關峨眉派之事,更把紀姑娘也扯了進來。莫非江湖中人來此,與峨眉派有關?」

莫長命道:「倒不全是。」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莫非是峨眉山出了什麼寶貝,就像天河寶錄當年出世一樣?」

莫長命讚道:「方大俠果然聰明,一猜就猜中了。」

只聽那農夫,也就是易容後的代紅豹道:「什麼寶物竟引得這麼多的人來此看上去就好像開什麼武林大會似的。」

莫長命道:「聽說與峨眉山中的琴蛙有關?」一拱手,笑問道:「不知兩位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章  路遇強手

代紅豹愕然道:「琴蛙,什麼是琴蛙?」卻見他身邊,改扮成農婦樣子的金孔雀朝四人一拱手,道:「奴家金孔雀,這是代紅豹代兄,我們都是方大俠的朋友。」頓了一頓,笑著對代紅豹解釋道:「琴蛙就是峨眉山中的一種蛙,顧名思義,這種蛙叫起來,聲音就如彈琴那麼好聽。

方劍明笑道:「琴蛙以普賢寺白水池那邊居多,我在峨眉山的時候,也曾前去聽過。頭幾天倒很新奇,只是聽得多了,也沒什麼稀奇的。

莫長命道:「凡是去過峨眉山的,大多都聽過琴蛙的叫聲,這的確不算稀奇。

可是,最近有傳聞說,山內出現了一隻萬年琴蛙,體大如牛,吃了後能增加數百年的功力。

方劍明「味」的笑了一聲,道:「胡說,哪裡有什麼萬年琴蛙,真有這麼一隻的話,又豈是誰都可以抓住的?還不得把峨眉山一聲震平了。

聽他這麼一說,莫長命等四人不禁怔了一怔。酒肉僧大聲道:「說的也是啊那蛙真有萬年的壽命,豈不是成了精?別說我們武林中人,就算山中的鬼怪,也對付不了。咱們來此,不是送死嗎?

莫不同沉吟道:「峨眉山是否出現身大如牛的琴蛙,目前還不確定,但那什麼萬年琴蛙絕對是子虛烏有。

方劍明問道:「究竟是誰第一個這麼說的?

沒等四人開口,金孔雀已笑道:「這種江湖傳聞你傳我,我傳你,傳來傳去到最後都不知道那第一個人是誰,我看很難找出來。

話剛說完,莫不同道:「金姑娘,這次你就說錯了。這第一個人不但有其人還是個來頭極大的人。

金孔雀呆了一呆,道:「是嗎?

莫不同道:「這人名叫長青子,多年前就已得到了醫佛的稱號。他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奇人無極上人的三徒弟,他的大師兄毒神,二師兄藥仙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聽說他過去許多年,一直追隨於一位世外高人,現在不知為何居然出山了。

方劍明聽後,暗道:「聽陳大俠說,醫佛前輩離開了張真人,不知他這次為何要傳出這等消息出來,目的何在呢?」正自猜測,忽聽有人道:「有沒有萬年琴蛙,咱們到峨眉山去,不就全都知道了嗎?何必在此亂猜?」隨著話聲,周風等人走入林中。

此時,周風、朱祁嫣、白依怡、白依人,全都一身書生打扮:龍碧芸、龍月一身勁裝,看上去就像是一對師姐妹:至於吳青牛、張大干、鳳非煙、風鈴、祝紅瘦等人,各自裝扮成尋常的武林中人,分散在千棵林外,以防有人近前偷聽。

莫不同、張殺人、莫長命、酒肉僧想不到來了這麼多人,一時之間怔住了。

龍碧芸微微一笑,她雖然易容成了一個姿色一般的女子,但這一笑,卻仍充滿了和善,道:「四位大哥別來無恙乎。

四人一呆,旋即明白她是誰,心頭驚喜,酒肉僧上前一步,道:「小僧見過龍軒主。

龍月在旁道:「大師莫要多禮,小姐說了,這次之所以裝扮成這樣,就是不想為人所知,還請四位代為保密。

四人是何等人物,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其中意思,莫不同哈哈一笑,道:「龍軒主交代的事,我們四個當然要聽。嗯,既然知道是自己人,其他的人我們也不必多問了。但不知各位還有什麼見教,凡是我四人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龍碧芸道:「言重了。」想了想,道:「請問四位這幾日上過峨眉山嗎?

莫不同道:「去過兩次,但找了半天,都沒找見那隻大琴蛙。

龍碧芸道:「峨眉派可還安寧?

莫不同笑道:「方大俠曾經做過峨眉派的掌門,所以很多人看在方大俠的面子上,都不曾踏進峨眉派百丈之內。就算有個別不開眼的傢伙,不是被峨眉派的弟子趕了出來,就是在踏入這百丈之內後被人用凌空點穴的手法點住。因此,這些日子以來,倒還很安寧。不過,隨著湧來的人越來越多,今後幾天會怎麼樣,誰都不知道了。

方劍明聽了這話,問道:「莫大哥的意思是過兩天會有人硬闖峨眉派?

莫不同道:「為了找到那隻大琴蛙,許多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如今已有不少人猜測那隻大琴蛙躲進了峨眉派中,只是懾於峨眉派的名聲以及方大俠的名頭,他們才不敢亂來。莫某聽說,就在明後兩天,正天教、飛魚幫、天鷺宮、太虛殿,甚至是波斯教,都將派高手潛入,正天教倒還光明正大,怕只怕其他幫派會不擇手段。

方劍明面色一變,顯得有些沉重,道:「想不到區區一隻琴蛙,竟然引來這麼多人,看來峨眉山將會有一場大戰。」朝四人一抱拳,道:「多謝四位。

四人都道:「方大俠不必客氣。」隨後,莫不同道:「各位若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四人這就回去了,免得叫人起疑。

方劍明道:「四位請自便,恕不遠送。

四人走出千棵林,往來時的方向奔去。一路之上,四人也不交談,眼見走了六七里,道旁忽然躍出兩個人來,將去路擋住。

酒肉僧脾氣最為暴躁,未看清人,拳頭已經轟了過去,喝道:「閃開。」他這一拳,沒有兩千斤的力道,也有一千七八,可那人卻是一動不動,眼看酒肉僧的拳頭即將落到他身上,他忽地伸出手掌,將酒肉僧的拳頭擋住。酒肉僧自忖力大,運足功力,往煎推動,那料竟如碰上了一堵石壁,難以撼動半分。

陡聽那人低聲喝道:「滾。」

酒肉僧只覺一股大力自對方手掌上傳來,身不由己的離地飛起,在半空轉了好幾圈,幸虧莫長命躍起將他抱住,這才沒有摔著。莫長命將他抱住時,雙臂也被震得酸麻了一下,心頭暗驚。

莫不同與張殺人將身一晃,擋在了兩人身前。四人雖未結拜,但情同手足。四人以莫不同最為年長,所以莫不同無形中就是大哥,只聽他沉聲道:「兩位這算什麼意思?」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一章  你強,我更強

「什麼意思?嘿嘿,這句話應該是我們問你們才對,這酒肉和尚為何要動手?」將酒肉僧震飛的那人陰笑著道。

莫不同道:「我兄弟得罪之處,還望閣下多多原諒,在下在這裡向你陪個不是。」他們四人本是黑道上的成名人物,莫不同如今說出這等話來,顯然是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熟料那人卻不放過他們,冷笑道:「這就算賠罪嗎?」

張殺人心頭一怒,正要上去會會他,莫不同伸臂攔住,忍氣吞聲的道:「照閣下的意思,又該如何?」

那人道:「叫他跪下來給爺爺磕三個頭,然後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們的問題。」

這話頓時險些氣炸了四人的肺,酒肉僧怒罵道:「去你媽的,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大不了和你拼了。」

莫長命雖然也怒到了極點,但仍死死的抱住了酒肉僧。眼前這兩個人陰陽怪氣的,看上去雖然只是五十出頭,但一身功夫非比尋常,光憑其中一人,他們四個加起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贏得了。

莫不同壓制住怒火,拱手道:「不知兩位是哪條道上的?」

那人陰笑道:「我們是哪條道上的,你們還沒資格問,怎麼樣?想清楚了沒有。」

話聲剛落,忽聽有人笑道:「想清楚了。」

那兩人面色一變,一直沒出聲的那人縱身躍起,雙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人但覺雙臂欲折,一口鮮血差點噴了出來,落地後向他的同伴遞了一個眼色,兩人雙掌護胸,如臨大敵。

一道人影落在莫不同身前,身形搖晃了一下。他不是被敵手震成這樣,而是早已形成了習慣,身子穩定之後,伸手一指先前那人,笑道:「你跪下來給爺爺磕三個響頭,然後老老實實回答老夫的問題。」

那人勃然大怒,向來人撲了過去。來人哈哈一笑,身形一轉之間,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揮掌一劈潞那人震得身軀迅即的顫抖了三下,沒等那人來得及看清對方是怎麼出招的,人已經被來人一掌打在臉上,翻了一個觔斗,跪。不過這傢伙倒挺強硬,強忍膝蓋的疼痛,站了起來。

這時,他的同伴才趕到他身邊,問道:「怎麼樣?」

那人目射殺氣,搖了搖頭,道:「我還死不了,這老傢伙非同小可,咱們走。」

「沒回答老夫的問話之前,誰敢走,別怪老夫手段殘忍。」張大干沉聲喝道。

那兩人心知聯手,也幹不過他,怎還敢走,可他們是有來頭的,與來人對過一掌的那人沉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閣下與這四個人是一塊的嗎?」

來人是張大幹,只不過他現在不僅面貌全變了,連身材都稍微矮了一些,道:「不是。」

那人道:「既然不是,何必多管閒事?」

張大乾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怎麼能叫多管閒事?老夫只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是哪個幫派的?」

那人略微猶豫了一下,扭頭朝同伴望去,誰料他的同伴已經率先說了出來,冷聲道:「我們是天鷺宮風雲十三使中的八使和九使,閣下若有膽量的話,請留下萬兒,日後咱們約個地方見面。」

張大幹道:「風雲十三使?天鷺宮幾時多出了這些人物?不必了,老夫這幾日就在峨眉境內,你們天鷺宮這次想必也來了不少人,想見面的話,還不容易?滾吧。」

那兩人聽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待他們走後,莫不鳳雄手道:「多謝尊駕出手相救。」

張大干將手一舉,道:「不必了,咱們沒有交情。先前我家主人辱罵方劍明你們氣不過,才來找他理論,我家主夕撇你們是一條漢子,怕你們出事,才叫我暗中保護你們。哼,你們走吧。」

莫不同是個老江湖了,面色一沉,道:「原來你和那人是一起的,連你都這麼厲害,難怪我們四個在他面前,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你家主人武功是很高,但也不可以罵方大俠。」

張大干大笑道:「我家主人喜歡罵誰就罵誰,何用你們多管,快滾吧,免得我家主人反悔,將你們抓去打屁成奢」

莫不同心中苦笑,面上卻仍不得不裝成很惱怒的樣子,嘀咕了一句,與其他三人飛奔而去。張大干站在原地,不見了他們的身影之後,這才將身一縱,如飛而去。

張大干去後不久,忽見三道人影飛落至場上,當前一個,身高不過五尺,鬍子卻有兩尺長,分紅、白,黑,三色,正是太虛殿的特伸瞿墨生。身後兩人,卻分別是幽冥鬼王歐陽絕與五大門派掌門人東郭材,這兩人早已是太虛殿的人,所以跟隨瞿墨生並不出奇。

瞿墨生望著張大干消失的方向,面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過了一會,只聽歐陽絕問道:「瞿老,你看得出這人是誰嗎?」

瞿墨生摸了摸鬍子,搖搖頭,道:「老朽看不出,不過不管他是誰,這次的琴蛙之爭,他與他身後之人,必是一大對手。」~歐陽絕道:「瞿老,世上當真有那麼大的琴蛙?」

瞿墨生笑道:「有沒有,老朽也不知曉,不過,這個傳聞是醫佛傳出來的,想必真有其事。」

歐陽絕道:「瞿老要是捉到它的話,吸收它的力量,武功必將層樓,別說通天教主聞人龍,就算是南海如來,也不是你老的對手。」

瞿墨生聽了「聞人龍」這三個字,目中射出一股恨意,冷笑道:「聞人龍前次在杭州讓老朽狼狽而去,老朽這次非要拿到琴蛙不可,只要得到它,不出一月,我必殺聞人龍這廝不可。」忽然轉過身去,喝道:「誰?」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一群人從遠處掠了過來。當先一個,身罩大披風,臉戴半截面具,正是正天教的聖使,人稱「拳是魔君」的朱笑白珊稍微靠後一點,是個身材瘦小,穿一件乾乾淨淨長袍的老頭,正是正天教十二壇使者之首的鼠壇使者張征,其餘人等,分別是牛壇使者牛如海、虎壇使者王伏虎、兔壇使者袁紫玉、龍壇使者龍鳳雨、蛇壇使者江大春、馬壇使者馬友德、羊壇使者楊百勝、狗壇使者苟清泉。

十二壇使者,除了不幸死去的雞壇使者姬曉七,就只有猴壇使者侯朝宗和豬壇使者朱有笑未到。九個使者面上仍然殘留著悲痛,一看就知道他們還在為姬曉七之死而傷心。

歐陽絕見是他們,「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正天教的人。」中,朱笑白與歐陽絕毫不相干,不是師叔和叔侄的關係,之所以做此修改,是因為上部中兩人真有這層關係的話,歐陽絕早就去投靠朱笑白了)

朱笑白雙手一抱,道:「瞿特使,打擾了。」他的武林輩分比歐陽絕和東郭材都要高,在瞿墨生面前呢,卻還是晚輩。因此,他招呼的對象只是瞿墨生一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二章  報仇而來

瞿墨旅儘管自忖身份,可朱笑白乃正天教的聖使,他也不好怠慢,微微一拱手,道:「朱聖使客氣了。」目光一轉,掃了張征等人一眼,歎了一聲,道:「聽說姬使者已經慘遭不幸,各位請節哀。」

雙方雖然是不同幫派的,但瞿墨生既然這麼說,張征等人自然不好不有所表示,各自施了一禮,算是回敬。

瞿墨生問道:「不知貴教查出了殺害姬使者的兇手是誰嗎?」

苟清泉沉聲道:「除了飛魚幫的人之外,還會有誰?」

瞿墨生一怔,看他的表情,像是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禁不住道:「飛魚幫?」

張征點點頭,道:「飛魚幫狼子野心,自杭州一事之後,短短的時日內,攻佔了不少地方。廣東全部,福建全部,浙江南部,湖廣南部,以及廣西大部,已經淪為飛魚幫的勢力範圍。他們的勢力也滲透了中原地帶,排幫是一塊大肥肉,他們當然不會放過。幕後指使排幫的就是飛魚幫。」

瞿墨生道:「貴教當真查清楚了是飛魚幫在暗中搗鬼?」

苟清泉道:「瞿特使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藐視我正天教辦事能力?」

歐陽絕和東郭財聽他用這種口氣對瞿墨生說話,待要怒喝,瞿墨生哈哈一笑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此事已被貴教查清,貴教這次前來,只怕不全是為了琴蛙吧。」

王伏虎道:「瞿特使說得對,我們這次前來,最大的目的就最動戈飛魚幫算賬。」~歐陽絕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一聲,劉如海道:「歐陽兄可是笑我們這點人鬥不過飛魚幫?」

歐陽絕笑的正是這個,只是他還不至於說出口而已,道:「不敢,不敢。」

劉如海道:「我們這一行,除了聖使之外,可以說都算不上什麼高手,可是本教來的何止我們?這次他飛魚幫不管來多少人,如果不給一個交代的話,本教定叫他有來無回。」

瞿墨生笑道:「那老朽就在這裡預先恭祝貴教早日能為姬使者報得大仇。我等還浮事,這就告辭了。」說完,帶著歐陽絕和東郭財揚長而去。

三人走遠之後,苟清泉冷哼一聲,道:「太虛殿就派他們三個人,這也未免太自大了。」

朱笑白笑道:「苟使者莫要這般說,單憑瞿墨生一人,我們之中,就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何況,太虛殿來的當然不止他們三個。」

苟清泉道:「聖使,據您所知,太虛殿來了多少人?」

朱笑白道:「具體有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太虛殿的少殿殿主,太虛四象,以及牛魔鞠鵬飛,這些人必定前來。」

苟清泉道:「只要不是太虛殿的兩位殿主,其他人都不足為懼。」

張征聽了這話,不禁有些生氣,叱道:「十一弟,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無論是誰,都不可小瞧,你總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總有一天,你會因此而吃大虧的。」

龍風雨忙道:「大哥,其實這也不是十一弟小瞧他們,本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若沒有威嚴的話,何談天下第一?十弟之死,於此也有部分原因。這幾年,教主教導我們,說要以德服人,可如今,十弟無辜慘死,可見光是德還不夠,有時候也必須要威一下。」

張征歎道:「你的話我何嘗不明白。咱們十二個人,情同手足,十弟這一去大哥忽然有一種人生如夢的感覺,這次咱們要飛魚幫交出兇手,挫挫它的銳氣之後,大哥也想歸隱江湖了。」

聽了這話,其他人都是一驚,朱笑白道:「張老弟,你這話不會是真的吧?本教復興之日,指日可待,你何必……」

張征不等他說話,截住他的話道:「朱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心境已變再無昔年的鬥志,只待這次的事一完,便要向教主請辭。」

朱笑白歎了一聲,道:「張老弟既然己纖決定,朱某也不好再勸了。」

袁紫玉道:「大哥,您退隱的話,我們也跟隨您。」

張征道:「胡說,你們正是有為之年,應該盡心盡力兔本教做事。大哥二十多年前本來就可以退出鼠壇使者這個位置的,但為什麼不退,就因為大哥當時覺得自己還行,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大哥也年近百歲,該是讓賢的時候了。」

龍紫玉等人還要說些什麼,張征已朝朱笑白一伸手,道:「朱兄,咱們走吧。」

朱笑白道:「張老弟勞苦功高,理當先請。」

張征道:「朱兄是本教聖使,地位在小弟之上,小弟不敢越次,請。」

朱笑白在正天教幾年,早已知道他為人太過「古板」,事事都要講禮序,所以也不再推辭,走在了前面,張征率眾緊隨於後。很快,一群人去得遠了。

琴蛙的傳聞,早在幾日前就已經傳開,所以,隨著大批江湖人的到來,峨眉境內比往日熱鬧了百倍以上。大大小小的客棧,全都住滿了人。有的是單槍匹馬,有的是成群結隊,有的是清一色漢子,有的是雜牌軍。形形色色的人,不一而足。他們來此的目的,全都是為了琴蛙。

峨眉山中有一座古寺,被稱為普賢寺(也就是現今的萬年寺,萬年寺之名是萬曆年間才起的名),相傳為漢代的採藥老人蒲公禮佛處,位於峨眉山中部。唐代李白曾經在這普賢寺中住過一段時間,當時寺中有個老僧,叫做廣浚。廣浚老僧琴贊棲件,李白每晚都來聽琴,下山後,還為此寫了一首詩。幾百年過去,廣浚老僧早已死了,李白這樣的妙人千古只有一個,自然不會再出現。

普賢寺一帶,居住著不少村民,可此時,房舍全被武林中人「霸佔」了。好在這些人需要村民為他們燒飯做菜,每天總能拿些銀子給村民,權當補償。村民們儘管有些害怕,但跑又跑不掉,只得任憑他們呼來喝去的使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三章  背琴人

普賢寺現任主持,法號叫光遠,六十來歲,不懂武功。全寺呻二下,除了十幾個武僧外,都不會武,只會講禪。有武林中人來到的當天,寺中僧人見武的不足以嚇退他們,便來文的,講了一晚的禪,最後只得作罷。

為什麼?因為一個不知出身何門何派的勁裝漢子聽得不耐煩,打落了一個高僧的牙齒,自後誰也不敢講禪,光遠大師也不敢。他本想到峨眉派去請同道來降伏這些武林中的頑劣之輩,可第二天他想通了,認為普賢寺有此一劫,就算請下羅漢下凡,也無濟於事。因此,他特別囑咐寺內眾僧,不要招惹這些「冥頑不化」的人每日除了坐禪之外,還是坐禪。偌大的一座寺廟,除了偶爾能看到個別僧人外,隨處可見帶刀佩劍的江湖中人。

掌燈以後,儘管冷風依舊,可普賢寺內外,仍然有許多武林中人在走動。尤其是白水池那邊,擠滿了人,一個個扯開了嗓子在鬼哭狼嚎。不錯,他們的叫聲確實可以用鬼哭狼嚎來形容。這個季節,何來的琴蛙?他們只得用叫聲來引出那只不一般的大琴蛙。聽了他們鬼哭狼嚎的叫聲,別說大琴蛙,只怕連鬼都刁王場(意出來。只可惜,他們都認為自己的叫聲最動人。人啊,有時候總是自以為是。

約莫二更時分,人少了一些。這時,一個小販樣的人慢騰騰的來到普賢寺,在他身後,跟著一個老頭。兩個進了普賢寺後,當即有人認得那「小販」就是白天在酒館裡大罵方劍明之人,見他走來,都跑得遠遠的,就想是看見了瘟神一般。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大罵方劍萌的人就是方劍明自己。這樣一來,方劍明倒是輕鬆了許多,很快就來到白水池邊。

聽了鬼哭狼嚎般的叫聲,方劍明眉頭一皺,道:「莫名其妙,就算現在有琴蛙,聽了你們的叫聲,也早被嚇跑了。

邊上一個大漢道:「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們的叫聲很難聽?

方劍明拱手道:「哪裡,哪裡,在下絕無此意。琴蛙的叫聲就如彈琴一般,各位之中5雄若能彈琴的話,豈不是強於在此干叫?

聽了他的話,邊上十幾個人都住了口,面面相覷,似乎都在找懂得彈琴之人。

忽見一人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今早來了一個中年人,背著一個琴匣,他一定是個琴師,咱們去把他找來。

有人道:「就算要把他找來,也得知道他去了何處啊。

又有人道:「找什麼找,老子先前吃晚飯的時候,看見他進了方丈室,此刻想必也還沒出來。」話剛說完,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朝方丈室湧去。方劍明和張大干被擠在人群中,只得跟隨他們前去。不多時,來到方丈室外,只見兩個武僧早已手拿長棍,站在禪房門前。兩僧面色驚懼,不知他們為何突然到此。

有人道:「和尚,快叫光遠出來。

也有人道:「和尚,那背琴的中年人是不是就在裡面?快叫他出來。

更有人道:「與這兩個禿驢囉嗦什麼,咱們闖進去,把光遠和那中年人都揪出來。

吵吵鬧鬧之中,好幾個人走上台階,要去把兩個武僧趕開,入室拿人。奇怪的是,方丈室裡毫無動靜,宛如沒人似的。有那見識廣的,按住腳步,也不吭聲了只有部分沒啥見識,只會起哄的仍在鼓噪。

眼見那幾個人即將走完台階,忽聽方丈室裡傳出一個聲音道:「站住衛」語聲不大,但自有一股威嚴,那幾個人不由站住了。

須臾,那幾人面上微微一紅,均是心想你是誰啊,叫我們站住我們就站住,把你揪出來,管你是誰,先打一頓再說。舉步剛要向前,忽發出「哎呀」的叫聲,從石階上滾了下來,像幾根大蘿蔔似的。

眾人發出驚奇的叫聲,圍在前面的朝前走了幾步,低頭一看,卻見那幾個人直翻白眼,也不知道是中邪了,還是被人點中了哪處穴位。張大干與方劍明目力超群,早已看出那幾個人是被細如毛髮的東西打中了眼睛下的「球後穴」,力道恰到好處,迫使幾人不得翻白眼來消解痛苦。只是,他們一時之間也沒看出那是什麼東西,只知道是穿透窗紙射出來的。

方劍明暗道:「光遠大師確實不會武功,這麼說的話,打出暗器的人一定就是那背琴的中年人,卻不知他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身手。

忽聽有人道:「好啊,誰躲在屋裡暗箭傷人,快出來讓我們見見,不然,我們衝進去,那可就不要怪我們以多勝少了。

一聽這話,立時有人附和道:「不錯,快出來衛若是把老子惹火了,一把火燒掉這普賢寺,看你還敢不敢暗箭傷人。

「阿彌陀佛。

忽聽一聲佛號響起,隨後便見方丈室的房門打開,光遠大師當先走出,合十道:「施主休得生氣,貧僧這不是出來了嗎。」在他身後,果然是一個背琴中年人。

這中年人極高,雖光遠大師身後,拍屍屍比光遠大師高了一個腦袋,就算是站在人群中,也比許多人高出半個頭。

那幾個受了教訓的人爬起來,一人揉揉眼睛,開口道:「格老子,是不是你這傢伙在屋裡放冷箭?

那中年人家將身一橫,從光遠大師身後站出,道:「是又如何?你待怎地?

聽聲音,正是先前喊站住之人。

那人道:「格老子,與你拼了。」衝了上去。他本以為自己一帶頭,與自己一同遭到暗算的人出於與他一般的心理,勢必吶喊緊隨於後,那料,那幾人非但沒有向前衝,反而各自退了兩步。

那人發覺不妙,但如果就此退下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靈機一動,身形一緩,在第六個石階上剎住腳步,道:「格老子,這筆賬我早晚會跟你算,暫且不與你一般見識。」哼了幾聲,走下石階,退入人群中。

中年人冷淡的看著,也不說話,光遠大師見那人退回人群之後,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諸位施主來此有何見教?

場上一片鴉雀,來時的那種興奮只因中年人懂武功而消減,誰也不敢第一個開口。

半響過後,忽聽有人冷冷一笑,道:「聽說這裡有個會彈琴的人,老夫特來看看。」這人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尚在遠處,話說完之後,人已經來到人群後面。眾人紛紛回頭,好些人踞起腳尖,要何許人也。不知怎麼的,人群忽然自動散開,為來人讓出了一條道。方劍明和張大干跟隨大眾,自然相退到了邊上去。

來客並非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為首那位,身穿長袍,背著雙手,脾脫四顧旁若無人。在他身後,一共有九個人,白日被張大干教訓過的那兩人赫然在列。這件事張大干已經告訴了方劍明,是以,兩人立時猜出來的這些人均來自天鷺宮,有可能都是「風雲十三使」中人。一來人太多,二來八使和九使的注意力並沒放在人群中,因此,他們都沒發現張大幹,如果發現的話,只怕便會當場打起來。

從讓出來的道路走進來之後,為首那人眼皮微微一抬,瞥了一眼背琴中年人緩緩地道:「閣下看來就是那位琴師了,老夫邵東昇,乃天鷺宮風雲十三使第一使。」姓邵的人並不多,叫做邵東昇的更是沒有聽過,但一加上「天鷺宮風雲十三使第一使」的頭銜,那可就了不得啦。

奈何背琴中年人聽了後,別說面色,連呼吸的節奏也不曾絲毫亂一下,淡淡地道:「你找我何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四章  山門遇阻

第一使眉頭微微一整,道:「閣下請隨我等走一趟。

背琴中年人道:「去哪兒?」

第一使的眉頭皺得比先前更深,道:「白水池邊彈琴。

背琴中年人一聲冷笑,道:「我的琴,只為知音而彈,你還不配聽我的琴音。」

第一使的眉頭皺得越發深了,忽然伸出右手兩個指頭,輕輕地落在太陽穴上。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神經衰弱,但轉眼之間,他將手從太陽穴上拿開,屈指彈了幾下。

這幾下普普通通,但方劍明和張大干看得面色都不禁變了一變。他們倒不是為這第一使的武功所驚奇,而是因為看出第一使的武功比起張大干白日所遇到的八使和九使高出了一大截在他們原先的猜想中,這第一使的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誰想到竟有如此功力。

但更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那背琴中年人彷彿沒有意識到這一招的厲害,只是微微的向前走了一步,目中閃過一道古怪的光芒,頓時化解了第二厭暗中放出的六道無形勁氣。

第一使面色一變,低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背琴中年人淡淡地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與你去白水池請吧。

第一使神色一冷,看上去要發怒,可是,他最後還是忍住了,沉聲道:「你剛才聽到了我的話沒有?」

背琴中年人的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第一使道:「我進來後的第一句。

背琴中年人道:「聽到了,那又如何?」他似乎不太愛說話,所以每次說話都很簡短。

第一使道:「你既然聽到了,那也應該知道我是天鷺宮的人,得罪我天鷺宮絕對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我只是想請你到白水池邊彈一曲罷了,如果閣下連這點面子都不給,豈不是說我天鷺宮無人?」

背琴中年人道:「你天鷺宮本來就無人!

他這話說得有些冷,但也夠狂。天鷺宮倘若沒有能人的話,武林之中,只怕當真找不出什麼能人來了。與第一使同來的那些人均是面露憤怒,可有第一使在的話,他們不敢開口,只能怒視背琴中年人。

第一使聽了這話以後,心中的怒火有多高漲,不難想像。奇怪的是,他居然忍住了。他究竟在怕什麼?他一個人對付不了背琴中年人的話,他還有九個幫手啊。

他的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難道一起上都鬥不過對方?

場上沉寂了一會,才見第一使吸了一口長氣,擠出一絲笑容,道:「你有種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說我天鷺宮的狂人。咱們後會有硼!」話罷,轉身大步而去。與他一起來的那九個人面上都是怔了一怔,但誰也不敢開口問為什麼,乖乖的跟在第一使後面,退出了方丈室所在的這座院落。

天鷺宮的人走後,背琴中年人看也不看台階下的一干人,與光遠大師走近方丈室內,也不知道兩人有什麼好談,半天也不出來。

這時,台階下的人群炸開了鍋,有人道:「我的娘親呀,這算怎麼一回事,我怎麼沒看明白。

有人道:「這還看不明白,定是天鷺宮的人自忖鬥不過人家,這才掉頭而去不然的話,豈會這般好說話?」說的時候,將聲音壓得很低。

也有人道:「這背琴人可要倒霉了。

「何以見得?」

「天鷺宮是好惹的嗎,當今武林,敢招惹天鷺宮的,除了飛魚幫、正天教、太虛殿、波斯教之外,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這背琴人孤零零一個人,鬥得過天鷺宮嗎?叫我說,天鷺宮的高手只要來齊了,非得找他算賬不可。

忽聽有人道:「未必,未必。

眾人扭頭看去,卻是先前出主意,說找一個會彈琴之人來引出大琴蛙之人。當然,有好幾個人也認出了他是罵方劍明的那位仁兄。

「這話怎麼說?」有人不解,問道。

方劍明笑道:「各位這次來峨眉山,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琴蛙啊,就算得不到,來看看熱鬧也行呀。

「天鷺宮來此是為了什麼?」

「這不是廢話嗎,當然也是為了琴蛙,你一你的意思是……」

「相信各位都是聰明人,天鷺宮既然是為了琴蛙而來,當然不會隨便與人起衝突。這次爭蛙之戰,可不是天鷺宮自己的事,飛魚幫、太虛殿、正天教、波斯教甚至是三山五嶽的隱十高手,多半相會籽來。天鷺宮若是因為這點事破壞了自己的奪蛙大計,豈非得不償失?須知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天鷺宮絕不會做這等傻事的。

其實這個道理也不止他一個人明白,場上也有部分人明白,經他這麼說,大家全都明白了。

有人失望的道:「唉,本來還打算看一場好戲呢,想不到沒打起來。

方劍明笑道:「你想看好戲的話,得多等一些時間,說不定明天就有好戲看了。」說完,與張大幹出了院落。他們一走,眾人隨後也走了。連天鷺宮都請不動的人,他們有幾個腦袋,還敢在此逗留?

方劍明與張大干晃晃悠悠的走出普賢寺後,逕往峨眉派的芳向走去。這時也快二更末梢了,可山中燈火點點,好些人打著燈籠,仍在不知疲倦的尋找那不知躲在何處的大琴蛙。

走了一會,張大干忽然歎了一聲,方劍明問道:「你老歎什麼氣?」

張大幹道:「我歎這些人癡心妄想,就算真被他們找到大琴蛙,到頭來又有幾個人能得到,最後還不是要由幾大勢力來爭奪。

方劍明道感慨的道:「古往今來,許多人都是這樣的,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得到。武林中人,沒有人不夢求一朝功成名就的,我算是看透了。

張大乾笑道:「少爺,你早已功成名就,所以才會這麼說,那些仍在追尋的人,又哪裡懂得其中的道理。

方劍明道:「這也是,所以就算你說破喉嚨,他們也不會放棄。他們即便明白其中的道理,又有幾個真的能夠放開?沒名沒利的時候追逐名利,有了名利之後卻說為名利所累。呵呵,這是一個誰也無法解答的怪圈。

兩人口中說著,距離峨眉派越來越近。眼見距離山門尚有數丈,忽見道旁躍出兩人,各自拿著明晃晃的鋼刀,其中一個喝道:「站住,幹什麼的?」

方劍明和張大干一聽,都是一愣。這等口氣簡直就是山大王的派頭,難道這裡已經不是峨眉派,而是變成了山賊窩?可山門上的「峨眉派」三個大字清清楚楚的就在那,他們絕不會看錯。

「你們又是幹什麼的?」張大干從方劍明身後走出,大聲問道。

那人將鋼刀刀尖一指張大幹,一臉閃惡之相,喝道:「老傢伙,你還想不想活?想活的話,趕快滾下山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五章  過關

張大干揉揉眼睛,道:「見鬼了,這裡難道不是峨眉派?」

那人雙眉一揚,做出一個頗為威風的姿態,道:「這裡的確是峨眉派,但你還瞧不出來,它已經不完全由峨眉派控制了嗎?」

張大乾麵色一變,道:「什麼?」反觀方劍明,面上卻一點也不驚疑。

其實,那人的話的確讓他有些吃驚,只是他沒表現在臉上而已。最重要的是他去普賢寺的當兒,除了吳青牛、代紅豹、金孔雀三人像他和張大干一樣在峨眉山四周探聽動靜之外,其他人都分批進了峨眉派。他相信有龍碧芸等人坐鎮峨眉派的話,不管來的是誰,都可應付。

方劍明乾咳了一聲,道:「請恕在下眼拙,不知兩位是哪個幫派的兄弟?」

那人哼了一聲,道:「問這麼多幹什麼,叫你們下山就趕快下山,別在這裡磨磨蹭蹭的,當心老子的刀不長眼。」

另一個大漢目露凶光,喝道:「快滾!」

張大干心中不由生氣,待要上前教訓教訓對方,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不多時,一群人走了上來。方劍明和張大干回頭一看,心中一怔,均是想道:「怎麼正天教的人也來了?」

人群來近之後,走在最前的那人雙手一抱,運功喊道:「圓真師太,在下朱笑白,夜造訪,尚請恕罪。」

只聽殿宇深處傳來一個聲音道:「阿彌陀佛,朱聖使駕臨,貧尼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朱聖使遠來是客,貧尼本該出來迎接,但本派現在有件大事需要處理可否請朱聖使明早再來?」

那兩個漢子聽了這話,揚起手中的鋼刀,都道:「聽見了沒,老尼姑不歡迎你正天教,叫你們明天再來。」

朱笑白面上微微一笑,笑容還未消失,左右兩旁忽然竄出兩人。這時,方劍明和張大干已經退到了邊上,靜觀其變。這兩人快如急電,瞬時逼近兩個勁裝漢子。

兩個勁裝漢子揮刀欲砍,誰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各自一拳打出。

「砰砰」兩聲,兩個勁裝漢子胸膛都中了一拳,連人帶刀的飛出,滾入草叢中,寂然不動。這兩個傢伙不死的話,胸骨只怕也差不多全斷了。

朱笑白對此似乎一點也沒感覺,揚聲道:「圓真師太,什麼事需要你親自處理?朱某聽說有人闖進了貴派,不知是真是假?」

「朱笑白,你們有膽量的話,就全都進來。」這話不是圓真師太說的,方劍明一聽嗓門,立時聽出是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

朱笑白淡淡一笑,道:「閣下可要搞清楚了,這裡是峨眉派,沒有圓真師太的同意,我等豈敢踏入?我正天教可不像某些教派,行事無所顧忌,我行我素,招人討厭。」

「你一朱笑白,待會看本菩薩如何抽你筋剝你皮。」

朱笑白「哈哈」一笑,道:「這敢情好,本幫正要找你飛魚幫清算一比血賬。」

圓真師太的聲音傳來道:「朱聖使等人請進,請恕貧尼不便出來迎接。」

朱笑白道:「師太客氣了。」說完,與其他人從山門底下走了過去,方劍明和張大干侯他們走出數丈之後,也跟在了身後,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二三十個江湖中人,同樣跟在了後面。

本來,在那兩個勁裝漢子滾入草叢之後,已有一群人從裡面趕了出來,但聽了南海菩薩的話後,他們身形一頓,退了下去。正天教的人走了十數丈,忽見走在最後的六人將身一轉,擋住了道路,內中一個喝道:「你們跟上來做什麼?」

「幹什麼?有好戲看為什麼不看?」隨著話聲,一個頭戴著笠,身披蓑衣,手中拿著一根魚竿的怪老動。越過方劍明和張大幹。落地後,一手插腰,臉上笑嘻嘻的。

方劍明和張大干見了他這身打扮,雖然對方是背對著自己,但已經知道他是吳青牛。

「你是什麼人?」那人皺眉道。

吳青牛道:「我呀,我就是一個釣魚的。」他這話一語雙關,暗中將飛魚幫也罵了。

六人聽後,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那人皺起的眉頭鬆了下來,語每卜巨好了許多,道:「是嗎?你老可要知道有些魚很囂張,別釣不到它,反而被它扯下水去。」

吳青牛將手中的魚竿一搖,道:「不怕,不怕,我手中這根魚竿,連筐魚都能釣起,何況一些小魚兒。」

他這麼一說,那六人對他好感更甚,那人笑道:「你老要進去看熱鬧,也不是不行只是二。」吳青牛道:「不用說了,我明白,只要過了你們這一關,我就可以進去,是吧?」

那人道:「你老真聰明。」

吳青牛笑道:「過獎,過獎,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將身一晃,朝前撲了過去。

那六人急速分開,左右各自三人,伸臂一擋,暗發勁力。不料吳青牛身形刁鑽,忽然從底下精了過去,那根魚竿就平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的速度也不是特別的快,只是恰到好處,堪堪躲過了六人的勁力。

吳青牛回頭擠了擠眼,道:「多謝,多謝。」

方劍明和張大干自然看得出他是在向他們兩人擠眼,待要上去,方劍明忽然發覺自己內力竟是運不起來,不由苦笑了一聲。

張大干何等眼神,業已看出他是怎麼回事,一聲大笑,道:「這是我家少爺你們快閃開,別擋了我家少爺的道。」說著,大步向前。方劍明頓時意會,跟在後面。

眼見張大干距離帚前的那兩個人不過三尺,忽見他雙袖一甩,「呼」的一聲一股狂風掃出,勁力之強,絲毫不下於驚濤駭浪。那六人吃了一驚,運功抵抗,就這麼一耽擱,張大干和方劍明業已疾步從他們之間走了過去。

方劍明回頭笑道:「六位,承認,承認。」

出手之人是張大幹,說話的卻是他,那六人聽後,不禁啼笑皆非。不過,在這六人看來,張大幹不過是方劍明的隨從,張大干已經這麼厲害了,這個主人的本事豈非大得無法想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六章  借口?

方劍明和張大干走不多遠,身後傳來衣袂振動聲,眨眼之間,已有七八個人從他們身旁掠了過去。兩人心中微微一驚,想不到短短時間內,竟有這麼多的人闖關過來。

正天教的那六個人或許只是小角色,但要想從他們手底下安全走過的話,便是一流高手,也得費一番手腳。如此看來,過去的這些人,無一不是好手。看他們去得這般快捷,倒好像怕錯過了好戲似的。

其實,真打起來的話,就算距離遠,也早該聽得到了。因此,方劍明和張大干並不怎『心,不快不慢的向前走。

不久,他們終於來到了現場。現場是峨眉派的一個練武珊:方劍明依稀還記得自己當年就是在這裡展示九天玄女步,並為峨眉派傳下這套身法的。一路過來,並無人蹤,到了這裡後,才發現原來峨眉派的弟子都聚集到了這裡。

練武場北面,齊刷刷的站滿了峨眉派的人,當中一位正是峨眉派掌門圓真師太。方劍明掃了一眼,別說紀芙蓉,連龍碧芸等人也不在場,心想她們或許還在後山觀望。

西側高高低低,少說也有五六十人的,卻是飛魚幫的人,為首那位披著大髦頭戴鬼面,豈不正是南海菩薩?奇怪的是,飛魚幫這次來的高手中,除了南海菩薩與站在他身後的六個漁夫外,其他的看上去都是普通弟子。

東側是剛剛來到的正天教諸人。

圓真師太眼見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人,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不過很快,她想是釋然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難得今晚有這麼多的武林同道光臨敝派,敝派真是門媚榮耀。

朱笑白望了一眼從南面趕到的人,然後把目光落回峨眉派那邊,道:「朱某已經留人在外把守,可惜本教弟子武功低微,攔不住他們,還請師太見諒。

圓真師太道:「敝派乃武林一大門派,對武林同道的來到,自是歡迎得很。到場的朋友,貧尼雖然都不認識,但想來都是身懷絕技這人。貧尼平時請都請不到現在好了,倒來了不少。

吳青牛進場後,便席地而坐,聽了圓真師太的話,笑了一笑,道:「師太,我可沒什麼絕技,我就只會釣釣魚而已,要說釣魚的技術嗎,呵呵,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一聽這話,飛魚幫等人勃然大怒,當下就有三個走出來,朝吳青牛撲去。南海如來除了眼神寒了一寒之外,沒有任何表示。

那三個人撲倒吳青牛身前,一個拔出大刀,去砍吳青牛的左肩,另一個探手急抓,要去奪下吳青牛的魚竿,第三個將身一晃,從吳青牛身後一劍刺到,目標是吳青牛的背心。

吳青牛坐著不動,臉上仍然笑嘻嘻的,好像不知已經大難臨頭。使大刀的最先攻到,眼見鋒利的刀刃就要落在吳青牛肩上,忽見吳青牛左肩一聳,竟拿肩頭去撞刀刃。

只聽「砰」的一聲,刀刃落在了吳青牛的左肩,但沒有許多人想像中的鮮血四濺,而是那使刀的飛魚幫弟子不住後退,連退了八步才穩住腳跟。就在他退第一步的當兒,使劍的飛魚幫弟子一劍落到了吳青牛的後心。

毫無聲息而又詭異莫名的,那使劍弟子忽然驚叫一聲,手中長劍脫手飛出,虎口破裂,鮮血淋淋,像見了鬼一般後退。

去奪吳青牛魚竿的飛魚幫弟子出手之快,本來並不在使劍弟子之下,可後者拿的是劍,他用的是手,儘管那人需要繞到吳青牛身後,可終究還是比他快了一分。

因此,當那使劍弟子發出驚叫的剎那,他嚇了一跳,還以為吳青牛會施法術手指距離魚竿尚有一寸便忽地收了回來,後躍丈外,雙掌護胸。

吳青牛嘻嘻一笑,望著那使刀的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傷你嗎?」

使刀的面色蒼白,顫聲道:「為什麼?」

吳青牛道:「因為你在我的面前出刀,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你畢竟還算一個漢子。」頓了一頓,道:「我最討厭從身後攻擊的人,所以對你的同伴毫不客氣,至於你……」伸手一指雙掌護胸的漢子,道:「你這小子最幸運,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那漢子道:「為什麼?」

吳青牛道:「這根魚竿本來很普通,但它現在在我手裡便不普通,你要搶走它,豈不是要搶我的飯碗?試問你要搶我的飯碗,我又豈能讓你搶去?所以我在這根魚竿上做了點手腳,只要你的手指一碰上它,準叫你倒斃。

那漢子道:「我不信。

吳青牛道:「你不信,那好,你上來試試。」說著,將手臂伸直,手中的魚竿向前遞了幾分。

那漢子其實只是嘴硬而已,哪敢相試,腳底不由退了兩步。

忽聽南海菩薩喝道:「沒用的廢物,都給我退下來。

三人聽後,道了一聲「是」,退了下去。

本來吳青牛語嘲飛魚幫,並打傷飛魚幫的弟子,依照南海菩薩的性格,勢必找他算賬不可,伯該次南海菩薩也不知道處於什麼原因,竟沒找吳青牛的麻煩,眼神一冷,朝正天教的人望去,道:「朱笑白,就來了你們這點人?」

吳青牛聽了這話,暗道:「這傢伙居然不上當,真是枉費我一番苦心。」他本想借此惹怒飛魚幫,只要他們來找自己,就憑在場的這點人,他一個人就可以打發了。哪料到南海菩薩對他完全不感興趣,只找正天教的麻煩。

朱笑白嘿嘿一笑,道:「南海菩薩,你們也不是只來了這點人嗎?彼此,彼此。

南海菩薩冷聲道:「你們來此,可是為了琴蛙?」

朱笑白道:「你這就錯了,我們來此,並非為了琴蛙,而是找你。

南海菩薩道:「找我?」語聲頗為愕然。

朱笑白道:「不錯,就是找你。

南海菩薩道:「找本菩薩做什麼?」

朱笑白語聲一沉,冷冷地道:「要你交出兇手!

南海菩薩道:「兇手?什麼兇手?」語聲比先前還要愕然。

「南海菩薩,你休得裝蒜,你若不交出兇手,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裡。」苟清泉在人群中怒喝道。

南海菩薩聽後,沉聲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對本菩薩說話。

苟清泉道:「你聽好了,老子就是正天教十二壇使者之一的狗壇使者苟清泉。

南海菩薩陰笑道:「難怪你會在此狂吠,原來是狗壇使者。

苟清泉聽得大怒,想衝上去與他動手,但肩膀早被劉如海那粗大的手掌按住。

張征走上幾步,道:「南海菩薩,本教姬使者慘遭不幸一事,你可聽說了?」

南海菩薩道:「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本菩薩豈能不知?哦,怎麼?你們認為這是本幫之人所幹的?」

張征道:「難道不是?」

南海菩薩狂笑一聲,道:「不錯,本幫早就想對你們正天教下手了,但時機尚未成熟,所以至今未與你正天教起過大衝突。好啊,想不到你正天教居然惡人先告狀。如果你們硬要把這個屎盆子往本幫頭上扣的話,本幫也接下便是,反正你正天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聽了這話,正天教那邊自然是群情激勇,張征不得不提高了聲音,道:「我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帶來了一個證人,與你當面對質。

南海菩薩道:「證人?放屁!你正天教從何處找來的阿貓阿狗,也想充當證人,如果這樣的話,本幫也可以找出一百個,甚至一千個證人出來。

張征道:「你先看清了證人再說不遲。」話罷,轉過身去,道:「梅幫主,請你出來一下。

只見一個頭戴面紗斗笠的人從人群中走出,到了張征身邊之後,舉手摘下斗笠。

這人剛把斗笠摘下,已經有人認出他,失聲叫道:「這不是排幫的梅幫主嗎?」

梅光泉出現在這裡,也大大出乎方劍明意料之外。姬曉七被害的當晚,梅光泉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知道幕後指使是誰,難道他當時謊?正天教的人找上門去後,他不得不說實話,把飛魚幫拱了出來?

張征道:「在場的各位武林同道,想必你們知道這位是誰了吧,他就是排幫的梅幫主。

梅光泉雙手一抱,道:「在下梅光泉,見過各位。

南海菩薩將手揮了揮,一個飛魚幫弟子跑上去。兩人低語了幾句,南海菩薩將那弟子揮退,冷笑了幾聲之後,才道:「姓梅的,正天教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居然如此賣命。

梅光泉喝道:「南海菩薩,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在演戲了,你就是帶人潛入本幫總舵,要俠梅某的那個幕後指使者。姬使者的死,與你飛魚幫脫不了干係,殺死姬使者的人,說不定就是你。

南海菩薩聽了這話,氣得全身顫抖,忽然掠出,一掌朝梅光泉拍去。

「你想殺人滅口!

三個聲音同時喝道,隨著話聲,三道人影疾躍而出,六道強風自手掌發出,將南海菩薩的掌力截住。

「轟」的一聲,南海菩薩的身形晃了一晃,隨後便見他伸手往腰間一摸,瞬息之間,一道刀光閃現,劈向三人中的一位。這一刀出得又快又狠,本來可以一刀將對方手臂砍掉的,但朱笑白就在邊上不遠,見狀厲喝一聲,一拳轟出。

他早年就有「拳是魔君」的稱號,如今出手雖然未必盡全力,但也用了八分頓時一股是風匝地,將南海菩薩的刀勢阻了一阻。那人趁此機會,將身縱開,雖然仍為刀氣劃破衣衫,肌膚留了一點血,但一隻手臂總算保住了。

那人站穩後,心有餘悸,其餘兩人身形一分,站到了他身邊。這三人看上去都七老八十了,想來身份在正天教中不低。

南海菩薩這會倒沒動手,將手中的寶刀插回鞘內之後,嘲笑道:「原來正天教的高手就是這麼不堪一擊的,你們三個是不是正天教的長老?」

那險些被砍掉手臂的老者面上一紅,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左邊的老者拉住,左邊老者淡淡一笑,道:「我們的確是正天教的長老,但你聽清了,本教長老眾多我們三個只是級別最低的罷了,所以,你就算贏了我們,也沒什麼鄉驕傲的。

南海菩薩縱聲大笑,道:「聽說你們正天教的人凡是熬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後就可以撈個長老的名份,我看你們這些做長老的養尊處優慣了,根本就成不了什麼氣候。

那位長老哈哈一笑,道:「這你就錯了,本教長老中,武功比我們三個高十倍,甚至百倍的比比皆是。隨便請出一個來,就能勝得了你,你信不信?」

南海菩薩道:「信不信得打過後再說。不過嘛,我看你們現在這點人,沒一個是本菩薩的對手。」伸手一指朱笑白,道:「姓朱的,你在本菩薩手底下,也走不過十招。

朱笑白身為地榜高手,被他如此恥笑,本是非生氣不可,但朱笑白這些年學會了什麼叫韜光養晦,微微一笑,道:「在下承認不是你的對手。但你飛魚幫的所作所為,絕對算不上英雄好漢。梅幫主當場說出你飛魚幫就是幕後指使後,你就要殺人滅口,這等行徑比起你的一身武功來,可就差得遠了,可以說是毫不匹配。

南海菩薩怒道:「你……」

只聽場外有人道:「你飛魚幫這般行徑,與邪魔歪道有何區別?別看你們現在勢大,一旦引起武林公憤,全武林都會討伐你們。」~南海菩薩轉過頭去,見說話之人是個腰懸長劍的漢子,不由冷聲道:「你是何人?」

那漢子道:「遊俠展護花。

南海菩薩冷笑道:「沒聽過,莫非是正天教雇來的幫手?」

不等展護花開口,有人道:「遊俠展護花這幾年名氣響亮,你身為飛魚幫的副幫主,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也太孤陋寡聞了。

南海菩薩眼光一掃,見說話的人是個長髯老者。不知為何,他忽然怪笑了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麼,道:「好,你正天教真會演戲,居然雇來了這麼多說客。姓梅的既然說本菩薩曾經指使過他,那好,本菩薩也乾脆承認了。怎麼樣?你們又打算如何?是一對一,還是一起上。

朱笑白道:「南海菩薩,你要搞清楚,動回事,交出兇手又是另一回事,你若不把兇手交出來,就別怪本教對貴幫無禮。

南海菩薩冷笑道:「本菩薩明白了,這才是你正天教的真正目的。這段時間你正天教眼紅本幫的發展,偏又死要面子不敢採取行動。現在好了,終於等不及找借口與本幫開戰。哼,要打就打,何必找借口?虛偽透頂!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七章  冷透背心

朱笑白道:「隨你怎麼說,但本教的姬使者確實是死在你飛魚幫的人手中,這事梅幫主已經當場證明,日後武林同道也將明白此事的曲折。本教本來抱著以和為貴的宗旨與別派相處,可想不到你飛魚幫竟先向本幫下手,實是令人氣憤難當。既然你飛魚幫仗勢凌人,不交出兇手,本教為了給姬使者報仇,豈肯示弱?本教一定會讓你飛魚幫付出沉重的代價。」

南海菩薩狂笑一聲,道:「擇日不如撞日,怎麼樣?朱笑白,有沒有膽量與本菩薩較量較量。」

朱笑白沒出聲,站立不動,不知是膽怯還是有所顧忌。

南海菩薩嘲笑道:「看來你正天教就只會胡吹大氣,真要動手時,卻一個個怕死得很,本菩薩好曳卷望。」

話剛說完,忽聽「咚」的一聲,眾人心頭均是一凜。片刻之後,只聽遠遠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何人在辱罵我正天教,可是吃了豹子膽?」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急飛而到,人在半空一轉,飄落至地。

方劍明和張大干定睛一看,不由怔了一怔。原來,這人竟是那背琴中年人。

「難怪他剛才的口氣會那麼大,原來出身正天教。」方劍明心中暗忖。

南海菩薩心中雖然吃驚來人的輕功,但話語上仍顯得頗為狂傲,道:「你也是正天教的人?嘿嘿,你想代朱笑白出手嗎?」

背翱來年人道:「我不認識朱笑白。」

南海菩薩愕然道:「你不認識朱笑白?這怎麼可能?你不是正天教的人嗎?」

不等背琴中年人開口,朱笑白忽然咧嘴一笑,道:「他的確不認識我,我擔不認識他。」

這話一出,更叫人驚奇,明明都是正天教的人,為什麼會互相不認識呢?何況朱笑白貴為聖使,沒道理沒見過這個背琴中年人啊,因為就憑背琴中年人剛才展露的這一手輕功,足以讓他在正天教中撈個堂主以上的高位,朱笑白若沒見過他,豈非不合常理?

以上的這些想法,都是場上許多人的觀點,不能說他們的想法是錯的,換成其他人,也會這麼想。但事實上,這確實是真的,因丸先笑白隨後便解釋了,只聽他道:「本教歷史悠久,真要追溯起來,也有幾千年了。這幾千年來,本教有過昌盛,也有過衰敗,起起伏伏就這麼發展了幾千年。本教的弟子,很多都是半途加入的,這些人中,既有白道中人,也有黑道中人,可這並不代表魁舅攀子弟魚龍混雜。

一旦加入本教,等於是與過去告別,倘若犯下戒條,受到的懲戒將會很痛苦,所以,加入本教的都是自願的,誰若想借本教來作惡,本教定不會讓他好過。加入本教後,極為的自由,不管你有沒有武功,大家都是兄弟。我們從來不打聽兄弟的事,但只要本教一旦有事,我們就會站出出來維護。我與這位兄弟是第一次見面我也不想問他是誰,我只知道,這位兄弟之所以出來,是不想看到本教卯名譽受嗎?

南海菩薩聽到這裡,冷笑一聲,道:「朱笑白,你的臉皮可真厚的,一句一個本教,難道你忘了你師父是誰了嗎?」

朱笑白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錯,我師父是白蓮聖教的門徒,但我早已說過,他老人家是北宗的人,不是你南宗的人。說起來,本教與白蓮聖教還有極大的關係呢。我聽我師父說過,當年兩教的教主曾經結為兄弟,在香案前發下滿腔的誓言:兩教兄弟為一家人,今後不分彼此。可惜的是,元廷派兵鎮壓,兩位教主力戰而死。從那以後,白蓮聖教分化,一為韓教主統領的白蓮北宗,一為彭和尚統領的南宗本教……」

南海菩薩不等他說完,猛地喝道:「大膽!」一掌隔空推出。

朱笑白毅然不懼,亦是一掌拍出,兩股強大的掌力在半途相遇,只聽「轟」的一聲,南海菩薩一動不動,朱笑白卻連退了三步,嘴角還流出了一絲血跡。

南海菩薩雖然將朱笑白震退了,但手臂也為他的是氣震得麻了一麻,暗道:這傢伙果然不愧為地榜高手。」

正天教等人見朱笑白不敵受傷,同時湧了上來,都道:「聖使,你要不要緊?」

朱笑白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居然還能笑,道:「呵呵,我還挺得住,多謝兄弟們的關心。」眼光一冷,望向南海菩薩,道:「我只不過直呼了彭和尚的名,你就想要我的命?你飛魚幫果然夠跋馗的。」

南海菩薩喝道:「朱笑白,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你師父倘若還活著的話見了彭教主,也得尊敬有加,你別以為你加入了正天教,就可以無所顧忌!」

朱笑白「哈哈」一聲大笑,道:「說得真是好聽,家師跟隨的是韓教主,他彭和尚算什麼?」

南海菩薩目射殺氣,伸手摸向了腰間的刀柄,可是他快,吳青牛和背琴中年人也不慢。

吳青牛將魚竿舉高了些,笑道:「南海菩薩,我這人喜歡聽人講故事,你不讓他講完,可別怪我不客氣。」

背琴中年聲老琴匣解了下來,拿在手中,一語不發。可誰都看得出,只要南海菩薩一拔刀,他就會在同一時間打開琴匣。這琴匣裡裝的或許只是一尾琴,但任何人都明白琴在他手中就是一件非常厲害的武器。

南海菩薩的手摸著了刀柄,可是面對兩大高手的無形氣勢,他終究不敢拔刀。

他現在用的這把刀看上去雖然很普通,但卻是南海如來最近送給他的,有個名號叫做「白鹿」。這刀鑄造於九百多年前的白鹿山,因而得名,鑄成時就具備了吹毛斷髮的鋒利,南海如來得到後,又請了一位鑄刀大師加以鍛造,最近才出爐。

南海菩薩有了這把寶刀後,確實有些如虎添翼,可他現在面對的是兩大高手不由心虛了。這兩人是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背琴中年人真和自己打起來,要分勝負,絕非兩三百招之事,至於吳青牛,他卻感覺這人的實力絕對要在自己之上。

他先前為什麼不找吳青牛的麻煩,就是看出了吳青牛的可怕。

場上一片寂靜,大家都在看著。片刻之後,南海菩薩的背心透出了冷汗,只因有大髦遮擋,外人才看不見而已。

須臾,他身上的氣勢消去,口忠微微一哼,將手從刀柄上拿下。

吳青牛笑道:「這才對嘛。」扭頭看向朱笑白,道:「你接著說,彭和尚怎麼了?」

朱笑白想了想,道:「好,反正本教已經和他飛魚幫撕破了臉,朱某就說出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八章  內中曲折

南海菩薩喝道:「朱笑白,你……」

吳青牛將手中的魚竿一幌,道:「你再多嘴,我真要對你不客氣了。」

南海菩薩忽覺一股勁風射來,「敢」字未說出口,人便離地而起,在半空施展了十四種身法,這才避開了勁風,人呢,卻已經退到了自己隊伍前。吳青牛沒吃妖魚的內丹前,自身武功就比南海菩薩高,吃了內丹後,那就更不用說了,哪怕他現在的對手是南海如來,吳青牛也能與之抗衡。

正天教的人見了,全都露出嘲笑的表情,苟清泉道:「原來你這南海菩薩也不是無敵的,這位前輩只動了一下魚竿,你就逃命似的飛退,真是令人失望得很。」

羊壇使者楊百勝笑道:「這怪不得人家,人家為了保命,不得不如此做。」

猴壇使者侯朝宗道:「哎呀,原來他也會怕死,虧他還自稱什麼南海菩薩,我看乾脆改名,叫做南海縮頭吧。」

朱笑白將手一舉,道:「兄弟們,咱們留點口德行不行?免得人家又說我們只會說大話。」頓了一頓,道:「兩位教主死後,兩教頓時群龍無首。好在本教及時選了一個教主,終於沒有導致分裂。白蓮聖教就不同了,彭和尚自以為是大師兄想坐教主的位子,可是韓教主是什麼人?他雖然是老教主的二弟子,但也是老教主的親子,試問這個教主的位子不由韓教主坐由誰坐?彭和尚眼見許多人都擁護韓教主,便率領一批擁護他的人南下,開闢了白蓮南宗。可誰都明白,白蓮聖教的衣缽是白蓮北宗,是韓教主,彭和尚只是打著白蓮聖教的旗號行事而已。彭和尚廣收門徒,與他的大徒弟周子旺在袁州突然起事,那時韓教主已經在暗中佈置好反元大計,經彭和尚如此一鬧,驚動了元廷,韓教主的大計為此而推遲了許多年。後來元廷強征十數萬百姓修築黃河堤壩,越發弄得民不聊生,韓教主乘勢而起,率眾反元。起事的前幾日,韓教主抱著同為一宗的信念,與彭和尚通了書信,約他一同起事,可沒想到彭和尚一直隱忍不發,韓教主戰死後,他突然又起事了,目的就在於等韓教主死後,他好來接管白蓮北宗,達到一統白蓮聖教的野心。可是,他忘記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白蓮聖教的大長老劉福通……」

忽聽有人冷笑道:「你放屁!」話聲剛落,一人鬼影一般從天而降,落在了南海菩薩身前。

人群中有人失聲叫道:「白蓮童子!」不錯,來人正是白蓮童子,只見他仍身穿白衣,抱著尚方寶劍,臉上一片冷煞,看上去要殺人。

「姓朱的,你知道個屁,你知不知道你師父告訴你的,奪是謊言。」白蓮童子冷聲道。

朱笑白想了想,道:「何以見得?」

白蓮童子道:「當年的事全都是劉福通一人在作怪,你師父得了劉福通的好處,當然要為他說話。劉福通這小子不但武功高,而且手段毒辣,城府極深,朱元璋當年就是因為看出這廝將來是個禍患,才將他擊殺於瓜步的。」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震驚。白蓮教大長老劉福通與小明王韓林兒是怎麼死的武搖卜一直有個傳言,說是朱元璋派人暗害的,只因事關朝廷,武林中人不敢公然說出來而已。現在白蓮童子親口道出,顯然這個傳言確實是真的。

白蓮童子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朱笑白,有些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白蓮聖教當年之所以那麼強大,全靠老教主和彭教主的功勞。彭教主雖然是老教主的大弟子,但彭教主在入老教主門下之前,已經練了一身好武功,老教主常常誇讚彭教主,說他不像自己的弟子,而是自己的幫手。老教主死的那一年,他劉福通還是個十歲大的娃娃呢。老教主死後,彭教主本想一心輔佐韓教主,可韓教主身邊小人不少,讒言不斷,彭教主一怒之下,不得不南下開創南宗。那一年,彭教主打算起事,便事先約了韓教主,豈料有人從中作梗,破壞了大計。十數年後,韓教主率眾起事,偏偏又有人從中作梗,害得韓教主戰死。而這兩次從中作梗之人與劉福通都有關係。」

吳青牛聽到這,詫道:「不對啊,第一次起事的時候,劉福通恐怕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他拿什麼壞事?再說他又為什麼壞事?」

白蓮童子望了他一眼,道:「第一次壞事的人是他的師父,第二次才是他。之前逼彭教主南下的那些人,就是以劉福通的師父為首的奸人。劉福通的師父一直妒忌彭教主,巴刁謐彭教主死,當他接到彭教主的書信後,他瞞著韓教主,寫了一封信給彭教主,要他如期起事。彭教主一時不察,上了他的大當,起事時,韓教主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憐周師兄就這麼戰死了。第二次起事時,劉福通的師父已經病死,劉福通繼承大長老之位,他在韓教主和彭教主來往的書信中做了手腳,讓彭教主誤以為是八月起事,當韓教主戰死的消息傳來後,彭教主才發覺有人在暗中搗鬼,但那時已經晚了。韓教主一死,白蓮北宗當即為劉福通所控制,他之所以要弄手腳,無非是想害死韓教主,然後取而代之。韓教主雖有一子韓林兒,但因為年紀還小,又怎鬥得過劉福通?劉福通後來立韓林兒為小明王,看上去韓林兒是皇帝其實劉福通才是皇帝。過了幾年,白蓮北宗打不過元廷,損失慘重,劉福通與韓林兒只得前去投奔朱元璋,朱元璋當時仍奉韓林兒為盟主,但他怕劉福通一來,奪了自己的權位,索性派大將廖永忠在瓜步將劉福通和韓林兒害死了。劉福通這個奸人如此死法,也算報應了。」

吳青牛聽了以後,哈哈一笑,道:「你們南宗和北宗鬥來鬥去,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輸給了朱元璋?如今,出身南宗的朱聖使早已入了正天教,南宗可以說是灰飛煙滅,你們北宗呢,彭和尚雖然還活著,但想來也不會自認是白蓮教的門徒了,不然也不會改了名,叫做飛魚幫。現在你們是各為其主,沒有任何關係,要動手的話就請動手吧,不過,你們動手之前,得離開峨眉派。」

朱笑白道:「這個道理,朱某非常明白,因此,除非是他飛魚幫先出手,否則,本教絕不會在峨眉派的地方上與他們交手。」

白蓮童子冷聲道:「是不是我來了,你正天教彝害怕了?如果害怕的話,趕快離開這裡。」

驀地,場上忽然刮過一道輕風,轉眼之間,朱笑白身邊已多了個黑衣人。這黑衣人從頭到腳都是黑的,面上蒙著黑布,週身一點生氣也沒有,看上去就像個「活死人」。

方劍明見了這人,心頭一凜,暗道:「是他!」他雖然猜不出這人是誰,但這是他第二次見過這人。來人就是獨孤九天到西域時,身邊所帶的那個黑衣蒙面人。

此人武功有多高,方劍明至今仍看不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零九章  初次交鋒(上)

黑衣蒙面人到場之後,話也不說一句,像個木頭人似的站著。朱笑白站在他身邊,壓根兒就感覺不到他是一個「活人」。朱笑白雖然知道他是獨孤九天身邊的人,但自從入教以來,朱笑白也只見過他幾次而已。有一次,朱笑白無意間向獨孤九天問起黑衣蒙面人的來歷,孤獨九天只是笑了一笑,說是他的貼身護衛,有關黑衣蒙面人的來歷,卻是隻字不提。

這次來峨眉山,名譽卜是以朱笑白為首,但朱笑白本人呢,卻不知道本教究竟來了多少人。有多少明的,他事先已經知道,至於暗中的,他完全搞不清究竟有哪些,有幾個。他先前見了吳青牛,還道他也是獨孤九天派來的幫中高手,直到吳青牛說出最後那句話之後,他才確定吳青牛不是本幫的人。

白蓮童子目光深邃,似乎要把黑衣蒙面人看透,過了一會,才聽他緩緩地道:「你是何人?」

黑衣蒙面人不答,朱笑白代他回答道:「這位是本幫的無劍護法。」

獨孤九天雖然沒告訴朱笑白黑衣蒙面人的來歷,但他給黑衣蒙面人定了個名份,叫「無劍護法」。正天教中本來是沒有護法的,因為有了這個「無劍護法」,其地位就顯得極為的超然,連天後東方珍見了他,都得有些客氣。

「無劍護法?」白蓮童子聽了這個稱呼,頗為詫異。

「不錯,就是無劍護法。」有人大聲道。隨著話聲,只見一個身材高壯的漢子,帶著兩個親隨,從南面走了上來。

白蓮童子道:「獨孤雄天,你師父為什麼沒來?」

那漢子正是獨孤九天的弟子獨孤雄天,聽了白蓮童子的話,他哈哈一笑,道:「貴幫幫主尚未現身,家師又豈能現身?」

白蓮童子道:「你師父當真來了?」

獨孤雄天笑道:「你說呢?」

白蓮童子冷哼一聲,道:「獨孤雄天,你還不夠資格與本童子談判,你師父來了的話,趕快叫他出來,本童子有些話要對他說。」

獨孤雄天道:「笑話,家師是何等人物,要談判的話,也得是你飛魚幫的幫主。」語聲一頓,又道:「你飛魚幫的人殺害了我正天教的使者,這筆賬不知該如何算法?」

白蓮童子道:「胡說,本幫絕沒有幹過這樣的事。」

獨孤雄天冷冷一笑,道:「排幫的梅幫主已經當場指認了貴幫的副幫主就是指使他的幕後之人,難道是梅幫主在說謊嗎?」

白蓮童子道:「他確實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獨孤雄天發出一聲大笑,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你我雙方沒有必要再爭論下去,咱們今後走著瞧。」朝朱笑白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然後道:「聖使,今晚暫且放過他們,我們走。」

朱笑白見了他的手勢,心頭微微一驚,將手一揮,道:「走。」他舉手的時候,拇指向內曲了一下,張征等人見了,心中無不驚奇。朱笑白身為聖使,也就是十二壇使者的頭兒,這個動作表示什麼,張征等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儘管他們很想今晚報了血仇,但不得不跟著朱笑白而去,梅光泉自然是與他們走在一塊。

除了那背琴中年人外,正天教的人會合到一起後,朝圓真師太遙遙拱手,匆匆離開。可沒等他們走出練武場,忽聽一個聲音飄來道:「想走?問過了老夫沒有?」

獨孤雄天面色一變,抬頭望著夜空,道:「通天教主,你來得好快。」

「老夫來了,你們正天教的人就別想離開這裡,乖乖的等著。前輩,你說該怎麼收拾他們?」通天教主聞人龍的聲音道。

獨孤雄天面色大變,低喝道:「快走衛」

就在這一剎那,忽聽數聲慘叫,黑暗中飛來六條人影,「啪嗒」聲過後,落在了地上,赫然正是正天教守在外面的那六個弟子。

獨孤雄天本來已經縱起身子,突然間發覺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一身悶哼,獨孤雄天疾起的身形不得不墜落,並還往後退了兩步,在地面上留下深達五寸的腳印。

驀地,一隻手從獨孤雄天身後伸出,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獨孤雄天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無劍護法,只覺一股冷冰的氣流鑽入體內,內傷頓時好了大半。

陡聽「砰」的一聲,半空響起一聲霹靂似的巨響。氣流瞬時間翻滾,狂風四卷。

「好傢伙,你叫什麼名字?竟能接得下老夫的一掌。」空氣中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方劍明聽了這個聲音,暗驚道:「無上老祖衛」

此時,那被稱為無劍護法的黑衣蒙面人已從獨孤雄天身後竄出,掠起數丈高下,往空氣裡接連打了三十多拳。方劍明雖然看不見無上老祖,但已知道他正和無劍護法翠手。在場的這些人中,除了他之外,也只有吳青牛和張大干知道來人是誰,所以見了無劍護法往空中出拳,並不覺得稀奇。

其他人就覺得稀罕了,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那背琴中年人凝神望了幾下,忽見無劍護法身形一震,像是遭受了擊打一般。

背琴中年人眉頭一皺,倏然騰幸躍起,離地之時,琴匣已經被他打開,只聽「咚」的一聲,一股音波射了出去。

半空中忽然傳出一股掌力,瞬時將音波震散,無上老祖的聲音大笑道:「好啊,你的功夫不耐嘛,來來來,你們要打的話,就跟老夫來。」

背琴中年人一聲長嘯,身形化作一道電光,瞬時消失無蹤,而無劍護法則是一聲不吭的凌空朝山下撲去,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大夜裊似的。

白蓮童子見無劍護法和背琴中年人去後,冷笑一聲,道:「把正天教的人圍起來,先點了他們的穴道,然後再折磨他們。」話聲剛落,忽聽黑暗中響起打鬥聲。

須臾,聞人龍的聲音頗為驚疑地道:「莫問天、瞿墨生,你們什麼時候走到了一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一十章  初次交鋒(下)

瞿墨生的聲音冷笑道:「聞人龍,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我與莫兄說好了,不殺你誓不為人!」

聞人龍厲聲道:「卑鄙,有種的話,一對一,看我怎麼宰掉你們兩個。」

聲音越來越小,想是去得遠了。一

聞人龍雖然走了,但飛魚幫這邊仍然佔據上風。南海菩薩身形一晃,朝朱笑白撲了過去,他現在雖然不是去殺朱笑白,但也打算把他擒下,然後好好的折磨。其餘幫眾拔出兵刃,朝正天教的人衝殺過去。

就在這時,場上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轉眼之間,一個身披大髦,頭戴鬼面的怪人鬼魅般到場,將南海菩薩截住。兩人互擊三掌,三聲巨響過後,各退了幾步。

南海菩薩將白鹿刀拔出,驚奇的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發出一聲怪笑,沙啞著聲音道:「南海菩薩,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北海菩薩啊。」

南海菩薩道了一聲:「原來是你!」手中的白鹿刀砍出,刀氣縱橫,霎時將北海菩薩圈在刀影之中。

忽聽「擋」的一聲,刀影散亂,南海菩薩連退了幾步,叫道:「你……」

北海菩薩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只見他斜瞄了一眼手中刀,見刀身有個極小的口子,怪笑道:「嘖嘖,我本以為這把刀算得上是世上少有了,沒想到你手中的刀竟比它還要鋒利半分。」說完之後,縱身躍起,與南海菩薩當場激鬥起來。

就在兩人開戰的時候,兩道人影疾射而至,落在場上。右邊之人,一隻袖子高攏,顯然是斷了一隻胳膊:左邊之人,身材矮小,形同侏儒,但雙眼泛著金光,轉也不轉的盯著白蓮童子。

這時,飛魚幫早已和正天教的斗在了一塊。南罵菩薩所帶來的六個漁夫,武功極高,其中兩個聯手對付朱笑白,朱笑白一時之間也未能奈何他們,其餘四個分開,一個與獨孤雄天交手,一個與張征激鬥,一個力戰劉如海和王伏虎,第四個卻祖勿醒紫玉、龍風雨、江大春、馬友德、楊百勝、苟清泉團團圍住,打得險象環生。

梅光泉呢,自然是幫著正天教。

激戰一起,旁人插手不得,都退到了邊上去,圓真師太率領峨眉眾弟子也只是在外皺眉看著。

「兩位是什麼人?」白蓮童子被那矮小老頭盯了一會兒之後,發覺對方頗為棘手,開口問道。

矮小老頭冷笑道:「我叫麥七郎,她是我的師妹溫九娘,我們都是太虛殿的客卿。」

白蓮童子道:「你們太虛殿幾時與正天教聯手了?」

麥七郎冷哼一聲,道:「誰說我們聯手?我問你,我師妹的胳膊是不是被你們飛魚幫的殺手割斷的?」

白蓮童子不解地道:「什麼意思?」

麥七郎道:「什麼意思?若不是你們飛魚幫,又有誰敢設計暗算我太虛殿和天鷺宮?」

白蓮童子聽得稀里糊塗,但他眼見本幫弟子死了不少,心頭震怒,也懶得問下去,厲喝一聲「閃開」,衝了上來。麥七郎冷笑一聲,迎著他撞了過去。

兩人身材相差不了多少,眼見就要撞上,身上同時發出無上勁道,只聽「轟」

的一聲,一股氣浪向外排出。

麥七郎身形一晃,向外移了三尺,白蓮童子人如閃電般掠過。

溫九娘想要阻攔,麥七郎已開口道:「師妹,別動手,他只是要走罷了。」

白蓮童子身形如風,忽地一掌拍出,朝梅光泉擊去。他是想走,但也想在臨走之前,一掌擊斃梅光泉。

吳青牛看到這裡,忽然笑道:「你這娃娃好毒的心腸。看竿。」話聲中,人已至白蓮童子身後,手中魚竿點向白蓮童子的後背。

白蓮童子冷哼一聲,拔出尚方寶劍,反手就是一劍,將魚竿削去了一截,但手臂也為吳青牛的功力震得略微一麻,心中吃驚,道了一聲:「走。」朝外疾射而去。

與北海菩薩激鬥正濃的南海菩薩強攻一刀之後,騰身而去。北海菩薩一聲怪笑,追了數十丈,忽然將身一轉,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怪笑著道:「南海菩薩咱可限改天再好好的鬥上一鬥。」

方劍明雖然知道這北海菩薩就是司徒寒松,但此時也刁刊更去追他。

白蓮童子和南海菩薩一走,飛魚幫的人自然是奮不顧身的往外衝殺,片刻之後,那六個漁夫死了三個,剩下的三個與七八個悍不畏死的飛魚幫弟子衝出了正天教的圍困。

朱笑白本可以追上去的,但大概是怕中途有埋伏,率眾追出峨眉派後,轉過身來,雙手微微一拱,運功喊道:「圓真師太,打擾了,他日再來請罪。」說完,與獨孤雄天並肩將身一縱,朝另一條道急掠而去,張征等人自然是緊隨於後。

這時,麥七郎極溫九娘也早已離開了峨眉派,練武場上除了看熱鬧的人外,就只有峨眉派的人。

不等圓真師太開口,看熱鬧的人紛紛告罪離去,轉眼走得只剩下三人。

圓真師太眼見這三人不走,心下好奇,暗道:「這三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還不走?」正要開口詢問,忽見那「小販」朝自己一抱拳,笑道:「師太,方某有禮啦。」

圓真師太心頭一震,聽他自稱「方某「,頓時明白,趕緊走上來,便要施禮。

方劍明忙道:「師太這是幹什麼?快快請起。」想運功發出真氣托住圓真師太,那料竟是運不出氣來,不由苦笑,想伸手去扶呢,卻是不便,只得受了圓真師太這一禮。

峨眉派眾人不知道她們眼前的「小販」就是前代掌門方劍明,見圓真師太朝他施禮,個個心中疑惑,正驚疑間,忽聽衣袂聲傳來,眨眼之間,十一道人影疾射而至。

方劍明回頭一看,不由一怔,道:「你們不是在後山嗎?怎麼從前面過來了?」

來的這十一個人,分別是龍碧芸、周風、白依怡、白依人、朱祁嫣、鳳非煙、龍月、風鈴、祝紅瘦、金孔雀以及代紅豹。

祝紅瘦一臉冷煞,聽了方劍明的話後,冷笑道:「我們繞到前方去了,眼見飛魚幫的人走掉,追了上去。」

張大乾笑道:「這麼說的話,白蓮童子和南海菩薩都被你們宰了吧。」

白依怡道:「哪會這麼容易,我們追上去後,倒是將除了白蓮童子和南海菩薩之外的人都殺了,正在圍攻白蓮童子和南海菩薩時,南海如來那妖婦帶領一批高手趕到,我們只得退了回來。南海如來見我們不好對付,也不敢追我們。」

金孔雀道:「我與代大哥早就在外面守著,見她們與飛魚幫的人打起來,也趕上去幫忙。」頓了頓,面上露出驚駭之色,道:「那南海如來的武功當真嚇人,我看我們這邊,也只有方大俠和吳老能對付她。」

吳青牛笑道:「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剛才也追上去,倒能與那妖婦鬥一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夜半怪聲

鳳非煙笑道:「以你老現在的武功,絕不會比南海如來差,晚輩將來倒想看看你是怎麼收拾她的。」

吳青牛「呵呵」一笑,道:「鳳姑娘,你給小老兒臉上貼金了。這些日子,小老兒雖然自覺有所進步,但真要和那妖婦鬥起來,誰勝誰負還當真不好說。那妖婦寶貝多得是,很難應付啊。」

方劍明點點頭,道:「所以你們剛才追上去實在有點危險。」

白依怡道:「怕什麼?我們吃了妖魚的內丹,難道還鬥不過她?」

方劍明道:「不能這麼說,你們聯手的話,她當然打不過你們,但一對一,她的實力絕對要在你們之上,我只怕她施展詭計,各個擊破。」

祝紅瘦聽了這話,略一沉思,道:「可惜東方妹妹不在這,不然的話,我、龍姐姐、紀妹妹和她施展出當年誅殺毒神的那套劍法,一定能把南海如來困住。」

龍碧芸道:「南海如來比當年的毒神更難纏,再說這套劍法,我們久不習練就算勉強湊到一塊,也發揮不了它最大的威力。」

周風面上若有所思,道:「要是有一套多人組合的絕世劍法那就好了。其實我們每一個人的武功都不錯,放眼江湖,一對一的話,沒多少人能勝過我們,要是我們能結成一種陣法,讓敵人無法逃出,到時別說南海如來,連彭和尚和無上老祖這種級別的高手,也不敢輕易招惹我們。」

方劍明掃了眾女一眼,道:「這個想法好是好,但又到哪裡去找這種陣法。當年誅殺毒神的那個劍陣,只能用四人而已,人一多,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還會縛手縛腳,大大減弱劍陣威力。」說完之後,朝圓真師太望去,笑道:「師太,能給我們安排一間靜室嗎?」

圓真師太道:「代一施主,請隨貧尼來。」遣散眾門下之後,只帶著一中年女尼和一年輕女子,將方劍明等人請到了一間禪房內。

進屋之後,圓真師太咳嗽了一聲,道:「你們還不趕快拜見代掌門?」

那中年女尼與年輕女子實已猜出了方劍明的身份,聞言之後,朝方劍明施禮道:「參見代掌門。」

方劍月陰聳:「兩位不必客氣。」望了望那年輕女子,笑道:「方某如果記得不錯的話,你就是玉女劍苗秀英苗女俠吧?」

那年輕女子忙道:「代掌門,你這麼稱呼弟子,弟子實是承受不起。」

方劍明道:「我早已不是峨眉的代掌門,你們這麼稱呼我的話,我也承受不起。不如這樣,除了代掌門之外,你們叫我什麼都行。」

不等圓真師太和那中年女尼開口,苗秀英搶先笑道:「好啊,那我就叫您一聲方大俠。」

中年女尼語聲一沉,道:「秀英,你怎可如此對代掌門說話?」

方劍明搖搖手,道:「師太別怪她,我知道苗女俠一向心直口快,你們兩個也這麼叫我吧。」

圓真師太和那中年女尼深知方劍明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如果繼續叫他代掌門的話,倒顯得自己頑固了,於是便改了稱呼,均稱方劍明為「方大俠」。中年女尼是前掌門圓性師太的大弟子,也就是苗秀英的師父。

寒暄了幾句之後,方劍明問圓真師太道:「師太,不知紀妹妹現在何處?可否二。」不等他說完,白依怡道:「這有什麼好問的,紀妹妹就在後山的靜思堂,你想見她的話,趕快去吧。」

方劍明道:「我是很想見她,但後山重地,且又是靜修之所,我怕……」

圓真師太笑道:「貧尼明白方大俠的意思,方大俠儘管去吧,後山除了芙蓉之外,也就只有幾個打掃的弟子,不妨事的。」

方劍明道:「如此多謝師太。」

或許有人會問,憑他與峨眉派的關係,何必多次一舉呢,其實不然,方劍明既然表明了立場,對於峨眉派來說,他就是一個客人。若沒有圓真師太的點頭,他是不敢胡來的。須知後山是峨眉派的重地,又是女尼靜修之所,他一個大男子貿然過去,豈不是有失身份?

龍碧芸諸女已經見過了紀芙蓉,加上夜也深了,便由峨眉派弟子安排住宿,自不必提。至於張大乾等人,當然不會去煞風景,在方劍明走後,各自到客房歇息了。

方劍明獨自一人來到後山時,天早過了三更。朦朧的月色下,後山精舍除了一間尚有燈光之外,其他一片漆黑。

方劍明走到那間亮著燈光的精舍外,吸了一口氣,輕輕喚道:「紀妹妹,我來看你來了。」

過了一會,才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一個頭戴僧帽身穿緒衣的女尼出現在方劍明的視線內。

「紀妹妹,你……」方劍明乍見對方這身穿著,嚇了一跳。

這女尼正是紀芙蓉,她眼睛有些通紅,想是剛哭過,但見了方劍明(他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相貌),卻露出歡笑,道:「方大哥,你來了,快請進。」

方劍明進屋薄座後,紀芙蓉在他不遠處坐下,雙手合十,當真就像一個出了家的人一般。

「紀妹妹,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方劍明道。

紀芙蓉道:「方大哥,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你當年叫我回峨眉,我就回了峨眉,你的話,我是一定要聽的。」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紀妹妹,你對我的好,我是明白的。」

紀芙蓉笑道:「方大哥對我的好,我也很明白,所以只要方大哥開心,我做什麼都是樂意的。」

方劍明幾年不見她,見她現在比當年瘦了不少,心中一酸,道:「紀妹妹,你受苦了。」

紀芙蓉道:「不,我不苦。這些年來,我除了練練劍,很多時候都在看佛經我從佛經中懂得了許多東西,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只要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就是最大的幸福。方大哥,這幾年,你還好麼?」她雖然表現得從容鎮定,但問方劍明時,聲音禁不住顫了一顫。

不錯,她這幾年是從佛經中領悟了許多,但她終究不是得道之人,對於情愛仍有那麼一絲幻想。況且,她還年輕,一個像她這麼年輕的女子,如果當真修煉得鐵石心腸,那就顯得過於殘忍和違背常理了。

方劍明道:「我還好,你知道嗎?我掉下絕命崖之後,還碰見了華大哥和楊大姐。」

紀芙蓉道:「是嗎?他們怎麼樣?」

方劍明道:「他們也還好,我們在那絕命崖底下住了好幾年,才找到出來的路。」

紀芙蓉問道:「華大哥和楊大姐呢?他們沒有出來麼?」

方劍明道:「那裡還有一個前輩,一來他們要照顧那位前輩,二來他們也厭倦了江湖生涯,所以就沒出來,或許等那位前輩好了之後,他們會一起出來看看。」

過後,紀芙蓉問什麼,方劍明就回答什麼,兩人聊了起來,方劍明說到有趣之處,使得紀芙蓉發出低低的笑聲。

方劍明見她笑得開心,心裡多少好受些,他不敢答應紀芙蓉什麼,但只要紀芙蓉開心,無論再大的事,他都會她辦到。

不知不覺,兩人聊了一個多時辰,方劍明見那只粗如嬰兒手臂的蠟燭燃去大。

半,心頭忽然一動,問道:「紀妹妹,關山月關兄還住在山頂嗎?」

紀芙蓉道:「是啊,他還住在山上。」頓了一頓,面上露出一片沉思,道:方大哥,你想起拜訪他嗎?」

方劍明笑道:「我當年與他不打不相識,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既然來了,不去拜訪的話,只怕他會生氣的。」

紀芙蓉道:「你去拜訪也行,只是我不敢確定他此刻在不在他住的地方。」

方劍明詫道:「這是怎麼回事?」

紀芙蓉道:「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他了。」

方劍明變色道:「難道說他已經走了?」

紀芙蓉道:「這倒不是,我記得我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是四個月前。他當時下山來向我們借些食物,我隨口問他武功修煉得如何,他說他最近即將有所突破,要閉關修煉。三個月後,也就是上個月,我見他許久不下山來借食物,一時好奇,到了山頂,發現他所住的地方空無一人,我還以為他走了,但一看他的住所裡什麼都沒少,就知道他沒離開峨眉山,定是藏在某處修煉。」

方劍明笑道:「這位關兄癡迷於修煉,也不知道他現在的武功練到了何等地步,我上去看看,說不定能碰上他。」說著,站起身來。

紀芙蓉起身道:「方大哥,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方劍明笑道:「不用了,你早些休息。我要是見到他的話,恐怕要談到天明萬憶一見不到的話,我也該歇息去了。」

於是,方劍明出了禪房,在紀芙蓉送了幾步,又見她回房之後,這才慢騰騰的朝山頂爬去。

夜色朦朧,寒風呼呼,對於許多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受罪,可方劍明的感覺不一樣,他覺得這是一種享受,並且,此刻他的大腦特別清醒。

走在頗為陡峭的山中,他彷彿已經和大自然融為了一體,呼吸著山間略帶寒意的空氣,竟能使得他有一種飄飄欲仙的快感。

忽然,他發覺丹田的那股真氣蠢蠢欲動,似有運轉的跡象,隱隱約約,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

他停步凝神靜聽,彷彿來自天邊,又好像是近在咫尺,一個奇怪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起先,這個聲音極為的微弱,過了一會兒,漸漸增大,聽上去就如山中的雅士在彈奏一曲古老而又悅耳的琴聲似的。

「大琴蛙?!」方劍明心中突然冒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就在這一瞬間,丹田那股氣急速的運轉起來,他大吃一驚,試著調動,隨手往天空發了一掌。

由於太過倉促,他也不知道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須臾之後,半空才隱隱傳來一聲悶響,距離之遠,竟在五十丈開外。

方劍明驚喜不已,可沒等他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古怪的聲音陡然停了,無跡可尋。體內的真氣也回到丹田,再也不出來。

他試著運了幾次,全都是徒勞無功,不得不苦笑一聲,繼續前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久,他到了山頂,藉著月色望去,一間茅屋聳立在遠處。茅屋本就不大,此刻經風一吹,更加寒酸。

走到茅屋前,方劍明不用打開門檻,就知道屋裡沒人,但他仍然打開茅屋,走了進去。茅屋幽暗,灰塵滿地,井有一股發霉的味道,想是很久沒人居住過了。

「看來關兄這一次閉關練功,己經有好些日子了。」

既然關山月尚未破關回來,他也只得下山而去。回到峨眉派之後,早就有峨眉弟子為他安排了一間雅室。

他躺下之後,不禁回想起剛才聽到的那個怪聲來

「聽那聲音,宛如琴音,八成就是大琴蛙,只可惜它來得快去得也快,要是讓我找到它的話,倒要看看它究竟是不是真如牛那麼大。」

又想:「奇怪,它的叫聲好像有一種魔力,我的內力居然會隨著它的叫聲而運轉,莫非我的內力能不能夠恢復要靠它?

想著想著,感覺睡意襲來,便沉沉睡下去

入睡之後,他又在夢中來到了神秘谷。剛進神秘谷,便見木頭人塊岩石上,並不見小鳥的蹤影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夢中一直沒有出現小鳥,因為小鳥並不在他身邊,這跟子母長生瓶的道理一個樣。沒有小鳥的話,監督他練功的就只靠木頭人了。

「今天又不會仍然要我鑽入沙子底下閉氣練功吧?,方劍明有些苦悶的道這段時間,這種練功方法他已經相當嫻熟了,本來也不會叫苦的,但一直這麼練,毫無新意,他不禁覺得有些無聊。

「今天不這麼練。」木頭人出聲道

方劍明一喜,道:「真的嗎?木頭叔叔。

木頭人道:「看你一臉的高興,是不是認為脫離了苦海?」

方劍明心頭一凜,討好的笑道:「我哪敢,你老說怎麼練我就怎麼練,因為我知道你老對我是最好的了。」

木頭人道:「你少拍馬屁,不認真練功的話,我照樣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方劍明暗道:「你毫無表情,怎麼會有臉色?」木頭人似乎知道他拍想什麼,道:「你是不我的壞話?」

方劍明忙笑道:「不是,不是,你老多心了。」不敢再胡思亂想木頭人忽然伸手一指,道:「你看那邊。」方劍明隨著他的手指看去,不由征了一怔。原來,就在這一瞬間,遠處的一片沙地竟變成了一片海域。浪濤翻滾,巨大的怪魚時而跳出,張開足以吞下一幢屋宇的大嘴,萬分嚇人。每一穎牙齒,都比人還高,通體浩白,還發出亮人的光芒,也不知道有多鋒利。

方劍明道:「木頭叔叔,這……」

木頭人隨手一揮,頓時一片石子飛出,落入了海域中,八隻巨魚從水底躍出,將石子全吃了,嚼動石子時,眼中還露出不屑的神色,彷彿它們吃的不是石子,而是棉花糖。

木頭人道:「過去」

方劍明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道:「過去做們麼?」

木頭人道:「練功。」

方劍明打了一個哈哈,道:「木頭叔叔,你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最近我一聽到魚就很生氣,我怕那些魚一隻隻的死在我的鐵掌之下。」木頭人道:「你知道你夢境中為什麼會出現海與魚嗎?」

方劍明道:「為什麼?」

木頭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最近老想著飛魚幫,當然會出現這個場景,還有,你前一段時間老想著波斯教,而波斯教就在西域,西域沙淇眾多,才會導致你夢境中有此景象。」方劍明吐吐舌頭,道:「這麼說的話,我要是老想著發財,夢境裡豈不是矛盜山銀山?」~木頭人道:「你想發財幹什麼?你不如想美女,到時你夢境中什麼樣的美女都有,環肥燕瘦,任你挑選,如何?要不要我教你?」方劍明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呵呵一笑,往後退了幾步,道:「這種小事就用不著你老出手了。」

木頭人發出怪異的笑聲,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欺負你的,你瞧最大的那只魚。」方劍明往海域那邊望失,這時,一隻比其他魚都要大上一分的魚破水躍出,朝方劍明張嘴一笑,表情古怪,好像見到了老朋友一般,方劍明只覺頭皮一陣發麻木頭人道:「你把它想像成飛魚幫的彭和尚,當你與它相遇時,心中自然就會充滿了鬥志。」話聲剛落,又有幾隻魚破水躍出,朝方劍明張嘴怪笑,那表情,十分的邪氣。看在方劍明的眼中,就如看到了無上老祖、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白蓮童子等人一樣。接著,無數的大魚躍出,方劍明就如見到了飛魚幫中的人一樣,心頭不禁出生一股寒氣木頭人的聲音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去泡泡澡。」

方劍明忽覺屁股上如同被人揣了一腳,整個人猛地飛了出去,「璞通」一聲,落在水中。甫一落水,那些魚便向他游了過來,個個張嘴怪笑。

方劍明施展全身本事,奮力向前游去。他的水性雖然不如昊青牛和代紅豹那麼厲害,但也頗為了得,瞬息之間,己叫他似箭一般游出了十數丈。過了一會,距離岸邊越來越近,他心中大喜,心想只要游到岸邊,準能化險為夷誰料,就那麼短短的十來丈距離,他早吊游了半個多時辰,也沒有游到頭。這時,方劍明才知這個海域被木頭人搞了鬼。回頭看去時,那只最大的魚己追近,張嘴咬來危急之中,他將身一縱,從水裡飛了出來,三丈、六丈、九丈、十二丈一忽聽「砰」的一聲,就在他躍起二十七丈來高的時候,腦勢撞卜了一堵無形氣牆,將他震得落下,朝大魚的口中落去他大吃一驚,身形一晃,堪堪避過對方的大嘴,腳尖還在對方魚頭某處狠狠踢了一下,可惰這一踢,只把大魚震得晃了一下。

大魚為之震怒,怪叫一聲,帶著其他魚兒朝他峰擁而來,大有將他碎屍萬段之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三章  高手來臨

方劍明游不到岸邊,又不能從空中出去,只得放棄了逃跑的念頭,洲盆股澤黯黔數,與群魚激鬥起來。

他無數次險些被魚吞到肚子裡,至於他的身子,儘管已經練得堅逾鋼鐵,但也早己被衝擊得七紅八紫,痛苦難當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木頭人才在岸邊喊道:「先歇一會。」

方劍明本來己經鬥得精疲力竭,聽了這話,如吃仙果,奮不顧身的爬到了岸邊。不知怎麼回事,那些亙無論如何跳躍,都無祛斷卜來,個個嘰牙咧嘴的,恨不得要把方劍明吞進肚裡去。

四仰八叉的躺休息了一會,方劍明喘著氣道:「木頭叔叔,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我哪鬥得過它們。」一木頭人道:「鬥不過也得鬥,放心吧,有我在旁邊看著,不會讓你被它們吞掉的,只不過,苦頭還是要吃的。」

方劍明又喘了一口氣弘滇「木頭叔叔,問你個事。」

木頭人道:「什麼事?」

方劍明道:「我的內力時有時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木頭人道:「現在另明問我?」

方劍明詫道:「為什麼?莫非你也不知道?」

木頭人道:「我當然知道。」

方劍明迷惑地道:「那你怎麼說……品

木頭人道:「臭小子,我知道是知道,但我現在還不能能告訴你,所以才會那麼說。」

方劍明道:「為什麼現在不能告訴我?」

木頭人道:「因為不能告訴所以不能告訴,你休息好麼了沒有?」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沒有,沒有。」

木頭人道:「那就別問這問那的了,再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方劍明苦著臉道:「太短了吧。我才上來沒多久。」木頭人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留著力氣對付這些要吃掉你的魚吧。」

一盞茶日掉匆匆過去,方劍明又被木頭人趕下了水。這次他學乖了,不像上次那樣猛個弓內的游,盡量節省體力,時而深入水底,時而破水飛出,仗著身形飛快,倒比上次好過了些。

不過,他看上去依然顯得很狼狽。神秘谷中,不時傳來他尖叫的聲音。

方劍明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申時才醒,因為峨眉派沒有發生什麼事,大家也沒去叫醒他。硫洗過後,吃了些東西,他向張大干問起今日是否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張大干說,除了人比昨日多之外,基本上沒什麼過大事,人們都在找尋大琴蛙,可大琴蛙一直沒現身。

方劍明本想把昨晚遇到的怪聲說出來,但轉念一想,覺得還是先不要說的好時光易過,轉眼天黑,吃過晚飯,眾人困聊了一會,早早睡下。這一夜平靜無事,翌日天剛剛亮,便有峨眉弟子來報,說山下來了怪人方劍明等人剛出得嶺眉派,便見得許多人往山下湧去。於是,大家分散,混在人群中,往山下奔去刊匕、。拉王考萬到了山下,只見人山人海,擠滿了人,人們議論紛紛。

方劍明與張大干擠進人群中往裡一看,方劍明微微吃驚,張大干則是微微一呆原來,偌大的一片場地上,只有那麼六個人。這六人均是騎著怪獸,派頭十足,一點也沒把旁人放在眼裡這六個人是誰,方劍明當然認得出,從左到右,分別是氣下商九、龍王蔡斗、刀下繆慮初、拳王刑千里、火王紅鬍子、豬王宋無獨。苗疆六大王,竟是來芹了。

六人說說笑笑,看上去是在等什麼人

方劍明看了一會,暗道:「難道他們在等司馬雇宇的義父?不可能啊,司馬雇宇的義父絕不可能有時間令墳裡,他與陳大俠之戰,關係重大,他怎會有時間來這裡,難道是在等司馬雇宇?」

正在猜想間,忽聽遠處傳來一陣喧嘩。不多時,一隻巨大的娛蟻爬了上來,那蛤蛙上除了拒昊蟻老人符無憂之外,還有司馬雇宇和五個形同野人的怪漢。

五怪漢中,一漢提著一柄銀白斧子,一漢腰間插著管笛子,一漢手持長槍,一漢佩刀,一漢佩劍。

方劍明看的心頭大震,暗道:「司馬雇宇的義父從哪裡我來這麼多高手,看這五個人的穿著打扮,一點也不像武林中人,莫非是隱居山林的隱士?」

群雄沒見過這麼大的蛤蟻,退得訴玩地,好些人臉卜都露出驚駭之色苗強六大王見司馬雇宇來到,坐在怪獸上朝他抱了抱拳,司馬雇宇含笑點頭,眼神繞場掃了一下。

這時,己有好些人認出他是誰,但畏懼他的名頭,不敢叫出聲來,只敢竊竊私語司馬雇宇一臉的微笑,忽然拱手道:「各位,司馬雇宇這裡有禮啦。」

那些沒見過司馬雇宇的一聽這個名字,頓時議論紛紛,好一陣吵鬧那手提銀斧的漢子身形一晃,從如昊蛤上掠下,手中銀斧隔空往地面一劈,喝道:「誰再吵鬧,老子就給他一斧子。」

只聽「轟」的一聲,三丈外的地面,竟被銀斧發出的勁氣劈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眾人為之大驚,喧鬧聲頓時停息司馬雇宇道:「在下知道各位都是為了琴蛙而來,也知道各位找了多日,始終不見琴蛙的蹤影。我等這次前來,就是要琴蛙現形的。」

忽聽三聲怪笑,三道人影劃破天空,矯似健如燕,落在場中,卻是方慮毆的瞿墨生、麥七郎和溫九娘瞿墨生笑道:「不知司馬公子如何能夠將那琴蛙引出?」

司馬雇宇道:「三位想必就具瞿墨律輩前輩,麥七郎麥前輩以及鼎鼎有名的瀟湘漁婆溫九娘溫前輩吧。」

溫九娘雙眼一翻,道:「司馬公子,你倒還有些見識,不知你以及你的朋友來自哪個門派?」

司馬雇宇淡淡一笑,道:「說來鈞愧,我等至今尚未立下門戶,只因志同道合,才走到了一起。」,瞿墨生的眼光一掃苗強六大王,嘖嘖讚道:「六位號威風,瞿某如果猜得不錯的話,六位想必就是當年夏王明玉珍帳下的六大王吧。」氣王商九「哈哈,一笑,道:「瞿兄好眼力,竟然還記得我們這等粗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引蛙出洞

瞿墨生深深望了他一眼,笑道「看尊駕的相貌,以及坐下奇獸,莫非就是王商兄?」

商九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正是尚某」

瞿墨生眼珠一轉,道:「商兄何不向在場的各位武林同道介紹其他五位?」

商九道:「正有此意。」於是,便把其他五位的外號以及名字說了一遍。群雄大多沒聽說過他們的名頭,但聽瞿墨生說他們曾是明玉珍的下屬,不禁驚詫萬分。

瞿墨生待他介紹完之後,這才又望向司馬震寧,道:「司馬公子,你身邊的這幾位,可否代為引介?」

不等司馬震宇開口,娛蛤老人符無憂冷哼一聲,道:「姓瞿的,你羅裡吧嗦的幹什麼,實話告訴你們,琴蛙我們是要定了。」

瞿墨生是何等人物,聽了他的話,心中隱隱動怒,但心知己方三人不是他們的敵手,畏黑下來,嘿嘿一笑,道:「尊駕是哪位?」

符無憂傲然道:「符無憂。」

瞿墨生一聽,卻沒有聽說過,正要開口說些場面話,符無憂忽然冷冷一哼,道:「姓瞿的,老夫的名字,你大概還沒聽說過。但有一個人,卻是你我的共同敵人。」

瞿墨生一征,問道:「不知是誰?」

符無憂目中閃過一道厲芒,道:「說起此人,名頭可是響亮得很,在場的只怕沒有人不知,他就是武當派的開派祖師張三豐。」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震驚。

瞿墨生面色一變,道:「符兄與張真人也有過節?」

符無憂冷笑道:「姓瞿的,你居然叫他張真人,叫我好生失望。莫非你忘了那老傢伙當年是怎麼將你們打敗的?」

瞿墨生唱歎了一聲,道:「當年我們聯手挑戰張真人,可張真人武功絕頂,我們不得不甘拜下風。輸就是輸,我們自認不是張真人的對手。」

符無憂目光如電,道:「姓瞿的,你當真是這麼想的嗎?」

瞿墨生道:「符兄難道不信?」

符無憂發出一聲狂笑,道:「老夫信你的話,豈非傻子?」

瞿墨生面色一沉,道:「符兄說話最好客氣些。」

符無憂揚首一聲長笑,笑聲如同撞鐘,直震得去群山迴盪,群雄駭然變色。方劍明聽後,心頭暗暗吃驚,想道:「這老傢伙的內功似乎又增進了許多。」

「你笑什麼?」麥七郎眼見符無憂眼中無人,不禁動了怒火。

符無憂笑聲一頓,面泛獰笑,道:「我笑爾等不自量力,敢來峨眉山染指琴蛙。你們太虛殿來了多少人,都一起上來吧。」

瀟湘漁婆溫九娘聽了這話,火冒三丈,忽然翻腕一掌拍出,一股勁僧育拌取符無憂。符無憂「架菜」一笑,將衣袖一揮,頓時便將那股勁力化解了,並暗中發出了一股氣勁溫九娘陡覺一股無形暗勁襲到,來勢之快,根本就不容她閃躲,忙運起八成的功力,獨臂一挺,只聽「砰」的一聲,勁氣橫掃,遠遠觀望的人都覺得狂風撲面「瞪噴噎。」三聲過後,溫九娘硬生生的退了三步,留下深達寸餘腳印,老臉鐵青。反觀符無憂,卻如同沒事人似的。

符無憂哈哈一聲大笑,道:「你也算有些本事,接下老夫四成功力之後,居然還能堅持不到。」

溫九娘倒吸一口冷氣。失去一臂後,本來令她武功有所減弱,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苦練,她自覺武功比沒斷臂前進步了幾分,本想這次出來可以大展身手,哪想到竟會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打敗了。聽對方說只用了四成功力,如果屬實的話,其武功豈非還要在師兄之上,自己與師兄聯手的,恐怕也難以與他一較高下。

麥七郎眼見師妹辱粹,心頭震怒,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人突然飛了出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司馬震宇縱身躍起,將他截住。

麥七郎喝道:「閃開。」雙掌拍向司馬衰宇。他是第一次見過司馬衰宇,當然不知道對方的厲害。

溫九娘早已聽說過司馬雇宇的名頭,知道他練有。白骨陰功」,面色一變,叫道:「師兄,小心,他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的白骨陰功。」

司馬震宇聽了,笑道:「在下自從重獲新生以後,如非遇到真正的強敵,或者非殺不可之人,絕不會施展白骨陰功的。」話音未了,兩人的手掌己貼在了一塊。

麥七郎自恃過高,這才會毫無顧忌的與司馬衰宇對掌。

換宅以前,司馬衰宇早就催動『白骨陰功」,至麥七郎於死地。可如今的司馬衰宇已不同往日,他只是暗自運起內力,面上帶笑,看上去哪裡是在與高手較量,分明就是在與麥七郎萬萬而已。

麥七郎本想一掌將司馬衰宇重傷,誰想發出的勁力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動靜,心頭一凜,自知內力不如對方。就在這一剎那之間,耳邊傳來司馬衰宇的聲音道:「麥前輩真要與晚輩鬥下去吧?

麥七郎心頭更加驚奇,心想這小子竟還有餘力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與自己說話,這等本事,比起自己,高了何止一籌。

『麥前輩與令師妹想要琴蛙的話,又有何難?就算今日得不到,他日移駕龍巖山龍巖寺,晚輩一定給你老備份厚禮。」司馬衰宇的話再次在麥七郎耳邊響起。

麥七郎聽後,微微一征,忽覺對方的力道減弱了,便順勢撤回了雙掌,念頭急枯角口中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啊護『同馬公子功夫精絕,老朽佩服。」

司馬雇宇道:「麥前輩武藝精湛,晚輩受教了。」

麥七郎身形一晃,退回了原位。

瞿墨生眉頭一皺,低聲道:「怎樣?」

麥七郎道:「這司馬公子武功高深莫測,麥某探不出他真正的實力。」卻沒把司馬哀宇對他說的話說出來。

瞿墨生沉吟了一下,忽而哈哈一笑,朝司馬雇字雙手一抱,道:「司馬公子好功夫。公子剛才說能找出琴蛙,不知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

司馬哀宇笑道:「我等來此,正是為了此事。各位若有雅興的話,不妨跟隨我等前去。不過?…」說到這,頓了一頓,道:「不過,在下希望J家見到琴蛙之後,最好保持冷靜,我怕它一旦被驚動,會招來什麼毒物,到時有麻煩的可就是各位了。」

人群中有人道:「司馬公子的好意,我等明白,其實,像我等這樣武功低微之輩,哪裡有資格爭奪琴蛙,只是想長長見識罷了。」

司馬哀宇道:「寶物乃有德者居之,我等只是順從天命,將它找出來而己,至於它的歸屬,只怕也要講一個緣分。」手臂一伸,道:「六位前輩,這件事就靠你們了。」

苗疆六王聽後,各自伸手一拍坐下怪獸,六隻怪獸怪叫一聲,衝了出去。人群閃開一條道,眼見六獸過去,司馬震宇等人也過去了,群雄這才施展輕功,跟在後面方劍明與張大幹不慌不忙的夾在人群中往前奔走,他們雖然不知道苗疆六王如何能找到琴蛙,但既然他們己經誇下了海口,多少都有些把握吧。至於他們為什麼不偷偷的去找,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方劍明邊書協想:「他們此舉究竟有何目的呢?此前,他們行事隱秘,從不暴露行蹤,這次大張旗鼓的顯身,難道是開始進軍武林的前兆?」

張大干見他沉思不語,傳音道:「幫主,你在想什麼?」

方劍明傳音道:「我在想他們為什麼要帶我們去找琴蛙。」

張大干傳音道:「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方劍明傳音道:「應該不會,我相信凱敘琴蛙之人,絕不止這麼點人。說實話,現在去的人,許多人武功都不高,他們施展陰謀的話,根本不值得。」

張大干傳音道:「那依你看來,他們為何會如此好心?」

方劍明傳音道:「我想多半是他們要開始在武林中揚名立萬了,武林基本上己經被各大勢力所割據,剩下的都是散兵游勇。他們若還不打出旗號的話,日後行動,就有些難了。他們只要找出琴蛙,並在群雄面前將琴蛙拿走,我想這絕對是一件令全武林為之側目之事,到時他們所到之處,我看許多人都要俯首歸順。這一~招,實是比飛魚幫那一套高明許多。」

張大干傳音道:「幫主,咱們要不要出手?如果出手的話,你說我們有多大的把握能把琴蛙拿到手?」

方劍明正想傳音,可突然間運不起內力,只得乾笑了一聲。張大干聽了他的乾笑聲,已知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方劍明才傳音道:「咱們先按兵不動,真要出手的話,到時候再說。」

這時,苗疆六王策動六獸,使得它們發出古里古怪的叫聲,那隻大贖蛤也在符無憂的指揮下,發出刺耳的怪叫。一時之間,群峰回應,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方劍明聽了一會,頓時意會,心想這一招倒直是個妙計。須知六獸和大娛蟻都不是尋常之物,它們發出叫聲,意在挑釁琴蛙。如果峨眉山中當真有體大如牛的琴蛙的話,勢必聞聲出來不可六獸和大蛤抽公叫了半天,始終不見琴蛙有所回應,不禁震怒起來,也不等六王和符無憂發出指令,齊聲大吼,震得山風鼓蕩,音波激烈,好些人掩耳蹲下。不多時,竟有一批人口乾舌燥,面紅耳赤,即將昏死。

忽聽有人厲聲疾呼:「你們不是找死嗎?快退出去。」原來群雄此時所處的位置是一道峽谷,諸多人站在裡面,武功低微的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那人這麼一喊,許多人頓時明白,紛紛退出峽谷,好一陣忙亂。饒是如此,峽谷裡約莫還有三百多人,看來都是武功不錯之輩驀地,一聲古怪的琴音飄來,十里之內,清晰可聞。

就在這一瞬間,司馬衰宇長嘯一聲,如電一般飛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十數道人影緊隨其後,往五里外的一條溪流奔去。內中之人,赫然便有打扮成漁翁樣的吳青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五章  功虧一簣

五里外是一處平坦的荒草地,一條溪流蜿蜒流淌其間,好似一條長蛇。此時,彤雲低垂,冬風低吼,天地一派蕭索。

司馬衰宇第一個趕至溪邊,目注溪流,那十數個人也已趕到,各自搶佔了有利位子,一目不瞬的盯著溪水。溪流不大,侶是棲澤,無論十幾個人的目光如何犀利,但無法看到溪底。

不多時,苗疆六王、符無憂以及那五個怪漢趕到,七人也不上去湊熱鬧,只是在旁看著。當其他人趕到時,有那膽子大或自恃武功高的,也各自找了有利位子一時之間,溪邊散落滿了人。

方劍明和張大干站得遠遠地,有吳青牛在的話,他們倒不怕琴蛙一出來後就會被別人拿去。

忽然溪流湧動看上去就像是被一陣怒風吹皺似的守在溪邊的人啟豁是誰,多少都有些興奮和緊張,有的居然還軒顫身軀,呼吸略息急促。溪流湧動了一會,並不見琴蛙出來,但已有人禁受不住。

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當先出現異狀,目光赤紅,汗珠顆顆滴落,雙拳捏得「嘎嘎」直響。片刻之後,他彷彿著了魔一般,狂叫一聲,朝身邊一個中年人撲去,盡出全力,看上去就想與對方有著殺父多妻之恨似的。

那中年人自身也已陷入魔境,不等他來近,大吼一聲,迎著他撲了過去。兩人的打法很乾脆,但也很慘烈,漢子一掌將中年人的胸口打得凹陷,中年人一拳將漢子的腦袋打歪,隨後兩個死在了一塊。

兩人方死,不少人都控制不住自己,施展毒辣手段,找身邊的人廝殺。轉眼之間,又有十幾個人倒斃在地。

方劍明遠遠望去,吃了一驚,猜想這琴蛙多半已成了魔,光憑出來前的氣勢已經使得不少人迷失了自我。

忽聽一聲長嘯傳來,瞬息之間,一道人影從外風馳電掣般趕到,腳尖在草地上微微一點,騰身躍起,只見他一手拿著個布袋,一手往布袋裡不住的掏著,每掏一次,便會往空中灑出銀白粉末狀的東西。

他肖年還一直喊道:「武功不行的快遠離溪水,武功不行的快玩離渾水……」

經他一喊,再加上他灑出的東西有消除魔障的功效,部分武功頗高的人頓時驚醒,忙不迭的施展輕功,退出了溪邊,有的甚至直接退出了草地,退出峽谷,退出了峨眉,自後再也不敢來峨眉山。

那些武功一般的人一時之間沒被驚醒,只顧殘殺,見狀,好些武功高強之輩縱聲長嘯,張大干和方劍明也在內,只是方劍明嘯一段停一段,十分好笑。

不多時,所有處於瘋狂的人全都醒來,個個面色驚恐,就想看見了魔鬼似的怪叫著跑出了草地。這些人中,許多人從此以後就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的。如此一來,留在溪邊的只剩下二十多個人,遠遠觀望的卻還有上百位。

溪流的湧動越來越激烈,陡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水柱沖天而去,直達三丈。

旋即,奇異的事發生了,水柱衝起之後,便不再落下,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一般。一隻兩寸大小,頭部扁平,背皮光滑,膚色金黃的怪蛙浮出水面,盤踞水柱之上。

須臾,怪蛙古怪的叫了三聲,身形開始變大,不一會,整個身軀變得比成年的牛還要大上幾分,看趨勢還有繼續曾大的徵兆。可惜的是,再大一分之後,就再也大不下去。任憑怪蛙如何怪叫,都未能如願。

那前來解救之人滿臉緊張的看到這裡之後,略微鬆了一口氣,將布袋中的粉末東西灑完之後,拿出一個藥瓶來,倒出瓶裡僅餘的三顆藥九,一口吞了下去,稍一調元,便朝溪邊走去。

沒等他走到溪邊,距離他還有數丈的司馬衰宇雙手一拱,道:「請問前輩可是醫佛?」

那人道:「正是在下。

司馬浪宇面上微微一喜,問道:「前輩可是想收服這只琴蛙?」

醫佛長青子道:「要收服它,談何容易,為避免它成魔害人,在下只是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罷了。最後還要靠大家的力量。」說話間,已走到司馬衰宇身邊。

司馬衰宇眼珠一轉,笑道:「我明白了,前輩之所以將琴蛙的消息傳出,目的是為了引各方強手來到,好一塊對付它,是嗎?「長青子淡淡一笑,道:「在下也知道要眾人聯手,這是不可能的,但凡人都有貪心,也有恐懼,在場的諸位,為了自身將來的安危,勢必非出手不可。

司馬衰宇沉吟道:「可是倘若沒有人第一個出手呢?「~長青子道:「怎麼沒有?在下不是第一個嗎?」

司馬哀宇道:「前輩醫術超卓,應呈淤下來解救世人何苦要第一個獻身?」

長青子哈哈一笑,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只希望在我死後,各位能同心協力,將這只魔蛙剷除,至於它的歸屬,我也管不了啦。」話音剛落,忽聽一聲琴音傳來,琴音響起的時候,尚在數里,須臾間,琴音已至近前。

只見出身正天教的那位背琴中年人此刻一手拿琴,一手撫琴,腳底宛如行雲流水一般,瞬時來到溪邊。琴聲叮咚,悠揚而又空靈。

那只琴蛙雙目鼓鼓,聽了沒幾下,便發出與琴聲相似的叫聲。眾人看到這裡心底不由一喜。

背琴中年人面上也不禁露出欣喜之色,盤膝而坐,將琴放在雙腿之上,雙手撫琴,琴聲舒緩有致,悅耳動聽。

方劍明對於音律甚有研究,聽到這裡,暗暗吃驚,心道:「此人的技藝,竟似還要在嶺南羽士之上。」目光一聚,從旁看清了那尾古琴,心頭一凜,道:「這不是焦尾琴嗎?我記得嶺南羽士把此琴送給了東方妹妹,怎麼會落到他的手中?哦我明白了,記得有一次閒聊的時候,東方妹妹說他有一位老師琴藝精湛,她之所以懂琴,完全是這位老師所授。看來這個中年人想必就是東方妹妹的老師了。」

+文+想到這,伸手摸了摸懷中的藍潮簫,可是,他也只敢摸,不敢拿出來吹奏。因為那樣一來的話,很可能打亂琴音,適得其反。

+人+焦尾琴彈出的琴聲使得琴蛙不斷發出與之相應的叫聲,琴聲時高時低琴蛙的叫聲也時高時低。中年人彈了一會,見琴蛙看上去完全是被自己的琴聲控制了,心念一動,琴聲越來越低沉,琴蛙的叫聲隨之變低。

+書+中年人不敢大意,足足彈了一盞茶時間,才把琴音談得宛如蜜蜂嗡嗡,此時琴蛙的叫聲低得幾乎聽不見,一雙原笨簫鼓的咱良睛也咪成了一條線。

+屋+中年人心頭大喜,正要罷手,忽見琴蛙週身發出一道光芒,霎時之間,琴蛙氣勢恢復,雙眼圓睜,偵怒地瞪著中年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斗琴蛙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頭大叫一聲:「不好!」想出手時,卻哪裡還來得及,再說,他此刻也沒有能力相救。

「哇」的一聲,中年人猛地向後吐鮮血,身子向後滑出,面如金紙。人群中掠出一人,頭戴半截面具,正是朱笑白。鬼魅般躍至中年人身後,身軀略蹲,雙手落在他的雙肩上。饒是如此,朱笑白自身也為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退出了兩丈。

眾人眼見琴蛙一瞪之下,竟有如此神力,均為之駭然。可不少人一想到要是能把它捉住,拿去製成藥物,吃下之後,豈非能夠天下無敵?頓時又興奮不已。

長青子長嘯一聲,縱身躍起,朝水柱上的琴蛙撲了過去,可沒等他撲進琴蛙忽覺一股無形的勁力撞來,危急間將身一甩,橫移了數丈,雙掌一翻,運足全身功力,向琴蛙拍去。

「轟」的一聲,這一掌的力道全落在了琴蛙身上,可琴蛙一動也不動,長青子反而被震得雙臂發麻,身形遲滯,落在了溪邊。

司馬雇宇見長青子對它毫無辦法,心頭暗驚,身形一晃,轉瞬來到琴蛙的頭頂,伸出一腳,點向它的一隻眼睛。

琴蛙發出一聲怪叫,身上猛然爆發一股光芒,司馬震宇的腳尖方與光芒相觸忽覺腳尖入中電流,全身為之一麻,心頭一震,雙臂一振,身軀頓時憑空翻騰而起,斜斜的飛落在數丈外。

琴蛙怪叫了幾聲之後,目光炯炯,轉動著掃視了場中一下,忽然從水柱上飛出,掠過數人頭頂,朝一隻奇獸撲了過去。

那奇獸看上去雖比琴蛙要大,但見琴蛙撲來,眼神流露出一股驚恐之色,後退不迭。這只奇獸的主人是刀下繆慮初,他見坐騎瓷拍,心頭大怒,人從奇獸背上鷹集般捺起,凌空一拔寶刀,斜斬迎面撲來的琴蛙。

「砰」的一聲,這一刀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琴蛙身上,可琴蛙沒事,繆虛切卻悶哼一聲,連人帶刀的飛退不已,瞬時出了數十丈。不過如此一來,琴蛙的來勢為之一頓,也給其他人做了準備。

符無憂怪嘯一聲,縱起身形,雙掌夾著無上力道,往琴蛙轟上去「轟。」的一聲,地面為之一震,七股風柱纏繞著琴蛙,大有要把它掀翻之意可令人驚駭的是,無論風柱如何的強烈,別說掀翻琴蛙,連動它分毫都辦不到。

符無憂心頭大駭,萬想不到琴蛙會有如此能力,簿蛙雖未被符無憂的掌力震動,但似乎也覺得有些痛苦,怒叫一聲,張嘴一吐,舌頭飛出。

符無憂身形一矮,躲了過去,緊接著運足全身功力,單掌一揮,只聽「蓬」的一聲,終於把琴蛙打得翻了一個跟頭。

符無憂心頭一喜,正要上去再給它一掌,就在這剎那間,琴蛙靈活之極的跳起,躍起三丈來高,張開大嘴,舌頭暴長,捲向符無憂符無憂嚇了一跳,豎臂一斬。「蓬」的一響,可琴蛙的舌頭堅硬異常,根本就傷不了半分。

旋即,琴蛙的舌頭變得柔軟之際,「颼」的一下,捲向符無憂的腦袋。符無憂急電般退出,流星般後縱十五丈,才堪堪躲過了琴蛙舌頭的攻擊。

好幾個人本來都想上去夾攻琴蛙的,可一見琴蛙的舌頭變化多短,瞬時能吐至十三四丈外,不由停下了腳步。

琴蛙將符無憂嚇退之後,甚是得意,蹲在草地上,仰天發出幾聲宛如琴聲的怪叫。可惜的是,如今無論它叫得多麼的動聽,落入眾人的耳朵裡,不音是閻羅王的招魂帖~方劍明心頭暗道:「這只琴蛙好厲害啊,比起百劍潭中的那條眾天魚,根本就不逗多讓。」

當此時,眾人紛紛退開,距離琴蛙最近的,也有十五六丈,最遠的呢,卻跑到了三十多丈外。

符無憂躍到大娛蛤身邊,從懷中拿出一粒奇臭無比的藥丸,外人只道他要吞服,哪裡知道他卻是拿給大娛蛇吃。

大娛蟻吃下藥丸之後,本來對琴蛙還有些恐懼的,轉瞬一掃而空。符無憂將手指放在嘴裡吹了幾下,大娛蟻怪叫一聲,離地竄起,朝琴蛙撲了過去。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苗疆六王也各自給自己的奇獸吃下一顆藥丸,發令叫它們配合大埃蟻向場中的琴蛙展開了攻擊。

琴蛙對七隻奇獸倒也不敢過於托大,身形跳躍不定舌頭翻捲每當擊中翌只奇獸,那只奇獸便會被震得退出數丈,在草地上留下痕跡。不多時,偌大的草地完全成了八隻怪物的鬥場,直打得天翻地覆。

眾人遠離草地,各懷心思的觀望著。

半盞茶時間過去後,除大埃蛇稍好一些外,苗疆六王的坐騎已經是遍體鱗傷可它們吃的那顆藥丸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竟能令它們保持極強的戰鬥力,仍舊悍不畏死的與琴蛙激鬥著。

琴蛙此前大概只是和它們玩玩而己,如今見它們沒有退縮之意,惱恨起來,身形頓時快了一倍,舌頭的伸縮也加快了不少。

只聽「澎嘟嘟……」的撞擊聲不斷傳出,瞬息之間,大娛蛤被舌頭震斷了八隻足,其餘六隻奇獸慘叫一聲,分從六個方向飛了出去,遠遠落,將草地砸得泥水紛飛,半天爬不起來,痛苦的呻吟著。

符無憂面色陰沉,打了一個口哨,將大娛蛤召回,心疼的摸了摸大埃蟻的一隻顆足,見穎足上滿是傷痕,有一處壞險些折斷,只覺一股少焰往頂門上衝。苗疆六王也已趕到各自的奇獸身邊,見了它們的傷勢,無不又痛又恨。

「啊……」

符無憂與苗疆六王縱聲怒嘯,風雲為之變幻,狂風激盪。

七人身形飛動,朝兀自得意洋洋的琴蛙撲去,各施手段,轉眼之間,哪裡壞能看得見七人的身影,早就化作疾風,繞著琴蛙狂攻不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強!強!強!

砰砰砰砰……」的巨響聲不斷傳來,震耳欲聾。琴蛙在七大高手的狂攻之下,饒是身形靈敏,也挨了不少拳腳,可它皮厚肉粗,加上練就了神奇力量,連繆虛酗寶刀都傷不了半分,何況這些攻擊呢?

因此,七大高手狂攻了一盞茶時間,非但沒有將它怎麼樣,反而覺得手臂酸疼,功力也耗損了不少,繆虛切的寶刀也開始卷邊了。

長青子眼見他們拿琴蛙毫無辦法,身形一縱,加入了戰團,一邊向琴蛙發動攻擊,口中一邊喊道:「大家一塊上,今日不把它殺了的話,過不了幾日,它修煉成魔,屆時誰也無法制得住它。」

聽了這話,吳青牛嘻嘻一笑,道:「這種事怎麼會少得了我?」第一個撲了上去。隨後,司馬袁宇、張大干、代紅豹一聲長嘯,縱身加入戰團。須臾,龍碧芸等人也加入了進來,片刻之後,又有不少人加入進來,但站在場外觀看的仍有許多人,其中便有方劍明在內。

這倒不是方劍明不想動手,而是他現在根本就運不起內力,真要上去湊熱鬧的話,只有喪命的份。至於其他人,有的是壓根兒幫不上忙,有的是靜觀其變,有的則是打算等大家差不多的時候再出手。

那只琴蛙眼見來對付它的人愈來越多,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興奮的狂叫著,每叫一聲,便會令眾人的身形遲滯。如司馬衰宇、吳青牛、符無憂等級別的高手,也受到其影響。

龍碧芸等人起先還只是使用拳掌,到了後來,見無論如何發功,都傷不了琴蛙,不得不動用了寶劍。寶劍一出,頓時光芒四射,將方圓數十丈的地面籠罩,劍氣縱橫,劍聲呼嘯,劍影重重

這麼多人對付一隻琴蛙,放眼古今,恐怕還算第一次。

一灶香時間過後,場上的激鬥越來越激烈,不少人都受了傷。觀戰的人見琴蛙兀自完好無損,許多人萌牛退音,看了片刻,心頭震驚,悄悄地退走了。這些人中,赫然就有太虛殿的人馬。

太虛殿這次本來是有備而來的,但琴蛙的強大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之外,除了還在觀戰的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牛魔鞠鵬飛、歐陽絕、東郭材以及九個高矮不一的怪異老者外,以太虛殿少殿主歸遠帆為首的太虛殿一班人不得不離開。

不多時,正天教的人也走了許多,除了上場激鬥琴蛙的無劍護法、朱笑白、背琴中年人(他先前雖然受了傷,但仍有再戰之力)、張征和七個正天教的長老外場外屬於正天教的人也就只剩下了十二壇使者中人。

至於與司馬衰宇等人一夥的那五個怪漢,卻一直沒動手,他們之所以沒上場大概也是怕別人坐收漁翁之利。

激戰之中,司馬衰宇偷眼向外一瞄,發現太虛殿的人一個沒上場,不由發出了一聲冷笑,道:「貴殿的人真是清閒啊,我們鬥得這麼辛苦,你們卻在一旁看著,是不是想等我們都被琴蛙收拾了,你們才上來?」

瞿墨生面上微微一紅,仙汕地道:「哪裡,哪裡。」說完,第一個衝了上去隨後,麥七郎、溫九娘、鞠鵬飛、歐陽絕、東郭財也撲了上去,至於那九個怪異老者,自從到場後就沒動過一下,現穩如磐石,如若石像。

有瞿墨生等人加入之後,那只琴蛙似乎有些害怕了,想找水源躲藏,可眾人將它圍困得緊緊的,絲毫不放鬆,一時半會,它再凶狠,也無法脫出重圍。

圍斗琴蛙的人中,真正盡了全力的其實只有長青子一人。他深知琴蛙的厲害所以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力以赴,像他這樣的打法,本來不是早被琴蛙的長舌卷斷脖子,就是早被琴蛙發出的神力震死,可每當他命懸一線的時候,總會有人幫他。

幫他的人,有時候是龍碧芸,有時候是白依怡,令人奇怪的是,司馬衰宇也曾多次來幫他化解危機。至於司馬震宇為什麼會這麼做,恐怕也只有司馬衰宇自己明白,長青子只顧著打怪,也沒工夫理會這件事。

這個時候,場外觀戰的人溜得也差不多了。峨眉派本來也來了不少人,但方劍

明眼見琴蛙極為難斗之後,就把她們勸說走了。因此,現在還留在場上的,除了方劍明,正天教的使者,太虛殿的九個怪異老者,以及那五個怪漢外,就只剩下八個人那八人是誰,方劍明不知道,也從來沒見過,但他看得出,這八人都是深不可測的高手。八人分散站立,看上去彼此沒有任何關係。

方劍明曾經多次試著運功,可惜的是,偏偏內力不爭氣,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運轉丹田的真氣。

他自從化功以後,除了丹田還能運出真氣外,便連大睡神功也好像消失了。因此,可以說現在的他,與其他的學武之人沒有什麼分別,都是靠丹田之氣來發功的。

「這八個人不知道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彼此之間有沒有關係。奇怪,飛魚幫、天鴛宮,甚至是波斯教,怎麼一個人也沒來?難道他們都在等機會下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豈不是成了真正的漁翁?尤其是飛魚幫,高手如雲,拋開琴蛙不說,單憑實力,絕對要在其他幫派之上的,除非其他幾家聯合,否則還當真無法和飛魚幫相抗衡。」方劍明心中想著。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慘叫傳來,方劍明扭頭看去,正好瞧見一人向自己飛來匆忙之間,忘了自己暫時不能運轉內力,毫不猶豫的伸手去扶,只聽「砰」的一聲,那人將他撞得退了好幾步,人也從他手中掉落。

兔壇使者袁紫玉見他雖然身強力壯,但居然接不住一個人,不禁好心地道:小兄弟,你快走吧,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萬一咱們鬥不過琴蛙,要跑的時候,你可跑不過它。」

方劍明道:「多謝大姐關心,我心裡有數。」向前走了幾步,低頭一看,只見飛來的那人早已死了,卻是個面生的老者。

圍斗琴蛙的人中,除了他所見過或者看出是那個幫派的人之外,尚有十來個他所沒見過的,這老者便是其中之一。

有了第一個人死,很快又有第二個人死,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一直至第七個,戰況才好了一些。

琴蛙連番殺了七人後,終於被龍碧芸的七星龍淵劍和白依怡的幹將劍在背上劃傷流出碧綠色的液體。

琴蛙自從踏上修煉之路後,還從來沒有受過傷,立時把龍碧芸和白依怡當成了它的頭號仇人,怪叫著專找龍碧芸和白依怡出手霎時之間,龍、白二女險象環生,忽聽一聲尖叫,一道身影從遠處一閃而至為龍碧芸擋住了琴蛙的凌厲一擊「轟」的一聲,兩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一塊,琴蛙翻了一個跟頭,那物卻一聲痛叫,轉眼飛出百丈開外,落地後想爬起來,可掙扎了幾下,不得不放棄,躺在地上直喘氣。

方劍明失聲叫了句「大金」,朝那物跑了過去,奔到那物身邊,蹲身一看,不由痛心不已。原來,這物正是火眼金猴,它本在遠處潛伏著,眼見「主母」即將被琴蛙重擊,便飛過來為龍碧芸當了這一擊。

此時的火眼金猴看上去十分虛弱,鼻孔和嘴角都流著鮮血,方劍明見了它的慘狀,又怎會不心痛?

不過,也多虧了火眼金猴拼盡全力的與琴蛙撞了一下,就在琴蛙翻個跟頭的瞬息間,龍碧芸的七星龍淵劍、周風的泰阿劍,白依怡的幹將劍以及祝紅瘦的銀龍劍,齊刷刷的插進了琴蛙的肚皮上霹狠的劃開了四道口子,碧綠色的液體留個不停。~琴蛙著地之後,又給其他人的掌力震得變了形,慘叫一聲,飛出數十丈外轟」的一聲,將地面砸得晃了一晃。

驀地,那五個怪漢中的兩個怪漢將身一縱,朝琴蛙飛撲過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太虛殿九個怪異老者中的三人,以及那八個看上去本來各不相干的人中的一人場身掠出,不分先後的撲向琴蛙。

不知情的人還當他們這是去撿便宜,知情的人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陡聽「膨嘟膨膨嘟膨。」六聲,那六人一起出手,往空氣中發出了六道強大之極的真力,也不知撞到了什麼,巨響過後,全都被震得落下地來。

「哈哈哈,你們六個人也算是高手了,只可惜比起老夫來,差的不是一兩籌。

不要阻擋老夫拿走琴蛙,否則別怪老夫殺無赦。」無上老祖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旋即,地上的琴蛙突然詭異的飛了起來不等琴蛙被無上老祖拿走,司馬衰宇和吳青牛同時長嘯一聲,目閃精芒,各自伸臂一推,遙遙向琴蛙的所在發出了無上暗勁。

「轟」的一聲,整個地面為之大震,遠處的山頭嘩啦一聲響,竟滾下山石來。

外人只覺一股巨大的衝力襲來,有的運功抵抗,不讓自己後退,有的就算運功了也抵抗不住,不住的後退,所幸方劍明離得遠,加上龍碧芸諸女已趕到了他身邊為他擋住了那股衝力。

「呱……」

空氣中傳出一聲悶哼,顯然,在司馬衰宇和吳青牛這兩大絕世高手的合力攻擊下,無上老祖這個老魔頭也受了點傷。~但就在這瞬息之間,無上老祖的聲音陡然怒道:「好你個劣畜,你……」話未說完,忽聽「砰」的一聲,空氣中刮起一股狂風,那股狂風越吹越遠,去了六十丈之後,終於變為無上老祖,在七十多丈外落地。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就在轉眼之間,一時半會,外人也沒弄明白是什麼怎回事。待大家看見琴蛙重新落地後,眼中閃著邪氣的光芒站起來,肚子上的傷口完全癒合時,都為之震驚,也多少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無上老祖落地後,將脫下的隱身衣一卷,往懷中一塞,然後摸去嘴免的血跡站著暗自運功調麗。這老魔先是單挑六個高手,旋即接了司馬衰宇和吳青牛的勁力,最後又為琴蛙所暗算,此刻還能站著,武功之高,當真是世所罕見。

眾人見琴蛙沒死,心中不由生出一種恐懼,誰也不敢大聲喘氣。霎時間,場上一片沉寂,沉寂中卻籠罩著一種不祥。

彤雲越發低沉,氣候似乎更加冷了。寒風驟止,須臾間,一股大風吹來,天空飄下無數的白色東西,卻是朵朵雪花。

這雪說來就來,誰也無法阻止,轉眼落滿山頭。

忽聽衣袂振動聲傳來,一眨眼的功夫,雪花飄飛中,一頂敞轎從遠處飛來。轎上之人,斜躺身子,看上去十分傭湘,烏黑的長髮挽了個宮髻,乳白的胸前還掛了一串佛珠,正是飛魚幫的幫主南海如來。

抬轎的是四個宮裝劍嬸,綵帶隨風飛舞,與雪花交織。在那敞轎的前方、左,盼方、右方,分別是抱著尚方寶劍的白蓮童子、白面無鬚的通天教主聞人龍、大髦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南海菩薩。

三人與那四個劍脾雙足懸空踏走,單憑一口真氣,護!著敞轎緩緩飛到。此外,轎底三丈後,則是二十七個一等一的飛魚幫高手,有的拿刀,有的拿劍,有的拿叉,有的拿槍。遠遠望去,來勢洶洶,一時無兩。

眾人扭頭看到這一幕,微微一凜,心頭不由劃過「飛魚幫」三個字。

「天鷺子,你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南海如來突然發話道。

「哈哈哈」隨著一聲大笑,七道人影從右面遠方如飛而到,當先一個赫然便是天鶩宮的宮主天鷺子,神采奕奕,雖是踏空而來,但看上去毫無虛空之像,彷彿就走在實般。

身後六人,從左到右,分別是一個中革僧人、北海菩薩司徒寒松、客卿莫問天、護法左一峰、護法邵赤陽、護法那浩川。

來近之後,天鷺子的大笑轉為一聲冷笑,冷冷地道:「太虛子,無崖子,你們也都出來吧。」話聲剛落,左面選進躺起兩聲震關長笑,瞬層度二間廠兩道久影疾馳如飛,並肩朝場上掠來,腳下行雲流水,看上去就像是踩著雲彩似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天鷲子的威風

方劍明等人眼見天鴛子和太虛子、無崖子都來了,心頭無不吃驚。看來為了待到琴蛙,他們雖然未必是傾巢而出,但也動用了汰部分的兵力。不一會,各方的人馬會合到了一起,形成陣勢,將秦蛙圍在了核心。

天鴛宮看上去好像只來了七個人,但明眼人仔細一看,便看出了些許端倪。先前那看似互不相干的八人中,有三人多半是來自天鴛宮的,因為這三人在天鴛子等人來到之後,身形一晃,距離天鴛子等人甚近,對天鴛子的神態,也頗為恭敬,且內中一人,正是適才出手攻無上老祖的那位。可以說,個個都是精英,尤其是天鶩子自身,本就是一個讓人無法捉摸其武功有多高的絕頂高手長虛殿這邊也是人才濟濟,除兩大殿主之外,計有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鞠目鳴飛、歐陽絕、東郭材和九個高矮不等的怪異老者,這九個怪異老者,也不知道太虛殿是從何方聘請來的,每個人的本事,實不下於鞠鵬飛。

司馬雇宇一方,除了司馬袁宇這個地皇之外,計有符無憂、商九、蔡斗、繆虛初、邢千里、紅鬍子,宋天獨以及那個五個怪漢,一共有十三個人。雖然司馬震宇等人先前因為激鬥琴蛙,耗損了部分功力,但他們也保持了相當的體力,因此,若論實力的話,絕不輸於其他幫派最令人驚訝的是正天教,除了無劍護法、背琴中年人、朱笑白、六個長老(原先有七個,但在與琴蛙激鬥中,死了一個)、九個使者外,不僅多了遊俠展護花和曾經激鬥過琴蛙的三個中年人外,那看似毫不相干的八人除去屬於天鷺宮的三人外,其餘五人,竟都是他們的人。難怪朱笑白等人來到峨眉派後,會直接與飛魚幫起衝突,原來是有所依仗的。

飛魚幫那邊呢,自不必說,幸虧無上老祖這次沒帶上他的門徒,否貝喲話,飛魚翱的實力絕對要高於其他幫派不少。

方劍明這一方,除了他之外,計有吳青牛、張大干、代紅豹、金孔雀、龍碧芸、周風、白依怡、白依人、鳳非煙、祝紅瘦、朱祁嫣、風鈴、紀芙蓉、龍月以及被他們拉來的長青子,可以說,實力實不在其他方之下此外,場邊還分散站了四撥人,其中一撥,共有五個人,五人穿著相同,被琴蛙殺死的七人中,有一人的穿著與五人一樣,顯然,那是他們的同夥至於其他三撥人,則分別是三個老者,五個身披襲裴的番僧以及七個穿著勁裝的青年。之前將方劍明撞得後退的那位死去老者,顯然與三個老者是一夥的,因為他們四人的穿著差不了多少,均是灰色的長袍。

天鶩子目光來回掃視,忽然落在了方劍明這邊,面上閃過一道厲容。

方劍明心知他己看出了己方的身份,以為他要找麻煩,那料天馨子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之後,把目光轉向那五個番僧,喝道:「西域有幾大教派,爾等是屬於哪一宗的?是不是投靠了波斯教?」

五個番僧中的一位怪笑一聲,道:「閣下就是天鴛宮的宮主吧?」

天鶩子道:「不錯。」

那番僧道:「實不相瞞,我等來自西域花教。」卻不回答天鴛子的第二個問題天鷺子見他不答,面上微微一沉,道:「說,你花教是不是投靠了波斯教?」

目射電光,逼視著那番僧

那番僧忽覺一陣頭昏目眩,幾乎摔倒,忙運功抵抗,豈料他不運功的話,還能多支持一下,這一運功,頓時一聲悶哼,向後倒了下去。他身邊的另一位番僧趕忙將他吠住,口中嘰裡咕嚕的叫著什麼天馨子伸出手臂,往第三個番僧一指,面上閃過一道古怪的邪笑,目射駭人光芒,一股恐怖的力量罩向對方,道:「你說。」

那番僧面色大變,失聲叫道:「魔功!。」緊閉雙目,雙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手印,使出了密宗心法方劍明看到這,略一沉思,面色微微一變,暗道:「這……這好像是駱大姑身前所修煉的『屍魔奪魂神功。」我當年就險些為它所制,天鷺子怎麼會植呢?」轉目望了面汗陰笑的那浩川一眼,心底豁然明白了幾分,暗付:「當年與駱大姑接觸的人,就只有這姓那的,鑫成是他搞的鬼。我與李大哥將駱大姑母子埋葬時,因為可憐他們母子,倒沒怎麼翻動他們的身體,想來『屍魔奪魂神功,的秘搜就在駱大姑的身上。姓那的後來多半將駱大姑的屍體挖出,拿走了秘搜,自己修煉。加入天鷺宮後,不知是討好天鴛子還是被天馨子發現,不得不把秘岌獻出來,因此天鴛子也值得這門武功,而那浩川的武功之所以進步得如此神速,也找到了合理的原因。

就在他瀝思的當兒,那番僧己經支持不崔汗雙眼睜開,目光迷茫,裝如癡人,第四、第五個番僧大吃一驚,手結法印,相助那番僧,三個形成一體,共同抵抗天鴛子。

天鶩子淡淡一笑,目中光芒越發刺目,所發出的那股力量增強並分散,將三個番僧牢牢鎖住。

不多時,三個番僧己憑全受了天馨子的控制,異口同聲地道:「本教的沙迎法王己經和波斯聖教結成了盟友。」眾人聽了,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花教雖然與波斯教結成盟友,但花教的實力,怎敢與波斯教平起平坐,自是淪為打手。

「說,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天鴛子喝道。

「除了我們之外,波斯教只來了一人。」三人同聲道。

『一人?是誰?是不是教皇?」天鴛子有些詫異,其他人也覺得奇怪,波斯教怎麼只會來了一人?

「不知道,」三人同聲道。

天馨子更加奇怪,但三人在他的控制下,所說的應該不會有假,便化指為掌,隔空一推,震得三人口吐鮮血,喝道:「滾!」

三個番僧雖然受了重傷,但也清醒過來,撿了一條性命,忙與其他兩個番僧匆匆而去,對於琴蛙,他們自然是不敢再存有非分之想了。

天鶩子趕走花教的人後,目光轉向那五個穿著一樣的人,道:「你們是自己動腳,還是要老夫出手。」

五人為首的那位淡淡道:「尊駕把話說明白之後,我等自會選擇。」

天鷺子哼了一聲,道:「浩川,你說。」

那浩川咳嗽了一聲,道:「因為你們還不夠資格站在這裡,除非……」

那人道:「除非什麼?」

那浩川陰沉沉一笑,道:「除非加入本宮。」

那人冷笑道:「憑什麼?」

不等那浩川開口,天鴛子將手一指,道:「就憑這個。」那人面色一變,正想出手,忽聽司馬衰宇朗聲一笑,道:「天鶩前輩,你老何必動怒,晚輩失禮了。」運起「白骨陰功。」發出一股怪異的勁氣,將天鶩子發出的無形暗勁接下了。

『砰」的一聲,天鴛子站著不動,司馬震宇身形微微一晃天鴛子面上閃過一道訝然之色,望向司馬雇宇。

司馬雇宇雖然落了下風,但仍保持微笑,道:「五位大哥都過來吧。」

那五人將身一躬,道:「是,少主。」走到司馬雇宇身後。這一著,倒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任誰都想不到這五人與司馬震宇等人是一夥的正天教的蛇壇使者江大春笑道:「你們究竟還有多少人?」司馬震宇微微一笑,道:「大概沒了,不過,貴教的人,似乎也不止這點。」

話剛說完,那三個老者竟是自動站到了正天教這邊來如此一來,別說江大春,就是朱笑白,也暗自吃驚。他倒不是吃驚三個老者也是他們正天教的人,而是吃驚司馬震宇早已把三個老者的底細查清楚了朱笑白面色一沉,道:「司馬公子,你當真是神通廣大啊,佩服,佩服。」

司馬震宇笑道:「朱聖說笑了。我等即將開山立派,不知朱聖使有沒有興趣參與?」

朱笑白將手一揮,道:「不必了,朱某入了正天教後,縱然身死,也不會叛教,司馬公子的好意,朱某心領了。」這時,天鶩子己把目光落向了七個勁裝青年,道:「你們呢?」

七個勁裝青年面色冷肅,像是啞巴似的,一句話也不吭天馨子心頭震怒,忽地一掌拍出,掌力狂湧,將漫天雪花激得粉碎,一股風柱匝地而起,捲向七人。

七個勁裝青年面色卻是不變,陡然拔出佩劍,身形晃動,七劍相交,劍氣破空,迎向風柱「轟,的一聲,草地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四散開來天馨子沒動,那七個勁裝青年卻猶如風中擺柳,搖個不停,片刻之後,才穩住身形天鷺子口中「咦」了一聲,喝道:「你們使用的是什麼劍法?」身形一晃,朝七人撲了過去就在他離地掠出的一瞬間,遠方傳來一個聲音笑道:「前輩何必與他們七個後生過不去?他們都是本集團的人。」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劃破天空,出現在遠方,並以流星般的速度朝場上飛來。

來人的速度不是不快,但天鴛子是何等人物,早已屈指連彈,將七個勁裝青年的長劍彈飛,並將七人震得連退好幾步。隨後,他將身一縱,升起六丈高下,在半空與來人雙掌相抵。

霎時間,漫天飛雪像是頓住了似的,不再飄動,以兩人為中心,一股無比強大力量排空橫掃,遠達百丈。

轟!

兩人雙掌互抵的旋轉了數圈之後,來人悶哼一聲,被天鴛子雙臂一抖,震得翻了好幾個觔斗。但來人也並非弱者,身形一晃之間,落在了七個勁裝青年之前,伸手摸了摸胸口,很快放下,面上並無受傷時的痛苦,反而笑著道:「前輩武功之高,堪稱當今第一人,在下甘拜下風。」

天馨子緩緩從空中飛落,聽了來人的話後,面上禁不住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雙手往身後一背,道:「好說,好說,請問閣下是來自扶桑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成的變化

那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古銅膚色,相貌頗為威嚴,身形軒昂,腰像掛在一把寶劍。只聽他笑道:「前輩好眼力,在下宮本一夫,現為扶桑黑龍集團的會主。

天鷺子看了看他,笑道:「哦,原來你就是黑龍集團的會主,老夫早就聽說過你們的黑龍集團的大名了。聽說這幾年你們黑龍集團已完全制服了扶桑大大小小的幫派,今日見了宮本會主,果然是雄才大略之人啊。」他見宮本一夫能接下自己九成的功力,頓時起了惜材之心,語氣上也客氣了些。

宮本一夫道:「不敢,不敢,前輩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在下在你老面前,又算得了什麼。」天鷺子目光一閃,道:「俗話說見者有份,宮本會主,你既然帶了不少人來,何不叫他們也過來?」宮本一夫另有打算,忙笑道:「在此之前,在下對琴蛙確實是志在必得,但領教了前輩的蓋世神功之後,再無半點非分之想。如果前輩點頭的話,就請在下將這七個冒犯前輩的後生帶走,他日必定登門賠罪。」

天馨子狂笑一聲,道:「說得好。宮本會主來日有暇的話,請到我天鷺宮做客,老夫絕不會慢待。請吧。」

宮本一夫回頭叱道:「你們七個還不快向前輩賠罪?」

那七個勁裝青年一起躬身,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撿回自己的長劍,正準備要跟隨宮本一夫他去,忽聽一個墉懶的聲音道:「宮本會主,你可認得我?」

宮本一夫心頭一震,但他不愧為一會之主,雙手一拱,道:「失敬,失敬,在下猜得不錯的話,前輩就是素有南海如來之雅號,飛魚幫的幫主吧。」

南海如來發出「格格」一聲嬌笑,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道:「宮本會主,你真會說笑,我看上去是你的前輩嗎?」

說實話,要是讓南海如來於宮本一夫起的話,光從表面上看,南海如來頂多也就三十出頭,而宮本一夫看上去也四十多歲了。

沒等宮本一夫開口,天鷺子冷哼一聲,道:「南海如來,你少賣弄風騷,我們的事,待收拾了琴蛙,再與你算!」

南海如來又是「格格」一笑,身軀一挺,忽然坐了起來,道:「我們的事?天鷺兄,你我有什麼事?」

天馨子面色一沉,道:「你少裝蒜。老夫問你,你師兄彭和尚來了沒有,來了的話,就叫他出來,不要再做縮頭烏龜。」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面上的笑容一斂,陰森森地道:「天馨子,你活膩了不是?」

天鴛子傲然一笑,道:「妖婦,別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你有膽量的話,儘管出手,老夫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這話要是出自他人之口,不死也掉層皮了,但因為是天鴛子說的,南海如來雖然怒到極點,一時之間,倒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宮本一夫趁機道:「幫主若沒有別的事的話,請恕我等先走了。」也不等南海如來開口,帶著七個勁裝青年揚長而去,臨去時,雙目陰森的睬了方劍明等人一眼。很顯然,他也看出了方劍明的身份,若非囿於當前的形勢,只怕便要立即找方劍明算賬。扶桑黑龍集團的人走後,天鷲子這才把目光定格在方劍明身上,冷笑一聲,道:「方劍明,咱們又見面了。」

方劍明打了個哈哈,笑道:「前輩真會說笑,我與你素不相識,怎會說到又見面呢?前輩認錯人了吧?」

那中年和尚忽然怪笑道:「如果這話是我說的呢?」

方劍明定睛看看了他,心頭一驚,道:「你是?」他隱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但怎麼也不敢相信對方會變成這等模樣,中年和尚「嘿嘿」一笑,道:「你連我這個師叔祖也忘了嗎?」

方劍明脫口叫道:「你是大成。」

中年和尚「哈哈」一聲大笑,道:「你總算沒忘了我這個師叔祖周風聽後,冷聲道:「大成,你還認得我嗎?」

中年和尚睬了她一眼,笑道:「公主殿下,貧僧怎會忘得了你?恭喜公主殿下,找了這麼個好附馬。」

周風見他一眼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微微吃驚,聽他語氣輕薄,不由一怒,喝道:「大成,你敢拿本公主開玩笑?」

中年和尚狂笑一聲,道:「瓦刺早已失勢,公主殿下還是不要再擺威風了。」周風眼珠一轉,問道:「你怎麼會越來越年輕,而且變了模樣?」

中年和尚聽了這話,頓時神色恭敬,充滿了無比崇敬地道:「這全靠主人的思賜,沒有主人的話,就沒有今日的大成周風目光望向天鴛子,冷冷地道:「你所說的主人,就是天鷺子。」

「放肆!」

大成怒喝一聲,微微向前踏出一步,逼出一股驚人的勁氣,向周風直衝過去。

勁氣所到之處,雪花旋轉,越發繽紛。周風按劍不動,暗自運起內力,週身佈滿了一層真氣忽聽「砰」的一聲,雪花散亂,一道狂風繞著周風轉了一圈,然後將周風震得身形晃了一晃。

這般一來,雙方都是吃驚。周風自認吃了妖魚的內丹後,功力該在大成之上此番交手,當不會落敗,豈料結果竟是她微微落了下風。

大成呢,他自以為得到天馨子的栽培後,放眼江湖,沒有幾個人能與他比肩,本來還以為這一發功,除非方劍明插手,否則,周風必被震得重傷刁蔽可。哪想到結果只是周風身形微幌而己。

周風暗道:「這傢伙當年雖然不是二師父座下的九大魔君,但論武功,要比九大魔君高出一籌,近幾年來,其他魔君的武功的確是突飛猛進,但想不到,這傢伙的進步卻遠在他們之上,莫非是天鴛子偏心,特意早就他的?」

大成則是心道:「這丫頭怎麼進步得如此神速?就算有方劍明幫忙的話,也不可能接得下如今的我這一招啊,難道她另有奇遇?」

兩人各懷心思,一時之間,呆在了原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章  冰封百丈

兩人遲遲不出聲,天鷺子則早已不耐,猛地伸手一指方劍明,道:方劍明,你少狡辯,大孚靈鷺寺之事,是不是你幹的?暗中使出了「屍魔奪魂神功」,目光湛湛,令人不敢直視。

換在往常,方劍明運起「大睡神功」足可應付,可他現在別說「大睡神功,就連內力都時有時無,哪裡有能力接下這一招。眼見天鷺子伸手指向自己,忙身形一晃,而吳青牛恰好側移數尺,站到他身前,為他接下了這一招。

天馨子沒看出方劍明的異常,這一出手,雖未必盡了全力,但也用了七分力吳青牛雖然是第一次見過天鷺子,但見他辱罵南海如來,南海如來都不敢出手,自知其人的厲害,因此,他用了八分力。

瞬時之間,天鷺子發出的那股力量籠罩住吳青牛,吳青牛面上帶笑,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片刻之後,天鷺子見吳青牛毫無異象,暗暗心驚,將手收回,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幫方劍明?」

吳青牛實已受了內傷,只是他裝得若無其事而已,連天鷺子都被他唬住了。

「小姓吳,全名吳青牛,方劍明是我拜弟,你說我幫不幫他?再說了,我拜弟武功天下第一,豈是隨便能出手的?要不你是天鷺宮宮主的份上,我還懶得出手呢。」吳青牛嘻嘻笑道。

這話把天鷺子氣得直冒煙,可他畢竟是一代宗師,當然不會為此而與對方大動干戈,他剛才之所以出手,無非是想試試方劍明現在的武功。他若真的要找方劍明等人的麻煩,哪還會說這麼多話。

這時,雪仍舊紛紛揚揚的下著遠處業已白茫茫的上華場上之人有的週身不沾一片雪花,而又的卻被雪花所覆蓋。其實,這也不是說後者的武功比前者弱就拿正天教的無劍護法來說,他現在也被白雪所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雪人。他原本就像是一個「活死人」,現在則完全變成了「活死人」。

那背琴中年人就坐在無劍護法的旁邊,焦尾琴放在雙膝之上,雙手按住琴弦一動不動的坐了半個多少時辰,此時也與無劍護法一樣,全身蓋著雪花。

對於兩人的古怪,在場的高手都早己察覺,只是沒有太在意而己。惺弘『做怪事,本身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忽聽一聲長嘯,震得雪花以不規則的軌跡飄飛,轉眼之間,白蓮童子身邊已站了個人,卻是無上老祖,原來他已經調元完畢。白蓮童子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讓無上老祖前,顯示出後者的身份來。

無上老祖瞪視著核心的琴蛙,一雙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握,骨節嚼嚼啪啪作響,宛如炒豆。看他這等架勢,大有與琴蛙一較高低之意。

那琴蛙自從恢復力量,傷口痊癒,並將無上老祖踢飛後,就一直蹲在原地,目射精光,朝天空望著。大片大片的雪落到它身上,可瞬間就消失在它的體表,滲入體內。因此,儘管它沒施展神力將雪花震開,但全身毫無一絲雪花飄落的痕跡。比起那些運功將雪花輕輕震開之般目歲,它的情形更加要詭異。

太虛殿的兩位殿主,即太虛子和無崖子到場後,便一直沒出聲,專心打量著琴蛙。他們似也知道琴蛙的厲需,並沒有立刻採取行動。

這時,天鷺子也把心思放在了琴蛙身上,他觀察了好一會,眉頭微微一整,想要說些什麼,忽聽「叮咚」一聲,卻是背琴中年人彈響了焦尾琴。

琴弦聲響處,無劍護法陡然離地射出,全身雪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融化,左掌一起,泛起一股怪異的黑色劍光,不給琴蛙任何閃躲的機會,重重的落在了琴蛙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巨大的劍氣在琴蛙身上來回奔突著,就一眨眼的功夫,琴蛙起碼也挨了近三百劍。無劍護法手中沒劍,但他的人就是劍,引天地為劍,引雪花為劍,引草木為劍

剎那間,琴蛙表皮裂開無數的紋絡,看上去就像是要被分屍了似的,可也就在這一刻,琴蛙將頭一低,喉間鼓動著,發出怪異的叫聲,似琴聲但又不是,似蛙叫卻也並非。

一股狂暴的力量以琴蛙為中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四方擴散,所經之處地表無不冰封,眾人駭然,縱身後退。

無劍護法就在琴蛙身邊,霎時間雙腳被凍住,然後整個人就成了一尊冰人,左臂依然保持著擊出的姿態。

無上老祖退了十數丈之後,身形離地飛起,急撲琴蛙,他的人距離地面足有七尺,但也覺得底下寒氣襲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嘴。

瞬息間,他的人己來到琴蛙近前,一指點出,這一點,乃他畢生功力所聚,出指時毫無力道,落指後,卻突然爆發駭人的力量,一股白芒從他指尖進發留來,將琴蛙緊緊包裹。這一指足以將岩石融化,可對於此時的琴蛙來說,並沒有將它重創。

因此,琴蛙被白芒震得連續抖動了七七四十九之下之後,眼中突然泛起妖異的光彩,大叫一聲,一股音波直衝無上老祖心房。

無上老祖駭然暴退,一邊退一邊拍打自身,當他凌空飛退百餘丈,安全落地之後,才把那股音波拍散,可經此一嚇,再也不敢貿然出手。

放眼望去,一片景象令人震驚。

只見三分之二的草地盡被冰層覆蓋,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都退到了百丈。那沒退之人就是背琴中年人,他依舊盤膝坐,只是身上再無半點積雪。他雙目緊閉,面色顯得極為痛苦,每彈一次琴弦,彷彿都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他週身兩尺冰層逐漸向他聚攏。過不多久,冰層一旦觸及他的身子,勢必將他冰封。

此時,距離冰層最近,同處一線的,計有天鷺子、太虛子、無崖子、南海如來、無上老祖、司馬衰宇、符無憂等人。望著眼前的冰層,他們似也有所顧忌。」誰也不敢輕易採取行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強悍的琴蛙

龍碧芸等人雖然吃過妖魚的內丹,不懼冰寒和酷熱,可站在冰層外的,也覺得寒氣逼人。稍微運功,才化解了寒意,但要走上冰層,他們可沒這個膽子,至於其他人,則都遠遠退開了。

江大春躍上一處山坡,望見背琴中年人的情形,變色道:「糟糕,他快要被凍住了,阿二阿嚏……」他距離冰層遠達十數丈,仍舊為寒氣所侵,可見冰層的厲害。

龍碧芸看看天空,然後看看琴蛙,略一沉思,頓時猜出了幾分,道:「這只琴蛙好生了得,竟能夠引用天地玄妙,現在正是冬季,大雪紛飛,寒氣凜冽,它就將周邊的寒氣引來,形成這一大塊的冰層。」

周風面在凝重_道:「龍姐姐,這麼說的話,沒人可以制得住它?」

龍碧芸沉默了一下,道:「大家聯手的話,或許可以一搏。」轉臉望向長青子,見他一臉苦笑,連歎了幾口氣,心知長青子對此也是毫無辦法。

方劍明眼見那背琴中年人即將為冰層凍住,不知怎麼回事,或許是因為他是東方天驕的師父,加上他的那種孤傲,與自己的父親有幾分相似,因此對這個人,方劍明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情急之下,從懷中掏出藍潮簫,悠悠揚揚的吹奏起來。他運不起內力,但吹簫之力還是有的,只聽簫聲低回,劃破天空,與背琴中年人的琴聲相接。

背琴中年人驟聞簫聲,精神一振,調動琴弦,暗暗與簫聲相應和。那冰層本來距離他的衣角只差一寸,此刻卻不再蔓延,在他寸外停止。

就在簫聲和琴聲互相糾纏的當兒,驀地,那種感覺襲上了方劍明的心頭,一聲琴響在心底升起。那不是背琴中年人的琴聲,更不是眼前那只琴蛙的叫聲,而是來自大地一角,一個不知名的妙音。或許可以這麼說,那是來自方劍明的心靈深處因為旁人感覺不到,他卻可以真真實實的感覺得到剎那間,方劍明的丹田之氣又能運轉起來,來自他心靈深處的那個琴聲雖然單調,但伴隨著它的到來,方劍明終於能夠將真氣配合著簫聲傳出。簫聲乍然一變高亢處,宛如鶴鳴九天,低沉出,恰如風吹松林。背琴中年人的精神越發旺盛,手指跳動,鏗鏘有力的琴音彷彿萬馬奔騰,千帆齊振。

眾人聽了,突覺熱血沸騰,如天鷺子這等高手,也不禁受到了感染,身上的氣勢頓時加大。

一聲震天長嘯過後,天鷺子第一個飛了出去,週身湧出金光,赫然便是「太乙神功」。琴蛙似也知道他的厲害,週身發出光芒。

天鷺子一掌拍出,手掌上的金光落在琴蛙體外的光芒上,只聽「轟隆」一聲地面劇烈的震動了一下,霎時間,泥土紛飛,大塊大塊的濕土翻滾而出。

位於近前,早已變成一個冰人的無劍護法忽然消失不見,原來是落入了深坑中,轉眼又被旁邊湧來的泥土所掩蓋就在無劍護法消失地面的一瞬間,南海如來怪笑一聲,將頭一低,背上突然飛出一把精光閃閃的寶劍,去勢如電。她的人也如電飛出。

本來兩個的速度差不多,但就在寶劍距離琴蛙尚有三丈的時候,南海如來的身形竟然加快一分,伸臂一探,將劍柄抓住,然後矯如妖龍般斜衝而起,手臂一揮一道長達六丈的劍光劃破蒼彎,斬向琴蛙。

琴蛙正在與天鷺子力鬥,根本無暇分身,只得任由那股劍光落在自己身上。劍

光劈出時看上去極長,但落在琴蛙身上時,鄂急速縮短,與琴蛙的長度完全吻合所有的力量都打入了琴蛙體內。

「吮」的一聲過後,琴蛙全身巨震,眼珠暴突,幾乎要破體而出。碧綠的液體從眼角滾滾滴落,那不是琴蛙的眼淚,而是它的血。

恰此時,太虛子和無崖子聯袂飛至,太虛子一臂高舉,直插天空,一臂緊貼大腿,身形忽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看上去就如八把人劍,八股嚇人的劍氣俯衝而下:無崖子雙臂平展,一腿屈膝,嘴中爆喝一聲,一道劍氣往下衝去他雖然只發出了一股劍氣,但論力量,堪與太虛子的八股劍氣比肩。九股劍氣距離琴蛙七尺外時,突然交匯,形成一道巨大的劍芒,霎時穿破琴蛙的腦袋。

琴蛙慘叫一聲,以後腿支撐身子,兩隻粗大的前腿望空一拍,太虛子和無崖子忽覺全身如中冰凍,「哇「的一聲,各自吐了一口鮮血,霎時破空射出百丈外,落地後,忙運功將鑽入了腳底的寒氣逼出。

就在兩人吐血飛出之際琴撬兩隻前腿重重一拍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天鷺子悶哼一聲,倒翻出去:南海如來驚叫一聲,從半空顛落。旋即,冰層破裂,化為大小不等的冰柱,四周亂撞。

琴蛙的腦袋上雖然被穿了一個孔,但對於它來說,似乎還不算重傷,見南海如來掉下來,張嘴一吐,飛舌捲向南海如來。南海如來將寶劍往前一刺,劍芒暴漲但突然間,她覺得輕,心知寶劍已給琴蛙的舌頭震得粉碎。一股難聞的氣息直撲面門。

危急之間,南海如來縮臂運功在身前畫了州塗大叉,「砰」的一聲,勁氣四散。隨後便是南海如來痛哼一聲,冷汗直透背心,身形如飛,瞬時退出數十丈外。

無上老御是稱吳青牛、司馬哀宇、符無憂適時趕到,各拍一掌,四股無人可以抵擋的勁力全數落在琴蛙身上,發出「轟」的一聲。可令人驚訝的是,琴蛙非但沒有被震成肉餅反而向前做出飛撲的姿態。

「哇」的一聲,符無憂全身如重雷擊,劇烈的震動了一下,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如掉線風箏似的向後飛出,撞碎了好些冰塊。沒等他落地,大埃蛇不知從何處飛來,將他接住,然後頭也不回的狂爬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它流血了

呃!

呃!

伴隨兩聲悶哼,司馬衰宇和吳青牛陡覺一股怪異的力量撞擊著身子,一邊運功極力抵擋,一邊借後退之勢消減那股力量。

吳青牛先前已經受了點傷,現在內傷更重,嘴角流出血漬。

司馬衰宇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但聽他剛才發出一聲悶哼,顯然多少有些受傷。

四大高手中,只有無上老祖沒事,可他的盆、也被震得翻飛出去,連翻了十數個觔斗。

就在無上老祖翻第一個跟頭的時候,飛魚幫的白蓮童子、聞人龍、南海菩薩,天鷺宮的大成、北海菩薩司徒寒松、莫問天,太虛殿的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以及商九、蔡斗、繆虛初、邢千里、紅鬍子、宋天獨,一共十五個人,差刁這;同時衝破冰陣掠到琴蛙身前。他們見琴蛙在做出飛撲之勢後,身形不動,力量銳減,都是怔了一怔。

十五個人是何等人物,轉念之間,業已看出琴蛙即將變招,大概是因為耗損了不少體力,琴蛙的這次變招需要的時間有點長。十五個人看出便宜,加上又被簫聲和琴聲刺激得鬥志昂揚,各自施展絕招,飛轉著朝琴蛙狂攻不止忽聽又是「轟隆」巨響,琴蛙禁受不住十五個人的輪番攻擊,不得不提前變招,再次將兩隻前腿提起,然後重落地面。

這一次的威力比先前那次更要厲害,遠處的山峰也為之震動,好些險要之處滾落山石,聽上去就像是山崩了似的。整個峨眉山,似乎都在顫慄。

十五個人忽覺巨大的怪力臨身,怎麼也閃不開,只得運功硬抗。眨眼之間,誰也抵擋不住,分散著向後飛退,個個身受內傷。~麥七郎最關心師妹溫九娘,拼著帚後一口真氣,身形一轉,撲向溫九娘飛出的方位,將口吐鮮血的溫九娘一把抱住,瞬息逃逸。他生怕不走的話,待會就要淪為琴蛙口中之食。

商九、蔡斗、繆虛初、邢千里、紅鬍子、宋天獨落下後,各自被自己的坐騎接住,六隻奇獸先前雖為琴蛙所重傷,但此時已恢復了不少體力,它們吃過琴蛙的大虧,對琴蛙是又恨又怕,不等主人一聲命令,疾奔而去。苗疆六王自覺這次所受的內傷,半年之內,休想恢復,也只得佯裝昏死,任坐騎載著他們遠去。

朱笑白眼見琴蛙在眾多高手的狂攻下,竟還有如此威力,心頭膽寒,略一思索,猛然將身一轉,喝道:「走!」也逃出此地。

正天教的其他人早已驚得面色蒼白,九個使者雖然自認俠肝義膽,但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下,跟著也逃了。待遠離草地,清醒過來,不禁為自己的膽怯而差愧。

但要他們真的回去與其他人斗琴蛙的話,他們卻是邁不動步了。

就在正天教的人紛紛逃奔而去時,長青子疾奔而出,口中大叫著:「它快不行了,大家一起上。」轉眼衝到琴蛙身前,雙掌拍出,卻被震得口吐鮮血,翻倒在地,但很快,他又跳起,口中大喊著要大家一起上,出掌如電,招招拼箭夢天鷲子、無上老祖、太虛子,無崖子,南海如來、司馬宸宇等人對琴蛙多少都有些驚懼了,誰也不敢貿然出手。他們不出手,他們那一方的人自然也不會出手,全都站得遠遠的一邊運功療傷,一邊暗自觀察,一旦形勢不對,便打算逃生。

忽聽有人喊道:「前輩,我來幫你。」卻是龍碧芸,只見的連人帶劍的飛出。

「還有我!」周風緊跟著連人帶劍飛出。

「我!」

「我!」

伴隨著八聲嬌叱,白依怡、白依人、鳳非煙、祝紅瘦、龍月、紀芙蓉、金孔雀、風鈴相繼飛撲上去。

龍碧芸第一個趕到場上,見琴蛙一動不動的趴著,任長青子擊打,又長又大的腦袋下有一片白點,鼓動著發出低沉的怪叫,看上去像是聲囊。距離白點不遠,卻是先前被太虛子和無崖子的劍氣所刺破的圓孔,但此時差不多快縫合了。

「莫非它的罩門就在那片白點上?」龍碧芸心中暗忖。

「刺它的聲囊!」

龍碧芸決定試一試,大叫一聲,全身功力貫注劍身,七星龍淵劍爆發光芒,化作一道驚鴻,點在了那片白點上。劍尖落實,便為一團硬邦邦的東西所阻,忙身形一晃,閃了開去。

周風趕到,學著她的樣子,內力貫注劍身,一劍刺在琴蛙的那片白點之上,遇阻之後,便即閃開。隨後,白依怡、白依人、鳳非煙、祝紅瘦、龍月、紀芙蓉的六把絕代寶劍先後刺在琴蛙的白點上,終於顯現出一個醒目的紅點。

金孔雀趕至,一抖手中兵器,也就是代紅豹用妖魚尾巴給她做成的一條軟鞭,頓時變得筆直如鋼槍,落在那個紅點之上。

「砰」的一聲,金孔雀但覺整隻手臂幾乎折斷,聽得身後風鈴的聲音道:「金姐姐,你快閃開,讓我來。」忍著劇痛,奮力向外掠出。

風鈴風馳電掣般來到,兩指一驕,往前一戳,一道劍氣射出,正中那個紅點雖然沒能穿破,但也令琴蛙渾身巨震。風鈴欣喜若狂,站在琴蛙身前數尺外,連續發出劍氣,將琴蛙震得不斷顫抖。

這時,張大干和代紅豹繞到琴蛙身後,一個出掌如風,一個出拳如電,掌風和拳風交織在一塊,綿綿不絕的擊打在琴蛙的背上,而龍碧芸等人則是在兩旁相助。

不知怎麼回事,琴蛙仍舊一動不動,任由他們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一處攻擊。

簫聲和琴聲依然在響,這時曲調變得更加高昂,好像是戰鼓雷鳴,萬千軍士衝殺於戰場。那雪,卻突然下得更大了,大片大片的,宛如鵝毛。要不了多少工夫,方劍明和背琴中年人全身盡為雪花所覆蓋。

驀地風鈴驚喜的聲音叫道:「它流血了,它流血了」

恰此時,龍碧芸等人的寶劍落到琴蛙身上時,劃開皮肉,流出了鮮血,這刻那血竟不再是碧綠色的,而是與人一樣,紅得刺目,紅得詭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三章  難敵眾人

天鷺子等人看到此處,生怕琴蛙的好處被龍碧芸等人得了去,各展身形,不約而同的撲了上去。霎時間,衣袂震動聲大傷,人影縱橫。

「閃開!」天鷺子第一個衝到琴蛙身前。一掌擋住其他人,另一掌伸出掌心發出可怕的吸力,要將琴蛙吸住並帶走。

「天鷺子,琴蛙是我的,你休想拿走它!」隨著話聲,無上老祖從高空如飛而至,出手與天鷺子搶奪琴蛙。但就在這一瞬間,兩人攘靠一股不祥,一個瞬間撲地,一個眨眼沖天而起。

龍碧芸也發覺不妙,叫道:「大家快伏地。」趴在了地上。

張大乾等人聽後,也學著龍碧芸的樣子,迅速伏地。地面此時全是冰冷的雪水,他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嗽……」的一聲震天厲吼,琴蛙突然發出一身宛如蒼狼的嚎叫。叫聲一起恐怖的魔力向四面八方衝出,令所有奔來的人全身一滯,動彈不得。

琴蛙目露狡黯之色,接著便充滿了凶狠,張開大嘴,舌頭飛出,像串羊肉似的,霎時穿破了太虛殿九個怪異老者中的五位的身子,輕而易舉的取了他們的性命。隨後,琴蛙舌頭吞吐不定,長短不一,轉眼功夫,已將大部分人給穿死或震傷。這個變化,僅在片刻之間而已。但接下來的變化,卻更加令人難以預料。

伴隨著「轟隆」一聲,地面裂開,氣流飛旋,一道強勁的狂風將數十丈內的雪花散吹散。

砰!

一股劍氣鑽出地面,頂住琴蛙的身子,將它衝向天空。地面裂開的剎那,場上大亂,而破土衝出的竟是無劍護法。此刻,他週身發出濃烈的死氣,大有要把琴蛙碎屍萬段之氣勢。

轟!

遠處一座山峰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後便見數十塊岩石高高拋起,一道人影從山腰破空飛出,瞬時掠至。來人是一個長髮散亂,將大半個面孔遮住的人,身形未落,雙手猛地一合,然後向外分開拍出,一股奇異的刀氣從他掌中發出,重重的落在琴蛙身上。

琴蛙上下遭受重擊,痛叫一聲,四腿一掙,爆發一股怪異的魔力,將無劍護法和那人震得一個落地,一個懸空後退。

驀地,琴蛙的身子急逮發生變化,片刻之間,已由蛙態轉為狼態,體型了足足大了三倍。但不知怎麼回事,氣勢卻比先前弱了一些。

長青子揚首看見,面色蒼白,喃喃道:「它成魔了,它成魔了!」忽覺一股勁風襲來,想要閃開,但因為功力耗損過甚,身形稍微一慢,便被勁風力點住昏睡穴,頓時暈了過去。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抬頭仰望,對於長青子的遭遇自然是毫不知情。

琴蛙變身之後,身形一晃,竟是向外逃去,但無劍護法豈會讓它離開,悍不畏死的阻攔,人雖被琴蛙撞飛,但也將琴蛙的去勢略微擋了一下。

天馨子和無上老祖是何等人物,見琴蛙要逃,猜出它才剛成魔,不管是體力還是魔力,都處於一般狀態,身形晃動之間,及時前後堵住琴蛙,把它打的嗽嗽直叫。很快,又有人加入進來,將琴蛙圍住,不讓它逃掉這時簫聲和琴聲戛然而止,方劍明將藍潮蕭放下,一臉迷惑,放眼四望,像在找尋什麼但見了場上情形,禁不住大吃一驚。

原來,他沉醉於音律之中,渾然不知先前發生之事。抬眼看見天鷺子、無上老祖、南海如來、太虛子、無崖子、司馬衰宇、無劍護法以及一個長髮散亂的漢子環繞著一個怪物狂斗不止,更加驚奇。

「這一這是怎麼回事?」方劍明問道。

「賢弟,你好了嗎?」坐在邊上不遠的昊青牛見方劍明開口,頗為驚喜地問道。他為琴蛙所重傷之後,便沒對琴蛙發動攻擊,而是一邊運功調元,一邊守護企盯方劍明身邊,當然,火眼金猴也在一旁躺著,此時仍舊是有氣無力方劍明道:「暫時好了。」說完,將藍潮簫放入懷內,走過去坐下,伸出左手貼在昊青牛的背心,右手在火眼金猴身上拿捏。須臾,昊青牛頓覺精神大震,內傷也好了些鏟而火眼金猴已能站起。

方劍明站起身,見那怪物與天鷺子等人鬥得甚是激烈,心頭暗驚,也顧不得問是怎麼回事,身形一晃,已衝了過去。路過背琴中年人身邊時,一掌拍出,將一股奇異的力量打入他的體內。背琴中年人本已是奄奄一息,經此一掌,自覺精力復旺,趕緊運功調元,這時方劍明早已趕上去,加入了戰團。

那變身後的琴蛙因為才剛魔化,力量確實比變身前弱少了許多,因此,有了方劍明這個生力軍之後,形勢頓時有所好轉。

眾人看出端倪,心知一旦久戰下去,讓它完全魔化,必將沒人能逃出它的魔爪,是以個個都拼盡了全力。到最後,所有人,連同火眼金猴在內,只要還能再戰的,都加入了戰團。

突聽一聲慘叫,琴蛙在連中上千次重擊之後,終於不支,慢慢變回原樣。琴蛙目射驚懼之色,不顧一切的要逃脫。「別讓它跑了,否則大家別想活過除夕夜。」也不知是誰這麼說道這人的話確實沒錯,一旦讓琴蛙逃掉,真正的成魔之後,別說他們這點人,就算是多出幾十倍,也不夠琴蛙吞掉。因此,眾人拼了力氣,向琴蛙各自發出凌厲的一擊。

忽聽「轟。」的一聲,就在琴蛙徹底變回原樣的剎那,整個身軀爆炸。炸出的並非內臟和血肉,而是九顆類似內丹的東西。

天鴛子「哈哈」一聲大笑,長袖一拂,將其中兩顆捲入袖內,道:「走!」帶著還活著的天鷺宮的人離去。

就在同時,司馬衰宇得了一顆,無劍護法得了一顆,太虛子和無崖子各得一顆,無上老祖和南海如來也各得一顆,至於方劍明和那長髮散亂的人,卻沒出手搶奪。那長髮散亂的人還鄙夷的冷哼了一聲。倏地,一道人影鬼魅般從遠處一閃而至,將最後一顆內丹搶去,隨即身軀懸空一甩,瞬時出了十數丈龍碧芸眼尖,隱隱見得他手拿法杖,嬌叱一聲:「波斯教教皇,你別跑!」想追上去,但她已經耗去了大部分的功力,哪裡追得上。

忽聽「叟」的一聲一道人影追了出去,卻是方劍明。他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但聽了龍碧芸的話後,仗著自己還有餘力,打算找教皇清算慈航軒的血賬。就在他去追人的功夫,除了那背琴中年人外,各方還活著的人都迅速的退出了場上。內丹既然已到手,加上功力消耗過甚,他們自然是不敢久待下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四章  突發險招

方劍明去勢如電,可前方那人速度之快,絲毫不在他之下。不一會兒,兩個翻過數重山峰,奔出了二十多里。

由於那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方劍明追了半天,儘管運足了目力,但只是見得對方模模糊糊的身影,一時間也沒看出對方是誰。

轉眼之間,又是十數里過去,就在這時,前方那人身形忽然一滯,轉身朝方劍明撲了上來,一聲冷笑,手中一件兵器朝方劍明當頭劈來。他好像算準了方劍明在狂奔數十里後,真氣大為消耗,絕不可能接下這一擊。

他的計算果然沒錯,方劍明此時確實是消耗了不少真氣,這一擊來勢奇大,方劍明自然是接不下。可他對方劍明沒有完全估計準確,方劍明雖然接不下,但以他的蓋世輕功,深吸一口氣後,身形猛地側移,竟是出了四丈開外。

那人的兵出一股衝擊力,竟是將六丈的地面轟得泥土紛飛,霎時變成一道巨大的長坑。方劍明若為這一招擊中的話,多半也只有躺下的份了,那人萬料不到方劍明竟有如此神奇的功夫,怔了一征之後,想要離去,卻聽得方劍明長嘯一聲,腳尖在雪點,身形疾撲,一爪向那人抓去。

這一抓,看似普通,並非少林龍爪手,但比少林龍爪手更要厲害,只聽「嘶」的一聲,那人躲閃不及,一片衣袖竟給抓落。方劍明這一招盡了全力,但只是抓落對方的一角衣袖,心頭也自吃驚。

雙方站穩之後,互相打量著。方劍明仔細地看了看對方,頓時認出他就是那日率波斯教眾攻打慈航軒,自稱本教皇的絕頂高手。對方雖然只是穿著一件普通的長衫,面上也蒙著一片白巾,但他手拿法杖,渾身透出一股神秘的力量,無不顯示了他的身份。

教皇汁視了方劍明一會兒之後,忽地冷聲道:「地藏菩薩方劍明,你真是不知死活,敢來追本教皇!」

方劍明淡淡一笑,伸手在面上抹了一抹,頓時變了回原來的樣子,道:「你的眼力還真厲害,居然看出了我是誰。」教皇怪笑一聲,道:「本教皇聽大地使者斯潘達說你沒死,今日一見,果然沒錯。哼,你竟敢追本教皇,你死定了!」法杖一起,「呼」的一聲,朝方劍明擊去。方劍明斜劈一掌,落在法杖之上,忽覺一股怪力衝來,身不由的斜退了好幾步。

教皇陰沉沉一笑,法杖再次擊出。方劍明身形一晃,瞬時退了三丈。教皇得勢不饒人,步步緊逼,眨眼之間,連攻三十六仗,杖風激盪,將十數丈內的雪花吹得團團打轉,無法落下方劍明真氣消耗巨大,這時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並且,他還感覺到每一次運氣,所花費的時間都要比正常的時候長上一點。

很快,數十招過去,教皇越鬥越凶,方劍明卻是越鬥越弱,忽聽「砰」的一聲,教皇一法杖落在方劍明的肩頭,將他震得飛出七八丈遠,摔在雪地上。

教皇發出得意的一聲怪笑,飄至方劍明身前丈外,將法杖一指,距離方劍明不過一尺,杖上發出可拍的力量,籠罩著方劍明。

「說,長生瓶在什麼地方?」教皇如是說道。

方劍明的長髮被杖上的力道吹得胡亂飄飛,但他面上毫無懼怕之象,反而伸手一摸,擦掉嘴角的血跡,笑道:「你要長生瓶?」

教皇冷聲道:「廢話!」

方劍明道:「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但必須放了我。」

教皇冷笑道:「放了你?說得輕巧。本教皇告訴你,你要是交出長生瓶,本教皇可以給你一個全屍,如若不然,本教皇要好好的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少嚇唬我,你有種的話,就將法杖往前一送,取我性命。」雙目一瞪,望著教皇,目中帶著不屑之意教皇冷哼一聲,法杖迅捷的遞出,可落到方劍明身上時,力道頓時減了一半饒是如此,也將方劍明得「哇」的一聲,口吐鮮血,坐著滑出了十數丈,硬生生將一棵大樹撞斷。

「轟隆」一聲,大樹震落,濺起漫天飛雪,與飄落的雪花混在一起,也分不清那一朵才是從天上飄落的。

「你信不信本教皇一杖可以要你的命?」教皇來到方劍明近前,法杖依然指著方劍明。

「我怎麼不信,只是你倘若殺了我,這一輩子休想拿到長生瓶。」方劍明道。

教皇語氣一沉,道:「你要挾本教皇?」

方劍明道:「這不是要挾,這是事實。」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卻急道:「這廝要是將我抓走,刑訊逼供的話,那可就糟了。唉,這內力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就運不起來了,要是能運的話,哪怕是平時的一兩成,我也能逃出去。」

教皇那犀利的眼神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怪笑一聲,道:「對了,本教皇將你抓去受刑,還怕你不會說嗎?」說完,左手朝方劍明抓去,手未到,便發出數道勁風,制住了方劍明的幾處大穴,令方劍明動彈不但。

換在往日,別說這幾處大穴,就是再多幾處,方劍明一運功,立刻解開穴道但他現代驪不起真氣,只得任由對方擺佈。

眼見教皇的手指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忽聽「砰」的一聲,然後便是一聲痛哼。

瞬息之間,教皇像是受到什麼東西刺激似的,身形暴退,將六顆大樹撞斷,人未落地,手中的法杖朝前一揮,與追來的方劍明拍出的一股掌風相遇,只聽「轟」的一聲,兩人璧目一晃,從半空掉落。

教皇落地後,法杖在胸前一橫,低頭一看左手,卻見鮮血滴落,鱗蔚的血與白色的雪形成鮮明對比,觸目驚心原來,他左手五指此刻已經全部折斷,因為傷得太快,直到現在才流出鮮血。

教皇將斷手往法杖上靠近,暗運內力,不一會兒,鮮血止住,顯見他手中的法杖絕非凡品。

「你不是已經耗盡了真氣嗎?怎麼還能發力衝開穴道?」教皇有些吃驚的道。

方劍明目中閃過一股駭人的光芒,道:「那是我做給你看的,不那樣的話,又豈會令你上當,一招之下,將你打傷?」話是這麼說,但事實並非如此。

他先前真的是危險到了極點,就在他即將被教皇擒住的當兒,說來也是他僥倖,霎時間,他心頭又聽到了那不知來自何處的琴聲,丹田一股氣流迅速運轉,他想也不想,運足內勁,一覃拍出,與教皇的手指相撞,頓時將對方的手指震斷。教皇一時驚懼,才會退後,他自然不會放過教皇,緊追不捨。兩人落地之後,那琴聲沒了,可他卻覺得體內真氣充溢,渾身充滿力量。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此時此刻,也沒多想,只希望能將教皇拿下,帶回去交給龍碧芸發落。是以,說完那句話後,身形一縱,朝教皇才卜了過去,道:「你已受傷,不是我的對手,識相的話,快把法杖扔掉,束手就擒。」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五章  誰怕誰?

教皇冷哼一聲,豈肯就範,他雖然斷了左手五指,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武功,右手中的法杖連揮帶劈將撲上來的方劍明逼得退了回去。

「方劍明,你以為本教皇會怕你嗎?慈航軒一戰,讓你逃掉,那時你命大,這次本教皇拼著不耍長生瓶,也要毀掉你。」教皇口中說著,揮舞法杖,瞬時將方劍明捲入如山杖影之中。

片刻之後,除了浪濤似的勁風以及相互糾纏的人影之外,再也看不清兩人的身子。如此過了一往香時間,忽聽衣袂聲響起,眨眼功夫,一道人影掠至場外,雙手在胸前一抱,卻是那長髮散亂的人。

「轟轟轟」三聲過後,狂風四掃,勁氣四射,週遭的十數顆大樹盡皆折斷,轟然落地,勁風將那人散亂的長髮吹得越發凌亂,他的雙腳卻似生了根一般,穩穩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糾纏的人影一分,各退三丈,東邊是方劍明,西邊是教皇。兩人激鬥之中,聽見有人來到,不知是敵是友,便硬拚三下,立即分開。

看清了來人之後,方劍明面色一喜,問道:「可是關兄?」

那人笑道:「方兄,幾年不見,你的武功越來越高了。」話聲剛落,身形忽地一晃,急掠出去,在五十丈外將教皇的截住。

兩人快攻數招,忽聽「砰」的一聲,那人發出一股刀氣,落在教皇的法杖上轉眼間,那人身形抖了三下,嘴角溢出絲絲鮮血,可他一點也不在乎,還張嘴一笑,道:「尊駕好功夫,關山月領教了。

教皇雖把關山月震傷,但自己也為關山月發出的那股刀氣弄得右臂發麻,若非仗著法杖的奇異力量,只怕虎口立時就要破裂。

關山月這一阻攔,教皇想要逃走,卻哪裡能夠,方劍明瞬時趕到,心神一沉,盯著教皇。教皇心頭一跳,法杖一揮,發出一記怪異的響聲,將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排出,冷笑一聲,道:「想不到你們中土武林,就只會以多勝少。」,方劍明面色一冷,但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道:「波斯教皇,你敢不敢與方某打個賭?

教皇道:「什麼賭?」

方劍明道:「你我公平較量,誰若中途逃掉的話,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教皇冷笑一聲,道:「何謂公平較量?」

方劍明道:「我給你時間,你儘管調息,你覺得夠了的話,咱們真正的比試一次。這位關兄雖然是我的朋友,但我保證他不會出手,他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請他做個見證人。」

關山月聽了,哈哈一笑,道:「妙極,妙極,你們真要打的話,這個見證人我是做定了。喂,你要是怕的話,就趕快夾著尾巴走吧。」

教皇氣得身形顫抖了一下,但他終究不愧為一教之主,轉眼平靜下來,法杖往雪插,伸手摘下面上的白巾,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道:「事已如此,本教皇要走的話,你方劍明也不會輕易放過。你既然要與本教皇較量,那好,本教皇就奉陪到底皇覺得這個賭約還不夠刺激,不如這樣,咱們交手之後,如果本教皇輸給你的話,這條命就是你的,今後任你差遣,要是你輸了,你就得聽本教皇的命令,怎麼樣?

方劍明道:「你就算不提出來,我也要提出來,好,就這樣。」

教皇道:「還有一點,本教皇必須要你保證。

方劍明笑道:「你怕我的同伴一會趕到,不放過你麼?

教皇冷笑道:「本教皇率眾毀掉了慈航軒,龍碧芸對本教皇已經是恨之入骨別的人本教皇倒不怕,就怕她……」

話沒說完,忽聽遠處有人道:「你放心吧,龍某今日絕不會找你算賬。」隨著話聲,一群人朝場上躍了過來,正是龍碧芸等人。除了他們之外,那背琴中年人竟也來了,只是他面色蠟黃,來到之後,劇烈的咳嗽幾聲,找了個能遮擋風雪的地方盤膝坐下。其餘人也各自找了地方,守在四周。

教皇環視了一下四方,冷笑道:「這算什麼意思?」

周風道:「波斯教皇,你應該為此感到幸運才對,若不是因為你與方大哥有這個賭約,我等早就一哄而上,將你碎屍萬段。為了防止你不守信用,中途變卦,我們只得守在四周,你膽敢跑的話,休怪我們不客氣教氰白頭一凜,深知周風等人如今雖然只是恢復了不到平時三四成的功辦爹但如果將他們惹惱了的話,一擁而上,他教皇再多能耐,最後也只有被分屍的份,因此,他念頭一轉,陰笑道:「看來本教皇只有贏了方劍明才能離開峨眉山了。

龍碧芸道:「你要是贏了方哥哥,我慈航軒的血賬自此一筆勾銷,我本人還會聽從你波斯教的命令。

教皇發出一聲怪異的大笑,然後道:「你們當真以為本教皇會輸嗎?哼,實話告訴你們,本教皇無論如何都不會輸的。」說完,雙目一閉,開始運功調息。雪花飄到距離他還有兩尺時,全被一股無形的氣流捲走,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方劍明見教皇開始運功調息,為了保持體力,他也閉上雙目,運功調元。場外的人,也都不吭聲,有的睜大眼睛看著,有的卻也暗自運功調息。

方劍明調息了一會兒之後,忽覺真氣運轉不起,不由大驚。試著運了十數次依然沒有動靜,不禁睜開了眼睛,望著飛雪出神昊青牛見他忽然睜開雙眼,心裡猜到了幾分,但又不敢開口,生怕被教皇看出端倪,一時之間,一顆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背心流出了冷汗。

方劍明就那麼怔征的望著飛雪,好像已經癡了,雪花落到他身上,片刻之後除了臉面之外,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子,遠遠望去,宛如一個雪人。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個時辰後,教皇雙目猛地一睜,道:「方劍明,本教皇已經好了,你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杖斷人亡

方劍明不答也不動。

教皇見他完全成了一個雪人,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絲獰笑,朝方劍明大步走去,手中法杖也緩緩的舉了起來。眼見他距離方劍明越來越近,而方劍明卻不為所動,似乎已經在雪裡睡著了。

剎那之間,教皇身形一晃,手中法杖以泰山壓低之勢,往方劍明頭頂劈落。教皇如今功力全復,這一杖要是砸中方劍明頭頂的話,方劍明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方劍明動了,他不動則己,一動的話,絲毫不給教皇機會,右臂一伸,五指一抓,只聽「啪」的一聲,將法杖牢牢的抓在手中教皇萬沒想到他會出此一招,想拿回法杖,卻已經不可能,只得運足內力,將真氣源源不斷的往法杖上輸送。頓時,法杖發出刺目的光芒,沿著方劍明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方劍明的整個身軀包裹,令方劍明身上的白雪瞬時化為烏有,一股白氣騰騰升起。奇怪的是,方劍明面上並無一絲痛苦的跡象,反而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笑容。

教皇心頭驚疑,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只得拚命的往法杖輸送真氣,希望能把方劍明震傷。

這時的方劍明,則完全處於一種神遊天外的境界。就在他看著飛雪飄落的時候,他的心神似乎一下子就飛出了體外。就連伸手抓住教皇的那一招,也是他在不自覺的狀態下使出來的在他眼中,早已沒了教皇,他只覺得自己的魂兒飄飄蕩蕩,在漫天的飛雪中飄舞。他生平所學和所看到的一切招式一股腦的從他腦中分散而去,他似乎忘掉了所有的東西。

霎時間,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那是來自某個地方的琴聲。琴聲撥動著他的心,讓他說不出的暢快,朦朦肺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隻很刁研及小的東西在向自己接近,可無論怎麼睜大眼睛,都無法看清那東西是什麼。

腦中忽然嗡的一聲,他的靈魂似乎又回到了身體中,眼神一動,見教皇雙目發出電芒,有些恐懼月豁乙有些亢奮的望著自己,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與他比試。

這時候的兩人,早已離地飄起,懸於半空,雪花飛來,距離兩個還不到三丈就全都消失了,顯見兩人身上發出的勁氣有多強。場外之人仰頭看著,面上無不帶著吃驚之色。

如此過了盞茶時間,教皇面色突然變得漆黑,宛如黑炭,兩道奇光自眸子射出,狠狠的擊打在方劍明身前三寸外。

「砰」的一聲,將方劍明的身子震得晃了一下。方劍明手腕禁不住一鬆,頓時叫教皇將法杖從他手中拿出,並攔腰橫掃而到。

方劍明急電墜落,躲開了這一擊,可沒等他身形未穩,教皇隨之降落,法杖夾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攻向方劍明。方劍明邊退邊還擊,身法笨拙,拳腳更加笨拙,別說沒有高手的風範,就連尋常武師打出的拳腳功夫,也要比他看上去高明得許多。

他現在就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顛顛撞撞的,讓人看了為之揪心。每一次法杖從他身邊掃過,總有一種要把他震飛的感覺。

白依怡看得焦急,大叫著道:「不對不對,這一招不是這樣的,你究竟是怎麼了還會不會武功?連這一招都會打錯,真是急死我了。」

其他人雖未叫喊,但也為他捏了一把汗,弄不清楚他是怎麼回事,與其說他打得不好,倒不如說他不懂得武功,完全是靠本能與教皇周旋。

與方劍明交戰的教皇卻又是另一番感受,他壓根兒就不認為此時的方劍明會武功,他鑫所以能閃開自己的攻擊,無非是仗著內力的深厚。因此,教皇攻得越發凶狠,一旦方劍明內力耗盡,便是他獲勝之時。

兩個繞場打了半天,教皇始終未能拿下方劍明,不禁讓場外的人大感驚奇。按理來說,就憑方劍明那樣的打法,沒幾下就給教皇打趴下了,誰料他竟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個個面露狐疑,怎麼想都不明白。

其實,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所知的武學範疇,他們還沒到這個境界,自然是無法體會得到。

激鬥之中,一個聲音在方劍明的腦海中忽然想起道:「蠢材,蠢材,抓他的法杖,抓他的法杖。」

一聽這個聲音,方劍明心頭一喜,暗道:「不休師父,是你嗎?」那個聲音卻不響了,來得快消失得也快。

方劍明暗叫了幾聲,始終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只得尋找機會,伸手去抓教皇的法杖。

教皇見他多次要抓自己的法杖,鑒於先前的教訓,不讓他抓住。轉眼之間,形勢急轉,竟變成〕翻;劍明攻,教皇守。

一個功得笨拙,一個守得狠狽。教皇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想好的招式,到出手時,卻突然改變,不知不覺,他也受到了方劍明那種打法的影響,似乎也不懂得武功了。場外之人見了,又是一征,想破腦袋,也無法理解。

忽聽「啪」的一聲產方劍明的雙手牢牢抓住了法杖,抓住法杖之後,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些什麼,呆呆的望著教皇。

教皇一愣,忽然飛起一腳,踢向方劍明的膝蓋,沒等他的腳尖落到方劍明的膝蓋上,方劍明卻是後發先至,一腳落在他的小腿上,教皇那只踢出的腳便軟綿綿的收了回去。

教皇大駭,一時想不出擊倒方劍明的法子,只得運勁往法杖上攻去,方劍明覺得手腕生疼,也運勁往法杖上攻去。須臾之後,法杖爆發光芒,忽聽「嚼啪」一聲,法杖竟給兩人的內力震得斷為兩截。

教皇驚恐的叫了一聲,身軀顫抖。那法杖斷了,他的身體似乎也為此大受折磨,身軀急逮消瘦,面相變得就如骸骼一般。身形一晃,急電般朝外飛出,看樣子是想逃跑。

龍碧芸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嗆啷」一聲,拔出七星龍淵劍,奮力一扔,劍去如電,在百丈外將教皇的身子刺穿。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真真假假

只聽轟的一聲,教皇的身子忽然炸開,冒出一股白煙,身子在半空,轉眼間變為骼骸,落在四周,而就在他的身子炸開的前一瞬,一隻類似蝙蝠,拳頭大小的怪物從他懷竄出,瞬時消失在飛雪之中,身法之快,令人駭然。

「方大哥,你一你手中拿的是……」,白依人本來已經掠近了方劍明,但不知為何,突然頓住身形,面上一片恐懼,望著方劍明的手。

「法杖啊,你沒……哎呀……」方劍明將手中的半截「法杖」拿起一看,話沒說完,轉為一聲驚叫,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扔得遠遠地,人向後退了好幾步,身上卻早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原來,那半截法杖不知何時變成了半條血肉模糊的大蟲,方劍明一想到它的樣子,覺得一陣噁心。

籠碧芸這時已趕到教皇分屍之處,將七星龍淵劍撿起之後,沒等她瞧個仔細,見到另外半條由法杖變成的大蟲,心口一翻,險些吐出酸水來,忙嬌軀一晃,掠了回來。

龍月見了她的面色,忙過去拍著她的後背,道:「小姐,你怎麼了?」

龍碧芸定了定神,道:「波斯教的功夫好生怪異,法杖竟會變成…」一想到那大蟲的樣子,便沒說下去。

張大幹道:「這世上有很多秘術,比如蠱毒,以及湘西趕屍等等,都屬於秘術的一種,法杖變成噁心的大蟲,想來就是波斯的一種秘術吧。」頓了一頓,笑道,「教皇一死,波斯教不久自會瓦解,滾回波斯去了。」

周風卻道:「只怕未必。」

張大干一怔,道:「周姑娘,你的意思是?」

周風道:「我總覺得這件事透著一種古怪,事情彷彿並非我們所看到的這麼簡單。」龍碧芸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你們剛才看到了沒有,在教皇死的時候,好像有一隻怪物從他體內飛出,霎時跑得無影無蹤。」

昊青牛聽後,身形一晃,轉瞬來到教皇分屍之處,掃了一眼場上,當即掠回,道:「我剛才也看見了,只是沒看清那是什麼怪物。那顆內丹也不見了,想是被怪物帶走了。波斯教除了教皇之外,還有什麼人很厲害?」

龍碧芸道:「有一個叫光明聖使的,地位和武功僅止於教皇,還有一個叫巴赫曼的,他是波斯教六大使者之首,武功也甚是了得。那顆內丹真被那怪物帶走的話,多半是這兩個人服食,一旦他們服食,功力自然會有所增加,至於他們的武功能夠高到什麼程度,也只有將來與他們交手後方可知曉。」

話剛說完,忽見方劍明身形搖搖晃晃,向後倒去,忙把他抱住,關心地道:「方郎,你怎麼了?」

方劍明雙眼迷糊,即將沉睡,可他一咬牙,令自己精神一振,道:「芸兒,我的毛病又犯了,這一次可能會睡上一段時間。咱們要盡快趕到點蒼山,免得幫中的兄弟擔心,我會在建幫大典之前醒過來的。關兄,我本想與你把酒言談的,看來只得等我醒後再說了。」說完之後,雙眼一閉,沉沉睡去。

張大干見了,笑道:「龍小姐,把幫主交給我吧,我會照顧他的。」

關山月則是詫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依怡格格笑道:「這傢伙每次大戰過後,總會要睡上一覺,聽說練一門神奇的武功,反正除了他之外,誰也不明白。」

關山月想了想,道:「你們要去點蒼山?」

龍碧芸將方劍明交給張干,笑道:「關兄如果想去的話,不妨與我們一道。」

關山月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待我回金頂收拾收拾我的那間破屋子,再與你等同去。」也不等龍碧芸開口,身形一晃,瞬時去得遠了朱祁嫣笑道:「這位姓關的性子好急,我們又沒說今天要走,把他急得紀芙蓉看了看天色,道:「咱們還是先回峨眉派吧,奇怪,這雪怎麼越下越大,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大的雪。」

眾人稍作整理,施展輕功,朝著峨眉派的方位急躍而去。那背琴中年人跟著後面,也不知道想幹些什麼隱隱約約,傳來龍月的聲音道:「紀姐姐,往年峨眉山沒下過這麼大的雪麼?」

紀芙蓉的聲音道:「是的,下這麼大的雪,對於峨眉山來說,恐怕也是百年難見。」「這場雪下得這般詭異,來年只怕將會是武林有史以來最為殘酷的一年。」這話是周風說的。

眾人走後,過了好一會,忽見十數道人影從遠處疾奔而來。這些人,個個蒙著面巾,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來到之後,除了為首之人外,其他人都發出輕巧的掌力,將地上的積雪掃開,不一會,教皇的殘骸露出了地表。

內中四人分散,在殘骸四周找尋著什麼。待見了那半條大蟲時,四人全身一震,迅速聚到一塊,商議了一下,然後走到哪為首之人身前,由一個身材最為高大的人道:「報三長老,據屬下等人分析,此人並非教皇。」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震驚,目中都射出驚疑之色。那為首之人似乎早已有此看法,比其他人鎮定得多,淡淡地道:「何以見得?」那人道:「據屬下等人查知,這人練了波斯一種名叫『與物同壽』的魔功,而教皇是沙斯教最高的統治者,所修煉的武功,屬於正統,絕不可能會練此等魔功此外,屬下當年在波斯任職的時候,無意中曾聽教中一位年邁的法王說過這麼一句話,那話的大概意思是:教皇永遠不會毀滅,毀滅的只是軀體,教皇的靈魂會轉到另外一個人身上,讓這個人繼承教皇的力量,成為新的教皇。」

話剛說完,忽聽一個蒙面人笑道:「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我不信,依我看,這人只是教皇的替身罷了。」

那為首之人聽了這話,發出一聲冷笑,道:「不錯,是替身。」頓了一頓,道:「你們剛才看清法杖去了哪兒嗎?」

許多人都搖頭,均是暗道:「我們躲得那麼遠,沒被發現已經很難得了,怎麼還會看清法杖的去向。」

只有那四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沒開口。

那為首之人笑道:「你們沒看清,我看清了,它是被方劍明和這個假教皇的內力震斷的。哼,教皇是假的,那法杖自然是假的,真正的法杖豈會被人力所震斷?真法杖乃上古時期的寶物,論威力,絲毫不在天蟬刀之下。想要拿到真法杖,就必須找到真正的教皇。」將手一揮,轉身如飛而去。

其他人各自懷撇思,跟在了他的身後,雖然想不明白他對法杖何以會如此瞭解,但又不敢開口問。須臾,一行人去得遠了,消失在的飛雪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又一大計

大學紛飛中,一道人影在峨眉山中狂奔著,其勢如風,其疾如箭。當他身形放緩之後,才發現陣不是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人,只是其中一人被另外一人抱著而己。

「師妹,你怎麼樣?」疾奔中的那人身形一晃,落到了一處能夠遮擋風雪的山洞內,將雙臂上的人輕輕地放。

被他抱住的人是個獨臂老嶇,聽了他的話後,微微睜開雙眼,道:「師兄,我要死了,你別管我,你快走吧,琴蛙太厲害了,它會殺死你的。」

那人道:「師妹,別說這種傻話,我們已經脫離了險地。「獨臂老姐面上一喜?道:「是嗎?「那人點點頭,試著運了運氣,發現還有一點真氣,便將雙手抵在獨臂老樞身後,緩緩的為她輸功,然後又給她推拿了一陣。做完這一切之後,那人已是大汗淋淋,而獨臂老姻的情形已經好多了。

『師兄,讓我自己來吧。」獨臂老姐說完之後,便自行運功調元。那人見她確實好了不少,頓時放心不少,也自運功療傷就在兩人運功到了緊要關頭之時,忽聽遠處傳來幾聲異響,兩人是何等耳力,雖然有飛雪落地的「沙沙」聲,但兩人依然聽清了那是人的腳步聲。

兩人心頭微微吃驚,護住心神,睜開雙目。不多時,只見人影晃動,瞬時之間,五條人影闖了進來。將去路完全堵住。

「兩位果然在這裡。」五人中的一個笑道。

那人和抽臂老姐掃了五人一眼,只見分別是一個長衫漢子,兩個老者,一個中年人以及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太婆長衫漢子身背長劍,器宇不凡,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兩個老者一佩刀,一佩劍,兩太陽穴雖然平平如常,但目光凌厲,讓人不敢直視,內功顯然無比的深厚。

中年人長相不似中原人士,身材雄壯,不用說,是屬於那種猛士類的角色。至於那老太婆,則是腰懸鼓鼓的皮囊,皮囊中八成放著不少暗器「五位是什麼人?」那人沉聲問道長衫漢子微微一笑,道:「在下軒轅信。」

中年人笑道:「在下哥舒梭祝。」

兩個老者和老太婆不說話,卻由軒轅信介紹道:「這兩位是昔年名震武林的殘陽如血蘇殘陽蘇前輩,江如血江前輩。」

那人和獨臂老姐聽了,面色一變,獨臂老姐道:「原來是兩位,聽i舜倆位隱居多年,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也是為了琴蛙而來?」

江如血道:「洲門不是為了琴蛙,而是為了貴師兄妹。」那人和獨臂老姐一征,正想開口詢問,又聽軒轅信介紹那個老太婆道:「這位前輩名諱唐玉芬,她老人家的名字或許沒多少人知道,拍捍韶她老人家的名號,卻是如雷貫耳,昔年曾有萬手追魂之雅號。」

獨臂老嶇聽後,面色大變,失聲道:「萬手追魂唐玉芬,豈不是出自唐門?」

唐玉芬目中閃過一道冷芒,冷笑道:「唐某早已不是唐門的人。」「五位究竟找我師兄妹有何要事?」那人見來人中竟有蘇殘陽、江如血和萬手追魂唐玉芬這等角色,深知此事定然極大。

唐玉芬面上一笑,剛才還冷眼疾色,現在卻笑得如一團春風,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想請兩位加入我們而已那人和獨臂老她一聽,呆了一呆。緊接著,那人冷笑道:「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是太虛殿的人嗎?」

軒轅信笑道:「兩位前輩莫要誤會,我等是誠心相請的。」

那人道:「如果我師兄妹不答應呢?」

不等軒轅信開口,蘇殘陽冷聲道:「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這裡就是你麥七郎和溫九娘的葬身之所。」

麥七郎厲聲道:「趁人之危,算什麼本事。」

蘇殘陽冷笑道:「就算你們兩個沒有受傷,也逃不出我五人的天羅地網。」

麥七郎一聲狂笑,道:「這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擱淺灘遭蝦戲,各位有本事的話,儘管上來試試看。」

蘇殘陽心頭震怒,手掌一翻,寶刀頓時在手,大喝道:「麥七郎,你當真以為蘇某不敢殺你嗎?」

軒轅信見了,忙笑道:「兩位何必為這點小事動怒。」江如血也笑道:「蘇兄,。自們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是虎是犬,是龍是蝦,也不是由他說了算,這件事交給信賢侄處理吧。」

蘇殘陽聽後,冷哼一黑將寶刀放下,自後再也不開口軒轅信朝麥七郎和溫九娘一拱手,顯得頗為恭敬,道:「晚輩知道兩位都是身懷絕技之人,也知道兩位已經是太虛殿的人,但請恕晚輩斗膽,說一些冒犯的話太虛殿雖是當今幾大勢力之一,論實力,自然是人才輩出,可方慮解再強,也強不過我們。武林大勢,必將一統,兩位當真認為方魂聆就是那一統武林的卜件少選嗎?。」麥七郎怪笑道:「不是太虛殿,難道是你們?」

軒轅信道:「不錯,就是我們。」

麥七郎一征,想不到他會如此自大,問道:「憑什麼?」

軒轅信一個字一個字道:「就憑軒轅這兩個字。」

麥七郎和溫九娘聽後,這才正兒八經的意識到他的姓氏,溫九娘驚異地道:「複姓軒轅的並不多,你叫軒轅信,莫非來自消失武林許多年的軒轅世家?」

軒轅信胸膛一挺,一股浩然之氣自他身上發出,道:「正是。」

麥七郎面色一變,旋即冷笑道:「傳說軒轅世家自一代宗師軒轅無敵死後,聲勢大不如前,頓失武林霸主的地位。過後,天下第一劍的軒轅劍丟失,這兩百多年來,軒轅世家更是銷聲匿跡,就算復出江湖,只怕也沒什麼大的作為。

軒轅信哈哈一笑,道:「前輩當真這麼認為嗎?前輩既然知道先祖的事跡,也該聽說過武林第一高手,全真教的王重陽是被先祖仗劍重傷不治而死掉的事。軒轅世家既然復出,自然是找回了軒轅劍,軒轅翻乃軒轅世家的無上至寶,也是號令武林的象徵,統天下的利器。因為這把劍是軒轅大帝的佩劍,而軒轅世家正是軒轅大帝的後人。一統武林這樣的壯舉,當是仔何人可以辦到的,如果連軒轅大帝的後代都辦不到的話,逞論其他?」

麥七郎和溫九娘聽了他的話,征征的想了半天,他們不說話,便表示他們己經心動。軒轅信有的是時間等待許久之後,麥七郎與溫九娘互相看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什麼,同聲道:「好,我們願意加入你們,成為軒轅世家一統天下的先鋒。」

軒轅信大笑一聲,道:「有兩位前輩相助,我們的大計又向前邁出了一步。咱們商議一會之後,還請兩位前輩先回太虛殿,日後方虛聆的動向,全靠兩位了。」

麥七郎笑道:「這是我師兄妹的份內之事,應當的。」於是,軒轅信與麥七郎和溫九娘密謀了片刻之後,眾人一陣大笑,走出所在,分頭而去。

長青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暖和的床上。對此,他好像不太在意,只是想道:「這一天果然來了。

屋裡暖洋洋的,四周佈置得十分典雅,每一件傢俱,看上去都十分古樸。忽聽房門輕輕一響,一人走了進來『咦,前輩醒來了。」來人見長青子醒來,高興的道長青子坐起身子,發覺身上穿著一件柔軟的睡衣,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誰?」

來人是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一臉的和善,道:「晚輩軒轅禮,這裡是軒轅世家長青子面上一驚,道:「軒轅世家?你是軒轅世家的弟子?」

軒轅禮笑道:「是的,前輩有什麼需求,儘管開口。」

長青子沉默了一會,道:「我想知道是誰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軒轅禮笑道:「這好辦。」拍了拍手,只見三人走了進來,長青子見了三人的相貌,呆了一呆,皺眉一想,忽道:「是你們?」

那三人都是身材壯碩的怪漢,正是與司馬震宇一夥的那五個怪漢中的其中三位,至於其他兩位,卻己經死在了峨眉山中。峨眉山一戰,司馬雇宇一夥不止死了兩個怪漢,就連腸五個穿著一樣的人也死掉了三個,再加上先前被琴蛙殺掉的一個,總共死了六個人。

活著的這三個怪漢分別是佩刀,佩劍以及佩槍的三位,只是他們現在沒帶著兵器,看上去也顯得不如當日那麼有氣勢。這是當然的了,三人所受的傷,非得好好地療養個把月才能痊癒,至於功力,至少也得半年,才能恢復「冒犯了。」三個怪漢躬身向長青子賠罪長青子道;「不對,你們三個那日好像也受了重傷,怎麼可能一下子就點住我的穴道,不是你們。」

話聲剛落,只聽門外有人笑道:「冒犯前輩的是晚輩,帶走前輩的是他們,得罪之處,還請晚輩恕罪。」隨著話聲,一人將房門推開,走了進來,朝床上的長青子施了一禮,正是司馬震宇。

長青子看了看司馬震宇,道:「公子武功遠在我之上,難怪我會一下子就被點了穴道。琴蛙怎麼樣了?」

司馬震宇笑道:「前輩放心,琴蛙已經被眾人聯手擊殺。」

長青子道:「這就好,這就好。」話鋒一轉,道:「你們把我帶到這裡,不知有何見教。」

司馬衰宇道:「不敢,不敢。我等把前輩請至此處,實有一事相求。」

長青子道:「何事?」

司馬雇宇道:「前輩醫術了得,天下少有,我等想借助前輩這一雙妙手。」

長青子冷哼一聲,道:「原來如此,不過,你們的方式好像不是請。」

司馬衰宇道:「當時那種情況,實屬無奈,萬望前輩息怒。」

長青子道:「人在屋搪下,不得不低頭,我既然被你等軟禁在此,又能說些什麼司馬震宇目光一轉,笑道:「不知前輩此刻最想見的人是誰?」

長青子道:「我與二師兄分別多年,現在最想見的當然是二師兄,怎麼?你們……」一臉驚疑司馬雇宇笑道:「這件事十分容易,待前輩養好身子之後,晚輩就帶前輩去見藥仙前輩。」

長青子面色大變,忽然從床上躍起,跳下地來,連鞋襪也不穿,道:「快帶我去見師兄。」由於用力過猛,加上身上還有傷勢,沒走出兩步,忽覺一陣頭昏,倒了下去。腸工軒轅信一把將他扶住,暗雲功力,給他推拿了幾下,道:「前輩要見令師兄,也不必急於『時。」

長青子喘了一口氣,陡然將軒轅信推開,沉聲道:「你們把二師兄也軟禁了?」

司馬雇宇道:「前輩誤會了,我等絕沒有軟蔡過藥仙前輩,他人家是自願留下的,前輩如果不信的話,待見了藥仙前輩,一切自明。」

長青子怔了好一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會,才聽他道:「好,我可以答應你們的條件,但我事先得見到二師兄安然無恙。否則,你們把我殺了,我也不會答應你們任何一件事。」

司馬震宇笑道:「此事好辦,不過,前輩當前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晚輩唯恐藥仙前輩見了你老,會責怪我等照顧不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八章  蛙狼相好

方劍明進入夢鄉中後,急切的想見到李不休,可在神秘谷中找了半天,依然見不到李不休的半絲蹤影。奇怪的是,連木頭人也不知何處去了,無奈之下,方劍明只得走進了谷底的山洞內。

「呀,木頭叔叔,原來您在洞裡,讓我好找。」方劍明見木頭人斜躺在洞中大喜潛說道:「你找我幹什麼?」木頭人的聲音傳來道。

方劍明道:「木頭叔叔,不休師父是不是來過?」

木頭人道:「主人?沒有啊,他沒來過。」

方劍明狐疑道:「沒來過?您不會在騙我吧。我與教皇激鬥的時候,他老人家還曾經提醒過我呢,他要是沒來過,怎麼會提醒我?」木頭人道:「哈哈,那是我。」

方劍明道:「你?」

木頭人道:「嘻嘻,怎麼樣?我學得還像吧。」

方劍明啼笑皆非,道:「真的是你?」

木頭人道:「當然是我,主人此刻正在另一個世界逍遙快活,怎會到這裡來?」方劍明詫道:「您不是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裡嗎?怎麼能夠在我清醒的時候對我說話?」

木頭人學著李不休的聲音道:「蠢材,蠢材,這說明我老人家的修為進增了,連這點道理都不值,怎配做我的弟子?」

方劍明聽他學得惟妙惟肖,連自己這個易容行家都聽不出問題,不由服了,聽他銳修為增進,忙笑道:「哎呀,原來你老的睡功又進步了,恭喜,恭喜,不知什麼時候,你老可以來到現實世界中幫我呢?」

木頭人「呸」了一聲,道:「去去去,我為什麼要到你們的世界中去,我在這裡何等的快活。再說了,你們那個世界,充滿了爾虞我詐,大多人面目可憎,我看了都覺得反胃,我才不去。」

方劍明苦笑道:「現實世界雖然殘酷和無奈,但你老也不用這樣把它貶得一無是處吧。」

木頭人道:「我己經說得夠客氣的了。對啦,今天練功沒?」

方劍明道:「沒呢,沒你在的話,我那敢下水自找苦吃。」,木頭人道:「我給你找了一個老師,請它監督你吧。」方劍明一愣,道:「老師?什麼老師?」說時,掃了一下四周,卻不見一物。

「老師在你後面。」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方劍明嚇了一跳,猛一轉身,卻是空空蕩蕩的,並無人蹤,「低頭,看仔細。」那聲音就在方劍明面前道方劍明低頭一看,「咦,了一聲,道:「你……你……,只因說話的東西太過古怪」,「你」了半天,也說不出後面的話來。

「怎麼?瞧不起我老人家是不是?沒我的話,你早死了,哼,還不趕快謝謝我。叮咚。」那東西說完之後,發出一聲古怪的琴音方劍明大喜,將身一頓,朝那東西一抱拳,道:「多謝你老,您……您就是那個在我心底發出的琴音的……」

「怪物是不是?你們不是一直找我嗎?見了我也認不出來,虧你還好武林高手。」那東西道方劍明呆了一會,摸摸腦袋,驚詫地道:「你才是琴蛙?」

那東西道:「廢話,我不是琴蛙難道你才是琴蛙?」

方劍明仔細的看了看它,只見這個自稱琴蛙的傢伙長得與被打死的那只琴蛙一樣,只是比韶那只險些成魔的琴蛙來說,它實在小得可憐,甚至比尋常的琴蛙要小得多,長短也就只有一寸出頭。不注意的話,還當真看不到它。在它的背上,有三道深紅的痕跡,如果再加上一條豎著的痕跡,也就是一個「王」字方劍明心中一動,道:「您莫非是琴蛙之王?」

那只琴蛙發出一聲「哈哈。」道:「孺子可教,不枉我老人家對你一番的教誨。不錯,我正是琴蛙之王。」

方劍明驚異不定,道:「那只死了的呢?」

琴蛙驕傲的道:「它算什麼,它只是一隻雜種蛙罷了。它是不是曾經幻化成一隻狼形的怪物。」

方劍明道:「是啊。」

琴蛙道:「它的祖先曾與一隻母狼相好過,那母狼有一次生下一窩狼感,內中竟有一隻蛙兒,那蛙兒算起來,是它的祖父了。」方劍明咋舌道:「蛙夫與狼相好?怎麼相好?」

琴蛙道:「小娃娃別想歪了,你以為它們相好,就像你們人類嗎?哼哼,那是一種精神的享受。」方劍明雖然不明白,但聽它說得頭頭是道,信了幾分,問道:「你老人家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與那雜種蛙的祖先是一代的?」琴蛙道:「可不是,不然我怎麼知道這麼多。再者說,我是琴蛙之王,琴蛙一族,有誰逃得過我的耳目。」

方劍明怔了一會,問道:「那只琴蛙成魔之後,是不是真的會出來害人?」他突然聽到這麼一個詭異的事情,不禁有些同情那只慘死的琴蛙琴蛙道:「說不準,不過很有可能,因為它真的成魔之後,就會變成一隻魔狼。狼的凶殘,我想你也知道。」方劍明沉吟了一下,問道:「你老人家怎麼會跑到我的夢中來的?」琴蛙笑道:「那晚我見你一個人在黑暗中走著,故意逗你一逗,誰想到讓我發現你體質古怪,我就把你的丹黑之氣當做我的試驗場,要它走它就走,要它停它就停。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暗中關注你。你要知道,像我這樣的通靈之物,同類無法理解,連世人也視為怪物,好不容易遇到你這個怪胎,我豈能讓你為人所害,所以之後每當你遇到危難之時,都會暗中助你。」

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何以它的叫聲只有自己知道,別人聽不見,原來它是專門對自己叫的。想到沒有它的話,自己當真就會喪命於峨眉山,不禁恭恭敬敬的朝它彎腰拜謝。」

琴蛙將頭一點點的,活像一個老學究,道:「嗯,你這一拜,出自真心,我就算死,也死得值得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你怎麼老說這等不吉利的話?」

沒等琴蛙開口,木頭人道:「還不是為了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五十九章  來去匆匆

方劍明愕然道:「為了我?」

木頭人道:「你明白你為什麼化功的原因了?」頓了頓,道:「在你與妖魚激鬥的時候,你將所有的力量,都傾注於簫聲之中,由於你強自施展你還不具備的功力,使得你的所有武功化掉,連內力都時有時無。你是不是發現,你現在什麼武功都不會?」方劍明點頭道:「是啊。」

木頭人道:「這就是你們武林中人所說的武功盡廢。」

方劍明驚道:「什麼?武功盡廢,那我以後是不是等同於廢人?」

木頭人反問道:「你說呢?」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其實沒有武功也沒什麼,只是這樣一來,有許多事情我以後做不到罷了。」木頭人道:「誰說你做不到?」

方劍明苦笑道:「沒有武功,就與尋常百姓一般,而武林中事,往往不是靠嘴皮子解決的,到最後都要靠拳頭,我連一個大漢都打不過,又怎能行俠仗義?」

木頭人道:「我說過不能讓你恢復武功嗎?」

方劍明一怔,接著大喜,道:「木頭叔叔,這麼說,你有辦法?」

木頭人道:「世人都有令武功全廢的能力,何況我這個木頭叔叔?不過,我要你恢復的並非舊有武功,而是從新練功。」方劍明聽不明白,道:「從新練功?」

木頭人道:「不錯。你所學的東西太過博雜,這一點主人在的時候,早己看出弊端。須知練武之道,貴在精。所謂大道至簡,就是這個道理。你數數看,你學了多少武功?」

方劍明一個個的念道:「少林龍爪手、羅漢拳、烈火指、無相神功、天蟬刀法、易筋經、醒神經、洗髓、太極拳…」

木頭人打斷他的話道:「好啦,別數下去了。你學了這麼多,每樣都具備了一定的成就,可你想過沒有,能不能將它們熔為一爐?」

方劍明搖搖頭,道:「這只怕不能。」,

木頭人道:「我說能。」

方劍明愕然道:「木頭叔叔,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我真有這種能力的話,只怕那時也是個老頭子了。」

木頭人道:「不用變成老頭子,現在就能。」

方劍明聽他語氣不像是玩笑,不禁問道:「為什麼?」木頭人道:「因為你現在已成了一個廢人。一個廢人,對於許多人來說,毫無作為,但對於真正懂得武學精髓的人來說,才是一塊好料子。就像一塊玉石,雕成龍鳳之後,擺在那裡,人人都說有用,因為它能供人觀賞,可一塊天然的玉石,沒有經過人工修飾,你說它有沒有用?它的用處無盡,想雕刻什麼就雕刻什麼。」

方劍明聽了這話,略一思索,頓時猶如醒酬灌頂,以前想不通的地方豁然開朗,瞬時之間,竟是淺了起來,一頭撞在洞頂上「哎喲」一聲,從頂上掉落,一屁股坐木頭人發出一聲大笑,道:「從現在開始,我請蛙大哥教你,你好好練功吧一切招式都是假的,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仔細領悟。」言畢,便沒再吭聲。

琴蛙從跳而起,飛出洞去,道:「來吧。」

方劍明歡天喜地的跑出洞去,跟隨琴蛙到了海邊,正要跳入水中,想到一事忙問琴蛙道:「你老剛才說什麼死不死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琴蛙歎道:「我幫你恢復內力之後,便要離開你的夢中,去一個未知的地方。」

方劍明聽後,呆呆出神,喃喃道:「你老這麼快就要走?」

琴蛙道:」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都逃不過這一天的。」

方劍明心頭「隔登」一跳,道:「你老的意思是……」面上露出幾許傷感之色。他與琴蛙雖然才剛相見,但自從聽到它那妙如仙音的琴響後,早把它視為知音。

琴蛙發出幾聲琴音,然後道:「人生自古誰無死,你又何必介懷此事?好啦,你專心練功吧。」說完,將目合上,聲囊鼓動,發出奇異的琴音。方劍明將愁緒拋開,躍入水中,一邊用心聆聽琴音,一邊與魚群廝殺琴音忽高忽低,引導著方劍明體內的真氣。琴蛙「吟唱」到妙處,小小的身子飛起,在半空旋轉不停,蹬蹬腿,甩甩腦華,活像一個舞者。與其說它在指導方劍明,毋寧說它己經沉醉於其間

方劍明在水中像一隻歡快的魚,時而履天起,時而在水面滑翔,時而沉入水底,怎麼看都不想是在與群魚激鬥。別看群魚個個都想將他吞下,但在他眼中,群魚似乎都成了他的玩伴,它們來咬自己,只是表達它們的親熱罷了。

「玩」到興奮處,他居然將手伸入魚的口中,之後又巧妙之極的將手拿出。有時,他被魚尾掃中,飛起數丈高下,可他將那痛苦化成一陣歡笑不知過了多久,群魚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怪怪的,有幾條每次遇上它,都會開溜,要他去惹惱它們,它們才會來找他的麻煩當他覺得景了之後,躍回岸邊,盤膝而坐,聽著琴蛙的琴音打坐。

如是這般,就在他第八次下水之後,發覺內力起了微妙的變化此時,他體內的真氣就如茫茫無邊的汪洋大海,只要他願意,任他拿取。經脈無比的寬闊,比之以前,更為暢通,一個念頭,立時便可讓丹田之氣達到任何一處有一次,他向一條魚拍出一掌時,瞬息間,那條魚竟然全身籠罩蛛網般的蠶絲,雖然很快就為那條魚所震破,但這等奇妙的變化卻令他驚奇不已。原來就在他出掌的剎那,他腦海中忽然想起了轟蠶花又有一次,他無意中想到了四眼魔熊,雙眼一瞪一隻魚,那只魚居然古里古怪起舞來,雖只是一會兒的事,但也讓他好一陣興奮。

這樣多次之後,腦後終於流淌出一股泉水似的氣流,他知道那是大睡神功的力量,隨手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量往前吐出,頓時將首當其中的三條大魚弄得迷迷糊糊,裝如打磕睡驀地,琴音戛然而止。方劍明心頭一震,從水中躍出,朝琴蛙撲去。琴蛙蹲在一塊石頭上,望著方劍明,目射慈和之光,彷彿在笑。

「娃兒,我走了,你保重。」

一個聲音方劍明心底響起,沒等方劍明的手觸摸到琴蛙的身子,琴蛙憑空消失,無影無蹤。方劍明的手摸了個空,心頭頓時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過。呆呆的望著那塊石頭,方劍明不言不動,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己經停止了良久,一隻木手落在方劍明的肩頭,拍了拍,道:「孩子,別難過了。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死只是一種狀態。」

「呼」的一聲,方劍明忽然反手一掌。木頭人觸不及防,險些為他月擊中。木頭人哈哈一笑,道:「來吧,臭小子,讓木頭叔叔稱稱你現在有多大的道行。」

聽了「臭小子」這三個字,方劍明一下子彷彿回到了小時候,揚首一聲大笑,朝木頭人撲去,大叫道:「木頭叔叔,看招。」

「臭小子,看招。」

「木頭叔叔,看我猴子偷桃。」

「臭小子,看木頭叔叔仙人摘瓜。」

谷中一派歡樂。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章  方劍明與豬

點蒼山,又名蒼山,雄壯偉麗,橫亙大理境內。點蒼十九峰,峰峰高聳入雲,山頂白雪皚皚,有「蒼山雪」之稱,乃大理隊大景觀之一。每兩峰之間均有澳水流淌,匯入大理有名的洱海,可謂是山水環繞,靈動天下。

深冬時節,百里點蒼,銀裝素裹,潔白如雲。當然,這是遠觀的景象,深入其間後,才發現蒼翠隨處可見,彷彿並非冬季,而是春意盎然的季節早在幾個月前,在點蒼山一處廣闊的草地上,來了一批武林中人,他們請來了大批的工匠,在世津寺宮殿。前些日子,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來了大批的官兵,那批武林中人還道官兵們是來「圍剿,的,險些與官兵起了衝突那料,那批官兵卻是來幫他們建造宮殿的。因此,短短時日之內,宏偉的宮殿建成了。如果從山頂望去的話,喝,佔地還真不小,一共八進院落,位於中心的那座宮殿,遠比其他屋宇高大和壯觀。

可就在三天前,每到深夜,從那座宮殿深處,時不時傳來陣陣的怪聲,有時是哭,有時是笑,不知原因之人,還道是鬧鬼。其實並不是。

這天一大早,宮殿灤處一個種植著花草的院落中,正有一個人打開房門,走了出來。這是一個身材挺拔,模樣雖然不怎麼英俊,但看上很舒服的男子。年約二十五六,唇上留著短短的鬍子,笑的時候,眼睛彷彿會說話,連唇上的鬍子都顯得比別人更要吸引人。

伸手摸了摸鬍子,男子微微一笑,在院中的空地上練起功夫來。他的每一拳每一腳,都那麼的隨意,不刻意為之,似是只為了強身健體,而不是用來與人爭鬥。

男子練了一會之後,才收身輕吐一口氣,轉眼一看,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丫縣端著一盆熱水,傻呆呆的站在走廊上。

男子笑道:「你是打水給我洗勝嗎?」

那丫登貓然一驚,面上飛過一片羞紅,驚喜地道:「公子,你醒來了?」

男子朝她走去,勸擊灼譜:「是呀,我還打了一趟拳腳呢。」來到丫粵沂前,從她手中拿行臉分,見熱水中泡著一張長巾,就在走廊中洗了臉那丫粵手腳慌亂,要服侍方劍明,方劍明哪會讓她服侍,見她急得耍哭,只好把臉盆交給她,要她去倒掉水丫縣剛走,忽聞一陣香風飄來,男子眼前一亮,只見兩個絕色女子走了進來兩個絕色女子都身穿白衣,左邊那個年紀略大一些。

「好呀,你可醒來了,我還以為你要睡過今年哩。」年紀略大的那位絕色女子道男子一征,道:「今天什麼日子?」

右邊那位絕色女子嫣然一笑,道:「後日就是年三十,你說今日是什麼日子?」

男子想了想,搔搔頭,道:「這麼說的話,我這一覺睡了也有十來天,還好,還好,我還怕錯過了建幫大典的佳期。」

年紀略大的絕色女子瞪眼道:「還好?你可真會說,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天睡得狼哭狼嚎,我們都被你折磨得要瘋了。」

男子愣愣地道:「狼哭狠嚎?依怡姐,你不會又在亂用成語吧?」白依怡道:「我不會亂用成語呢,這幾天,你在睡夢中忽哭忽笑,不是狠哭狼嚎又是什麼?你究竟夢見了什麼?」方劍明哭笑不得,暗道:「月冬生夢中確實傷心過,也曾歡笑過,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隨口胡謅道:「啊,我夢見了阿毛,所以高興得大笑,後來它從夢中走了,我又傷心的大哭。」

白依怡睜大眼睛,道:「真的?」

方劍明道:「不信的話,你今晚來我夢中。」

白依怡「呸」了一聲,臉紅紅地道:誰要去你的夢中?你做夢」

龍碧芸笑道:「咦,白姐姐,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曾在他的夢中出現過,究竟是不是真的啊?他耍你去他的夢中,豈不是……,白依怡伸手去掩她的口,不讓她說下去。隨後,兩個都笑了,頓時比滿園的花兒更為亮人方劍明看得一呆,但他這時不解風情,舉步朝外走去,邊走邊道:「有吃的嗎?好餓。」白依怡道:「吃吃吃,吃你個頭。你除了睡,就是吃,與豬有什麼兩樣?」龍碧芸則笑道:「你往左走,看到一個圓門之後,進去往右拐,走不多遠就是大廳,我們去給你拿吃的。」方劍明走出院子後,不忘丟了一句:「對啦,別忘了給目蛋摩些酒。」把白依怡氣得就要追出去揪池的耳朵龍碧芸雲說得沒錯,方劍明在她的指點下,沒多久就到了大廳。進了大廳,方劍明見桌上有一壺剛泡好的茶,便隨手倒了一杯,正飲間,忽見一個丫登跑了進來,怒沖沖地道:「你是誰?這茶是你能喝的嗎?」

方劍明一呆,見丫縣氣鼓鼓的望著自己,不由失笑道:「這茶很珍貴嗎?為什麼我就不能喝?」

丫奧道:「這是頂尖的普洱茶,別說是你,就算是張老爺子,也極難喝得上。」

方劍明道:「張老爺子?你說的是張大干張老嗎?」

丫哭柳眉一揚,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張老爺子的名字,待我去把高大爺叫來,讓他治你的罪。」說著,便要出去這時,龍碧芸和白依怡端著酒菜走了進來。丫翌一見,道:「好啦,現在可有你受的。小姐,這人不知是從何處……」

龍碧芸道:「小玉,幫幫我們。怎麼?你不是一直很想見幫主嗎?幫主就在你面前。」

小玉聽後,嚇得面色都白了,顫聲道:「他……他是……」

方劍明做出一副威嚴的樣兒,道:「小玉,頂尖的普洱茶我能不能喝呀?」小玉雙褪一軟,就要跪下,方劍明嚇了一跳,將手一舉,小玉頓時跪不下去。

「你看你,就會嚇唬人家。」白依怡將小玉拉住,指著方劍明對小玉道:「別怕他,這傢伙看上去雖然凶巴巴的,但其實心腸很軟。」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小玉姑娘,你別介意,我是與你開玩笑的。」

小玉定了定神,這幾日來說,她常聽小姐說幫主如何如何的和藹可親,現乙:一見,果然如此,忙斂枉道:「脾女小玉,見過幫主。」

方劍明揮揮手,笑道:「今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萬不可拘束,我不喜歡。」

說完,坐到了凳子上,抓起酒壺,喝了三大口。

龍碧芸道:「你這人真是的,沒吃東西就喝酒,小心身子。」

方劍明拍拍胸口,笑道:「沒事,你看我多健壯。」

白依怡白了他一眼,道:「牛也很健壯。」

小玉聽了這話,忍不住發出『咭」的一笑,旋即掩口偷笑。

方劍明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不雅,大口吃飯,大口吃菜,不一會己吃了四大碗,仍然意猶未盡。可因為還要喝酒,不得不放棄米飯白依怡坐在一邊道:「我早說了,你與豬沒什麼兩樣,你看看,一口氣吃了四大碗白飯,豈不是豬?而且還是一隻大肥豬。」

話聲剛落,忽聽廳外有人笑道:「誰在說方兄是豬?」隨著話聲,一人走了進來,卻是關山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點蒼派

方劍明見得是他,大喜,起身道:「關兄?你怎麼也到了大理?」

關山月道:「我聽說你們要來點蒼山,便跟著過來了。你現在做了幫主,可了不得。什麼時候也給我一個堂主,香主之類的位子啊?」

沒等方劍明開口,龍碧芸已笑道:「堂主、香主之位,豈不是委屈了關兄?關兄真有這個意思的話,至少也是個長老。」關山月大笑一聲,道:「龍小姐,你這一招真是高明啊。關某如果推辭的話,豈非毫無人情味?

方劍明和龍碧芸聽了這話,均是心喜。關山月這話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他既然沒有推辭,顯見有戲。似關山月這樣的高手,又到哪裡去找呢?

「關兄來得正好,可曾用餐?

「我聽說方兄醒來,便趕了過來,倒不曾吃過。」

「如不嫌棄的話,與小弟浮一大白,如何?」

「好。」

這時,先前打水給方劍明洗臉的那個丫縣走了進來,與小玉收拾餐桌之恿很快拿來新的好酒好菜,讓方劍明與關山月對飲。不久,龍碧芸和白依怡出去了,方劍明也叫小玉和小蘭(打水的丫皇)不用在旁侍候,將她們揮退。

於是,兩個大男人在廳中盡情的豪飲。關山月幾年沒出過峨眉山,一切食用均借自峨眉派。想峨眉派乃佛門聖地,豈有酒食?來大理的途中,他雖然也曾在代紅豹的陪伴下喝過不少酒,但總覺得沒有方劍明,喝得不盡興。這番與方劍明對飲,豈不要喝個痛快?方劍明呢,本是個愛酒之人,醉道人是他的酒道師父,他多少也有些醉道人的影子。

兩人邊喝邊聊,一直喝到晌午,關山月不勝酒力,才不得不甘拜下風。論喝酒,比得上方劍明的,並不多見,如果說不醉的話,除了醉道人復生,天下之大,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他比肩的人。醉道人的不醉之法乃是醉道人師門的不傳之秘,現在也只有方劍明一人知道並運用。

這時,龍碧芸走了進來,笑道:「關兄,可否將你的好朋友借我一用?

關山月哈哈一笑,起身道:「龍小姐,你的夫婿好生了得,喝酒我也喝不過他。我得去躺一會。」說完,起身走了出去,高一腳低一腳,顯見確實喝多了。不用方劍明和龍碧芸吩咐,小玉和小蘭趕忙來到,扶著關山月去了。

龍碧芸待他們走後,玉手輕輕一擺,道:「請吧,方大幫主。

方劍明苦笑道:「芸兒,連你也繃開這等玩笑。」

龍碧芸道:「我可不是開玩笑,大伙都在大殿中恭候你的大駕呢。

方劍明道:「難怪我說一個人影兒也不見,原來都到大殿去了。」說著,與龍碧芸出了大廳方劍明邊走邊道:「你們從哪裡找來的小丫頭?

龍碧芸歎了一聲,道:「就在我們到大理的當天,我見小玉在路邊賣身葬父,可憐她的身世,便將她收為丫翌,本想只叫她幫幫我們,那料她勤快得緊,不讓她做的事她都搶著做。至於小蘭,身世也很可憐,大戶人家的脾女,因為受不過惡少的欺辱,逃了出去,叫我們撞見,狠狠的教訓了那惡少一頓,將她買了過來方劍明聽了,道:「可憐的孩子,今後咱們要待她們如一家人,有時間的話你們就教她們一些拳腳,不管是用來強身健體,還是用來防身,都是有用的。

龍碧芸笑道:「何用你說,我早就每晚指點她們了,只是她們從來沒練過武功,練得十分辛苦。我打算等吳老痊癒之後,請他為她們伐伐骨。」

方劍明道:「不必如此麻煩,我現在己經醒來,這件事……」

不等他說完,龍碧芸笑道:「你比她們也就大十歲左右,這件事要是讓人知曉,你這個幫主可要被人笑話的。吳老足以做她們的爺爺,由他老人家出手的話,不是更好?大不了到時候讓她們認吳老為干爺爺,一舉兩得。」

方劍明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她們要是認老哥哥為干爺爺,我這個賢弟,豈非不倫不類的?」

兩人說說笑笑,片刻之後,已來到大殿外,兩人從大殿的後門進入,步入正殿殿內甚廣,此刻雖然站了上百個人,但仍然空出許多地方來。一張硬花大椅,放端,顯然正是幫主的寶座。

眾人見方劍明來到,停止交談,吳青牛走上來笑道:「賢弟,你這一覺睡得可真長啊,若非龍小姐說明,我還道你中了什麼古怪的毒。

方劍明道:「讓老哥哥擔憂了。」

這時,只聽一人大聲道:「大伙按照序列站好,依次向幫主見禮方劍明聽得是踢風七騎之一的宋剛,踢風七騎中,以他最為機靈,現在調配起大伙來產也有模有樣。他們之前好像是演練過了,不一會兒,已站好了位子。方劍

明見後,微微驚異,原來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有站位。

『這……一這也太隆重了吧。老哥哥,您怎麼也與我開玩笑?芸兒,你們怎麼也這樣,還有……」不等他說完,吳青牛笑道:「這只是排練,到了大典那天,才是正式的。好啦,你也別多說了,坐下吧。」打了一個像是暗號的哈哈。

只見李芳武和孟三思從人群中走出,左右架住方劍明,笑道:「主人,對不起您了。」硬是把方劍明架到雕花大椅上坐下。李芳武和孟三思是他的跟班,除了他們能這樣做的話,其他人還當真不合適方劍明無奈之下,只得老老實實的坐著,暗道:「你們聰明,我也不笨,待會看我怎麼反駁你們。

宋剛高喊一句:「向幫主黑禮。」然後退到了人群中。

吳青牛第一個走出,正要朝方劍明拱手,忽聽周風道:「壞了,我們怎麼忘了還有一節?」

吳青牛回頭道:「哪一節?」

周風道:「咱們這個幫叫什麼名字?」

吳青牛一征,卻聽張大幹道:「這事我與幫主說過了,咱們這個幫可以叫做點蒼。」

方劍明趁此良機,忙笑道:「對對對,我當時還說回來之後,與大伙商議呢,看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正要起身,只聽周岡溪道:「你先別起來,我還沒說完呢。點蒼,點蒼幫,嗯,這名字有些繞口,不如改為點蒼派吧,這樣好聽許多。大伙認為如何?。」眾人自是齊聲叫好,無不贊同。方劍明本想借此脫身,孰料周風機警,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他又只得老老實實的坐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參拜

吳青牛見方劍明苦著個臉,心頭暗笑,面上卻一派正經,朝方劍明一拱手,道「吳青牛見過掌門賢弟。」方劍明本來想好了一套說辭,但聽了他在掌門後加了「賢弟。」二字?頓時贊可說。

之後,便是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周風、朱祁嫣、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有叫掌門靜哥的,有叫掌門弟弟的,也有直接叫掌門的。

至於龍月和風鈴卻不在大殿上。龍月一直把自己當做龍碧芸的貼身侍女,龍碧芸都叫方劍明掌門了,她今後自然也會跟著叫,來不來,都沒關係。風鈴呢,龍碧芸等人卻沒敢讓她到場,她們看得出,方劍明與風鈴的關係十分純潔,就像姐弟。

方劍明望望龍碧芸,暗道:「慈骯軒已不在,芸兒跟著我,自然是以我馬首是瞻。」又先後望了白依怡、白依人、周風,卻都找不出反駁之言,只得對朱祁嫣道「朱妹妹,你是大明公主,怎可……」

朱祁嫣早已有了說辭,道:「掌門哥哥,小妹哪裡還是什麼大明公主,自從小妹掉下絕命崖之後,昔日的大明公主已死,現在活著的是一個與大明公主同名同姓的尋常人罷了。難道掌門哥哥連小妹這點要求都不肯答應嗎?」她本來就聰明機智,與周風相處以後,更變得伶牙俐齒,方劍明自是招架不住。

「掌門,沙漠之城早己不存,小妹現在只是你身邊的一個跟班,如果你把小妹趕走的話,小妹實在不知道該到何處去?」不等方劍明開口,鳳非煙這麼說道。

方劍明眼光從她身上晃過,見祝紅瘦要開口,暗道:「劍谷也毀了,紅瘦妹妹雖然不善言辭,但只怕已經被周妹妹她們教好了。」想著,眼光掃過去,最後落到紀芙蓉身上,暗笑道:「這下可有說辭了。」

正想大說一番,卻聽紀芙蓉搶著說道:「掌門哥哥,你還記得你當年怎麼救我的嗎?自從你救了我後,我便認定你就是我的公子,祁連山大戰後,你要我回峨眉,我立刻回峨眉,你現在要我回峨眉,我即刻就啟程。」

方劍明想了想,道:「可是你……」

紀芙蓉道:「我是峨眉派的俗家弟子,離開峨眉派的時候,早已察明二師叔。

峨眉掌門雖是我的師叔,但我也可以是點蒼派的人啊,你還做過峨眉派的掌門呢。」她錢把圓真師太叫做掌門師叔,而是稱為「二師叔」或者「峨眉掌門」,顯然與峨眉派已經沒有隸屬關係,而是親人關係。

方劍明覺得這事多少有些不合常情,但他實在不忍心叫紀芙蓉離去,只得默認。眾女向他行禮參見之後,便輪到了張大干、孟德、任孤舟、李芳武、孟三思五人。前三人自是叫他掌門,後兩人卻同聲道:「點蒼哼哈二將李芳武(孟三思)拜見掌門。」

方劍明一聽,不由笑道:「好一個哼哈二將,李大哥,孟老,請起。」

五人退下去後,卻是鐵金剛俏羅剎夫婦和代紅豹、金孔雀。代紅豹與金孔雀相好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他們兩個與鐵金剛俏羅剎夫婦一塊出來,倒顯得成雙成對,妙不可言。

四人拜過方劍明,退到邊上,接下來就是高天雄、一塵子、艾威、單順風、宋剛、範文章、於榮吉七個人組成的躡風七騎以及霍我愚、皮大裘、佛光上人、花衣婆婆、獨眼狂客等人。這些一等一的人物見過方劍明後,才輪到那些武功較次的人物。

方劍明之前認不得幾個,現在因為做了掌門,自然要留心,暗自記下他們的相貌和名字,以便將來好打招呼。

忙了半天,場上的人才輪番拜完,然後聽得宋剛道:「察掌門,殿外尚有三百弟子,不知您要不要見他們?」

方劍明詫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宋剛道:「他們聽說我們要在這裡開派,均是自願加入的,請掌門放心,他們是經過嚴格的篩選,層層把關之後,才得以進來的。」

方劍明道:「原來如此。殿外風大,叫他們都散了吧,到了大典那天,我再見他們。」

宋剛道:「是。」正要轉身出去,忽聽殿外傳來喝斥之聲眾人吃了一驚,不知是誰前來搗亂。宋剛等人更是吃驚,這座大殿,位於點蒼派的正中,前面尚有三進院落,雖然抽出大部分人來見禮,但仍有幾十個人把守各處要道,怎麼來人一下子就闖到了大殿外,這也未免太離譜了。

李芳武和孟三思一聲大喝,如電一般掠出殿外,他們是點蒼的哼哈二將,這座大殿前後安全,屬於他們的職責範圍,如今有人闖入,豈不是在他們面上抹黑,恨不得將來人捉下鞭打。

兩人剛掠出殿門,忽覺身邊飄過什麼東西,然後便聽得方劍明的聲音笑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只自認風流惆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老鳥。」

「唉,不是我說你們,你們的防線也太疏漏了,我老人家輕而易舉的就到了這裡,若非我現身,他們這些蝦兵蟹哪會看得見我。」小鳥的聲音道張大干掠出殿外,喝道:「住手。」

三百大漢院亂了一陣,才又找位子站好。

小鳥飛在半空,笑道:「我早說過,你們會沒事的,嘿嘿,你們是不是又得了什麼好處?」

白依怡月出人群,道:「好你個頭,你把孩子們帶到哪裡去了?」

小鳥道:「我的姑奶奶,別發火啊,他們就在外面。嘖嘖,你們知道嗎?我與神龍出了劍谷後,向東如飛而去,不消一會,就到了東海,那海啊,真是寬闊,怎麼望都望不到邊。」~方劍明知道它又在吹牛,他們或許去付海偽,但怎麼可能一會兒就到了,便笑道:「你這老鳥又出了什麼餿主意,哄的孩子們去了海邊。

小鳥發出一聲奸笑,道:「我與他們說,東海有仙人,只要請得仙人,就能將你們救出,他們信以為真,居然就跟我素了東海,好可愛。」(這裡的東海,並非現在的東海,而是泛指陸地東面的海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各有職司

方劍明等人聽後,啼笑皆非,想到孩子們來回奔波,受盡了風霜,都有些難過。

白依怡罵道:「你這只死鳥,就會騙小孩子,改天叫我抓住,把你烤了吃。

這時,只聽遠遠傳來一聲馬鳴,正是赤首神龍的叫聲。張大干生怕派中弟子出來阻攔,忙運功叫道:「眾弟子聽令,讓馬進來。

其實,就算他不喊,誰也擋不住赤首神龍,眨眼之間,赤首神龍興奮的飛跑而至,看見方劍明,發出歡喜的叫聲。馬上三人,正是文慕楓、李俊生和姚寶寶。

赤首神龍衝到近前,熱烈的嘶叫著,像招呼,方劍明走到它跟前,像一個老朋友似的拍拍它的身子,低聲道:「神龍,辛苦你了。

三小躍下馬背,姚寶寶飛也似的撲向祝紅瘦,一邊飛淚,一邊叫著「師姐」。

祝紅瘦將她摟住,憐愛的摸著她的頭髮,嬌寶禽幾時受過這等苦頭,哭了一會,便沉沉睡去。

這時,文慕楓和李俊生都見過了方劍明,方劍明見他們一臉的疲倦,滿身風霜,心疼得不行,趕緊叫人安排住處,讓他們安睡。一宋剛見方劍明處理好三小的事後,這才對方劍明道:「掌門,我等會趕在明日未時之前擬出一份名單,讓您過目,不對之處,到時請掌門指正。

方企明道:「辛苦你們了。

宋剛笑道:「份內之事。

於是,大伙四散,各忙各的去了。方劍明在李芳武和孟三思的陪伴下,來到大廳,由李芳武敘說點蒼派當前情形,沒說到的地方,由孟三思補充。

方劍明一直聽到掌燈時分,才瞭解了現下的形勢。

原來,點蒼派的設置,也是按照其他門派的設置來的,不僅有練武場,還有藏經閣(或者叫藏書樓,大凡大門大派,都有這麼一個地方,算是充門面)。前三進院落,除了是點蒼門下各人的住所外,還有客房,待客廳等等,邊卜壞有一個練武場。

第四進呢,屬於正殿的範圍,除了一個大殿外,就是三重院落,較小而又樸素的那個,就是掌門的飲食居所,最大的那個呢,則是龍碧芸諸女的居所。至於不大不小的那個,位於這一大一小院落之間,有廚房,有小玉、小蘭以及兩個做飯中年僕婦的臥室以及幾間雜物房。

後四進,加起來也沒前三進大,除了藏經閣和一個較大的花園外,宇分甲、乙、丙,按字號排列,如甲字一號房,乙字一號房,丙字一號房,一直排列下去。各房不分彼此,但都是上等房,用來招待大人物以及奇人異客的。如今,甲字一號房有了住客,就是關山月。此外,還有一個院落,是供靜修的,昊青牛就住在這個院落,現在只有他一人住著裡面,但將來呢,誰也不知道還會有誰夠資格住進去。

人員方面,因為宋剛等人明日會擬出一份名單,李芳武也就只說了下人。

前三進的下人,一共有二十七名,有負責打掃的,有負責燒菜做飯的,雜七雜八。正殿這邊呢,則只有小玉、小蘭以及兩個中年僕婦,因為龍碧芸諸女喜歡自己幹活,倒沒讓四人怎麼忙著。後四進,目前只有四名健僕。

兩個中年僕婦和四名健僕都是大理段家送過來的。

建造這麼大的府邸,花費白是不小。分別的時候,方劍明等人把身上大部分財物給了宋剛,再加上宋剛等人劉些年來積蓄頗豐,後又得段家和沐王府的資助,再大的花費也沒難住他們。

方劍明聽段家和沐王府出了不少財力和人力,甚是感激,打算等年後備份厚禮去拜訪。段家就在大理城內,而沐王府就遠得多了,要到雲南府去。段淳風前兩日來拜訪過,可方劍明當時仍在睡覺,後不得不苦笑而去。

飯後,方劍明與李芳武、孟三思閒扯了一個時辰,這才各自安歇。

次日,方劍明剛用過早餐,只見高天雄、宋剛、張大干、霍我愚四人走了進來,宋剛手中還拿著一張名單。

方劍明拿過名單,請四人坐下,然後把名單打開,只見長長的名單上除了人名之外,還有各自的職守。方劍明看不明白的地方,一旦問起,四人均會解釋清楚。

只見開頭第一行,便是昊青牛的大名,後註:大長老。

接下來是張大干、孟德、任孤舟、代紅豹,各自有個稱號,分別是一堂長老、二堂長老、三堂長老、四堂長老。

霍我愚為一堂堂主,其師騙皮大裘為副手。佛光上人為二堂堂主,花衣婆婆為三堂堂主,獨眼狂客為四堂堂主。都各有副手。花衣婆婆姓于,自後就叫於堂主獨眼狂客姓惠,自後就叫惠堂主。四堂之內,除正副堂主外,各有九十名弟子以上四堂為外堂,內堂的正副堂主則是踢風七騎中的老大高天雄和老六範文章,職掌後堂大小事務,鐵金剛和俏羅剎加以協助,得了內堂使者的稱號。內堂除四個掌權人外,還有三十名弟子,半數女劍客,半數男刀客。

李芳武和孟三思是哼哈二將,專司正殿的守護,各有八名弟子。十六名弟子是兩人親自挑選出來的,身手要比內堂和外堂的弟子高強幾分。

踢風七騎的老三艾威、老四單順風以及老石手榮吉負責一切外務,各有十名常規弟子,如需加派人手,須報請總管,也就是踢風七騎中的老五宋剛,再由宋剛請示掌門。宋剛身邊只有四個弟子,因為這個位子十分重要,那四個弟子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踢風七騎的老二一塵子,卻成了教頭,練武場那一塊,由他打理,配有兩個武功頗高的副教頭。因為派中弟子武功參差不齊,急需調教,早在建幫的時候、一塵子就負責起了監督和調教的職責。當然,除了他之外,孟德等人也會到練武場去傳藝。如今已取得不小的進展。

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龍月四女掌派中上下的巡視、監督以及彈勤,權力極大。

周風、鳳非煙、朱祁嫣和紀芙蓉則掌刑罰至於祝紅瘦和鑒乳雀,游離這兩方之間,且皆具女教頭的職位。

總之,大大小小的人手安排,無不詳細到點。本來一團散沙的一夥人,如今成了一個整體在方劍明等人沒來點蒼山之前,宋剛等人已經開始勾畫了派中的設置,方劍明等人到後,在周風這個曾經領軍作戰過的女強人大刀闊斧改了一番後,頓時有了方劍明手中的這張藍圖。

方劍明心中直叫好,將名單收起,交給宋剛,忽而想到自己,禁不住問道:那我呢?」

宋剛笑道:「掌門是點蒼派的精神象徵,只需發號施令就是了。」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我看還得加上一條。

四人齊問:「哪一條?」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四章 韓應曾

方劍明道:「要是我犯了錯,該怎麼辦呢?我認為再加上一條監督掌門的條文。

四人均是變色,都道:「萬萬不可」

方劍明詫道:「有何不可?」

高天雄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咱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門派,但也要遵守這個規律。如果有人能監督掌門,豈非亂了套?」

張大乾笑道:「掌門,您的心意,大干明白,您怕自己獨斷專行,誤了點蒼。

其實大可不必,一來,以您的為人,絕不會如此,二來,龍小姐和周小姐都是女中豪傑,她們會在旁提醒的。您就放心吧。」

方劍明當年之所以不做武林盟主,怕的就是這個,因為他不是聖人,難免會犯錯。掌管武林是一件天大的事,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造成無數人的無辜受害,武林中人雖然比尋常百姓開放不少,但也不會弄出個能監督形同帝王的武林盟主的機構來。

並非人人都有方劍明這樣的超前意識,那時的武林尚未有這等風氣,不然的話,也就不會前有血手門獨霸武林之野心,後有當前幾大勢力想一統武林的火拚如今,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實施於點蒼派,可是,結果也依舊一樣。這倒不是說張大干他們「賤」,而是當時的大環境使然。中國封建社會漫長,各種不好的觀念根深蒂固,別說明朝那會,就是當今,也深受其負面的影響,不過,這已經是題外話了。

方劍明只得道:「既然你們都不贊成,那就算了。」

這時,忽見一個弟子走至廳外,道:「察掌門,有一個自稱韓應曾的男子前來拜訪您,此刻已安排在待客廳中。」

方劍明詫道:「韓應曾?我不認識啊。」

張大乾笑道:他就是那個背琴中年廠竺」

方劍明吃驚地遭毛「他怎麼也來了?我得去見他。」說完,起身大步而去。

張大干跟隨他出門,笑道:「他早就來了,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到了大理,我們多次請他到點蒼派落腳,他偏不肯,硬要住在城中。」

方劍明暗道:「難道他有事找我?是不是和東方妹妹有關?」不由加快了腳步此時,在點蒼派的待客廳中,坐了兩個人,一個是艾威,一個就是那名叫韓應曾背琴中年人。艾威將他請至此後,與他搭燦,他一直沒說別的,就只說要見方劍

明。

艾威為人熱情,可遇到這樣的人兒,無計可施,只得陪他干坐。

方劍明來到之後,艾威如釋重負,起身道:「掌門,這位韓兄要見您。」

沒等方劍明打招呼,韓應曾竟是起身朝外走去,邊走邊道:「方掌門,咱們外面說話。」

艾威聽後,面色一沉,方劍明擺擺手,示意我不要動怒,靜靜地跟在了韓應曾身後。艾威追出去?幾次想指紋韓應曾到底想幹什麼,但均為方劍明阻止。

走出點蒼派的山門之後,韓應曾頭也不回的冷聲道:「我要找的人是方掌門你可以回去了。」

這時,李芳武和孟三思這對哼哈二將聽說韓應曾把方劍明帶出了點蒼派,怕他吃虧,趕了出來,正好聽到這話。

李芳武喝道:「有什麼話不可以在這裡說嗎?我看你是別有用心。」說時,身形一撲,右手扣向韓應曾的肩頭,要將他拿住。韓應曾冷哼一聲,身軀一轉,一個錯步,瞬時閃開李芳武的手指,一指點出。李芳武一聲怒吼,一掌急電拍出。

陡聽「砰」的一聲,指力與掌勁相撞,李芳武身形一晃,看似要被震得後退可他猛地將身一拔起,竄向了韓應曾,喝道:「好啊,你武功這麼高,是不是波斯教的奸細?」雙掌轟出,掌風如濤。

韓應曾面色一沉,道:「我讓你一招,你竟還罵我是奸細。」見李芳武雙掌拍來,使出絕招,隨手一掌拍出,頓時發出一股怪異的力道,將李芳武的身子震得偏了一偏,雙掌掌力排空發出,遠達十數丈外。韓應曾再出另一掌,迅捷異常的去抓李芳武的手臂。

眼見李芳武的手臂就要被他拿住,忽聽李芳武長嘯一聲,手臂一彎,竟是使出了方劍明傳給他的古拳法,非但格開了韓應曾的手腕,還一拳打向韓應曾的肩窩。

韓應曾驚訝的叫了一聲,倒縱如飛,瞬時出了三丈,才躲開這一招。

李芳武苦練這一招已經多時,現在見它有此神效,正想上去再與韓應曾比劃幾招,方劍明己拉住他道:「李大哥,你們回去吧,我與他去去就來。」

李芳武道:「可是……」

方劍明笑道:「我相信他絕不是我們的敵人。再者說,你還信不過我的武功嗎?」話罷,見韓應曾已轉身他去,忙跟了上去。李芳武三人只得目送兩人消失在遠方。~別看韓應曾是走,但速度之快,絲毫不在奔跑之下,須臾功夫,在山中如履平地,走到了一座山峰的山腰。方塑卿不徐不疾,看上去慢條斯理。韓應曾偶一回頭,見他完全不把登山當做一回事,心頭暗暗吃驚。

驀地,他將身一縱,往峰頂飛去,每次落腳,不多不少,正好相隔四丈,對於力道的把握,自是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

方劍明呢,仍然不徐不疾的跟著,動作也沒變過,可令人驚訝的是,雪地上不但沒有留下腳印,距離韓應曾的距離也始終保持在三丈九尺到四丈之間。這份功力,堪稱駭然聽聞。

兩個一前一後上了雪峰之後,韓應曾才轉過身來,止住身形。方劍明走到他身前兩丈外,拱手笑道:「尊駕引我來此,可有要事?」

韓應曾深深望他了一眼,歎道:「文散人有子若此,當可無憾了。」

方劍明一驚道:「請問韓前輩與先父可是舊交?

韓應曾道:「韓某與令尊有過一面之緣。」頓了一頓,道:「說起來,那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將琴匣解下、打開,拿出焦尾琴,道:「你可認得此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五章  琴簫和鳴

方劍明點點頭,道:「認得。」

韓應曾道:「你既然認得,應當知道它是誰之物。公主要我見到你後代她為你彈奏一曲,以表她的心意。」

方劍明做了一個請的姿態,道:「韓前輩請彈,晚輩洗耳恭聽。」

韓應曾盤膝而坐,將焦尾琴置於雙膝之上,雙手輕撫琴弦,彈奏起來。琴聲叮咚,慢如情人的私語,十分動聽中有三分相思,三分哀怨,三分歡愉,又加一分無奈。

方劍明深諳音律,自是聽得出琴中之意那三分相思,是東方天驕對他的思念,那三分哀怨卻是東方天驕在責怪他為什麼不去京城看她,那三分歡愉,則是當此曲彈奏時,便是遇到方劍明之期,宛如面對著真人。那一分無奈,卻又是東方天驕要照顧生病的師父,不能來找他一曲彈罷,方劍明早聽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忽聽韓應曾道:「韓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方掌門可否答應?」

方劍明忙道:「韓前輩請說。」

韓應曾道:「韓某生平精研音律,走遍天下,卻難逢知己。自與方掌門峨眉山中琴簫和鳴,頓時引為知音人。似方掌門這樣的絕世人才,韓某可遇不可求,如不見棄,韓某想與方掌門再合奏一曲。」

方劍明朗聲一笑,道:「求之不得。」

韓應曾聽了大喜,身軀忽然半轉,背對著方劍明,一動不動。

方劍明己知其意,緩緩坐下,背對韓應曾,從懷中拿出藍潮簫。管口輕輕放在嘴唇邊,卻沒吹響,只是目光深邃,眺望遠方。

眼見大好河山,盡在眼底。洱海茫茫,碧波蕩漾,似能蕩滌人間的所有邪惡。

兩人醞酸了足足一盞茶時間之後,才一個彈琴,一個吹簫,琴簫和鳴,直上九天。

這次兩人合奏的意境比上次要高了許多,簡直是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緩慢處,宛如細水長流,生生不息:疾馳處,恰似金戈鐵馬,鏗鏘有力。不久,兩個業已達至渾然忘我之境,再也沒有比這更高的境界了。

萬里無雲,今日是個好天氣。琴聲與簫聲交織著,似是要破天而去。

倏地,一峰之上,現出一朵白亮的雲彩,它聽了琴聲和簫聲,像是跳舞一般往上升。就在這時,它拉長了臉,變得越來越黑,就如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穿一件黑衣,任滿頭黑髮飄散。瞬息間,狂風乍起,洱海的湖水激湧,勢如驚i拿駭浪在這等情勢之下,琴聲和簫聲依舊清晰可聞,方劍明和韓應曾更沒有被天氣的驟變而停止吹彈。

這時,龍碧芸等人早己奔出點蒼派的山門,抬頭觀望。

孟德對此現象早有聽聞,笑道:「你們看,這就是點蒼山的望夫雲。」

朱祁嫣好奇的問道:「孟哭乍,什麼叫望夫雲?」

孟德道:「聽大理城中的人傳說,這雲是南詔一位公主的化身。這位公主與點蒼山中的一位獵人相愛,她的父王不同意,請來法師,將獵人害死,打入了海底變為石螺。公主鬱悶而死,靈魂化為這片白雲,怒而生風,要把海水吹開,與情郎相見,直到她看到了情郎之後,才肯罷休。

忽聽紀芙蓉道:「你們聽到了嗎?好像是方大哥的簫聲。」

龍月笑道:「聽到了,不單只是簫聲,還有琴聲。」語聲一變道:「哎呀,糟糕,不會是他們打起來了吧?」

龍碧芸含笑道:「月兒,你別擔心。他們不是在較量,他們是在共賦一曲千古絕唱。

不一會,那望夫雲漸漸消散,狂風轉而變小,洱海的浪濤慢慢停息。終於,望夫雲不見了,風止浪平。就在這時,簫聲和琴聲停止,一曲合奏完畢。

雪峰上,韓應曾緩緩站起,轉身朝方劍明施了一禮,道:「方掌門功夫端的是出神入化,韓某歎為觀止。多謝方掌門為韓某療傷。」

方劍明道:「韓前輩不可客氣。」

原來,韓應曾的內傷尚未痊癒,與方劍明合奏之後,為方劍明所發覺,借簫聲給他療傷。韓應曾才說出感謝方劍明的話來。

韓應曾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長歎一聲。

方劍明詫道:「韓前輩為何歎氣?」

韓應曾出神的望著天空,半響之後,才緩緩地道:「武林大勢,非人力可挽回。你我他日相見,也不知是友是敵,再也不能這般暢快如意的合奏此曲。此曲當為絕唱,不可無一,不可有二。」

方劍明一征,張嘴想問,韓應曾卻將焦尾琴放入琴匣,負於背上,仰天發出三聲狂笑,身軀一縱,疾逾怒矢,逕向峰下投去,眨眼之間,只剩一個黑點。

方劍明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這才施展輕功,掠向雪峰。到了山門外,只見一大群人圍在哪,禁不住揚聲問道:「發生什麼事?」

白依怡笑道:「你還問?剛才那股狂風,是不是你們招來的?從實招來。」,方劍明攤攤手,無辜的道:「你說到哪裡去了,真要是我們招來的,我們豈非仙人?」

龍碧芸問道:「走了?」

方劍明道:「走了。」

龍碧芸又問道:「東方妹子呢?」

方劍明道:「東方阿姨的病未好黔東方妹妹此刻仍守在床前侍候。」他從琴音中聽出了不少東西,將它化為語言。要是換成別人,當真甲產與二值其中的意思周風聽後,卻面露狐疑,只是沒說話。她總覺得這事頃璀一種古怪,試問東方珍乃正天教的天後,武功不凡,就算練功不慎,走火入魔,憑正天教的人力和物力,還解決不了嗎?

這一點,方劍明其實也想到了,只是他待人誠懇,而月事關天後東方珍和東方天驕,他就算迷惑也只當是東方珍的病情嚴重得仍需東方天驕照顧罷了京城他是要去一趟的,只不過要延後。在京城,不止單單有一個東方天驕,還有無影門與飛葉齋,以及那個心繫天下,如今卻勞累得百病纏身的於閣老于謙。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六章  新年遇事

爆竹聲聲,正是一年的歲末—除夕。點蒼派前後左右,上上下下,高掛大紅綵燈」聲笑語,一派歡樂。

蘇東坡有詩曰:「兒重強不睡,相守夜歡嘩,又道:「坐久燈燼落,起看北斗斜。」都是描寫除夕守歲的佳句。

雲南位於西南邊睡,不比中原的緊華,但每逢佳節,充滿民族濃郁風情的熱鬧遠不是中原所能具備的,尤其是一年中最為難得的新年,更是人人珍惜,哪怕再艱苦,都要過一個歡笑年。

早在幾天前,點蒼派的弟子們已從大理城中買了許多年貨,儲藏於冰庫中,足夠數百人用度月餘。大伙高高興興,怎麼也要過一個與往年不一樣的好年。方劍明下令,所有人,包括下人在內,都要坐在一起吃年夜飯。

人多屋裡坐不下,就將宴席擺到練武場上。因此,掌燈時分,練武場上不光生起七堆熊熊大火,還放置了數十個火盆。忙碌了一天的人,終於能坐下來喝一杯美酒。

這場歡宴,由方劍明說了些感謝的話開始,之後,大家互相敬酒,連龍碧芸諸女也多喝了幾杯。熱熱鬧鬧的吃喝一個時辰後,龍碧芸等人才因不勝酒力,退出宴席。

正歡鬧間,忽聽一聲鶴鳴傳來,火眼金猴雙耳豎直,機警的揚首一瞧,旋即將身一縱,躍上一座殿宇,對著夜空低吼方劍明聽了這聲鶴鳴,怔了一征。很快,他面上露出一片驚喜之色,起身朝外飛跑而去,邊跑邊運功喊道:「曹兄,是你嗎?」

陡聽數聲大笑傳來,內勁十足,顯見個個真氣充沛。一個聲音飄來道:「方兄,我們這些不速之客不請自來,沒打擾你們吧?」

瞬息之間,方劍明已奔出山門,月色下,只見數十丈外,正有一群人朝山門大步走來。一隻大白鶴劃空掠過,向方劍明發出一聲親熱的叫聲。

方劍明伸手向大白鶴打了一個招呼,定睛一看,一時之間,竟是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那群人個個都是他所認識的,有曹繼雲、卓靈、黑大叔、孔海山、蘇曉薇、鐵筆魔倪元超、北霸天、飛雲鶴熊白祥、常州三俠、天龍堡的兩位當家昂氏兄弟、蘇星浪、沈紅英以及牛保山、閻王刀莫不同、追風腿張殺人、奪命書生莫長命、酒肉僧。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任方劍明想破腦袋都無法想到他們何以會走在一塊。

須臾,眾人來到近前,孔海山笑道:「方老弟,還有酒嗎?我們可是急趕了三百里的路啊。」

方劍明回過神來,道:「當然有,想喝多少有多少,大家快請。」

沈紅英走上來道:「方大俠,紅瘦師妹是不是在這?不知寶兒找到了沒有?」

沒等方劍明開口,只聽妙寶宮的的聲音道:「大師姐,寶兒在這,寶兒讓您擔心了。」話聲未落,姚寶寶像一歹小代、猴子般山門內飛撲出來,將深紅英緊緊地抱住。見到沈紅英,她本來很高興,但將頭靠著沈紅英身上時,卻不知為何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大師姐,劍谷沒了,姑姑沒了,嗚嗚?…」姚寶寶哭道。

沈紅英似是早就知道了這個噩耗,顯得異常鎮定,拍著姚寶寶的肩膀道:「寶兒別哭,大師姐已經去過了劍谷。這個仇,我1門將來一定會報。」

這時,龍碧芸諸女走了出來。祝紅瘦見了沈紅英,心頭自是一番酸楚,兩個拉著姚寶寶,進了山門,自去說話。龍碧芸諸女料不到來了這麼多人,頓時歡喜無比,與方劍明把眾人請到了待客廳中,安排酒宴,自不必提龍碧芸諸女陪著卓玲、蘇曉薇一桌:黑大叔、常州三俠、昂氏兄弟、莫不同等人一桌:方劍明呢,則陪著曹繼雲、孔海山、熊白祥、北霸天、倪元超、蘇星浪、牛保山一桌。

喝了幾杯熱熱身,方劍明笑問道:「你們怎麼早不到晚不到,偏巧都趕在年三十到了?」

牛保山張張嘴,想說什麼,孔海山道:「牛大哥,這事還得讓我來說。」頓了頓,笑道:「自從你離開杭州後,沒兩日,我等也離開了。當時我、倪老、熊老弟、曉薇、北大哥、三俠以及昂大哥、昂二哥是一起的,我們遊蕩了一些日子,發現江湖處處殺機,好幾次險些中了飛魚幫宵小的伏擊,想到你年後要在大理點蒼開山立派,索性提早趕來祝{盯路上,我們先後遇到了牛大哥以及五位黑道上的朋友,他們也都是居無定所,便與我們一塊來了。當我們進入雲南地界後,剛巧又碰到曹老弟賢伉儷和蘇老弟賢伉儷,於是就這麼著一起趕來了。」

方劍明還待問些什麼,孔海山將酒杯一舉,道:「今晚是除夕夜,咱們只談吃喝,不談別的,痛痛快快的過完這一夜,如何?」

曹繼雲大笑一聲,也將酒杯一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咱們今晚喝他個痛快,來,一起干了。」

眾人轟然叫好,舉杯痛飲。此後果然無人談論武林中事,只談吃喝,一直喝到深夜,好些人喝得酩配大醉。

方劍明明日還要去拜訪段彥宗,喝得有了醉意少後,施展不醉之功,將酒意消散,待安排眾賓客歇息之後,才回到自己的住所,解衣躺下。他怕自己會睡過頭此前特地囑咐李芳武到了點後,一定要來叫醒他。

次早,沒等李芳武來叫醒他,他已經醒來。梳洗過後,草草吃了些糕點,包了幾根「火須人參」的根須,在李芳武和孟三思的陪伴下,出得山門,朝大理城而去清晨的風吹來,涼爬爬的喇達分清新一聲芳婆和需三思各自雙手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盒,走在方劍明左右。三個就像除外拜訪親友的莊主和管家。

三人腳程奇快不要一個時辰,已經來到城外。入城後,大街上人雖多,但多數是少數民族,其中以白族最多。大個以白族為主的多名族地區,民族風情濃郁。三人走在街上,宛如置身於外國似的。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漢人,向對方打聽段府的所在。段家在大理無人不知,那漢人雖然遷居大理不久,但也知曉不久,他們轉過一條大街,望見前方有一座極大的府邸,正是段家。到了府前,只見一個身穿白族衣衫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操一口流利的漢話道:「請問是方大俠嗎?」

方劍明一征,道:「正是在下,兄台何以知道在下要來?」

自族漢子大喜,道:「方大俠裡面請,我家宗主料到方大俠今日會來拜訪,所以特地交代小的在此恭候。」在一個白族家丁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那白族家丁如飛而去。

方劍明三人跟隨自族漢子進門,方劍明笑道:「你家宗主是不是一大早就出外拜年去了?」

白族漢子道:「方大俠果然厲害。是的,我家宗主確實拜訪親友去了,宗主本想留在家中等候方大俠,但段家有三個德高望重的長輩,須我家宗主親自去拜望,才沒等候。宗主走前說,一旦方大俠到來,即刻前去通知,他馬上趕到。」說著將三人引至客廳,吩咐丫曇上茶。

方劍明三人坐下不久,段彥宗已笑容滿面的趕到。一個迎上去,一個衝進來在半途相遇,伸手一握,一切盡在不言中。

「段兄!。」

「方兄!」

過了好一會,兩個才進出這兩句。

賓主落座,段彥宗見方劍明拿了不少禮物來,客套了幾句後,才讓白族漢子收下。

方劍明說了幾句感激段家的話,從懷中拿出包著「火須人參」的紙包,從桌面上遞過去給段彥宗,道:「這是……」

段彥宗不等他說下去,面色一正,道:「方兄,你把我當成了什麼?我是那種施思圖報的人嗎?快收起來。」

方劍明道:「段兄誤會了。我之前說的那些,與這件禮物並無關係。記得在波斯教的時候,我明明見到了段兄,卻裝作不認識,小弟如今想來,甚是汗顏。這件禮物還請段兄務必收下,否則便是瞧不起小弟。」

段彥宗道:「我壓根兒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方兄當時那麼做自有自己的道理。這件禮物?…」

這次輪到方劍明打斷他的話,正容道:「段兄,小弟誠心誠意,請收下吧。」

段彥宗聽後,只得收下。

方劍明笑逐顏開,道:「段兄,這件禮物名叫火須人參,功效極大,如非練武之人,萬不可亂吃,只需一小片,足以受用不盡。就算內功深厚之人,也不宜多吃。」

段彥宗雖然是第一次聽說「火須人參。」之名,但聽方劍明交待得這般清楚,遂把白族漢子叫來,叮囑了一番,讓他將禮物拿到庫房去了段彥宗與方劍明聊了一會,家丁來桌,說酒席已備好。於是,段彥宗便請方劍

明三人入席。席間,自然又少不了喝了些酒。不過,這酒是段府自釀的,別有風味,方劍明三人不由多喝了好幾杯。

正吃間,那白族漢子忽然走了進來,面色有些異常,在段彥宗耳邊低語了幾句。段彥宗聽後,面色微微一變,道:「是嗎?」

方劍明一時好奇,問道:「段兄,發生了何事?我等可以聽聽嗎?」

段彥宗道:「我聽段福說,街頭發生了一件事,一群人將一男一女圍住,像是要抓他們。」

方劍明道:「段兄打算如何處理?」

段彥宗道:「這是大理,有段家在,絕不容許出現這等事,尤其是新年,更不應該。方兄,你且稍坐,容我去去就來。」

方劍明笑道:「小弟與段兄前去,倒耍看看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在大理城內動武。」

段彥宗聽他要去,自是不好阻攔,遂帶著段福,與方劍明三人走出段府,往鬧市而去。此時,一條大街上圍滿了人,個個貼腳引項朝內觀看。

段彥宗一到,人群自動閃開一條道。此時,場中正有一女子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見人群突然散開,不由分神,距離她一丈五六的一個勁裝中年人把握時機,身形一晃,快如閃電,伸手一拿,便扣住了女子的手腕,使得她不能自劉。

勁裝中年人正要出手點住女子的麻穴,忽覺身後似有什麼東西來到,沒等他轉身,陡覺一股怪力將自己掀動,被拋離地,在空中翻了三個觔斗,落回原處,就好像不曾動過一般。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就在眨眼之間,那女子正要咬舌自盡,一人已鬼魅般站到了她身邊。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別說咬舌,就是眨眼,都沒有氣力。

「安妮,別做傻事,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們怎麼樣。」方劍明口中說著,左手發出一股溫和的力道,打入了一個坐在邊上,受傷甚重的青年體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知天高地厚!(上)

一股神奇的力量進入青年的體內後,青年頓覺內傷好了許多,一挺身站了起來。他身上有幾處刀傷,衣衫沾了鮮血,看上去就像是浴血奮戰過似的。這一站起,方劍明發現他的身高實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因為身材魁梧,看上去要壯實許多,要比普通的大漢威猛不少。

「來吧,我阿達漢與你們拼了!」青年說著,便要向前衝出。

「達漢大哥,不要,他們人多,你打不過他們的。」安妮一急,居然能開口了。征了一征,仔細地看了看方劍明,陡然全身一抖,驚喜地道:「你……你是方大哥。」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安妮,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忽聽被方劍明掀翻的那個勁裝中年人怒道:「小子,你是什麼人?膽敢管我們的事。」瞬息之間,十幾個手持大刀的漢子將三人團團圍住,只待一聲令下,便要一起出刀,致三人於死地。

段彥宗想不到方劍明竟會與當事人認識,本來他想息事寧人的,見那勁裝中年人雙目噴火,大有恨不得將方劍明扒皮抽筋之意,忙走進去道:「誤會,誤會。」

一個看上去像是這群人首領的錦衣中年人轉目望了一眼段彥宗,面上閃過一道驚異,雙手一抱,道:「敢問尊駕可是段宗主?」

段套宗道:「正是段某,請問諸位是不是沐王府的人?

不等錦衣中年人開口,那勁裝中年人喝道:「好啊,原來這件事與你們大理段家有關,段宗主,這小子與你有何關係?是不是你段家的人?」

錦衣中年人聽得面色一沉,道:「師弟,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勁裝中年人道:「師兄,段家的人……」

錦衣中年人道:「夠了!」

勁裝中年人從來沒有見過師兄用這麼大的語氣對他說話,一時之間,驚疑不定,再也不敢開口。不過,他大庭廣眾之下被方劍明莫名其妙的弄得翻了幾個跟頭,這口氣如何嚥得下去,無論方劍明是什麼人,他都要找回社得錦衣中年人訓斥了師弟之後,望了方劍明一眼,對段彥宗道:「段宗主,這位朋友是?」二段彥宗笑道:「我說過是誤會了,他就是段某曾與貴主上說過的方大俠。」錦衣中年人聽後,面色大變,沉思了一下,道:「段宗主,方大俠,咱們是否換個地方說話?

段彥宗和方劍明自是毫無異議,新年的第一天,如果在大街上動手,豈非不吉利?更會遭人嫌話。不久之後,眾人走進段府,來到一處寬闊的所在,卻是段彥宗平時練功的地方。

錦衣中年人雖然叫眾大漢將刀收了起來,但那些大漢個個怒目而視方劍明,顯然仍在惱恨方劍明多管閒事,竟敢與他們沐王府做對。

方劍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與沐王府起了衝突,他還打算明日去雲南拜訪沐王府呢,如今看來,今日之事談得不好的話,明日之行八成要泡湯了。李芳武和孟三思一直沒出聲,兩個只是左右緊隨方劍明,真要打的話,別說他沐王府,就算是錦衣!和東廠,也照打照殺不誤。

安妮拉著那位名叫阿達漢的肖年,站在方劍明的身後,她知道有方劍明在的話,自己就用不著以死相抗了各方站定之後,錦衣中年人忽然將身一躬,面對方劍明,道:「沐王府家將白鐵冰見過侯爺。

方劍明一怔,暗道:「我這個逍遙侯連我都快忘了,他居然還記得。聽說沐王府自黔寧王沐英開始,就有了四大家將,分別是劉白方蘇,這白鐵冰想必就是出自姓白的了。」心中想著,拱手笑道:「白兄客氣了,方某先前不知你們是沐王府的人,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那勁裝中年人見師兄對方劍明如此恭敬,還稱方劍明為「侯爺」,吃了一驚,問道:「師兄,他……他究竟是誰?」

錦衣中年人喝道:「你沒見過逍遙侯,難道沒聽過逍遙侯的大名嗎?逍遙侯與於閣老當年鎮守京師,擊退瓦刺大軍,是大明的中流礁柱,你們還不快行禮?」勁裝中年人與一干大漢聽後,面色均變,個個趕忙向方劍明行禮,口稱「見過侯爺」,唯獨三個面相怪異,一臉陰冷的老者不言不動,看上去顯得十分高傲。

段彥宗見了,不禁一奇,暗道「彰仁這三人不是沐王府的人?他們與沐王府的人一起來捉方兄的朋友,究竟是為了何事?那名叫安妮的女子,竟然要自刻,此事當非尋常。」,正尋思該如何解決這個令人頭疼的難題,忽聽那三個老者中的一位冷笑道:「逍遙侯?哼哼,沒聽說過。白老弟,你不會想就此算了吧?」

白鐵冰道:「三位的意思是?」

那老者道:知月他把人交出來,不交的話,管他什麼逍遙侯,凡是與我們做對的,殺無赦。」,白鐵冰變色道:「不可。」

老者冷聲道:「有何不可?」

白鐵冰道:「三位有所不知,當今聖上之所以能當上皇帝,逍遙侯的功勞甚大。能否讓白某與侯爺商議商議再說。」

老者想了想,道:「好。」仙呂然囂張跋息,但這裡終究是大理,與沐王府和段家都有牽連,而且事關一個侯爺,他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免得回去不好向主子交代。

白鐵冰轉過頭來,笑對方劍明道:「侯爺幾時來的大理?」

方劍明道:「來了也有好幾日。」

白鐵冰又問:「不知公主殿下可是與侯爺一道?

方劍明笑道:「是的。」話鋒一轉,道:「白兄,咱們就不必客套了,說說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據我所知,你們要抓的這位安妮可是貴州洞主的女兒,什麼是洞主,我想你們比我更要清楚吧。」

白鐵冰歎道:「換在往日,白某自是不敢對安妮小姐無禮,但今時今日,白某奉命行事,實屬無奈。侯爺與安妮小姐是好朋友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知天高地厚(下)

方劍明道:「她不是我的朋友。」旋即斬釘截鐵地道:「她是我的乾妹妹。」

他見三個老者睥睨一切的樣子,心知就算沐王府的人可以放過安妮和阿達漢,但這函蔽人絕不會放過他們,此時已準備要挫挫三人的銳氣了。這等人,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他們是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白鐵冰聽了方劍明的話,面色顯得頗為凝重,想了想,道:「事到如今,白某也不得不實話實說了。幾個月前,皇上賜婚,要安妮小姐嫁予襄陽王之子。眼見大婚之期將至,安妮小姐突然逃婚,襄陽王大為震怒,派王府的高手捉拿安妮小姐。

安妮小姐進歹:去南後,襄陽王的高手隨後到了雲南,到沐王府要求我家主人協助。

此事的經過就是這樣的,恕白某斗膽問一句,侯爺當真想插手此事麼?」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這事方某管定了。」

白鐵冰和勁裝中年人面色大變,後者沉聲道:「侯爺,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不想與侯爺為難,但也請侯爺不要讓我們進退不得方劍明笑道:「沒有人讓你們進退不得,呵呵,對於沐王府,方某是敬重的。

這事其實與沐王府無關,你們大可站到一邊。這三位想必就是襄陽王府中的高手吧,方某倘若不讓你等將安妮小姐帶走,你等待怎樣?」

三個老者面露猙獰,目射殺氣,先前那個老者道:「小子,你有種,竟然敢管這件事。好,老夫就叫你知道什麼是多管用事的下場。老三,過去稱稱他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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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哥。」話聲一落,只見他左首的那位老者如兔子一般因逮,瞬時朝方劍明撲了過去他快,白鐵冰也不慢,忽地縱身攔住,只聽「砰」的一聲,雙人雙掌相碰,白鐵冰但覺一股陰氣透體,禁不住全身一抖,退了三步。

那老者卻覺得雙臂一震,身形晃了一下,怒道:「姓白的,你幹什麼?」

白鐵冰道:「這件事事關重大,三位,咱們還是先回沐王府,待白某察過主春;再從長計議,如何?

先前那老者喝道:「白鐵躊,你閃開,今日不把這小妞兒帶回去交給小王爺我們絕不回去。老三,上去把那小子拿下,誰敢阻攔,殺無赦。」

那老者聽後,「茱萊」一笑,雙掌一提,朝白創林走了上去,著情形,只要白鐵冰膽敢出手,他也不會客氣。

白鐵冰歎了一聲,只得飄身退下。

那老者身形一起,朝方劍明撲了過去,可沒等他出手,段彥宗己屈指一彈,發出一股劍氣,將他逼得後退數步他扭頭看向段彥宗,怒道:「姓段的,你也想動手?」

段彥宗冷聲道:「這裡是段府,由不得爾等放肆,段某歡迎沐王府的人,卻不歡迎爾等。段福,送客!

段福聽後,高叫一聲:「是,宗主。」

方劍明自有打算,不等段福送客,己然笑道:「慢。段兄,你把我當朋友嗎?

段彥宗道:「正因為我把方兄當朋友,所以才會送客。

方劍明道:「此事是我招惹上的,應該由我農解決,段兄,你的好意我明白能否把這塊場地借給我用上片刻?」

段窿宗道:「這……」

方劍明道:「段兄若是不便的話,看來我與他們只好到外頭解決此事了。」

段彥宗忙道:「方兄既然要親自解決,我也無話可說了。方兄,你請便,就算是將這塊場地毀了,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方劍明笑道:「又不是打蒼狼虎豹,弄那麼大的動靜幹嘛,我保證,絕不會動這裡一草一木那老者聽了這話,氣得三屍神暴跳,怒吼一聲,雙掌運足功力,往方劍明拍去。他這一掌,起碼也有上萬斤的力道,別說方劍明,就是李芳武和孟三思等人,也在這一掌的力道之下李芳武和孟三思待要出手,方劍明笑道:「咳咳,誰叫你們多管閒事的?」說話間,雙臂輕舒,輕輕往前走上一步,霎時,老者那強勁絕倫的勁道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老者一怔,也不知道方劍明是如何做到的,只道方劍明會歪門邪術,冷笑一聲,將外面的長袍一脫,腰間露出兵刃。「嘶」的一聲,一把薄薄保!快刀已經在手,刀身藍幽幽的,顯然是淬著劇毒。

方劍明最討厭用毒的人,心頭不禁一怒,見老者一刀劈來,隨手一夾。

老者見他居然敢用指頭來夾刀身,又喜又怒,暗道:「臭小子,你好大的膽子。老夫這刀上喂的是一種名叫『神鬼見愁,的毒藥,只要你一沾上,頃刻斃命既然你自己找死,老夫就成全你。」全身功力貫注刀身,那刀上的毒藥發出藍光,更加刺目,似乎要破刀而出。

老者身手超一流,這一刀下去自然是矢如閃電,瞬時即至,只聽「噹」的一聲,正中方劍明的手可惜的是,這一刀完全在方劍明的掌控之中,雙指夾住刀身之後,迅捷一推,聽得「啊」的一聲慘叫,充滿了驚恐電光石火之間,那老者縱身後退,掉落地上。先前那老者面色一變,掠到他的身邊,從他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了三顆藥丸,給他服下,然後抓住他的手腕,暗運功力,將他手臂上的毒逼出。原來,他手臂上己中了一刀,正是終日打燕終被燕啄方劍明與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後,早己奪過了那把淬有劇毒的刀,見第三個老者撲來,隨手一刀劈出,嚇得那老者將身一退,落在數丈外方劍明冷冷一笑,拇指按住刀身,道:「那一刀,我本有機會砍中你的脖子,但我今天不想殺人,就只在你手臂上碰了一下,今後再讓我看到你用帶毒的刀,小心你的脖子」話聲甫落,手中那把刀突然化為碎片。

第三個老者本想脫掉長袍,拿出兵刃。聽了這話,又見刀被方劍明的恐怖功力震得粉碎,哪敢伸手脫掉長袍,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背心己盡被冷汗侵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好大的禮物

先前那老者運功幫同伴逼出手臂上的毒後,將身一長,沉聲道:「小子,敢於老夫較量嗎?」

方劍明朗聲一笑,道:「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老者似是有所依仗,朝方劍明大步走去,距離方劍明只有一丈時,忽道:「接掌!」踏上一大步,雙掌拍向方劍明,掌上毫無力道。

方劍明向前走出一步,雙掌亦是拍出。

瞬息之間,兩人的手掌沾到了一塊。

尋常人四掌相碰的話,多少都會弄出些響聲,可他們兩人四掌相碰後,便如磁石一般緊貼,不見一絲動靜。

方劍明面上帶笑,老者面色陰沉。不多時,老者面上湧出濃黑之色,除了一雙眼睛之外,連嘴唇都變得黑如墨汁。

段彥宗見了,略一沉思,想起傳說中的一種歹毒功夫,面色微微一變,叫道:「方兄小心,這是『碎心陰煞功」極為狠毒。」

話猶未了,老者己經發動了「碎心陰煞功」,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四周擴散。

可就在這股力量擴撒不足一尺之際,方劍明身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它牢牢的縛住,不讓它肆虐四周。方劍明說不過不會驚動這裡的一草一木,自是不會讓勁道外洩了。

同時,老者掌心發出兩股陰森的氣流鑽入了方劍明的掌心,直逼心臟而去。換成旁人,只怕早已經脈寸斷,心臟爆破。但誰叫他的對手是方劍明,方劍明雙眉微微一揚,往前踏出一步,將老者逼退了一步,那兩股氣流突然間倒轉回去。

老者萬沒想到自己練至九重的「碎心陰煞功」會被方劍明逼退,並反攻自己深知其間的厲害,忙奮力掙脫方劍明的手掌,瞬時退了數丈,飛退之中,發出一聲悶哼,顯然是受了內傷。

方劍明如果想要他性命的話,當然不會輕易讓他掙脫自己。給了對方教訓之後,方劍明往前踏出一步,冷聲道:「爾等再敢來找安妮小姐的麻煩,就絕不會像今日這般簡單了,滾!

老者心頭驚怒不已,伸手一指方劍明,道:「逍遙侯,你敢與襄陽王做對,你死定了,走!」說完,將身一縱,破空掠去,那臂有刀傷的老者與第三個老者身形躍起,跟隨老者而去。

白鐵冰忙雙手一抱,道:「侯爺,段宗主,打擾了。我等告辭了。」又道:「侯爺,明日有暇的話,請務必移駕沐王府一趟。」

方劍明笑道:「就算白兄不請,我也會去的。」

白鐵冰聽後,帶著一干人匆匆而去,想是去追三個老者去了。

段彥宗待他們走後,對方劍明道:「方兄,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方劍明詫道:「段兄,那『碎心陰煞功』,當真很厲害嗎?」

段彥宗苦笑一聲道:「你百毒不侵,自是不怕,可換成別人,算最後能將對方擊斃,自己也會為毒氣所趁,多少有所損拐。那人的『碎心陰煞功,雖然頗具火候,但仍未練到家,不然的話,我真擔心你會出事。

李芳武聽了,奇道:「這什麼『碎心陰煞功』,究竟是什麼歹毒功夫?段宗主你既然知道的話,給我們解釋解釋,以後倘若遇到比他們更高級的人,也好有個準備。

段彥宗道:「這種功夫我也是小時候聽族中的一位長輩說的,傳言這種功夫不僅能碎心,還可將毒自體內逼出,打入對手的體內。至於是怎麼在自己體內種下劇毒的,我不得而知。稍有成就者,與人對掌後,就算對手武功比他高,最後仍會被碎心,全身中毒而死。練到相當火候之後,遠在數丈外,一旦發功,瞬息便可將毒攻打入對手體內,令對手碎心而死。據我看來,那人就是練到了這般境界,只是他見段兄你武功實在太高,怕一發功,為你所察覺,所以不得不引你上套,讓你和他對掌,這樣的話,更利於他發功。至於連到大成境界甚至是更高境界,有什麼變化,我就無法把握了。總之,你們以後要是碰上這一夥人,還是小自些。」說完之後,面上卻露出狐疑之色。

方劍明見他突然面露狐疑,不知他想到了什麼,遂問道:「段兄,你在想什麼?」

段彥宗道:「我在想襄陽王府中怎麼會有這種高手,而且還顯得歹毒異常。」

方劍明道:「襄陽王的為人難道很不錯嗎?」

段彥宗想了想笑道:「公主殿下比我更清楚你回去後問她,就知道襄陽王的為人怎樣。

方劍明來此之前,本來還想讓段彥宗帶他觀光一下大理城的風景,如今被這事一鬧,興趣全無。當前最重要的事,是安置好安妮和阿達漢。於是,方劍明不得不告辭回去。段彥宗也知道他此時沒心思遊玩,送五人出城後,才自回府。

回到點蒼派後,卻見大伙都在廳中議論著,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大伙見他回來,七嘴八舌的,要跟他說什麼。

方劍明聽得頭大,也來不及把安妮和阿達漢介紹給他們,大聲道:「究竟是什麼事?你們別搶著說啊,我也不知道該聽誰的好。」龍碧芸道:「好,咱們不說,你自己看看吧。新年第一天,就有人送來這麼大的禮物,真是瞧得起我們點蒼派啊。」語氣頗冷,不像她平日的態度。

方劍明暗自驚疑,從她手中拿過一封信,看了之後,這才明白她何以會生氣。

原來,他手中之信是波斯教寫給他的。信上措辭古雅,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文人手筆,想是波斯教招攬的人才。只是那語氣,就像一個老大哥在奉勸小老弟,要方劍明看清形勢,不要頑抗,並要他三月之內率眾歸降,不然的話,便大舉來犯。

方劍明看過之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發出「哈哈」一聲大笑。

白依怡斜著腦袋看了他一眼,好像不認識了他似的,道:「你傻了啊,笑你個頭。」

方劍明收住笑聲,道:「這件禮物確實大啊,給我們三個月的時間,嘖嘖,真是胸襟寬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章  襄陽王

和孟三思從方劍明手中拿過信,看罷之後,李芳武笑道:「這波斯教教皇都死了,怎麼還有膽量來找麻煩,簡直是狂妄得沒有邊際了。」

周風面露沉思,道:「我總覺得這件事透著古怪。」

孟三思問道:「什麼古怪?」

周風道:「我也說不上來,這是一種感覺。」

張大乾笑道:「我們親眼見到教皇死的,難不成他還會化為厲鬼不成?我看波斯教是因為死了教皇,要為他報仇,所以才會給我們送戰書的。」

皮大裘聽後,怒道:「我們沒去找它,它反而找上門來,哼,要我們歸降,簡直就是做夢,待我們攻入波斯教,殺他個片甲不留。」

方劍明看上去胸有成竹,笑道:「不急,不急,他們不是給我們三個月的時間嗎?呵呵,三個月內,我要讓點蒼派的弟子脫胎換骨,比現在更強。」

昊青牛道:「不錯,咱們目前還是不要去理會波斯教,只要大伙將武功練好還怕他波斯教嗎?」

宋剛道:「掌門和昊老的話,我十分贊成,而且,本派的大典之期將至,夠我們忙一陣的了。有掌門領導我們,波斯教不足為懼,暫時讓他們妄自尊大便是。」

對於這件事,眾人也差不多是這麼認為的,因此,便把此事暫時擱置。

隨後,方劍明把安妮和阿達漢介紹給大伙,並把先前之事說了。

北霸天聽得火起,他生平最痛恨朝廷中的敗類,只道襄陽王也是個蛀蟲,忍不住罵道:「襄陽王是個什麼東西,方大俠,只要你點個頭,我現在就趕去襄陽,一把火燒了襄陽王府,看他還敢不敢對你的朋友無禮。」

方劍明知道他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他連朱祁鈕都敢胡亂罵,更何況襄陽王只是一個王爺,忙道:「北大哥先別生氣,這事還犯不著如此。」扭頭去看朱祁嫣見她柳眉緊整,心頭一怔,問道:「朱妹妹,難道襄陽王真是個好人嗎?」

朱祁嫣道:「襄陽王是我的五叔,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他府中絕不可能養著那種歹毒的人。」

李芳武道:「可是那三咋人明明就是來自襄陽王府啊,他們身份有假的話,豈能瞞得過沐王府?」

朱祁嫣道:「所以我一直想不通。」

龍碧芸淡淡一笑,道:「我雖然沒見過襄陽王,但也耳聞此人頗有賢名,內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方劍明笑道:「我就是想知道,這才趕回來問朱妹妹。」

朱祁嫣苦笑一聲,道:「我這個五叔當年為人不錯,可這幾年過去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變了沒有?」

牛保山忽道:「你們說的這個襄陽王,是不是那個名叫朱瞻繕的王爺?」

朱祁嫣道:「是的,我五叔名諱朱瞻繕。他原是被封為襄憲王,因為後來遷徙襄陽,江湖上的人大多都叫他襄陽王。襄陽。即現在的湖北襄樊)

牛保山道:「這個王爺好像變壞了。

朱祁嫣大吃一驚,忙問道:「牛大哥,請你說清楚些,我五叔怎麼變壞的?」

牛保山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記得去年五月份的時候,我到襄陽喝一位侄兒的喜酒。聽人說襄陽王府出了一件怪事,有人多次看見王府後門抬出女屍,埋於荒草之中。我聽了這事以後,打算右擇事陽王府,查明此事。那料,人剛摸到牆外,就給兩個蒙面人拉著出了襄陽城,到了城外一個亂葬崗。兩個蒙面人二話不說,轉身朝東北方如飛而去,看他們的武功,比我高明多了。不久之後,便聽到遠方有打鬥之聲,當我趕到時,打鬥已經結束,那兩個蒙面人不知所蹤,地上卻躺了四個王府的侍!。那四個侍!一看就知道絕非一般侍!可比,有一個看上去都要比我年紀大。這件事過後,襄陽王府次日出動不少人,挨家挨戶搜查,說是捉拿叛黨,弄得百姓怨聲四起,幸虧我先一步出了襄陽城,不然也會被當做叛黨抓起來。

試問這樣的襄陽王不是變壞了又該如何解釋?」

朱祁嫣聽得呆了,沉默不語。她的這個五叔,在她印象中,一直很敦厚,她年少的時候,也曾多次去襄陽玩過。孰料,幾年不見,竟是物是人非,變得讓她無法敢認。她又能說些什麼?連疼愛她的朱祁鈕都變得讓她覺得陌生,更何況這個五叔了。

這時,龍碧芸將安妮拉到了一邊,悄聲問她這些日子的逃難經過。原來,朱祁錢賜婚以後,安妮就一直想逃婚。她連襄陽王之子都沒見過,怎麼可能會嫁給他?

再說,她現在有了心上人,更不會嫁過去。

她的心上人就是阿達漢。阿達漢是這幾年來苗人中數一數二的勇士,她與阿達漢相愛之後,早有了成親之意,只是阿達漢覺得自己尚未功成名就,打算等自己成為一方首領之後,再迎娶安妮。

就在這時,噩耗降臨。兩個相約私奔逃婚,可每次都被安妮的父親,安都洞主叫人抓回。安都洞主其實也不想這麼做,但聖上賜婚,豈非玩笑炙為了全族的利益,他只得犧牲女兒的幸福。

眼見婚期將至,安妮就要被押送襄陽,這時,他的哥哥安烏,心疼妹妹,將她悄悄的放走了。

安妮和阿達漢逃出苗寨之後,自是想逃得遠遠的,北、東、南三方都不行,最後選擇了西方,一直逃到了雲南來。襄陽王府的高手追至,要沐王府的人與他們一起追捕。有幾次,安妮和阿達漢都被他們圍住了,可安妮次次以死相抗,只得讓兩人逃掉。

安妮和阿達漢逃至大理後,人己疹齋不堪。阿達漢身為苗家的勇士,不能保護心上人,又痛又恨,見追兵追至,二話不說,與他們激鬥,他再勇猛,又怎會是追兵的對手。若不是安妮又一次以死相挾,他只怕早已橫屍街頭。

龍碧芸聽安妮說完之後,甚是同情,叫人安排客房,讓安妮和阿達漢前去歇息,並說就算天大的事,只要他們身在點蒼,便可無人敢來騷擾。

安妮和阿達漢去後,熊白祥也要走了。原來,他要去崑崙山拜訪崑崙三少令狐樂。眾人知道他名為去拜訪令狐樂,其實是去看他的心上人,令狐樂的妹妹令狐蘭。眾人拿他開了一會玩笑之後,這才放他離去。

熊白祥這一去自是晝夜兼程,因為他還要趕回來參加點蒼派的大典。同時,他也是去請崑崙派掌門令狐劍南前來觀禮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一章  沐王府

正月初二,小晴。

昆明城外一大早就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路邊的意見小酒館外。昆明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城市,素有「春城」之美譽。

兩百多年前,元大軍的鐵蹄踏入雲南之後,大理國滅亡,元廷設置了雲南行中書省,置昆明縣。大理段家不復當年的輝煌,雲南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逐步由大理轉移到昆明。

七十多年前,也就是明洪武十四年年,明軍進軍雲南,後設雲南承宣佈政使司,簡稱雲南布政司,下轄五十五府,昆明縣就屬於雲南府。

午牌時分,五個人從遠方來到了昆明城外,他們分別是方劍明、李芳武、孟三思、朱祁嫣和段彥宗。

五人還未來到小酒館外,兩個人已經從小酒館中走出,一個正是沐王府四大家將中的白姓家將白鐵冰,另外一個,身穿錦袍,與白鐵冰差不多年紀,就連氣度也相差無幾。

待五人來近之後,白鐵冰與他的同伴走上幾步,雙手一抱,由白鐵冰道:「侯爺,段宗主,我等有禮了。」介紹他的同伴道:「這位是方雄峻。」

方劍明等人一聽,就知道這方雄峻是沐王府四大家將中的方姓家將。大理段家與沐王府雖然也有來往,但段彥宗至今尚未見全四大家將,他之前沒見過的也正是昨日見過的白鐵冰和才剛見到的方雄峻。

白鐵冰和方雄峻見五人中有一個是女子,心頭微微一凜,已猜到她的身份,只是人家未表明身份之前,他們不敢冒然拜見。

朱祁嫣沒表露身份,與兩人見禮時,只說自己姓朱,白鐵冰和方雄峻是何等人物,見她不肯表露身份,也不追問,叫她「朱小姐」。

兩人請五人上了馬車後,你一言我一句的搭汕起來。

沐王府之所以讓方雄峻來,原因就是方雄峻也姓方,五百年前與方劍明是一家。方雄峻甚是健談,不一會兒,就同方劍明聊開來,當然,他們所聊的都跟昆明有關,大多是方劍明在問,方雄峻在答。

馬車在城中行了半響,終於到了沐王府。下車之後,只見沐王府建造得甚是氣派,門前有十八級石梯,大門兩邊,各有一座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兩列侍衛,雄赳赳氣昂昂,精神抖擻。

段彥宗不是第一次到沐王府,感覺自是沒有方劍明等人強烈,方劍明暗道:這沐王府果然不愧為雲南第一,如此氣勢,就算是京師公侯將相的府邸也比不了。

不難想像,黔寧王沐英沐大將軍當年是何等意氣風發。」

在白鐵冰和方雄峻兩人的帶領下,五人走近沐王府後,左轉右拐,處處皆有花覃事台,與其說是王府,不如座大花園。

七人行至客廳外,由白鐵冰將五人引進廳內,方雄峻自去察報。不多時,只見一個三十多歲,身材修長,一身便服的男子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

男子帶進來的三人中,有一人便是方雄峻,其他兩位,方劍明四人並不認識可段彥宗已經認出是四大家將的其餘兩位,即劉姓的劉宗柏和蘇姓的蘇鵬海。

雙方見面、敘禮過後,主賓落座。方劍明四人此時已知道那身材修長的男子正是沐王府的主人沐磷說起沐王府,自是不得不提黔寧王沐英。

沐英是朱元璋的義子,從小就跟隨朱元璋打戰,可以說,他是泊戰亂中長大的。兵法韜略,武功文治,樣樣精通。朱元璋建國後,他在掌天下兵馬的大都督府中身居要職。

三十七歲之時,便佩上征初跳譽軍印,進軍雲南。明軍平定雲南後,他留守雲南,死的時候才四十八歲,黔寧王也是死後才追封的。此後,他的子孫世代鎮守雲南?承襲「黔國公」的爵位。

他的長子沐春襲其職,可惜死得早。沐春無子,遂由其二弟沐晨襲位,沐晨死後,又由其三弟沐昂鎮守雲南。沐昂死後,沐晨之子沐斌鎮守雲南沐斌幾年前病死了?生前有撬介老婆?偏偏就只有一個兒子,名叫沐棕。

沐斌死的時候,沐嶸年紀尚幼,朝廷就讓沐斌三叔(也就是曾經鎮守過雲南的沐昂)之孫沐琦代沐棕鎮守雲南。別看沐琦要叫沐棕一聲小叔叔,但論年紀,反而可以做沐蹤的叔叔了沐磷文質彬彬的,如同書生,但方劍明不這麼看,憑他的眼光,自從沐磷踏入廳中以後,他就看出沐琦武功極高。

這時,只聽沐琦笑道:「侯爺大駕光臨,頓使沐府生輝不少,沐琦迎接來遲尚請恕罪。」

方劍明笑道:「王爺……」

沐琪面色一變,道:「侯爺,萬不可如此稱呼。」頓了頓,解釋道:「武林中人都說這裡是沐王府,那是眾英雄的抬舉,其實該裡是黔國公府。沐磷何德何能,敢妄自稱王嗎?」

方劍明想了想,道:「那方某就以武林規矩,叫您一聲沐兄吧。」

沐磷大笑道:「沐磷喜歡結交朋友,如此稱呼,正合我意。」

方劍明道:「沐兄,方某這次前來,第一是給您拜年,第一是滿謝您帝了我點蒼派的大忙,第三……」語聲一頓,道:「就是關於皇上賜婚這件事,不知沐兄有何看法?」

沐磷道:「皇上賜婚,2空天大喜事,沐琦身為臣子,自是毫無異議。侯爺,昨日之事,白大哥回來後己經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了,那安妮小姐當真是您的乾妹妹嗎?」

方劍明笑道:「這還能有假?方某早幾年就認識她了。」

沐磷眉頭一皺,歎道:「這就很難辦了。安妮小姐之所以逃婚,也是要與心上人遠走高飛,您身為他的乾哥哥,自是要替她著想。可是,那一頭卻是皇上的賜婚,且新郎又是襄憲王之子,實在令人頭疼啊。」

方劍明聽他這麼說,就己知道他絕非朝廷中的大部分官員可比,對他的好感頓時增加了幾伙;道:「這件事沐兄可以置身事外嗎?」

沐琦想了想,笑道:「當然可以,只要皇上不下旨,他襄憲王還管不到我雲南來。」

話聲剛落,忽聽一個聲音冷笑道:「好你個沐琦,竟敢背後議論王爺,該當何罪?」瞬息之間,廳外左面已是「砰砰砰。」的響起激鬥之聲。

方劍明正要起身,沐琦笑道:「侯爺且坐,不必理會。」

片刻之後,只見三個身穿長袍,頭髮半白的老頭挾著三人走了進來。別看三個老頭七八十歲了,但龍行虎步,比年輕人更有精神三人各自將挾著的人往廳上一拋,重重滾落地上,為首的那個老頭道:「主人,刺客已經擒下,請主人發落。」

方劍明定睛一看,吃了一驚。

原來,那三個滾到地上的人正是昨日囂張跋扈,來自襄陽王府中三個老者。這會兒,三人面色蒼白,顯是被重手法制住了;別說動彈,連話都說不了,只是以凶狠的目光,怒視著沐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二章  爭鋒相對

沐磷面上一片微笑,似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道:「讓他們說話。

三個老頭道了一聲:「是,」走上去在一個老者身上拍了幾下,三個老者頓時能開口,張嘴就是大罵。

三個老頭和四大家聽得面色均是一沉,要給三個老者苦頭吃,沐磷笑著擺擺手,道:「讓他們罵吧,他們罵累了自會住口。」

三個老者之音稀哪位罵了幾聲怒道:「沐磷,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聖令,難道你想造反嗎?」

沐磷笑道:「聖令何在?你該不會說襄憲王的口諭就是聖令吧?」

那老者一怔,道:「你分明是強詞奪理,那老夫問你,為什麼把我們三個當做刺客……」想說「拿下,覺得不行,想說「擒下」,又覺不對,只好頓住了。

沐磷當然知道他要說些什麼,笑了一笑,道:「我叫三位在後院賞花,你們偏不聽,要跑到這裡來偷聽,你們之中,也不知是誰直呼我的名字,我府中的人見了,自是對你們不客氣,三位還想怎麼樣?莫非我沐琦還比不上你們襄陽王府中三個當差的嗎?」

三個老者面色通紅,偏又無話可以反駁。尤其是那為首的老者,自來到沐王府後,眼高於頂,連沐琦都沒放在眼裡,哪知道這三個老頭也不知道是從何處跑來的,幾十招就將他們三個擒下了。雖說他吃虧在內傷還未痊癒,但比起那為首的老頭來,他的武功確實差了一籌,不如人家。

來此之前,他們的主子也曾叮囑過他們,叫他們不要小看沐王府的人,只是他們自大成狂,沒把崖子的話放在心上。結果弄得灰頭蓋臉,恨無地縫可鑽。

驀地,一聲陰沉沉的冷笑飄來。

三個老頭聽後,大吼一聲,轉身衝了出去。甫一出得廳門,忽覺一股巨大的勁力迎面撞來,倉促之間,施展不開功夫,轉眼又被逼得退入廳中。

沐功對此卻是毫不動容,笑道:「各位襄陽王府中的朋友既然到了,就請下來喝杯茶水吧。上等的普洱茶,可不容易喝得著。」說話間,將桌上的茶碗拿起,隨手一揮,茶碗滴溜溜的飛出,霎時出了大廳數條人影宛如大鵬一般從天而降,最前那人雙腳尚未落地,便伸出右手,將茶碗接住,道:「沐將軍,上等的普洱茶呂然棲難喝得上,但用舊茶來招待客人,豈不是顯得太過小氣了?」說完之後,人才落到地上。

沐家世代鎮守雲南,除了各有職責,襲爵位外,均配將軍印,因此,來人稱沐磷為「沐將軍」,倒也得體。

倏忽之間,茶碗從他手中旋轉飛出,送入廳內。不過,茶碗不是轉回沐琦,而是轉向方劍明,用意極為明顯,就是在試探方劍明的武功方劍明淡淡一笑,眼見茶碗來近,也不用手去接,忽地張嘴一吐,也不聞一點風聲,但那茶碗卻陡然倒飛回去「你若給我敬茶,我倒可以接受,似你這般莽撞,我可無法接受。」方劍明笑道。

茶碗去勢如電,那人目閃寒光,屈指一彈,三縷指風射出,裹住茶碗,又飛了回去,冷笑道:「閣下莫非想敬茶不喝喝罰茶?」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這碗茶是沐兄敬尊駕的,尊駕專敬與我,實令方某慚愧。」說完,張嘴又是一吐。

茶碗第二次飛出,那人正要將茶碗打回去,誰料,那茶碗忽地一落,快得連他都沒有想到,就在他身前三尺外落地。

那人征了一怔,旋即怪笑一聲,道:「閣下武藝超凡,佩服,佩服。」話罷帶著其他人朝大廳走來。

不等他們來近,三個老頭衝到門邊,同一時間,從門外左右兩邊各自掠來五道人影,將廳門緊緊把守住。

沐琦揮揮手,道:「沐府一向好客,你們都退下去吧。」說時,站了起來。

方劍明等人心知來人是襄陽王府中的高手,自己不是主人,也用不著起身迎接,因此也不起來。

門外十個沐王府的人一閃急退,隱入長廊中不見,三個老頭也退到了門內兩邊,讓沐磷帶著四大家將走上去沐琦將來人迎入廳內坐下,並叫下人奉茶,然後問道:「不知六位尊姓?」

為首那人是個鷹眼長眉的老人,穿得甚是華麗,腰間吊著一枚玉珮,顧盼生威,倒像是一個公侯。

只聽他道:「老朽宗政玉侖。」眼光一掃,責備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個老者,對沐磷道:「沐將軍,你把老朽的三個師侄擒下,是何道理?」

沐琦笑道:「我還道他們是刺客,原來是宗政前輩的師侄。」叫三個老頭解開三個老者身上所制的穴道。

三個老者站起來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乖乖地站到了宗政玉侖身後。

宗政玉侖目光轉動,落到方劍明身上,道:「閣下想必就是逍遙侯吧?」

方劍明道:「正是方某。」暗暗吃驚:「襄陽王府的消息倒真是靈通,昨日才剛發生的事,今日居然都知道了宗政玉侖道:「侯爺的大名,宗政某也曾耳聞過。不知侯爺來到這西南邊睡有何要事?」

方劍明從容答道:「方某性喜遊山玩水,聽說雲南山水極佳,故此來游,並無要事。」

宗政玉侖打了一個哈哈,語鋒一轉,道:「這就是了,侯爺既然是來遊玩的,何必多結事端呢?皇卜賜婚,等同皇命,誰敢不聽?以侯爺之尊,也不能例外。宗政某知道侯爺與安妮小姐是朋友,異地相逢,自然是有話要說,此乃人之常情。不過,侯爺是知書達理之人,希望侯爺看在王爺的面子上,盡早送安妮小姐回襄陽吧。婚期一拖再拖,王爺再大的官威,也不敢長拖下去,一旦皇上查知,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方劍明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不像他的三個師侄那麼囂張跋馗,深知此人絕非泛泛之輩,其人在襄陽王府中,恐怕也是一大角色。

(誤把沐棕弄成沐功的小叔叔了,其實他們是一輩的,即沐晨之子是沐斌,沐斌之子是沐蹤,沐昂是沐晨的三弟,他的孫子沐磷與沐棕當然是一輩了,呵呵,現已改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三章  敢與我鬥?

方劍明略一沉思,已有應對之策,笑道:「不是方某不肯送乾妹妹回襄陽,而是乾妹妹自己不想過去,我這個做乾哥哥的,愷能胡強?尊駕是明白事理之人,該不會讓我做那等無恥小人吧?

宗政玉侖料不到方劍明詞鋒犀利,之前還道他仗著侯爺的身份才敢多管閒事現在看來,的確是難纏之輩,遂問道:「不知安妮小姐現在何處?」

方劍明知道就算自己不說,他們日後也會查知,便道:「點蒼山中。」

宗政玉侖道:「好,只要侯爺不插手此事,安妮小姐那兒,宗政某自會去說。」

方劍明笑了一笑,道:「我這個人好說話,但我的那些朋友可不好說話,有好幾位的脾氣尤為暴躁,我擔心尊駕沒看到我乾妹妹,你們就因為口角打了起來,那時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了。」

聽了這話,只聽其餘五位中一個身背三把長劍,雙耳招風的老頭怒道:「姓方的,識相的話就快把人交出來,免得自找苦吃。」

李芳武怒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對我家主人無禮,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打到腦後去。」這話一出,場上好些人都樂了,只是沒笑出來而已。

那老頭喝罵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對我鄺山一怪口出狂言,有種的話,與老夫出去大戰一場,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李芳武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原來是鄺山一怪趙亞孜,這敢情好,咱們都屬於八怪,來來來,看是你鄺山一怪厲害,還是我這鐵面怪厲害。」說完,身形一晃,竟是掠出了廳外,向鄺山一怪趙亞孜招手,看上去頗為傲慢。

趙亞孜大怒,一縱身出了大廳,戟指大叫道:「鐵面怪卵今天趙某不把你廢了我就不姓趙!」身如鬼魅,瞬時撲向李芳武。李芳武豈會怕他,出手還擊轉眼之間,兩個就在場中激鬥起來,直打得狂風陣陣,人影起落不定,纏鬥時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沐瑞身為主人,本有話說的,但見他們兩個說打就打,簡直就像是前世的仇人,硬要插手,恐怕也會被扯進去,因此也就沒出聲。

方劍明深知李芳武的脾氣,自己儘管能將他叫住,但那樣一來,李芳武無處發洩,於身不好,是以也沒出聲。

至於宗政玉侖,更不會開口,他想讓趙亞孜試試方劍明等人究竟有多大的道行一盞茶時間過去後,趙亞孜漸感不敵,不得不使出絕招,瞬間拔出身後的三把利劍。他只有兩隻手,按理來說也就只能使用兩把而已,但因為他出手太快,那三把劍形成品字形,疾逾追風般專找李芳武死穴。

一時之間,李芳武被逼得連連後退。他雖然已經練得週身堅硬如鐵,而且全身都能施展功夫,但對方三劍之上暗藏詭異的是氣,能破鐵布衫、金鐘罩這等橫練功夫,他也不敢以身相試。

趙亞孜見李芳武退得有些狠狽,傲然狂笑道:「鐵面怪,原來你的本事也就如此,你若低頭認輸的話,趙某還可饒了你。」

李芳武不吭聲,只是一味閃避,看上去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趙亞孜大佔上風,自是步步緊逼,狂笑聲中,各種各樣的劍招一股腦使出,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再高明的劍法,也有使盡的時候,趙亞孜將生平最為自負的劍法來平往往的使了五次之後,非伯沿能刺傷李芳武,反而還叫李芳武看出了破綻忽聽李芳武一聲長嘯,一掌劈出,掌風勢如海濤,所擊之處正是趙亞孜劍招破綻之地。

趙亞孜大吃一驚,收劍後退。

李芳武急起直追,妙招迭出,將趙亞孜打得不住後退。

趙亞孜雖然有功有守,劍法仍能保持不亂,但誰都看得出李芳武已經扳回了劣勢,時間一長,趙亞孜必定落敗。

宗政玉侖看到這裡,眉頭皺起。

方劍明呢,卻一直含笑看著,李芳武佔下風時,他也這樣,現在李芳武佔了上風,他仍是這樣,真個是泰然自若,心平氣和。

須臾功夫,趙亞孜敗像已呈,劍法開始凌亂,眼見不出十招,就要被李芳武擊敗,就在這時,趙亞孜怒嘯一聲,身形陡然縱起,雙手一圈,三劍旋轉不定,猛地朝趙亞孜飛了過去。

兩人相距不足一丈,三劍說到就到。好個李芳武,危機之間,施展一個「鐵板橋」,三劍從面上飛射過去。

趙亞孜打得忘乎所以,現在只求能把李芳武擊殺,什麼都顧不得了,雙手一招,三劍居然倒轉飛回宗政玉侖看到這裡,面色陰沉,對此好像甚是不滿。

李芳武此時疾彈而起,堪堪從三劍之下越過,趙亞孜口中發出低吼聲,雙手連揮,三劍如同有人控制似的,朝李芳武疾追。乍一看去,頗有傳說中的飛劍之狀。

李芳武萬沒想到宗政玉侖能夠使出這等劍法來,被三劍追得忽上忽下,十分狼狽。趙亞孜雙腳不動,但他強自使出這等劍法來,耗費功力巨甚,不一會兒,已經是大汗淋淋,若不是拼著要把李芳武擊殺,晶怕他慮脫得要躺下了。

此時此刻,方劍明仍能保持鎮定,他對李芳武的信心,彷彿已經達到了一種堅信的態度。孟三思、朱祁嫣,甚至是段彥宗,都有些擔心李芳武,倪灰方劍明沒有絲毫擔憂之色,也就沒出聲沒出手。

片刻之後,李芳武已在場中狂奔了無數個來回,以直線論的話,只怕也有七八里路程。陡聽他虎吼一聲,聲波竟將三劍震得遲滯了一下,旋即,他轉身朝趙亞孜撲去。趙亞孜大吃一驚,後退之中出手抵擋。

李芳武豈能再給個他機會,使出了古拳法,趙亞孜功力全盛時,都無法相抗古拳法,更何況現在?

只聽「卡嚓」一聲,雙臂折斷,接著胸前中了李芳武一拳,「哇」的一聲,直飛出去,「轟隆」一聲,竟是把一堵牆垣撞了一個大洞。

一條人影從廳中掠出,趕到牆垣下,給趙亞孜餵了三顆藥丸,接著便給他運功療傷。趙亞孜受傷過重,要不是及時救治的話,就算還能活著,功力也只剩平時的兩三層了。救治他的人不是宗政玉侖,但也是他的同夥,一個面相始終陰冷,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的青衣老人。

宗政玉侖從座位上立起,道:「侯爺,聽說你武功蓋世,宗政某想領教一二,還望侯爺不吝賜教。」本來與他同來的其餘三個人也想挑戰方劍明的,但讓他搶在前頭,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方劍明起身笑道:「尊駕既然有此雅興的話,方某恭敬不如從命。」

宗政玉侖轉頭看向沐磷,道:「沐將軍,能否借貴府一片寬闊地用之?」

沐、道:我知道兩位這位一場在所難免,也就不相勸了,請隨我來。走出大廳,在前領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四章  水漲船高功

沐王府這麼大的府邸,要找一片寬闊之地實在太容易了。不多時,在沐琦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一片佔地差不多畝許的地方。地面鋪著平整的大理石,中央還放著一張從波斯買來的大地毯,王府的氣派盡顯無疑。

眾人散在地毯兩邊,沐琦道了一聲「請」,方劍明和宗政玉侖各自走上地毯。

兩人相距兩丈,方劍明抱拳笑道:「不知尊駕要比什麼?」

宗政玉侖毫不猶豫地道:「聽說侯爺出身少林,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尤以拳掌功夫最為了得。金剛掌和羅漢拳都是一等一的武功,宗政某想領教侯爺的掌法。」

方劍明暗道:「金剛掌雖然極為難練,但也不見得在少林其他門武功之上,至於羅漢拳,那門弟子所必學的功夫。不過,這兩樣功夫倘若練到極致,化腐朽為神奇,卻也不在任何一門絕學之下。」口中笑道:「方某的掌法粗淺得很,獻醜了。」話罷,身形一晃,一掌拍了上去。

宗政玉侖見他出掌不快,但隱隱有一股宗師風範,不敢大意,一招「玄鳥劃沙」,一掌隔開方劍明的手掌,一掌朝方劍明肩頭打去。

兩人出手不快,且看上沒多大力道,因此,當宗政玉侖的手掌隔開方劍明的手掌時,並沒有太大的動靜。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宗政玉侖卻覺得整隻手臂一震,心頭大驚。

這時,他的另一隻手距離方劍明肩頭不過寸許,眼見就要落實,也不知方劍明在怎麼做到的,瞬息之間,轉到了宗政玉侖的側面,一掌劈出。

宗政玉侖不待招式變老,腳下一錯,霎時跨了一大步,方劍明的這一掌頓時落空。

「好!」方劍明高叫一聲,腳步移動嘴追宗政玉侖,出掌不快不慢,掌法普普通通,毫無花俏。

宗政玉侖見招撒招,十招之後,已暗中運起了八成的功力。

方劍明面上帶笑,也不知他到底用了多少的力量,反正打得極是輕鬆。

李芳武和孟三思看得如墜五里雲霧,他們本以為主人一旦出手,勢必三五招內將對方擊敗,誰想到主人竟會與宗政玉侖拆招起來。而且,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方劍

明採用這種打法,假如場上那人不是他們的主人方劍明的話,他們定會認為場上兩人的武功差不多。

朱祁嫣呢,她當然深信方劍明會贏宗政玉侖,對方劍明的這利討」法,她雖然有些疑惑,但並不是很驚奇。方劍明每一次沉睡醒來之後,武功都有進展,她是知道的。她並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方劍明現在鶴武功到了什麼境界,但她抱定一個念頭:方劍明如今的武功已經超出了許多人的想像,甚至是絕頂高手,也難以看出他現在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地步。

段彥宗看了一會,暗暗驚詫。

他雖然也看不出方劍明現在的境界,但他的眼光比李芳武、孟三思、朱祁嫣都28

要高明。他已隱隱發覺方劍明不管怎麼打,所用的力道都是那麼一點,不見多也不見少,反觀那宗政玉侖,卻是越打越兇猛,奇就奇在兩人始終分不出個高低。

這就好比方劍明是一隻船,宗政玉侖是一條大河,河水不斷的上漲,而船依然保持自己的速度,任河水漲到任何程度,它都能平穩的飄在水面。

這等境界段彥宗自是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不過,他出身武林世家,家學淵源,記得在自家藏經閣中看過一本經書。

那經佛經,其中有一段是關於武學的議論,其中幾句,他隱隱記得好像是說武功到了一種境界後,無色無相,無我無他,任強敵如何厲害,都無法難住自己,自己則能將對方耗得虛脫力盡。

他不知道方劍明是不是這種境界,但方劍明現在的表現與此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想來就算不是,方劍明也已略窺門徑了。

想到方劍明的武功步入這等玄奧的境地之後,他心中不禁有些歎氣。當年,他因為方劍明的一番話,回到大理勤學苦練,這幾年來,自覺突飛猛進,只是他不喜表現,極難展示而已。

如今呢,比起方劍明來,如果說以前他的是一條小溪,以前的方劍明就是一條比他大一點的小溪,而現在的他變成了刁鹼黔河,方劍明卻變成了一條大河,且這條大河隨時都可能蔓延,形成更大更長的河。

們腸他自覺要達到方劍明當前的境界,除了需要汗水的流淌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機遇。沒有機遇的話,再怎麼苦練,多半也是徒勞。武功到了相當境界後,練一個時辰與練一個天,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分別了。

剎那間的頓悟,以及得名師的指點,這才是進升的關鍵。

想他段家,雖然也有幾個碩果僅存的長老,但除了武學掌故淵博之外,論武功,都已被他超過。

他又該到何處去尋名師?再則說,以他現在的武功,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做他的名師?

就在段彥宗思緒紛飛的當兒,場上忽然響起了「砰」的一聲,段彥宗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見宗政玉侖身形踉蹌,退了好幾步。他雖然沒看到之前的經過但已猜想是被方劍明一掌打成這樣的。

其實,方劍明這一掌並沒有用多少力道,只因宗政玉侖打得累了,再也接不下方劍明的掌力,才會這般狼狽。

宗政玉侖雖然不是襄陽王府中的頭號人物,但武功之高,細數整個襄陽王府他絕對能進前十。如今在三個師侄面前出醜,不禁又驚又怒。

他素來是個鎮定之人,拍該會卻再也鎮定不住了,厲吼一聲,面色瞬時變得烏黑,雙掌隔空拍出,正是「碎心陰煞功」。

他的功夫比師侄厲害得多,只一眨眼之間,方劍明忽覺陰風透體,兩股氣流往心臟直逼過去。方劍明的武功早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不等他運功,霎時間真氣自動運轉,已將氣流逼出了體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五章  紅葉真人

「尊駕……」

方劍明剛說了兩個字,宗政玉侖身形如電,疾撲過來,雙掌遞出,壓根兒就不給說下去的機會。

方劍明知道他的「碎心陰煞功」比他的師侄高明得多,自己一旦與他對掌之後,反震之力更強,一不小自,倘若將他震得重傷甚至是擊斃,那就有違初衷了。

畢竟目前,方劍明還不想與襄陽王為敵,他的敵人已經夠多了。

念頭急轉之間,他衣袖一拂,發出一股勁道,但聽「轟」的一聲,宗政玉侖被震得身軀劇烈的顫動,腳下不住後退,一直退到地磷邊卜,才拿住身形。

宗政玉侖的三個師侄急忙趕到他身邊,看他是否有事,而其餘三個襄陽王府的高手,均是運功於掌,隨時向方劍明發動攻擊。

就在這時,忽聽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道:「沐將軍,貧道可以進來麼?」這個聲音是從沐王府外傳到的,顯見來人功力之深。

沐琦想了想,面色微微一變,運功回話道:「原來是前輩駕到,失禮,失禮請進。」正想出去迎接,瞬息之間,一人已經大步走來,卻是一個道袍飄飄的老道。

老道出現之後,沐王府的人才在他身後出現,見沐琦揮手,正要退下,老道笑道:「沐將軍,府外尚有貧道的弟子以及隨從,可否也讓他們進來瞻仰瞻仰沐府的風采?」

沐琦聽後,笑道:「在下歡迎之至。」令四大家將中的方雄峻和蘇鵬海帶著那些沐王府的人出府迎接。

片刻之後,方雄峻和蘇鵬海引著一群人走了過來。

方劍明見了,不禁呆了一呆。原來,那老道所謂的弟子和隨從,除了四個青衣白襪的青年外,其他人他都認識,分別是渡寂道人、錢南浦、呂別離、杭屠、金頭陀、常氏兄弟常言東和常言西,以及笑和尚。他所認識的這些人都曾經與他打過當時還各自為政,想不到現在竟變成了一夥。

孟三思和朱祁嫣也見過渡寂道人等人,看見他們之後,也是怔了一怔。

那老道朝沐琦拱了拱手,沐琦對他卻顯得頗為尊重,行了一禮之後,道:「前輩來前怎不派人向在下通知一聲,在下也好多做準備,為前輩接風洗塵。」

老道「哈哈」一笑,道:「沐將軍還是這麼好客,實不相瞞,貧道這次前來並不是來探望沐將軍的,而是為了聖上賜婚之事。

沐琦微微一驚,問道:「前輩莫非已是襄憲王府中的尊客?」

老道笑道:「正是。」

忽聽襄陽王府三位高手中的一個問道:「你說你是王爺府中的人,可有憑據?」

老道笑而不答,只是伸手入懷,掏出一封信箋,輕輕送出。

那高手冷哼一聲,單手一抓,便將信箋拿在了手中,外人看不出他有何異常他接到信箋後,卻覺手臂酸麻,暗暗吃驚。那高手展開信箋看了之後,轉給其他兩位看,最後這封信箋落到了宗政玉侖的手中。

宗政玉侖看了信箋後,眉頭一皺,問道:「閣下就是信上所說的特使?」

老道笑道:「不錯。」

宗政玉侖打量了老道一眼,拱手問道:「不知特使尊姓大名?」

老道撫髯笑道:「貧道紅葉真人。」

宗政玉侖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紅葉道兄,小弟宗政玉侖,失敬,失敬。」對三個師侄喝道:「還站著幹什麼,快見過特使。」

那三個老者趕緊出來,朝紅葉真人行禮。

方劍明乍聞老道就是渡寂道人的師父,哀牢山的紅葉真人,心中也禁不住微微一凜。在沒見過渡寂道人之前,他連紅葉真人這號人都沒聽說過,但自從將渡寂道人得罪了之後,龍碧芸曾私下對他說過一些紅葉真人的事,說此人武功如何如何了得,所修煉的「拍風三絕掌」乃武林一絕,今後遇見的話,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得罪。

現在呢,紅葉真人居然成了襄陽王府中的特使,如果他是來找自己的麻煩,也只好得罪他了。

段彥宗對紅葉真人卻又是另一番認識,他也是第一次見過紅葉真人,不過,他對紅葉真人的認識遠比方劍明要早得多。

他小的時候,就聽家人說過他們大理一位前輩與紅葉真人比武之事。他不知道那一次的比武結果如何,他只知道大理段家的那位前輩四十年前就已死了,臨死的時候,差不多百歲了。

他自覺武功有所成就的時候,也曾想去哀牢山會會紅葉真人,但一來不知紅葉真人是否還活著,二來也怕族中的長輩責罵,這事就一直擱著,漸漸就忘了。

他現在見紅葉真人還活著,且看上去精神飽滿,大有再活一百多年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手癢,真想借這個機會與他較量較量。

紅葉真人目光落在宗政玉侖面上,問省「「宗政老弟,你受了傷?」

宗政玉侖苦笑一聲,點點頭,旋即笑道:「這還多虧侯爺手下留情,不然的話,我現在只能躺著和紅葉道兄說話了。」

紅葉真人這時彷彿才發現方劍明,目光一轉,望了方劍明一眼,問道:「敢問閣下就是侯爺嗎?據貧道所知,當今天下,身懷武功,且能打傷宗政老弟的侯爺似乎只有逍遙侯方劍明方侯爺,莫非一「方劍明笑道:「在下就是方劍明。」

渡寂道人聽後,冷笑一聲,道:「好啊,我們也在找你呢,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

紅葉真人卻是叱道:「不得對侯爺如此無禮!」

渡寂道人是紅葉真人養大的,自是言聽計從,對方劍明雖然還有不忿,但也閉了嘴。

紅葉真人朝方劍明拱手道:「真是侯爺的話,那麼那位地藏菩薩,也就是侯爺了。小徒不知天高地厚,上次得罪了侯爺,還望侯爺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貧道的面子上,別與小徒計較。」

方劍明笑道:「前輩說哪裡話,在下上次出手莽撞,應該是在下不對才是。前輩太客氣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拳頭說話

紅葉真人大笑道:「難怪貧道聽說幾年前武林中人要推舉侯爺為武林盟主,原來侯爺氣量如此寬宏。徒兒,論氣量,比起像爺來,你可差得遠了,今後學著點只要有侯爺的一分氣量,就夠你終身受用的了。

渡寂道人恭恭敬敬地道:「是,徒兒一定好好學習。

紅葉真人望向宗政玉侖,道:「宗政老弟,你等離開王府不久,我等就到了王府。王爺生怕安妮小姐之事一不小心弄得上達聖聽,所以又派貧道前來,聽說安妮小姐未能請到,不知是怎麼回事?」

宗政玉侖道:「小弟等人昨日進入雲南境內之後,便接到師侄的飛鴿傳書,怕事情鬧大,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出發,趕到沐府時,因與侯爺意見相左,才會冒犯了侯爺。如今紅葉道兄既然來了,我等還得聽從您的盼咐。」說完之後,要三個師侄把昨日之事說出。

那三個老者雖然不知道紅葉真人是誰,但見他是王府中的特使,師叔對他又是如此聽從,心中一狠,將方劍明如何袒護安妮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只盼望紅葉真人聽後,大發雷霆,與方劍明激鬥起來。他們可不管紅葉真人是否能打過方劍明,只要讓他們打起來,他們就高興。

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紅葉真人聽了,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責怪他們道:「三位怎麼搞的?你們明知道對方是逍遙侯,還敢衝撞侯爺,難道是沒聽說過侯爺的名頭嗎?」

三個老者紅著臉道:「察特使,我們的確沒聽過。

紅葉真人道:「這就難怪了。」朝方劍明拱手道:「他們三個確實不知侯爺的大名,還請侯爺見諒。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如此好說話,忙道:「不敢,不敢。」他現在只關心安妮的事,問道:「關於賜婚這件事,不知前輩有何高見?」

紅葉真人笑道:「換成別人,安妮小姐非要嫁給小王爺不可,但既然侯爺要插手此事,我想王爺定會明白此種厲害的,而且,憑侯爺與皇上的關係,我想只要王爺說些好話,皇上對此事也會不了了之的。

方劍明一喜,道:「如此的話,還請前輩回去後代方某向王爺問個好。」他雖然不怕襄陽王以及他府中的高手,也自忖有能力保護安妮,但安妮的家人呢,他可是鞭長莫及,萬一襄陽王生氣,遷怒於安都洞主,只要向朱祁鈕稍進「讒言」,變了脾氣的朱祁鈕多半會派兵硬來,到時血流成河,受苦的還是百姓。

中國的民族政策一向敏感,古時候的許多帝王為什麼要與各民族的大王聯姻目的就是怕起騷亂,不利統治。安妮這件事可大可小,關鍵就看朝廷如何看待,如果此事當真能不了了之的話,方劍明又何必自找麻煩。

紅葉真人道:「貧道回去後,定會轉達侯爺的問候。」話鋒一轉,笑道:「貧道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侯爺能夠允准。

方劍明道:「前輩請說。

紅葉真人道:「貧道聽說侯爺武功登峰造極,天下罕有,今日一見,不覺技癢,如能得侯爺指點一二的話,貧道不勝榮幸。

方劍明心頭笑道:「難怪會如此好說話,原來是先禮後兵,最後還是一樣要靠拳頭。呵呵,這一場非打不可,只是怎麼打卻是個難題。」口上道:「前輩言重了,應該說是晚輩向前輩請教才對。

紅葉真人道:「那就是切磋吧。不是貧道自負,貧道的拍風三絕掌自練成以來,未嘗一敗。不過,此次與侯爺切磋以後,這個記錄只怕要改寫了。」話罷,雙肩一晃,退了丈餘。其他人知道他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的話,必定是石破天驚所以趕緊退到了邊上。

這時,鄺山一怪趙亞孜在另一位襄陽王劊年的攙扶下,出現在場邊。

瞧他面色暗淡,命是保住了,但想要痊癒,非個把月不可,至於功力,沒半年時間,休想恢復。

段彥宗本打算向紅葉真人討教的,可見他目的只在方劍明身上,只好與朱祁嫣等人退了下去。

方劍明雖然知道自己的武功比沉睡前要高,但面對紅葉真人這種絕頂高手,他也不敢過於大意。他是何等神眼,見紅葉真人雙目平視,一動不動,宛如木頭,就已知道對方只會出一招,而這一招一定就是「拍風三絕掌。」因此,他也凝神靜氣,隧和動準備與紅葉真人做驚天一擊。

場上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點。襄陽王府的人,自是巴不得紅葉真人能將方劍

明擊敗,個個看似平息靜氣,心頭實是咚咚直跳。

驀地,紅葉真人雙肩微微一晃,開始動了。驚訝的是,他動得太快,快得連段彥宗也只隱隱見他手掌在瞬息間隔空朝方劍明拍出無聲無息的無形掌力。之後,紅葉真人就沒再動過,面上有絲絲驚異。

反觀方劍明,卻是自始自終都沒有動過,至少在外人看來,他是沒動過身子。

其實,他已經動了,只是他動得更快,比紅葉真人還要快,連段彥宗都被沒看清只是隱隱發覺他已經接下了紅葉真人的這一招。

須臾,紅葉真人發出一聲大笑,道:「侯爺端的是好功夫,貧道領教了。沐將軍,貧道有時間再來探望,只是可惜了一張大好的波斯地毯。」話畢,轉身大步而去,襄陽王府的人看得莫名其妙,但也只得跟著走了。

襄陽王府的人剛已一離去,那張波斯大地毯忽然化為片片飛羽,隨風飄揚,好些越飄越遠,像無家可歸的浪子,竟是再也看不到。

段彥宗身形一晃,落到方劍明身進屍問道:「方兄,如何?」

方劍明張嘴一笑,道:「我沒輸。

段彥宗一喜,道:「方兄即是沒輸,這一場無論如何都是紅葉真人敗了。」這話說得頗為深奧,不子的話,還當真聽不懂。

紅葉真人等人走出沐王府,走出昆明城,又走了數里之後,宗政玉侖眉頭深整,剛想問些什麼,紅葉真人忽然「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渡寂道人忙上去扶住紅葉真人,道:「師父,你老……」

紅葉真人一把將他推開,冷笑道:「師父還死不了。哼,姓方的果然了得,老夫的拍風三絕掌竟然被他給破了。不過另二要緊,三個月之後,姓方的一夥就要和波斯教來一次大廝殺,到時候一哈哈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七章  忍不住落淚

點蒼派的建幫大典定在了正月初九,這一天是一個非常非常難得的日子,因為第一,易經中有「初九,潛龍勿用」之言,隱喻食物在發展之初,勢頭較好但還很弱小,要小G謹慎,不可輕動。引申開來,也就說要堅定信念,隱忍待機時機未到,如龍潛深淵,藏鋒守拙,待機而動。

點蒼派這個組合,人員來自五湖四海,雖然高手眾多,但比起那些大門大派來,其歷史根本就不值一提,當屬弱小。點蒼派要發展的話,自然是必須要學會什麼叫做隱忍,要成龍,首先得學會韜光養晦。

第二,農曆初九,俗稱「上九日」,正月初九是新年的第一個「九」,九是數字之極,因此,許多人都稱這一天為「天日」,傳說還是玉皇大帝的生日。而九與酒同音,建幫這等大事,自然是要喝酒。

因此,選這一天做為開派的日子,再合適不過了。

這幾天來,方劍明每日除了處理幫務之外,有那麼三件事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早上必定起得早早的,到洗馬潭放馬,並在湖邊練功一個時辰。洗馬潭位於點蒼山玉駒峰和龍泉峰的交接處,有「山巔之湖」的稱謂。傳說元世祖忽必烈當年西征大理時,曾在這裡駐紮洗馬,因而得名。

方劍明放的馬當然不是凡馬,而是神馬赤身神龍,赤首神龍比他更喜歡洗馬潭,往往是他走後,赤首神龍仍在洗馬潭邊狂歡。

第二件事就是到練武場,指點派中弟子武功,時間也是一個時辰。

其實,關山月已經答應他了,加入點蒼派,只是目前還沒有身份。關山月成了點蒼派名副其實的總教頭,連一塵子有時候都要向他學習。

此外,方劍明把一半的「火須人參」貢獻出來,每日取一份,熬成藥湯,讓大家分喝。除了方劍明自己不喝之外,所有的人都能喝著,安妮和阿達漢自然也沒例外。需要說明的是,「火須人參」可以反覆使用,熬上七八次,都還能有功效,因此,那一半的「火須人參」足夠點蒼派三個月的補給。

安妮和阿達漢之所以沒走,一來是安妮幾年不見方劍明,要與他好好相聚,雖說她現在的心上人是阿達漢,但她身為苗家女子,向來大膽,早把方劍明當成好朋友,好哥哥,要走也得等點蒼派的大典過了再走:二來她也怕回去後被阿爹抓送去襄陽王府嫁給襄陽王之子,儘管紅葉真人已經答應方劍明她的婚事可以不了了之但在沒有看到朱祁鈕的聖旨之前,她是不敢回失的。

第三件事就是,他每天總要抽出一個時辰來,與人出外遊玩。與他出外遊玩的人,初三是孟三思和李芳武,初四是龍碧芸,初五是周風,初六呢,卻極多,因為那天不少人都有空閒,初七呢,卻由段彥宗作陪,帶他遊玩了不少地方,因此也多出了一個時辰。

初八這天,他可沒時間遊玩了,因為已經開始有觀禮的客人到。翟忽記來到的是崑崙派的人,崑崙派來的人可不少,除掌門令狐劍南以及他的夫人向柳青之外,還有他的二兒子令狐義,三兒子令狐樂,四女兒令狐蘭和十幾個弟子。當然,最後還得加上一個熊白祥。

熊白祥一臉春光誰都看得鑿他這一趟崑崙山之行收穫豐盛多半已經得了令狐劍南夫婦的認可。

熊白祥是臉露春光了,可其他人沒他那麼興奮,因為他們生怕錯過佳期,這幾日來都沒合過眼,一直在趕路,早已睏倦得不行,到了點蒼派之後,草草吃了點東西,便都去客房睡下了。只有熊白祥,仍舊被孔海山等人拉著開玩笑。

其次來到的,先後是峨眉派,四川唐門以及元江城內的童府。

峨眉派來人中除掌門圓真師太外,還有圓億、圓慈兩位師太,玉女劍苗秀英帶著七八個小師妹,也趕來湊熱鬧。

四川唐門來的只有兩個人,也就是「瀟瀟公子」唐影和他的愛妻,昔年飄香宮三大花主之一的牡丹花主胡倩兒。

至於童府,來的正是童五洲的兩個兒子,童府自童五洲死後,聲勢大不如前這十幾年來,雖能保持著元江第一的名聲,但元江之外,當初依附童府的那些人早就不與童府來往了。

童五護切兩個兒子本打算放下賀禮就走的,可方劍明認出他們之後,不但熱情款待,還親自將他們安排在貴賓房,這讓童家兄弟受寵若驚。

最後來到的人,依次是少林寺、武當派、青城派、衡山派、華山派、江南雷家、祁連山邱家等等,甚至是安妮的阿爹,安都洞主也派了安妮的哥哥安烏帶著十個一等一的苗兵前來祝賀。

這麼多人差不多同時來到,叫方劍明忙得不可開交,他雖然在人群中見到了師父清成,但因為分不開身,只得留待晚上再去拜見。

好不容易將客人們都安排好之後,他才一個人趕到師父所在的客房,一進門便雙膝跪地,給清成磕了三個響頭,頭抬起時,早已熱淚盈眶。

清成將他扶起,笑道:「好啦,好啦,師父知道你孝順。你現在都快做掌門人了,以後見了我,可不許這樣了。」

方劍明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明兒自從出來以後,東奔西走,沒能侍奉你老人家,實在該死,你老就在點蒼多住幾日,讓明兒好好的服侍你老人家。」

清成呵呵笑道:「師父又不是老得走不動,哪裡需要你服侍,你啊,還是小孩子脾氣。」

方劍明見他笑呵呵的,與十多年前一樣那麼樂觀,但仔細一瞧,卻見他皺紋多了不少,眼淚又禁不住流下來。

清成道:「你怎麼又哭了?」

方劍明想到自己小時候,與師父練功,與師父戲耍,惹師父生氣、開心、無奈搖頭的百般情形,竟是輕輕的泣出聲來。如果點蒼派沒有一人的話,他只怕就要放聲大哭。

清成好不容易將他哄得抹掉眼淚之後,笑道:「明兒,你大師伯這次沒來,那是因為他一直在閉關練功,你也知道,當前武林形勢不容樂觀,少林寺想要保住自己的那片淨土,仍需努力。你世明哥托我給你一封信,你拿去看看。」說完,從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接過來,撕開一看,那信上自然寫的都是祝賀之詞。除此之外,信上還說他去了一趟絕命崖,並見到了華天雲和楊柳月,並說那老人的雙腿在子母長生瓶的療養下,已經開始恢復生機,相信不出一年,定能康復。到時候,華天雲和楊柳月或許會與那老人一起出來。

方劍明看後大喜,這封信實在太重要,他不得不運功將之毀掉。如今知道華天雲還活著的人,除了他與諸女之外,也只有昊世明一個人而已。以眼前的江湖形勢來看,華天雲出山後,一旦知道丐幫有難,必定重出江湖不可,如果他活著的消息洩露出去,必定掀起軒然大波。

方劍明陪著師父在房裡說了好半天話,在清成的再三要求下,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房間,這時已經是二更天。

剛走了十幾丈,只見宋剛迎面走了過來,朝他行了一禮之後,低聲道:「掌門,正天教的人來了。」

方劍明大喜,問道:「來的是什麼人?」說時,在宋剛的帶路下,朝外走去。

宋剛邊走邊道:「除了獨孤教主的弟子獨孤雄天之外,還有白虎堂的堂主胡不回,姓竇長老、姓白長老、姓貝長老和十幾弟子。」

方劍明一怔,暗道:「正天教十二壇使者一向喜歡熱鬧,這次怎麼沒來?我記得他們在峨眉山時,並沒受什麼傷啊。」

不多時,他來到客廳,見龍碧芸正陪著獨孤雄天和胡不回在說話,至於那三個長老,大概是到客房歇息去了,並不在場。

獨孤雄天和胡不回見他來到,起身道:「方大俠,你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八章  賽華佗

方劍明回禮道:「兩位好。」見兩人手臂上戴著象徵祭奠的白布,微微一愣旋即想道:「是了,正天教在峨眉山大戰時,死了一些人,他們帶著白套子,那也是應該的。」

據他所知,峨眉山一戰,正天教除了朱笑白等人先走,沒受到傷亡之外,最後也只有無劍護法和六個高手走掉,其餘的人都被那隻大琴蛙殺死了,可謂是損失極重。

龍碧芸的神色顯得有些黯然,也不知道她聽到了什麼。方劍明看出一些端倪與兩位閒扯了幾句之後,道:「胡堂主,張使者他們沒來嗎?」

胡不回聽了這話,忽然歎了一聲,旋即冷哼一聲,道:「不瞞方大俠,侯使者和朱使者已經遇害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道:「這一這是怎麼回事?」

十二壇使者先是死了一個雞壇使者姬曉七,現在突然又死了猴壇使者侯朝宗和豬壇使者朱有笑,實在是令人不得不為之震驚。方劍明對這十二壇的使者印象很深,乍聽一下子又死了兩個,除了吃驚之外,不禁有些傷懷。

胡不回冷聲道:「這都是飛魚幫的人干魄。」頓了一頓,痛心地道:「姬老弟遇害後,教主派人將他的屍體運回總壇,打算風光大葬。候老弟和朱老弟一直陪伴靈樞,所以沒有和張大哥他們九位去找飛魚幫算賬。待姬老弟的喪事辦完之後,他們兩個十分痛恨飛魚幫,竟瞞著教主,偷偷的跑去找飛魚幫理論,哪料到沒等他們兩個達到海南,就已經在卷首上給飛魚幫的人殺害了。」說完,連歎了三口氣。

方劍明呆住了,半響之後,歎道:「侯大哥為人沉穩,朱大哥為人風趣,之所以會做出這等以卵擊石的事來,我想一定是他們太傷心了,加上又極為痛恨飛魚幫。」

獨孤雄天道:「是啊,方大俠你不知道,當侯兄弟和朱兄弟聽說了姬兄弟遇害的消息後,他們當場哭得暈了過去,半天才醒過來,可見他們與姬兄弟有多情深。」

方劍明又是歎了一聲,然後道:「獨孤大哥,你也別叫我什麼方大俠了,家父與獨孤伯伯師出同門,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師兄,你就叫我一聲方師弟吧。」

獨孤雄天道:「這只怕不妥。」

方劍明道:「私底下你可以這麼叫我,至於其他場合,就隨獨孤師兄了。」

獨孤雄天聽他都改了稱呼,也不好再推辭,叫了他一聲「方師弟」。

方劍明問道:「獨孤師兄,獨孤伯伯身體還好嗎?」

獨孤雄天笑道:「師父他老人家漏卸丘在閉關練功,身體還很硬朗,他老人家聽說地藏菩薩就是你時,直叫後悔,明明在西域和你碰面了,偏偏又未能相認。」

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瞞著他老人家侯我去京師後,一定向他老人家叩首賠罪。」頓了頓,想起一事,道:「獨孤師兄,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獨孤雄天正色道:「方師弟,你說的是哪裡話,什麼當不當說的,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方劍明道:「那無劍護法……」

獨孤雄天沒等他說完,笑道:「我明白了,方師弟是不是覺得無劍護法像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方劍明道:「正是。」

獨孤雄天道:「方師弟,你,他像誰?」

方劍明想了想,道:「他有些像一像柳生一劍,尤其是他那種不畏生死,與敵拚命的打法,與柳生一劍如出一轍。」

獨孤雄天道:「方師弟,無劍士別哭正是柳生一劍。」

他這麼一說,連龍碧芸面色都變了一變,問道:「獨孤大哥,柳生一劍怎麼會死而復活呢?」

獨孤雄天既然承認無劍護法是柳生一劍,自然早已想好了說法,解釋道:「說起來也怪本教的一位長老。」

方劍明一怔,道:「這件事與這位長老有關係嗎?」

獨孤雄天道:「關係太大了,本教的這位長老有個外號,叫做賽華佗……」

沒等他說完,龍碧芸已驚呼出聲道:「賽華佗?!」

獨孤雄天詫道:「龍小姐,你也聽說過這個名字嗎?」旋即笑道:「啊,我忘了龍小姐見聞廣博,應該聽說這個人。

龍碧芸道:「賽華佗是幾十年前的一代怪醫,傳說此人只醫死人。當然,他醫的並非真正的死人,而是在別人看來已經無藥可救,等同死人的病人。這位前輩原來是貴教的人,他已經有五十來年沒出現江湖了吧。」

獨孤雄天道:「他之所以沒出江湖,就是因為和藥仙前輩打了個賭。」

方劍明聽他提到藥仙,不由問道:「什麼賭?」

獨孤雄天道:「當年,本教的這位長老不服藥仙前輩的醫術,前去找他比試之後兩人打了個賭,說誰要是第匕個將快要死去的人醫治得會蹦亂跳,誰就算贏。

結果本教的這位長老慢了一步,只好乖乖的隱藏了四十年。」

龍碧芸笑道:「賽華佗的賭約是退出江湖四十年,那麼藥仙前輩的賭約呢?」

獨孤雄天道:「藥仙前輩的賭約是開一場武林大會,當眾摘去藥仙這個稱號。」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他老人家還真敢打這種賭,要是輸了,藥仙的稱號只怕要拱手讓給賽華佗了。」

獨孤雄天道:「可不是。所以四十年後,這位長老又出山了,他一直想超越藥仙,出山後的幾年,一直在研究古怪的醫術,就在那一年,也就是柳生一劍挑戰中原武林的那年,他聽說柳生一劍被雷劈死,欣喜若狂,竟是跑到杭州,將柳生一劍

的屍體挖出,拿去研究,不出半年,竟是叫他給折騰活了。」

方劍明和龍碧芸均是吃驚,居然能將死去的人醫活,這等本事,實在夠駭人聽聞的。賽華佗的稱號,當真是名副其實。

獨孤雄天繼續說道:「這事後來被家師查知,大為震怒,將他找來,嚴厲質問。這位長老卻說他之所以要救活柳生一劍,為的就是嚥不下退隱江湖四十年遠工習氣,他要讓藥仙知道他更厲害。家師拿他無法,只得去叫他將柳生一劍帶來。經家師多次試驗,發現柳生一劍復活後,性情大變,再無凶殘之異象,因此,決定留在身邊,以便約束他,免得他出去後,被人所利用,性情復發,殘害武林同道。」

方劍明聽後,道:「原來內中還有這麼一個故事,既然獨孤伯伯能約束他,我也就放心了。當年的柳生一劍已死,現在的柳生一劍,就當他再世為人吧。」

獨孤雄天笑道:「家師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給他改了名字,叫做柳生無劍

又怕教中弟子知道他是誰後,胡亂議論,只好讓他蒙著面,稱為無劍護法。」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都說世事如棋,乾坤難測,我今日算是真正的體會到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七十九章  賓客如雲

初九這一天,點蒼派上下起了個大早,忙碌開來,各有各的職責。孔海山等人也以方劍明朋友的身份幫忙,真個是熱火朝天。連老天也來幫忙,打從天亮起,日頭就很不錯,輕風徐徐吹來,帶著花香,彷彿春天的腳步已經開始走來。

這次大典,方劍明此前還打算一切從簡,因為他根本就沒請多少人,可點蒼派建幫的消息傳開來後,彷彿一下子就傳到了武林的每一個角落,別說大門大派,就是一些阿毛阿狗也都提了份賀禮來湊熱鬧。不得已之下,方劍明只得讓宋剛等人放手大幹。

宋剛等人還是有先見之明的,他們畢竟是闖蕩武林多年的老江湖,經驗要比方劍明豐富,雖然事前只發少許帖子出去,但估計著武林中人要是知道方劍明在點蒼派開山,許多人當會慕名而來,因此,老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只是沒跟方劍明說而已,怕掌門尷尬。

方劍明察覺之後,不禁汗顏,暗想自己以後在這方面,要向宋剛等人學習,論武功,他自然是比宋剛他們高明得多,但論人情世故,他還差得遠呢,這可不是什麼一朝頓悟之事,必須經過時間的熏陶。

開典時間定在了未時一刻,許多來賀禮的人都趕在早上來到,比起昨日來,人更多,場面更壯觀。峭丐幫、泰山連雲山莊、神刀門、烏斯藏的黃教、南宮世家、北五省的綠林好漢等等,都是早上趕到的。

丐幫來人中,雖無幫主王賓,以及那位當年名震武林的劍霸,但有一筆翻天黃鶴年、金刀鄒易夫、馮四海三位長老,當然,與方劍明交情深厚的陳錦藍和黃升自是也來了,此外,與丐幫一起來的,還有厲笑天夫婦。陳錦藍、黃升,厲笑天來到後,頓時由客人轉變為「主人」,與孔海山等人幫著打點點蒼派的事務。

泰山連雲山莊來的是大莊主秦懷遠和三莊主秦懷水,老莊主秦仲年事已高,並沒有來,至於二莊主,因為要看守山莊,自是沒到。

神刀門呢,方劍明的義父,刀神楚東流自是沒來,不過,他叫呂血帶了一封信給方劍明。信中勉勵之言,溢於言表,那淡淡的愛護之情,方劍明能體會得出來。

神刀門來的是四傑、大鵬堂堂主歐凌霄、孔雀堂堂主柴凌泉以及喜鵲堂堂主花凌語,三大使者中的曾忠禮也來了。此外,與神刀門的同來的,還有丁世傑夫婦、花自流夫婦和於問荊。後面這幾人一到,與陳錦藍等人一般,立時轉換角色,忙上忙下,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尤其是丁世傑,一會兒叫人送糕來,一會兒請客人入廳,比誰都積極。

烏斯藏的黃教,只來了五個喇嘛,他們是奉教主根敦朱巴之命,前來祝賀的。

五個喇嘛目光銳利,一看就知道身懷絕學。

南宮世家以南宮翼為首,他的叔叔南宮巖因為有事來不了,特地囑咐他一定要把祝福帶到,而南宮翼這次的身份是南宮世家的新任家主,與他金龍會的金龍武將身份毫無關係。

北五省的綠林好漢來人不少,可就是沒有盟主柳南星和追魂刀宋一雄,為首的是一個叫做塗三多的中年人,方劍明還是頭一次見過,問起柳南星和宋一雄,塗三多說兩位當家的最近身體抱恙,弟兄們怕他們奔波勞苦,沒敢讓他們來。

除了以上這些勢力極大的幫派之外,更多的則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一雀e,比如煙槍怪柯終安、太原的馬柏志、松三橋等等,方劍明見過一些人一面,但大部分人,他都覺得陌生。人家當年見過他,只是他當時汾汁意付人家罷了。

忽聽迎賓人高聲道:「天竺國長眉大師到。」

方劍明聽到後,又驚又喜,急忙上去迎接,只見長眉頭陀身披裂裝,氣度非凡,帶著十來個天竺僧人走了上來。

方劍明迎上去道:「稀客,稀客,大師也來了,點蒼真是蓬草生輝。」

長眉頭陀看上去比當年氣派和威嚴得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方大俠開山立宗這等大事,貧僧怎敢不來,恭喜,恭喜。」

方劍明笑道:「大師器宇更勝從前啊。」

長眉頭陀笑道:「方大俠也不是。」

這時,只聽迎賓失又高叫道:「天山大俠鍾濤,偕江南雷家雷柔小姐到。」

張大乾聲音格外響亮的道:「什麼偕江南雷家雷柔小姐到,鍾大俠和雷柔小姐早已成了親。」

迎賓人笑道:「是,是,屬下疏忽了。」

卻聽雷柔的聲音道:「張老頭,難道我不是雷家的雷柔小姐嗎?你幹嘛不准他這麼叫?哼,你是不是見我好欺負。」

張大干「哈哈」一笑,道:「鍾夫人臼肥子依然如江湖中人所說的那麼火爆烈,張某失言了,鍾夫人勿怪。」他口上雖是道歉,但將雷柔稱為「鍾夫人」,誰都聽得出有說笑之味。

方劍明這時已趕了過來,見雷柔拉著鍾濤的手,一點也沒有難為情的樣子,心頭暗笑。

「哎呀,鍾老弟,你可來了,我還怕你們不來呢。」方劍明道。

鍾濤笑道:「此等大事,小弟就算遠在萬里,也要趕來啊。」

雷柔卻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劍明一眼,道:「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吸引女孩子,怎麼樣?現在身邊是不是又多了幾個女朋友?」

方劍明瑕然一笑,道:「鍾夫人的利齒更勝當年吶。」

雷柔瞪目道:「連你也取笑我,哼,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個個都是油嘴滑舌的。」

方劍明上前與鍾濤伸手一握,閒扯了兩句,但那種友情立時盡顯無疑。天山派雖然只來鍾濤和雷柔,但他們帶來了天山派上下的問候,尤其是冷暮雲的書信,更是令方劍明感動。

忽聽迎賓人大聲道:「軒轅世家大少主軒轅仁,司馬衰宇司馬公子聯袂到。」

全場一聽這話,無不震驚。

軒轅世家?難道就是沉沒江湖兩百多年的那個武林第一世家?

許多人爭相望去,只見一個四十出頭,穿得甚是簡單的漢子與司馬衰宇並肩從山下走了上來。眾人駐足觀望,面上都露出吃驚的表情,場上瞬間沒了半絲聲音但很快,一片喧嘩,人們議論紛紛。

方劍明想不到司馬衰宇會來,更想不到與他同來的會是軒轅世家的人}-t雖然知道司馬衰宇的義父複姓軒轅,有爭霸武林的野心,但一直沒把他和軒轅世家聯繫到一塊,如今聽迎賓人稱那漢子為軒轅世家的大少主,不禁暗暗吃驚。

或許有人會問,那迎賓人怎麼就知道漢子是軒轅世家的大少主軒轅仁,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身為迎賓人,一般都是眼明手快之輩,凡是他見過認識的,遠遠一見人來到,自是一開口就叫出個名來。至於那些他沒見過的,他只要一接過對方送過來的賀貼,打開一掃,立即能叫出對方身份以及人名來。

迎賓人之所以能一口道出軒轅仁的身份,自然是賀貼中早已寫明了。

軒轅世家這次送的賀禮可真不小,除了幾箱不知道是什麼寶貝的禮物外,外帶一盒珍珠,看那珍珠,晶瑩剔透,不含一絲雜色,說起價值連城,也不過分。

方劍明整整衣襟,待軒轅仁和司馬衰宇來近之後,雙手一抱,道:「司馬兄軒轅兄,方某有禮了,感謝你們能來觀禮。」

司馬衰宇笑道:「方兄客氣了,點蒼派立山開宗這件事,堪稱目前武林的頭等喜事,凡是武林同道,都會前來恭賀。我等聽聞,自是趕了過來,區區薄禮,只怕少了。」

方劍明雖然沒看見他們送的是什麼禮物,但想來絕對是大手筆,忙道:「不敢,不敢,只要司馬兄和軒轅兄人來了,就是看得起我方某人,縱然是空手而來方某人也是歡迎之至。」將兩人一直送過山門,這才轉身去迎接下一批客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章  鬧事

司馬衰宇和軒轅仁並肩走過山門,一直來到大廳坐下,由周風招待時,仍有許多人驚詫的望著他們,兩人卻含笑面對,彷彿不知道那些人眼神看著他們是怪怪的。

方劍明迎接幾批客人之後,又聽迎賓人高聲道:「沐王府沐將軍偕同大理段家段宗主到。」

段家就在大理城中,按理是早應該到的,可段彥宗和沐琦事先早已約好,等沐琦到後,再一同前往,因此,這會兒才趕到。方劍明少不得又謝禮一番。

接下來,又是幾批武林中人來臨,到了最後,連朝廷的金龍會、錦衣!、東廠都有人來。

金龍會以狄向秋為首,他的師叔聖手何飛也來了,此外還有一年前就嫁給狄向秋為妻的史丹蔓,她的哥哥史丹楓,也早已成家立業,這次也攜妻同來。

錦衣!以諸葛不凡和賽李連為首,東廠以一個姓王的太監為首。按理說,他們也早已聽說方劍明就是地藏菩薩,而地藏菩薩在山西道上搶去了一干貪官送去京城的金銀珠寶,行為等同於「劫匪」,縱然不來找麻煩,也萬沒有大老遠趕來送禮的道理啊。其實這個道理也很簡單,這事被朱祁鈕壓了下來,朱祁鈕自己都托人送了一份賀禮來,他們身為臣子的,還不得快馬加鞭的趕來道賀?

他們不光帶來了自己的賀禮,還幫許多人帶來了賀禮。東廠的太監頭子曹吉祥和石亨交情深厚,石亨托他東廠的人送來一尊碧玉佛像,價值不菲。京點各級官員,不管是想巴結逍遙侯的,還是敬重逍遙侯的,也都托他們帶來賀禮。

最讓方劍明高興的是,于謙也托人送來了賀禮,于謙送的賀禮雖然只是他親手寫的一副對聯,但方劍明如獲至寶,親手將這副對聯交給李芳武,要他先暫時好好保存,留待明日掛起來,作為點蒼派的寫照。

忙到午時二刻,陡聽迎賓人一口氣大聲道:「飛葉齋賈齋主到、無影門善門主到、清風樓慕容樓主到、虎門武館陸館主到、金刀鏢局胡總鏢頭到。」

許多人聽了,吃驚不已。京城昔年有八大勢力,飛葉齋、無影門、清風樓、虎門武館一直存在,金刀鏢局雖然從湘西搬過到了京城,但與金槍鏢局合併後,總鏢買是胡成武,名兒為金刀鏢局,其實與前身金槍鏢局並無太大的分別:九聯盟分散了,可皮大裘現在成了點蒼派的副堂主:白鶴門呢,雖然也被白冠三解散,但他如今身為大內供奉,雖未親臨現場,但也叫三名弟子送來了賀禮。因此可以說,昔年的荔大勢力,除去七星堂外,全都聚到了一塊。

這些人突然來到,方劍服現在已經不覺奇怪。他是看唱本指定的令主,飛葉齋和無影門不管位於何處,有多繁忙,都必須得來,而金刀鏢局呢,胡成武受過他的恩惠,一旦聽說,勢必趕來不可。清風樓和虎門武館與他雖然沒多大的交情,但想來也應該會有所表示。

沒等方劍明迎上去,賈連城和善無畏越過其他人,疾步來到他身前,朝他行禮,口稱蛋冷主」。

方劍明將兩人拉起,笑道:「過了今天,我就是點蒼派的掌門,你們今後可不能在外人面前稱我為令主了,免得讓人笑話。」

善無畏道:「一日為令主,終生為令主,不管令主身兼何職,一直都是我們的令主。」

方劍明苦笑一聲,只得由他們,又忙著謝清風樓、虎門武館以及金刀鏢局的禮。這時,不用賈連城和善無畏盼咐,飛葉齋和無影門的人放下禮物之後,轉來幫助點蒼派一件件的清點禮物。

孟德忽然走了上來,來到方劍明身邊,低聲道:「掌門,時候不早了,您也該去後堂換身衣服,待會出來主持大局。」

方劍明覺得賀禮的人也來得差不多了,「嗯」了一聲,正想轉身前去,忽聽迎賓人大聲道:「天鷺宮使者到,太虛殿使者到。」旋即語聲一冷,道:「飛魚幫使者到。」

眾人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三大勢力竟也前來賀喜。只見天鷺宮的使者是一個矮胖老人,一臉和善:太虛殿的使者呢,卻是一個仙風道骨,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的道士。至於飛魚幫,沒來什麼起眼的人物,那使者居然是個二十出頭的賣魚郎。

三幫的賀禮都不小,方劍明照收不誤,因為今天是點蒼派大喜的日子,他不想給誰難看。三幫之中,他對太虛殿毫無偏見,收禮時感謝了一番,對天鷺宮,卻頗有微詞,但也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對于飛魚幫,則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場面話。那賣魚郎奉命前來查探虛實,明知不受點蒼派上下的歡迎,但也只得厚著臉皮等大典過後再走。

當此時,前來賀禮的人已過三千,內中不乏彼此有過節之輩,但他們既然來了,就得遵守武林規矩,最多只是冷眼相看,並不會動手。

論排場,這場盛會自是比不上曹繼雲夫婦和鍾濤夫婦的大婚,但論精緻,這場盛會可以說耀節年未見。曹繼雲夫婦和鍾濤夫婦大婚的時候,人數過萬,可許多人』

都是來蹭吃蹭喝的,不懂武功的多得是。而這場盛會,縱然也來了些阿貓阿狗,但哪怕武功再低,都是懂些拳腳的,均可稱為習武之人。

方劍明這時已經人在後堂,換上一件嶄新的衣衫,只等吉時一到,便從大殿後的洞門進入。宋剛等人早已給他說好了禮節,他按部就班就是了。

眼見著到了未時一刻,只聽三聲禮炮響過,然後是一陣奏樂。

「有請掌門!」奏樂聲停後,宋剛侍立殿前一處,朗聲宣道。

方劍明聽了這話,從容自殿後走出,禮節性的朝四方觀禮的來賓拱了拱手,又聽宋剛喊道:「請掌門上座。」方劍明依言的雕花大椅上坐下。

宋剛道:「點蒼所有門下,齊向掌門行禮。」說完,走到自己的位子上,運功喊:「行禮。」

霎時之間,殿中凡屬點蒼的人同時向方劍明行禮,而殿外立著的數百點蒼弟子,均是單腿跪地,雙手抱拳。

眾人齊聲吶喊:「拜見掌門人!」聲音之洪亮,別說點蒼派前後,只怕數里之內,都能聽得到。

方劍明將手一擺,道:「請起。」

點蒼弟子齊身站起,隊形之整齊,堪稱完美,那種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令許多人暗暗震驚。

大典進行到此,可以說是完畢了,不過,許多幫派開山時,都要請掌門或者幫主訓話,甚至有當場將幫規出的情形。事前許多人都懇求方劍明訓話,但方劍明不答應,不是他覺得訓話不好,而是訓話不適合他的性格,怕弄巧成拙。本來嘛,所謂的訓話,也就是大話,套話,非但要表現得高高在上,還要不苟言笑,方劍明自認可做不到。因此,經過商議,大伙決定當場宣讀幫規最為合適,仍由宋剛代掌門宣讀。

宋剛正想出來宣讀幫規,忽聽一個聲音飄來,冷笑道:「方劍明,你跟我出來!」宋剛聽得面色一變,好在他機靈,忙大聲道:「禮成。」

方劍明聽了那個聲音,眉頭一皺,身形一起,瞬時出得大殿,掠過三重院落飛過山門,眨眼來至山腳,人在半空時,已然發話道:「朋友既然來了,何不入內喝杯水酒?」

三道人影凌空飛起,三人六掌,俠著數萬斤的力道,朝尚未落地的方劍明轟去。方劍明面上雖然含笑,心中卻是微微動怒,衣袖一揮,發出一股可怕的勁力。

那三人本道這番聯手,就算沒能難得住方劍明,自己也不會吃虧,哪想到忽覺強大的力量臨身,發出去的掌力倒捲會來,「轟」的一聲,將自個給傷了。

三人口吐鮮血,一起橫飛出去,遠遠摔在十數丈外,半天爬不起來,沒死就已經夠幸運的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一章  討公道?

方劍明眼光一掃,見了內中一人,淡淡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扶桑黑龍集團的人。我與貴集團的過節,似乎還沒有嚴重到一見到在下就想取在下性命的地步吧?」

前來鬧事的人站了黑壓壓一片,沒有過百,起碼也有八十。

處於最前的一共有四人,其中一個,正是扶桑黑龍集團副會主之一的竹內神光,他仍是一身軍服穿著,腰桿筆挺,眼見方劍明一下子就把己方的三個高手擊得重傷不起,氣得罵了一句「巴嘎」。

這時,點蒼派與觀禮的人趕到了山下,有人叫道:「我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扶桑人。扶桑人,你們來幹什麼?」

竹內神光目光一掃,冷笑道:「本集團找的是方劍明,與爾等無關,爾等最好離開這裡,免得自找苦吃。」

忽聽數聲大笑,六道人影急躍而出,落在方劍明身旁,分別是孔海山、丁世傑、熊白祥、於問荊、陳錦藍和黃升。

丁世傑發出一聲怪笑,道:「我們就想找找苦頭吃,你扶桑人又能如何?」

只聽竹內神光旁邊的一個扶桑老者道:「巴嘎。」然後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句什麼,忽見他身後掠出六人,朝丁世傑六人撲去。

不等丁世傑六人出手,忽聽一聲冷哼,場上陡然多了一人,一記手刀劈出,頓時爆發一股刀氣。

那六個扶桑人面色一變,瞬間拔劍,望空虛劈,只聽「轟」的一聲,六人身子搖晃,拿穩不住腳跟,一連退了三大步。

「要找掌門的麻煩,得過了我關山月這一關。」一出手就有如此驚人效果的除了關山月之外,又會有誰?

關山月說完之後,朝前走去,身上逼出一股強烈的刀氣。

那六個扶桑人運足功力,極力相抗,但轉瞬之間,個個面色蒼白,一步步的朝後退去,連舉劍的力量都沒有了。

竹內神光看得面色微微一變,他旁邊的那個扶桑老者面色一沉,疾步走去,嘰裡咕嚕的說一句什麼,那六個扶桑人將身一縱,退了下去。那扶桑老者一躍而上忽地一掌拍出,掌法稀疏平常,毫無花俏。

方劍明看了,猛吃一驚,正要提醒關山月小心對方的掌法,關山月業已發覺扶桑老者絕非等閒,心神一沉,手臂緩緩的舉了起來。

這時,那扶桑老者的掌勢變慢下來,寸寸逼近關山月,好像每進一步,都耗費他極大的勁力。

扶桑老者的手掌距離關山月還有一丈時,忽地急速打出,與此同時,關山月舉起的手也高於頭頂,在瞬間拍出。

只聽「砰」的一聲,兩股勁道撞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均是晃了一晃。

扶桑老者和關山月都是暗吃一驚。

扶桑老者自認整個扶桑,自己可以排進前二十,沒想到初次到大明來,竟然沒能將一個年輕人奈何,怎不吃驚?

關山月破關以來,修為大進,想不到竟連一個扶桑老者都未能逼退,這扶桑老者究竟是誰?

兩人思忖之間,待要再比一招,方劍明飛身掠出,道:「關兄,先別動手,吸有話說。」

關粉月聽後,冷冷地瞪了一眼扶桑老者,轉身退了下去。

方劍明待關山月下去之後,目光一掃,落在竹內神光身上,道:「竹內將軍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竹內神光嘰裡咕嚕的說了句什麼,看上去態度十分恭敬,那與關山月鬥了一招的扶桑老者聽後,瞬息退了下去,仍自站回原位。

竹內神光目射寒芒,道:「方劍明,你殺了我們黑龍集團那麼多人,你作何解釋?」

方劍明一怔,道:「竹內將軍,請恕在下不明,在下什麼時候殺過你黑龍集團的人?」

竹內神光厲聲道:時標還敢狡辯?」

龍碧芸掠上去,在方劍明耳邊說了些什麼。

方劍明恍然大悟,突然記起當初離開杭州時,在林內受到黑龍集團殺手伏擊之事,那一戰,確實有十幾個人死在了他們的手中。

方劍明淡淡地道:「原來是那件事,你們黑龍集團做事也太卑鄙了,要找方某麻煩的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找方某便是,何以要在林中設下埋伏?若非我和我的朋友們技高一籌,只怕早已成了劍下冤魂。不錯,我們是殺了你們黑龍集團的十幾個人,你們若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話,大家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想怎樣?」

竹內神光怒道:「什麼十幾個人,他們都被你們殺了。」

方劍明一呆,旋即冷聲道:「竹內神光,你不要胡說八道。」

你。卵神光道:「方劍明?你們既然做得出?又何蝦承認,胡說八道鞭該是方劍明沉聲道:「姓方的做事一向頂天立地,我們是殺了你們十幾個人,但請你不要把其他人的死算在我們頭上,如果你硬要這麼算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反正你們也早已認定兇手就是我們。」

竹內神光怔了一怔,聽方劍明的語氣不像是說瑕話,但他黑龍集團派出去的殺手,確實都死在了林中,如果不是方劍明等人幹的,又是誰幹的?

竹內神光想了想,暗道:「就算其他人不是他們殺的,也與他們有關。哼,姓方的,你既然無話可說,我就賴定你了。」念頭一轉,道:「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話說得太對了,今天我們黑龍集團就是來找你們討一個公道的。」

周風聽了這話,在人群中冷笑道:「好一個討還公道,虧你還有臉說出這等話。當日周某也殺了一兩個你黑龍集團的人,算賬的話,也算上我周某一份。周某劍下反正死了不少人,也不怕多死幾個,尤其是你們這種自以為是,卑鄙無恥的小人,殺起來更是不會手下留情。」

代紅豹「哈哈」一笑,道:「妹子,你這話正合我意。這些扶桑人端姍麼東西,竟敢來找麻煩,這不是自取死路嗎?咱們每人一口唾沫,就將他們給淹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第三百八十二章  以己之強,攻敵

張大干順著他的口風笑道:「代老弟,人家既然敢來,說不定早已有了打算。

代紅豹問道:「什麼打算?

張大幹道:「買好了棺材,只等死後下葬。

李芳武大笑道:「妙極,妙極,省得我們還要給他們買棺材。

竹內神光聽得雙目噴火,忽然伸手一指張大幹,道:「你,有沒有膽量與本將軍一決勝負?

換在沒吃妖魚內丹之前,張大干或許還會考慮考慮,但如今,他豈會怕竹內神光?身形一縱,掠至方劍明身邊,道:「張某怕你不成?」朝方劍明請命道:「掌門,請讓老朽上去與他較量,今天是點蒼派的大日子,絕不能讓武林同道說我點蒼派閒話。

方劍明本想把事情攬到自己的身上,但轉念一想,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來竹內神光找的人是張大幹,張大干若不應戰的話,張大乾麵上無光,點蒼派面上無光。二來他也不可能次次這樣,凡事都攬上身,總該讓其他人出出風頭。

張大干是何許人?若非不是跟在方劍明身邊,都是每一方勢力都想拉攏的大人物。鬼神聶皇傑當年禮聘他為血手門的客卿,豈非是鬧著玩的?

「張老,我相信你的實力。不過,我希望你老能速戰速決,別讓客人們久等。

記住,以己之強,功敵之弱,方為上策。」方劍明朝張大干傳音入密道,隨即退開三步。龍碧芸也退了下去。

張大干是何等人物,聽了方劍明的話後,稍一沉思,已然明白,哈哈一笑,走上幾步,身形搖搖晃晃,指著竹內神光道:「張某出場了,你呢?」他第一次與竹內神光碰面,不清楚對方的實力,是以一出場就是自己最為自負的功夫。

竹內神光身為黑龍集團的副會主之一,武功高強,日壞情得古武學,自然不怕收拾不了張大幹,冷笑一聲,大步向前,伸手摸向劍柄,邊走邊道:「來得好,本將軍只要五劍,就能在你身上留下一道劍痕。同你們中原的武功比起來,我大和民族的劍法才是至高無上的。」話聲一落,瞬間拔出佩劍,劈向了張大幹。

他如今所用之劍並非杭州時所用的那把,那把劍雖然也是把寶劍,但已經給那複姓軒轅的高手以拇指之力震得幾乎折斷。

他現在用的這把,絲毫不在那一把之下,只見劍光閃耀,雖只是一劍之力,但卻有數十劍之威,眨眼就將張大干捲入了劍影之中。

張大干的身子在剎那間加速搖晃,比先前快了何止百倍,場外人看去時,雖然為他捏了一把汗,但見他在劍影中晃動如電,並沒有被刺著,都是讚歎。

陡聽張大干一聲長嘯,一掌拍出,巨大的掌力將劍影震得散亂。

竹內神光微微吃驚,但他的第一劍並無古武學,因此也沒怎麼在乎,身形一轉,將第二劍施展出來。

這第二劍雖然也不是古武學,但威力極強,劍光瀰漫,劍影如山,似乎一下子就刺出了一百多劍,團團環繞張大干的身影穿刺,滴水不漏。

壓門

張大干在那密如蛛網般的劍影中凶險萬端,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忽聽「轟」

的一聲,一股氣浪沖天而起,一股狂風捲過場上,沒等外人看清是怎麼回事,張大干已經衝破劍網,縱身躍起,霎時騰升六七丈高下。

他快,竹內神光也不慢,長劍一挑,人劍合一,向半空的張大干緊追上去,終於使出了古武學的第一劍。

這古武學的劍法,是他從會主宮本一夫那裡學來的。宮本一夫曾經跟他說過學會三劍,天下無人可敵,這話後來經他驗證,有些誇大了,至少在那複姓軒轅的人面前毫無用處。不過,用來對付許多高手,想來都是很有效果的。

因此,這一劍一使出來後,觀看的人中,有許多人都變了面色。與他對敵的張大干也變了面色,只是張大幹不是怕這一劍的威力,而是因為這一劍與他在劍谷內看到的古武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自從看了古武學後,覺得博大精深,一旦有空,都會練習,遇到難點,就去詢問方劍明。凡是方劍明明白的,自是詳盡解釋。

因此,如今他也懂了那麼一點,並學會了三招。眼見這一劍自腳底刺來,忙身形一甩,破空射出數丈外,急電轉身,並使出了第一招。

竹內神光這一劍刺出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張大干的身形剛閃出數丈,他已然人劍合一追至,正好遇上張大干使出古武學的第一招。

竹內神光大吃一驚,他雖然不認得張大干的這一招叫什麼名堂,但已發覺與他的劍法有著相似之處。

沒等他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身形在半空交錯而過,竹內神光一劍走空,張大干的一掌無效。

兩人武功已達收發自如的境界,見狀,一個收劍、轉身、刺出第二劍,另一個收掌、轉身、打出第二招古武學。

這一次兩人的招式終於結實,只聽半空響起「轟」的一聲巨響,就如悶雷突然進發。兩人身形一合即允2竹內神光面色陰沉,身形在半空轉了一個半圈,忽地朝張大干撲了上去,使出了第三劍,也是最厲害的一劍。

張大干一聲大吼,第三招古武學瞬時使出。

底下觀看的人群,只見他的人霎時變成了十數個,搖搖晃晃的在劍影中翻騰武功低微的,看得頭暈目眩。

驀地,忽聽「嘶」的一聲,竹內神光一劍挑破了張大干肩頭衣裳,而張大干也一掌將竹內神光打得虎口破裂,手中寶劍脫手飛出,在空出旋轉,畫出美麗的劍

光。

這一剎那,張大幹才真正的明白了方劍明那句「以己之強,攻敵之弱」的意思,他已經發覺竹內神光的功力不及自己,遂雙掌一翻,印向竹內神光的胸膛。

竹內神光大驚,想閃躲,但已是不及,只得運足功力,與張大乾硬拼。

「轟」的一聲,兩人雙掌相觸,爆發一股巨大的震響。

緊接著,竹內神光發出一身悶哼,奮力震開張大干的手掌,翻身急掠落地,身形微晃。張大干雖然覺得雙掌有些生疼,但落地後,卻穩如泰山。

這時,那把晃悠悠的落下,「味」的一聲,插在了竹內神光丈外的地上入土三分,可見此劍之鋒利。不過,無論怎麼看,都讓人覺得那把劍是在嘲笑自己的主人,沒能將它控制住。

「你還有何話說?」張大干落地後,深吸一口氣道。

竹內神光暗中運轉真氣,他怕貿然開口,就會吐血,所以聽了張大干的話,一時不敢出聲。

忽見人影晃動,三個人飄身上場,站成一條直線,中間那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方施主,你敢接我三人四掌嗎?

方劍明心神一凜,因為出場的這三個人中,有一個正是先前與關山月打了一招的扶桑老者。三人聯手,各攻四掌,普天之下,能接下的人,恐怕是屈指可數。

方劍明目光緊盯著中間那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人是個可怕的高手,此人隱藏功夫之深,連方劍明都瞞了過去。

「方某倘若接住三位的四掌,又當如何?

中間那人頭戴圓帽,身穿長袍,雙目如同常人,兩道眉毛白如雪霜,若非他剛才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旁人還看不出他是個僧人,只聽他道:「方施主贏,我三人輸。

話聲剛落,竹內神光已能開口,大聲道:「慢著!

那扶桑老僧面色一沉,回頭叱了一句,竹內神光卻仍大聲道:「大師,無論如何,這件事我一定要說出來。」話鋒一轉,冷聲道:「方劍明,你想獨吞寶藏嗎?

此言一出,全場均是一怔,不知他何以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方劍明心頭一沉,暗道:「莫非他己纖查到張士誠寶藏之事?」驚疑不定,道:「什麼寶藏?

竹內神光冷笑道:「就是昊王張士誠的寶藏。你休得抵賴,段淳風已經什麼都說了。

這一話甫一出口,頓時引起一片嘩然。

段彥宗聽到竹內神光提起段淳風,心頭一急,掠了出來,朝竹內神光撲j扮洲喝道:「你把我舅舅怎麼樣了?

沒等他撲近竹內神光,那扶桑僧人虛空一拍,段彥宗忽覺一股怪力襲來,急忙側移三丈,道:「大師這是幹什麼?

那扶桑老僧微微「咦」了一聲,似是想不到段彥宗會有這等身手,但很快,他將右手一翻,朝段彥宗一掌拍了過去。

方劍明見了,鐵聲叫道:「段兄小心。這是古武學。

段彥宗雙手十指連彈,使出了「逍遙神劍」,瞬息之間,憑空產生上百道無形劍氣,才堪堪抵住了扶桑老僧發出的掌力。

饒是如此,段彥宗已經不知不覺中退了三步。

扶桑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大明朝有此高手,實在不多見,老鈉得罪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卑鄙

段彥宗淡淡地道:「大師過獎了。」眼神一轉,冷冷地望著竹內神光,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的舅舅嗎?說,我舅舅是不是落在了你們手裡?他是否受到傷害?」

不等竹內神光開口,那扶桑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老鈉可以擔保,施主的舅舅如今好得很,施主不必擔心。」

段彥宗一怔,道:「是嗎?」

竹內神光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把你舅舅怎麼樣?他有寶珠護著,本將軍能將他怎樣?再說了,我找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他說出寶藏之事,他既然己纖說出了寶藏之事,本將軍又何必為難他?」

段彥宗微微一凜,道:「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寶藏是指什麼,但我記得上次去杭州的時候,他老人家就是因為不肯將這件事說出來,」會與你絕交的,他老家怎麼會突然間將這件事說你聽?」

竹內神光哈哈一笑,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話你該明白吧。」

段彥宗沉聲道:「我舅舅未拜在寶珠大師門下之前,與你或許是朋友,但他自從阪依佛門之後,與你早已劃清了界限。你休得侮辱我舅舅,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竹內神光道:「對本將軍不客氣?笑話,你舅舅拿本將軍都沒轍,何況你?」

聽了這話,與段彥宗一起前來觀禮的四個白族漢子從人群中躍出,身上透出一股氣勢,異口同聲地道:「你敢再說一句,我等保證你今天絕對不會活著離開大理,你信不信?」

竹內神光傲然一笑,道:「我……」

四個白族漢子中的一個就是段福,只聽他打斷竹內神光的話道:「你先別說大話,我們的話還沒說完。你對宗主不敬,就是對我們不敬,也就是對整個大理段家不敬,凡是身為段家的子弟,一定會找你算賬。」說到這,從懷中拿出一顆圓溜溜的東西來,道:「這枚就是段家的信號,你敢說出不信兩個字,我就敢將它發出。

不出一個時辰,沒有五千,至少也有三千段家子弟,迅速趕到這裡,就算你們能逃得過去,但整個大理都是我段家的人,哪怕是街邊賣雜貨的人,都會與你們拚命。

你敢不敢?」

說最後一句話時,將手揚起,瞪著竹內神光,只要竹內神光敢說一個「敢」

字,他就會立刻發出信號。

大理國雖然滅亡多年,但段家在大理的實力卻仍是首屈一指的,不光是段家的人,那些就算不姓段的,哪一個沒受過段家的恩惠,到時候發動起來,別說他們這幾十個人,就算幾百個,幾千個,也別想活著走出大理。

竹內神光自是不敢與段家來硬的,因此怎敢說出那個「敢」字,冷笑了一聲道:「我與你家宗主說話,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段彥宗道:「他名叫段福,雖然只是段某的一名隨從,但你只怕還不知道,只要他一聲令下,至少會有上千段家子弟為他辦事。」

竹內神光微微一驚,暗道:「這段福其貌不揚,武功想來也高不到哪裡去,居然是個手握大權之人。」一時之間,也沒出聲。

這時,那扶桑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段宗主是個寬宏大量之人,老鈉待竹內將軍向您道歉,不知可否滿意?」

段彥宗道:「大師如果願把我舅舅之事說出來,段某非但滿意,還很感激大師。」

那扶桑老僧想了想,道:「好,反正這件事早晚也會傳到段宗主耳裡,老鈉索性當場說出來。」頓了頓,道:「一個月前,老鈉等人曾經去杭州雷鋒寺與寶珠大師印證過武學。」

聽了這話,周風冷笑道:「憑你們也配與大師動手嗎?」

扶桑老僧淡淡一笑,沒把她的話放在心裡,道:「老鈉見了寶珠大師之後,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便請這位施主……」伸手一指左邊那個扶桑老者,又指了指右邊那個腰懸長刀,留著一撮小鬍子的扶桑浪人,道:「以及這位施主,我三人聯手挑戰他。」

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道:「卑鄙!」

扶桑老僧笑道:「我扶桑與貴國的為人處世不一樣,就拿這件事來說,我等之所以聯手與寶珠大師切磋,那是對他偽尊重,雖然他帚後因為內傷復發,輸了我等一招,但他絕對是一個值得我等尊敬的高僧。」

方劍明變色道:「什麼?寶珠大師內傷復發?他有沒有事?」

扶桑老僧道:「寶珠大師功力精湛,自是毫髮未損。」

方劍明暗道:「大師他老人家自從被司馬衰宇義父的劍氣震傷後,閉關了一段時間。出關後,雖然功力盡復,但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不久又遇到這三個高手。

這三個高手聯手之下,豈非等閒?他老人家剛痊癒的內傷又不得不復發,唉。」

這時,只聽那扶桑老僧繼續說道:「我三人與寶珠大師印證武功之前,並不知道他已經與人有約,倘若輸給我三人一招半式,就得要他的弟子說出寶藏之事。事後我三人雖覺得此事有欠妥當,當事實已成,再也無法挽回,只得隨他。」

方劍明聽出蹊蹺,心頭一動,問道:「與寶珠大師打賭之人,是不是黑龍集團的會主宮本一夫?」

「巴嘎!」

除了扶桑老僧、扶桑老者和那扶桑浪人之外,所有的人,包括竹內神光在內均是大叫一聲,瞬息之間,三十餘個黑龍集團的手下拔出兵刃,縱身掠出。點蒼派豈會示弱,也同樣躍出不來,論氣勢,更在黑龍集團之上。

皮大裘「嘿嘿」一笑,道:「你們想打是不是?那好,我點蒼派奉陪到底。一旦開打,你皮大爺若不宰掉幾個兔怠子,就不是混江湖的。」

換在以前,他哪管三七二十一,早就率人衝上去與扶桑人廝殺一番了,但他現在是點蒼派的人,就得聽掌門的命令,他率眾躍出,目的只是擺好陣仗而已。

扶桑老僧看得白眉一皺,道:「竹內將軍,快叫你的人下去,不然的話,我三人即刻回扶桑。」

竹內神光嚇了一跳,忙道:「大師別生氣,我叫他們下去就是。」嘰裡咕嚕的說些什麼,看上去很嚴厲,躍出來的那些扶桑人一個個的乖乖退了回去。

皮大裘見了,哈哈一笑,道:「人家不敢打,咱們也不能逼著人家打吧。」率眾退下去。躍出來與退下去,行動絲毫不拖泥帶水,顯得訓練有素,可見他們此前那些日子鍛煉時所受的苦沒有白吃。

那扶桑老僧接著方劍明先前的話道:「施主說得一點沒錯,與寶珠大師有賭約的正是宮本會主。」

方劍明冷笑道:「宮本一夫真會計算啊,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他之前已經和寶珠大師比了一場,是不是?」

扶桑老僧雙眉微微掀動,目射精芒,道:「難怪宮本會主會請我三人來這裡找施主比試,原來施主當真是人間奇才,一猜就猜中了。」

方劍明的冷笑聲更大,道:「還有,宮本一夫見自己贏不了寶珠大師後,就以某件事要俠寶珠大師,逼得寶珠大師不得不與你三人比武,是不是?」

聽了這話,那扶桑老者也不禁變了面色,道:「你,果然是個強大的勁敵。」

方劍明發出一聲怪笑,那是怒極時才能發出的笑聲,道:「寶珠大師一向慈悲為懷,宮本一夫定是拿大明百姓的性命來要俠他老人家,只要寶珠大師不答應比武,他就會叫黑龍集團的人興風作浪,殘害大明百姓,是不是?」

這話說了以後,那一直微閉雙眼的扶桑浪人忽然睜開雙眼,一股奇異的光彩在雙眸內轉動著,怪聲道:「好,夠資格與我三人一戰!」

方劍明心頭實已怒不可遏,如果宮本一夫就在現場的話,他只怕已經與宮本一夫打了起來。他對寶珠大師一向蔚重有加,猜出宮本一夫用這等卑鄙的手段脅迫他老人家,自是氣得不行。

「宮本一夫如此卑鄙,方某他日見到他,一定要和他較量較量。」方劍明冷聲道。

竹內神光「哈哈」一聲大笑,道:「論卑鄙,天下又有誰比得上你們中原人?

你們中原有多少歷史,就有多少卑鄙史。我知道我的這句話讓你們這幾千個人很不高興,恨不得將我大卸八塊,但你們之中,誰敢說這不是事實?我也讀過不少有關你們中原歷史的書,凡能做成大事者,哪一個不是雙手沾滿血腥?哪一個丫李趁老奸巨猾?」

方劍明聽了這話,突然長歎一聲,緩緩地道:「不錯,你說得對,古往今來幹大事的人都得要耍手段,否則便無法成事。」頓了一頓,忽然笑了一笑,顯得十分的怪異,道:「但這與我們現在的事有何關係呢?方某人現在只知道你們扶桑人要挑戰於我,好,方某人接受你們的挑戰便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三招解決(上)

竹內神光聽得大喜,道:「此話當真?」

方劍明道:「方某人說話算話。

竹內神光忙不迭地道:「聽說你幾年前就得到了《天河寶錄》這本悠悠書盟,而寶藏的秘密就藏在《天河寶錄》中,是不是?」

方劍明心想段淳風既然把寶藏之事說了,自己也並無瞞下去的必要,遂笑道:「是。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放心,我若敗了,凡是屬於天河寶岌醚東西,我都會全部交給你們,如果你方輸了呢?」

竹內神光稍微沉吟了一下,猛地一咬牙,道:「要是我方輸了,我竹內神光立刻在你面前剖腹自殺!

方劍明道:「不必如此,我怕你的血站辱了我華夏大地的大好河山,我只要你向我華夏的大地磕三個響頭,然後滾回你扶桑去,你以及你的子子孫孫日後踏入我華夏大地,就是豬狗不如!

竹內神光遲疑了一下,顯然在他看來,這件事比剖腹自殺更要嚴重。

方劍明道:「怎麼?你不敢答應?」

竹內神光這次肩負重任而來,如果完不成使命的話,別說他這個副會主的位子坐不成,就算軍官的頭銜也保不住,於是,厲聲道:「好,我答應你。」對扶桑老僧三個人道:「三位,這件事的嚴重,不用我說,我想你們都比我明白。拿不到《天河寶錄》,三位回到扶桑,也會從此抬不起頭來。

那扶桑浪人冷笑道:「竹內神光,不用你教訓我們。你看著吧,我們連寶珠那樣的高手都打敗了,何況他這麼一個年輕人?」

扶桑老僧一臉嚴肅,道:「金田君,你若小看他,這一場又何必再比?咱們已經輸了。

扶桑浪人道:「大師,你幾時見過我心慈手軟過?我保證這一戰,我將會拿出我畢生的功力來,你放心吧。

扶桑老僧點頭道:「這就好。

這時,方劍明從懷中掏出那枚古樸的木戒指,一邊套上手指,一邊問道:「三位可否把尊姓以及來歷告知?」

扶桑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老鈉是扶桑佛教日蓮宗的首席武長老,法號妙可。

扶桑老者淡淡地道:「老朽石川大河,是扶桑陰陽流的掌門。

扶桑浪人冷聲道:「我來自扶桑神道教,名叫金田一刀。

許多人都不知道什麼是日蓮宗,什麼是陰陽流,什麼是神道教,段彥宗聽後卻是大吃一驚。

他曾聽舅舅段淳風說過,日蓮宗是扶桑兩百年前,一個名叫日蓮的高僧建立的。發展至今,內中不乏武學高手,尤其是這一宗派中的首席武長老,堪稱是派內第一高手,連院長都比不上。

陰陽流呢,是扶桑的一個門派,歷史雖然只有一百五十多年,但派內出了不少傑出人才,石川大河身為掌門,武功之高,從他先前與關山月較量了一招來看,絕對是一代高手。

那神道教更是扶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大派,乃扶桑傳統宗教,歷史極長,佛教未傳入扶桑之前,就已經存在。金田一刀出自神道教,今日能與妙可和石川大河塊,顯見武功並不在兩人之下。

段彥宗正自驚疑,妙可已經說道:「方施主,老鈉剛才說的三人四掌過於自大了,如今既然看出方施主乃人中龍鳳,自不敢有半分輕視,咱們的……」

刁滌他說完,方劍明轉動了一下手指上的木戒指,道:「不用這般麻煩了,方某只用三招,三招之後,三位峭若還能站得穩穩當當,方某就算輸!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震驚,尤其是段彥宗,他比其他人更瞭解扶桑,如果方劍

明三招之內就解決了這場爭鬥的話,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昊青牛掠到方劍明身邊,低聲道:「賢弟,你真的有把握?」地看出那三個扶桑高手身懷絕技,怕方劍明一時大意,特來提醒。須知這一戰,不但有關《天河寶錄》,還關係著點蒼派未來的走向。

方劍明面上一派嚴肅,道:「老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您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昊青牛略一沉思,道:「我明白了,凡是盡力而為便是了。」說完,退了下去。

白依怡不明白,拉著昊青牛的衣袖悄聲問道:「他到底要幹什麼?他三招真的能將三人打倒嗎?」

昊青牛道:「丫頭,你看著就是了。

這時,方劍明向前走了三步,道:「三位,方某準備好了,你們呢?」

妙可、石川大河、金田一刀知道方劍明不比等閒,身形一晃,將方劍明圍在核心,心神一沉。

妙可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像是手印但又不是,大概是結合了佛門武學和扶桑本土武學的精髓,身上發出淡淡的佛門之氣。

石川大河雙手放在身前,左手掌心朝天,右手掌心朝地,看似左陽右陰,氣勢非凡,宗師風采隱隱畢露。

金田一刀拔刀出鞘,那是一把普通的刀,但在他的手中卻不普通,此刻已經貫滿了真氣,刀上蒙了一層霧濛濛的東西,萬分詭異。

方劍明雖是直視前方,但神識已經將四周觀察得一清二楚,哪裡一條小蟲,他都能察覺得到。

觀戰的人早遠遠退開,有的甚至跑到高處,手搭涼棚觀看。

場卜寂靜了一會之後,方劍明見三人始終不動,知道他們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自己本想以靜制動,可他們並不上當。

「哈哈,你們以為不動就難得住我了嗎?」方劍明心中想著,忽然將腰一彎像是去地面撿什麼東西。

霎時間,妙可、石川大河、金田一刀陡然發動了攻勢。他們等得就是這一刻他們就怕方劍明不動,因為方劍明不動就沒有破綻,他們找不出破綻,貿然進攻的話,只會給方劍明看出他們身上更多的破綻。

武學之中,並沒有真正的毫無破綻,所謂的毫無破綻,只是相對而言。譬如兩個一流高手對決,彼此就很難看出對方的破綻在何處,如果換成一流高手和超一流高手呢,超一流高手往往會早一步發現一流高手的破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三招解決(下)

妙可、石川大河、金田一刀雖然與方劍明有著差距,但他們也都是扶桑的頂尖高手了,方劍明不動,他們自是看不出破綻,但方劍明一動,他們立馬發現方劍明身上的破綻。

妙可身軀撲向方劍明的瞬間,手勢已然改變,一出手就是古武學,雙掌十指霎時變成金黃色,奇異而又強勁的無形力道籠罩數丈。

憑他的功力,本可以將力道多放遠幾倍的,但他深知方劍明是個強敵,如今已是盡了全力,將力道積聚於數丈內,這樣的話,更有利攻擊。

石川大河左為陽掌,右為陰掌,雙掌一拍之間,發出「嗡」的一聲,眨眼之間,雙掌已經遞到了方劍明數尺之內。

金田一刀騰幸躍起,狀如飛鳥,雙手握刀,刀身劃破天空,狠狠的斬向方劍明的身軀。這一手頗有扶桑迎風一刀門的風範,可是它絕不是迎風一刀門的功夫。(舊版中是陰風一刀門,不好聽,新版中為迎風一刀門)

扶桑的刀劍功夫,大多走的是霸道一途,所以很多流派的刀功劍招看上去都很相同,但論霸道,迎風一刀門還屬第一。迎風一刀門自門十佑籐武藏死後,迅速敗落,他的弟子鈴木野武功雖然頗高,但無力支撐下去,許多原屬迎風一刀門的人紛紛改投別的流派。

金田一刀是神道教一位堪稱祖師級人物的得意門生,他與黑龍集團的會主宮本一夫頗有交情,在柳生一劍離開扶桑後,兩個向迎風一刀門施加壓力,得以進入迎風一刀門的「藏經閣」。金田一刀苦練三年,將迎風一刀門的霸道精髓學會,並結合自身刀法的特點,形成了別具一格刀法。

因此,就在他劈出那一刀之後,刀光幻化,居然變為一隻巨大的白熊,張牙舞爪的撲向方劍明頭頂。

觀戰的高手見了,都是一驚,不J拓言一刀他是怎麼做到的。其實,扶桑神道教是多神教,信仰大自然的各種動植物,千年來,早已各自形成自己的一套,金田一刀是神道教的忠誠擁護者,自是在自己的武學卜深深打上了崇拜神的烙印。

真正的高手並非要表現得毫無破綻,而是一旦有了破綻,能在瞬息間彌補或轉變,就在三大高手功來的電光石火間,方劍明發出一聲長笑,看似撿了什麼東西,其實他什麼都沒撿到,戴著木戒指的那隻手一翻,曲臂一彎,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放在了背上,看似一招道門的「老君負天」。

「轟」的一聲過後,地動山搖。

方劍明渾身一震。

妙可覺得一股大力衝來,蜻蜓點水一般後退:石川大河腳下快如車輪般急退每落一腳,均會留下深深的腳印:金田一刀連人帶刀騰幸升起,瞬間已達十五六丈。

剎那間,這三大高手止住身形,一個從左撲到,一個從右撲到,一個從上撲到,第二招爆燃發動。

方劍明目光如常,身軀一直,雙手合十,雙掌緊接著一分,輕輕拍出,頓時他週身湧出奇強的力量,轉眼間,掌影瀰漫,令人驚奇的是,那麼多的掌影,卻聽不到一絲的掌風,就如佛門中的一招「如來御影」。

這一次,並無聽到一絲動靜。

忽然間,妙可面色大變,帽帶斷裂,圓帽從頭上飛了出去,他的人也飛了出去,旋即,他又飛了回來,運足全身功力,使出了自己學會的最強一招古武學,雙掌按向方劍明的背心:石川大河第二招未及遞出,已經發覺這一招打出去等於白忙,瞬間改變打法,身形一飄,第三招使出,雙掌化拳,竟也是古武學,雙拳拳頭撞向方劍明的胸口:金田一刀怪嘯一聲,不等刀招用老,人刀合一,化為一道電光,轟向方劍明腦袋。

砰!砰!

場中猛地響起兩聲,隨後便見前後兩條人影飛出,足足飛了二十丈,才墜落至地。後面那人落地後,雙目閃耀著道道白光,可突然間「呢」的一聲,嘴角滑落一絲鮮血,雙腿一軟,不得坐到了地上去,正是妙可。

前面那人落地後,想拿穩腳跟,但人卻不停使喚,搖搖欲墜,他奮力抗爭,那料竟是「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咕咚」倒地,比後面的妙可受傷更重。

就在兩人飛出的一瞬間,金田一刀的刀已經落到了方劍明的頭頂,可惜方劍明雙手左後右前擊飛妙可和石川大河後,直挺挺倒下,金田一刀的尖從眉心劃過,刺向他胸膛,方劍明雙手一合,將刀夾住,瞬間平躺。

金田一刀這一刀用足了功力,方劍明剛一平躺到地上,人便頓時陷進了土裡。

金田一刀渾身散發著強大的刀氣,一邊將方劍明往地下推進,一邊將劍尖緩緩的逼向方劍明胸口。方劍明儘管已夾住了刀身,但因為他先前耗掉不少功力來對付妙可和石川大河,現在竟是沒能將刀身緊緊夾住。

眼見劍尖即將落到他的胸口,而他的身子已經陷進地面兩尺,觀戰之人哪裡還能看得見他,只看得見金田一刀的倒懸半空的身子和一截刀身。

忽聽「卡嚓」一聲,大刀折斷,金田一刀猛覺一股怪力沿著刀身襲來,被震得高高飛起,落地後,眼、鼻、口流血,雙膝顫抖,眼看就要倒下,可他將那半截刀往插,想藉著刀身的力量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比起妙可和石川大河,他更輸不起,因為他曾經被譽為神道教的武學天才,一旦失敗,他將不知該如何回去面對他的師父。

終於,他堅挺的穩住了身形,可就在下一刻,他手上無力尹羅向前衝出一步撲倒在地,倒地的那一刻,插的那把刀突然破碎,就如他的信心一樣,崩潰了。

竹內神光睜大眼睛遠遠望著,希望方劍明不要從地下出來,只要過了一會,還不見方劍明出來,他就衝上去宣佈這一場無效,他們扶桑的三大高手雖然級能站穩,但方劍明還不是一樣?還被打入了地下。

竹內神光更希望方劍明最好是功力耗盡死了算了,那樣的話,以生死定輸贏自是方劍明輸了。

可惜,他的算盤打得太早了。須臾,方劍明竟然從地下躍了出來,還在半空翻了一個空心觔斗,落地後,眼光一掃,朝扶桑人那頭走去。

「你一你幹什麼?」竹內神光顫聲道。他身後的那些扶桑人也都一個個面露恐懼之色,看方劍明神情就像看著一個魔王。

「莫非你忘了你的諾言?」方劍明冷冷道。

竹內神光面色一白,忽然歎了一聲,雙膝跪地,面朝東方,「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厲聲道:「我竹內神光今生絕不會再踏入你們中原半步,但是你記住,你今天贏了我們,不等於你贏了我們整個扶桑。總有一天,我扶桑的高手,會來將你打敗。」說完,將手一揮,叫六個扶桑人上去,一左一右,各自扶起受傷三人,匆匆離開刁益之方劍明待他們走遠以後,身形晃了一晃,卻被趕上來的李芳武一把扶住。

「掌門,你怎麼樣?要不要緊?」許多人關心的問道。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休息一會就好,老哥哥,你幫我招待客人我讓李大哥和孟老扶我下去躺了一會。」朝四周的賓客一抱拳,道:「各位,請恕在下不能立刻陪你們喝酒了。各位若不嫌點蒼簡陋的話,多住一晚,到時在下一定與諸位喝個痛快。」

有人大笑道:「方掌門,您真了不起,我看吶,您現在可以稱得上是武林第一了。您下去休息休息吧,不用招呼我們,我們自便就是。」

也有人道:「方掌門,就衝著您把扶桑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今晚就不走了,決定留下來住一晚,到時候向您敬酒。」

方劍明笑了笑,道:「好。」在李芳武和孟三思攙扶下,往山上走去。

李芳武和孟=思腳程奇快,雖然帶著一個方劍明,但登山如履平地,不一會兒,已來到山門處,身形絲毫不停,瞬時入得點蒼派,到後堂去也。

這時,已有部分賓客走了,點蒼派挽留不得,只好任他們離去。但仍有大部分的賓客留下來喝酒。

點蒼派大開宴席,招待四方。有的賓客喝了一會,當做意思,聲稱還有事情便告辭了。隨後,相繼又有賓客喝得面孔通紅,讓點蒼派的弟子送到山下之後,也自去了。

漸漸地,天黑了下來,點蒼派點亮燈火,將前三進院落照得明亮如晝。好些賓客喝得醉醇醇的,己酷送到客房躺下,呼嚕聲一片。

有那部分酒量奇好的,仍在興高采烈的喝著,划拳聲時不時的傳來,在這個喜洋洋的日子裡為點蒼派增添了不少的熱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六章  赴約

正月食物,元宵佳節。

大街小巷,張燈結綵。爆竹聲聲,這是新年中一大高潮,過了十五,人們又開始忙碌起來,專心投入到新一年的計劃中。

就在這一天,到處熱鬧非凡,閤家團圓的時候,一個身穿一襲洗得起了白邊的舊袍老人,卻獨孤地走在連綿起伏的太行山中老人頭髮花白,鬍子花白,歲月在他斜全上,早己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看上去很老,老得足以做許多人的祖公,可他老得堅實,老得健康,雙手倒背,腳下行雲流水,不著一絲痕跡,無論多麼險阻的道路,在他的腳底下,彷彿都是一樣的平坦。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蝸山。有人說,這裡就傳說中,齊天大聖孫悟空被如來佛祖鎮壓的地方五行山山勢陡峭,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春秋戰國到明清,戰火不斷。

就在元末大戰中,白蓮教的大長老劉福通就曾經率大軍越過這裡,直逼元廷大都,可惜後來為元軍所阻,成了白蓮教子弟的終生遺憾。就算是幾年前的那場戰火,也曾蔓延到五行山中來。

五行山峽谷眾多,其間懸崖宛如刀削,山石千奇古怪,瀑布飛流直下,潭水清幽典雅,廟宇梵聲清心,溶洞迷人亂眼,再加上各種各樣的傳說,說該裡是人間聖地,也並不為過那老人這時已來到一座山勢陡峭的山口,拾頭仰望,山峰形如巨人的五根手指,奇、雄、險、幽,美於一體。

老人禁不住讚歎地道:「上蒼直解請物,這等奇山竟也能出現在人間,這裡想夕截是五指峰了。」

老人百年前雖然已經走過了不少地方,但還是頭一次來五行山。只見他看了一會,這才從入口進入,踏入五指峽。

五指峽中有一股潭,名為黑龍潭,終年流淌不息。傳說,每當遇到大旱的時候,百姓們都會到這裡來求雨,但求雨的人一定要屬龍和蛇,守護黑龍潭的是一條大黑龍,它聽到後,自會顯靈降雨。

在陡峭的石壁上,人們開鑿了古棧道,而就在道旁,有一座被稱為仙人橋的石橋樑。此橋長十六七丈,高有八九丈,堪稱是巧奪天工。此時,已有四個人站在石橋頭,恭敬的迎接著老人。

待老人來近之後,四人中一個看上去非常魁晤的漢子道:「晚輩四人向陳前輩問好。」說完,率領其他三人朝老人行禮。

老人就是應約前來的武當一代大俠陳天相,他看了四人一眼,發覺四人相貌雖然各不相同,但都有相似之處,心頭己然明白,猜出他們定是有著血緣關係。

『四位不必客氣,請起。」陳天相虛空做出伸手扶起的姿態那四人站直身子之後,魁晤漢子道:「晚輩軒轅義。」

另第一人道:「晚輩軒轅禮。」

第三人道:「晚輩軒轅智。」

第四人道:「晚輩軒轅信。」

四人語聲均是宏亮有力,光從聲音判斷,他們都有著相當深厚的功力。

陳天相聽了他們的名字,訝然道:「莫非四位來自軒轅世家?」

軒轅義道:「陳前輩說得一點沒錯,我等正事軒轅世家的子弟。」

陳天相笑道:「仁義禮智信,老朽所料不差的話,四位還有一個大哥,名叫軒轅端吧?」

軒轅義道:「不敢相瞞,我等的大哥因為身有要事,遠赴他處,未能前來迎接陳前輩,還望前輩恕罪。」

陳天相笑道:「哪裡,哪裡,有勞四位了,請帶路吧。」

軒轅義道:「前輩,請隨晚輩前去。」說完,在前帶路。至於其他三位,卻於陳天相走過去後,這才敢跟在後面。

五人走過石橋,進過一個山洞,然後就到了龍泉峽。龍泉峽與前面的五指峽不同,一眼望過去,水草豐美,隱隱還聽到飛流之聲。

五人走了一會,飛流聲越來越響亮,忽地,遠處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瀑布,飛流直下,大有氣吞山河之勢。

不知什麼時候,在那飛瀑下的一個潭水邊,搭建起了兩間樸素而又簡易的草屋。潭水不遠處,草屋近前,此時正站著一個頭戴遮面斗笠,身穿長袍的神秘人五人來到之後,神秘人發出一聲朗笑,迎上去道:「前輩大駕光臨,軒轅某深感榮幸。晚輩業已備好了薄酒,請前輩久亭上座。」

陳天相掃眼一看,只見不遠處有個看上去才建好不久的亭子,此時,那事子內果然擺好了酒菜,遂點點頭,一言不發,朝亭子走去。

到了亭子邊,軒轅禮、軒轅智、軒轅信都不敢巴入亭內,只得恭候在亭外,只有他們的二哥軒轅義才能入內神秘人請陳天相坐下之後,自己就在下首落座。不用吩咐,軒轅義手腳麻利的為兩人各倒了一杯酒,然後退到邇士。

「請!」神秘人端起酒杯

陳天相拿起酒杯,道了一聲:「請。」

於是,兩人一飲而盡,神秘人還亮了亮杯底。軒轅義又上來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然後退下神秘人第二次端起酒杯,又只是道了一聲:「請。」

陳天相果然不愧為一代宗師,仍能心平氣和,問也沒問,回道了聲:「請。」

將第二杯酒喝得點滴不剩

這時,軒轅義上來倒第三杯酒。神秘人第三次端起酒杯,還是只道了一聲:「請。」陳天相真沉得住氣,拿起酒杯,道:「請。」

兩人將第三杯酒喝乾之後,不等軒轅義來倒酒,神秘人已揮揮手,道:「義兒,你下去吧軒轅義躬身道:「是。」朝陳天相施了一禮,靜靜地退出亭子,與三個弟弟站到了一塊。四人腰桿挺得筆直,不言不動,就如雕塑一般。

陳天相眼角餘光微微瞧見,心頭不禁一凜,暗道:「軒轅世家果然不愧為武林第一世家,此等子弟,我武當派只怕找不出幾個人來。」

那神秘人伸手摘下斗笠,隨手向外一仍,只見斗笠旋轉著飛出,越飛越遠,最後插在了石壁一處上,只剩一半露在外面。

陳天相大笑道:「閣下好深厚的功力。」

神秘人笑道:「貽笑大方了,與陳前輩比起來,何足道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七章  論戰

陳天相目注神秘人,看了半響,忽道:「我與閣下似乎在哪見過面?

神秘人笑道:「前輩眼力驚人,既然還能認得晚輩。當年祁連山中那麼多人,晚輩又不是長得驚世駭俗,竟是在前輩心中留下哼唧。

陳天相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了兩個字便沒說下去。過了一會,淡淡地道:「閣下信中留字軒轅,老朽應當稱呼你軒轅才是神秘人聽了這話,神色突然變得黯然,道:「不瞞前輩,晚輩亡妻,乃軒轅世家的人,為了紀念亡妻,晚輩有時會自認軒轅某。」有些悲痛地念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是蘇東坡悼念亡妻的一首詞,不雕琢,不矯飾,但感熱力十分強烈,早已成了絕句。陳天相本是個修道之人,武功早已練至水波不興的境界,可誰沒有年少過?陳天相未入張三豐門下之前,也曾有過一段愛戀,那段愛戀雖然短暫,但因為結果是他的愛人得病死掉,所以,這首詞聽在他耳裡,更加有觸景生情之意。『陳天相禁不住長歎一聲,道:「軒轅先生對亡夫人念念不忘,可見夫妻情深啊。」

複姓軒轅的人道:「晚輩失禮了,前輩勿怪。」

陳天相道:「軒轅先生至情至性,又何禮可失?」話鋒一轉,忽道:「我明白了。」

複姓軒轅的人問道:「前輩明白了什麼?」

陳天相道:「我曾聽人說,軒轅先十陣吵了兩大當世高手,一個是少林寺的了因大師,另一個是杭州雷鋒寺的寶珠大師。此前老朽還有一些疑惑,現在全都解開了。軒轅先生想必是得了軒轅世家的真傳,再結合本身原先的本領,綜合兩大家的武學,終成一代高手。」,複姓軒轅的人聽後,忽然露出一絲苦笑,道:「了因大師佛法精深,軒轅某與他比試時,險些落敗,若非仗著利器,只怕敵不過他。珠寶大師乃絕代高僧,軒轅某與他比試時,就算動用了利器,也未能佔半絲上風。」

陳天相聽得為之動容,問道:「什麼樣的利器?」

複姓軒轅的人道:「前輩應該想得到。

陳天相略一沉思,面色微微一變,道:「軒轅夏禹劍。」

複姓軒轅的人道:「正是。」,。

陳天相想了想,道:「你與寶珠大師對決時,既然佔不了上風,他為何放過了你呢?」

複姓軒轅的人回想到當時的場景,不禁也有些心驚,道:「寶珠大師見說服不了軒轅某,又見軒轅某拿出軒轅夏禹劍,本打算拼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佛法要與軒轅某同歸於盡,可是軒轅某說了一句話,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天相道:「哪一句話?」

複姓軒轅的人道:「軒轅某只說了不服兩個字」

陳天相一怔,詫聲道:「你不服什麼?」

複姓軒轅的人道:「軒轅某當時已經派人將書信送去武當了,如果就在雷鋒寺死掉的話,又何以能在這裡與前輩見面?」

陳天相是何等人物,業已聽出了他的意思,鼓不住冷笑一聲,道:「原來你是拿老朽做為借口!

複姓軒轅的人淡淡一笑,給陳天相倒了一杯酒,道:「這不是借口,真是借口的話,軒轅某今日就不會來這裡和前輩相瓜了。

陳天相「哈哈」一聲大笑,將酒一口喝乾,然後就酒杯放桌上一放,頓時陷進桌面,沉聲道:「寶珠大師是修佛的,處處講慈悲為懷,最後自是放過了你。老朽是修道的,不描得什麼慈悲,你以為這次會像前次那麼僥倖嗎?」

複姓軒轅的人很鎮定,拿著酒壺的手一點也沒顫動一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將酒壺放下,笑道:「陳前輩的風範,晚輩少年時,也曾聽家師說起過。家師說前輩嫉惡如仇,凡是落到前輩手中的奸邪之徒,沒有一人可以逃出你老的懲治。

陳天相道:「你知道就好

複姓軒轅的人道:「我知道這一戰凶險萬端,但成大事者,又怎能不冒險?所以,軒轅某冒著生命危險,一定要領教陳前輩的絕世武功。

陳天相想不到他會這般大膽,問道:「倘若你死了,此前所經營的一切,豈不是轉眼化為泡影?」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功名利祿,軒轅某早己看開了,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一個理想。為了這個理想,軒轅某就算犧牲,也死得其所。」

陳天相白眉一皺,道:「這個理想是指軒轅世家重由江湖,恢復昔年的武林霸主地位?」_

複姓軒轅的人笑道:「前輩也太小看軒轅某了,如果僅只如此的話,這個理想早已經可以實現,因為軒轅某一旦拿出軒蜻育禹劍,相信不管是誰,哪一個門派都會敬重三分。武林霸主只是一個號召力而己,一統武林,這才是真正的理想。如有可能,一統天下也未嘗不可。」

陳天相聽了以後,雙眉掀動,瞪著複姓軒轅的人。複姓軒轅的人目閃精光,回望著陳天相。兩股古怪的力量籠罩在亭內。

過了一會,陳天相發出一聲大笑,道:「閣下口氣之大,即便是當年的軒轅無敵復生,也說不出來。

複姓軒轅的人道:「晚輩不敢與軒轅無敵前輩相提並論,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陳天相冷笑道:「一統武林!是不是我武當的紫霄殿前也要插上你軒轅世家的大旗,聽從號令?」

複姓軒轅的人道:「前輩若能成全,晚輩感激不盡。

陳天相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老朽懂了。今日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複姓軒轅的人面色微微一變,語聲一冷,道:「武當的存亡,全系前輩一身,前輩當真要放手與軒轅某鬥個魚死網破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十二層紫氣神功

陳天相「哈哈」一笑,道:「武當的未來,自有武當的掌門打理。老朽與你戰,不關何人,不關何事,只求快意。』『說罷,站起身來,走出享去複姓軒轅的人本以為說出自己有「軒轅夏禹劍」一事,陳天相多少都會有所顧忌,哪料到,這反而促使他早做了決定,遂長歎一聲,道:「前輩如此說,那是決定要與軒轅某一決生死了。」,陳天相邊走邊道:「不是一決生死,是老朽取你性命!

複姓軒轅的人面色一變,起身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前輩當真以為軒轅某會死在您的手中嗎?」

陳天相走到水潭邊,遙望瀑布,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不錯!」

複姓軒轅的人面色再變,但旋即,他放聲長笑,笑聲震耳,將那幅流聲高高掩蓋下去,大有衝破雲霄之勢。

軒轅四兄弟聽得氣血翻湧,面孔赤紅,但仍堅持著不動。陳天相站立水邊,雙手倒背,似乎連氣都未運一下笑聲一頓,複姓軒轅的人道:「能死在陳大俠手中,那是軒轅某的榮幸。義兒、禮兒、智兒、信兒,你們都退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到這裡來。

軒轅四兄弟聽後,面色均是大變。顯然,他們對此戰的結果不是很樂觀,擔心複姓軒轅的人。

軒轅義道:「姑丈,您……」

複姓軒轅的人沉聲道:「出去!」

軒轅四兄弟還從來沒有見他如此嚴厲過,遲疑了一下,只得退出了這裡,連遠遠觀望的心思都不敢存半分。

軒轅四兄弟走後,陳天相道:「你把他們趕走,看來是打算孤注一擲。你有此膽識,倒是值得老朽出手了複姓軒轅的人也站到了水邊,只是與陳天相的距離保持在五丈左右,遙望飛流,道:「能與前輩一戰,軒轅某終生無憾。」,說完,將長袍脫掉,拿在手中,露出腰間的軒轅夏禹劍來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遙望飛瀑,神情專注,場上隱隱湧動著什麼東西,似氣流卻又不是。

一住香時間過去後,兩股無形的東西一接,水面劃過一道水波,轉眼之間,一股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發出「轟」的一聲巨響「得罪了!

複姓軒轅的人身形一轉,在水柱衝起的剎那間急電掠出,手中長袍束為一根衣棍,朝陳天相點了過去。陳天相仍舊倒背雙手,一動不動。

「砰」的一聲,衣棍落到陳天相身子兩尺外時,卻為一股無形的氣流擋住,再也難以前進一步,在這剎那之間,陳天相的面色變成紫色「紫氣神功!」

複姓軒轅的人驚呼一聲,身形凌空縱起,瞬時達到十丈,將衣棍一抖,瞬息散開。隨即,複姓軒轅的人頭下腳上的撲下,散開的長袍如一把打開的雨傘似的罩向陳天相。

陳天相將頭微微一抬,右手輕輕的捻了個劍訣,向上緩緩的刺出,頓時,數百道無形劍氣憑空產生。

複姓軒轅的人吃了一驚,叫道:「太極慢鄉!」全身功力貫注長袍,在半空揮動,只聽「啼啼嘟嘟?…」聲綿綿不絕於耳,如同雨打芭蕉似的。

複姓軒轅的人在半空盤旋了許久之後,終於禁受不住陳天相發出的劍氣,不得扔掉長袍,長袍瞬時化為一片粉絮,滿空飛舞複姓軒轅的人大吼一聲,人在半空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瞬息之間,骨節劈啪作響,一般怪異的力量從他身上湧出,化為無形的氣功,與陳天相發出的劍氣相抗著。

陳天相淡淡一笑,憊「這難道是天羅策上的武功嗎?」

複姓軒轅的人長笑一聲,道:「不錯,這正是天羅策上的小天羅神功。

陳天相一邊緩緩刺出劍訣,一邊笑道:「聽說天羅策大致分為大天羅神功和小天羅神功,各有十三重,不知你的小天羅神功練到了多少重?」

複姓軒轅的人雙手在半空不斷的比劃著手勢,手影縱橫,早己看不清他的身影,聲音傳來道:「軒轅某最近有所突破,已經練至第十一重。」陳天相聽後,暗暗吃驚,心道:「第十一重就有如此威力,天羅策果然不愧為八大悠悠書盟之一。」心中想著,忽然加重了一分功力。

複姓軒轅的人發覺劍氣陡然增強,隨時都有可能刺到自己的身上,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奮力抵擋不多時,複姓軒轅的人漸感不敵,不得不怒嘯一聲,化作一道幻影,朝外飛去。陳天相微哼一聲,肩頭輕輕一晃,人破空射出,直泊卜去。

驀地,複姓軒轅人的將身一旋,身軀轉了過來,目中閃過古怪的白芒,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從他身上發出,雙掌虛空一拍,一股排山倒海的勁氣轟向陳天相。

陳天相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這是什麼武功?」

面色轉瞬由淡紫變為深紫,雙臂一圈,雙掌朝外劈了出去,一股巨大得宛如洪流的氣浪呼嘯著自掌心衝出『轟」的一聲巨響,然後便見潭水平升而起,似是水底有什麼東西撐著,看上去十分詭異忽聽複姓軒轅的人微微一聲悶哼,伸手一捂胸口,破空朝南掠去,道:「前輩的紫氣神功莫非己經修煉到了最高境界,十二層?」陳天相懸空追去,叫道:「正是。你剛才的這一招究竟是什麼武功?」

複姓軒轅的人答道:「少林寺的醒神經。」

陳天相吃了一驚,忽見複姓軒轅的人轉身撲來,雙掌化成一片掌影,罩向自己,不得不將雙掌拍出,與對方交戰於一處數招過後,陳天相一掌拍出,怪異的劍氣大起,將複姓軒轅的人震得退了半步,道:「想不到你居然也學會了少林寺的功夫,遺憾的是你的醒神經好像修煉岔了,不然的話,倒可以和我的十二層紫氣神功分庭抗禮!,複姓軒轅的人揮掌劈出,身上湧出強烈的精神力,可惜落到陳天相身上時,轉眼就給紫氣扮功的勁道化去。~如此數招過去後,複姓軒轅的人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問題來。

「難道我練岔了嗎?」

就在他分神之際,陳天相的人己福沂他身前,掌上發出紫色的光芒,拍向他的肩頭。

他大駭,倒縱出去,瞬時去了十數丈。落地後,發覺肩頭隱隱作疼,雖未被陳天相的手掌落實,但也被陳天相深厚的功力震傷。

陳天相這一招本是十拿九穩的,誰想到對方竟然能躲了過去,不禁發出「咦」

的一聲驚叫,道:「你使的可是夏侯世家的驚鴻步法?」複姓軒轅的人心驚道:「這老傢伙果然見聞廣博,居然連夏侯世家的驚鴻步法也看得出來。」心知對方比了因大師和寶珠大師更加難纏,忙從懷中拿出一枚以玉非玉,古色古香的扳指,套在了右手大拇指上。

扳指套上大拇指後,他的整個神態一變,身軀筆直,伸手摸著了軒轅夏禹劍的劍柄,頓時,一股神奇的力量他身王湧出。

陳天相見他終於要使用軒蜻夏禹劍,不由有些興奮,暗暗運起內力,面色變得越發的深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八十九章  逼敵太甚

巧熟蹂夏禹劍絕跡武林兩百多年,老朽今日可以目睹其神采,就算身死,也無遺憾此生了。」陳天相大笑著道。

複姓軒轅的人平視著十數丈外的陳天相,眼睛眨也不眨。過了一會,握著劍柄的竿『緊,扳指發閃出一股異芒,令他身上的氣勢強大了不少「錚。」的一聲,軒蜻夏禹劍豁然出鞘,光芒四照,劍氣縱橫,一劍飛出,直取陳天相的眉心。

陳天相眼見劍尖刺來,忽地將身一退,退身的剎那,甩手一掌拍出,十二層的紫氣神功爆發出去。

。砰」的一聲,劍尖突然撞在一股氣牆上,但緊接著,劍氣激射,霎時將那股氣牆刺穿,「唯」的一聲,一下子就刺中了陳天相的「身體」,可惜的是,刺中的是幻影,陳天相在電光石火間退到了水面上。

複姓軒轅的人心頭一沉,他這一劍運足了所有的功力,沒想到仍是差了半籌,未能傷到陳天相。陳天相的武功,高得有些不可思議陳天相右掌緩緩提起,但見掌心發出紫色的光芒,瞬息形成一團,口中笑道:「軒蜻育禹劍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劍,老朽險些為它所傷。你知道你剛才這一劍為什麼沒有刺中老朽嗎?

複姓軒轅的人道:「為什麼?」口中問著,暗自將全身內力貫注在軒竿夏禹劍

上

陳天相道:「因為你的修為還不夠,一個人光有武力是不夠的,還要具備相當的修為。修為越高,對於武力的提升幫助越大,相反,一個人的武力對修為並沒有多大的幫助。修為是經驗和頓悟的結合體,缺一不可。你經驗也算豐富的了,可情缺少了頓悟。」說完之後,手掌心的刀口口)光芒已經轉化為一柄氣劍,紫色的氣劍

複姓軒轅的人看了,驚異沐已,忽然揮劍一劈,一股劍光飛斬向陳天相陳天相將手中的紫色氣劍一擋,只聽「轟」的一聲,陳天相身邊衝起十數股水柱,但沒有一滴水花飛濺到他的身上。

複姓軒轅的人的人被震得晃了一晃,再出一劍,效果依然驀地,陳天相縱身從水面飛了過來,他的速度不快,但方圓數十丈,已經在他的控制之內,手中的紫色氣劍朝複姓軒轅的人落去複姓軒轅的人想掠出陳天相的控制範圍內,但雙腳甫一離地,陳天相的深紫色面孔便顯得異常的嚴厲,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大手立時按住了他的肩頭,迫使他不得不重新落回地面。

眼見陳天相一尺尺懸空向他接近,他心頭大驚,只得拿出全身本領,緩緩地推出軒蜻夏禹劍。他不求這一劍能將陳天相擊敗,他只求這一劍後,他能逃出數十丈外去六丈,五丈九尺,五丈八尺,五丈七尺一

陳天相每前進一尺,面上的紫色就變得深一分,到了一丈外時,紫得不能再紫,陡然化為一片純白。他在全力以赴之下,竟是突破了紫氣神功原有的至高境界,可以說,紫氣神功已經有了第十三層的表現,那就是面上純白渺無聲息的剎那,陳天相的身子前進了幾分,右手紫色氣劍化為純白,近乎虛無,劈了出去。恰此時,複姓軒轅的人也將軒捧夏禹劍推出到了極致,與那近乎虛無的氣劍碰到了一塊。

甫一接上,複姓軒轅的人面色便變得痛苦和驚訝,陳天相的臉色卻變得十分的安詳?安詳得如同一個死人。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半個時辰後,日影西斜,照射在這一片。遠處飛瀑的聲音依舊不改,彷彿千年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

倏地,陳天相雙目大睜,銅鈴一般怒視著複姓軒轅的人,身上氣勢驟然增加了一倍。哇」的一聲,複姓軒轅的人再也禁受不住,張口吐出鮮血,面色越發痛苦並還扭曲起來。

他的身子慢慢的萎縮,面上也多了皺紋,不一會,已由四十來歲的樣子變成七十多歲的樣兒。反觀陳天相,滿頭白髮中竟有十數根由白轉黑,看上去格外的醒目。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複姓軒轅的人身子乾癟,手上的軒蜻育禹劍搖搖欲墜,彷彿已經拿不住「破!」

陳天相陡然破口大叫一聲,全身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頓時將複姓軒轅的人震得飛了出去,飛出去的時候,複姓軒轅的人已幾乎沒了氣陳天相怕他還殘留著一口氣,右手一拍,近乎虛無的氣劍飛出,打入了複姓軒轅的人的體內。

「轟」的一聲,複姓軒轅的人將數十丈外的一處石壁砸出了一個大洞,人被亂石泥土掩埋。

陳天相將右手緩緩收回,眼見就要收到腰間,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逆「呢」

了一聲,面上湧出一股異樣的紅色,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猛然間?他想起了師父張三豐臨走前曾對他說過的屍慕話。

「他日你若與一高手決戰,須當緊記一條,不可逼敵太甚。

這一剎那,他終於明白了,這個高手指的就是複姓軒轅的人,而他卻沒有按照張三豐的意思去辦取敵性命,豈非是逼敵太甚?

他嘗到了苦果,因為強行施展紫氣神功,而身上又充滿了殺氣,道家的宗旨是清靜無為,背道而馳之下,竟自己把自己給傷了。

轟!

突聽一聲巨響傳來,亂石紛飛中,複姓軒轅的人披頭散亂,形如一個乞丐似的沖天而起,人在半空狂笑一聲,將軒轅夏禹劍高舉,頓時劍光沖天,風雲變色。

「陳大俠,多謝你重創了軒轅某。否則的話,一年之內,軒轅某休想突破大天羅神功第十一重,現在軒轅某已經達至十二重,就讓軒轅某送您一程吧。」

複姓軒轅的人說著,朝陳天相猛撲下來,手中的軒轅夏禹劍以辟天開地之勢劈向陳天相的頭頂陳天相一動不動,嘴角仍然留著鮮血,奇怪的是,他身上的氣勢卻一時達到了極點。

「砰。」的一聲,軒轅夏禹劍重重的落在了陳天相的頭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剎那間,詭異的事發生了,這一劍居然沒能將陳天相的腦袋劈開,反而是複姓軒轅的人慘叫一聲,翻滾著飛出,在二十多丈外「啪嗒」一聲落地,面部深深的陷進了泥土裡,不動了。

手上的軒轅夏禹劍光芒黯淡,似乎就跟他的主人一樣。

這時,紅日落山,餘輝殘照,朦朦朧朧中,還能看到陳天相的身影,他身上氣勢盡消,氣息全無,竟是魂歸道廷了「轟」的一聲,忽見一道人影從飛瀑底下飛出,以迅不及掩耳之勢衝到複姓軒轅的人身邊,俯身去撿地上的軒轅夏禹劍

陡然,軒轅夏禹劍爆發強烈的光芒,將方圓數十丈照得大亮,因為剛好天黑劍上的光芒愈發刺目,將那人的相貌照得一清二楚,卻是個相貌萊鶩不馴的老者。

剎那間,原本已經「死去」的複姓軒轅的人跳了起來,那老者在軒轅夏禹劍發出強光之際,已然感覺不妙,顧不得去撿,身軀向後縱出,眨眼去了百丈。

可惜的是,複姓軒轅的人不給他任何機會,一劍刺出,並運起了十二重的小天羅神功和練岔了的醒神經。

那老者論武功,足以稱得上是絕頂高手,危急而又倉促之間,只得將手掌推出,手掌上運足了畢生功力。

「擋」的一聲,軒轅夏禹劍的劍尖刺在了老者的手掌掌心,並沒有立刻再前進一步。老者心頭大喜,剛想要擺脫出去,哪知道此時手心猛地一疼,便見鋒利無比的劍尖穿過他的手掌,朝面門刺到。

「啊」的一聲慘叫,老者飛了出去,掉,一隻那膊掉落。

「軒轅虎,我現在不殺你,那你妹妹,我妻子的份上,否則,我這一劍

足可以刺破你的面門,將你劈成兩半。」

複姓軒轅的人飄落至地,軒蜻夏禹劍己纖放回了鞘內。從貼身處拿出一枚信號,望空一甩,頓時炸開。他發出信號之後,忽覺渾身無力,不得不坐了下來那老者斷了一隻胳膊,疼得即將昏死,想運功,卻發現真氣散盡。一身功力竟是被軒蜻夏禹劍的劍氣毀了,就算今後還能活著,也絕活不過三年。

「你一你怎麼知道我藏在瀑布底下?」老者厲聲問道。

話聲剛落,軒轅四兄弟已經趕來,見了現場,都是呆了一呆,旋即失聲叫道:「二叔!」

那老者怒道:「你們既然還叫我二叔,就趕快殺了這個人。他奪去了我們軒轅世家的軒蜻夏禹劍,還霸佔了軒轅世家。你們倘若還是軒轅世家的子弟,就將他殺了。」一口氣說了這些話,冷汗已經流了一身。

軒轅四兄弟一動不動,老者氣得險些昏死過去。

軒轅禮見他痛苦的樣子,上去給他包紮傷口,他想推開軒轅禮,但那裡還有力氣,只能張嘴失罵軒轅禮。

軒轅禮任憑他罵,給他止住血後,撕下一開衣裳,替他包紮好了傷口。

這時,複姓軒轅的人睜開雙目,望著老者,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藏在飛瀑底下嗎?實話告訴你,你之前潛入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發現了你的蹤跡。

老者喝道:「不可能,我的行蹤極為小心。你怎麼可能發現得了?」

複姓軒轅的人淡淡一笑,道:「不錯,你的行蹤是極為小自,但你忘了,你身上有一股特有的香味,就是那股香味出賣了你。」頓了頓,笑道:「其實,你藏在飛瀑底下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是知道你潛伏在龍泉峽中,但具體位子,我不清楚。你一直想殺我,從我進入軒轅世家那一天開始,你就有了這個念頭,是不是?」

老者大聲道:「是,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複姓軒轅的人道:「我與鳳妹的婚事,你當年極力反對,主要原因其實並不是你當時說的那樣。不錯,我的年紀是大了點,但我與鳳妹是真心的,我與她彼此相愛,用不著別人多管。你嫉恨我,並不是因為我娶了你的妹妹,而是我對你形成威脅,是不是?」

老者不說話,但也沒否認,顯然是默認了。

複姓軒轅的人又道:「當年你要殺我,其實是有十足把握的,但你不敢,因為大哥還活著,誰都知道大哥最疼愛鳳妹,他愛屋及烏,連我也護著。後來大哥死了,你以為自己可以掌握軒轅世家的大權,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趕走我。沒想到的是,失蹤多年的老太君突然回來了,她老人家見軒轅世家一團糟糕,便擔負起復興軒轅世家的重任,你只能乖乖的聽從安排。不料一年後,災難降臨我的頭上,鳳妹臨盆時失血過多,加上得了一種怪病,自小就非常屏弱,生下孩子之後,立時撒手離我而去。我痛苦得即將死去。那些年,你無時不刻都想殺我,可借仿才竺直沒機會,一來我自鳳妹死後,不常回軒轅世家,二來老太君對我極好,你不敢動我。

老者聽到這裡之後,冷笑一聲,道:「我就不相信你每一次都那麼走遠,所以一直在等機會。那一年,老太君終於走了,她臨走之前,居然把軒轅世家的大權交給了你,我當時恨不得將你一劍刺死。老太君走後,我以為我的機會來了,但我竟然發現你的武功有了極大的增進,我要殺你,絕非那麼容易,所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到了今天,我還道這是老天給我殺你的好機會,沒想到最後還是上了你當。

複姓軒轅的人面色忽然一冷,道:「你要殺我,其實很簡單,只要專心練功等到老太君走的那一年,足以殺掉我,可惜你嫉妒心太強,粳得你的武功進步緩慢。你要做軒轅世家的主人,你說你配嗎?」

老者氣得面色通紅,厲聲道:「我就算不配,也輪不到你這個外姓人來統領軒轅世家。大哥生前一共有八個女兒和五個兒子,這五個兒子早已長大成人,他們就不能夠統領軒轅世家?」

複姓軒轅的人「哈哈」一聲大笑,道:「大哥的兒子,除了仁兒不在此地,全都在這,你問問他們,他們可以統領軒轅世家嗎?」

不等老者問,軒轅四兄弟齊刷刷的低下了頭,不問可知,他們是自知的能力有限,無法擔當此重任。

老者氣得吐了一口鮮血,伸手指著四人罵道:「你一你們四個混賬小子,怎麼一點也沒有大哥生前的氣概?我一我……」雙眼一翻,冒了白眼,頓時氣得昏死過去。一軒轅禮和軒轅智忙上前將他拉起,待要將他救醒,複姓軒轅的人道:「讓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將身一起,走到陳天相的屍體邊,見對方仍然保持死前的姿態心頭油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他恭恭敬敬的朝陳天相彎腰行了三個大禮,然後說道:「義兒、信兒,你們兩個帶人負責把陳大俠的屍體護送回武當山,同時把陳大俠戰死之事傳出去,就說是與軒轅世家的家主比武,不幸陣亡。」

軒轅義和軒轅信道了一聲:「是。

軒轅禮則是問道:「姑丈,軒轅世家什麼時候正式復出?」

複姓軒轅的人笑了一笑,道:「我看仁兒和宇兒已經在點蒼派的大典上放出了軒轅世家復出的風聲,嗯,三月初一,就是軒轅世家復出的大日子,在此之前,一定要廣發請帖,請各路英雄來觀禮。」

軒轅義道:「姑丈,哪一天你會出來嗎?」

複姓軒轅的人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頭,一臉慈愛的笑道:「姑丈不會去,你們可要珍惜這個好機會在群雄面前好好展示一番,明白嗎?

不止軒轅義明白,其他三人明白。複姓軒轅的人之前所做這一切,可以說都是為了軒轅世家,他們也該是大展身手的時候了,他們要讓世人知道,軒轅世家絕沒有沉沒,它即將崛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一章  武林大勢

話說武林大勢,最近又有了新的變化。

第一方劍明在西南建立點蒼派後的餘波,點蒼派的基礎雖然才剛起步,但因為基點很高,武林中的各大勢力都不敢小看,甚至還要重視它。大典那天,扶桑人儘管暴出了一個大秘密,那就是《天河寶錄》中藏著一個有關大寶藏的事,但方劍

明以他強悍的實力,令扶桑孟大高手銹羽而去,頓時成了好一陣武林議論的話題。

方劍明之所以要重創扶桑三大高手,目的就是要讓那些凱覷寶藏的人知難而退,這一招,他不知道管多大的用,但至少會讓一部分人不敢來找他的麻煩。

第二,最近的武林很平靜。自從峨眉山群雄斗琴蛙之後,雖然眾人合力將琴蛙殺死,琴蛙的內丹也被各方勢力分掉,可各大勢力也面臨著元氣大傷的境遇,不得不休養生息,養精蓄銳,以便應對將來的形勢。尤其是當初囂張跋馗的飛魚幫,連同幫主南海如來在內,都受了相當重的內傷,她本人想要功力全復的話,起碼也得一個月左右,而其他的人,更不要說了。

於是,整個武林彷彿約好了似的,紛爭乍息。

~第三,也是二月下旬最驚人的的消息,有人傳言武當一代宗師,江湖一代大俠,陳天相己經歸西了。這個消息是誰傳出來的,沒人去理會,反倒有不少人去了武當山詢問,是否真有其事。

傳言中,陳天相之死,與軒轅世家有關,他是在與軒轅世家的家主比武時,不幸陣亡的。好奇的人都想知道詳細的經過,所以紛紛跑去問武當派的人。可惜的是,他們個個無功而返,吃了閉門羹。武當上下集體閉門,整座武當山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

可就在二月初一那天,武當派的人坐不住了,因為江湖中傳言很可怕,已經嚴重到胡亂猜測,迫不得已,武當掌門元申只得出來澄清謠言,但在他的語氣之中確實證實了陳天相已經羽化了。

第四,也是半個月來令人最驚奇和最興奮的,就在武當掌門澄清謠言的第三天,軒轅世家復出的消息像潮水一般蔓延,短短三天,就已經達到了武林的每一個角落。據說,軒轅世家將會在下個月的初一正式復出,到時會遍請武林各方英豪觀。

二月十八號那天,雲南的點蒼山,一座雪峰之上,方劍明雙手背負,一邊觀望雪景,一邊聽著點蒼總管宋剛的匯報。

宋剛足足說了半個時辰,然後將一張精緻的請帖遞給了方劍明。方劍明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這張請帖與別的請帖沒什麼兩樣,只是落名處一共有五個人的名字罷了,依次排列是:軒轅仁、軒轅義、軒轅禮、軒轅智、軒轅信。

軒轅世家的人,方劍明只見過大少主軒轅仁,至於其他四位,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心中暗道:「司馬衰宇的義父想必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了,這麼說的話,司馬雇宇算得卜是軒轅世家的人,再加上司馬衰宇是夏侯世家的姑爺,如此一來,武林四大家中已有三大世家連在了一塊。

宋剛見方劍明面露沉思,不敢驚擾,靜靜的侍立在旁。

過了一會,才聽方劍明道:「宋五哥,勞煩你去把昊老請上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宋剛在踢風七騎中排行老五,所以方劍明叫他「宋五哥」。

宋剛道了一聲:「是。」轉身飛奔下山而去。

不多時,三條人影躍到了雪峰上,除了昊青牛外,龍碧芸和周風也都來了。

到了近前,昊青牛笑道:「賢弟,想必你什麼都知道了,你找我來,是不是要談軒轅世家復出之事。

方劍明笑道:「知我者老哥哥也,我心裡怎麼想的,就是瞞不過您。

昊青牛嘻嘻一笑,道:「老哥哥要是不懂得你的諾考又怎會與你結拜?賢弟,你說吧,老哥哥什麼時候可以動身?」

方劍明想了想,道:「今天是二月十八,你老後天就啟程吧。去的時候不用急,回來的時候,最好是越快越好。

昊青牛微微一怔,道:「賢弟,你打算提前行動?」

方劍明笑道:「兵貴神速,波斯教給我們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就在期限之內,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周風聽了,笑道:「我還打算跟你說這事呢,沒想到你也是這麼想的。

龍碧芸嫣然一笑,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周風面上不禁微微一紅,道:「龍姐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取笑我。

龍碧芸道:「好,我不說笑了,咱們就說正經的。」頓了一頓,道:「軒轅世家復出大典,咱們是不會去觀禮了,這件事得勞煩昊老跑一趟。昊老是我們點蒼的大長老,身份地位都在那兒,由他去的話,的確不會落人話柄。」

昊青牛道:「這件事好辦得很,我一個人帶了賀禮,二十日出發,路上走慢些,隨便打探消息。三十日到軒轅世家住上一晚,次日觀禮,三月初二就可以往回趕,五日之內,必定趕回點蒼。」

龍碧芸道:「也不用這麼急,三月初十左右回來就可以了。你老倘若三五日內回來,倒好像是我們在催你似的。

昊青牛「哈哈」一笑,道:「到時候再說吧,反正還早。

方劍明忽道:「我有個想法,不知你們贊成否?」

周風道:「什麼想法?」

方劍明笑道:「我想三月中旬把我幹哥哥和金大姐的婚事辦了,他們這些日子形影不離,練功時都在一塊,蜜得不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來忙尊後又喜。

周風聽後,坪然心動,但嘴上道:「這是一件大好的喜事,但你也得當事人同意啊,咱們總不能趕鴨子上架吧?」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你乾哥哥那兒,我倒不怕,我看他早就想娶金大姐過門了。只是金大姐那兒,還需要你們這些女人去說。

龍碧芸笑道:「金大姐雖然年過中年,但她矜持起來,比大家閨秀還要難勸,她是與代大哥相好,可要她這麼短的時間內與代大哥結為秦晉之好,難度不小。」

方劍明搔搔頭,道:「所以我才要你們去吹耳邊風。

周風道:「你真滑頭,這麼難的媒人你不自己去做,偏叫我們去做。

方劍明朝兩人行了一禮,笑道:「俗話說能者多勞,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

龍碧芸和周風自是願意做這個媒人,因此,便滿口答應下來。

四人閒扯了一會,頓時聊到了陳天相身上來,龍碧芸歎道:「陳大俠一代宗師,想不到最後仍是難逃武林紛爭,我估計不錯的話,他上次出現在九華山,其實是準備去與軒轅世家的家主比武的」一方劍明點頭道:「嗯,我當時與他傳音入密交談,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只因事關重大,我沒告訴你們。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老人家竟然會……」說到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充滿了無限的惋惜。

周風道:「你們怎麼不從他的角度想想呢,或許在陳大俠看來,他最後的這一戰,戰得快意,就算死了,也無憾此生。我只是驚奇軒轅世家家主的武功,他能戰勝陳大俠,不管是否施展了卑鄙手段,但無法否認,此人堪稱當世屈指可數的最高級別高手之一,能與之相抗衡的,我想除了你之外,也就只剩下天鷺宮的天馨子和飛魚幫的彭和尚這兩個人了。

方劍明想了想,道:「以目前的形勢看,確實是這樣,但咱們也別忘了那句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說不定咱們這些爭來爭去的所謂高手,在某些人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呢。」

昊青牛笑道:「賢弟,你也不能如此妄自菲薄。不錯,這世上一定還深藏著高手,但他們武功再高,比起賢弟你這等高手來,不見得能高到哪裡去。

方劍明微微一笑,道:「或許吧。」話鋒一轉,道:「不知道大伙現在的武功練得怎麼樣,明日我想召集大家,來一次比試,好的地方繼續發揚,不足的地方,要盡力補上。到了下月中旬的時候,我想也該令人滿意了。

方劍明說了就做,次日天不亮就起床,忙了一會,天亮時果真把點蒼派上下叫到了一塊,分組比試。

早上由數百弟子分批比試,包括方劍明在內,凡是一流高手以上的,全都分散在四周,專心觀看,加以糾正。

方劍明繞場觀看了一圈下來,心中暗喜。他已經看出,這些弟子比起大典之前,武功進步了不少,最低的也增進了七八分,最高的,甚至達到了三倍。看來他佈置的嚴格訓練,著實起到了極長的效果。

大伙吃過午飯,稍作休息,又來到練武場展開比試。不過,這次的比試,換成了一流高手以上的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二章  指點

點蒼派中的數十個精英弟子出場,方劍明等人看了後,覺得滿意,不過,在他們眼中,這些弟子的武功破綻還是不少,指點了一番後,這才輪到躡風七騎、。愚、皮大裘等等這些人。聲動廿筋憊茹這些人一共有二十多個,當然,這二十幾個人並不是武功都一樣的,而是武功相差不是太大,這才會被派到了一起。

武功次一點的,被安排在一起,武功高一檔的,被安排在了一起。拿高一檔的人來說,高天翔與霍我愚是一對,皮大裘與一塵子是一對,如此等等。

方劍明叫大家盡力比劃,但不要太快,因為場外還站著數百個點蒼弟子,讓他們看清的話,多少都有所獲益。

比試完後,眾人流了一身大汗,這次出來指點的,只有方劍明、昊青牛、關山月、張大干、孟德。其中,方劍明和昊青牛指點得最多,關山月呢,卻是最少,因為關山月話不多,往往只用幾句話,什麼要快,要准,要穩,要沉,而受他指點的,也能聽得明白,因為他們武功所走的路子與關山月的。

幾人講解完之後,霍我愚等人退下去,一邊休息,一邊觀看下場的比試下一場比試分成這麼一些,鐵金剛與俏羅剎,李芳武與孟三思,張大干與孟德,昊青牛與關山月,代紅豹與金孔雀,龍碧芸與白依怡,周風與鳳非煙,朱祁嫣與白依人,祝紅瘦與紀芙蓉,風鈴與龍月。風鈴雖然未正式加入點蒼派,但她吵著要來,誰也攔不住她,只得讓她和龍月比劍。至於任孤舟,因為帶著幾個弟子到山下的據點把守去了,未能前來。

以上這些人比試的時候,自是只用了少許的內力,見招撤招,盡量讓大伙看清論武功,鐵金剛夫婦兩人是不分軒輕,李芳武比孟三思高一籌,張大干比孟德高一籌,懊青牛比關山月稍高一些,代紅豹和金孔雀呢,金孔雀儘管吃過內丹,但代紅豹同樣也吃過內丹,所以等於誰都沒佔便宜,因此,也就相差了一截,金孔雀偶爾也會出些妙招,但多是代紅豹在帶著她比試。不過,憑金孔雀現在的武功,比霍我愚等人都要高了一籌。如果讓她遇上紅葉真人的徒弟渡寂道人的話,準保打得渡寂道人落荒而逃。

龍碧芸和白依怡旗鼓相當,周風高出鳳非煙少許,朱祁嫣和白依人半斤八兩祝紅瘦高於紀芙蓉,風鈴武功在龍月之上。

這些人比完之後,正想請掌門指點,方劍明業已掠到場中,一招一式的演練起來,一邊演練,一邊講解。

演練了一會之後,他忽然打起了古拳法,對於古拳法,他近來雖然不能說已經學會並領悟,但也有那麼三十餘招已經悟通。

將這三十餘招來來回回的打了好幾遍,才收住雙拳,四下一掃,卻怔了一征。

原來,那些點蒼弟子,甚至是霍我愚等人,均是一臉傻呆呆的樣子,好像一點都看不懂,只有{.文.}昊青牛等{.人.}人能看出{.書.}些東西來{.屋.}方劍明乾咳一聲,將眾人驚醒,笑道:「學無止境,我現在也一直在學習,武功是一門誰也參透不盡的學問,大家今後一定要戒驕戒躁,不管是誰,遇到難題的話,都可以來問我,凡是我能解答的,我一定解答。」

點蒼一眾弟子齊聲道:「多謝掌門。」

方劍明看了看天色,一點也沒個掌門的樣兒,摸摸肚子道:「大伙想必都餓了,走,咱們吃飯去。」

眾人齊聲叫好。

這頓飯吃了足足一個半時辰,不光是因為還喝了酒的原因,因為方劍明難得和大伙在一起吃飯,所以許多人都想借這個機會詢問自己遇到的難題,方劍明詳細解答,並無不耐煩之感。

飯後,方劍明一個人來到了後堂的一間密室中,這間密室本來是存放雜物的,現在卻成了文慕楓、李俊生和姚寶寶的練功房,而他們三人在此練功,也不是一日兩日來了,從新年的第一天起,他們都要來這裡練功,點蒼派大典之前,方劍明只規少鑿晚上必須來練兩個時辰,過了大典之後,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都得來練他還給三人制定了目標,姚寶寶是女孩,全天可以少魷一兩個時辰,文慕楓和李俊生呢,全天要練足八個時辰,否則,就不許睡覺(在方劍明看來,不睡覺是世上最大的懲罰)了文諜蔡楓和李俊生深知方劍明對他們期望極大,所以不管受多大苦,流多少汗,都要堅持下來,尤其是文慕楓,仕仕會比李俊生多練上一刻。

方劍明到了密室後,見三小正在苦練,笑了笑,道:「楓兒,俊兒,寶兒,你們辛苦了,暫時別練了,我有話說。」

姚寶寶道:「不辛苦,不辛苦。」話是這麼說,但已經停了下來。隨後,文慕楓和李俊生也都停手,上來拜見方劍明。

方劍明席地而坐,三小圍坐在他身邊,聽他說話。

方劍明關心的勉勵了三小一會後,笑道:「練功需要苦練和頓悟,兩者缺一不可,我現在要你們苦練,就是在給你們打基礎,等你們的基礎打得特別堅固後,就可以輕鬆些,而那時候就要靠頓悟了。你們的資質都是卜件少選,所以我相信你們的頓悟能力。楓兒,你的無相神功練得怎麼樣了?」

文慕楓道:「察師父,弟子覺得有所小成,還請師父指點。」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好啊。俊兒,寶兒,你們坐到邊上去,我看看楓兒的無相神功練得怎麼樣。」~李俊生和姚寶寶應了一聲,起身走到邊上坐下。這時,文慕楓早已起身,站在方劍明身前丈外。

「楓兒,你使出最大的力量,往為師身上招呼便是。」

「這……」

「哈哈,你還怕傷著了師父嗎?沒事的

「那好,請怒徒兒這就對師父無禮了。」

文慕楓話罷,運起功力,忽地撲了上來,雙掌朝方劍明的肩頭落去。他的速度不是不快,但看在此時方劍明的眼裡,算不得什麼,方劍明在他雙掌落到自己肩頭的這段時間內,至少能想出七八種避開的辦法。

但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打算避開,含笑坐著,任憑文慕楓撲來,任憑他的雙掌落在自己的肩上。

只聽「啪」的一聲,方劍明坐著不動,文慕楓卻被震得全身一抖,就要退後,但很快,文慕楓深吸一口氣,使出無相神功,頓時將反震之力化去了三分之一,令自己的身軀保持不動。

足足過了一盞茶時間,方劍明見文慕楓堅持著,不禁大喜,將氣勁收回,文慕楓滿頭大汗的坐了下來,道:「師父,您的武功真高,徒兒無論用多大的力,都無法把您推動半分,還險些被震得後退。」

方劍明大笑道:「楓兒,你能將無相神功練到這個境界,己經超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你知道嗎,你已經踏入了無相神功的第一層,也就是有相之相的境界。」

文慕楓聽後,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道:「是嗎?」

方劍明點頭笑道:「為師怎麼會騙你?」

李俊生和嬌突禽走上來,笑嘻嘻的說了幾聲恭喜的話,倒把文慕楓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方劍明道:「楓兒,你踏入了有相之相第一層境界,的確是件值得恭喜的事。

不過,你也不要驕傲,因為第一層的有相之相距離第二層的無相之相甚遠,今後你的路還很長。」

文慕楓道:「徒兒明白,徒兒一定會更加勤奮。」

接下來,方劍明又先後試過了李俊生和姚寶寶的武功,發現都有所增進,尤其是姚寶寶。

這倒不是說李俊生比不上姚寶寶,而是李俊生的武功原本比姚突禽高出不少相對來說,仙講步起來,沒姚寶寶那麼快。姚寶寶近來肯花時間苦練,再加上又得名師的指點,到有突飛猛漲之勢。不過,她漲到一定的時候,自然也會慢下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三章  喜事連連(上)

到了三月初一這天,武林中的許多人都去恭賀軒轅世家復出江湖,火甩尹兮l毯侶於賀禮自是少不了。點蒼派就派了一個人前去,雖只是一個人,但絕對屬於重量級的人物,點蒼派大長老,可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能見者的。

代紅豹與金孔雀的婚事,也漸漸地來近了。

從三月初三這一天開始,龍碧芸和周風做起了媒人,一天不行,就用兩天,兩天不行,就用三天一終於,在龍碧芸和周風拉著其他諸女到金孔雀跟前,狂轟亂炸了一番之後,金孔雀終於肯點頭答應嫁給代紅豹。代紅豹聽到這個消息後,喜得連翻了幾個觔斗,比火眼金猴翻得還要利索婚事定在了三月十五,這時吳青牛也趕了回來,聽說了這件喜事之後,甚是高興。據他帶回來的消息,三月初一那天,到場的人,比點蒼派大典時的人要多,而官府的人就佔了三分之一,文武官員,上至京城,下至各州府,都有官員到場,排場之大,自是要在點蒼派大典之上。

方劍明聽後,笑道:「軒轅世家畢竟是天下第一世家,雖然沉寂了兩直餘年,可一旦復出,其號召力絕非任何一個人門派可以比例的。」

龍月撇脆嘴,道:「有什麼好稀罕的,軒轅世家在這個時候復出江湖,還不是為了分江湖的一杯羹嗎?那些去捧場的人,我想大多都是給個面子,沒多少人真的心悅臣服。」

龍碧芸笑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月兒,你可別小瞧現在的軒轅世家。」問吳青牛道:「吳老,怎麼樣?夏侯世家這次是不是去了不少人?」吳青牛道:「果然不出龍小姐所料,夏侯世家的確是去了不少人,連那個終年呆在家裡,根本不插足江湖之事的夏侯成天也去了。你們只怕還沒過夏侯成天吧?」陽叭周風道:「聽說他是司馬震宇妻子夏侯真真的祖父,夏侯世家百年來名聲雖在,但比起南宮世家來,更要低調,只不過比此前的軒轅世家好一點罷了。我們自是沒有見過夏侯成天此人。」

吳青牛呵呵一笑,道:「夏侯成天是個大胖子,胖得連我都想像不到,走起路來,都要下人攙扶。」

眾人一征,孟三思笑道:「胖得如此厲害,豈非連武功都大打折扣?」

吳青牛搖搖頭,笑道:「他是胖得離譜,可你們知道嗎?他在現場與人比試輕功,都盔了。」

孟三思問道:「他都和誰比試輕功了?」

吳青牛想了想,道:「第一個也是個胖子,好像叫什麼聞二的,也是胖得厲害,聽說是個大內副總管。」

方劍明道:「這個人我們打過交道。他與他哥哥閏一當年和血手門是一夥的,後來被我廢了武功,關在了大牢裡。沒兩年,也不知是什麼人幫他們恢復了武功,還讓曹吉祥從大牢中將他們放出,步步高陞,不到一年,就做了大內總管。」

鳳非煙道:「曹吉祥與飛魚幫來往密切,會不會是飛魚幫的人幫門家兄弟恢復的武功?」

朱祁嫣道:「我看這個可能性不大。」

鳳非煙道:「朱妹妹,你的意思是……」

朱祁嫣笑道:「我卜次去京城的時候,那時還沒聽說曹吉祥和飛魚幫勾搭上,飛魚幫和曹吉祥勾搭上,好像是一個月之後的事,而閏一閏二幾年前就給放出來了。我看恢復閏家兄弟武功之人縱然不是曹吉樣的人,也是和他有極大關係,否則,也不會升得那麼快。」

白依怡冷冷地道:「這閆家兄弟手段毒辣,出手卑鄙,要是讓我撞見我非得又廢了他們的武功不可。」她當年曾與閆三交過手,兀自還在惱恨閏二的出手下流。

龍碧芸笑道:「依怡姐別生氣,你今後撞見他們的話,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就算了,畢竟他們現在是官家的人。」

吳青牛嘻嘻一笑,道:「早知道他們兩兄弟和你們有此過節,我當時就在人群中給他們兩兄弟屁股上來一腳,叫他們當眾出醜。」頓了頓,接著剛才的話道:「你還別說,那閏二胖雖胖,輕功倒真不耐,輕靈如燕,極少有人比得上他。但更令人驚奇的是,夏侯天成推開兩個下人後施展出來的輕功,竟是要比閏二高明不止一籌,我看啊,絲毫不在如今的張老弟之下。」

張大干苦笑一聲道:「吳老哥,我雖然也胖,但也沒胖到令人側目的地步啊你怎麼拿我跟夏侯成天比。」

艾喚青牛笑道:「我倒希望有一天你能和他比試比試,那場面,應該比門二和他的比試更加好看。」

方劍明問道:「除了閏二,迷精誰呢?」

吳青牛道:「還有一個斷了手臂的中年人。

眾人一征,方劍明道:「斷了手臂的中年人?叫什麼名字呢?」

昊青牛道:「姓周,好像叫做什麼周復生的。」

方劍明道:「周復生?這人我到沒聽說過。」

吳青牛道:「他是與他的妻子一起來的,他妻子長得倒挺美貌,看上去也就比龍小姐大三四歲,叫什麼司徒碧雪。」

龍碧芸聽得心頭一凜,想了想,面色微微一變,道:「難道是他們?」

白依怡道:「側門是誰呀?」

龍碧芸道:「周壁輝和龍碧雪。」

龍月面色一變,忽然伸手一握劍柄,冷聲道:「如果真是這對狗男女,我以後見了他們,定要對他們不客氣!」

昊青牛搖搖手,道:「小月兒,你可別胡來。

龍月道:「他們的武功當年都被廢了,姓周的還斷了一隻手臂,難道我還打不過他們嗎?」

吳青牛道:「當年的事我不清楚,但據我觀察,那周復生厲害得緊,你與他對上的話,佔不了多少便宜,如果再加上他的妻子,你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

方劍明聽到這,沉聲道:「這就是了。司徒寒松既然能恢復武功,他們幣能恢復武功。當年,司徒寒松非常關照周壁輝,而龍碧雪又與周壁輝有一腿,正所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也就跟著沾了光。」

周風這時己是疑雲布面,道:「你們說,閏家兄弟和司徒寒松等人的武功,是不是同一人幫他們恢復的?」

方劍明貓然一驚,道:「很有可能,咱們再大膽的推斷一下,這人會不會就是……」說到這,眼光掃過周風和龍碧芸,似乎也從她們眼中看到了同一個答案,道:「一就是司馬震宇的義父,軒轅世家的家主?

朱祁嫣拍手道:「一定是這個人了,司馬宸宇不也是這個人救活的嗎?」

龍碧芸聽後,覺得有些不對,道:「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那怎麼司徒寒松會去天馨宮當客卿?天馨子難道就那麼笨,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四章  喜事連連(下)

朱祁焉也滿是疑惑,道:「是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天鷺子這人想來也很精明,如果他不對司徒寒松起疑的話,只有兩中可能。第一種可能,他知道司徒寒松的底細,並且清楚司徒寒松並非是司馬宸宇義父一夥的,第二種可能就,」頓了頓,面上露出一副可怕的表情,道:「他故意留司徒寒松在身邊。」

白依人奇道:「如果是第二種可能的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周風雖然說出了這個想法,但她怎麼可能解釋清楚,天鷺子的心理,又有誰琢磨得透,恐怕是對他最衷心的大成也摸不透吧。

吳青牛笑道:「咱們也別想這麼多了,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只要知道軒轅世家不是善類就是勺戶,真有一天和他們對上的話,結果還得看哪一方更強,猜來猜去於事也無補。」

代紅豹大聲道:「對,現在的武林,還有什麼道理可講?還有什麼正邪可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如犯我我必犯人。」

方劍明甩甩頭,笑道:「咱們目前最重要的是過了波斯教這一關,其他的事,以後再說。老哥哥,你接著說下去。」

昊青牛道:「那姓周的出來後,與夏侯成天比試了一下,結果仍是不敵夏侯成天。隨後,又有好幾個自認輕功不錯的人出來,但終究難敵夏侯成天,最後只得拜服。這次去觀禮的人,天馨宮和太虛殿依然是來我點蒼觀禮的那兩個特使,至於飛魚幫,卻不再是那個賣魚郎,而是聞人龍和白蓮童子。反倒是正天教,去得極少叫得起名號的,也就獨孤雄天一人。」

周風道:「飛魚幫如此看重軒轅世家,莫非有什麼陰謀不成?」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沉『道,「希望不是這樣,如果他們雙方聯繫上的話,武林形勢怕有極大的改變。」

張大乾笑道:「我看他們未必會聯手。」

方劍明道:「張老有何高見?」

張大乾笑道:「我哪有什麼高見,只是以常情而論。如今幾大勢力中,正天教和飛魚幫已經勢如水火,早晚會起大衝突,這一點我相信是無法改變的。因此,這兩家絕無罷戰的可能。軒轅世家才剛復出,如果就與飛魚幫聯手的話,對它來說,是弊大於利,因為其他三家都在看著,一旦軒轅世家真與飛魚幫扯上了關係,不用正天教去找其他兩家,其他兩家都會去找正天教,到時三方聯手,我想這不是軒轅世家想看到的。軒轅世家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復出,一來,它確實有抗衡任何一家的勢力,二來也是看清了當前的形勢,其他勢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復出,絕術薈大動干戈。」

方劍明撫掌笑道:「張老,這事經你這麼一分析,我心底頓時透亮了,哈哈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專心對付波斯教了。」

眾人又說了一會,這才散去

到了三月十五那天,點蒼派上下掛起了綵燈,到處佈置得一片喜氣。其時,賓客中仍有客人未走,這些客人就是孔海山、熊白祥等一夥人,他們一夥個個都是浪跡天涯之人,好不容易有了個落腳點,自是想長住一段時間。

他們也看出了點蒼派忙著練功,因此一亮,他們就出去遊玩,玩到晚上才回來。有時候,甚至一去兩三天,方劍明早已對他們說過,點蒼派的大門隨時向他們開放,要他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這一次,他們去了足足十天,回來時帶來了不少新鮮的東西。聽說今日是代紅豹和金孔雀的大喜日子,慶幸回來得正是時候,把從外地帶來的許多土特產拿出來,當做婚禮後大家分享的食物。

段彥宗早已從軒轅世家回來,點蒼派便送了一張請帖過去,此外,就沒再送給外人一張。段彥宗一大早就趕到點蒼派來幫忙,因此,這場婚禮可以說是沒一個外人。

江湖兒女,自是不講什麼排場,不過,論熱鬧,這場別開生面的婚禮並不在其他婚禮之下代紅豹和金孔雀行了大禮之後,許多人吵著要鬧洞房,把代紅豹急得一把抱起新娘子,一溜煙似的跑了,讓大伙好一陣大笑。

正歡鬧間,忽聽堂糾有人問道:「請問方劍明方小兄弟在嗎?」

全場一愣,旋即大驚,紛紛掠了出去,將來人圍了好幾層。

方劍明並沒有立即展開行動,他聽了這個聲音,覺得有點耳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聽過,便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叼詩是何方高人駕到?方某就在這裡。」

那人笑道:「小兄弟,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忽見小鳥飛來,落在一盞綵燈上,故意將那綵燈弄得一晃一晃的,怪笑道:哇,老頭,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多時了。」

「呀,原來是老前輩,你老什麼時候南下的?」方劍明喜不自禁,不等人群散開,一把分開人群,衝了進去只見那人身穿白衣,是個老頭,一臉微笑,對圍著他的這麼多人,似乎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呵呵,我南下有一段日子了。」白衣老頭笑道。

方劍明與他似乎很熟,一直走到他近前,眼光一掃,問道:「老前輩,你的坐騎呢?」

白衣老頭道:「我怕它嚇著人,所以就將它留在了離此不遠的山中,貴派是誰成親啊,區區薄禮,不成敬意。」,將手中的一盒禮物遞了過來方劍明一怔,道:「你老怎麼知道點蒼有喜事?」

白衣老頭笑道:「我先前來過一次,見這裡喜氣洋洋,心想定是有人成親,所以去了一趟大理城,買了一分賀禮,才敢來拜訪。」

方劍明忙叫人收下賀禮,眼見大家滿臉疑惑,不知道這個白衣老頭與自己究竟是什麼關係,忙笑道:「這真是喜事連連,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老前輩是我在大漠上認識的一位朋友,叫做白虎老人。」接著苦笑一聲,道:「他的武功就不用我說了吧,咱們點蒼派的明哨暗卡,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形同虛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五章  白虎來相助

聽了方劍明的話,白衣老頭道:「我不想驚動外面的人,所以悄悄的來到了這裡如果有所得罪的話還望各位多多見諒。」說完?抱拳向四方為致歉。

吳青牛哈哈一笑,道:「尊駕客氣了,尊駕武功之高,當世罕見,佩服,佩服。

這白衣老頭正是白虎老人,只見他望了一眼吳青牛,看出對方是個不可多得高手,笑道:「不知足下如何稱呼?」

吳青牛笑道:「小姓吳,名青牛。

白虎老人道:「吳青牛,嗯,這名字起得好。

方劍明知道白虎老人是世外高人,這次前來只怕不是喝喜酒這麼簡單,忙將他請至後堂,親自招待。大伙與白虎老人初次相見,雖然驚異他的武功,但也不便來湊熱鬧,因此,除了方劍明之外,誰都沒有到後堂來。

前面繼續熱鬧著,這裡卻分外安靜。主賓落座夕後,方劍明問道:「老前輩您幾時南下的?」

白虎老人笑道:「我聽說彭和尚要出來禍害天下,所以年初就南下了。

方劍明心頭一凜,道:「前輩莫非已經去過了南海?」

白虎老人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越發驚奇,道:「不知前輩可曾見著了彭和尚,將他擒下?」

白虎老人苦笑了一聲,道:「要把他楠下,談何容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到了南海後,遇到了不少波折。

方劍明驚道:「什麼樣的波折?」

白虎老人道:「彭和尚詭計多端,得知我來到南海後,老早就派弟子前來迎接我。我雖然知道他絕不會這麼好心,但要想見他的話,只得跟隨他派來的弟子前去。我與他的弟子上了船後,在海中行了幾天幾夜,就在一天夜裡,他的弟子乘我不備,跳下海去。沒過多久,那船就漏水了方劍明聽到這,吃了一驚,禁不住叫不出聲來

白虎老人道:「彭和尚以為這樣就能叫我葬身大海,那他也實在太小看我了我踏著一塊木板,往來時的方向而去,第二天下午就見到了陸地。一上岸,便抓了十幾個漁夫,問他們是否知道飛魚幫的所在。那些漁夫個個都說知道,並說他們受夠了飛魚幫的欺辱,要帶我去剷除。我上了他們的船後,在茫茫大海卜行了十幾日,終於來到一座島上。見那島上插靂大旗,旗上繡著飛魚,心知就是飛魚幫的地盤。我施展輕功,輕輕鬆鬆的過了無數關卡,來到飛魚幫的總殿外。才進得大殿心中頓覺不妙,我上過了彭和尚的一次當,因此這次特別的注意_一發現不妙,立時退了出來,好在我退得及時,否則便要被困在裡面。

方劍明詫道:「那大殿裡是機關還是陣法?」

白虎老人道:「既是機關,也是陣法。我當年追擊彭和尚的持1,就曾經吃過它的虧。我甫一退出大殿,彭和尚已經帶著大批高手堵住了去路。我見了他,大喝一聲,朝他撲去,打算把他制住,可他這些年來武功也在增長,樣子也變得更加年輕,與我對了一掌後,雖是被我震退了半步,但我再想與他交手,已經不可能。他身邊高手眾多,隨時都會一擁而上,因此,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彭和尚見我沒被困在大殿裡,也是吃驚,他原本打算將我引入殿中之後,消耗我的功力,到時就算我破殿而出,他率領一眾高手一擁而上,我必死無疑。哪知道我識破他的奸謀,沒有上當。我與他相持了一會,均覺這一戰事關重大,所以一直沒動手。最後,我說:「彭瑩玉,咱們的事與別人無關,你當年偷吃我種植的百蓮花之事,我也早已不想追究了。我現在來此,只是想看看你武功練得如何,怎麼樣?敢不敢與我比試一下?』這小子聽了後,卻說:「您是我的長輩,瑩下怎敢冒犯?百年不見,你老越活越健朗了,不如與瑩玉一同到大殿裡相敘,讓瑩玉敬悠=杯薄酒。』我轉念一想,猜出他定是自忖一人沒辦法對付我,所以不敢輕易和我一對一的打。我呢,如果硬要上去和他交手的話,到頭來吃虧的一定是我,因為他們人多。不過,他也不敢貿然率眾來攻我,他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別的人對我基本上沒什麼威脅,到時把我逼得無路可走,把他的人殺掉七七八八,最後雖不免要死在他的手中,但他花了許多年,千辛萬苦建立的基業,豈不是全泡湯了?於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我與他不得不各自做出讓步,他派人將我送出了海島,而我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萍困不敢上海島去方劍明聽到這,問道:「你老去南海的時候,可曾見到了一個被稱為無上老祖的人?」

白虎老人一怔,想了想,道:「你說的這個無上老祖,是不是那兩個叫什麼一指和一度的師父?」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

白虎老人道:「我與這個人倒是沒有碰面,據我估計,這人多半是在閉關練功,不然的話,他若出來與彭和尚聯手,再加上場上那麼多高手,我必敗無疑。因此,我也不敢在南海久呆下去,打算暫時先回極北之地。路上聽說有一個叫方劍明的在雲南建立了點蒼派,我猜想這個人八成就是你,所以就騎著白虎前來探望方劍明聽完後,大笑道:「你老早該來了,我不是跟你老說過嗎,只要你老南下,我一定請你喝酒。」說完,叫小玉和小蘭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酒宴,就在廳裡擺下,陪白虎老人喝酒吃菜。

兩人邊吃邊聊,說到高興處,歡聲大笑,越發投緣。

忽然間,方劍明心頭一動,道:「老前輩,您……」

白虎老人笑道:「別叫我老前輩了,我叫白虎老人,你就叫我一聲白老吧,這樣順口得多方劍明道:「那好,我就你老一聲白老。您好不容易南下一次,這次可得要多住一些日子。」

他還以為白虎老人會有所推辭,那料對方竟是笑道:「好啊,我正有此意呢。

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打算長住下去,就怕你到時候嫌我一個糟老頭幫不了什麼忙還要多吃你點蒼派的一口飯。」,。

方劍明大喜,禁不住顫聲道:「你老當真願意留下?」

白虎老人道:「我這次南下,早已有了打算。我與小兄弟一見如故,再見恨晚,留下來幫幫忙,也算是一種緣份。再者說,那極北之地我呆了許多年,早已心生厭倦,倘若又回去面對冰天雪地的荒野,實在無趣得很。

方劍明起身朝他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你老肯賞臉留下。你老這樣的尊客,我請都請不到,難得你肯留下來,我真是歡喜得不行。

白虎老人大笑了一聲,但很快,他呵呵一笑,道:「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哦。」

方劍明道:「您說

白虎老人道:「你也知道,我的目標是彭和尚,他若出來危害世人的話,我自會去收拾他,他之所以有今天的造化,也是因為我的那株百蓮花,我要為此負責。

至於其他的人,若不是招惹到我頭上來,我實是不便出手。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條件呢,原來只是遠念,這太容易了。你老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你老肯留下來,晚輩就欣喜若狂了白虎老人「呵呵」一笑,面上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彩,道:「其實我之所以下定決心留下來,也有另外一個很大的原因。

方劍明道:「晚輩願聞詳情。」閉,

白虎老人道:「古武學傳到我這一代,我遲遲沒有收徒,就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我看你點蒼派人才濟濟,說不定可以找出一些投我脾胃的弟子來。

方劍明道:「你老的意思是二?」

白虎老人道:「我也不是想收徒,就是想把古武學傳承下去而已。你知道麼我當初差點看中了你,但我後來打消了這個念頭。你知道為什麼嗎?」

方劍明道:「為什麼?」心中卻是高興得很,他高興的是白虎老人要在點蒼派的人裡選傳承古武學的人。

白虎老人道:「因為你拿到了古戒指,早晚有一天會領悟古武學的精髓,我若將自己學來的古武學傳給你的話,我擔心會適得其反。其實,古武學也是分很多派別的,只是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看似簡單,沒有花俏,但卻有神奇的力量,所以才被統稱為古武學。」

方劍明對「古武學」至今仍是弄不清楚,便問道:「你老既然是古武學的傳承人,應該知道不少有關古武學的東西,可否說些給我聽聽嗎?

白虎老人道:「你縱然不問,我也會說的。不過,我說的也僅是我知道的,那些我不知道的就沒辦法告訴你了。」喝了一口酒,道:「說起古武學,要追溯互遠古時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古武學的來歷

遠古的時候,人們的生活方式很簡單,也很艱苦。為了能在各種天滅不斷的大地上生存下去,人們慢慢的摸索著學習了許多東西,其中,為了對付各種兇猛的奇獸,人們製作了各式各樣的石器,這些可以說是兵器的雛形,並因為人們在簧火邊跳舞,漸漸發現跳舞這種運動,除了能強身健體之外,還有驅趕猛獸的效果。於是,不知經過了多少年的摸索,多少人的心血,將跳舞的動作演化為古武學的雛形。又不知多少年過去,古武學在大地上得到了廣泛的傳播,那些愛好此道,天資聰慧的人,憑著自己的所學,將古武學加以變化改造,由此而形成了正式的古武學。到了春秋戰國時期,尚武之風大興,古武學因此而得到了各諸侯的大力支持這個時期,各種學說紛起,形成百家爭鳴之盛況,可以說,那個年代是最有活力的年代,是充滿了生機和殺伐的年代。可是,到了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前後,懂得古武學的人漸漸少了,一是因為許多人戰死於沙場,一是因為部分人避世不出,不知所蹤,第三種就是我的祖先那一類,離開故土,遠赴他處。秦一統天下之後,焚書坑儒,什麼事都要統一,自是容不得古武學的存在,所以,許多古武學的典籍都被燒了,但我相信,這是燒不完的,有少部分流傳了下來,流傳至今,雖然已不是當年的模樣,但多歲有些痕跡。隨著時間的推移腸泌們漸漸忘記了古武學,那些喜歡武道的人,或者是自創了新的武學體系,或者是得到古武學的典籍,吸取其中的精華,創造了另一種武學,加上道佛兩家興盛,因此,許多武學,都打上了這兩家的時影子。你要是問我,當今還有多少人真正的懂得古武學,這實在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或許有,但想來都有所變化了,最純正的古武學已湮沒在歷史中。我的意思也就是說,哪怕現在有古時期的古武學秘岌放在你面前,你不管怎麼練,都無法重複古武學輝煌時期的變現,因為年代變了,人的體質變了。」

方劍明聽後,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你老的意思是,武學是有時代烙印的,古武學只是一個名稱,我們現在就算學會了古武學,那也不是當年的古武學了,這就好比說,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管是什麼樣的武功,最後也得靠個人的努力,古武學的精髓在此,現在武學的精髓也是在此,千古都一樣。」

白虎老人目中閃過一道讚賞的異彩,笑道:「你能領悟到這一點,確實是非常難得。」

方劍明又想了想,道:「據我所知,一些扶桑人也懂得古武學,卻不知他們從哪裡得來的,難道是古人傳過去的嗎?」

白虎老人笑道:「扶桑人如果也懂古武學的話,我看定是與一個人有關。」

方劍明問道:「誰?」

白虎老人道:「徐福。」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白老,您的意思是……」

白虎老人笑道:「徐福的傳說,我想你應該聽說過一些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傳說徐福是秦朝著名的方士,此人博學多才,精通天文、地理、醫學、武功等等,聽說還是縱橫家祖師鬼谷子的關門弟子。」

白虎老人道:「這些都是真的。徐福不僅精通武功,而且還會修仙。秦始皇知道他的本事大,自己想長生不老,所或靚向他請教長生不老之術,徐福當然不敢把自己的修煉之術說給秦始皇聽,因為一旦說出來後,他必定被秦始皇找個借口殺掉。有一日,他向秦始皇進言,說要煉長生不老丹。秦始皇一心想長生不老,自是答應。徐福說,外海有仙山,一名蓬萊,一名方丈,一名燕洲,山中有仙人,我到三山尋訪仙人,並於三山中各煉一顆丹藥,成後獻給大王。秦始皇聽後很高興,答應了他的請求,讓他帶著童男童女尋訪仙人,煉長生不老丹。他怕徐福煉成丹藥後,攜丹逃走,因此便派許多高手跟著。如此過了數年,有一日,徐福說仙人沒找到,但仙丹快練成了,近日海內有一妖魚出沒,必是聞到了仙丹之味,要來搶奪請大王派人射殺。秦始皇派人暗查,果然發現海中有條妖魚出沒,於是,他派了許多高手去圍殺妖魚。不料,當那些高手拼掉大部分人的性命,將妖魚殺掉後,剩下的人回去一看,卻不知徐福何處去了,便連那些童男童女也不知所蹤。秦始皇得知此事後,氣得不行,沒過多久,他就死在了東巡途中。至於徐福去了何處,漸漸就成了傳說,說他帶著那些童男童女_經過千辛萬苦,來到了扶桑,與當地的居民一起生活,並教會了當地居民許多東西,漸漸的,那些童男童女自此也就成了部分扶桑人的祖先。你說扶桑人懂得古武學,我想一來是徐福本身就懂得古武學,二來他走的時候,必定藏了一些古武學的典籍,將它傳到了扶桑。不創依我看來,經過那麼多年,懂得古武學的扶桑人沒幾個,而且懂的也只是部分。」

方劍明點點頭,道:「經你老這麼一說,我看也是這樣。」

這時,兩人已經酒足飯飽,方劍明叫小蘭和小玉將酒席撒下去,不用再來侍候。隨後,方劍明與白虎老人在廳中談論古武學,對於古武學,方劍明才剛入門而白虎老人頗為精通。白虎老人也不說什麼招式,只是把自己對古武學的理解說出來,方劍明因此對古武學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這一聊,一直聊到天亮,兩人都不覺睏倦。方劍明忽然想起劍谷中有關古武學的那件奇怪事,便對白虎老人說了。

白虎老人聽後,面露驚異,道:「你說那東西裡出現一個遠古老人在打古拳法?」

方劍明道:「是的。」

白虎老人想了想,道:「我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我敢肯定,那個老人一定是上古時期的人,他所打的古拳法,只怕比我的祖先還早許多年。你這麼一說我對劍谷倒是有了興趣,對了,劍谷還有弟子嗎?」

方劍明道:「有的,目前在這裡的有兩人。」

白虎老人道:「是男是女?」

方劍明道:「都是女的。」

白虎人道:「她們的資質如何?」

方劍明道:「兩個都可以,師姐叫沈紅英,師妹叫祝紅瘦。」

白虎老人想了想,問道:「師姐厲害些還是師妹厲害些?」

方劍明道:「應該是師妹,因為她的資質高一些,而且谷主一直把她視為下一代谷主的人選。」

白虎老人笑道:「那好,一會你就與這個師妹到山中來見我或許?看出些什麼來。

方劍明聽了大喜,白虎老人把相見之地敘述了一下,起身往外走,方劍明這時才意識到他要走,忙道:「你老何處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七章  神異第七劍

那人笑道:「我得去就來。它一夜不見我,我怕它一著急,闖到這,嚇壞了人。咱們一會就在我剛才說的那個地方見。」說完,身形一晃,出了大廳,瞬時消失在院中。

方劍明趕出去時,哪裡還能看得見他的蹤影

方劍明回房稍微打坐了一會,出來吃了些糕點,便去找祝紅瘦。龍碧芸正好來見他,見白虎老人不在,不禁詫道:「你的朋友呢?」

方劍明道:「走了。」

龍碧芸笑道:「你的這個朋友來去宛如鬼影,行蹤詭秘,你怎麼不留他多住幾日?」

方劍明嘻嘻一笑,低聲道:「他老人家己經答應了留下來,這下我們點蒼派有福了。對了,紅瘦妹妹呢?」

龍碧芸道:「她一大早就到山中練功去了。」

方劍明道:「她在何處練功?」

龍碧芸把祝紅瘦的練功之處說了,方劍明神秘兮兮的一笑,道:「芸兒,我現在去找紅瘦妹妹,帶她去見白虎老人,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你們安心等著,下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你們其中的哪一個。」說完,便自去了。

龍碧芸聽得稀里糊塗,但見他一臉的神秘,匆匆而去,哪裡追得上去,就算追上去問他,只怕他會裝得更神秘,因此,也就沒多管了。

方劍明一個人出了點蒼派,晃晃悠悠的朝祝紅瘦練功的所在而去。在山中走了一會,忽然聽到飛瀑之聲,轉過一個山腳,只見遠處有一飛瀑,宛如一條巨大的白練,轟隆有聲。

這時,白練下的水中,正坐著一個女子,正是祝紅瘦祝紅瘦倒不是坐在水面上,而是水中央有一塊方丈大小的岩石。岩石突出水面,祝紅瘦就坐於其上。

方劍明走到近前一看,見她一動不動,心知她還在練功,不便驚擾,便駐足觀看。

須臾,祝紅瘦從岩石上縱身躍起,在空中翻騰如飛鳳,雙掌掌心發出駭人的光芒,舞到急處,雙掌一翻,朝白練隔空拍了過去,只聽「轟」的一聲,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她掌心衝出,竟是將白練為之斷開。

這僅是剎那間的事,待白練完好之後,祝紅瘦已經抽出身後的銀龍劍,在水面上練起劍來方劍明看了一會,暗暗點頭,發覺她的武功比之數月前增進了許多,心想:「紅瘦妹妹之所以進步得這麼快,除了她的苦練之外,只怕也跟她昨過妖魚體內的那個東西有關。」

忽聽一聲輕嘯咋起,原來是祝紅瘦發出的。嘯聲起初不大,但隨著她的身形越來越快,愈發響亮,最後竟是直重雲霄,震耳欲聾方劍明吃了一驚,暗道:「紅瘦妹妹的嘯聲怎麼變得如此驚人?」

這時,祝紅瘦劍招一變,使出了一門奇異的劍法,正是八大悠悠書盟之一《神異經》中的神異八劍。《神異經》這木武學寶典,不但記錄著奇異的內功心法,具有洗髓伐骨之效,還配有一套神奇的劍法,這就是神異八劍。

祝紅瘦剛出道的時候,已經學會了五劍(舊版中是六劍,覺得過於誇張,新版改為五劍),這些年來,她又學會第六劍,所以到目前為此一共學會了六劍。她現在的修為和內力勝過當年,因此使出來後,同樣的劍招,威力卻比當初不知厲害了多少倍,頓時產生奇異的效果。

方劍明見了,暗暗為她高興

倏地,祝紅瘦嘯聲一變,人如神鳳一般沖天而起,銀龍劍在身前身後急速的穿刺著,幻化成千百條劍影方劍明看出這一招與前面六劍有異曲同工之妙,心知就是神異八劍中的第七劍,正自驚喜,那料驚喜剛起,祝紅瘦的嬌軀忽地一抖,似是堅持不下去,往下急墜。

方劍明道了一聲「不好」,飛撲而上,瞬時劃破天空,伸手去接祝紅瘦掉落的身子。

「惻」的一聲,祝紅瘦猛地一劍刺來,來勢之快,險些刺中了方劍明。

方劍明身形連晃,踏空退了幾丈,忽地屈指一彈,只聽「檔」的一聲,正中銀龍劍。

祝紅建寒管服食過妖魚體內的寶物,但也比不上方劍明此時的功力,頓時驚呼一聲,連人帶劍的向外衝出,人頓時也清醒了過來,扭頭見是方劍明,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翻身落地後,祝紅瘦向方劍明落下之處奔去,道:「方大哥,你沒事吧?」神色緊張,她怕神龍劍傷著了方劍明。

方劍明落地站穩,笑道:「我沒事,其實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怎麼突然間迷失了自己。」

祝紅瘦見他沒事,這才放下心來,將先前的事想了想,道:「都怪我貪心,以為這一次能將第七劍練好,沒想到欲速則不達,險些走入入魔,要不是你在邊上的話,我只怕已經受了內傷。」

方劍明道:「慢慢來,千萬不要著急。你近來進步很大了,我想這與你誤服了妖魚體內的那個東西有些關係。」

祝紅瘦道:「是啊,說來也怪,我的力氣比從前大了數倍呢。我與龍姐姐她們說的時候,她們也有此現象,不過沒我的那麼顯著是了。」話聲剛落,只聽得一聲虎嘯,一道白影從對面一片林中飛出,轉眼來到近前。

白影落到一塊大石上,張口又是發出一聲虎嘯,卻是一隻渾身雪白,神采飛揚的老虎。虎上坐著一人,正是白虎老人。

方劍明見了,笑道:「白老,你怎麼來了?」

白虎老人從虎背上跳下,身形一晃,業己掠過河流,到了兩人近前,道:「我聽到這頭有奇異的長嘯聲,所以過來看看,哪知道是你們。小兄弟,這位姑娘是……」

方劍明道:「她就是我跟您說的師妹,我來此算叫她去見您的,沒想到您竟是來了。」

白虎老人目光一轉,深深地望了一眼祝紅瘦,忽然目射異彩,伸手一拍。他與祝紅瘦尚有一段距離,但這伸手一拍,人突然間就到了祝紅瘦身前,手掌距離祝紅瘦的香肩不過兩寸。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可造之材

祝紅瘦嚇了一大跳,迅速退後,井出手還擊,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白虎老大一手背負,一手出擊,用的都是同一個招式,瞬息之間,便把祝紅瘦逼退了好幾丈。

祝紅瘦心頭驚駭,她昨晚已經看出白虎老人絕非等閒,但沒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了這等地步,簡直是有些匪夷所思,遂施展渾身解數,不求有功,只盼能多支持一會。

兩人動作奇快,轉眼出了十數丈,白虎老人陡然。哈哈」大笑一聲,問道:小姑娘,你練的是什麼功夫?」出手和緩了許多。

祝紅瘦這時才能得以開口,道:「晚輩學的是神異經白虎老人想了想,又問:「這門功夫,你學到了什麼層次?」

祝紅瘦道:「據先師說,神異經一共有九層,晚輩現在才練到了第五層。翩白虎老人笑道:「你小小年紀就練到第五層,算得上是奇才了。來,運足你的功力,施展第五層的神異經功夫,向我拍出一掌。」說完,停下手來,雙手背負望著祝紅瘦。

祝紅瘦先前與他對敵時,只用了四層的神異經,聽他要自己全力以赴,不禁吃驚地道:「前輩當真要晚輩這麼做嗎?」

方劍明在旁看到這裡,笑道:「紅瘦妹妹,你儘管使出來吧,白老武功舉世無雙,你盡了全力的話,他也好看出你不足的地方,然後指點你。」

祝紅瘦聽得一喜,道:「如此的話,請恕晚輩無禮了。」說罷,心神一沉,運足功力,玉掌一翻,掌心發出奇異的光芒,忽地隔空朝白虎老人拍了過去。

這一招近似無聲無息,可來到白虎老人身邊之後,卻產生了巨大的力量,強勁的狂風繞著白虎老人旋轉,大有要把他掀翻的氣勢白虎老人依舊雙手倒背,面上含笑,片刻之後,忽地將右手伸出,向天空輕輕的拍了一下。頓時,祝紅瘦發出的力量盡皆消失祝紅瘦驚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老前輩,你的武功實在太高了,晚輩生平所見的人中,也只有兩個人有此功力。

白虎老人道:「哦,不知你說的這兩個人是誰?」

祝紅瘦面上露出一副神往之色,道:「一個是武當祖師張三豐張真人,另外一個是位不被世人所知的老前輩。想當年,他們那一戰,堪稱驚天動地,我至今仍清清楚楚的記得。

白虎老人哈哈一笑,道:「張三豐之名,我也是聽說過的,遺憾的是;8我與他至今還未見過面。」突然把頭一點,道:「我料得果然不錯,貴谷的神異經確實同古武學有關。

方劍明和祝紅瘦聽後,均是吃了一驚。

祝紅瘦詫道:「老前輩,神異經是本門三祖創立的,怎麼會與古武學扯上關係呢?」

白虎老人笑道:「你先把神異經的來歷告訴我,我再把自己的分析說出來,到時你們就明白了。」

祝紅瘦想了想,便簡短的把劍谷三祖之事說了,然後道:「三尋能叮立神異經後,由本谷第一代掌門繼承衣缽,自此才建立了劍谷。數百年來,本門也出過一些奇才,將神異經練到了第七層。據先師說,能將神異經練至第九層的,只有本門的第三祖,就算是本門的第一代掌門,也只練到了第八層。百年前,本谷出了一個祖師,名諱賀青衫,他老人家也練到了第八層。此外不管是誰,哪怕是練了一輩子,也無法達到這個境界。」

白虎老人沉思了一下,問道:「貴谷存在了多少年?」

祝紅瘦道:「本谷是哪一年建立的,晚輩不清楚,但建谷的年代,應該是大唐天寶年間。」

白虎老人又沉思了一下,顯然是想把祝紅瘦所說的事與自己的分析綜合起來這樣才更有說服力片刻之後,只聽他道:「據我猜測,貴谷的三祖想是得到了古武學的殘本,加以改造,然後結合自己的心得體會,寫成了神異經。古武學歷史久遠,流傳到隋唐時,己經是鳳毛瞬角了,經貴谷三祖修改後,自是變了個模樣。說句自大的話,能看出哪一門武功是從古武學直接演化而來的,除了我這等一代代傳下來,沒有出現過斷裂的古武學傳承者外,其他的人,恐怕武功再高,也難以分辨得出。」

祝紅瘦聽了大喜,向前一步,朝白虎老人行禮道:「老前輩學究天人,還望你老指點指點晚輩。」

白虎老人笑道:「哪裡,哪裡,我也只能提些意見而已。」頓了一頓,問道:「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有奇遇,比如吃過什麼異果之內的。」

祝紅瘦想不到他連這個也看出來了,便把賀青衫當年如何追妖魚,死在迷宮中,後來自己與方劍明等人進入迷宮,發現妖魚,並殺了妖魚之事說了。

白虎老人聽後,略微一想,哈哈大笑一聲,道:「這就對了,你最近是不是覺得練功比以往輕鬆許多?」

祝紅瘦道:「是啊。」

白虎老人道:「據我先前的觀察,神異經女子練起來要費力許多,甚至是終其一生,也無法突破自身的極限。我雖然不知道那妖魚是什麼怪物,但你服食了它體內的那個寶貝後,體質發生了些許變化,讓你突破極限,更加適合修煉神異經。只要你繼續練下去,各方面的條件一成熟,我想,到時候你的神異經當會一舉突破第六層,達到第七易」

這話一出,連方劍明都是猛吃一驚。

祝紅瘦驚疑地道:「這……一這不可能吧,我雖說早已達到了第五層,但距離第六層還遠,怎麼會一下子能夠突破第六層,達到第七層呢?這也太快了吧?」

白虎老人笑道:「如果你沒服食那東西,限於體質,別說第七層,就算是第六層,縱有名師指點,要邃勤的話,只怕也得一年半載。可以說,妖魚體內的那個東西給你帶來了無比巨大的好處。」

方劍明道:「這就對了。紅瘦妹妹,令師不是說過嗎,男子比女子更適合練神異經,你現在……」說到這,面色微微一變,道:「白老,這件事有些古怪,你看紅瘦妹妹她……」

白虎老人豈會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擔心她。

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男女身體,各有區別,拿練武來說,一般都是男子佔便宜得多,所以,古往今來,許多武學大家,都是男子,很少有女子。女子吃了妖魚體內的寶貝,並不會有什麼變化,只是力氣可以同男子相抗衡,那樣的話,連起功來,自是比別的女子來得快些。

祝紅瘦微微鎮了方劍明一眼,道:「聽到沒有,我就是力氣變大了些,功力深厚了些,你別想歪了。你再胡思亂想的話,我回去跟龍姐姐她們說,反正她們也吃了妖魚的內丹,看她們怎麼懲罰你?」

方劍明朝她打躬作揖,賠笑道:「我口不擇言,該打,該打。」見祝紅瘦消了氣後,對白虎老人道:「白老,我與其他幾個人也吃過妖魚的東西,是不是我們男子吃了後,會變得更加有力氣?」

白虎老人道:「是的。不過應該沒女子那麼明顯。」

三人說了一會,方劍明看似無意,卻是故意,將白虎老人要尋找古武學繼承人之事說了。祝紅瘦心領神會,立時明白他的意思,當場要拜白虎老人為師。

白虎老人謙虛了幾句,見她實在是可造之材,就讓她非自己行了個大禮。祝紅瘦改口稱他為「老師」。如此一來,祝紅瘦便成了第一個拜在老人門下的弟子。

三人回轉點蒼派,剛來到山門處,幾個點蒼派的弟子見白虎老人騎著一頭猛虎來到,都是吃驚,個個睜大眼睛觀看,也忘了向方劍明行禮。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名師(上)

方劍明對他們道:「這位前輩今後就是咱們點蒼派的客卿了,以後見了他老人家家,叫一聲白老。白老地位崇高,有無上的威望,萬萬不可怠慢。」

幾個點蒼派弟子自是躬身應答。

進了點蒼派後,一旦遇到點蒼弟子,方劍明均是這麼一說。因此,不消片刻,這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點蒼派。

白虎老人昨晚來得詭秘,去的時候也沒人知道,因此,他今日騎著白虎駕臨,算是正式拜山方劍明把點蒼派重要的角色都叫來,依次向白虎老人介紹。介紹完後,大伙只知道這位白虎老人是掌門的朋友,來自極北之地,武功很高,現在成了點蒼派的客卿,至於其他的,均是一無所知方劍明艇自般跟他們詳加解釋,這倒不是方劍明要保守什麼秘密,而是他就算說了,許多人也弄不清什麼叫古武學,也就乾脆不說了,省得麻煩。

到了晚上,點蒼派大張酒席,慶賀白虎老人的來到,一陣熱鬧過後,眾人散去。這時,方劍明與白虎老人到了大殿大殿四處高掛綵燈,將大殿照得通明,白虎老人身處其間,一股豪氣從胸膛裡湧起,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小兄弟,咱們初次見面以來,距今也未到一年吧?」

方劍明笑道:「是的,還未一年。

白虎老人道:「我做夢都想不到一年的時間,你會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想當初,你一個人身在大漠,看如今,你身邊美人如花,手下齊心協力,若說將來幹不出一番事業,我絕不相信方劍明有些感慨地道:「是啊,連我自己都萬萬想不到。世事多變化,世上本就有許多事都是說不清的,這一刻還是一無所有,下一刻卻說不定無所不有,相反,這一刻還是百萬財翁,下一刻卻成了窮光蛋。

白虎老人道:「小兄弟,你創立了點蒼派,以後有何打算?」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當初對這等建幫之事並不感興趣,但現在,我發現它的好處不少,至少可以作為朋友相聚的落腳點。」頓了一頓,道:「波斯教給我點蒼派三個月的時間,要我們歸順,我們自是不答應。所以,我們打算過幾天就去找他們。」把波斯教的事說了,同時也向白虎老人說出了波斯教如何迫害西域的武林人士,以及慈航軒如何被它毀掉的事。

白虎老人聽後,禁不住怒道:「這波斯教當真是無法無天,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嗎?哼,小兄弟,只要你說一句話,我第一個打頭陣方劍明想不到他會如此生氣,竟連自己的條件也忘了,遂笑道:「對付波斯教,何須你老出手,再說了,波斯教的教皇已經死了,其他人不足為懼,他們之所以還如此囂張,無非是仗著人多。

白虎老人道:「我不去的話,那我該幹些什麼呢?」

方劍明道:「我正愁無人看守點蒼派,你老既然來了,就請你代為照看吧。

白虎老人笑道:「就這點事嗎?」

方劍明道:「白老,你可別以為我拿你大材小用,你知道嗎,現在我點蒼派才剛起步,許多勢力都虎視耽耽,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倘若得知我率眾去攻打波斯教,說不定會來找點蒼派的麻煩,到時候有你老在的話,我想才能鎮得住他們。

白虎老人笑道:「如此甚好,我倒希望彭和尚這次會來,上次我把小白留在岸上,這才會吃了他的虧,如今只要他敢來,我叫他有來無回。」方劍明奇道:「白老,有沒有小白,區別很大嗎?」

白虎老人道:「你不知道,小白與我相依為命許多年,我心理想些們麼孟它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與它一起對敵的話,不管我用什麼招式,它都會配合得幾近天衣無縫,令敵無路可逃。

方劍明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希望你和彭和尚大戰的那一天早點到來到時候就能見您如何擒下彭和尚。

白虎老人道:「現在還有些時間,你去把點蒼有些本事的人依次叫到殿裡來,我看看還有誰合我的月覃胃。」

方劍明道:「好,你老稍等。」說完,大步走了出去過了一會,他把好些人叫到了殿外,叫他們等著,然後笑道:「白老想看看大家的武功如何,你們一個個的進去,說不定會有所收穫皮大裘躍躍欲試,笑道:「掌門,我第一個進去可以嗎?」

方劍明道:「沒問題。

當方劍明帶著皮大裘進了大殿之後,白虎老人已經在大殿中央坐了下來。見第一個進來的人是皮大裘,他微微一笑,道:「皮兄弟,不要怕打傷我,使出你最厲害的功夫來。」

皮大裘一呆,道:「你老就這麼坐著與我過招?」

白虎老人點頭道:「是的

皮大裘暗道:「你也太小看我皮大裘了,雖說你武功不凡,但我好歹也算得上一個高手了。」見白虎老人端坐不動,含笑望著自己,又不由想道:「他如此漢得住氣,說不定真有這等本事,好,你既然叫我盡全力,我就盡了全力,要是碰著了你哪兒,可有掌門看著的。」這時方劍明已經退到了邊上,他猛地一聲虎吼,一拳朝白虎老人劈了過去,勁風強勁,呼呼作響,萬分嚇人。

「啪」的一聲,這一拳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白虎老人的肩頭。

皮大裘一征,想不到對方竟是沒有身呆避,也沒有還擊。轉眼之間,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對方的肩上衝來,身不由己的退了出去,一直退了數丈,這才拿穩腳步,不由滿面驚駭方劍明莊激看了,也是驚詫,場上之人換成他的話,他只怕也不敢輕易的讓皮大裘的拳頭落到自己的肩上,須知皮大裘最不缺的就是力氣,這一拳落下,沒有萬斤,起碼也有七八千。

白虎老人見皮大裘傻呆呆的望著自己,不由笑道:「好啦,你不用出手了。在你出去之前,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皮大裘這時才真正的對白虎老人心服口服,恭恭敬敬地道:「你老請說白虎老人道:「武功之道,在於剛柔相濟,你的武功太過於剛,如果能花些心思放在柔方面,我想一定會有更大的成就。」當下便說了一些如何加強「柔」練習的要領方劍明聽後,微微一驚,因為白虎老人所說的要領,通俗易植,看似平常,卻蘊含了大道理。

皮大裘聽後,略微一想,似己明白,歡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他的師兄霍我愚見他出來,忙問道:「師弟,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怎麼樣?」

皮大裘笑道:「師兄,快些進去吧,裡面有莫大的好處呢,我得找個地方好好消化一下。」說完之後,竟是飛奔而去霍我愚聽得呆了一呆,他可從來沒見過師弟這等樣子過,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正驚詫間,殿內傳來方劍明的聲音道:「下一位霍我愚舉步剛要進去,一塵子越眾而出,道:「霍兄,能否讓貧道先進去?」

霍我愚笑道嚴,「道長請便。」

一塵子將身一晃,頓時進了大殿。他步法出眾,本是個驕傲之人,除了方劍明之外,就算武功比仲高卜十倍的,他也不見得會佩服,如今見白虎老人的道行如此高深,不由技癢,這才會搶在霍我愚之前進去。

點蒼派的條規中,有一條是點蒼派上下要互助友愛,霍我愚對此事自是毫不在意白虎老人見一塵子進來後,忽然眉頭微微一整,將雙眼閉上,淡淡地道:「刺我一劍

一塵子暗道:「好啊,你就算道行高深,也用不著如此倚老賣老啊,我一塵子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也不出聲,將身後寶劍抽出,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但見一縷寒光飛出,瞬時已到了白虎老人近前方劍明見了,暗道:「一塵道長的劍法比當初更勝一籌了,不過,他出劍過於快捷,力道幾乎用盡,倘若遇到武功比他高得多的人,相仕件落敗得很快。

只聽「擋」的一聲,劍光閃耀中,一塵子整個人顛出了數丈外,好像是被人硬生生拋了出去似的。

白虎老人雙目一睜,道:「我若是你的敵人,至少有七次取你性命的時候。

一塵子面上通紅,忽地一拜到地,道:「晚輩知錯了。

白虎老人道:「知錯還不夠,你的劍法過於迅顯,而你的修為又跟不上,所以,武功比不上你的,往往不出十招,便會為你所傷,但遇到比你武功高的人,你吃的虧就大了,一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說了幾句要領,句句直指一塵子的要害。

一塵子本是十分聰明之人,豁然頓悟,恭恭敬敬的朝白虎老人行了三個大禮轉身走出大殿。

眾人見他出來,神情與以往不一樣,都是驚異,便連與他義結金蘭的其他六個兄弟,也都叫怪。平常的一塵子不苟言笑,現在卻是滿面春風,就如同變了個人似的。

如此一來,大家都想進去看看,不過,方劍明早已說過,只能一個個進去,所以,大家也只好耐心的等著。

當霍我愚進了大殿,不久從大殿中出來後,他的人也變了,他本是那種老成持重得過於古板的人,現在卻縱聲大笑,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轉眼飛奔而去,想是得了白虎老人什麼指點,趕緊練功去了。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好些人都依次進去過了,出來後都有所收穫,趕著去消化掉。這時,殿外就只剩下龍碧芸諸女白依怡早已忍耐不住,嬌軀一晃,衝進了大殿。

白虎老人見得是她,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不用出手了,站到邊上去吧。」

方劍明大喜,對白依怡道:「依怡姐,白老收你為徒,你還不快向他行禮?」

白依怡哼了一聲,道:「他要收我為徒,我可沒答應,他要我不出手,我偏要出手。」話罷,拔出干將劍,毫不猶豫的刺了過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章  名師(下)

但見劍光縱橫,劍氣逼人,劍上湧出一股濃濃的寒氣,方劍明身在數丈外,都覺得一陣寒意襲來,可見這一劍是何等的厲害。

眼見干將劍距離白虎老人不過數尺,忽見他將身一起,竟是站了起來,左手食中二指往前一夾,巧妙之極,而又是牢牢地夾住了干將劍

這一招連方劍明都沒想到,因為以干將劍之鋒利,以及白依怡之功力,絕頂高手都不敢如此大膽,除非是招雄絕頂高手之輩,而白虎老人顯然正是屬於此等高手。不過不管怎麼說,白虎老人這一招確實給人一種巧奪天工之感。

白依怡先是一怔,旋即大怒,嬌叱道:「放手。」運起「玄陰神功」,只見一股強烈的寒氣沿著干將劍傳了過去,整個大殿彷彿一霎時之間起了一股寒流。奇異的是,白虎老人的手指也不知道有什麼奇怪的力量,竟是將『玄陰神功」的力量擋在了外面。

「如果老朽沒記錯的話,你叫白依怡吧,你這個弟子,老朽是收定了。」白虎老人說完之後,大笑一聲,身形一晃,右掌朝白依怡疾拍了過去。

白依怡怒不可遏,大叫道:「老頭,我怕你不成?」玉手一翻,迎了上去。她惱怒之下,自是盡了全力,而且也把《紫府秘搜來的武功施展了出來。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兩人手掌尚未相觸,強勁的內家真氣已經相碰。霎時間,白虎老人身上發出一股神奇的力量,頓時便將白依怡震得退了好幾步,白虎老人的手指在她退後的當兒,業已鬆了開來「白姑娘,你會兩門道家的功夫,我呂然不知道它們各自叫什麼名字,但我試探出來了。先前一門,你學了不少時間,而後面一門,你才剛起步,如果你把後面這門武功學好之後,我雖不敢保證你能夠天下無敵,但縱橫武林,卻是足夠的。

白依怡吃了一驚,不敢再刺出干將劍,將劍收起,道:「你是神仙嗎?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白虎老人笑道:「我不是神仙,我只不過看出了一些門道罷了。我問你,你後面這門武功叫什麼名字?」

白依怡道:「紫府秘籠。

白虎老人撚鬚笑道:「嗯,果然是道家武功。」

白依怡道:「你怎麼知道是道家武功?」

不用白虎老人回答,訪幽明已經笑出聲來,道:「紫府紫府,不是道家武功又是哪家武功,依怡姐,你可有福了。□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白依怡想了想,問白虎老人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我把紫府秘岌上的武功學好,當真能夠縱橫武林?」

白虎老人笑道:「你不相信我?」

白依怡道:「你老人家武功這麼好,我說不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但?…」

白虎老人道:「但是你自己覺得這門武功不怎麼樣?是吧?其實,那是你沒學到家,你真要學到了家,就不會這麼想了。只是要真正學好這門武功,非下苦功夫不可。」

白依怡大喜,道:「只要能將它學好,幫方弟弟打跑壞人,再大的苦我也願意吃。」

方劍明聽後,心中感動,暗道:「依怡姐一心為著我,我今後一定要加倍的待她好。

這時,白依怡走上幾步,朝白虎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然後走到了方劍明身邊。

方劍明高聲叫道:「下一位。」很快,只見周風和朱祁嫣同時走了進來。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你們……」

白虎老人擺了擺手,笑道:「這樣也好,你們兩個一起出手。」

周風和朱祁嫣道了一聲「得罪。」,拔出寶劍,一左一右,向白虎老人刺了過去白虎老人武功參天,竟是一心兩用,左手擋住周風的泰阿劍,右手擋住朱祁嫣的赤霄劍,採用的招式絕不相同,甚至有背道而馳之感。

轉眼數招過去,忽聽「檔擋」兩聲響過之後,周風和朱祁嫣各自退了丈餘,收劍躬身道:「前輩武功通天,晚輩甘拜下風白虎老人哈哈一笑,道:「你們如此年輕,就有這等功力,實是天下少有,也站到邊上去吧。」

周風和朱祁嫣怔了一征,方劍明忙向兩人遞了一個眼色,兩人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也乖乖的退到了邊上方劍明又叫道:「下一位。」

話聲剛落,好傢伙,只聽「哩噢唆噢唆哩」聲中,一陣香風飄來,只見大殿上己經多了好幾個人,分別是龍碧芸、鳳非煙、白依人、風鈴、龍月、紀芙蓉。隨後,便見祝紅瘦笑吟吟的走了進來,目光一掃,朝白虎老人行了一個禮,然後走到了方劍明等人身邊。

白虎老人笑道:「全都來了嗎?」

龍碧芸道:「回前輩,全都來了。

白虎老人道:「好,你們一起出手。」

龍碧芸等人知道他武功高強,當下也不客氣,五人出劍,一人出掌,轉眼之間,將白虎老人團團圍住,各出絕招。

不多時,忽聽一聲長笑,也不知道白虎老人施展了什麼武功,竟是從六女的重圍中脫困而出,以一鶴沖天之勢衝起,眼見就要撞到宮頂時,身形一折,飄飄若仙的站到了殿門口,轉身笑道:「稀罕,稀罕,想不到你們身為女子,竟然更勝鬚眉,個個武功如此了得。

說完之後,目光一轉,落到了紀芙蓉身上,見她正要收劍,忙道:「紀姑娘,你先別收劍,請將你的劍借老朽一觀。

紀芙蓉心中暗道:「他要我的劍幹什麼?咦,他的記性真好,方大哥介紹我的時候,只是略微說了一兩句,他居然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口中道:「前輩,你老要我的劍做什麼?這把劍名叫玄女劍,乃嶺眉派的一大寶物,前輩想看的話晚輩這就拿給你老一觀。」說完,走上去將玄女劍雙手奉上。

白虎老人將玄女劍拿在手中反覆看了幾下,問道:「紀姑娘,這鄉上的圖案,你知道有什麼含義嗎?」

紀芙蓉搖搖頭,道:「晚輩不知。

白虎老人想了想,問道:「能說說峨眉派的事嗎?」

紀芙蓉笑道:「你老要是不覺得無聊的話,我就說給您聽。」將峨眉派的來龍去脈說了白虎老人聽後,沉思了半天,忽然掠出殿外,將玄女劍舉起,藉著月光打量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方劍明跟著掠出去,見了他的動作,心頭一動,想道:「我第一次去峨眉山的時候,曾經發覺玄女劍上有奇怪的文字,拿來看時,卻毫無發現,難道玄女劍上當真藏著什麼不成?」

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一晚的月光十分皎潔,將整個大地照得清朗無比,白虎老人高舉玄女劍,面上一派沉思,眾人不敢驚擾一拄香過去後,白虎老人面上忽然露出喜色,將身一縱,躍了起來,在半空舞了幾下玄女劍

眾人看見,均是吃了一驚。原來甲伴隨著白虎老人的身影,在他身邊出現了一個個由劍光組成的字跡,卻是:「玉女劍法」四個大字。

『哈哈?…」一聲長笑,白虎老人飄身落地,伸出手指,在玄女劍上重重的彈了三下,左手捏住劍尖,右手猛地一拉,竟是將玄女劍拉長了月觸分。

眾人看得一呆,怎麼也沒想到玄女劍居然會有夾層,尤其是紀芙蓉,她與這把劍朝夕相處多年,還常常拿出來鑒賞,卻一直都沒看出什麼來。

白虎老人左手微微一幌,將一張發黃的紙條從劍上抽了出來,打開看了一會,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將那張紙條弄平,放左玄女劍身邊,對著看了一下,面上笑意更濃紀芙蓉奔過去道:「前輩,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劍裡有夾層?紙條上說些什麼?」

白虎老人將紙條交給她,讓她看了之後,又把玄女劍遞上去。紀芙蓉看了紙條後,迫不及待的接過玄女劍,對著紙條看了一下,嬌容變得驚喜,全身不由顫抖起來。

倏地,紀芙蓉雙膝跪地,便要給白虎老人磕頭。白虎老人閃到一邊去,道:「紀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紀芙蓉道:「沒有你老的話,玄女劍的這個秘密晚輩今生是發現不了的,你老請受晚輩三拜白虎老人將手一伸,發出一股暗勁托住她的身子,不讓她立刻磕頭,笑道:你硬要向我行此大禮,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個條件。你的這個大禮,不是感謝我的,而是拜我為師的。

紀芙蓉一時之間沒聽懂,正傻愣愣的當兒,祝紅瘦走到她身邊,低聲道:「芙蓉妹妹,你還猶豫什麼,這麼大的造化,別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紀芙蓉頓然明白,顫聲道:「老師在上,請受學生紀芙蓉三拜白虎老人聽她改了稱呼,歡喜之極,便將勁力收回,受了紀芙蓉的大禮。

方劍明趁熱打鐵地道:「白老,其他的人,你收還是不收呢?」

白虎老人慈愛的眼神在諸女面上掃過,笑道:「我只道這次能收到一兩個弟子就是老天眷顧我了,沒想到老天這麼厚待我,竟讓我遇見這麼多的可造之材。」

龍碧芸等人聽後,心領神會,也都同紀芙蓉一樣,跪,朝白虎老人行過大禮,然後改了稱呼,均叫白虎老人為『老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一章  北伐行動

二月二十五日,這一天對於整個武林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大日子,但對於點蒼派來說,卻意味著未來的走勢如何,因為就在這一天,點蒼派開始了「北伐」行動,「北伐」的對象是波斯教。

其實,說是「北伐」,那是誇張了說,畢竟點蒼派現在還算不上一大門派,能集結的人數,也就那麼點人而已,且還要留些人看守大本營。

早在白天的時候,方劍明等人已經全身武裝,整個點蒼派寂靜無聲,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中。

更深夜靜之後,忽見一條人影從點蒼派內一閃而出,眼光一掃,運功細查,方圓數里之內,有沒有人潛伏著,他都一清二楚。

驀地,他目光一寒,鬼魅一般射出,不多時,他已經悄無聲息的摸到了一處幽暗的所在,淡淡的月光下,十五丈外是一處荒草地。那人身形不停,忽然將身一轉,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了荒草地那頭,從後悄悄的掩了上來。

眼見前方有一根木柴,那人眼珠一轉,向前走了幾步,微微用力,踩在了木柴上。他的動作十分輕微,但在這靜寂的夜裡,腳底踩著木柴的聲音還是傳了出去。

突然間,三道人影從荒草叢中飛出,向三個方向疾奔而去,速度之快,不讓離弦之箭,尤其是其中一人,瞬息間已出了數十丈外,輕功之高,不下於超一流。

那人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此一招,怪笑一聲產壇功於指,遙遙一指,只聽「咕咚」一聲,第一個人在十丈外載落,人事不省。旋即,那人又是遙遙一指,第二個人在十五丈外落地,看上去像是一頭大笨豬似的。

這時,第三個人已經奔出了百丈外,忽覺身後有什麼動靜,想也不想,往後扔了一把日聾器,但見「唯唯……」聲中,至少有八枚鐵襲黎飛了出去,可是,鐵襲黎並沒有打中什麼,而是遠遠地落。

驀地,一個聲音在第三個人耳邊笑道:「你跑什麼跑,你再跑,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第三個人嚇了一跳,奔跑中左顧右盼,卻看不到一絲人蹤,猛一咬牙,將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雙腿之上,轉眼去了百丈,可就在這時,左首傳來一個聲音道:你還跑?」

第三個人扭頭一看,頓時嚇得面色蒼白,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邊上已經多了一個人,論速度,與他差不多,但論輕巧,簡直是賽過了陸地神仙,因為人家奔跑起來,壓根兒就沒有一絲響聲。

「你……」第三個人長大了嘴巴,足以吞下一個大鴨蛋。

忽聽「砰」的一聲,第三個人飛了出去,落在數丈外,原來,第三個人驚恐是驚恐,但他多少有些本事,一見不妙,立即運足功力,狠狠的朝那人推出了強大的掌力,可他的掌力落到那人身上時,不知怎麼回事,居然反彈了回來,將他反震出去,落得個飛出昏死的下場。

那人呵呵一笑,道:「跟我鬥,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將身一轉,往來時的路飛了出去,轉眼消失在夜空中。

過了一會兒之後,只見一批人行蹤小心的來到場上,這批人一共有三十多個為首之人,正是那人,也正是點蒼派的掌門人方劍明。

不用方劍明開口,李芳武和孟三思左右一分,掠了出去,分別將第一個人和第二個人從地上撈起,迅速的趕了回來兩百多丈的距離,在他們的腳底下,也僅只是喘口氣的功夫而已。

將兩個人扔到了第三個人身邊之後,李芳武笑道:「主人,要不要給他們一些苦頭吃?」

方劍明輕笑一聲,道:「我剛才已經給他們苦頭吃了,相信他們不敢不老實回答我們的問話,拍開他們的穴道。」話聲一落,叫道:「大伙散開隱藏起來。

他的話就是命令,轉眼之間,三十多人各自找了地方隱藏,頓時,荒草著的人就只剩下方劍明、李芳武和孟三思。

李芳武和孟三思拍開了第一個人和第二個人的穴道後,正待去拍醒第三個人方劍明笑著擺擺手,示意兩人等一會。

此時,那兩個人已經幽幽醒來,見了三人,均是面色一變,裡經司戶起來,道:你們是什麼人?」

方劍明道:「我們是什麼人?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兩人定睛看了看,見三人的裝束差不多,除方劍明沒有背著包袱外,李芳武和孟三思都各自背著個鼓鼓的包袱。三人是誰,他們當然認出來可,如今已被擒下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不得不歎了口氣。

李芳武雙目怒瞪,喝道:「說,你們是哪個幫派的?」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出聲,好像都怕說出來。

孟三思這時已經知道方劍明的意思,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處於昏死中的第三個人,道:「你們兩個別想打什麼歪主意,不老實交代的話,待會我們從他口中得出真相,別說我姓孟的不給你們機會,哼,到時拆了你們的骨頭。

兩人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都道:「我說,我說。

孟三思指指左邊之人,道:「你說。

左邊之人顫聲道:「小的叫李趕三,他叫陸跑四,昏死的這位是我們兩個的頭,叫趙奔二。我們都是飛魚幫的人,已經在貴派附近潛藏了七八天,一旦看到什麼動靜,便會到大理城中與人聯絡報告。

方劍明聽後,想了想,道:「你們知道白虎老人之事嗎?」

兩人怔了一怔,道:「什麼白虎老人,我們沒聽說過。

方劍明見兩人表情不像是作假,猜出他們確實不知白虎老人之事,又問道:大理城中既然有你們的人,你們是怎麼和他們聯絡的,有多少人?」

兩人都道:「小的不知,這事要問趙奔二。

方劍明聽後,朝李芳武和孟三思丟了一個眼色,兩人出手如電,將李趕三和陸跑四點倒,然後每人踢了昏死中的趙奔二三腳。

趙奔二痛叫聲中醒了過來,想坐起來時,卻發現內作頗重。呻吟了幾聲,明白目下的處境,婆孔『道:「方掌門,反正我是逃不出你們點蒼派的手掌心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從我口中知道什麼,萬萬做不到。

李芳武大怒,蹲身要給趙奔二幾巴掌,卻被方劍明拉住了。

方劍明笑道:「趙奔二,你若老實交代的話,我保證不會殺你,而且還會叫人給你療傷。

趙奔二一怔,道:「真的?」

孟三思冷笑道:「我們掌門是誰,你不會不是第一次聽過吧?他說過的話,幾時不算數。

趙奔二道:「方掌門的大名,我早幾年就聽說過了,只是不敢相信會這麼好而已。」想了想,道:「好,我什麼都可以說,我相信方掌門的為人。

方劍明笑道:「其實我就只想知道大理城中有你們多少人,你是怎麼和他們聯絡的。

趙奔二道:「總共有十三個。」接著把如何聯絡的法子說了。

方劍明笑道:「趙奔二,你既然信得過我,我也信得過你。不過,在未證實之前,還請你和你的朋友去點蒼做客幾日。

趙奔二苦笑一聲,道:「這我明白。方掌門,請恕在下多問一句,你們這次是不是要遠行?」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猜得一點沒錯。

趙奔二歎了一聲,道:「在下其實也看出了些端倪,只是不敢冒然向上頭察報罷了。我現在把什麼都說了,今後是無法在飛魚幫中混了,方掌門,為了表明我的心跡,在下在你們未回來之前,是絕不會走掉的,甘願多吃一段時間的牢飯。

方劍明笑道:「飛魚幫中難得有你這樣的漢子,你既然不與點蒼派作對,點蒼派自是不會與你為難,我會盼咐派中弟子好好招待你們的。得罪了。」右手手掌虛晃一下,趙奔二忽覺一股怪力打來,頓時昏睡過去,昏睡前的一刻,他不禁想道:「難怪武林中都說方掌門如何如何的好,原來當真如此。

這時,那三十多個人從隱藏之處閃了出來,方劍明笑道:「孟大哥,我們方纔所說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麻煩你與李大哥、孟老將這三人送回去,該怎麼向白老說,不用我說了吧。

那三十個人中有一個正是孟德,只聽他笑道:「掌門的心思,我等明白。」說完之後,與李芳武、孟三思各自夾了一人,施展輕功而去。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三人回轉。

方劍明掃了眾人一眼,見李芳武、孟三思、孟德各自站在十個點蒼弟子之前精神抖擻,氣勢如虎,不由暗暗點頭。將手一揮,低聲道:「走。」身形一晃,施展輕功,朝前奔去。

李芳武、孟三思、孟德分別帶著十名點蒼弟子,三班人齊頭並進,緊緊的跟著了方劍明身後數丈。

一行三十四人去了半會之後,只見又有一批人來到,這批人均是女子,個個身穿夜行衣,背著包袱,手拿長劍,神秘中透著一種英姿勃勃。

這批人也分成三班,第一班以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龍月為首,第二班以俏羅剎、周風、鳳非煙、朱祁嫣為首,第三班以金孔雀、祝紅瘦、紀芙蓉、風鈴為首。也都各自率領著十個點蒼女弟子。

龍碧芸等人離去後不久,第三批人也由點蒼派的方向奔了過來,這批人人數最多,至少也也有一百二十人,以張大干、霍我愚等人為首,全都是一身勁裝,背著包袱。第三批人過去後,這時才見昊青牛、代紅豹、關山月三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來。

原來,點蒼派這次的行動一共分成四批,方劍明等人在前,龍碧芸等人居中張大乾等人押後,而昊青牛、端紅豹、關山月三個呢,卻屬於斷後。每批人中都帶有信號,去波斯教途中如果遇到麻煩,便以信號來聯繫。

留守點蒼派的人,除了白虎老人外,還有踢風七騎、白馬公子蘇星浪和沈紅英,再加上幫忙的孔海山等人,實力相當的強大。本來孔海山等人也想參加這次行動的,但方劍明以這是點蒼派和波斯教的糾紛為理由,婉言謝絕了他們,他們只得留下來幫著看守點蒼派。此外,赤首神龍和火眼金猴也沒去,而小鳥呢,早已鑽進了方劍明的懷中睡大覺。

方劍明等人離開點蒼後的第二天,點蒼派少了往日的熱鬧,留守之人除了偶爾出來走走外,大多時間都在派內。就在第三天的傍晚,踢風七騎、蘇星浪、沈紅英,一共九人,進入大理城,一舉搗毀了飛魚幫臨時設在大理城的據點,無一個漏網之魚。

有事即長,無事便短,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之間,已經是方劍明等人離開點蒼的第五天了。就在這一天,方劍明等人以驚人的速度,趕到了崑崙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二章  山豬

方劍明等人不是第一次經過崑崙山,對崑崙山的地勢自是有所瞭解,沒花多少時間,他們一行深入崑崙山,來到了崑崙派。尚未來到崑崙派的山門外時,崑崙弟子已經遠遠望見,回去察報。

不多時,忽聽一個聲音大笑道:「稀客啊稀客,方掌門難得光臨敝派,敝派真是榮幸之至。」眾人一聽這個聲音,就已經知道是崑崙派的掌門令狐劍南。

只見一群人疾奔出來,當先一個,正是令狐劍南。其後之人,有他的妻子向柳青,大兒子令狐賢、二兒子令狐義、三兒子令狐樂、四女兒令狐蘭、「飛雲鶴」熊白祥以及崑崙派的一眾高手。崑崙派出動這麼多的人來迎接方劍明,可謂是百年未有之待遇。

方劍明心中又驚又喜,暗道:「崑崙派的人動作好快,短短時間內出來了這麼多人,看上去好像是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似的。

這時,令狐蘭已經跑上來拉起龍碧芸的手,和她有說有笑的,並在前頭帶路將眾女請入了崑崙派。

一干人進了崑崙派,自是少不了寒暄了一番,崑崙派出動了不少人,將方劍明等人招待得十分周到。不久,令狐劍南在大廳設下幾座酒席,宴請點蒼派中有身份的人,至於點蒼派的弟子,則由令狐賢和令狐義率領眾崑崙門下,在大堂作陪。

吃喝了一會之後,令狐劍南忽然歎了一口氣。

方劍明微微一怔,問道:「令狐掌門,你老為何突然歎氣?」

令狐劍南沉默一會,才緩緩地道:「當今武林形勢複雜多變,強手如林,我崑崙派也不知道還能留存多久。」

龍碧芸來的時就已發現情形有些不對,但一直忍著沒問,聽了這話以後,忙問道:「令狐掌門,貴派是不是又要發生什麼大事?難道軒轅世家的人還不肯放過貴派?」

司馬衰宇、符無憂以及苗疆六大王去年來找過崑崙派的麻煩,現在眾武林都知道他們是軒轅世家的人,所以,龍碧芸才會這麼說。

令狐劍南搖搖頭,道:「自從上次發生那件事以後,軒轅世家倒是沒有來找過麻煩,而且就在二月初的時候,軒轅世家還送了請帖給我,要我去參加軒轅世家的復出大典。當時除了請帖之外,還有一封書信,是司馬宇寫給我的,信中儘是道歉之言,我看了後,心想他們既然肯道歉,我也不好不送禮,於是便推說有病,讓賢兒代我前去。哪料賢兒到了軒轅世家後,受到了極好的招待,軒轅世家的二少主軒轅義還當真許多人的面,向賢兒賠禮。俗話說,多交一個朋友,就是少數一個敵人,因此,上次發生的那件事算是一筆勾銷了。」頓了頓,道:「這次我崑崙派是受到了波斯教的威脅。

方劍明聽後,忽地大笑一聲,然後說道:「令狐掌門,我還道是什麼事,原來是波斯教要找貴派的麻煩。你老知道我們這次要去何處嗎?」

令狐劍南想了想,道:「我先前見了各位的穿著打扮,像是要遠行,卻不知方掌門等人要去何處?」

方劍明道:「我等正是去會會波斯教的。」說完,便把波斯教如何在大年初一送來桐嚇信的事說了。這件事雖然是發生在點蒼派大典之前,但因為事關機密,除了點蒼派的人知曉外,外人都未曾耳聞,就算是方劍明的師父清成,他在點蒼派住了好幾天,也都沒聽方劍明提起過。

令狐劍南聽後,沉聲道:「波斯教也太欺人太甚了,欺我中華無人嗎?方掌門,你有所不知,波斯教的人隨時都會來找本派的麻煩,從一大早起,我們全崑崙的人都準備好了,要與波斯教決戰到底。

方劍明道:「難怪我等剛到,貴派就一下子出來了這麼多人,原來都是被波斯教給鬧的。令狐掌門,你老放心,這事既然讓我們碰上,我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待收拾了這批前來搗亂的波斯教眾,我點蒼派就會前去波斯教總壇將少搗鄒,將他們趕出西域。

令狐劍南雖然不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人,但聽了這話,禁不住大聲道:「說得好衛方掌門二隻要本派過了今晚這一關,搗毀波斯教之事,也算我崑崙派一份。

方劍明道:「這……

令狐劍南正色道:「方掌門,這件事關係著我崑崙派的榮辱,就算貴派不去找波斯教算賬,我崑崙派遲早也都會去找波斯教理論的。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也不再多想,笑道:「好,到時候你我兩家一起前去,看他波斯教還敢不敢這般囂張。

此事說定之後,眾人開懷暢飲,不亦樂乎。到了晚上,天空一片繁星,月兒高掛。

約莫亥時時分,崑崙派前後處於一派沉寂之中,除了高掛的燈籠之外,極難見到一個人影。

這時,一大群人從山下疾奔而到,人頭攢動,少說也有兩百多人。到了崑崙派山門外的一處開闊之地後,內中一個年過六旬的黃衣人高叫道:「令狐劍南,你考慮好了沒有,只要你肯點頭率眾歸順聖教,我等自會放過貴派,今後與貴派都是一家人。

沒人回答他,也不見令狐劍南出來,整個崑崙派好像沒了人似的。

那黃衣人面上泛起一股怒意,又大聲說了一遍先前之言,忽聽有人道:「什麼東西在這裡鬼叫,呀二黑壓壓的一片,難道是山豬嗎?」~眾人吃了一驚,紛紛扭頭看去,淡淡的月光下,左面的一棵大樹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那人是什麼時候到樹上去的,場上這麼多人,竟是沒有一人知道。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是什麼人,膽敢與聖教作對,是不是活膩了?快下來衛」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越眾而出,拔出身後的大刀,指著樹上的人厲聲喝問。

樹上的人根橫生的樹枝上,背靠著樹幹,雙手抱在胸前,一動不動,顯得十分隨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三章  甕中之鱉

聽了漢子的話,樹上那人淡淡一笑,道:「什麼狗屁的聖教,我為什麼就不能和它作對?」

忽聽一聲冷哼,瞬息之間,那黃衣人發出一股陰森的掌力,朝大樹擊了過去掌勁所經之處,刮起巨大的狂風。

「轟」的一聲,掌力打在樹上,大樹頓時禁受不住,連根拔起,轟然倒地。就在大樹倒下的剎那,樹上的那人微微一晃,忽然不見了。

眾人怔了一怔,就在這驚疑不定的當兒,陡聽人群中有人怒罵道:「他媽的你踢我幹什麼?」

「踢你她的,老子什麼時候踢你了?」

「你敢罵我?我把你劈了。」

「誰怕誰,老子早就看不慣你了。」

片刻之間,叫罵聲此起彼伏,接著,便有人當場械鬥起來,除了少部分人還能保持鎮定之外,其他人都亂成一團。

「住手!」忽聽一人運功大聲叫道。此人這麼一叫,果然起了點用處,眾人也都罷了手,可好些人身上都掛了彩。

「令狐劍南,你還不出來?你從什麼地方請來了這等高手?」叫住手之人沉聲道。

「令狐掌門是何等人物,豈能出來見你?哦,我道是誰,原來是烏斯藏花教的沙邇法王,失敬,失敬。」話聲一落,只見一人已站到了山門前,行蹤宛如鬼魅。

正是剛才站在樹上的那人。

沙邇法王聽他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不禁吃了一驚,問道:「你是何人?怎麼知道本法王的名字?」

那人笑道:「你花教大名鼎鼎,在下豈能不識?奇怪了,你花教何時加入了波斯教?咦,原來還有一位法王。在下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旁邊這位就是紅教的金智法王吧?貴教也加入了波斯教嗎?」

說的沙邇法王,正是紅教的金智法王,聽對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禁大吃一驚。他很少拋頭露面,沒想到這人居然認得他,遂凝目朝這人望去,只見這人二十多歲的樣子,穿得甚是普通,相貌更是陌生得緊。

「敢問施主尊姓大名。」金智法王問道。

那人笑道:「法王何必知道得這麼多,在下倒是有一句話,要奉勸各位。」

金智法王道:「什麼話?」

那人道:「脫離波斯教。」

「放屁,你說脫離就脫離嗎?老夫把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活劈了。」隨著話聲,黃衣人從人群中急電般射出,朝那人撲了過去。

驀地,只聽得「啪嗒」一聲,黃衣人距離那人還有丈外時,不知著了什麼道兒,竟是摔落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或,反正落下後就沒了動靜。那人雙臂抱胸,好像這件事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心頭均是一驚,黃衣人的武功雖然不如他們,但他們要擊敗黃衣人的話嚴也得五十招開外,如今黃衣人一招未出,就被對方隔空點倒了,這等本事,他們自是萬萬不及。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忽地將雙手一舉,只見兩人帶來的三十個精壯喇嘛展開身形,手中的金錢敲得嗡嗡作響,轉眼之間,已將那人團團圍住。~沙加法王和金智法王各自從身後拿出兩個大號的金錢來,將身一縱,躍進了圈中……

沙邇法王斷了一根手指,但這不影響他的功力,只見他將一對金錢互擊了一下,發出一股音波。

那人立在場中,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對此一點也不在乎。

「在下最後奉勸各位一句,若肯脫離波斯教的話,還可以撿回一條性命,如果硬要和波斯教為伍,休怪在下的朋友不客氣。」那人不但沒有受到音波的影響,反而笑道。

轉眼之間,山腰湧上來一群犬專,將後路堵住。就在同一時間,令狐劍南率領崑崙門下,也從派內飛奔而出。如此一來,前來找崑崙怕麻煩的這幫人頓時成了甕中之鱉,想要逃出去,簡直是難如登天。

有人驚呼一聲:「不好,上當了,快跑。」頓時,數十條人影展開身法,向山下衝去。

忽聽慘叫聲一片,眨眼的功夫,至少已有二十個人躺在了地上,這些人倒不是丟了性命,而是受了傷,不得不躺下。這樣的話,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妄動,聚到一起,驚懼的望著二十個手持利劍的勁裝漢子。只憑這二十個勁裝漢子,就已經起到了這麼大的力量,就更別提他們身後還站了許多人。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雖然看不見後面的情形,但也料到是怎麼回事,面色不禁變得有些蒼白,但他們仍然極力保持鎮定。

沙邇法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崑崙派會請到這麼多的高手,不過我們不服。」

那人笑道:「法王不服什麼?」

沙邇法王道:「閣下武功高強,不知有沒有膽量接下我們的陣勢。」

那人掃了一眼一眾喇嘛,笑道:「接下又如何?」

沙邇法王咬了咬牙,道:「如果你接下的話,我花教從此以後脫離捕斯教,與之劃清界限,永不與崑崙派為敵。」金智法王也這麼說。

那人想了想,笑道:「沙邇法王,聽說你這人倒還講些信用,好,我接下你們的陣勢便是。」

沙邇法王見他答應得如此乾脆,倒是怔了一怔,道:「你可知道這一戰意味著什麼?」

那人笑道:「在下當然知道,在下如果不敵的話,自是被你們亂錢分屍。」

沙邇法王道:「你既然知道,竟然還敢出來較量,你的膽量可真夠大的。」

那人道:「過獎了。」微微一笑,道:「為了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我先讓你們攻我一盞茶時間,一盞茶時間內,你們有什麼厲害的招式,就請施展出來,過了一盞茶時間,我就要出手了。呵呵,十招之內,在下必定將你們一一擊退。」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聽得心頭震怒,他們兩人的武功雖說不上絕頂,但也是烏斯藏有頭有臉的少數高手之一。

那三十個喇嘛,一半是紅教中的精英,一半是花教的精英,聯手攻敵的話,至少可以相當於他們兩個聯手的三倍。換句話說,那人要在十招之內擊敗八個沙邇法王或者是八個金智法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四章  震驚全場

沙邇法王怒喝一聲:「上。」當先衝了出去,雙錢一揮,帶著刺耳的異響,左上右下,向那人攻了上去。金智法王雙肩微微一晃,緊隨而上,亦是揮舞雙錢疾攻不止。

三十個喇嘛口中低吼著什麼,腳下急走,雙錢互擊,「鏘鏘鏘……」發出震耳的聲音。轉眼之間,外人哪裡壞能看得清誰是誰,那人已給來往縱橫的人影遮擋住。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自知一人不是那人的對手,所以一上來就採取了聯手攻敵的打法,四個大號的金錢幻化成迷人的金影,將那人牢牢圈住。

那人在金影之中閃、騰、挪、跳、避,說不出的矯捷,有時也會伸手推一下看似普通的一推,卻是恰到好處,不是把沙邇法王推得退後,就是把金智法王推得退後。

十數招過後,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心頭大駭,暗想這人如果真要與他們為敵的話,十招之內,他們兩人只怕已經橫屍當場了。不過,這更加激起了兩人的好勝之公心,大叫一聲,倒縱出去,各自站到了一個喇嘛雙肩之上。三十個喇嘛外圍疾走,快得看不清面目,但他兩人落得妙到毫巔,顯然是練過的。

被踩的兩個精壯喇嘛,一個出身花教,一個出身紅教,兩人都是其餘喇嘛的頭兒。當他們繞場疾走了三圈之後,手中金錢敲擊得比上次更要響亮,這一剎那間十個喇嘛揮錢飛撲而出。

「砰」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場中向外排出,頓時刮起一股風柱。

人影紛亂,錢影縱橫,轉眼之間,連同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在內,所有的喇嘛,向那人展開了猛烈的攻勢。那人武功高得出奇,在三十二個人的輪番夾攻之下,竟是打得游刃有餘。

半盞茶時間過去後,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看不出不妙,怪叫了幾聲,那三十個喇嘛已經明白,遂把身形加快到極致,雙錢上的力道沉重如山,別說落在人身上就是落在石頭上,也得把石頭震碎。

眼見著一盞茶時間就要來臨,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早已看出這人武功高得可怕。如果讓他出手的話,各個擊破,又何須十招?

兩人抱著同樣的心思,要與那人拚一拚,口中低吟了一聲,身上湧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將功力貫注於雙錢之上,忽地朝那人擲了過去。

隨後,兩人將身一退,雙手做了一個大手印的姿勢,嘴唇蠕動,嘰嘰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些什麼,但他們身上的那股怪異力量卻越發強大。

那三十個喇嘛聽了他們的低吟聲,已明白兩個法王要做什麼,同一時間,也低吟一聲,將雙錢扔出,飛身退後,擺出大手印的姿勢,嘴上唸唸有詞,身上亦是發出怪異的力量,只是不如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那麼強大。

瞬息之間,六十四個金錢呼嘯著,發出怪異的力道,朝那人飛撞過去,頓時形成一片奇景。那人心頭微微一凜,稍後退了幾步,一個鐵板橋,躲過了四個大號的金缽,身形猛地一挺,翻飛而起。奇異的是,那些金缽竟像是有人控制似的,追著他不放。

那人長笑一聲,施展超絕頂的輕功,在來回飛轉,密佈天空的金錢間縱躍如飛。那些金錢各以奇異的軌跡飛旋著,竟是半天沒有落下。

片刻之後,那三十個喇嘛面色蒼白,身軀劇烈的顫抖,像是要支持不住了,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也微微抖著身子,額上見汗。

驀地,那人在半空將身一轉,發出一掌,雖只是一掌,但眨眼間化成無數的掌影,只呢、擋擋擋……」的撞擊聲響個不停,六十四個金缽向外飛去,之後在半空轉了一圈,落回地面,疊成兩堆。

就在金缽回落的當兒,那人身形飄動,宛如鬼魅一般繞場走動,右手食中二指驕起,指尖在三十個喇嘛肩上輕輕一碰,便使得讓他們坐到了地上,根本就不用什麼力氣。

那人經過沙邇法前時,沙邇法王一咬舌尖,令自己精神大振,自覺有了力氣,雙掌疾拍而出。那人淡笑一聲,身形一晃,頓時躲開,沙邇法王雙掌拍了個空,身軀一個踉蹌,險些摔了一跤,最後不得不坐了下來。

金智法王比沙邇法王識相得多,不等那人找上他,他便坐了下來,雙手合十。

那人哈哈一笑,道:「花教和紅教的功夫,在下今晚算是領教了,果然厲害若非在下輕功高超,只怕已經傷在了各位的金錢之下。」

沙邇法王略微調息了一下,將身一起,合十道:「尊駕武功之高,乃貧僧生平所罕見,這一戰,我等敗得心服口服。我等既然敗了,自是這就回烏斯藏去,再也不插手武林中事。」將手一揮,那些喇嘛強撐著站起,拿了金缽。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也拿了金缽,率領一眾喇嘛山下而去。

花教和紅教的人一走,別看場上還有那麼多波斯教派來的人,但除了幾個算得上一流高手外,其他人都是二三流人物。個個面上露出祈求之色,一看就知道也是想離開。

這時,那人拍開了黃衣人的穴道,黃衣人卻一動不動,好像一個死人的。

那人詫道:「我剛才只是隔空點了他的穴道,並沒有傷著他,他當真不會如此不濟吧?」俯身去看黃衣人。

「去死吧!」黃衣人忽然厲喝一聲,翻身坐起,雙掌齊出,重重地落在那人身上。

「砰」的一聲,那人挨了重擊後,身軀一震,鬢髮飄飛。

突然間,人的黃衣人慘叫一聲,雙臂折斷,嘴角鮮血狂湧,驚恐的瞪著那人,「咚」的一響,倒在了地上。這次可是真的起不來了,永遠的起不來了。

那人看上去沒有受傷,只是揉了揉胸口,苦笑一聲,道:「你若不是傾盡全力的話,也不會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波斯教派來的那班人個個睜大瞳孔,望著那人,就好像在看著一個魔鬼似的。

說實話,那黃衣人在波斯教中也算是一個中層人物,武功極高,對付三四個一流高手,根本就沒有問題,但想不到這樣的高手,打了那人一掌後,那人反而沒事,黃衣人反倒被震死了,那人的武功豈非高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璞通,璞通,璞通……」片刻之間,波斯教派來的那些人全都跪了下來,磕頭如蒜,大叫著大俠饒命。

那人就是方劍明。從一開始,方劍明就沒打算殺這些人,因為這些人雖然可恨,但也可憐,他們不是波斯教的教眾,只是受波斯教威脅,不得不為之賣命。

「你們都給我聽著,我今晚可以不殺你們,但你們誰敢再回去為波斯教賣命他日讓我撞見,此人的腦袋就如一就如此石。」方劍明說完之後,隨手向外一拍,只聽「轟」的一聲,遠處一塊半人大小的石頭突然爆裂。

那些人聽方劍明可以放過他們,自然連連稱是,爬起身來,往山下跑去。他們還怕方劍明會反悔,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跑得比兔子還快,轉眼之間,一大群人消失在夜色中環多時,連衣袂聲也聽不到了。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率領眾喇嘛下了山後,疾奔了三十多里,但覺渾身無力再也支持不下去,不得不坐下來運功調元。

那三十個喇嘛雖然個個精壯如虎,但先前強行施展密宗高深的心法,功力耗去了八九,體力也早已不支,此後稍微休息,又疾奔了三十來里,這番停下來就算刀劍架在脖子上,他們也不會站起來了。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的體力比不上三十個喇嘛,但他們勝在功力深厚,坐下來調元了一周天後,已恢復了些許體力。兩人談論起那人的武功,既有驚駭,又有無奈。

正猜測那人是誰的當兒,忽聽腳步聲傳來,兩人心神一凜,異口同聲地道:什麼人?」

「兩位法王別來無恙,我等來得冒昧,尚乞恕罪。」隨著話聲,只見三個人從黑暗中一閃而出,到了近前。

月光下,遠處人影幢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目力驚人雖然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估計著起碼也有三百多人,不禁吃驚。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沙邇法王失聲叫道。

三個人中的一個器宇不凡中年漢子笑道:「大師,你仔細看看,還認得在下嗎?」

沙邇法王定了定神,這才認認真真打量起三人來,待看清了那中年漢子得相貌後,面上閃過一道怒容,冷聲道:「是你!」

中年漢子笑道:「大師終於認出在下來了。」

沙邇法王冷哼一聲,道:「柳幫主,你在封王大會上削掉本法王的一根手指算是出盡了風頭,怎麼?現在還想取本法王的性命嗎?」

中年漢子正是西域鐵劍幫的幫主柳長源,聽了沙邇法王的話,他忙笑道:「上次之事,實是柳某不對,柳某在這裡向大師說聲抱歉。」

沙邇法王怔了一怔,道:「你們不是來取我們性命的?」

柳長源道:「大師何出此言?」

沙邇法王道:「你鐵劍幫在兩月前被波斯教踏平,你對波斯教當然是恨之入骨,怎麼可能會放過我等?」

柳長源哈哈一笑,道:「不錯,柳某對波斯教是萬分痛恨,但這不代表柳某會痛恨兩位法王。再說了,波斯教找上我鐵劍幫的時候,柳某已經帶人離開了,我鐵劍幫雖然被波斯教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但至少我鐵劍幫保存了實力。兩位大師柳某有件事要與你們談談,不知何時有空?」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面面相覷,過了一會,才由沙邇法王道:「是關於哪一方面的事?」

柳長源笑了笑,道:「柳某先讓兩位件東西。」拍了拍手,只見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手中提著什麼東西,忽地將手中東西一仍,落地後滾到了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身前。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看清後,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那東西不是普通之物,而是一顆人頭,更重要的是,他們認出了人頭的主人,正是波斯教中的一位十級法王。

柳長源笑道:「兩位大師對人頭的主人應該很熟悉吧?」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呆呆的點了點頭。

柳長源道:「這位波斯教的十級法王不自量力,帶了二十多個波斯教的人到白駝山要宇文公子歸順,恰好我家少主剛到宇文公子府上作客,他與宇文公子的交情好得不得了,一怒之下,借了宇文公子的寶劍,用不了幾劍,就把這人的腦袋斬下來了,至於其他的人,哼哼,也都個個死在了白駝山。」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聽得頭上直冒冷汗,過了蜘一會,金智法王道:「柳幫主,你家少主好生了得,卻不知……」

柳長源笑道:「兩位放心吧,我家少主對敵人是毫不客氣,但對朋友,卻熱情得很。再告訴兩位一件事吧,與你們同來的那些人也都被我等收服了,兩位想不想確認一下?」也不等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開口,朝黑暗中叫道:「劉大,你過來一下,讓兩位法王看看你。」

黑暗中有人應答了一聲,接著,便見一道人影大步走了過來。那人到了近前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已經認出他是誰,這人也就是先前拿刀指著樹上的方劍明,要方劍明下來的那個漢子。這漢子出現在這裡,不用問,那些站在黑暗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方劍明放走的那些人。

沙邇法王和金智法王不清楚崑崙派的人為什麼這麼快放走這些人,也不清楚這些人怎麼在短短時間內歸順了柳長源等人,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兩人只得歎了一口氣,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管柳長源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他們是不得不答應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五章  大勢所趨(上)

祁連山,山勢起伏,綿延萬里,一眼望不到頭。時當春季,花木扶疏,山中一片春意。一片大宅院坐落在山內,站在宅院左面山峰望下去,給人一種十分氣派的感覺。

這座大宅院就是祁連山邱家,邱家雖然不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但也是武林中名頭頗為響亮的武林世家,尤其是出了個地榜高手邱天忍後,更為人津津樂道。可惜的是,自從祁連山大戰後,邱天忍戰死,邱家的名聲日漸凋落。

不過,邱家畢竟是一大家族,名聲儘管不如往昔,但人數之多,始終維持在四百上下。尤其是三年前,邱天忍的老妻風姥姥,把風家莊也搬到了邱家,因此,人數增加了三分之二,如今已經是六七百人,規模也游從前大了不少。

這麼大的一片莊園,本是熱鬧異常,但不知怎麼回事,這三天來,整個戶園補於一片寂靜之中。雖然也能看到壯丁進出來往,但每個人的腳步都放得很輕酬臉上也沒了往日的那種輕鬆,一副大禍臨頭的緊張之色。

午牌時分,馬蹄聲遠遠傳來,不久,只見一隊人馬沿著邱家大門前的那條寬敞大道疾馳而來。不等這隊人馬來到門外,盜影晃動,先是一百個弓箭手從莊園內翻騰而出,尤產前擺開陣勢。這些弓箭手的武功雖然只是三流,但箭術卻當得上一流,早已箭在弦上,隨時聽命發射。

大門敞開,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老姐走了出來。老姐手中拿著一根粗大的龍頭枴杖,滿面皺紋,正是風趁女老。身後緊隨兩人,卻是她的兩個兒子,大兒邱人豪二兒邱人傑。邱人豪和邱人傑都是年過七十的人了,但從他們此刻面上的表情來看,如同年輕人一般,充滿了鬥志。

那隊人馬距離莊門還有七八丈遠近的時候,內中一人將手一舉,除了一人外其他人全都在同一時間勒住了坐騎,動作整齊劃一,顯是訓練有素。

當先一位騎者,也就是那沒有勒住坐騎的唯一人,只是將駿馬的速度放緩。

此人頭戴遮面斗笠,身穿一件長袍,胯下坐騎竟是千里挑一的汗血寶馬。在他的腰間,掛著一把兵刃,全身用黑布包著,似乎不想讓人看見。

寶馬距離弓箭手只有兩丈的時候,騎者微微一扯組繩,寶馬立時停了下來,顧盼生威,面對箭在弦上的一干弓箭手,顯得不屑一顧。

除了當先這位騎者戴著遮面斗笠外,來的這批人馬中,也有十四個人戴著同樣的遮面斗笠,顯得十分神秘。此外,那些沒有頭戴斗笠的人,全是身穿一色勁裝雄赳赳的壯漢,人人身背大刀。論人數,這批人馬自是遠遠比不上邱家,但論氣勢,卻把邱家蓋了過去。

風姥姥觀察了一會,面色忽地一沉,喝道:「爾等就是要我邱家歸順的狂徒?」

當先那位騎者在馬上雙手抱拳,道:「風前輩,敝人有禮了。」

風姥姥哼了一聲,道:「不必套近乎,我風姥姥不吃這一套。有本事的話,就把斗笠摘下來,大家面對面的交手。」

當先那位騎者發出一聲大笑,然後道:「風前輩,敝人的信,想必您早該看到了吧。」

風姥姥冷聲道:「看到了。」

當先那位騎者道:「不知您作何打算?」

風姥姥道:「邱家絕沒有怕死之人,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要保住邱家的名聲。」

當先那位騎者道:「據敝人所知,邱家的小孩一共有七個,分別是三男四女你老真要看到這些孩子無辜慘死,邱家從此斷絕?」

風姥姥聽了這話,哈哈一聲大笑,道:「可惜你們來晚了,邱家的孩子們早被送走。」

當先那位騎者道:「是嗎?」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隻亮晃晃的耳環,搖了一搖道:「風姥姥,您認得此物嗎?」

不等風姥姥出聲,人群中忽地掠出一人,朝那位騎者撲去,口中怒道:「你把我家金鳳怎麼了?你敢動金鳳一根頭髮,我邱林與你拼了。」

當先那位騎者袍袖微微一揮,一股暗勁發出,頓時便將那人送了回去,力道拿捏之準,駭人聽聞。

「邱林?敝人猜得沒錯的話,你就是人豪兄的三兒子吧。」當先那位騎者道。

邱人豪聽了這話,將又驚又怒的邱林一把拉住,抬目望向騎者,道:「閣下可否把手中之物借給邱某瞧瞧?」

當先那位騎者道:「人豪兄想看,有何不可?」也不見他怎麼用力,耳環飛了出去,一直飛到邱人豪身前,這才落下。

邱人豪將耳環一把抓住,攤在掌心看了一下,面色一白,道:「確實是金鳳之物,娘,您看看。」將耳環遞給了風姥姥。

風姥姥伸手接過,但是沒多看一眼,因為這耳環就是她去年送給邱金鳳的生日禮物,她怎麼會認不出來?邱金鳳的耳環落在人家手中,豈不是說明邱家的孩子已經被這班人截了去?

風姥姥將手中的龍頭枴杖往地上重重一桿,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厲聲道:「爾等敢傷害我邱家的孩子,我邱家誓死與爾等血拼到底。」

當先那位騎者道:「你老言重了,敝人只是把七位邱家的孩子請去府上玩玩怎有傷害之意?只要你老肯點個頭,敝人立刻叫人回府,把七位孩子護送到此。」

邱家本來打算與敵拚個你死我活,但現在邱家的七小落到這班人手中,他們再大的火氣也不敢放出來。風姥姥為人最是烈火,如果不是為了保存邱家的根,她早就衝上去與這班人拼了。邱家可以從武林中除名,但邱家絕不可以斷後,否則,她就算死,也無法面對邱天忍。

「想要我風姥姥點頭,容易得很,只要你打敗了我風姥姥,我風姥姥便無話可說。」風姥姥大喝一聲,縱身躍出,將手中的龍頭枴杖一舉,道:「都退下去!」

一百個弓箭手聽後,收箭退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六章  大勢所趨(下)

當先那位騎者雙肩微微一晃,人便落到了地面,道:「風家的風火拳名震武林,敝人見識見識。」演風姥姥將耳環放入懷內,大叫道:「好!」左手成拳,一拳隔空掏出,一股巨大的拳風撞向對方。

當先那位騎者立著不動,眼見拳風臨身,他也不閃不避不還擊,拳風雖然強勁,但對於他來說,就像在給他瘤癢似的。拳風過後,緊隨拳風而來的是六股拳勁。他只是將袍袖一拂,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道,霎時就將六股拳勁化解得乾乾淨淨。

風姥姥大吃一驚,萬想不到風火拳就這麼被人家給破了,正在驚疑不定的當兒,那位騎者縱聲大笑,道:「為了讓你邱家的人心服口服,敝人決定一人迎戰各位邱家的高手。」話聲一落,朝風姥姥大步走去,伸手一抓,一股怪力襲向風姥姥。

這股怪力來得莫名其妙,險些將風姥姥掀翻,好在她功力也算深厚,將龍頭枴杖舞動,勁力呼呼,轉眼將那位騎者捲入重重仗影之內。風姥姥的武功雖然比不上他的丈夫邱天忍,但相差也不是很遠,這番奮力出招,就算絕頂高手,也不敢貿然和她硬碰硬,因為那樣一來,就算最後能把風姥姥打傷,自己也會鬥得頗為狼狽。

令人驚詫的是,那位騎者武功之高,簡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見他在仗影之內走動著,無論是向左,向右,前進,後退,風姥姥都得跟著他步調移動。十數招過後,風姥姥已是給拖累得氣喘吁吁,。

邱家的一眾高手想出手呢,卻又怕風姥姥責罵,因為風姥姥的脾氣很怪,誰若出手幫她的話,就是在侮辱她。說起這件事,不得不提起二十年前的一件事,二十年前,風姥姥因為與人比武,就在她即將落敗的時候,她的丈夫邱天忍忍不住出言指點,事後,風姥姥雖然贏了,但也氣得不行,認為這是丈夫在侮辱她,離開邱家回風家莊居住,一走就是差不多二十年。

邱天忍倘若還活著的話,她只怕還不肯回邱家來主持大局,更不會把風家莊也搬到邱家。她的這個脾氣,邱家上下,有誰不知?是以誰都不敢出手。

「人豪,人傑,你們兩個混小子難道真要為娘累死你們才肯出手?」風姥姥突然大叫道。

邱人豪和邱人傑聽了這話,還道自己是聽錯了,一怔神的功夫,卻聽旁邊「哩哩哩哩」的竄出四個人。四人一出手就是絕招,頓時將風姥姥的重擔減輕了幾分。

出來的這四人,有兩個是邱人豪的師弟,邱人傑的師兄,兩人的武功不如邱人豪,但與邱人傑不相上下,另外兩個卻是風家的人,論輩分,還是風姥姥的師侄。

不多時,邱人豪和邱人傑也縱身而上,加入了戰圈。無奈那位騎者的武功高到了極點,任憑七人如何努力,都無法戰勝,反而還被騎者緊緊牽制住,脫身不得。

邱家也還有十幾個一流好手,比如邱人豪的大兒子邱彬,三兒子邱林,可惜他們的武功比起那位騎者來說,差得太遠,一旦加入戰圈,別說出手,即便是自保

都顯得萬分困難,因此,這些人也只能觀望著。

半個時辰過去後,風姥姥七人打得汗水淋淋,那位騎者呢,雖然看不見他臉上是何表情,但從他出手的表現來看,與初始時並沒有什麼兩樣。這份功力,別說邱人豪等六人,就算是風姥姥,也是望塵莫及。

忽聽那位騎者一聲大笑,伸指連點,發出七道奇強的勁力,雖只是一招,但立時將風姥姥七人逼得退了兩丈。

「這一這是什麼功夫?」風姥姥累得再也出不了手,以龍頭枴杖支撐身子喘氣問道。

其他六位看上去雖然好些,但一來風姥姥既然不出手了,他們也不好出手,二來他們早已明白,就算再出手,結果仍是這樣,因此,六人也都罷手,望著騎者。

那位騎者一個字一個字道:「天地一線指!」

風姥姥道:「天地一線指?」看她面上迷惑的表情,顯然是沒有聽說過。

那位騎者道:「是的。你老覺得敝人的武功如何?」

風姥姥暗自運功調息了一下,道:「閣下的武功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也稱得上是天下罕見,先夫即便還活在世上,也遠不是你的對手。」

那位騎者道:「哪裡,哪裡,敝人怎敢與邱前輩相比。」

風姥姥聽了這話,對他的惡感減去了幾分,想了想,道:「閣下保證不傷害邱家的孩子?」

那位騎者出指虛空一點,遠處的一棵大樹猛然折斷,事前既無徵兆,折斷時的動靜也不是很大,這等武功,當真是驚世駭俗。

「誰敢傷害邱家的孩子,便如此樹,你老這下該滿意了吧?」那位騎者道。

風姥姥心神一凜,面上露出一派深思之色,顯然是在想該怎麼做才好。風姥姥現在是邱家的支柱,她的任何決定,都關係著邱家的命運,邱人豪和邱人傑對母親一向是言必聽從,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們都不會說半句不是。

風姥姥考慮了一會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忽地將龍頭枴杖一揮,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不管閣下是誰,也不管閣下來此有何目的,先請入內喝杯好茶。」

那位騎者發出一聲「哈哈」大笑,雙拳一抱,道:「如此的話,敝人就不客氣了。」大步向前走去。邱家的人自動閃到兩邊,為他讓路。

次日,這位神秘的騎者一人從邱家莊出來,身形如飛,登上了一座山峰。站在一塊突出懸崖的大石上,他將斗笠摘下,扔到一邊,仰天發出三聲長嘯,嘯聲充滿了豪情壯志……~約莫一個時辰後,他從懷中掏出一枚似玉非玉的扳指,往右手大拇指上一套整個人的氣勢為之一變。解開包著兵刃的黑布,露出一柄古色古香的寶劍,伸手一握劍柄霎時間他的人已衝了出去「嘴黔」一聲寶劍出鞘發出驚人的光芒。

他在空中舞了十幾下寶劍,但見劍光飛射,劍氣沖天,整個峰頂,似乎都籠罩在劍氣之下嗎。劍光隱匿,他將寶劍收回鞘內後,憑空踏步,竟是從十數丈外的空中走到了大石上。如此功力,細數當今武林,當真是寥寥無歲毛。

盞茶時間過去後,一人出現在山腰,並以疾快的速度朝峰頂躍來。須臾,來人到了峰頂,距離大石尚有三丈時,人便單腿跪下。

「起來,事情有何進展?」他雙手到背,看著天空,口中緩緩問道。

來人從懷內拿出一封信,悄悄的走上去,來到他的身邊時,低著頭雙手將信奉上。他將信接過,沒等打開,來人已經退回原位,躬身侍立。

他將信打開,看完之後,哈哈一笑,道:「好,做得很好,一切都在本教主的預料之內。波斯教,這次本教主叫你永不翻身,退回波斯去。本教的東西,本教主要親手拿回來!」話聲甫落,手中之信突然粉碎,隨風而逝。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七章  沙漠之戰(上)

方劍明等人在崑崙派留宿一晚,美美的睡了一次好覺之後,疲勞盡掃。次瞥號眾人用過午飯,整裝又出發了。這次出發,除了方劍明等人之外,還有崑崙派的人,計有令狐劍南、向柳青、令狐賢、令狐義、崑崙三個宿老,以及三十個崑崙派弟子。

崑崙派的人數雖然不多,但無一不是崑崙的精英,這次連掌門都出動了,顯見崑崙派是打算和波斯教做一個了斷了。

令狐樂和令狐蘭之所以沒去,那是因為他們要留下來看守崑崙,熊白祥自然也留了下來。令狐劍南夫婦深知這次去波斯教總壇,充滿了凶險,萬一敵不過波斯教的話,結果只有死路一條,因此,他們早已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念頭。

三日後~點蒼派和崑崙派的人翻過崑崙山。第四日,他們來到了大沙漠,眼見夕陽西下,黃沙無邊無際,他們不得不在大沙漠邊上的一座古鎮落腳。古鎮的年代,已無人能夠考證,反正古老得鎮中最老的人都說不清。

兩派把鎮上所有客棧包下來住下,打算養足精神,補充乾糧和淡水,盡快走過大沙漠。這大沙漠對於普通人來說,非得走上個把月不可,但他們都是練武之人只要天氣不是很壞的話,極力飛奔,幾日當可以過去。

掌燈的時候,方劍明等人正在古鎮上最大一家客棧的大廳中用飯,忽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了進來,一看他的穿著,就知道他是鎮中的居民。

古鎮少年朝大廳掃了一眼,眼見人太多,想是無從辨認,猶豫了一下,然後大聲問道:「誰是方劍明?

方劍明聽了這話,微微一怔,沒等他開口,孟三思已從座位上站起,微微一晃,人已經到了古鎮少年身前,把古鎮少年嚇得退了好幾步。

孟三思看出他鱉毫不懂武功,笑問道:「小娃娃,你是什麼人?來此做什麼?

古鎮少年定了定神,張口問道:「你是方劍明嗎?不對啊,我聽那位叔叔說方劍明是個英俊瀟灑的年輕人,不是老頭子。

孟三思一瞪眼,道:「我很老嗎?說,你找方劍明幹什麼?

古鎮少年道:「你又不是方劍明,我幹嘛要告訴你?

孟三思眼珠一轉,笑道:「方劍明是我家主人,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代你去轉告。

古鎮少年道:「不行,我必須見到方劍明,才可以告訴他。

孟三思握拳一揚,道:「你不告訴我,小心我揍你。

古鎮少年雖然嚇得往後躲了一下,但口中兀自強硬,道:「你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你。

方劍明看到這,不禁暗暗佩服這古鎮少年的傲骨,起身笑道:「我就是方劍

明,小兄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說完,走了上去。

古鎮少年仔細的看了看方劍明,確定身份之後,這才伸手入懷,道:「有人托我把一封信交給你,你……」剛說到這,面色變得十分蒼白,雙手在身上翻找著。

孟三思見了,面上閃過一絲壞笑。

方劍明見了,已知道孟三思已把那封信偷到手,不由苦笑,暗道:「孟老哥的空空術堪稱絕頂,別說一個不懂武功的少年,就算是一流高手,也會著了他的道理。

古鎮少年丟了信,翻找不到,急得眼眶通紅,幾乎要哭出來,待要出去順著來路尋找,孟三思哪裡壞能看得下去,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揚了一揚,道:「小娃娃,你要找的是詡孚是這封信?

古鎮少年見了,猛地朝孟三思撲去,大叫道:「老偷子,你還我的信來。

孟三思哪會讓他撲著,身形一晃,到了古鎮少年身後。

古鎮少年忽然不見了孟三思,睜大眼睛細看,轉身過去時,卻見孟三思如一根柱子般站在身後,不由嚇了一跳,退到方劍明身邊,指著他道:「你一你不是人。

孟三思「哈哈」一聲大笑,一手叉腰,一手拿著信,道:「是的,我不是人我是神仙,你見了神仙,還不磕頭嗎?

古鎮少年緊緊地靠著方劍明,口中卻大聲道:「我為什麼要向你磕頭,除了我娘之外,誰都別想要我給他磕頭。」話剛說完,忽覺頭頂落了一隻手,抬頭一看見是方劍明,不由一怔,道:「你摸我的頭做什麼?

方劍明面上微微驚訝。原來,他見這古鎮少年雖然穿醬,件打滿補丁的布衣但一雙眼睛卻靈活得很,說話也透著股機靈,一時好奇,想看他的骨骼如何,伸手摸著他的頭後,卻發現對方竟是個罕見的練武胚子。

「孟老哥,別逗他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方劍明道。

古鎮少年走開兩步,揉揉鼻子,道:「我叫陸小鳳。」然後問道:「你真是他的主人嗎?」伸手指著孟三思。

方薊現笑道:「他是我的朋友。

陸小鳳道:「你們既然是朋友,那我的差事也算完成了,告辭。」說完,大步而去。

孟三思一把拉住他,道:「先別走,這封信是誰交給你的?

險小鳳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叔叔,長得很好看。

孟三思抓著他不放,將信遞給了方劍明。方劍明打開信掃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忽然將身一掠,出了客棧。到了大街,身形一起,躍上屋頂,四周看了一眼卻哪裡還能看得見想見之人。

當他回到客棧裡後,卻見陸小鳳正和孟三思理論著,一個要走,一個抓著不放,一老一少互相鬥嘴,顯得頗為滑稽。

方劍明笑道:「孟老哥,將他放開吧,給他一些銀子。

孟三思將陸小鳳放開,伸手去拿銀子,口中道:「小娃娃,你……」

剛說到這,陸小鳳早已轉身飛跑出去,邊跑邊道:「我陸小鳳才不要你們的錢呢,我娘說,做人要厚道,無功不受祿。」轉眼跑出客棧,消失不見,腿腳功夫倒是不錯。方劍明本想多些陸小鳳的事,但陸小鳳跑得快,他也懶得追出去問了。

昊青牛坐在位子上笑問道:「賢弟,是誰寫給你的信?

方劍明並不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大聲把信上的內說了一遍,眾人聽後,都是微微一驚。

原來,這是一封提醒信,信中說波斯教已經知道他們要來,已在大沙漠中布下天羅地網,要他們在大沙漠中小心。

周風聽後,問道:「信末有署名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沒有署名。」頓了一頓,笑道:「不過,我已經猜出他是誰。

李芳武問道:「是誰?

方劍明道:「這個人可能是司馬衰宇。

李芳武道:「司馬衰宇?他會這麼好嗎?

方劍明笑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變好了,但在我的估計中,這個人就是他。一來,我從信中可以看出一些他的語氣:二來,陸小鳳說這人是個三十多歲長得很好看的叔叔,我想除了司馬衰宇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這麼做了。」想了想,道:「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不管他的用意何在,我們在通過大沙漠的時候,大伙多多注意就是了。

飯後,眾人商議了一下明早的行動,便自回房安息。翌日,眾人將所有應該準備好的東西備好,離開古鎮,朝大沙漠走去。

大沙漠一望無際,使人有一種無力之感,好在他們都是練武之人,走得雖然也有些艱苦,但比普通人快了好幾倍。

到了晚上,他們找了一片背風的地方,在沙丘後搭起簡陋的帳篷,在裡面躺下。點蒼派和崑崙派各抽十五個人守夜,此外,張大干、代紅豹、令狐賢、令狐義等人輪流負責巡夜。如此這般,他們在大沙漠中疾趕了四日,倒也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到了第五日,走到大沙漠一處時,霍我愚等人歡呼一聲,向遠處一片綠州飛奔過去。這一片,霍我愚等人來過也不是一兩次了。只要再走一百多里,就可以走完大沙漠了。見了綠洲,他們當然高興得很。

眼見霍我愚等人即將跑完黃沙,達到綠洲,倏地,一陣破沙聲響起,黃沙隨風飄揚,數十條人影陡然從沙中鑽出。這一剎那,身在遠處的方劍明也預感到了什麼,大叫一聲:「大家小以刀光劍影之中,忽聽「嗤」的一聲,卻是皮大裘一不小心,被一把刀劃開了大腿上的一片皮肉,鮮血淋漓。

皮大裘忍著疼痛,猛地大怒一聲,手中的重兵器一揮,捲起一股沙子,這一擊是他的奮力一擊,頓時將傷他的人打個正著。

「啊……」的一聲慘叫,那人被打出十數丈外,飛出去時候,口中鮮血狂噴落地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這時,霍我愚等人也與對手激戰起來。幸虧有方劍明那一聲大喊,不然的話霍我愚等人只怕都已經帶了傷。

從沙地裡中鑽出的一共有三十個人,均是一身勁裝,手中拿的不是刀就是劍

個個武功著實不凡,加上形同拚命的打法,倒把霍我愚等人逼得頗為狼狽。不過當方劍明等人趕到的時候,形勢大變,這些人別說攻擊,連招架之力也絲毫沒有。

他們一見勢頭不對,想鑽入沙中逃匿,方劍明等人怎會讓他們逃掉,不消片刻,除了兩個人被擒下,其他人全都死在了黃沙上。方劍明待要去問那兩個被擒下的人,那兩人卻嘰裡咕嚕說了句什麼,然後自斷心脈而死。

這三十個人的穿著雖然是中原式的勁裝,但從他們的相貌來看,卻道道的波斯人。不用問,定是波斯教派來埋伏在大沙漠中的殺手。

經此教訓後,大伙更加小自,到了綠洲,先是查勘了一下附近的地形,確定不會有伏擊之後,這才敢坐下來歇息。

這一戰,除了皮大裘受了點傷外,其他人都沒有事。皮大裘的身子甚是強悍傷口包紮後,不要半個時辰,已經能夠奔跑如飛。

他揮舞著手中的重兵器,發出呼呼之聲,口中大吼道:「波斯教,下次再讓我碰上你們這些兔怠子,老子一定殺得你們哭爹叫娘。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八章  沙漠之戰(中)

天黑以後,眾人也不扎帳篷,就在綠洲上升起幾堆大火,散坐一地。他們的坐法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暗中彼此互相照應,牽一髮而動全身。這種似陣法而非陣法的坐法,是令狐劍南教給大伙的。

令狐劍南也不知道這種坐法有多大的效果,因為這是他在崑崙派的一本秘岌中看到的,這次還是第一次擺出來。有的盤膝而坐,有的圍坐在一起,有的斜靠著沙土,姿勢各異,不一而足。

明月掛在高空,照著一望無際的沙漠,給底下的人們帶來絲絲光明。

夜半時分,不知從何處跑來的野狼,在遠處此起彼伏的嚎叫著。如果是一個人在大沙漠上的話,別說遇到狼群,光聽到它們的叫聲,就很少有人不害怕。

狼群叫了將近一灶香時間後,忽然全都停了下來,除了風吹沙子的聲音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突然,一個守夜的點蒼弟子發出了一聲驚叫,劃破了夜色的沉寂。眾人筆纖續起身,帶著兵器的都握著了兵器,如臨大敵。

「那是什麼?!」守夜的點蒼弟子驚叫一聲後,指著遠處大聲道。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許多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霍我愚失聲叫道:這是狼群,各位做好大戰的準備。」

白依怡不以為然,笑道:「狼群有什麼好可怕的?我看這群狼頂多也就四五百隻而已,我們這麼多人,一個殺一兩隻,也差不多了。」話聲剛落,忽聽西面傳來一聲陰側側的冷笑,一部分人轉頭看去,禁不住吃了一驚。

原來,北面的遠方正有另外一批狼群向綠洲飛奔而來。三個身穿長袍,宛如幽靈一般的人,各自只特大的野狼身上。看他們站在商淵巫的野狼身上,身形不晃不動,顯見武功不是一般的高,至少也是超一流的身手。同一時間,另外兩面也傳來了狼群奔跑的聲音。

當此時,綠洲的四面,都有狼群飛奔之聲,猶如悶雷。野狼之多,密密麻麻少說也有兩千隻。月色下,只見無數雙森寒的狼眼閃耀著妖異的光芒,比普通的野狼更要令人心驚。野狼有大有小,但最小的也體健身輕,最大的也不知道是如何生長的,竟有小牛那麼大,簡直是駭人聽聞。

小鳥從方劍明懷中飛了出來,發出一聲怪笑之後,道:「不就是野狼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看我的。」說完,朝北面的狼群飛了過去。眼見它飛到M離稗群不過三丈時,驀地,一隻似是狼首的野狼後腿一蹬,竟是破空飛了起來,張嘴朝小鳥咬去。

小鳥想躲開的話,其實很容易,只要再飛高些就行,可它要給這隻狼一點教訓,施展神力,小身子一偏,迎著野狼撞去。

兩個的大小不成比例,可在「砰」的一聲過後,野狼驚叫一聲,目光中射出恐懼,被撞得飛子回去,落地後還向後退了幾下,然後站著不動了。這隻狼不動,北面的狼群也不動了,果然,這隻狼正是北方狼群的狼首。

三個幽靈一般的人怔了一怔,忽然拿出三個奇怪的樂器,怪異的吹奏起來。那聲音,就好像是鋸木頭似的,但四面八方的野狼聽了後,個個目露凶光,張開大嘴,露出尖長的白牙,揚首齊聲嚎叫,頓時震得黃沙飄飛,說不出的詭異。

方劍明這時已經看出狼群是受這三個人的控制,略一沉思,眼見狼群西面八方的向綠洲奔跑而來,長嘯一聲,身形如電飛起,劃破百丈的天空。一隻肥大的野狼正好騰空向他撲來,他伸腳一踩,只聽那只野狼哀叫一聲,落下地去,而方劍明早已藉著這一踩之力,朝二十多丈外的三個人撲去。

那三個人甚是狡猾,在方劍明掠來的那一瞬間,忽地向後退開,樂器的聲音一變,頓時,十數隻野狼離地跳起,張嘴咬向方劍明。

方劍明雖然不怕這些野狼,但身形多少有些遲滯,想抓三人,已經是晚了一步,只得揮掌連拍,將十數隻野狼打得橫屍當場,然後落下地來。甫一落地,上百隻野狼便圍了上來,方劍明怒吼一聲,運功一拍,只聽「轟」的一聲,一陣野狼的慘叫過後,至少有二十隻死在了場上。

其餘野狼驚得向後退開,可它們在樂器聲的催動下,絲毫沒有退走之心,只是一時之間為眼前這人的神力所嚇住了而已。

這時,狼群已經飛奔進入綠洲,與人展開了異常激烈的廝殺。按理說,野狼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尤其是武功高強之輩,並不算什麼,但因為野狼實在太多,剛殺了一隻,又來一隻,剛殺了一雙,又來了四隻,似乎殺也殺不完。

眾人知道這些野狼不會對你有什麼好心,一見野狼撲來,便個個使出了殺招。

野狼碰上一般人還可堅持兩三下,但遇上霍我愚這等級別以上的高手,無一不是一擊斃命。因此,片刻之後,綠洲上已經佈滿了野狼的屍體。

眼見野狼越來越少,那三個人也覺心驚。本來在他們原先的估計中,不應該是這樣的,但萬萬料不到這些人竟是如此厲害。

方劍明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只野狼,他只知道自己一共拍了十三掌,掌掌力道萬鈞。這時,圍著他的狼群已經露出了恐懼之意,好些都開始退後。

這個機會,方劍明豈會放過,身形一起,不等野狼撲來,劃破天空,向那三個幽靈似的人撲了上去。那三人想不到方劍明這麼快就把狼群嚇退了,想逃已經不可能,只得施展絕學,與方劍明鬥在一起。

這三人乃是波斯教中的六級法王,除了武功棲高少外,還懂得馭狼之術。三個人聯手攻擊方劍明,本以為能夠堅持個十數招,哪料到未滿六招,只聽「轟」的一聲,三人已被方劍明的掌力打得口吐鮮血,飛摔出去。

三人來時,已經抱定了不成功便死的念頭,因此,儘管身受重傷,仍是一咬牙,忽地跳了起來,運足最後一股內力,發出排山倒海似的真氣,轟向方劍明。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想不到你們波斯教當真是個個悍不畏死,好,我成全你們!」口中說著話,心神一沉,忽地一掌拍出,霎時之間,方圓十丈之內充滿了一股怪異的力量。

「轟」的一聲巨響,一股龍捲風出現,將處於這個範圍內的十數隻野狼捲起遠遠地摔到了七八丈外,哼都未哼一聲,摔得半死,然後被黃沙掩埋。那三個人卻是慘叫一聲,橫飛出去,落到了數丈外,很快就淹沒在黃沙中。

恰此時,兩道人影飛起四長丈高下,一個雙掌往下一推,一股駭人的力量發出,另外一個左臂當做刀使,往下一劈。伴隨著兩聲「轟轟」的巨響,數十隻野狼死在了這兩招之下。這兩個人,前者是昊青牛,後者是關山月。兩人打紅了眼,見有人受傷,還不得將絕招使出來。

如此一來,剩下的那些野狼才真正的發覺這些人是不能招惹的,紛紛退走,饒它們退得快,轉眼之間,地上又多了上百隻狼屍。

這次來的野狼一共有兩千三百多隻,當狼群遠遠退開之後,就只剩下了三百多隻,滿地是野狼的屍體,鮮血流淌,觸臥心驚。幸虧大伙都殺紅了眼,完全不在乎這些,否則的話,光是那濃烈的血腥味,就已經夠他們反胃半響的了。

剩下的野狼退得遠遠的,卻不離開,小鳥飛去趕它們,它們才發出嚎叫聲,轉身飛奔而去。

小鳥發出古怪的大笑聲,一邊追著,一邊叫道:「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狼小子,見了我廖風流,還不快乖乖的跑掉?把我老人家惹火了,雙翅一扇,把你們扇到天山去。」越追越遠,很快消失在沙丘後。

眾人走到一塊,沒受傷的給受傷的包紮傷口。方劍明掃了一下,發現一共有十五個人受了傷,其中五個是點蒼弟子,其餘十個是崑崙派的弟子。

令狐劍南見了,苦笑一聲,道:「方掌門,還是貴派的弟子高明些。」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我現在只希望這一次的行動,咱們兩派最好不要死人。」

昊青牛聽了這話,道:「賢弟,你的這個想法看來是行不通了,因為波斯教這次是真的要與我們打一場硬仗。我估計不死他個大半的人,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賢弟,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一次不管是誰,就算戰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點蒼派的弟子齊聲叫道:「掌門,我等就算戰死,也死得轟轟烈烈,您不必為我們擔也」,二方劍明聽得熱血一起,大聲道:「好,真不愧我點蒼派的弟子。這一次不管誰戰死了,只要我還活著,回點蒼後,建一座英烈碑,讓世代的點蒼弟子謹記!」

大伙正要坐下來歇息,忽聽小鳥的怪叫聲傳來。瞬息之間,只見小鳥從沙丘後飛了回來,沒等它開口說話,一聲怪異的狼嚎傳了過來。這聲怪異的狼嚎過去後忽聽一陣震耳的狼嚎聲響起,聽得人心驚動魄。

霎時間,整個地面彷彿在顫抖,朦朦朧朧中,大沙漠的盡頭揚起一大片沙塵。

倏地,一物出現在沙丘上。

眾人凝目望去,不禁吃了一驚。原來,那物竟是一隻巨大的野狼,一雙眼睛亮閃閃的,渾身漆黑。一人站在黑狼之上,身披黑色斗篷,手拿法杖,儘管身在遠處,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比那只黑狼還要逼人。

「波斯教皇?!」龍碧芸諸女定睛望見之後,齊聲驚叫。叫聲才落,數百個波斯教的人一擁而現,站到了沙丘上,形成長長的一堵人牆。沙丘之後的天空,突然揚起漫天的飛沙,好像在那沙丘之後,藏著無數的伏兵。一股濃烈的殺氣從那頭傳了過來。

方劍明掠上一座土丘,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那片沙丘之後,竟是數不盡的狼群。如果說先前那批狼群是小菜一碟的話,此刻到來的狼群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餐。據方劍明的估計,沙丘後的野狼起碼也有萬數。難怪小鳥會怪叫著飛回來,換成普通小鳥的話,只怕不是被嚇得掉落就是高高的飛逃而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零九章  沙漠之戰(下)

波斯教皇怎麼還活著?」

這是大伙在看見那身個披斗篷,手拿法杖的怪人之局心中生起的一個念頭。

波斯教皇不是死了嗎?他怎麼還會出現?如果沙丘上的怪人不是波斯教皇,他的穿著為何與波斯教皇一樣?他又是什麼人?如果怪人是波斯教皇的話,死在峨眉山的那個人又是誰?

這個謎團頓時困惑著許多人,尤其是張大幹。張大干一直以為波斯教皇死了但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或者說,真相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關山月是親眼見到波斯教皇如何被方劍明擊傷,逃逸之中被龍碧芸用七星龍淵劍刺穿身子斃命的。他怎麼也不肯相信沙丘上的人就是波斯教皇,因此,不等方劍

明出聲,他已經大步朝沙丘走去。他的動作看上去是走,但速度比跑還快,眨眼功夫,距離沙丘不過數丈。

「你到底是誰?」關山月口中喝問一聲,身上發出逼人的氣勢。

那不知真假的波斯教皇不言不語,身子藏著斗篷中,除了一張臉外,其他的都看不到,只見他眼神陰冷的望了一下關山月,口中微微哼了一聲。

兩條人影從沙丘上一躍而下,左右夾攻,向關山月拍出強勁的掌力。關山月雙臂一分,左右接住兩人的掌力,只聽「砰砰」兩聲,場上暴起一股咫風,沙塵漫天飛舞。關山月身形輕輕一振,那兩人卻被震得翻飛出去,落地後,一臉的吃驚。

一個指著關山月,用怪異的腔調道:「你是什麼人?」

關山月心中也是微微一驚,他不知道這兩人在波斯教中是什麼身份,但憑兩人的身手,足以在中原任何一個門派中擔任重職了。

「點蒼派的人,姓關,關二爺的關,名山月。

關山月的回答一如他的為人,總是帶著一種酷酷的味道。

那兩人怔了一怔,顯然是沒有聽說過這麼一號人物。這時,方劍明、吳青牛、令狐劍南三人已經來到關山月身邊。

那不知真假的波斯教皇掃了三人一眼,目中射出驚詫之色。他驚詫的是除了方劍明之外,點蒼派中竟然還有吳青牛這樣的高手,至於令狐劍南,當然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方劍明深深地望了這人一眼,面色微微一變,道:「你不是波斯教皇!

不知真假的波斯教皇眼神爆射精光,兩股寒氣直射方劍明,方劍明身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寒氣擋在尺外,不多時,寒氣消失。

「方劍明,我不是教皇誰是教皇?」

「哼,別人看不出來,但你休想滿得過我的眼睛。

聽了這話,關山月不由詫聲問道:「方兄,他當真不是波斯教皇?他的樣子與死去的波斯教皇簡直是一模一樣,根本分辨不出。

吳青牛也是這麼想的。憑他們兩個的眼力,絲毫看不出什麼破綻來,若非方劍

明肯定的語氣,他們還以為波斯教皇死而復生呢。

方劍明道:「我百分之百的肯定,除非死去的那個不是波斯教皇。難怪我說波斯教皇豈會死得這般容易,原來有一個是冒牌貨。

那波斯教皇聽了這話,面上閃過一道詭異的笑,道:「方劍明,你錯了,死去的那個是波斯教皇,現你們眼前的我,也是波斯教皇,因為本教皇永遠不會死。」將手中的法杖一舉,身上透出一股神秘的力量,道:「本教皇代表著光明代表著到首,光明神賜給了我不死之身,就算死上成百上千次,本教皇也會復生。

方劍明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這一套嗎?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死的那個是你的孿生兄弟。這等伎倆,只能用來欺騙普通人,想瞞過我,還差了些。

關山月和吳青牛聽後,恍然大悟。難怪兩個波斯教皇長得一模一樣,連他們都分辨不出來,原來是雙胞胎。不過,世上長得如此相像,連身上的氣勢都幾乎一致,且都沒讓吳青牛和關山月這兩大高手分辨出來的兄弟,還當真是不多見。

吳青牛「呵呵」一笑,撫掌道:「妙啊,妙啊,想不到你們波斯人也會裝神弄鬼,看來天底下的人,都愛好這一套。

那波斯教皇冷哼一哼,也不否認,但也沒承認,忽將手中的法杖一揮,刮起一股勁風,道:「方劍明,你們既然來了,那就別想離開大沙漠。本教皇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快跪下歸順。」

方劍明掃了一眼他左右之人,發現波斯教六大使者內,排行第二的仁威使者沙裡瓦爾和排行第六的火焰使者阿迪貝也在其中。不過,這兩人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尤其是阿迪貝,別說方劍明輕輕鬆鬆就能對付,就算是現在的龍碧芸、周風、白依怡、風鈴,無論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完全勝過。

方劍明現在擔心的是沙丘後那上萬隻野狼以及六個微閉雙目的卷髮波斯老者。

六個波斯老者身穿寬大的長袍,胸前繡著怪獸的圖案,態度顯得有些傲慢。六人站在一起,旁人都不敢過於靠近,便連位於邊上的沙裡瓦爾都不敢露出一絲不敬之意。

方劍明看出六個波斯老者的不凡,關山月和吳青牛也早已看出來了。

吳青牛大笑一聲,道:「要我們歸順?其實很容易,就看你們的手段夠不夠強硬。波斯教皇,這六位是什麼人?就算大家是敵人,你也該說出來,讓我們聽聽說不一定我們聽後,嚇破了膽子,不敢與貴教為敵呢。

波斯教皇聽了這話,冷聲道:「他們是誰,你等不必知道。你等既然已經看出他們的厲害,就該好好想想怎麼辦,走錯一步,這裡便是你等的葬身之處。

方劍明縱聲長笑,笑聲暗含功力,頓時震得沙子飛起,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從他身上湧出,道:「不用想了,不管他們是誰,這一戰是打定了,除非……」

波斯教皇冷笑道:「除非什麼?」

方劍明道:「方某倒還想勸各位一句,現在退出中土,滾回你們波斯去,還來得及。否則,你波斯教的前途堪憂,怕有滅教之禍。

波斯教皇聽得雙眉一揚,語聲冷冷地道:「真是頑固不化,你等既然不想活本教皇就送你等上路。」說完,從黑狼身上躍起,手中的法杖一揮,擊向了方劍

明。不等法杖擊來,方劍明將身一縱,退了十數丈,與他一起退的還有吳青牛、關山月和令狐劍南。

三人知道令狐劍南的武功不如他們,退了十數丈後,立刻擋在了令狐劍南身前,好讓令狐劍南與眾人會合。

波斯教皇一擊不中,右腳往沙面上虛空一踩,一股古怪的氣流自腳底衝出,落在沙面上,人突然懸空如電一般向前射出,法杖再次揮出。方劍明見了這一招,不由想起了足心的醒神經來,可惜他這時己纖感覺不出腿上有醒神經的力量了。

「來得好!

方劍明一聲大喝,身形縱起,右手畫了一個半圓,看上去有些像太極拳,只聽「篷」的一聲,他這一掌落在法杖之上,內力如山發出,將波斯教皇震得憑空退了數尺。

甫一交手,兩人均是吃了一驚。

方劍明吃驚的是,這個波斯教皇比起死去的那個波斯教皇來,似乎還要更強而波斯教皇卻吃驚方劍明的武功如此高深,一出手就將自己震退了。

「殺!

波斯教皇口中低吼了一聲,右手揮舞法杖,左手發出一股幽暗的力量,化成一縷縷黑色的黑煙,轉眼將方劍明圈入了杖影和黑煙之中。霎時之間,兩個翻翻滾滾,出了數十丈。

就在波斯教皇喊出那個殺字之後,那只黑狼揚出一聲驚天的嚎叫,長長的黑毛隨風飄動,赫然一副狼王的姿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那六個身穿繡著怪獸圖案長袍的波斯老者忽然消失不見。

陡聽「轟轟」兩聲巨響傳來,一股巨大的衝力向外拍開,只見吳青牛、關山月各自與一個波斯老者雙手互抵,化作一道電光,破空射出了百丈之外,展開了一場生死較量。

「大家小心」張大干預感到什麼,大聲叫道。

「砰砰砰……」

八聲震響陡然傳出,只見六個點蒼派弟子和兩命崑崙派弟子全身一震,猛地飛上了半空,經脈寸斷,五官流血,瞬間斃命。原來其餘四個波斯老者出現在人群中,出其不意的使出了殺招。

龍碧芸粉臉一沉,「錚」的一聲,拔出七星龍淵劍,劍光如電,劍氣逼人,將一個波斯老者攔住。那波斯老者自以為無人是他的對手,對這一劍並不很重視,身形一晃,看上去像是避開了劍尖,然後一掌拍向不遠處的令狐賢。

令狐賢連波斯老者的人都沒看清,忽覺一股強勁的氣浪襲來,忙雙掌一翻,運起崑崙派的「混元功」,全力推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章  惡鬥

「轟」的一聲,令狐賢被震得步步後退,但那波斯老者卻是怒叫一聲,手指甲暴長,不下一尺,鋒利如刀,劃起十道綠光,轉身與龍碧芸激鬥起來。

原來,龍碧芸的這一劍乃是她全力刺出,波斯老者武功再高,相險些被刺著了胸膛,幸虧他閃躲及時,收掌還擊,用一片衣角換了一條老命。若讓七星龍淵劍刺中他的胸膛,就算他有無上神功護體,不死也得重傷。

如今的龍碧芸已經晉陞絕頂高手行列,誰若敢輕視她的話,吃虧的還是自己。

早在慈航軒被毀的那段日子裡,龍碧芸就曾經拼著一股勇勁,險些殺了六大使者中排行第三的大地使者斯潘達。自從服了半顆妖魚的內丹,加上對春夏秋冬岌有了新的認識,經過白虎老人的點化,可以說,她現在的武功,即便遇上全盛時的斯潘達,公平決鬥,斯潘達也只得認輸。

那波斯老者論武功,實不在六大使者之首智善使者巴赫曼之下,如今遇到了手持七星龍淵劍的龍碧芸,卻佔不了半分便宜。

其他三個波斯老者,此刻也早已被白依怡、風鈴和周風攔了下來。這三女,論武功的話,自是白依怡最厲害,但論內力的話,卻數風鈴最強。

白依怡一臉冰冷,顯然是變成了昔日那個冰冷如霜的「聖姑」,右手干將劍

左手紫府秘岌上的武功,招招絲毫不留情,打得與她交手的波斯老者冷汗渾渾。不過,這波斯老者也不是吃素的,將渾身本事施展出來,仗著波斯武功的神奇,與白依怡鬥得險象環生。

風鈴仗著內力深厚,與她的對手頻頻比拚掌力,兩人早已出了數百丈外。兩人發出的掌力,在十丈之內形成氣強,別說狼群,就算是一流高手,運足內力的情況下,也無法進得來。

周風經過白虎老人的指點後,劍法比當初進步了不少,加上她也服過妖魚的內丹,仗著泰阿劍的鋒利和神奇,劍劍化腐朽為神奇,堪堪抵住了最後一個波斯老者。這波斯老者自覺武功比周風高出半籌,但一時半刻,兩人又怎能夠分出個高下?

大戰一起,代紅豹勇當先鋒,第一個迎著波斯教的人衝了上去。他人在半空可不管誰才是他要找的勁敵,一出手就是古武學,雙拳飛出,馬上便將兩個向他撲來的六級武士打得口吐鮮血,掉落沙上,半死不活。

阿迪貝見了,怒吼一聲,右腳硬生生的在半空跨出一丈,雙掌齊出,拍向代紅豹。代紅豹「哈哈」一聲大笑,揮拳打出,只聽「砰砰」兩聲,代紅豹身形退了兩尺,阿迪貝卻悶哼一聲,飛了出去,將一個六級武士撞落,自己則遠遠地坐在了沙中。

狼群從沙丘簫口潮水一般奔出經過他的身邊時儘管只只張著大嘴露出尖牙,但誰也不敢咬他一口,好像他身上有著什麼令野狼害怕的東西似的。

祝紅瘦是眾女中沖得最快的一個,銀龍劍在手』失有所向無敵之勢,先是刺傷了兩個六級法王,然後一劍揮出,劍光暴漲,劍氣橫飛,將撲來的數頭野狼斬成兩截。玉足一踢,正中一隻野狼的下領,她現在的力氣比許多男子還要大,這一踢立時將野狼踢得下領粉碎,飛出數十丈外,滾入狼群中後,轉眼被狼群撕咬成碎片。

隨後,祝紅瘦銀龍劍一劃,刺向了阿迪貝。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就眼的功夫,阿迪貝剛繆唾在沙上,屁股生疼忽覺劍光臨面,忙雙手一撐地面,離地向後飛出,幸虧他閃得快,不然的話,非得被祝紅瘦一劍刺穿身子不可。阿迪貝連番受挫,氣得雙目噴火,飛退之中,雙掌一搓,掌心忽然噴出火焰,捲向追來的祝紅瘦,同時張嘴一吐,一股火焰射出。

此等武功,像是街上賣藝的雜耍,但其間的微妙和威力相差何止百倍。阿迪貝浸淫這等古怪武功數十年,早已練得全身如同一隻火爐,想掌吐火焰,簡直是隨心所欲。吐出的火焰雖然不是什麼天火,但其力量,尋常兵器都可燒斷。

原來,在上次的慈航軒大戰中,他被龍碧芸一劍險些劈死,受了重傷,當他回波斯教總壇後,用波斯秘術養好傷,經過苦練,自覺用火功夫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次本打算用來對付龍碧芸的,哪料到未與龍碧芸交手,就被兩個從來沒見過的人打退,一發狠,便用絕招來對付祝紅瘦。

祝紅瘦乍見他能吐火,嚇了一跳,趕緊運起神異經,舞動銀龍劍,劍氣揮灑將火焰擋開,然後身形飄飄,繞著阿迪貝,尋找機會出劍。

紀芙蓉正好趕來,施展九天玄女步,與祝紅瘦配合。今日的她也非昔日可比隨手一揮,便能劈出數十道劍風。

阿迪貝被逼得招招拚命,火焰亂噴,已經處於發狂的階段。因此,兩女為了躲避火焰,儘管是聯手,但竟是發揮不出一半的威力。

片刻之後,阿迪貝身上中了幾劍,換回的卻是一大片野狼的屍骨,兩女打得心驚膽顫,但自忖不出一灶香時間,當可將阿迪貝擊斃。

沙裡瓦爾本來找上了張大幹,交手數招後,卻丟開張大幹,將代紅豹阻擋住。

原來就這麼一會功夫,代紅豹以他天生不凡的神力和強悍,將七個六級武士殺了。

張大干還沒走出一步,便有數十隻惡狼向他撲了過來,悍不畏死的張嘴咬向他,他只得專心對付狼群。

沒開戰前,孟德就已經選好了對手,他在波斯教的人群中見到了馬蘭迪。馬蘭迪也想知道孟德現在的武功如何,兩人身形一動,掠出數十丈外,甫一交手,馬蘭迪不禁大吃一驚。本來上次他的武功是在孟德之上的,但如今,孟德武功絲毫不在他之下。他自認這些日子以來,武功有所增進,但沒想到孟德的進步比他還要快只得硬著頭皮和孟德激鬥。

李芳武和孟三思這對點蒼汐酬的哼哈二將,一出手便是絕招,聯手對付四個十級法王,兩人施展古拳術,配合得天衣無縫,將四個十級法王牢牢纏住。鳳非煙、白依人、朱祁嫣、龍月、金孔雀等人也各自找對手激鬥。

令狐劍南夫婦則是聯手冷目寸一個九級護法,本來他們夫婦劍出如電,早把那九級護法殺得汗濕背心,但因為他們還要應付不時撲來的野狼,一時半會,也未能將那九級護法斬殺於劍下。至於其他的人,或是在狼群之中砍殺野狼,或是與波斯教的人交手。

上萬隻野狼的狼群,一眼望不到頭,只只凶狠異常,只怕沒等殺光,人已經給累死了。奇怪的是,野狼們對於波斯教的人,似乎都很害怕,不找他們,只找非波斯教的人。

這時,小鳥飛在半空,豆大般的小眼瞪著底下的黑狼。黑狼揚首怒視,雙目發出冷冷的光芒。顯然兩個也暗中較量了起來。這只黑狼是一隻狼王,狼群就是它給帶領來的,而黑狼早已被波斯教皇收服。

場上正處於一片激戰的時候,忽聽遠處傳來一聲「轟」的巨響,接著,便見一股風柱衝起,數十隻惡狼被捲起。

「退!」一個聲音大叫道,卻是波斯教皇。原來,他與方劍明斗了上百招後連番遇險,險些為方劍明所傷,只得奮力揮杖逼退方劍明,然後向北方逃匿而去。

方劍明待要去追,但潮水一般的狼群向他湧來,念頭一轉,只得對付狼群。

沙裡瓦爾在挨了代紅豹一掌後,負傷而去,緊接著,馬蘭迪也挨了孟德一掌不得不朝北方逃去。只有阿迪貝,怎麼逃都逃不掉,最後死在了祝紅瘦和紀芙蓉的雙劍之下。

那六個老者想走的話,自是誰也攔不住。不過,與關山月交手的那位波斯老者在逃走的時候,被關山月逼得硬拚一招,為關山月發出的刀氣震傷。關山月雖然也受了點傷,但比起對方來,要輕得多。吳青牛如果要與他的對手拚命的話,對方自是拼不過他,只是他人老成精,還要留著力氣來應付狼群,當他的對手逃走後,他也不去追,三四個起落,落向人群之中,幫那些武功低的人應付狼群。

陡聽小鳥尖叫一聲,道:「黑毛狼,我廖風流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呼的一聲,夾著一股不小的力道撞向底下的黑狼王。

黑狼王大吼一聲,縱身躍起,張嘴咬向小鳥,一股怪異的力量從它口中吐出幸虧它的對鳥,換成別的動物的話,沒等被黑狼王咬住,就已經被那股怪異的力量弄得渾身無力。

「我閃,我閃,我閃……」

小鳥身形飛動,一次次的躲過嘿狼王的攻擊,忽聽它驚叫一聲「哎喲」,隨後便是「砰」的一聲,卻是一不小心,被黑狼王的尾巴掃中,遠遠地飛出去。不過在它飛出去的剎那,它也一口咬斷了黑狼王的尾巴。誰也不知道它那麼小的嘴,是如何咬斷黑狼王的尾巴的。

尾巴掉下之後,黑狼王像是受到了酷刑一般,發出嗽的一聲震天痛叫,在狼群中亂咬著。須臾之間,被它咬死咬傷的野狼不下百隻。方劍明本想過去將這只黑狼王殺掉的,但看到這裡之後,猜出那條尾巴可能是它的致命所在,也就沒過去了。

狼群見黑狼王突然發瘋似的朝它們亂咬,嚇得退開,連人也顧不得去傷害。片刻之後,黑狼王又咬死咬傷了上百隻野狼,終於不支,四腿一軟,倒了下去。

眾人看到它有這麼恐怖的戰鬥力,不禁駭然,方劍明自忖如果不弄斷它的尾巴,想收拾它的話,恐怕也得花一些時間。

這時,波斯教的人,除了逃走的外,全都死在了場上。狼群忽然發一聲嚎叫湧了上來,轉眼將屍首分吃得乾乾淨淨,就連黑狼王,也淪為了它們的口中之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一章  第三個教皇

隨後,狼群密密麻麻的圍著眾人,目露貪婪之光,大有隨時撲上之勢。憑鸚丫見狼群如此凶殘,到了這時仍不肯放過他們,不禁有氣。他從白依怡手中拿過干將劍,往天一舉,干將劍本來已經是光芒四閃了,這一刻卻賽過了月光,發出刺目的光彩,狼群一時驚懼,紛紛後退。

「大家跟我來。」方劍明叫了一聲,向北大步走去。眾人跟著他前進,同時祝紅瘦和紀芙蓉學著他的樣子,舉著寶劍護住東面,周風、朱祁嫣、龍月舉著寶劍,護住西面,龍碧芸、祝紅瘦、白依人舉起寶劍,護著後面,也就是南面。

北面的狼群在退,其他三面的狼群卻追著不放,不過,狼群也不敢上來攻擊看樣子是想等眾人疲憊之後,再進行攻擊。

方劍明走了一百多丈,見狼群仍然沒有散去的意思,心頭火起,將內力貫注在干將劍上,大吼道:「你們這些野狼平日裡也不知道傷害了多少路人,再不滾的話,休怪我出劍無情!」狼群雖然懾於他身上的氣勢,但它們向來橫行慣了,別說是人,就算虎豹,遇到它們,也只得成為口中之食。因此,它們兀自不知死到臨頭的跟著。

方劍明見狼群不散,殺機一起,厲吼一聲,一劍劈出,一股巨大的劍氣從干將上飛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沙浪翻滾,向兩邊分開,處於其中的野狼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一聲,便被震得翻飛,死傷一大片。如此一來,狼群才意識到什麼,也不知是那一隻狼帶的頭,逃命似的向東方跑去。

狼群潮水般走後,眾人心神一鬆,便坐下來休息,受傷的趕緊包紮傷口周風看了看夜色,忽然站起,問霍我愚道:「霍老,我之前聽你說過,這裡已經是沙漠邊緣地帶,是不是?

霍我愚點點頭,道:「是的。

周風問道:「不知道走出沙漠後,可有躲避之處?

霍我愚想了想,道:「啊,我想起來了,走出沙漠後,再走數里,有一座山那座山中倒是有不少可以容身的地方。

周風道:「這就好。」話鋒一轉,道:「咱們得趕快離開大沙漠。

白依人道:「為什麼?

周風道:「我擔心波斯教又會來騷擾咱們。

李芳武道:「如果波斯教還敢來的話,走與不走,不都是一個樣嗎2咱們在這裡歇一會,養精蓄銳,豈不是強於半道上遇到他們?

周風笑問道:「李老,我問您,您覺得是一鼓作氣好呢,還是歇上一會,讓人騷擾的好?

李芳武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我明白了,要戰的話,就該痛痛快快的戰下去,這樣才能一直保持強盛的戰鬥力。戰一會,歇一會,最是讓人難受。

方劍明掃了一眼眾人,道:「可是……」

沒等他說完,那些坐下的人已經紛紛站起,一副要趕路的樣兒。

「大伙既然還能堅持下去,就讓我來做開路先鋒。」方劍明大聲道。

眾人商議了一下,便由方劍明、李芳武、孟三思、代紅豹、關山月帶路,昊青牛、張大干、孟德等人殿後,而那些沒有受傷的人則從兩邊來護!受傷的人。

於是,一群人趁著夜色,在大沙漠上疾奔而去。疾奔了五十多里,眾人稍微歇息,又開始前進。眼見著又狂奔了四十多里,霍我愚等人面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用問,大沙漠即將到了盡頭。

就在這時,方劍明已經發覺了什麼,冷笑一聲,身形一矮,雙掌一拍地面,只聽沙底下「砰砰砰……」的巨響傳來。

隨後,便見十數條人影從前方的沙中飛出,個個口吐鮮血,但這些人甚是強悍,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仍是將手中的利劍擲不{去。關山月和代紅豹四掌一拍發出一股巨大的勁氣,將利劍震得斷裂。

同一時間,其他三方也出現了狀況,隨著「轟轟轟……」的聲音響起,數十條人影破沙而出,雙手丟個不停,全都是仍暗器的。好在眾人已經有了迎敵的準備將一陣暗器擋了下來。那數十個人扔出暗器之後,忽然鑽入了沙中,消失不見。

倏地,周風身形向左移動了一尺,毫不猶豫的將泰阿劍往下一插,只聽沙中傳來一聲悶哼,已有一人死在了周風的劍下。眾人或出劍,或出刀,或發掌,或出拳,沒等數十個人從沙底下鑽出,已經將他們擊斃於腳下沙中。

黃沙揚起,遠處忽然出現了一群人。這群人剛出現,方劍明長肺一聲,化作一道電光,向這群人衝了過去。~站在這群人之前的是兩個打扮一模一樣,身披斗篷,手拿法杖的個怪人。方劍

明老遠就已經看清,儘管心頭吃驚,但為了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他顧不得那麼多了。

那兩個人,有一個便是先前逃走的波斯教皇,眼見方劍明飛鳥一般掠來,他與身邊的那個怪人將法杖一舉,迎著方劍明衝了過去。

方劍明雙手一分,要去抓兩人的法杖,兩人怎肯讓他抓住,待要變招,可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方劍明張嘴大吼一聲,終於將他現在最高超的本領施展出來,不給兩人機會,將法杖按住,內力如山一般發出。

一股強烈的光芒爆發過後,忽聽「轟轟」兩聲,方劍明被震得在半空翻了三個觔斗,然後戰神一般,威風凜凜的落地。

那兩個怪人卻「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斗篷中的臉越發蒼白。

「走!

兩個怪人萬想不到方劍明竟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異口同聲的道了一聲,瞬息出了數百丈,波斯教的其他的人不敢違令,轉身如飛而去。

這時,昊青牛等人趕了上來,李芳武上前一步,問道:「主人,你怎麼樣?

方劍明咧嘴一笑,嘴角滑出一絲血跡,道:「受了點傷。呵呵,想不到還有第三個教皇,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二章  真正的教皇第

方劍明愕然道:「第三個教皇?」由於方劍明和兩個「波斯教皇」的較重剎那之間,一時之間,趕來的人都沒看清是誰。

方劍明道:「不錯,與我交手的兩人,穿著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李芳武奇道:「波斯究竟有幾個教皇?怎麼又跑出了一個?」

方劍明道:「現在看來,波斯教皇至少有三個。」想了想,面色微微一變,道:「或許一或許我所見過的教皇都不是真正的波斯教皇。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一陣騷動。

白依人道:「劍明哥哥,你的意思是說,真正的波斯教皇壓根兒就沒有出來過,他一直藏在幕後?」

方劍明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如果真正的教皇沒有出現的話,那死在峨眉山的那個,以及我今天見到的這兩個,都是教皇的替身。

張大干聽後,禁不住苦笑一聲,道:「這事越來越複雜了,我還道波斯教皇死在了峨眉山中,沒想到那個只是一個替身罷了。難怪波斯教敢從波斯來中土發展原來它的勢力確實不是一般的強大。

方劍明凝重的面色變得堅毅,道:「事已如此,咱們未有前進,絕不能退縮。

昊青牛笑道:「是啊,這事已經騎虎難下。咱們管他有多少教皇,總之是,這一次不把他們趕走的話,咱們以後可有苦日子過了。」於是,眾人在霍我愚的帶路下,繼續向前走了幾里路,果然看見一座山。

眾夕昌勝了山中,找了一塊背風的地方,李芳武、孟三思、張大干、孟德四周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大家這才安心的坐下休息。有的運功調元,有的生火,有的則去邊上的一條小溪中取水來喝。

這時,天已經微微發亮,眾人胡亂吃了點乾糧,留一部分人看守,其他人則安心休息。如此輪班數次過後,到次日早上,眾人已是精神飽滿,而波斯教的人卻一直未見出現,想是知道眾人的力量非同小可,不敢再白白犧牲教眾,只得退同總壇佈置,等著「敵人」前去。

眾人在山中療養了三日,第四日早上,便氣勢洶洶的向波斯教總壇進發了。他們腳程奇快,加上對這一帶又不是很陌生,趕了兩日,在第三日的時候,距離捕斯教的總壇已經不過二十多里。眾人本以為波斯教會在數十里內布下伏兵阻攔,哪料到再往前走了十里,卻不見一個波斯教的人影,想是都退守到總壇去了。

這時,他們距離捕斯教總壇不過十來里,全速行進的話,片刻就能達到。眼見夕陽西下,正是黃昏,大伙不著急進發,先是找了個好所在,紮起帳篷,分佈人手之後,大伙各忙各的,顯得很悠閒,倒像是來遊山玩水似的。

其實,他們的這一切行動,全都落在了波斯教探子的眼中,當波斯教的探子回去向首領察報之後,這件事層層傳上去,一直傳到了波斯教皇耳裡。

此刻,波斯教的聖殿之內,處的位子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怪人,這怪人的穿著與「波斯教皇」差不多,只是頭上多了頂皇冠,手上少了柄法杖。怪人的樣子,與「波斯教皇」長得相差無幾。

向下一些,左右兩邊,各自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波斯教皇」。再下來一點卻是波斯教的光明聖使和六大使者之首的智善使者巴赫曼,此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人。

場上的氣氛很沉悶,久久沒有聲音。

忽地,上首的那個怪人道:「這究竟是怎麼搞的?本教皇只不過閉關了一段時間,點蒼派的人怎麼這麼快就打過來了?」

巴赫曼躬身道:「察教皇大人,點蒼派的人來勢兇猛,這才叫他們闖過了大沙漠。

話剛說完,忽聽殿外有人怒道:「閃開,本使者要見教皇大人。」接著,便見一個波斯老者硬闖了進來,守在殿外的兩個六級武士想擋也擋不住。

「大地使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進聖殿!」左首那個「波斯教皇」喝道。

來人是六大使者中的大地使者斯潘達,只見他闖進來後,便向上首的那個怪人跪下,雙手做火焰燃燒狀,一臉的虔誠。

那個怪人道:「斯潘達,你這是做什麼?」

斯潘達道:「屬下懇請教皇大人下令,讓本教急速撒離西域,離開中土回波斯。

聽了這話,右首那個「波斯教皇」怒道:「大地使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種口氣對尊敬的教皇大人說話,來人啊,把大地使者拉下去。

話聲一落,只見殿外竄進五人,全都是九級護法,將斯潘達圍住,內中一個道:「大地使者,請吧。

斯潘達依舊跪,雙手高舉,道:「教皇大人,請您務必聽屬下一言,您若是一意孤行的話,本教這次只怕將要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難。

「放肆!」那個怪人,也就是波斯教真正的教皇怒喝一聲,道:「區區點蒼派,算得了什麼。斯潘達,你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本教皇對你不客氣。

斯潘達絲毫不畏懼,依舊叫嚷著,要教皇下令,全教退回波斯。

波斯教皇目中閃過一道殺機,一手緩緩舉了起來,忽聽巴赫曼道:「教皇大人,大地使者自從慈航軒回來後,中魔甚深,到處胡言亂語。不過,他對本教確實是一片忠心,還望教皇大人繞了他一命。

波斯教將聽後,想了想,終於把手放下,道:「把他給本教皇拉下去,要是再讓本教皇聽到半句胡話,決不輕饒。」就當麼樣,斯潘達被五個九級護法押著,拉出了聖殿。

波斯教皇待他們走後,問下首左面的假教皇道:「黑暗左使,對於點蒼派一事,不知你有何高見?」

原來,這假教皇卻是波斯教的黑暗左使,只聽他道:「依屬下愚見,本教應當再派高手,前去叫方劍明那些人知道本教的厲害。

右面的那個假教皇道:「派誰去?你我聯手,都奈何不了方劍明,何況其他人?難道你窿勞動教皇大人親自出紐當嗎?」

黑暗左使道:「黑暗右使,本教高手如雲,你我敵不過姓方的小子,並不代表本教沒有人敵得過他,你忘了我們剛從國內請回來的高手嗎?」

黑暗右使面色微微一變,道:「你的意思是……」

突聽光明聖使道:「不行。

黑暗左使沉聲道:「為何不行?」

光明聖使道:「那些高手都是本國的精英,他們的職責是負責保護總壇。之前,你不聽我的勸阻,硬帶了六個高手前去,結果如何?其中一個受了重傷,還有,連火焰使者阿迪貝都死在了沙場上,加上死在峨眉山的黑暗中使,本教捐失慘重,你還想折騰下去嗎?」

黑暗中使哼了一聲,道:「本教的信徒,不管是誰死了,只要為的是本教大業,都是一種無上的光榮。說起這件事,卻還得怪你。

光明聖使想不到被他反咬一口,不由冷聲道:「本聖使倒像聽聽你怎麼說。

黑暗左使道:「當初就是你極力阻擾,只讓我帶走了六個高手,要是讓我多帶一些的話,點蒼派的人早就死在了大沙漠上,又怎能讓他們走過大沙漠,向總壇的所在奔來?」

光明聖使怒道:「你之所以要在半途上阻截點蒼派的人,分明就是好大喜功本教辛辛苦苦建立的宏大基業,豈能容你胡來?我身為光明聖使,有權力,也有職責不讓你態意妄為。

黑暗左使聽了這話,氣得不行,手中的法杖一緊,道:「光明聖使,本左使早已看出你對我們黑暗使者不服了。教皇大人閉關的時候,由我們黑暗使者出來代替,你不服我們位高於你,是不是?」

光明聖使「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光明聖使豈敢不服?你們是三個人,我就一個人,能不服嗎?」

波斯教皇聽到這,已經聽不下去,喝道:「夠了,你們還把我這個真正的教皇放在眼裡嗎?」

聽了這話,光明聖使和黑暗左使趕緊跪下請罪。

波斯教皇瞪了一眼黑暗左使嚴道:「黑暗左使,論關係,你是本教皇的三弟這次確實錯在於你。本教皇閉關前,早就告誡過你等,不要逼敵太甚,要一步步的來,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難咎其職。

黑暗左使低著頭,道:「屬下知罪,請教皇大人責罰。

波斯教皇道:「本教皇現在罰你前去見方劍明,務必將他拿下。

此言一出,別說黑暗左使,就是光明聖使、黑暗右使和巴赫曼都是一怔,因為就憑黑暗左使的武功,要拿下方劍明的話,根本就是不可能。

不過,波斯教皇很快就讓他們知道了他為什麼這麼說的原因,只聽他道:「你去的時候,把本教的風火雲三尊三位前輩也請去。記住,要想辦法讓方劍明和風火雲三尊比武,中土武林人士一向最講這個,只要把方劍明擊敗,其他的事都好說。

黑暗左使聽了這話,心頭大喜,立刻領命而去。光明聖使和巴赫曼想說什麼但見了波斯教皇陰沉沉的臉色,終於忍住,將要說的話吐了回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三章  波斯三尊(上)

深夜時分,方劍明、吳青牛、令狐劍南等人商議了明早如何行動之後監要若自回帳篷歇息,這時,忽見一個點蒼派的弟子進來察報,說波斯教的人在遠處出~現,看來人的行動,不像是來騷擾的。

眾人得知這件事後,不禁均是一奇,心想這麼晚了,難得波斯教還敢光明正大的前來,不知道他們來幹什麼。

知道打不過,想來投降?不可能。也許是來勸降的,這還有些可能。

很快,方劍明率眾走了出去,走不多遠,果然瞧見了波斯教的人。這一片已經被點蒼派和崑崙派佔據了有利位置,波斯教的人想是怕被圍困,所以只敢遠遠地站著。

方劍明帶著李芳武和孟三思走了上去,至於其他的人,則是落後於七八丈外既不遠,也不近,還可以聽到談話聲。

到了近前,方劍明凝目一看,立即認出當前一個正是「波斯教皇」,而且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波斯教皇」是第二個教皇,而非第三個「波斯教皇」。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波斯教皇,你趕來送死嗎?就算來送死,也應該把所有的人帶上啊,怎麼就這麼點人?

波斯教來的人站了一大片,可仔細一數的話,也就五十多人,怎比得過點蒼和崑崙?

當前那人自然不是波斯教皇,而是黑暗左使,只聽他冷冷地道:「方劍明,你聽好了,本人不是波斯教皇,本教教皇地位尊貴,豈是任何人都能見到的?

他本以為方劍明會露出吃驚的面色,但方劍明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估計得倒還有些準確,你的確是個冒牌貨,那第三個教皇想來也是冒牌的了。你既然不是教皇,那你在波斯教中,又有何職位?

黑暗左使道:「本人乃黑暗左使。

方劍明道:「黑暗左使?

黑暗左使為了要讓方劍明和他帶來的高手比武,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好說話道:「不錯。本教雖然崇尚光明,但教義中有一條是:光明和黑暗一向是並存的。

所以,為了使得本教更加強大,也更加包容,自然就有了黑暗使者的存在。

方劍明笑道:「呵呵,你既然是黑暗左使,那死在峨眉山的哪位呢?還有第三位呢?

黑暗左使沉聲道:「死的那個是黑暗中使,他是本人的二哥,第三個是黑暗右使,是本人的四弟。

方劍明聽後,嘖嘖稱奇,道:「難怪你們長得如此相像,原來是三……」眼珠一轉,道:「不對,應該是四胞胎才對,排行第一的就是真正的教皇吧?

黑暗左使冷笑一聲,道:「你知道就好。方劍明,實話告訴你,本教要滅爾等的話,絕不是不可能。不過,本教教皇愛惜爾等一身武功,破格饒爾等不死,爾等最好立刻歸降。

方劍明聽了,笑道:「好大的口氣,你這次來,就是想說這個嗎?

黑暗左使道:「你若不想死的話,最好按我的話做。

方劍明道:「我等若說不呢?

黑暗左使面色一沉,陰森森地道:「你不是自認武功高強嗎,你敢不敢與本教的高手比試比試?」

方劍明一怔,暗道:「高手?什麼樣的高手?」掃了一眼黑暗左使身後之人只見他身後除了高矮不齊的一干波斯教眾外,三個不言不動,身穿長衣的人最為可疑和神秘,以中一動:「莫非這三個人就是所謂的『高手,方劍明眼神一聚,打算看清三人的虛實。哪料到看了一會,竟是無法看透該三人的深淺,不禁心驚。

「怎麼?你不敢嗎?」黑暗左使嘲笑道。

李芳武「呸」了一聲,道:「我家主人有什麼不敢的?一對一,你們之中,誰也不是我家主人的對手,就怕你們波斯教卑鄙無恥,採取下三濫的車輪戰術。

黑暗左使道:「本教絕不會採取車輪戰術,至於上場的人數,不多不少,正好三個。

孟三思聽後,怪笑道:我說嘛,你們波斯教還敢一對一的嗎?主人,別上他們的當。

方劍明自有自己的打算,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三個波斯高手,三個波斯高手卻一直沒有正眼瞧過他一下,在三人看來,方劍明沒有答應比武之前,方劍明是不值得他們理會的。

隨後,方劍明把目光看向黑暗左使,問道:「不知這三位高手是你波斯教的什麼人?

黑暗左使想了想,道:「三位前輩是本教的風火雲三尊,資歷高得很,說出來,只怕要嚇死你等。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這一場比試,是不是應該得有些賭汁?

黑暗左使聽了這話,心中暗喜,面上卻不表露出來,道:「當然有,你若輸了,立刻率眾歸順,終生不得反抗。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如果方某贏了呢?

黑暗左使一怔,在他的潛意識中,方劍明這次非敗不可,因為他所請來的這三個人,也就是「風火雲三尊」,乃是波斯大有來頭的人,三人聯手,至今還從來沒有敗過,而且地位尊崇,這次要不是教皇再三派人去請,只怕還請不到三人的大駕。

正當黑暗左使不知該如何回應方劍明的時候,忽聽那「風火雲三尊」中的一個用僵硬的話語道:「如果你能勝過我三人,我三人即刻回波斯,餘生不出波斯半步。

方劍明想了想,正要開口,忽聽身後衣袂聲傳來,回頭一看,只見周風掠到了自己身後,心道:「周風不會無緣無故上來,她一定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見周風朝自己使眼色,立時明白。瞬息之間,兩人施展輕功,到了遠處。

周風將聲音壓低,問道:「你知道這三個人的底細嗎?」

方劍明搖搖頭。

周風道:「你既然不知道他們的底細,還敢與他們較量?」

方劍明道:「這三個人武功高深莫測,難得他們肯與我比試,如果能將他們逼走的話,對我方大大有利。否則的話,憑他們三個人的武功,誰也制不住他們,一旦混戰起來,只怕我方吃虧更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四章  波斯三尊(下)

周風望了「風火雲三尊」一眼,然後低聲對方劍明道:「你不知道這三個人的底細,我卻看出了一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三個人有可能就是當年在大都與你們少林高僧比武的三個波斯年輕高手。」

方劍明詫道:「什麼波斯年輕高手?你知道他們的底細?」

周風道:「這件事過去了許多年,我也是年少的時候,聽老師(她口中老師二指的是雲霧老仙李慕華)說起一段往事而得知的。當年的那場比武,至今已經一百六十多年了,這三人如果真是他們的話,他們現在也應該有一百八十餘歲了。」

方劍明大吃一驚,禁不住又望了「風火雲三尊」一眼。這三人雖是卷髮盡白但面上的皺紋卻不是很多,與五十來歲的人相差不了多少。如果三人當真是周風所說的什麼年輕波斯高手的話,又有誰能想得到三人已經如此高齡了?

黑暗左使見兩人在遠處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也懶得多管。他來此的目的,並非是想惹怒點蒼派的人,只要能讓方劍明上場比武,其他的事,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插手。

此時,周風已經低聲對方劍明說起當年的事,道:「那是一百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忽必烈大汗為了慶祝自己的八十歲大壽,請了許多有名的人來給自己祝壽。他聽說波斯有三個武功高強的年輕人,所以也請了過來。在壽宴上,有人建議比試武功,向大汗表示賀壽。忽必烈大汗是個好武之人,他當然十分高興。那三個波斯年輕人十分勇猛,武功高得可怕,三人聯手,連敗了許多高手。這時,有人就建議讓他們和少林高僧比試一下。其時,武當派創立沒幾年,張真人尚未奪得天下第一的名號,本來那次大壽,忽必烈大汗也請了他的,但他藉故未來,因此,一批武林中人自然以少林為尊了,那時了空大師尚未當上少林掌門,他還只是達摩院的首座。少林一向不主張爭強好勝,但因為那次是忽必烈大汗的大壽,又有人屢次出言慫恿,使得三個波斯年輕人非要和少林高僧比一場不麗和少林迫於無奈,只得派出三個高僧迎戰,三個高僧雖然只是達摩院的武僧,但武功都是極高,可沒想到的是,那三個波斯年輕高手以為少林在侮辱他們,出手狠毒,將三個少林高僧打成重傷,然後非要少林掌門出場不可。少林掌門最後不得不出手,不過,那一戰的情況如何,鮮少有人知道,因為那一戰是壽宴之後比試的,觀戰的人並不多。結果是少林掌門被三個波斯年輕高手打得身受重傷,撐了幾年就仙逝了。那三個波斯年輕高手自己也受了點傷,被忽必烈大汗請到宮中療養。不過,就在不久之後,發生了一件大事,忽必烈大汗歸西了,這三個波斯年輕人高手也從此不知所蹤。」

方劍明聽後,微微吃驚,沉思了一下,道:「如果真是他們,這一戰我是非打不可。」

周風道:「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你決定要戰,我絕不攔你。只是我得提醒你,真要是他們三人的話,你萬不可有半分大意。」

方劍明感激的望了她一眼,道:「風妹,多謝你跟我說這件事,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來應對這一戰的。」

之後,兩人掠了回來,方劍明目光一轉,望了「風火雲三尊」一眼,雙手一抱,道:「三位請出來。」

「風火雲三尊」身形微晃,已經到了黑暗左使前面,中間那位將手一舉,道:「你們都退出去,越遠越好。」

黑暗左使自然是不敢不聽從,乖乖的帶人退下,一直退到只能依稀看見人影的地方,這才站住了腳步。

相應的,方劍明也讓李芳武和孟三思退下了,兩人與其他人也都退得遠遠的。

待眾人退得有相當距離之後,方劍明才用只有四人聽得清的語聲道:「方某有一事請教。」

中間那位道:「你說。」

方劍明道:「三位一百六十多年前,是不是來過中土大都?」

「風火雲三尊」聽了這話,面色微微一變,雙目忽地微微一張,射出精光,身上發出一股駭然的氣勁,向方劍明閃電襲來。

方劍明自忖武功不錯的了,但仍是禁不住嚇了一跳,武功到了他這等境界,一遇外襲,真氣自然運轉,抵擋三人發出的氣勢。

過了一會之後,三人目射驚詫之光,將氣勁收回,始才真正的重視起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三人各自活了一百八十多年,內力加起來的話,都好幾百年了,別說出手對付一個人,就算三人同時向一個人看一眼,光憑身上那股氣勢,只怕很少有人不為之屈服,可方劍明非但沒有屈服,反而與三人抵抗了一陣,這需要何等的超人定力啊。

方劍明這時已經流出了冷汗,只是他沒有讓三人發覺而已,暗中吸了一口氣佯裝瀟灑的一笑,道:「三位端的是好功夫。」

「風火雲三尊」深深望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道:「想不到中土武林竟然還有人記得我們三個異域之人,不錯,我們當年確實來過中土。」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三位想必就是曾經打敗過少林掌門的三個高手了?」

中間哪位微微點頭,道:「當年我三人本是想挑戰了空大師的,可惜他沒來參加壽宴,後來聽說他奪得了中原第二高手的稱號,不過那時我三人已經離開中土回波斯去了。」

方劍明問道:「不知三位尊姓大名?」

中間哪位道:「我們的名字早已多年不用,我是風尊,左首這位是火尊,右首這位是雲尊。」目光在方劍明身上掃了一下,問道:「你沒有稱手的兵器嗎?」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想起了天蟬刀,可惜因為要拿它給文慕楓練功,不然的話,帶在身邊,倒可用來對付眼前這三個高手,遂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

風尊怔了一怔,想了想,道:「你以一敵三,既然沒帶兵器的話,我三人也不會用兵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五章  無形天網

方劍明仔細一看,卻看不出三人身上是否帶著兵器。不過,他見三人長髮飄飄,一雙手也藏在袖中,所謂的兵器,想來也是藏在袖子裡吧。

「三位,在下得罪了。

方劍明打算先試探一下三人的武功,話聲一落之後,往前飛撲而出,一掌拍向風尊。他雖然看不出三尊的武功深淺,但風尊排名最前,武功想來也是最高的,所以一出手就找武功最高的較量。

風尊見他攻來,肩頭微晃,長袖忽地捲出。方劍明隨手一格,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形均是震動了一下。」方劍明心頭一驚,長嘯一聲,身形化作一道電光,朝三人發動了狂風暴雨的般的攻擊。三尊站在原處不動,任憑方劍明的速度多麼快,出手如何猛烈,都難以撼動他們半分。

方劍明狂攻了數十招,發覺這樣打下去的話,自己非吃虧不可,遂將身一縱後退數丈,笑道:「在下已經攻過三位了,現在該是三位攻在下的時候了。

風尊道:「我三人不動則已,一動則石破天驚,你可要當心了。

方劍明道:「承蒙提醒,在下明白。

三尊心神一沉,將身法展開,瞬息之間,已經化作三道光影,朝方劍明撲去。

方劍明雙手合十,面相一派莊嚴,對三人的來勢不為所動。

三尊武功之高,當世罕有,這般聯手攻擊,雖不說盡了全力,但也用了七分力,轉眼之間,三人的身形快得幾乎看不見,除了淡淡的蹤影外,場上就只有站在中心的方劍明還能看得見。方劍明由始至終都是雙手合十,身上透出一股奇異的力量。

過了片刻,忽見方劍明往左跨出一步,一掌揮出,只聽「砰」的一聲,也不知道和誰了對了一掌,人影乍現,但沒等看清是誰,此人也已將身法加快,又只能看得到淡淡的蹤影。

須臾之後,方劍明左掌一引,右掌猛地一拍,只聽「轟」的一聲,方劍明全身一震,但與他對掌的人卻終於顯出了真身,卻是三尊中的雲尊。雲尊一臉凝重,手掌自長袖裡伸出,與方劍明的手掌碰到了一塊,方劍明依舊面相莊嚴,既不輕鬆也不凝重。

忽地,兩個同時側走了十步,由於兩人的動作太快,也看不清究竟是誰把誰帶動的,兩人的手掌仍然貼在一起。其餘兩道淡淡的蹤影繞著兩人急轉,半天沒有發動攻勢,想是在尋找機會出擊。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兩道淡淡的蹤影似乎看出了方劍明身上的破綻,終於出擊了,各自從兩邊接近方劍明,可不等兩人來近,方劍明另一隻手快如車輪的左右一拍,發出兩股強大的勁力,只聽「轟轟」的兩聲過後,兩個淡淡的蹤影暴退十數丈。

但方劍明這一分力,立時被雲尊強大的力量推得往後退去,任他如何運功,一時之間,也無法挽回劣勢,眼見兩人向一處石壁撞去,剎那之間,方劍明的背心貼到了石壁,忽見他身形一閃,柔若無骨似的擺脫了雲尊的控制,緊貼石壁向左閃了兩尺。

方劍明閃開之後,反手一抓,宛如反彈琵琶一般,手指遍襲風尊肩上的數處穴道。恰此時,風尊的手掌按在了石壁上,也不見他如何發力,身形忽地向後退了出去,上身突的一矮,堪堪避過了方劍明的手指,簡直是驚險到了極點。

忽聽「轟」的一聲巨響,石壁破開,一個大洞出現在石壁上,碎石紛飛。這時,方劍明早已化作一條神龍般的影子躍起十數丈高下。風尊和火尊豈能容他喘息,緊隨而上,在半空與他展開了一場疾如閃電的較量。

方劍明左掌右拳,堪堪能與兩人招架,但雲尊加入進來之後,與風尊、火尊合力攻他,三人配合多年,早已到了心領神會的境界,根本就不給方劍明半分停息的機會,數十招過後,方劍明打得冷汗渾渾,不管他掠向何處,三尊始終緊隨,半步不讓。

忽聽他大吼一聲,雙掌一翻,使出了古武學,身影剎那間一分為三,拳影如山,拳風似海,頓時產生奇異的效果。三尊不虞他使出這等厲害的絕招,均是被逼得退後。

方劍明趁此良機將身縱起,從空隙之中飛出,落在了一道土坡上。不過,就在他落到土坡後的瞬息間,三尊鬼影似的,也同時飄落三方,將他圍在核心。三尊所落之處,一高二低,風尊與方劍明持平,其他兩尊比方劍明矮了數尺。

三尊落下後,也不急著出手,而是驚訝的望著方劍明。

風尊忍不住問道:「敢問這是何等功夫?」

方劍明掃了一眼三人,笑道:「這是古武學。三位武功精湛,配合得又這般精妙,當真是世所罕見啊。

風尊一怔,道:「古武學?我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古武學,但對中土的武學一向久仰,今日得見此奇功,餘生無憾。」說完之後,竟是坐了下來,而就在同一時間,其他兩尊也坐了下來。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已經意識到三人要發動攻器份,念頭一轉,暗道:「這三個老傢伙功力精深,如果單是一人的話,倒還可以和他一直耗下去,但我以一對三,絕耗不過他們,他們年老,而我年輕,我只能跟他們游鬥,才有取勝的機會。」想罷,身形猛地騰飛躍起,打算從三人之中竄出去。

他的速度已經算是很快的了,但未及躍出三丈,便覺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將自己撞得後退,忙穩住身形,重新落在了土坡上。驚詫的掃了三人一眼,卻見三人都閉上了眼睛。

風尊雙手在身前做風吹狀,火尊雙手高舉,做大火熊熊燃燒狀,雲尊雙手變化不定,做幻雲狀。

方劍明心神一凜,屈指連彈,無數的指風射出,半空遂響起一連串的「嚼嚼啪啪」聲,宛如爆竹似的。彈了一會之後,才發現這一招根本不管用,天空就像布上了一層無形的天網,哪會輕易讓他彈破。

方劍明身軀微微一轉,面向雲尊,一掌緩緩推出。這一掌看似平淡無奇,但暗含了他全身的內力,雲尊就算有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一百八十多年內力,只怕也擋之不住。

「砰」的一聲,雲尊坐著不動,方劍明卻反而被震得退了三步,面上不禁駭然。這時,他已經看出三人形成了一個整體,他向雲尊出擊的話,反擊的人看似也只是雲尊一人,但其他兩人會在同一時間將力量專注於雲尊身上,任他功力再深也擋不住三尊的合力反擊。

方劍明自然不會再犯此錯誤,暗中運起功力,身形暴起,只聽「轟」的一聲他雙掌落在了頭頂四丈開外的天空上,頓時氣流翻動,風雲變色。眼見他身形往上升了一尺,像是要突破天網而出,但就在這一剎那,那天網的力量驟然增強一分將他逼得落回土坡。

方劍明自忖年富力強,再次暴起出掌,只聽「轟轟轟……」的聲音不斷響起片刻之後,他一共向天打出了五十多掌,無奈的是,那天網每次都是在即將破的時候又給縫合,將他震落。此時,那道土坡也被強大的氣流夷為平地,三尊所坐的小山坡也與地面齊平了。

方劍明接連打了這麼多又重又狠的掌勁,任他羅漢在世,雙掌也被震得隱隱生疼,當他又拍了二十多掌,前後加起來有八十掌那麼多的時候,不得不放棄了闖出去的念頭。

他面上閃過一道冷笑,往場上一坐,道:「好厲害的氣功,三位若有更厲害的招數,儘管使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將方某擊敗。

三尊雙眼猛地一張,雙手變化不斷,霎時間,無數股勁氣向方劍明襲來。方劍

明「哈哈」一笑,坐著的身子突然陀螺般旋轉,雙手舞動,宛如千手如來似的,將勁氣全都擋住吧叱三尊藉著勁氣將各種各樣的奇妙招數使出,方劍明見招撒招,絲毫不落下風。

半響過後,方劍明仗著古武學的神妙,加上年輕,有的是力氣,與三尊打得越發激烈,有時還會還擊一兩招。

三尊見了,微微吃驚,又疾攻了半會,見方劍明始終保持旋轉的動作,將他們的招式一一化解,不禁心頭大駭。

久攻不勝方劍明,三尊自然是頗為生氣,忽見火尊打法一變,雙掌往前一拍兩股火柱噴出,將空氣燒得噬噬作響,且還是源源不絕。危急之中,方劍明右手食中二指一驕,隔空一點,只見一道似劍氣非劍氣,似刀氣非刀氣,更非指氣的雜色氣柱破空飛出,且也是源源不絕。

「砰」招的一聲過後,雜色氣柱撞在兩股火柱之間,化為水流狀,將兩股火柱的前端包裹,推著火杜往後退去。火尊面色漲得通紅,想是用了全力,也抵禦不住雜色氣程的力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六章  第三隻眼

雲尋見了,盤膝而坐的身軀離地飛起,到了火尊身後,雙掌往他雙肩一推,一股內力注於火尊的體內,才堪堪將雜色氣柱的攻勢止住。

風尊嘴中嘰裡咕嚕的念了句什麼,雙掌往前一推,一股奇強的勁力匝地向方劍

明轟去。方劍明大喝一聲,運轉腦後的大睡神功,左掌一吐,一股白色的霧氣從掌心噴了出去,風尊發出的那股勁力頓時不敵,轉眼被消解得乾乾淨淨,並且,那股白霧此時還剩下淡淡的一縷,向風尊射了過去。

風尊將頭一仰,白霧從面上一寸之處過去,消失在遠處。不過,就在一剎那間,風尊只覺一股怪異的力量襲來,頭腦霎時迷糊,但他是何等高手,真氣在體內運轉之後,那股迷糊瞬時消失,但這也讓他心驚不已了,暗道:「這是什麼武功如果被白霧打中的話,豈非更加厲害?

方劍明深知讓風尊再次出擊的話,自己只怕立刻不敵,所以,一招將風尊驚住的一瞬間,急運大睡神功的力量,左臂一圈,左手發出一股勁道,往火尊和雲尊推去。

只聽「轟」的一聲,風雲變色,一股駭人的氣流暴沖天空,火尊和雲尊盤膝而坐的身子飛出,落在七八丈外。方劍明將身一起,剛想要做些什麼,人影晃動,風尊、火尊、雲尊三人已經將他圍在核心,一臉的驚奇的望著他。

方劍明萬想不到三人的動作如此快捷,怔了一怔後,面上泛起一股苦笑,伸手入懷,拿出了古戒指,戴在手指上。

三尊見後面上微微一腐片但他們是何等眼力已經看出古戒指的不凡。互相看了一眼,風尊道:「閣下武功高得出奇,看來我三人也不得不動兵刃了。」說完,長袖裡如風吹過似的一鼓,接著便有兩片古怪的東西落到他的手上,而在同一時間,火尊和雲尊手中也多了兩片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形如上朝時大臣所用的茹板,似玉非玉,潔白中透出一股翠綠,其上還隱隱刻著什麼。

方劍明自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想來定是一件寶物,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了藍潮簫,當做劍用,挽了一個劍花,道:「請。

三尊也不客氣,只見風尊身形一動,瞬息到了近前,手中兩片朝茹似的東西點向方劍明週身要穴。方劍明將藍潮簫朝中一刺,看上去雖是一刺,但突然間化為兩刺,分別與兩片朝茹似的東西相撞。

「叮叮」兩聲過後,風尊覺得雙手手腕一震,帶仿劍明卻是向後退了三步,退步的時候,上身一低,恰恰閃過了火尊和雲尊手中的兩片嘲茹似的東西,就好像他身後長著眼睛似的。

火尊和雲尊不等招式變老,手中朝茹似的東西化作道道白影,與位於兩人之間的風尊一起出手,向方劍明展開了一系列的攻擊。

方劍明藍潮簫在手,毅然不懼,忽而將藍潮簫當做刀使,忽而將藍潮簫當做劍

用,左手卻不斷地變化著打法,有時是指力,有時是掌功,有時是拳勁,有時是爪風,等等。

此事說來話長,其實他幾乎是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就使出了各式各樣的招法,人雖被三尊逼得步步後退,但奇就奇在能將三尊的任何招式接下,還把三尊駭得好一陣心驚肉跳,怕一不小心,就敗在了方劍明的手中。

忽聽「砰」的一聲,方劍明右手速度微微慢了半拍,風尊的兩片朝茹似的東西便突然夾住了藍潮簫,使得方劍明身形在剎那間動不了半分。火尊和雲尊左右手持朝茹似的東西攻到,方劍明若不想受傷的話,除非他丟掉藍潮簫,縱身後退。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方劍明全身一震,一股奇異,類似王者的力量自他身上傳出,令他精神大振。風尊也感覺的到,忽覺朝茹似的東西上傳來一股驚人的力量忙將兩片朝茹似的東西一鬆,向後退了幾步。同一時間,方劍明左手一引,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身形一轉之間,使得火尊和雲尊手上朝茹似的東西碰到了一塊好在這兩人武功高深,發覺不妙時,及時收招。方劍明見兩人收發自如,也是心驚。

原來,他先是用那股類似醒神經的力量迫使風尊放開藍潮簫,接著便用類似無相神功的精妙內力引得兩個險些鬥在一起,這等武功,實是到了一種無法想像的境界。

只是三尊武功相是高得出奇,竟然也沒讓他佔了上風。三尊退開之後,忽然將上身一彎,身上的長衣陡然從身上飛出,鼓鼓漲漲,就如充滿了氣的球體似的,向中心的方劍明疾飛而來。

剎那間,方劍明將藍潮簫三面一點,擊中長衣,然後騰幸躍起,「轟」的一聲,底下傳來一聲爆炸,氣流衝擊,將地面炸了個巨坑,方劍明如果慢了一步的話,雖不敢說那股爆炸力能將他炸傷,但也能i卜計手忙腳亂一陣。

三尊見這詭異的一招也為方劍明破了,不由動了真火。想他們三人年輕的時候,就聯手打敗了少林掌門,如今功力精深,聯手之下,竟然半天奈何不了一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如果此事傳到波斯的話,他們也無顏在稱什麼「風火雲」三蓄了。

三尊施展玄功將長衣「脫」出去後,內裡的中衣便露在了外面,讓人好笑的是,三人的中衣兩面竟是畫著波斯頑童,就好像小孩子為了好玩,所穿的花花綠綠衣裳似的。

不過,誰真要認為這是件好笑之事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就在三尊眼見長衣沒能將方劍明難住後,三人一怒之下,忽然憑空升起,高舉手中朝茹似的東西,頓時,三股巨大的力量從三人身上發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罩向方劍明。

方劍明此時尚未落地,見狀大吃一驚,懸空飛退,藍潮簫揮舞得「嗚嗚」作響,在身前布下了一層藍色的光圈,可就在他飛出三十餘丈的當兒,身形猛地一沉,竟給三人聯合的力量震得落下地來。落地後,方劍明一手舉著藍潮簫,簫上發出神奇的力量,一手往半空虛拍,無形力省源源不絕的衝出,饒是如此,他的身子也在一分分的往下陷。

三尊為了要贏這場比武,自是不肯鬆懈,見這一招仍是無法將方劍明立刻擊敗,身軀陡然在半空旋轉起來,轉眼之間,三人身穿的那件中衣起了奇異的效果只見無數個古里古怪的頑童,鬼影一般飛撞向四十丈外的方劍明。

方劍明大吼一聲運起大睡神功白霧源源不斷的湧出露那些鬼影似的頑童化解的無影無蹤。不過,隨著三尊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鬼影般的頑童越來越多一批批的撞向方劍明,大有誓不罷休之勢。

如此耗上盞茶時間過後,雙方都覺得萬分吃力。三尊身形在半空一晃,向前疾墜三十多丈,落地後雙手一揚,手中朝茹似的東西飛出,六片在半途一合,形成一個十字架的兵刃,刮起一股古怪的風,朝方劍明閃電劈去。

方劍明突見三人落在前方數丈外,剛想退後,但那裡還來得及,那件十字架的兵刃已雷霆般劈到,只得伸出藍潮簫一擋。

「轟」的一聲,方劍明只覺全身如中雷擊,悶哼一聲,連退七步。三尊見這一招沒能將方劍明擊倒,亦是吃驚。此時,三尊陷入了一種瘋狂之中,哪還顧得了許多,終於將壓箱底的功夫施展出來。三人伸手向前,不斷地跳動手指,好像在彈一具無形的琴似的,那十字架的東西竟是被三人聯合控制,如同飛劍一般朝方劍明發出攻擊。

「轟轟轟……」

方劍明擋了十下之後,嘴角已經開始溢出鮮血。三尊畢竟上了年紀,強攻十招之後,微微喘氣,手指的跳動忽然一變,十字架的兵刃驟然分開,又成了六片朝茹似的東西,繞著方劍明發出密如細雨似的攻擊。

不多時,隨著六片朝茹似的東西速度越來越快,早已看不清,代之而起的卻是一團足有三丈大小,白種帶綠的光球,而方劍明此時也將大睡神功的力量發揮到了他如今所能掌握的極致,身上各種功夫,不管是內功,還是外功,貫注在藍潮簫上,「嗚嗚嗚嗚……」的吹響藍潮簫。

本來以他的功力,簫聲當可遠遠送出,但一來因為被那團白中帶綠的光球發出的強大力量逼住,二來他要借簫聲來抵禦光球,因此,儘管他一直吹個不停,吹得長髮飄舞,吹得山河變色,但除了他之外,誰也聽不到簫聲。半響之後,竟是連他自己,也已經聽不到了自己吹奏的簫聲。他的靈魂似乎已經脫離了軀體,在他眼前,除了一片白種帶綠的氣體之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忽然間,無數的異域大漢向他撲來,這些異域大漢只穿著一件短褲,個個相面猙獰,一手持白色的兵器,一手持黑色的兵器,向他身上不斷落下。他極力閃避但仍有兵器落在他身上,使得他好一陣疼痛。不過,幸虧他在夢中練得一身堅硬儘管遭受了無數次的重擊,仍是不吭一聲。

驀地,異域大漢們都不見了,來得卻是嫵媚妖艷的異域女子,個個極盡挑逗之能事,舉手投足間,秒相呈現,風月無邊。方劍明一個不小自,頓時被兩個異域女子摟住,接著,便被眾女子纏住,限於脂粉陣中。

有的拉手,有的伸出香舌來親吻,有的撫摸他堅實得胸膛,發出嬌喘聲,更有的竟是把手摸向了他的下身一總之是,這些異域女子放蕩無比,醜態百出。方劍明血氣方剛,險些抵受不住,但他定力超人,始終抱元守一,不讓自己迷失。

銷魂的呻吟聲,萎靡的親吻,以及勾魂奪魄的眼神,這一切都於凡人來說,都是不可抵禦的誘惑,但方劍明當年經不起考驗過此等情慾大陣,儘管現在的這些妖女比當時那些還要更加刺激人的情慾,但方劍明也早非當年可比,自是把持住了。

久久之後,妖女們見他始終不為所動,不由惱怒起來。有的朝他吐口水,有的用尖利的指甲刺他的身子,有的伸足踢他一方劍明對這一切的侮辱,始終不為所動,就如老僧入定似的。

恍惚之間,所有的妖女都不見了,一白一黑,兩團氣息在他眼前不斷地轉動著。白的代表光明,代表一切善良的一面,黑的代表黑暗,代表一切邪惡的一面。

正如人身一樣,體內始終有陰陽二氣,武功再高,就算能將兩者調和,可一旦出現異常,所遭受的反噬也更大,這就是武學上所謂的走火入魔。

現實中的方劍明此時早已是難受之極,長髮根根直立,宛如刺稠,體內本來已經融合的陰陽二氣不知為何分開了,互相衝擊著,使得他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這種痛苦實非言語所形容。

這時,三尊的身軀也在輕輕顫抖著,面上汗珠滾滾流下,顯見這一戰到了最關節的時刻。原來,三人施展奇異的波斯密功,使得方劍明進入幻想之中,又把他體內的蔭醚二氣分開,想逼他走火入魔。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功夫,比真刀真劍相鬥不知凶險了多少倍。稍一不慎,便會陷於萬劫不復之境地,哪怕是數百年的苦練也會毀於一朝。

就在方劍明自覺快要禁受不住的當兒,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這種感覺好像是大睡神功即將有所突破,但又卻不全是。

「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忽覺整個腦袋像是炸開了一般,然後便覺得體內的陰陽二氣瞬息融合在一起,不留半點的痕跡。

他自從武功恢復之後,體內的陰陽二氣實已融合一起,但那種融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仔細區分的話,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但現在完全不是這樣了,因為他體內的氣脈如今壓根兒就沒了陰陽之分,完股氣,既不是陽氣,也不是陰氣。就連經脈,也比此前寬大了一倍。

剎那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彷彿看見了遠處正有一個人向這裡掠來,就好像他身上多了第三隻眼睛,一隻窺視萬物的神眼。他想看清那人長得什麼模樣但卻被三尊發動的最後攻勢阻擋住了,遂長嘯一聲,一股光亮在眉心閃過,雖只是瞬息間的事,但己纖屍夠了,他立時看清了三尊的破綻所在。

「哩」的一聲,他輕而易舉的將下半身從地下拔出,身軀在半空瞬息變化出一百八十種身法,幻化成無數尊人影,藍潮簫從嘴邊拿下,飛點而出。三尊面色驚變,將朝茹似的東西召回,向後縱出,一邊後縱,一邊催動朝茹上的古怪魔力,向方劍明轟去。

方劍明隨手一掌拍出,竟是大睡神功的力量。那龐大的魔力在遇到大睡神功的力量後,瞬息不敵,冰消瓦解。方劍明人如飛鳥,簫管瞬間點在了風尊的身上,風尊本想用朝茹似的東西擋住藍潮簫,但終究是慢了一步。

「轟」的一聲,風尊身上的那件寶衣突然炸開,貼身的那件內衣也在瞬間化為粉碎,使得藍潮簫的簫管點在了他的胸前肌膚上。風尊雙手做出古怪的姿勢,人雖是被方劍明推得一直向後退,但一時之間,竟是沒有受傷。

原來,就在這一瞬間,他左右兩邊的火尊和雲尊不及給他解圍,只得一狠心將朝茹似的東西低在了他腰間,將內力轉輸到他體內,同時也隨著他飛退的身子一起飛退。

轉眼,四人在半空劃破數百丈,朝一座山峰撞去。

突聽「砰」的一聲,方劍明身形翻滾,飄落至地,身形晃了一晃。火尊和雲尊則是口吐鮮血,向兩邊飛去,風尊悶哼一聲,顛落下地,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面上皺紋遍佈。

其時,晨曦微露,一抹亮色出現在天邊。

火尊和雲尊落地後,身形一晃,便不顧自身的內傷,朝風尊撲去,發現他的異常之後,無不大駭。風尊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面色更加慘白。他雖然未被藍潮簫開膛破肚,但也承受了巨大的力量,他本還可以再活二十年的,但現在只剩毛矛幾年的壽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奮起直追

望著數丈外的方劍明,風尊面上閃過一種古怪的笑意。這笑,彷彿是一氣介黔~脫,也彷彿是一種失落。

「我三人敗了,敗得心服口服。閣下想取我性命的話,適才只要再多加一點力道就行了,可你沒這麼做。閣下不但定力超人,就算心性,也比許多人善良。」風尊緩緩地道。」方劍明現在的修為雖然有了進步,但連番激鬥,已經使得他功力消耗不少,一面運功調元,一面道:「在下若全力取你性命的話,在那一瞬間,只怕火尊和雲尊會不顧一切的與在下拚命,到時大家拼得魚死網破,又有何意義?」

風尊淡淡一笑,道:「不管怎麼說,我三人還是敗了。中土武林有你這樣的年輕高手,難怪會鹹名遠播,走!」也不見他如何作勢,猛一轉身,如飛而去。火尊和雲尊向來以他為尊,見他走了,自是跟上。

眼見三人即將消失在遠處,忽聽一個聲音飄來道:「風尊、火尊、雲尊,本教皇要你三人立刻回來,同本教皇一起將點蒼派收服,不得違令!」語聲威嚴,赫然正是波斯教皇。

三尊人已不見,但風尊的聲音卻從數里外傳來道:「你雖然貴為教皇,但我三尊超脫世俗,也不在你的號令之下。大祭司曾經預言,我三人此次東來,有所得而也必有所失,這話當真沒錯。我三人終於得到了解脫,那是一種孤獨境界的解脫而有所失,卻是失去了不敗的神話。教皇,你好自為之吧。」

這時,天邊陡然出現一個人,這人身披斗篷,身形飛快,瞬息來到場上,雙掌朝方劍明轟去。

昊青牛和關山月及時趕到,身形縱起,在十丈外將波斯教皇攔住。教皇雙掌一分,分攻二人。昊青牛和關山月各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天邊的太陽想是也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力量,猛地跳出了山頭,光芒照射四方。

三個人在半空盤旋三圈之後,波斯教皇身上的斗篷突然炸裂,雙掌的力道暴漲一倍,頓時將昊青牛和關山月震得飛出。旋即,波斯教皇宛如走在地面上一般,踏空疾走,瞬時來至了左劍明丈外,右手一抓,五道黑色的氣流從指尖裡噴出,宛如蛛絲一般。

方劍明覺得功力有所恢復,霍地探手一抓,五道白絲從掌心吐出,與黑色氣流纏繞交織,轉眼之間,形成一大團黑白混合的球體。

陡聽「轟」的一聲,球體爆炸,方劍明「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身形踉蹌著退後,而波斯教皇卻是悶哼一聲,被震得飛退不已。

波斯教皇萬想不到方劍明與三尊大戰之後,還有這般功力,心頭驚疑不定,本是被震退的身子突然加速後退,瞬時出了數百丈外,眼見就要消失在天邊。

方劍明雖然受了內傷,但他仗著一股強大的精神力,身形驟起,劃破天空,矯若飛龍,大聲喝道:「波斯教皇,哪裡逃?」追了上去。瞬息之間,兩個一前一後消失在天邊。

黑暗使者此時早已帶著一干波斯教眾退走,昊青牛等人自是不會讓方劍明獨自一人去波斯總壇,遂向波斯教總壇趕去,人人做好了大戰的準備。

十數里外就是波斯教總壇,以波斯教皇和方劍明的身法,須臾就到了,兩人快得連底下的人都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波斯教皇身形飛起,向山頂掠起,方劍明緊隨其後。

彈指的工夫,波斯教皇疾如鷹集,掠上了峰頂。只見峰頂是一大片平地,除了聳立著一座造型奇特的宮殿外,還有兩座偏殿。波斯教皇上得峰頂之後,毫不停留,怪嘯一聲,投身進入大殿,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上了峰頂,方追至大殿三丈外,便為一股古怪的力量阻了一下,略一猛視,已經看出這座古怪的宮殿暗含陣法。就這麼微微一遲疑的工夫,偏殿中飛出許多人來,縱橫半空,蔚為壯觀。呵斥聲大作,至少有一半的人各自出掌,瞬息之間,無數股如山勁力朝方劍明湧來。

這麼多人同時向方劍明發掌,別說現在的方劍明,就算功力全復之後的方劍

明,也丙不敢與之對抗,只得身形暴退,化作一道電光,避過了連山嶽都可以被夷為平地的強大攻勢。

未等他身形站穩,黑暗右使從人群中掠出,舞動法鼓,攔腰掃來。這一招乃黑暗右使的全力出擊,方劍明武功雖在他之上,但一來受了內傷,二來功力只有平時的四成,儘管及時用藍潮蕭擋住了法杖,但也被震得退了丈餘。黑暗右使呢,卻給他精妙的招法弄得不由自主的轉了半圈。

這幾下眨眼之間少。嘿暗右使心頭驚駭,更加不會放過方劍明,將法杖舞得勁風四起,充分發揮法杖上的古怪力量,逼得方劍明不住後退,才過三招,黑暗左使從山下趕來,法杖一揮,前後夾擊,與黑暗右使合戰方劍明。方劍明以一敵二,處於劣勢,好幾次險些為法杖掃中,當真是驚險之極。可他勝在氣勢強大,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雖然佔盡了上風,但也為他的氣勢所懾,片刻之間,哪裡能夠將他打倒。

當此時,點蒼派和崑崙派的人已來至山下,與波斯教的大批教眾廝殺起來。一來波斯教壓根兒就沒做好大戰的準備,二來也因為這兩派的人過於兇猛,又有昊青牛和關山月這兩大高手在前開路,頓時,便以勢如破竹之勢殺到了山腰。

幸虧智善使者巴赫曼率領一眾法王和護法趕到,才將兩派的攻勢阻擋在了山腰。饒是如此,如果再給兩派一些時間的話,只怕還會向山頭殺來。

廝殺聲,慘叫聲,長嘯聲,震動聲,以及一股股驚人的劍氣傳到山頂,山上的人都能強烈的感覺到。

光明聖使本想尋找機會將方劍明一擊打倒,可沒等他找到機會,山下的大戰已經使得他有些心煩意亂,怒喝一聲,帶著山頂的一半高手往山下趕去。

忽聽遠處傳來九聲怪響,旋即便見九道類似響箭的東西衝天而起,到達極點之後,猛然炸開,在半空散成九躲花兒般的東西。

一個聲音飄來道:「波斯教皇,我獨孤九天代表正天教,向你要回屬於本教的東西!」

隨著話聲,只見一人闖過許多波斯教的關卡,連光明聖使也擋之不住,叫此人上得山頂,往大殿闖去。

三個波斯高手縱身躍出,朝他發出強大的掌力,只見這人略一運功,長袖一拂,一股奇異的力量產生,竟是將三人的掌力接了下來,還將三人震得退了半步。

波斯一眾高手見了,大吃一驚,瞬息之間,七個波斯高手一起發掌。來人面色微微一變,雙掌一分,瞬息拍出七掌,只聽「轟」的一聲,山頂為之一晃。

一陣狂風怒吼中,來人退了幾步,面色顯得頗為凝重_那七人卻是悶哼一聲雙臂脫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乾坤天魔伏龍陣

孤獨伯伯,您也來了?」方劍明大聲叫道。」

來人正是獨孤九天,他聽了方劍明的聲音後,面上現出微微一怔之色,隨即大喜,道:「你是?」語聲顫抖,想是頗為激動,說話的當兒,已被一種眾高手圍住,奮力抵擋,直打得飛沙走石。

方劍明一邊與黑暗雙使激鬥著,一邊揚聲道:「我是劍明啊,獨孤伯伯,你來得正好,波斯教高手如雲,您我最好合到一塊。」這一分神,肩頭被黑暗右使的法杖擦邊而過,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叫了一聲。

獨孤九天道:「劍明交你怎麼樣?

「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一點傷。

「我數三聲,咱們一起發力,一!

眾人見兩人要會合,均是吃驚,還不得加緊了攻勢。頓時,人影縱橫,勁風翻捲,氣勁橫衝。

「二!三!

獨孤九天話聲一落,忽聽「轟轟」兩聲震天巨響,宛如山崩地裂似的,但見狂風激盪,山頂起了一陣咫風,那兩座偏殿禁受不住,竟是塌了大半。霎時間,方劍

明和獨孤九天各自衝破重圍,穿過無數道人影,掠到了一塊,背靠著背。獨孤九天縱聲長笑,方劍明亦是朗聲大笑,兩人的笑聲合在一起,震得眾人耳鼓生疼。

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面色一變,黑暗左使喝道:「獨孤九天,你真是奸詐,竟然這個時候趕來至躊油翁之利。好!我波斯教今天就讓你正天教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教。」身形晃動,繞著兩人狂轉起來。

黑暗左使方始移動,四方的高手也都展開無比快捷的身法,繞著兩人急轉。瞬息間,古怪的力量湧出,將整個山頂封住。

崩}『『砰」的一聲只見一物想飛到山頂來卻在山頂邊上被一股無形氣牆擋住,被震得發出一聲怪叫,翻飛出去,豈不正是小鳥?

而位於山頂中間的方劍明和獨孤九天此時只覺厲風割面,呼吸急迫,視線內哪裡還看得見什麼人影,全都是五花八門,各種各樣怪物,當真是群魔亂舞。

獨孤九天面色大變,緊守心神,雙手護胸,道:「劍明,這是波斯教的『乾坤天魔伏龍陣。」此陣乃波斯教的鎮教之寶,務必小G。不可大意。

方劍明豈會看不出這個陣勢的厲害,忙道:「獨孤伯伯,我明白。

黑暗左使的冷笑傳來道:「獨孤九天,想不到你連本聖教的『乾坤天魔伏龍陣,都打探得出來,嘿嘿,聽說你正天教的『十二修羅旗陣『曾經風雲一時,不知這次帶來了沒有?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本教主要是帶來的話,豈能容爾等囂張?

黑暗左使怪笑道:「獨孤九天,你少吹牛了,哪個不知道你正天教的『十二修羅旗陣,只適合於在平原上使用,你真敢帶來的話,本聖教必定殺得一個不剩。

獨孤九天反唇道:「你波斯教的『乾坤天魔伏龍陣,又如何呢,還不是需要地形來發動?換個地方,此陣威力大減,本教一人就可以破陣而出。

黑暗左使發出陰森森的一聲笑,然後道:「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無門你偏來。今日這裡就是你獨孤九天的葬身之所。

獨孤九天大笑道:「本教主雖然沒有帶來『十二修羅旗陣。」但也帶來了不少得力助手,你看著吧,不出片刻,任你『乾坤天魔伏龍陣,如何厲害,也禁受不追輪番豹重擊。」他這話說完以後,便有一聲駭人的厲嘯傳來。

一個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黑布的人,本來正與波斯教六個九級護法激鬥中,不知是他犯了傻,迷是故意為之,突然將疾快的身形頓住,讓兩個九級護法的手掌落在了他身上。

那兩個九級護法微微一怔,還沒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忽覺一股強烈的「死亡之氣」從掌心瞬息蔓延至全身,心頭大駭,急忙收掌後縱。就在兩人飛出五丈外的剎那間,他們體內的那股死亡之氣猛然化為一股凌厲之極的劍氣,在體內橫衝直撞。兩人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一聲,人便被劍氣由內向外的斬成無數片,鮮血遍灑死得極其的淒慘。

其他四個九級護法本想上來攻他的,見狀,嚇得打了一個寒嘴,不由將身形收住。忽見三個波斯教的高手從三方掠上,合擊黑衣人。那黑衣人往前邁出一大步左手當做劍,不顧正前方波斯高手發出的強大真氣,硬是將手臂穿透了對方的胸膛。正前方的波斯高手臨死時都想不明白世上竟有這等不顧己身,與敵拚命的人他若知道黑衣人悍不畏死到這等地步的話,當不會冒然上來。

「砰砰」兩聲,其餘兩個波斯高手的手掌落在了黑衣人的身上,將黑衣人的身軀震得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黑衣人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本是黑沉沉的,這會卻突然泛出紅光,雙肘撞出,「啊啊」兩聲,兩個波斯高手慘叫一聲,橫飛出去,顯見是活不成了。

「嘶」的一聲,黑衣人面上的黑布突然粉碎,露出了面容。觀此人,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好像是個死人,但他的樣子,卻與幾年前死於雷擊的柳生一劍一模一樣。

柳生一劍真的復活了!

不,現在應該稱他為柳生無劍才對,因為他的身份不再是殺人不眨眼,挑戰中原的扶桑第一劍客,而是正天教的無劍護法。

這時,正有一道人影向山頂狂奔而去,身後追著一人。柳生無劍彈身而起,在半空撞飛前來阻擋他的幾個波斯教的人,身形一晃,掠過了追人的人。

「轟」的一聲,被追的那人掠上山頂之後,劈出一股刀氣,撞在氣牆上,沒等這人被氣牆震開,柳生無劍全身湧出~股古怪的劍氣,往氣牆上狠狠撞去。又是「轟」的一聲,隨後,便見柳生無劍和那人向後翻飛出去。

追人的人趕到山頂下一處,將身一轉,哈哈大笑一聲,道:「本教的『乾坤天魔伏龍陣,豈是爾等能破的?」卻是智善使者巴踢漫,就在說話的當兒,十數條人影掠到,與他線,分別是仁鹹使者沙裡瓦爾、萬花使者莫爾德、淨水使者波海亞、十級法王馬蘭迪等等波斯教高手。

柳生無劍和被追的人落地後,只見被追的人正是關山月,此時,他披頭散髮面上一片冷煞,身上沾著不少血跡,除了少許是自己的外,大部分是波斯教眾的。

獨孤九天這次帶來的人馬雖然不少,但波斯教眾實在太多,密密麻麻的,少說也有三四千,尤其是不久前,從波斯還來了一大批高手相助,實力更加雄厚。

新近來到的這批高手是以「風火雲三尊」為首,這三大高手走是走了,但不代表其他人的都是凡夫。波斯教這次為了能將聖火燃燒到中土,不惜花了大血本,可以說,聚集在此的波斯高手已佔去了整個波斯的十分之七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一十九章  聖教權杖

忽聽「嗖嗖嗖嗖」四聲,只見四道人影掠了上來,卻是龍碧芸、白依怡和兩個白鬚老者。那兩個白鬚老者一個手持金剛圈,另外一個手持伏魔杖,雙目白光閃閃,顯見功力深厚。白依怡一上來,便粉臉一惱,仗劍躍出,冷聲道:「閃開!」

巴赫曼等人怎會讓她過去,只見淨水使者捕海亞縱身躍起,右手飛彈,無數的水珠出現在白依怡左右。白依怡舞動干將劍,將水珠磕得消散,嬌軀一翻,一劍刺向波海亞,劍尖吐出駭人的劍氣。

捕海亞左手拿著個白玉般的瓶子,及時往身前一擋,只聽「叮」的一聲,白依怡身形微一遲滯,落下地來,而捕海亞卻被震得在半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地後翻瓶一看,見其上多了個劍點,不由把臉一沉。

「那兩個白鬚老者揚首看了一下,面色顯得有些凝重,一個道:「教主被困在陣中,須待我等從外加以攻擊。師弟,我們上。」話聲一落,與另外一個白鬚老者縱身而起,想去擊打氣牆。

巴赫曼等人豈會讓兩人如意,紛紛躍上,柳生無劍一聲不吭,衝了上去,龍碧芸、白依怡、關山月自是想把方劍明從陣中解救出來,施展絕招,與巴赫曼等人激鬥起來。

論高手的數量,當然是波斯教這邊多,但論實力,龍碧芸等人並不佔下風,尤其是無劍護法和關山月,這兩人手上明明沒有兵器,但一個屢屢發出刀氣,一個屢屢發出劍氣,打得巴赫曼等人有些錯手不及,兩個還時不時的得以躍上山頂,揮掌擊打一下氣牆。』研到了後來,白依怡、龍碧芸、兩個白鬚老者也時不時的躍上山頂,或用寶劍

或用金剛圈,或用伏魔杖,在氣牆上猛擊一下。兩個白鬚老者的金剛圈和伏魔杖雖然比不上干將劍和七星龍淵劍這樣的絕代神兵,但比普通寶刃也強大了不少。刀3

這場大戰,足足打了兩個時辰,死傷無數,從山腳到山頂,隨處可見死屍,鮮血流淌,彷彿人間地獄。

方劍明和獨孤九天被困於「乾坤天魔伏龍陣」多時,身上有多處創傷,尤其是方劍明,不過,奇異的是,他的外傷在不久之後自動痊癒了。

「乾坤天魔伏龍陣」暗含天地之玄妙,乾坤陰陽,週而復始,生生不息,本是不可輕易破掉的,但在方劍明和獨孤九天這兩大高手連番傾力攻擊下,又經外面的眾多高手擊打氣牆,終於在即將正午的時刻露出了破綻。

恰此時,吳青午、周從等一眾高牛已經余到於山壩卜,只妥相有機會,便會去擊打氣牆。

終於,發動陣法的一眾高手中有人堅持不住,被方劍明和獨孤九天看出機會同時出擊,頓時將那個高手打得斃命,有人剛想來彌補陣法的空缺,但方劍明和獨孤九天是何等高手,並肩出擊,轉瞬將這「乾坤天魔伏龍陣」衝擊得四分五裂,不成樣子。

許多人躍上山頂,就在山頂上展開了廝殺。龍碧芸、周風、白依怡、白依人、鳳非煙、祝紅瘦、朱祁嫣、龍月、紀芙蓉仗著寶劍神奇,加上已得白虎老人指點使得她們的合擊之術更加穩固,九女連成一片,衝到哪殺到那,無論是誰,都無法抗衡,只殺得波斯教的人膽戰心驚。

倏地,一抹日光射來,正好落在山頂那座宮殿上的一個古怪的飾物上,那飾物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怪鳥,半身白半身黑,栩栩如生。經日光照射之後,竟是活了似的,要飛出天外去。就在這一剎那間,宮殿裡接連響起十七聲巨響,然後便劇烈的晃動起來。

陡聽「轟」的一聲,宮殿破開一個巨洞,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出。還未見到是什麼人發出的,那股強大的力量立時把崑崙派三個宿老,正天教三個一流高手,點蒼派四個武功略低於霍我愚等人的高手,震得口噴鮮血,瞬間斃命。

這一剎那間,廝殺的人都罷了手,睜大眼睛望著宮殿,場上靜得出奇。

突見一道金黃的人影從宮殿破開的大洞中飛出,不等看清是誰,方劍明、獨孤九天、令狐劍南夫婦同時出手,四人要為本幫的人報仇。

方劍明運起大睡神功的力量,形成一股巨大的氣勁轟向來人:獨孤九天運起十一重的小天羅神功,雙手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令狐劍南和向柳青伸手一握運起「混元功」,另一隻手朝那人拍去,在拍出手掌的那一刻,兩人互相望了一眼,面上浮現奇異的微笑。

轟!轟!轟!

三聲巨響過後,場中的那座宮殿終於禁受不住,轟然倒塌,而一股無人可以匹敵的勁風狂捲掃出,將許多人硬生生的推出了山頂。

「跨跨跨」三聲過後,方劍明向後退了三大步,嘴角鮮血湧出,滿頭長髮隨風飛舞。獨孤九天一邊後退,一邊用雙手在身前做著古怪的姿勢,當他退出十步之後,雙手輕放,沒有受傷,但卻留下一串深達寸餘的腳印。

令人奇怪的卻是令狐劍南和向柳青這對夫婦,兩人依舊保持著伸手相握的姿態,面上笑容淺顯,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令狐賢和令狐義兄弟心下一驚,飛奔過去,忽聽兩人大叫一聲:「爹,娘。」

眼淚奪眶而出,一轉身,要給爹娘報仇,一條人影掠上,將兩人死死拉住,卻是昊青牛。

原來,令狐劍南和向柳青已經魂歸地府,而在來波斯教總壇的路上,令狐劍南像是知道這一次遠行,難以安好回崑崙山,曾經不止一次對昊青牛說,要他照顧兩個兒子。昊青牛見令狐賢和令狐義要過去拚命,趕緊出來拉住,免得兩人送死。

憑兩人的武功,就算將本派的混元功練到至高境界,只怕也敵不住從宮殿中出來的人,因為從宮殿出來的人正是波斯教皇,而此時的波斯教皇與進殿前楊比,無論是派頭上,還是力量上,完全像是換了個人。

波斯教皇現在的裝束奇特得很,身穿金黃銷甲,頭戴金盔,赫然一副大將的打扮,除了半張臉露在外面,全身都給銷甲包裹著。

最使人吃驚的卻是他手中的一把兵器,那兵器形同一柄法杖,但又不全是,通體純白,但又泛出烏黑之色,也不知是何物打造而成。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它身上傳出,連干將莫邪這等絕世寶劍,在「見」到它後,身上的光芒都禁不住略微收斂。

眾人望著波斯教皇,面上儘是一片驚異。

獨孤九天目光中射出一股複雜之色,有些許激動,有些許後悔,有些許驚詫還有些許自信。

光明聖使並非第一次見過波斯教皇這等打扮,但他與其他人一樣,也是第一次見到只存在於傳說中,擁有無上法力的「聖教權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章  神龍杖

波斯教皇目光掃了一眼場上,見己方死傷眾多,心頭禁不住大怒。此役氛算氏言最終能憑借強大的武力力挽狂瀾,但這件事倘若傳回波斯去的話,恐怕也不好向教中那些雖然不懂武功,但極有權勢的人交代。

波斯教皇想到聖教之所以有此結果,全是拜方劍明所賜,不由目泛殺氣,深深地瞪了一眼方劍明。方劍明怔怔地望著他手中「聖教權杖」,像是在想些什麼。槍州本想舉起「聖教權杖」朝方劍明攻過去,將方劍明斃於杖下,但他仍存著三分的僥倖,如果他這次能逼方劍明將「子母長生瓶」交出來的話,定可堵住教中那些不滿自己施政方案的人之口,也為這次為什麼會損失這麼多教眾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借口。

他把目光從方劍明身上移開,望向獨孤九天,冷聲問道:「你就是正天教的現任教主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雙手一負,向前走了幾步,淡淡笑道:「不錯。

波斯教皇冷笑道:「又是一個送死的。

這時,方劍明忽然伸手一指,道:「你拿的東西叫什麼名字?」

波斯教皇「嘿嘿」一笑,道:「你不配知道。

方劍明大聲道:「什麼我不配知道,這東西好像是正天教之物。

波斯教皇怔了一怔,面色陡然一沉,道:「胡說,這乃本教傳承了千年的『聖教權杖。」與正天教豹洞關係?你這個局外人懂得什麼?」正要揮杖向方劍明攻過去,龍碧芸忽然掠出,道:「不錯,你手中的東西我們見過。

波斯教皇大怒,喝道:「滿嘴胡言。」一杖揮出,杖上發出一股神奇的力量杖頭剛遞到龍碧芸丈外,龍碧芸已經禁受不住,忙運起春夏秋冬岌的力量,揮劍一擋,只聽「擋」的一聲,龍碧芸「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嬌軀急速後退。

兩人出手快如閃電,方劍明趕上時已晚了一步,只得伸手扶住龍碧芸,關心地問道:「芸兒,你怎麼樣?」

龍碧芸儘管受了內傷,但仍是給方劍明一個笑容,道:「我還撐得下去。

這時,白依怡、周風、祝紅瘦三人一起縱出,三劍合擊,落在波斯教皇的「聖教權杖」之上,四股奇異的力量相碰之後,白依怡、周風、祝紅瘦面色一白,盡皆退後。

波斯教皇哈哈一笑,將「聖教權杖」一舞,頓時風雲變幻,連太陽都躲到了一片白雲之中。

「聖教權杖一出,天下無人可敵,爾等快快跪下受降,不然,本教皇要爾等神魂俱滅!」波斯教皇大聲喝道。

「哈哈……」有人笑道。

波斯教皇一怔,見發笑的人是獨孤九天,面色一沉,道:「獨孤九天,你笑什麼?」

獨孤九天道:「我笑你這個狂夫妄自尊大,胡說八道,這件寶物明明是我正天教之物,卻被你說成是你波斯教的東西,豈非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二波斯教皇將「聖教權杖」往桿,雖然毫無聲息,但卻讓地面為之一振道:「獨孤九天,胡說八道的是你,本教的東西本教皇還不知道嗎?豈容你污蔑?」

獨孤九天語氣一沉,道:「好,那我問你,這件寶物是用多少種材料什麼打造的?又是誰打造的?」

波斯教皇呆了一呆,半天沒有出聲。

獨孤九天冷笑道:「你既然不知道,就讓獨孤某來告訴你,這件寶物是用三百六十五種材料打造的,打造這件兵器的人,是上古時期一個名叫啟機的人,這名叫啟機的人不出名,但許多年後,春秋戰國時的鑄劍大師歐冶子就是他的一百零八代傳人。」說到這,陡然大聲問道:「什麼聖教權杖,你可知道它原來的名字叫什麼?」

他忽然這麼一質問,倒把波斯教皇唬住了,不過,波斯教皇也不是好惹的,厲聲道:「叫什麼?本教皇倒想聽聽。

獨孤九天面上露出一派崇敬之色,將語聲放得低緩,一個字一個字的道:「神龍杖!

場上的人聽後,均是一怔。

神龍杖?這個名字不論是誰,都是第一次聽說過。

只聽獨孤九天緩緩地道:「本教歷史悠久,若論淵源的話,要追溯到上古時期,本教的第一代教主就是炎帝神龍的嫡系傳人。

波斯教皇冷冷一笑,道:「你可有證據?」

獨孤九天道:「據本教的一本典籍中記載,神龍杖的杖頭有一個老人,杖尾有一隻神龍,不信的話,你仔細看看。

波斯教皇心頭大驚,其實,他何須去看。這件寶物他都看了許多年,上面刻著什麼,他怎麼會不知道?正如獨孤九天所說,這件寶物的杖頭確實刻著個老頭,而就在杖尾的細微之處,刻著一條神龍,神龍極小,若非凝目湊近細看的話,誰也看不清。

眾人見波斯教皇不吭聲,也沒去看「聖教權杖」上的究竟,便已明白所以然頓時認定這件寶物就是那「神龍杖」。他們雖然是第一次聽說「神龍杖」之名,但它的威力,他們剛才也見識過了,確實萬分神奇,再加上與上古時期的炎帝神龍搭邊,對這件寶物越發好奇。

「怎罷勺你不敢嗎?哼,神龍杖原是本教的散人之物,自從它丟失後,本教的散人一職也多年沒有設立,直到本教出了一個絕代奇才,散人一職始才重新設立可惜這位散人,哎……」說到這,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方劍明聽到這,當然明白他所說的「這位散人」是誰,不由熱血沸騰,胸中湧出一股自豪。

只聽獨孤九天接著說道:「後來,飛龍子前輩加入本教,本教主尊敬他,特別給他安排了散人之位,遺憾的是,他老人家死在了祁連山大戰,本教散人一位遂又成了空位。

波斯教皇冷笑道:「你正天教的事,本教皇下想多聽,本教皇倒想反問你一句,本教的子母長生瓶怎麼成了你正天教之物?獨孤九天,你說別人的時候,先要想想自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一章  當年秘事

(丫的,上章中忘了說明。新版中,方劍明和龍碧芸當年進入正天教的密益胃卜看到了牆壁上有神龍杖的圖畫,所以才說見過,只是也不知道是何物罷了!)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道:「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咱們乾脆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把當年的事說個清楚。不錯,子母生長生瓶確實是本教的竺社教主從你波斯教手中搶過來的。

此言一出,便連方劍明,也都有些吃驚。對於「子母長生瓶」的來歷,其實他是知道得最多的,但如今聽獨孤九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口承認是正天教的一位教主從波斯教搶來的,也禁不住好奇。他好奇的是正天教為什麼要這麼做?

波斯教皇怪笑道:「你終於肯承認了。哈哈,你正天教也不過如此,虧你還自稱是炎帝神龍的後人。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先別急著下結論。當年,也就是大唐肅宗末年(唐肅宗是唐玄宗第三個兒子,在位756一762年),你教的聖火傳到中土,十幾年後,你教在中土漸漸興盛起來。有一日,時任本教的教主偶遇你教的教皇,兩人切磋武藝,不相上下,遂結為知交,還訂下盟約,要做一番事業。

但沒想到的是,你教的教皇在三年後暴斃,新任的教皇是個背信棄義之人,時常打壓本教。本教教主看在死去的老教皇面子上,多番忍讓。本教教主死後,新任的教主卻又軟弱乏粗,打不過你教的教皇,還甘願依附你教,這讓本教的眾多長老十分氣憤,最後不得不與散人、天後把這個教主廢掉,逐出教內,另立新教主。你教眼見本教獨立之後,自是不甘心,多次與本教動武。眼見到了大唐武宗年間(唐武宗,在位890一896年),你教竟然派遣眾多高手將本教的神龍杖搶走,佔為己有。本教當然不服氣,隨後殺入你教,將你教的子母長生瓶搶了回來。這時,唐武宗發起了一場滅佛行動,這就是歷史上的武宗滅佛,你教遭受波及,不得不退出中土,數百年來,不敢來中土傳播聖火,即便你教有人來中土,也不敢大張旗鼓。」(武宗滅佛,一大原因也就是因為唐武宗信道,想成仙,有道士說佛道不兩立,唐武宗便大規模的滅佛,佛教遭受重創,在這段時間內,一些宗教也都被廢除掉,波斯教未能倖免。)

吳青牛聽了後,笑道:「妙啊,妙啊,原來你波斯教也曾經在中土風行一時。

不過,你教搶走人家的東西,人家當然也要施以還擊,否則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

獨孤九天望了他一眼,道:「尊駕想必就是點蒼的大長老吳青牛吳前輩吧?

吳青牛道:「不敢,不敢,正是吳某。

獨孤九天道:「有件事前輩恐怕還不知道,據本教的一本古老典籍記載,子母長生瓶也並非他波斯教的東西,許久以前,子母長生瓶原是在中土的,後來流傳到波斯,這就成了他波斯教之物。而本教的神龍杖,卻是真正的代代相傳,由散人保

管。試問這樣一比較的話,誰是誰非?自然,本教現在也不敢說子母長生瓶是本教之物,此物早已放在劍明賢侄之處,他武功高,又是賢德之人,我覺得此物當歸他所有,反正子母長生瓶本來就是無主之物。

波斯教皇聽了這話,怒喝道:「獨孤九天,你一派胡言,子母長生瓶本就是我波斯之物,你把它說成是中土之物,實是顛倒黑白。

不等獨孤九天反駁,方劍明走出來道:「這件事我想我最清楚不過了,因為我曾在夢中與長生子瓶見過面,它把它遭遇都告訴了我,我雖然聽得有些地方不明白,但我敢說,子母長生瓶絕非你波斯之物。

他這話本是真真實實的,但聽在別人耳裡,尤其是波斯教皇耳裡,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冷笑道:「方劍明,本教皇以為獨孤九天是最無恥的人了,沒想到你比他更要無恥,本教皇若不殺你,難消本教皇之恨,更是對不起本教的歷代教皇!」話罷身形二勢疾掠而上舞動神龍杖將方劍明捲入杖影之內。

忽聽「砰」的一聲,方劍明從仗影中飛出,落地後,雙腿顫抖,終於身形一矮,不得不坐了下來,左肩衣衫盡碎,有一道印記,息是拎了神龍杖的一擊。

方劍明雖然消耗了不少功力,但以他現在的武功,縱然是吳青牛這等級別的高手,想要勝他的話,怕也得百紹之後,可沒想到波斯教皇攻了數招,竟將他打得重傷,迫使他站不起來。顯見波斯教皇武功之高強,也見得神龍杖之強大威力。

李芳武、孟三思、代紅豹、張大干身形一晃,將方劍明四方護住。吳青牛甩開大步,向波斯教皇走去,道:「吳某來會會你。

光明聖使仗劍掠出,道:「你我先前勝負未分,咱們再來鬥鬥。

吳青牛大笑道:「這話真虧你說得出口,我方纔若不是因為要照顧一些人,你早就敗在了小老兒的手底下。

光明聖使面上微微一紅,剛要說些什麼,波斯教皇喝道:「你們都給本教皇閃開,本教皇要獨自一人將這些不知天地厚的人滅掉。

光明聖使等人聽後,不敢違令,紛紛躍到了他身後。其時,波斯教的一眾高手中,只剩下開戰前的三分之一。點蒼派,崑崙派,正天教也都損失了不少人,尤其是崑崙派,現在就只剩下令狐賢,令狐義兩兄弟。

獨孤九天眼見吳青牛朝波斯教皇走去,又見方劍明兀自沒有站起,心中念頭急轉,忽道:「波斯教皇,你好大的口氣,本教主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恰此時,吳青牛已經向波斯教皇出招,他身形一晃,朝波斯教皇撲了上去,將十二重的小天羅神功運起,與吳青牛合鬥波斯教皇。

天羅策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豈非等閒?先前獨孤九天出手時,都是用十一重的小天羅神功,現在他將此功運到第十二重,威力頓時大不一樣,加上與吳青牛聯手立時便把波斯教皇逼得步步後退。

光明聖使等人見後,大吃一驚,待要上來相助,波斯教皇厲喝一聲,運起波斯秘功,週身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手中的神龍杖,卻施展出一套杖法來,霎時將劣勢挽回。鬥了十數招後,漸漸佔得上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二章  激鬥教皇

吳青牛和獨孤九天越鬥越心驚。前者本是消耗了不少體力,現在遇上這麼一個超絕頂高手,又因神龍杖的威力太過厲害,他已漸感力不從心。後者呢,雖然依舊保持著八九分的體力,但因為他不便施展其他武功,只仗著十二重的小天羅神功與敵較量,自是也架不住神龍杖的奇異力量。

片刻之後,兩人被波斯教皇逼得不住後退,吳青牛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獨孤九天雖然有功有守,但時間一長,怕是也只能步吳青牛的後塵。

忽聽一聲冷哼和一聲長嘯,倏忽之間,兩道人影疾如閃電般躍身加入戰團,卻是柳生無劍和關山月,他們兩人如今雖然都只剩下一半的功力,但出手又快又重立時將波斯教皇的攻勢壓制住,逼得波斯教皇反攻為守。

數十招後,波斯教皇將神龍杖舞得風雨不透,盤空急轉十數圈,一股駭人的勁力傳出,四外險些傷在這一招之下,不等四人出手,波斯教皇再次大展神威,轉守為攻,神龍杖激發出股股奇異的力量,轉眼將四人籠罩,大佔上風。

波斯教皇鉀顯邊與四人激鬥著,一邊譏笑中土的武林高手都是庸才。正天教的那兩個白鬚老者聽撐失怒,縱身加入,兩人的兵刃也算是一佚姜物了,但遇上神龍杖之後,再大的威力也發揮不出來。「晰一個白鬚老者的伏魔杖一不小心,為神龍杖掃中,白鬚老者悶哼一聲,顯是受了內傷,再看伏魔杖,卻出現了一道裂紋。不過,此老甚是強悍,忍著內傷,依舊不退,將伏魔杖舞得「呼呼」狂風大作,力道萬鈞,鑒於教訓,他極力小G。不讓伏魔杖和神龍杖相碰,專找波斯教皇的空隙攻擊。波斯教皇的對手倘若只是他一人的話,十數招後,當可讓神龍杖劈中伏魔杖,但波斯教皇現在的對手是六大高手自是不能專心對付他,一時半會,又哪裡能夠將伏魔杖擊中。

激戰了半個多時辰,波斯教皇絲毫不落下風,反而還讓六人大吃苦頭。無奈之下,點蒼派和正天教的人也加入進來,十幾人大戰波斯教皇。波斯教皇毅然不懼發出陣陣的狂笑聲,仗著神龍杖的神力,以及他自身所修煉的波斯秘功,與眾人鬥得風雲變幻,山抖地晃。

儘管有時波斯教皇身上挨了一掌,或者中了一劍,但因為他身上穿的那件金甲也是件寶物,強如魚腸劍,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真要刺傷他的話除非從眼睛處著手,可波斯教皇豈會讓別人攻他的弱點,寧願將破綻賣於其他地方,也要護住眼睛上下之處。

忽聽「啊」的一聲慘叫,一個正天教的高手被神龍杖擊中,全身經脈寸斷,橫飛出去,場上又多了一具屍體。

獨孤九天心頭大怒,沉聲道:「波斯教皇,你敢不敢與本教主找個地方大戰三百回合?」

波斯教皇自是不會上當,大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話聲一落又把一個正天教的高手擊斃於神龍杖下。

獨孤九天氣得大吼一聲,食中二指一驕,借騰起之際,猛地橫空一劃,霎時間,一股奇異的力量爆發出去,迅如閃電,「轟」的一聲,將波斯教皇震得連退三步。~柳生無劍在波斯教皇身後躍起一掌劈下,一股死亡劍氣透掌而出,落在波斯教皇的金盔上,將他震得一陣頭昏眼花。

眾人看出便宜,紛紛向他的眼睛攻去,波斯教皇將神龍杖舞動,緊護眼睛。霎時間,他完全處於被動的境遇,除了挨打』箋無還手之力。

光明聖使、黑暗左使、黑暗右使、巴赫曼擔心教皇的安危,縱身躍出,加入了戰團,使得波斯教皇有了喘氣的機會。

波斯教皇定了定神,殺氣佈滿週身,怒道:「殺!」神龍杖無人可擋,落在誰身上誰立刻斃命,即便是杖風,稍微掃中一下人身,任你武功再高,也得被帶動。

當此時,雙方的人又廝殺成一團,比先前的波斯教皇獨鬥十數人,又不知慘烈了多少。

代紅豹、張大干、李芳武、孟三思四人本是護住方劍明的,混戰一起,波斯教皇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方劍明,他現在可不管什麼「子母長生瓶」了,先取方劍明的性命再說。

他衝殺片刻,殺出一條血路,來到代紅豹身前,一杖揮出,勢若雷霆。

代紅豹將古武學使出,雙拳往前一擊,但聽「轟」的一聲,然後便見代紅豹口吐鮮血,魁梧的身軀飛了出去,瞬時掠過山頂,結結實實的摔了一下。

波斯教皇高舉神龍杖,猛地向方劍明頭頂劈去,張大干、李芳武、孟三思來不及過來阻擋,只得運足功力,發出無形的真力,希望能擋住波斯教皇的攻勢。

波斯教皇這一杖傾力而發,他們豈能擋得住,三人各自悶哼一聲,嘴角流血張大干向後連退數步,李芳武和孟三思則是向左右兩旁飛出。

不過,他們雖然未能擋住波斯教皇的攻勢,但也令波斯教皇的行動遲滯了一下,忽見本在閉目調元的方劍明雙目一睜,雙臂一伸,將神龍杖架住,並緩緩地站了起來。

波斯教皇怒瞪雙目,神龍杖上散發出一股股的奇異力量,使得方劍明漸起的身形又坐了回去。忽然間,以兩人為中心,兩丈之內有股無形的光圈在轉動著,誰也無法靠近。

眼見方劍明的屁股就要坐在地上,陡聽一聲奇異的馬鳴飄來。方劍明聽後精神大振,恰好小鳥這時像是不顧一切的衝來,將光圈撞得破了個大洞,波斯教皇驚訝的叫了一聲,橫杖一掃,只聽小鳥怪叫一聲,遠遠飛出,落下山去。

波斯教皇待要一杖揮出,忽見一物從山下疾奔而至,接著便彷彿神物似的飛過山頂,卻是赤首神龍。馬上端坐一人一猴,赫然是文慕楓和火眼金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敗塗地

失器楓早已把天蟬刀拿在手中,見方劍明處於萬分危險中,大喝一聲:」洋歲。

接刀!」奮力將天蟬刀扔了出去,然後與赤首神龍、火眼金猴向場中殺來。

方劍明用不著回頭看,就已經知道來者是誰,他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激動,長嘯一聲,身軀倒翻出去,堪堪避過神龍杖,瞬時將天蟬刀拿在手中,拔刀出鞘,一刀劈出,與波斯教皇揮來的神龍杖一碰。

轟!

兩股龐大的力量四散而出,使得許多交戰的人忙不迭躍下山去,免得遭受波及。

方劍明嘴角流血,但卻是發出「哈哈」一聲大笑,身軀翻飛,朝山下疾飛而去。

波斯教皇只道他要逃跑,喝道:「哪裡走?」揮舞神龍杖,將撲上來火眼金猴掃到一邊,往山下追去。

兩人一前一後,只用了三個起落,竟已是到了山下。

方劍明狂奔了五百餘丈,忽然回頭一刀劈出,一股巨大的刀氣破空擊出,波斯教皇身形剎住在半空,將神龍杖一封,只聽「砰」的一聲,兩個全身一震,落下地來。

方劍明嘴角劃過一絲怪異的邪笑,挽了一個刀花,頓時人刀合一,波斯教皇心神一沉,居然看不出方劍明身上有絲毫破綻,心頭不由一驚。

忽聽山頂傳來一陣轟轟的巨響聲,接著,便見山石亂滾,無數條人影急射下來,那武功高深的,纏在一塊,做殊死搏鬥,絲毫不把山石放在眼裡。不一會兒戰場已由山頂轉到了山下。山下場地寬闊,任由他們折騰,頓時又是好一場浴血奮戰。

孟德和馬蘭迪較量多時,這會到了見生死的關頭。兩人激戰三招之後,孟德一拳打出,正中馬蘭迪心口。馬蘭迪渾身一個顫抖,雙目突出,忽地一掌拍出,雖沒有打實孟德的身子,但掌風狂湧出去,將孟德震得飛出數丈外。

「啪嗒」一聲,孟德摔,掙扎了一下,因受傷過重,哪裡還爬得起來。

而就在孟德飛出的瞬間,「膨膨膨」三聲,馬蘭迪全身接連三震,張口狂噴一口鮮血,搖晃著身子往後退了數步,終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個當兒,白依怡和白依人雙劍一交,干將莫邪合璧,光彩奪目,頓時蓋過了光明聖使手中的光明聖劍。

瞬息間,只聽光明聖使發出一聲驚叫,從千百道劍影中掠出,身上鮮血淋漓活像是剛從血池中出來的一般。

光明聖使落地後將光明聖劍往撐,打算穩住身子,那料光明聖劍本已經起了一個裂紋,經他這麼一用力,頓時折斷,劍上的光芒消散,他的人也倒在了地上。

不過,光明聖使並沒有死,只是再無絲毫出手之力,他的身上至少中了上百劍,這也還是白依人在刺出最後一劍時,想到今日自己劍下死了不少人,心頭一時不忍,將最致命的一劍歪了一下。否則,他早已死在了當場。

光明聖使才剛倒下,只見火眼金猴大展神威,揮爪抓傷仁威使者沙裡瓦爾,非但在他胸口上流下兩道血印,還把他打得飛出。周風與朱祁嫣雙劍一合,先是把一個波斯高手刺死,旋即一起縱身躍起,雙劍向前一遞,沙裡瓦爾的身子剛好飛到劍身將他穿了兩個窟窿。

張大干與萬花使者莫爾德鬥到激烈之處時,運足僅餘功力,互擊了十數掌,然後前者身形踉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後者則是直挺挺的站著,身上的氣勢轉瞬消失得乾乾淨淨,雙目大睜,望著西方,氣息全無。

祝紅瘦銀龍劍殺到急處,眼看就要將魏水使者波海亞刺中,忽見淨水使者波海亞雙目一閉,竟是一副受死的樣子。

祝紅瘦見她一臉的悲淒,心頭禁不住微微一軟,劍勢在電光石火間改變,斬下了她的一隻手臂,捕海亞像是得到了解脫似的,面上露出一絲奇異的微笑,昏死在血泊中。

此時,巴赫曼雙掌將霍我愚和皮大裘師兄弟打得飛摔出去,不知死活,然後身形一晃,強撐內傷,到了龍碧芸身後,運足功力,一掌拍向龍碧芸的命門大穴,欲致龍碧芸於死地。

龍碧芸與一個十級法王激戰,身形忽然輕輕一側,玉臂一伸,雙掌左右一分,一掌接住巴赫曼的掌力,一掌接住那十級法王的掌力。霎時間,三人都不動了,但轉瞬過後,龍碧芸面色蒼白,收掌坐下。

「蓬」的一聲,那十級法王全身如著了火一般,慘叫一聲,滾到地上,眨眼冒起一股白煙,死在場上。

巴赫曼卻如入冰窟,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為了逃命,縱身後退,可一股寒氣在他經脈中忽然出現,很快直達心臟。

當他縱出數丈外後,整個人已變成一尊冰塊,再出數丈,猛地發出一聲巨響冰塊炸碎,巴赫曼的人也跟隨冰塊一起死在了空中。

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眼見大勢已去,揮舞法杖,勢不可擋,拼雇殺出去。

正天教的那兩個白鬚老者半途截住他們,一個脫手將金剛圈打出,將黑暗左使打得口吐鮮血,但他自己呢,則坐到了地上,顯見是再無出手之力。

另一個白鬚老者將伏魔杖與黑暗右使的法杖一交,發出劈裂般的一聲震響,然後白鬚老者腳底一晃,滾到了地上,伏魔杖斷裂,黑暗右使則是痛苦的叫了一聲但為了逃命,只得強忍傷勢,與剛剛口吐鮮血的黑暗左使縱身而起,如電一般出得數十丈。

獨孤九天冷哼一聲,一腳將一個波斯教的高手踢得橫屍當場,瞬時追上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

黑暗雙使雖處於飛奔之中,但也聽到了確人從後追來,兩人一般心思,就在獨孤九天即將追上他們之極,兩人霍然轉身,將法杖揮出。

獨孤九天早已料到他們會使出這一招,身形晃動之間,使出一套詭異之極的身法來,人如鬼魅似的穿過杖影,撲到兩人身前,雙手一分,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伸出左手按住了黑暗左使的頭頂,右手則是按住了黑暗右使的頭頂,兩股不同但均是強大無匹的力量直灌兩人的腦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四章  回去吧!

黑暗左使和黑暗右使四目大睜,面上一片驚懼和憤怒之色,齊聲叫道:……

你……」話未說完,兩人的腦袋陡然爆裂,再也無法把想要說的話說完,手中的法杖也忽然變成兩條大蟲。

獨孤九天發出一聲悶哼,飄出十數丈外,落地後退了十數步,一手按在心口一股鮮血從嘴角流出,只聽他道:「好厲害的波斯魔功,本教十險些死在你們的手中。」

這時,只見二十道人影向場上奔來。當先一個,正是波斯教的大地使者斯潘達,見了場上的慘狀,他禁不住落下了眼淚,為了波斯教,也為了死在這一戰的人。他雙膝跪地,面向西方,雙手高舉,做熊熊大火狀,口中低吟著古老的波斯語世士。

與他一起來的波斯教眾也紛紛跪下,學著他的樣子,口中發出低吟聲。登時一股神聖的力量從他們身上發出。

還尤廝桑的波斯人,不管是怕死,還是受到了感染,全都罷手,跪,雙手高舉,做烈火熊熊燒燃著。眾人見波斯人不打了,自然也不好再出手,也都坐下來調元。

文慕楓手拿一個藥瓶,在場中四處跑動著,凡是見到本派的人還有氣,就給對方服一粒藥九,就連龍碧芸,也服了一顆。

片刻之後,只見斯潘達上身伏地,顯得無比的虔誠,運功喊道:「教皇大人黑暗已去,光明復來,你快回來吧,不要一錯再錯。」

他這話是對波斯教皇一個人說的,如果不運功的話,任憑他如何大聲,都無法讓波斯教皇聽見,因為此時的波斯教皇正與方劍明、柳生無劍、關山月三人對決著。~三人的對決不像其他人那樣鬥得飛沙走石,反倒是安靜得出奇。方劍明人刀合一的站在波斯教皇正前方。關山月雙手合掌,高舉頭頂,面上一片凝重,位於波斯教皇左側。柳生無劍一臉死氣,左手放在身後,右手捻著一個奇異的劍訣,位於波斯教皇的右側。

斯潘達運功喊了數遍之後,波斯教皇雙目閃過一道怒氣,倒飛出去,揮起神龍杖,要把斯潘達斃於杖下。別說斯潘達現在是寧願死在他手下也不會動手,就篡新潘達奮起反抗的話,也擋不住他的攻勢。

眼見斯潘達就要死在神龍杖之下,方劍明低聲一歎,揮刀遙遙一劈,刀氣直取波斯教皇腦後。波斯教皇收杖,轉身,揮杖,三個動作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轟」

的一聲,方劍明連退了八劣,才拿住腳跟。

就在這一剎那間,關山月和柳生無劍將最後的絕招使出。

關山月騰身而起,口中低叫了一聲「萬佛朝宗」,合在一起的雙手隔空向波斯教皇虛劈了一下,一股巨大的,猶如實質,由刀氣形成的大刀瞬間落在神龍杖上。

恰這時,柳生無劍身形一晃,右手劍訣向前遞出,一把由劍氣形成的長劍破空飛射,斬在神龍杖上。

這兩人使完這一招後,關山月雙目無神,坐到了地上,文慕楓趕緊過去餵了他一粒藥九。柳生無劍本就如同一個死人,這會兒毫無生氣的坐下,面色白得嚇人。

兩股宛如電流似的東西在神龍杖上竄動了幾下,然後傳到波斯教皇身上,只聽「轟」的一聲,波斯教皇身上的那件金黃銷甲,連同金盔一起炸得粉碎,還讓波斯教皇退了數步,嘴角溢出一股鮮血。

忽聽波斯教皇發出一聲大笑,滿頭長髮隨風飛舞,向前走出三步,神龍杖往地面一桿,道:「方劍明,你我現在功力相當,也都受了重傷,你還敢不敢與本教皇做生死之戰?」

方劍明也往前走上三步,道:「有何不敢?」

波斯教皇道:「好,果然是個有膽識的人。」說完,將神龍杖拿起,雙腿如飛,朝方劍明疾奔過去。

方劍明一聲不吭,迎著波斯教皇衝了過來。

兩人雖奔跑,但轉瞬就相遇了,兩個同時舉起手中的兵器,在身前相碰,只聽「砰」的一聲,一刀一杖相交之後,刀上和杖上發出刺目的光芒,像是前世的宿敵。

片刻之後,波斯教皇推著方劍明往後走去,但不多時,方劍明扳回劣勢,反將波斯教皇推得後退。如此數次之後,兩人但覺功力大耗,遂攻出了平生最得意也是最厲害的一招。

「轟」的一聲,萬千刀影和萬千杖影互相交擊,瞬息之間,方劍明人隨刀走天蟬刀劃空而過,到了波斯教皇的頸項間,但突然間,他發現真氣頗為不濟,而就在這時,波斯教皇手中的神龍杖一格,「砰」的一聲,將他震得旋轉若陀螺,出了十數丈外。

波斯教皇將神龍杖高舉,做飛撲狀,但這一瞬間,他面色一變,整張臉變得漆黑一片,伸出左手,在身上急電著。方劍明本想攻上來的,但見了他的情形,不由收刀觀望。

「哇」的一聲,波斯教皇突然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面色雖然由黑轉白,但想要再舉起神龍杖,卻是難如登天,「擋」的一聲,神龍杖落在了地下,而他的人也坐在了神龍杖邊上。

方劍明看出波斯教皇命不久矣,不禁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你一這是怎麼回事?」

波斯教皇淒然一笑,道:「命數,命數。方劍明,你贏了,你剛才那一刀換在別日使出的話,我必死無疑。」仰天大叫道:「大祭司,我悔不該聽您的話。本教光明與黑暗雖然並存,但一向是光明為先,而我,自從即位以後,倚重黑暗,一意孤行,遂造成今日之慘狀,給本教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我有罪,我不配做這個教皇。大地使者。」

斯潘達從地上爬起,走上來在波斯教皇身前跪下,俯首道:「教皇大人。」

波斯教皇伸手在他頭頂一摸,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本教的光明聖使。」

斯潘達抬起頭來,滿臉吃驚,道:「這……」

波斯教皇不等他說下去,接著道:「我深信本教在你的帶領下,會逐步走向光明,至於下一任教皇的人選,就由你來安排吧。我……」竺毛鮮血從嘴角湧出,身形搖搖欲墜。

斯潘達忙起身將他扶住,喊道:「教皇大人。」

波斯教皇看了他一眼,隨後把目光看向西方,眼神中充滿了悔恨和愧疚。

這一剎那間,他彷彿看見了年老的大祭司站在天空,也似乎聽見了大祭司用語重心長的話語對他道:「本教聖火代表光明,你身為光明神的人間化身,怎可違背教規,修煉黑暗之功?終有一天,你會受到黑暗的侵蝕,淪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你這次率眾前去中土,是一件錯得不能再錯的事,你走吧,到了你死的那一天,我會在天上看你,將你帶走,因為那一天也是我的歸期。」

「神龍杖原是正天教之物,還給獨孤教主。回去吧,這裡不屬於我們,這裡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波斯教皇用殘餘的力氣說完這兩句話之後,頭一歪,死在了斯潘達的懷中。

一陣山風吹來,吹起的卻是濃烈的血腥味。「嗚嗚嗚」的風聲,像是大地在哭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念之間

這裡是西域廣襲的大地,一座形如天神拳頭的山峰突出地面,挺拔陡峭獷篙歲入雲。彩雲在半空飄蕩,狂風在山頭勁吹。日中時分,有兩個人來到了山頂,默默地眺望遠方,一直沒有出聲。

許久之後,才聽得其中一個年紀大的人道:「劍明賢侄,波斯教一事已經處理完畢,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年紀小的那位眉宇籠罩著一種愁,先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道:「我想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把點蒼弟子火花的骨灰運回點蒼山安葬,還要為死於這一戰的點蒼弟子建一座紀念碑。

獨孤九天道:「賢侄,你大恤大義,這件事是應該做的。只是……」歎了一聲,欲言又止。

方劍明扭頭問道:「只是什麼?

獨孤九天想了想,苦笑一聲,道:「只是有一個人在等你,你可知道,她現在很孤單,像一隻離群的小鳥,須要你去安慰。

方劍明心頭一震,眼前不由浮現出一張嬌媚的臉龐。這張臉龐的主人是東方天驕,但此刻,他似乎看見了這張本來嬌媚之極的俏臉有一種期盼。他與她自從分別後,至今也半年多了。

「東方妹妹,你還好嗎?」他心中暗道。想起東方天驕,他的思緒不由脫離了現實,雙目雖是望著遠方,但他的身心彷彿到了京城。同時,他依稀還記得初次與東方天驕在酒樓上相見時,自己為她的美貌而震驚,而她當時遞來的那種奇異眼神,如今依然是歷歷在目。~獨孤九天見他沉浸在回憶之中,完全沒有防備之心,面上忽然閃過一道殺氣往後退了一步,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握成拳,竟是悄悄的運起了十二重的小天羅神功。眼見他的拳頭緊握,並發出一股股的真氣,隨時都有出手的可能。

他現在位於方劍明右後方,但不知怎麼回事,忽然間,他竟是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似乎看到了一隻眼睛在盯著自己。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就是這只並不存在視線之內,卻能讓他感覺得到的眼睛使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須臾之後,他終於做了決定,面上陡然一冷,面上佈滿了殺氣,右拳從身後拿了出來,緩緩舉起,打算做傾力一擊。

就在這剎那間,他眼前突然浮現起東方天驕那張憔悴的面容。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她對自己說過:「你將來若是敢傷害他,你就別想我能獨活。他生我則生,他死我則死。」心頭一凜,拳頭不由自主的鬆開了。

「哎……」他心頭歎了一聲,暗道:「孩子啊孩子,你當真是我命裡的剋星。

你知道嗎,為了你,我今日放棄了一個可能會讓我後悔終生的一件事。

這時,方劍明身形微微一動,緩緩轉過身來,笑道:「獨孤伯伯,您放心,我會去看東方妹妹的。您回去後,幫我帶個口信給她,就說我們一切安好,叫她盡心照看東方阿姨,萬勿太過掛念我們。

獨孤九天的拳頭早已鬆開,不著痕跡的理了理被大風吹亂的一縷長髮,點點頭,道:「這孩子的脾氣雖然倔強,但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我會盡力勸她,叫她安心在京城等你。」頓了一頓,面上閃過一絲微笑,道:「劍明賢侄,你知道嗎?當我得知你復活的消息後,我就想,如果能把請你來正天教做散人的話該有多好。可惜一唉,你竟然自己組建了一個門派,當真是造化弄人。

方劍明道:「獨孤伯伯,您的美意,劍明永記在心。

獨孤九天發出一聲大笑,道:「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年輕人總是要闖出一番事業的,如果在正天教做了散人,雖然也能幹出一番事業,但又哪裡能夠比得上創立一個門派?」看看日頭,道:「時間也不早了,我該上路了,劍明賢侄,咱們京城見。

方劍明道:「我送獨孤伯伯一程。」說完以後,兩人施展輕功,往山下掠去。

到了山下,只見三十多個人騎在馬上等著,見獨孤九天來到,紛紛下馬。獨孤九天的坐騎是一匹萬分罕見的汗血寶馬,此時,這匹汗血寶馬也不知道與赤首神龍互瞪了多久,反正從兩個的眼神中,都有著敵意。

獨孤九天重重的拍了拍汗血寶馬,笑罵道:「你這臭小子想幹什麼?想和人家比個高下嗎?人家可是神馬,你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匹凡馬罷了,還不快老實些?」說完,翻身上了馬。方劍明也騎到了赤首神龍背上。

兩個走在馬隊的最前面,可是,那匹汗血寶馬仍自不服氣,時不時的要瞪赤首神龍一下。赤首神龍本想給它一點厲害瞧瞧的,但方劍明輕輕地拍了拍它,它已明白主人的心思,遂對汗血寶馬不屑~顧。走自己的路,讓它瞪去吧。

柳生無劍和兩個白鬚老者騎著馬兒,行在兩人身後,其中一個白鬚老者手中還拿著神龍杖。其餘的人,則是這次活下來的正天教教眾。

方劍明送了數里之後,抱拳道:「獨孤伯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劍明就送到此吧,您一路保重。

獨孤九天笑道:「你也一路保重。

方劍明上身一轉,抱拳向後面的人行了一禮。除了柳生無劍無動於衷外,上至兩個白鬚老者,下至尋常正天教弟子,無不也抱拳回禮。

方劍明拍了一下赤首神龍,赤首神龍早已想離開了,立刻轉身,四蹄翻飛,轉瞬去得遠了。

待方劍明畫去之後,獨孤九天這才率眾疾馳而去,他們一行疾馳了三十多里這才放緩速度。忽見一個白鬚老者將手一舉,做了一個古怪的姿勢,歲冶的那些正天教教眾將馬速放得幾乎是在走,而獨孤九天,柳生無劍、兩個白鬚老者的坐騎仍舊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

不多時,四騎距離不天教的教眾,也有了相當的距離_四人將馬速也放緩得如同在走,這樣一來,他們與身後那些人始終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外。

又前行了里許之後,先前舉手的白鬚老者問道:「教主,這是為什麼?

獨孤九天笑道:「什麼為什麼?

白鬚老者道:「為什麼不殺掉方劍明?此人可能將會是本教一統天下的最大絆腳石,如果現在不把他除掉的話,後患無窮。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莊老,您此言差矣,他是文師弟的唯一血脈,我身為他的師伯,怎能幹這等事?

莊老冷笑一聲,道:「教主下不了手,就讓我等出手。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還打不過他一人。

獨孤九天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含笑不語,然後又將頭轉過去。

莊老道:「教主莫非不相信我們的實力?我師兄以及無薊護法聯手方劍

明再強,也難逃一死,況且我們還得到了神龍杖,師兄如果用上神龍杖的話,而現在的方劍明並沒有把天蟬刀帶在身邊,他必死無疑。

過了一會,只聽獨孤九天緩緩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們的實力,但我更認為以他現在的實力,即便你們用上神龍杖,也困不住他。

聽了這話以後,柳生無劍忽道:「除了教主,沒人可以制得住方劍明,更不要說殺他。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無劍,你這話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說實話,我真捨不得殺掉他,因為他實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說了,我也不想殺他。因為,第一,他是文師弟的兒子,怎麼說,從某種程度上,他和我們是一起的:第二,他是公主的未婚夫,我不想讓公主傷心,那丫頭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第三,武林有他在的話,我們省去了許多麻煩,就拿這次攻打波斯教來說,沒有他的話,我們能這麼輕易將波斯教趕走嗎?

莊老沉思了一會,道:「教主,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獨孤九天道:「莊老,你是本教最有威望的長老之一,先師在世的時候,都要對您恭恭敬敬的,您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莊老道:「我擔心方劍明將來會成為第二個文散人,當然,我指的是的他武功,文散人的武功有多高,至今仍是個謎。方劍明將來能成為自己人的話,當然是再好不過,但一旦成為我們的敵人,對本教大計,怕是一個大得不能再大的阻礙。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以後,半天沒有出聲。

那手拿神龍杖的白鬚老者道:「師弟,文散人是很厲害,但你也別忘了,教主也早已練習了醒神經,相信再過一段日子,教主就能超越文散人。到時候,方劍明哪裡還會是教主的對手,還不得乖乖的聽教主之命。

獨孤九天聽後,道:「文師弟乃本教千年罕見的奇才,先師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這麼說過。我身為他的師兄,也為本教有這麼一個不世高手而驕傲,今後不可如此議論文散人。

莊老與他的師兄聽後,忙道:「是,教主。

此時,獨孤九天心中卻在想:「文師弟啊文師弟,你倘若還活著的話,不知武功又將會高到何等境界?陳天相說我的醒神經練岔了,難道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希望這次拿到秘岌之後,能解決這個問題。

這時,那莊老忽然低聲問道:「教主,這神龍杖究竟藏著什麼大秘密,值得本教如此大動干戈?

獨孤九天道:「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還需要精心研究之後,才能得出結論。」說完,轉身從莊老的師兄手中拿過神龍杖。

望著神龍杖,他面上的表情變得複雜之極,伸手輕輕地摸著,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當他摸到了一處之後,面上閃過一絲難以察吱的喜色,雙腿一夾馬腹意氣風發的大聲道:「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六章 提醒

方劍明辭別正天敷的入後,騎者辦竹神坨如匕而去。

以辦竹神坨的速度,不多付巴經水到,波斯教總壇附近。

背日宮殿沿山,繁華無比的波斯總壇,今日卻早巴心,一堆瓦礫,遠遠卑去,倍感淒際。

一群入?站?坐,散在山下一片草地上,見到方劍明水到,全都湧,上水。

周風最丸趕到,閥逍:「你汝冉膽?」方劍明硼身下馬,聞片怔,怔,逍:「找會有什麼冉?」周風見他確災汝冉,這刁徹底旭匕,逍:「獨現幾天這個入不陰不陰的,一看就箕隨是老謀陳鋒之人,找舊他對你不利昭。」

方劍明笑逍:「獨現伯們可以說是找的師們,他怎麼會對找不利,你多心」忽聽坨月不以為然地逍:「這可不一定。」

方劍剛一愣,逍:「月幾,你這話的意思是?」坨月逍:「你還記得找師父與年是怎麼評價獨現幾天的見?她老入家在你和小姐面前評價的時候,找顯然不在場,但找跟隨她學藝的付候,她把與年之間也告訴,找。」

方劍明描描頭,一付忘,這件冉,閥逍:「辛前輩怎麼評價獨班伯伯的?」坨碧芸聽」笑逍:「這件冉找依桶記得,好像是辛前輩說獨班教主這個入野心極入,是屈下那種城腑很深的人。」

方劍明仔細一想,頓付記超這件冉,不過,他汝怎麼放征匕上,笑逍:「獨現伯們身為一鎖教主,墮泊理那麼入的個教團,若不有些野匕,有些城腑,找倒還覺得他不正常,試閥干入冉的有幾個不是這樣的?」日4日。

坨月逍:「你既然知逍,以後可賈多防皆他一點。」

方劍明逍:「獨礬伯伯若想寄找的話,找出逍的付候,他有的是機會,又何必等到現在?」周風逍:「畫虎□皮難□骨,知人箕靦不箕比,誰箕隨他昭中打的什麼鬼韭恿。

找允前賈剛你一起去送正天敷的入,你卻不許,找一片妃匕,你卻山做,驢川肺。」

方劍剛笑逍:「次匕啦,獨現伯伯不會對找不利的,除「……」頓,頓,面上微微一變,逍:「除「有一夭正天敷步曲干門的後塵,打負耍搞什麼一統武林之炎的冉。」

口中這麼說」匕中卻具的不憋慮看到這一夭。

張入干逍:「世冉難料,如今武林紛爭四超,灘你不會有這麼一天。」

方劍明朵,一朵,緩緩地逍:「具有那麼夭的話,找一定墮想辦法勸勸獨班們伯。」

坨月聽,這話,發出「呸」的一笑,顯得很是不以為然,似平認為方劍明的這種想法太過一廂俏願。

如此水,不北是方劍明奇怪,便連坨碧芸也覺得有些凝惑。

肉為這幾天狀,坨月對獨班幾夭似平汝有什麼好感,與方劍明賈入送獨現幾夭等入走的時候,她還鵬地里拉,坨碧芸一下。

坨碧芸當然明日她的意思,可後水方劍明堅持墮一個入送,最後貝得任由他一個去」方劍明走後,坨碧芸閥坨月,坨月卻又肖支支背背,如今方劍明安然回妝,晉樣,她倒是想說」鳳「煙也早巴看出坨月的「異常」閥逍:「月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麼話墮說啊?」坨月想,想,逍:「找也不知逍現在說合不合迢。」

忽聽風鈴逍:「師妹,你不說,找狀說。

找記得師父說過,她賈找們告訴方弟弟,墮他小心陛放獨班幾天這個入。」

方劍剛聽得一怔,逍:「具的嗎?」風鈴逍:「找騙你做什麼?不信你閥師妹。」

方劍剛轉頭用向坨月,滿臉詢閥。

坨月兜風鈴把這件冉說」自己自然也汝有隱瞞下去」輕歎一古,逍:「這件冉確災是具的。

本水以方入哥和獨班軟韭的關係,找一肖不便月齒,肉為這麼一說的話,倒姑得找是小入」再行說,師父墮找和師翅在邁與的付候才能說,肉此,找連小姐也郁瞞者,如今師姐既然說出狀,找看現在也負是邁與的付候」坨碧芸閥逍:「月幾,你與時閥丫節前輩原肉嗎?她有汝有跪這是為什麼?」坨月逍:「月幾自然是閥」但師父汝有告訴找們原測,她只讓找們提醒方入哥,不可全信獨班教韭,找記得她老入家最後說過這麼甸:「找裡然討厭正天教晌廠些入,但找翅翅奸歹也是正天教的公韭,找也是半個正天教的入,找若毀,正夭鎖,就是對不超姐姐。

武林中冉,還是任由它自己發展吧,找也不會再理會這等鳳塵俗冉」節二娘的冉,方劍明和坨碧芸多少知逍一些。

節二娘的師門裡然是朝一代劍術名家公孫入娘,但肉為節二娘的翅姐是正夭教的公圭,而辛二娘年輕的付候,一肖跟姐姐生活在一起,日一長,便也把自己山心,正天敷的一份。

儘管後水她姐姐與獨班驚夭鬧翻,從此不再往水,兩入相繼憫逝之後,辛二姐無匕留在正夭教,四處流蕩,並多次找張三豐比武,但她匕中始終對正夭教有荷感俏的。

憑她的武功,具賈與正夭敷作對的話,就算正夭軟中再有能入,也汝入是她的對手。

而且有一件冉連方劍明和坨碧芸都不太消楚,那就是獨班幾天的師父獨現動天生前曾經去找過節二娘,賈她把另一塊俏心石(也就是節二娘後水送過坨碧芸的那一塊)們還正夭教。

與付獨班動天敬辛二姐是前輩,頗有些低巋下氣,可辛二姐答庇過姐姐,墮找一個可靠的繼原入不會答應,而且依節二娘的脾氣,自是不會給獨班動天什麼好臉色。

獨現動天與付畢巴位列天榜第一,且自認武功修為入進,兜節:姐「不舊抬水」頓付翻臉,不但墮節二娘交出消心石,還耍她將正天敷秘殿之冉告訴他。

(正天鎖秘殿,也就是方劍明和坨碧芸山年進入的地底入殿。

這座密殿,冉關正夭教的許多秘冉,獨現驚天死後,他的徒弟肉為死得早,汝水得及把密殿的機關告訴正夭教的入,肉此,從獨班幾天的師詛那一代開始,除,知逍有這麼個地方存在,卻不箕隨它在哪裡,怎麼進去。

文夭賜也是後狀無總中發現的,井運朋驚入的功力,將貝能朋第:塊俏心石才能打開的玄鐵門震開。

不過,文天賜為入班僻,方精為入括□,這件冉除丁他們夫耍之外,其他入也不知逍。

肉此,這些上知逍這座密殿所在,又橢得進出機關的,就貝有辛二娘一入)辛:娘與付聽後,其為惱火。

之後兩入一肖不合,打,超妝。

獨現動天裡然是天榜第一,但怎酸得過節二娘,最後負傷而去,汝幾年就死」這也是獨班動天為什麼死得這麼早的一入原肉。

節二娘想不到他死得這麼壩,後水得箕他死去的消息了5月二十多聳後,節二娘的脾氣好丁許多,與她再次回到正天教,與方劍明和坨碧芸在密殿中兜面之後,告訴他們一些當年的冉,然後將他們送走,自己卻故蔥弄出入動□,便得獨現幾天水見自己。

她兜到獨現幾天之後,就把密殿的機關告訴,獨礬幾天,算是有個交代,不過,她也警告過獨礬幾天不得進入文天賜和方睛所在的那間密室,而且還賈獨現幾天冉後不得去詢閥方劍明與日的經過。

這也是方劍明和坨碧芸離開正天教後,許久以水,獨現幾天一肖沒勾他們閥起那日之冉的原肉。

坨碧芸聽,坨月的那番話後,略一凱思,逍:「正天鎖號稱天下第一般,塵力自是雄厚,而如今,找們也得箕」此鎖與上山付期的炎帝有關。

炎帝與貞帝是中華兩入詛允,軒轅世家甭新崛起武林,正天敷又拿回,屆下他們的神坨杖,找晉今後的武林,只怕便墮是這兩家的夭下丁,什麼夭鴛宮,匕魚幫,太腹殿等等,多半也得靠邊站。」

吳肯牛開玩笑似的笑逍:「捌說天蟬」是上山入帝韭憂之物,炎帝和員帝聯手之後,才將他敗,統領天下的。

賢弟如今拿皆天蟬」貞「必匠披歷史嗎?」經過幾日獰莽,巴經很有橢神的皮入裴聽,這話以後,入巋逍:「這墮看夭蟬」在誰手中,叫找說,韭北怎比得上淋門?具有那麼一天的話,淋門一定憑偕天蟬」力壓天下。

什麼神坨杖,什麼軒轅夏禹劍,統統不是對手。」

坨碧芸笑逍:「上山付期的冉,又有誰箕隨與年冉災的真相昭?還不是你估找恬你,這麼流恬下水的。

傳肖可信但也不可全信。」

方劍剛入笑逍:「估說出尤還是一入臃王明,天蟬」是把臃」找是天蟬」的主人,那找豈不是也賊,臃王?找把夭蟬」傳給楓幾,他豈不是小臃正?」關山月冷笑逍:「方兄若是臃玉的話,那也是個好的臃玉,而天下也找不到一個好入」李芳武看看天包,逍:「韭入,時間也不畢」明們也該巖程」方劍剛點頭逍:「好的,明們這就出發,盡協趕回點蒼。」

下是,一行入黯裝亢畢,自此甫下。

不一日,水到個村游,在村游裡難備丁一些東西,次日又趕路。

不幾日,狀到入沙淡邊上,花丫些時間,匯,駱駝,在入沙淡憋黯走,二十多夭,這刁出得入沙淡。

水到山鎮之後,正是傍晚。

吃過飯碗,許多入感覺疲憊,便去睡」方劍明一付睡不皆,便與坨碧芸,白依怡,坨月三女出水散步。

四入走過一條山街,轉到另一條街逍上付,忽聽前曲傳水詐陣的歎氣猛,裡然距離有些遠,但方劍明巴經聽到,議論巋。

只聽個老入的巋肖逍:「這個姓陸的少年具是不草,剛死,姐親,現在又被綁在這裡受罪,可憐啊。」

又有入逍:「誰叫他得罪,玉老爺?玉老爺是方四三百里內最有極勢的入,這小既然實身給王老爺家,就該老老災塵的,偏生他不好好幹活,偷,王老爺家裡的東西。

王老爺汝把他押去官府就巴經穆好的」有入帶者幾許慣恨,微微膊,一古,接皆便聽一個入漢的巋肖逍:「你膊什麼,欠續是不是?入爺找告訴你們,鳳是與找家老爺作對的,就是這個下場。」

方劍明四入走到近前一晉,卻兜個少年被綁在一糊柱上,渾身有份,但他面上卻是一片笑總,似是不屑,點世役有的遭遇而難過。

方劍明定暇者,不由吃,一驚,原水,這個少年卻是那日給他披過信的陸小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七章  依怡大怒

白依怡見陸小鳳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受到如此折磨,哪裡忍受得住,面煞,走進去要給陸小鳳鬆綁。

守在邊上的四個大漢見乍見白依怡,不由看得傻了眼,此時的白依怡雖然是一身布衣裙釵,但那種天生具有的美貌和氣質,又有幾個凡夫俗子能夠抵擋得住?

待見白依怡要去給「小賊」鬆綁,四個大漢心頭禁不住有些生氣,向白依怡圍過去。一個大漢像是四人之首,眼光比較厲害,早已看出白依怡是武林中人,沉聲道:「姑娘,這件事與你無關,請你不要多管閒事。

忽聽「哎喲哎喲哎喲哎喲」四聲過後,四個大漢如同中了邪魔似的,瞬時滾到地上去,半天爬不起來,也不知道傷到了哪裡。出手之人自然是白依怡,憑她現在的武功,別說這四個小嘍?」便是一流高手,她也照樣把人家當猴耍,玩弄於鼓掌之間。

白依怡看也不看四人一眼,給陸小鳳送綁之後,伸手在他肩頭一按,一股溫和的力道傳鳳體內,使得陸小鳳的內傷瞬時痊癒。

「小弟弟,你告訴我,是誰把你綁在這裡的?我幫你出氣。」白依怡道。

陸小鳳望了望白依怡,忽然哭了起來。

白依怡呆了一呆,斥道:「沒用的小子,你哭什麼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再哭的話,我就不幫你了。

陸小鳳仍是哭個不停,顯得很是傷心。

如此一來,便連方劍明,都覺得有些奇怪。他與陸小鳳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從上次見面的情況來看,他覺得陸小鳳是個可造之材,絕不會如此軟弱。

陸小鳳哭了幾下之後,就在白依怡要忍不住「發飄」的當兒,他抹掉眼淚,睜大眼睛望著白依怡,道:「你真像我娘。

白依怡愕然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玉手又按鳳的肩頭,但這一次可不是給他療傷,而鳳倘若再胡言亂語的話,她就要給他一些苦頭吃。

陸小鳳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得罪」了這個脾氣陰晴不定的「女魔王」,道:我說你像我娘,我娘一哎喲一我娘在世的時候,與你一樣,也是這般美麗……」

白依怡聽他又說自己像他娘,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一下,可陸小鳳只是「哎喲」一聲,又接著說下去,她用的力道對於她來說,少得可憐,但尋常大漢也禁受不起,想不到的是,陸小鳳居然承受了下來,再加鳳說她「美麗」,便收回了力道,繼續聽他說下去。

「一我娘溫柔的時候,十分疼我,但她嚴厲起來,瞪著眼睛,我心裡想些什麼,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剛才見你的樣子和她一模一樣,心中一時心酸,就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

白依怡聽後,哭笑不得,道:「我就算像你娘,但你又不是小姑娘,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陸小鳳道:「你不知道,我之所以哭,是為了我死去的娘親哭。她老人家生前過得很艱苦,前日才剛歸天。我想風光大葬她老人家,這才甘願賣身葬母。沒想到的是,王家沒有按照約定履行諾言,我一時氣憤,去找王老爺評理。哪裡料到,我沒找到王老爺,就遇上了王家的小少爺,他聽了我的話後,竟然污蔑我偷了他家的東西,我一時惱恨,將他打了。之後跑出幾個家丁,打了我一頓,還將我綁到這裡來。

白依怡聽得鳳目冒火,喝道:「豈有此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混蛋?你現在帶我去王家,看我一把火將王家燒個盡光。」此話一出,那些熱鬧的閒人全都面色大變,一哄而散。

忽聽遠處有人「咦」了一聲,接著,便見張大眨念著兩個點蒼弟子走了上來?

道:「掌門,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方劍明便把自己四人飯後出來散步,如何遇到陸小鳳之事說了。

張大干聽得也是生氣,道:「好啊,這事叫我們碰上,豈有不管之理?

龍月問道:「張老,你們去辦的事辦妥了嗎?

張大乾笑道:「辦妥了,明日咱們就去鎮外的王家要車要馬。

龍碧芸柳眉輕皺,道:「王家?

張大幹道:「是啊,聽說王家是這一帶最有錢的大戶。

方劍明聽了這話,鳳道:「小兄弟,這裡有幾個王家?

沒等陸小鳳開口,張大干大聲叫道:「怎麼?將他綁在這裡的惡人也是姓王的嗎?」原來,方劍明只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沒提到是什麼人把陸小鳳綁在這裡。

陸小鳳想了想,忽道:「這件事與你們無關,我陸小鳳謝謝你們的好意,你們還是走吧。

幾人想不到他會如此說,都是怔了一怔。

龍月道:「這叫什麼話,我們既然救了你,當然會救到底,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陸小鳳道:「我沒有苦衷,我也看得出,你們是有大本事的人,只是你們如果幫了我的話,我現在是窮小子一個,無法報答你們。

方劍明「哈哈」一笑,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上次多承你來給我報信,我還沒感謝你呢,這件事我們管定了。

陸小鳳道:「上次那件事,我已經得到了報酬,用不著方爺感謝。」頓了一頓,道:「不過,你們真願意幫我的話,我希望你們不要把這事鬧大,我只想讓王老爺好好地安葬我娘親。

龍碧芸見他如此孝順,談吐又與尋常的少年不一樣,不由起了惜才之心,笑道:「小兄弟,你放心吧,令母的後事,王家的人就算不給你辦,我們也會為你辦的。

陸小鳳道:「這件事恐怕不妥,我已經賣身給王家。

龍月冷笑道:「你小小年輕,哪裡懂得什麼叫人心險詐,你縱然鬧到官府那裡去,官府也不會為你做主,你聽我們的話,我們保證王家的人今後不敢找你麻煩。」

陸小鳳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就算能讓王家的人按要求安葬我的娘親,可事後他們一定會處處刁難我,是不是?」

龍月想不到他如此聰明,一點即透,笑道:「你既然能想得到,就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白依怡早已聽得不耐,伸手一拉陸小鳳,施展輕功,如飛而出,道:「走,咱們出鎮去王家。」

方劍明等人深知白依怡的脾氣,硬要攔住她的話,多半會讓她更加生氣,只得跟在後面。張大干讓那兩個點蒼弟子回去,自己也追了上來。

鳳的指路下,白依怡很快就帶著陸小鳳來到鎮外三里處的一座大宅院外,此時早已經是日落西山,大宅院燈火通明,喧鬧聲一陣陣的傳來,幾個神色誦懶的壯丁站在門前。

白依怡身形一頓,問道:「就是這裡嗎?」

陸小鳳點點頭,道:「是的。」

白依怡揚,見門匾上有「王府」二字。大概是為了顯示王家的人有權有勢,兩個字金燦燦的,竟是灑著金粉。

那幾個壯丁忽見人影一晃,丈外忽然多了兩個人,正想瞧瞧來人是誰,陡覺一股寒氣臨身,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接著,便聽「轟」的一聲,大門上的那塊門匾竟是頃刻間炸開,粉碎了。這個變化來得太過突然,一時之間,幾個壯丁也忘了喊叫,傻愣愣的抬頭望著。

白依怡虛空一掌將門匾震碎之後,拉起陸小鳳,朝裡走去,身上湧出一股無形的力道。只聽幾聲「哎喲」過後,那幾個壯丁全都飛了起來,撞得頭破血流,哼哼即的。

陸小鳳一臉驚奇,問道:「這就是武功嗎?」

白依怡道:「你想不想學?你想學的話,我就教你,不過,我不喜歡收徒。如果你跟我學武功的話,你就叫我一聲…一聲姑姑吧。」說著話的當兒,拉著陸小鳳走進了大宅院。

方劍明、龍碧芸、龍月、張大干來到門外,見門匾被白依怡毀掉,又是吃驚又是好笑。門匾乃是一個門戶的象徵,把人家門匾毀掉的話,等於是踢場子,這個仇可算是結定了。這時,白依怡帶著陸小鳳衝入宅院內,只聽裡面「砰砰砰砰」的響個不停。

當四人趕進去後,卻發現躺了好些大漢,有些是護院臼灘丁,有些呢竟然是一身勁裝的漢子。方劍明約莫數了一下,竟有七八十人。到了最後,躺在地上呻吟的人,居然還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江湖中人,這些人雖然都是未入流的角色但在這西域不毛之地,還真不多見。

「奇怪,這王家究竟是什麼來頭,養著這麼多人?」方劍明心中暗自嘀咕道。

忽聽前方傳來「轟」的一聲,動靜極大,四人施展輕功,瞬時來到近前,只見一幢屋宇搖搖晃晃後,轟然倒塌,灰塵四揚,手拿火把的壯丁面色慘白,紛紛躲避。

場內,白依怡一隻手前伸,做推掌狀,邊上站著目瞪口呆的陸小鳳。兩人對面,一字排開,站著五個人,分別是一個大和尚,一個師爺摸樣的漢子,一個莽漢和兩個中年人。方劍明只是看了一眼,立時認出那五個人來,心中詫道:「怎麼會是他們?

那五個人,除了大和尚面色稍好一些外,其他四人,都是宛如喝醉了酒一般面色漲得通紅,忽聽「哇哇哇哇」四聲,四人噴了一口鮮血,連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趕緊運功療傷。

大和尚雖然沒有吐血,但他也感覺不好受,身形晃了一晃之後,忽然左手一提插在邊上的一柄方便鏟,朝白依怡撲了過去,口中怒喝道:「臭娘們,讓佛爺來超度你!

白依怡眉目一冷,「錚」的一聲,拔出干將劍,劍氣森寒,劍光飄忽,只聽「咧咧咧」三聲,逼得大和尚不住後退。

陡聽「擋」的一聲,干將劍與方便鏟相觸,大和尚剛想利用方便鏟上巨大的力道將白依怡震飛,哪裡料到,白依怡功力遠遠勝過他,再加上干將劍的鋒利,頓時將方便鏟斬斷,還把他震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倒飛出去。

大和尚人在空中之極,忽將右臂微微一抬。方劍明何等眼力,早已看出他要搞鬼,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將袖子微微一拂,數十枚細如牛毛的暗器斜飛出去,沒入了遠處的一堵院壁之中。

隨後,方劍明身形一翻,到了大和尚近前,伸出兩根指頭,在對方光禿禿的頭上一按,將對方按得落地,坐下,運功療傷。

方劍明飄身至地,冷聲道:「我要殺你的話,你有十條命也早已死了。」心中卻是暗道:「這和尚去年被我斷了右手五指,我只道他的武功多少要打些折扣,想不到現在的武功竟比去年高了不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八章  王家

這時,只見一夥莊丁簇擁著兩個身穿華服的漢子趕到場上,其中一個年比粉巖的華服漢子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到我王家來鬧事?」越縱而出,向方劍明走去,才走出一步,眼角餘光一掃,看見了張大幹,面上微微一怔。

他將腳步收住,望向張大幹,道:「原來是你。好啊,姓張的老頭,我好心賣馬賣車給你,怎麼著?你覺得不滿意,打算用強?

張大干呵呵一笑,朝對方微微一拱手,道:「王二少爺,這件事可能有些誤會,還請你多多擔待,待老朽……」

不等張大干說完,那華服漢子罵道:「擔待個屁,老子不賣了。你們想要車馬,自己找去。

比這華服漢子年紀大上三四歲樣子的另外一個華服漢子問道:「二弟,這是怎麼回事?你認識他?他是誰?

王家二弟道:「大哥,他就是剛才來買車馬的人,姓張。我見他一團和氣,出手闊綽,所以很快就和他做了買賣,可沒想到才一轉身,他居然帶人來搗亂,咱們若把他們放走的話,爹爹一旦回來留你我可要吃苦頭了。

王家大哥聽後,眉頭一皺,朝大和尚走了過去。見大和尚頭上冒起股股白氣心知他運功到了關鍵時候,不敢驚擾。旋即,目光一轉,掃了方劍明等人一眼,最後落鳳身上。見陸小鳳與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起,心中好生詫異,道:「陸小鳳,他們是你帶來的嗎?

陸小鳳道:「是我帶來的。

王家大哥面色微微一沉,道:「陸小鳳,你好大的膽子,你已經賣給了我王家,就該遵守王家的規矩,你帶這些人來,是什麼意思?

陸小鳳向前走了一步,道:「大少爺,家母的後事,不知你們辦得如何了?

王家大哥一怔,望向王家二弟,王家二弟道:「大哥,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早已完成得妥妥當當。

陸小鳳大聲道:「你撒謊,你根本就沒按照契約上的去做。

王家大哥聽了這話,面色一沉,道:「二弟,這是怎麼回事?

王家二弟也糊塗了,轉過身去,瞪眼叫道:「王能。

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聽後,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道:「小的在。」語聲有些顫抖。

王家二弟一聽,立時知道這廝又不老實,定是「偷工減料」,貪了其中的大部分銀子,不由氣得罵了一聲,走過去「啪啪啪」的給了王能幾個巴掌。

王能被打得口角出血,但連大氣也不敢哼一聲,挨打之後,趕緊雙膝跪地,磕頭道:「大少爺,二少爺,都是小的不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王家大哥冷聲道:「你的確該死,我爹交代的事,沒人可以打馬虎眼你二。」沒等他說下去,忽聽有人道:「大哥,這事與王能無關,是我叫他這麼做的。

我早就看不順眼姓陸的小雜種了,他以為他是誰?他的命值幾個錢?居然要求爹爹好好安葬他的老娘,我呸。我王家有的是錢,但也不會用在姓陸的小雜種身上,我只叫下人挖了個坑,將他老娘埋了。」隨著話聲,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華服少年手搖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了上來,身後跟著一群漢子,原先被白依怡打得半天爬不起來的那四個漢子也在內。

王家大哥對這華服少年似是頗為忌憚,笑道:「小弟,這件事關係重大,你可卜不要意氣用事。

華服少年眼一瞪,道:「誰說我意氣用事?姓陸的小雜種後來來找我,竟敢乘我不備,打了我一拳,我本來想好好的折磨他,然後再把他一刀殺了,沒想到現在竟被人救了,真是氣死我了。你們上去把姓陸的小雜種給我抓起來,少爺我現在就一刀把他剁了。」話聲一落,除了那四個先前挨過打的漢子行動緩慢之外,其他漢子爭相恐後的要去捉陸小鳳。

陸小鳳挺著胸膛,一副渾然不怕的樣子,不等白依怡出手,龍月展開身法,出手如電,只聽「哎喲」聲不斷,須臾功夫,十幾個壯漢全都倒在了場上,個個滿嘴鮮血,也不知道掉了多少顆牙齒。

華服少年怔了一怔,撒腿就跑,道:「你們等著,待少爺我去把三位師伯叫二。

來,叫你們知道他們的厲害。

龍月身形一晃,伸手去抓華服少年的後領,王家大哥和王家二哥面色大變,身形疾撲上去,要給「小弟」解圍。本來他們兩人的武功都屬一流,無奈對手是龍月,此時的龍月雖不敢說是絕頂高手,但一身所學,比起兩人來,不知高了多少手指抓住華服少年的後領之後,身形一晃,頓時脫出王家大哥和王家二哥的包圍到了陸小鳳身前。

龍月將華服少年往扔,那華服少年便軟軟的倒,一臉驚怒。

「陸小鳳,他是怎麼折磨你的,你就怎麼折磨他。」龍月道。

王家大哥和王家二哥見龍月如此厲害,不禁大吃一驚,一時之間,也忘了上去搭救「小弟」。

陸小鳳望了華服少年一眼,神色顯得很是不屑,對龍月道:「我很想打他,但我真打他的話,我怕髒了我的手,你還是把他放了吧。

龍月一怔,道:「你叫我把他放了?

陸小鳳道:「是的。

龍月道:「為什麼?

陸小鳳道:「我既然不打他,留著他有什麼用呢,還不如把他放了。

龍月道:「你倒是好心。」在華服少年身上一拍,飛起一腳,將對方踢得飛了出去。

王家大哥縱身躍起,將華服少年抱住,發現他只是被踢得昏死過去,這才放心,將華服少年交給王家二弟之後,冷笑道:「幾位請報個萬兒?

白依怡道:「報你個頭,快把陸小鳳的賣身契拿出來。

王家大哥道:「憑什麼?

白依怡怔了一怔,道:「我現鳳的姑姑,我叫你們拿出來就拿出來不拿的話,休怪我一把火將你們王家燒個盡光。

話聲一落,忽聽一聲冷哼,接著便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姑娘語氣咄咄逼人,難道認為王家沒人了嗎?我王家的招牌可是姑娘毀的。

白依怡大笑道:「就是你姑奶奶我毀的,你又能怎樣?

說話之間,只見數條人影從外掠到,當先一個,是位紫袍老者。身背一柄長劍,人未落地,「蹌嘟」一聲,抽出身後長劍,劍光閃耀,向白依怡一劍刺了過去,喝道:「姑娘如此大膽,可見是有大本事之人,王某就來急會你。

白依怡玉手一抬,干將劍霍然在手,隨手一揮,只聽「擋」的一聲,兩劍相交。忽聽白依怡驚異的叫了一聲,道:「你的武功倒是不錯,還能與我打幾招,你就是王家的主人嗎?

那紫袍老者被白依怡深厚的功力震得倒縱數丈,落地後,翻腕一看長劍,見劍

上有個米粒大小的口子,不禁吃驚。他手中這把劍雖然不是絕代寶劍,但因為來之不易,他甚為珍視,想不到如今一出手,就給白依怡的劍弄了一個口子。

聽了白依怡的話後,紫袍老者喝道:「王某正是王家的主人,姑娘用的是何等兵器,竟是如此厲害。」,白依怡「格格」一笑,道:「我看得出你的劍絕非凡品,不過,一旦遇上干將劍的話,它也只有認輸的份。

一聽白依怡用的是干將劍,紫袍老者不由又是一驚。這時,與他同來的幾個人也落到了場上,除了四個男子外,還有一個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身穿紅衣,她的人還未站穩,忽將身一晃,瞬時到了王家二弟身邊。

王家二弟忽覺雙手一鬆,手中的華服少年已經到了紅衣少婦手中。王家二弟嚇了一跳,暗道:「二娘的武功越來越厲害了,這次三弟受到如此侮辱,依照她的脾氣,非得要這些人賠命不可。

那紅衣少婦在華服少年身上拍了一下,華服少年逆呢一聲,緩緩張開眼睛,見了紅衣少婦,「哇」的一聲,竟是哭了起來。

紅衣少婦像個母親似的哄了一聲,然後問道:「鴻兒,你告訴娘,是誰欺負你?

華服少年抹去眼淚,伸手一指龍月,道:「就是她,娘,你幫我把她殺了。

紅衣少婦道:「好,你看為娘如何替你出氣。」說完,身形一晃,到了龍月身前,一手抓出。龍月想不到她來得如此快捷,急忙後退。紅衣少婦緊追不放,右手五指破空聲大作。龍月失了先招,而紅衣欺婦一心想取龍月的性命,兩個一前一後,在場中急轉起來。

方劍明看了一下,心頭微微吃驚,暗道:「這個紅衣少婦的武功怎麼如此高強,比起那紫袍老者來說,高了又何止一兩籌?

龍月終於被逼得大怒,拔出了秋水無痕劍,那紅衣少婦卻抖手甩出一條紅帶子,兩個撞擊,發出相碰聲。一來紅帶子柔軟,二來紅帶子也是一件寶物,秋水無痕劍竟是沒有傷到它半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得不服

紅衣少婦看出龍月手中之劍不是凡物,身形一頓,停止追擊,冷笑道:」裝飛羅各位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來王家鬧事,原來有所依仗。」話聲方落,忽聽衣袂聲飄來,瞬息之間,三個分別身穿黃、藍、綠袍的銀鬢老者破空掠到,鬼影子似的站在了紅衣少婦身後。

身穿黃袍的銀鬢老者膘了一眼龍月,見她不過二十多歲,料想她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只不過仗著寶劍鋒利罷了,目光一冷,道:「師妹,對付這等小角色,何必你親自出手?就由二師兄我代勞吧。」說完,朝龍月撲了上去,一掌拍出,順勢要奪龍月手中的秋水無痕劍。

龍月見他如此托大,心頭生氣,玉腕微微一振,秋水無痕劍迅速入鞘,嬌叱一聲,一掌拍出。

「小丫頭,你找死!」黃袍銀鬢老者見龍月要和自己硬拚掌力,不由大怒,掌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

轉眼之間,兩股排山倒海似的勁力在半途相遇,龍月除了衣角微微飄動之外全身一動不動,黃衣老者卻是面色一變,感覺龍月發出的勁力竟是在自己之上,好在他功力不凡,本來用的是七成功力,頃刻間加到十成。

「轟」的一聲,場中刮起一股咫風,火把乍明乍黯,那些武功低微的人紛紛後退,口中發出驚叫聲。

「跨跨跨……」黃袍銀鬢老者身軀不受控制,腳步踉蹌,連退了六步才拿住腳跟,滿臉吃驚。反觀龍月,卻是一點也沒事,只聽她微微哼了一聲,向前走上一步,一隻手背負起來,道:「如何?你還要試試嗎?」

如此一來,便連那紅衣少婦都感覺無比震驚。她的三個師兄,武功雖然比不上她,但他們都是驪山一位武林異人的門下,三個師兄比她早入門多年,功力少說也有七八十年,但此刻竟然不敵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難道這小姑娘打娘胎裡就練功不成?

其他兩個銀鬢老者看到這裡,又驚又怒,運起功力,雙眸泛起道道駭人的精芒,朝龍月步步走去,打算聯袂出手將龍月拿下,忽見一個腰懸長劍的長袍老者開口道:「兩位且慢動手。」

這長袍老者與紅衣少婦以及那紫袍老者是一塊兒來的,剛才從外趕來的人,除了以上這三人之外,另外還有三個,分別是一個頭頂光禿禿的老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與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

長袍老者到留詹,就一直盯著方劍明瞧個不停,而方劍明僅僅只是膘了他一眼,好像是頭一次見過他。其實,方劍明哪裡是頭一次見過此人,這長袍老者可是他的一個「大仇人」,因為此人就是昔日映日牧場的場主錢淮都。錢淮都的映日牧場毀在了方劍明手中,這個仇難道還不算大嗎?

錢淮都大概是看出了一些端倪,這才會叫那兩個銀鬢老者住手。當他正要跟王家的主人,也就是那紫袍老者說些什麼的時候,那紫袍老者卻已經搶先說道:「錢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人家都砸了我王家的招牌,我王大川若就此忍氣吞聲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王某不管他們是誰,哪怕是天王老子,王某也得先討一個公道。」話罷,長劍斜斜一指,心神一沉,整個人的氣勢全都變了,端的有大家風範。

白依怡早已看出他是一個劍道行家,正想上去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方劍明身形一晃,擋在了她的前面,雙手一抱,向王大川誠懇地道:「王莊主,在下這裡有禮啦,這件事須得當面說清楚,否則的話,胡打一氯只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糕。」

王大川面色一沉,喝道:「事已如此,我與你等還有什麼可說的?」身形如電縱出,手中寶劍一晃,頓時攻出了三十六劍盯劍快似一劍,劍尖逼近方劍明身前時,竟是形成了一股氣牆。

忽聽「擋」的一聲,劍影紛亂,王大川連人帶劍退回原位,一臉的驚駭。這一劍雖然不是他殺手銅,但也是他的絕技之一,沒想到竟會這般輕易的被方劍明給破了。

他分左劍明依然保持著抱拳的姿態,忖道:「這小子武功高得真是可怕,莫非真是教主說的那個人嗎?如果是他的話,這可如何是好。與他動手,便是違抗教主之命,不與他動手,我王家的頗而又置於何地?我縱然打不過他,怎麼也得讓他知道我王家不是好欺負的吧。」

就在王大川猶豫的功夫,方劍明身形一晃,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竟把藍袍銀鬢老者和綠袍銀鬢老者摔了一個空心觔斗。原來,這兩人此時又要聯手去找龍月的麻煩,方劍明耳聽八方,兩人才一動,他就立時發覺。好在他不想出手傷人,否則的話,這兩個人豈會翻一個空心跟斗這麼簡單?

饒是如此,藍袍銀鬢老者和綠袍銀鬢老者俱是嚇了一跳,深知對方的身手遠在他們之上,忙與黃袍銀鬢老者走到一塊,三人運功戒備,瞪著方劍明。那紅衣少婦,也禁不住面色大變,這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方劍明來,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這小子難道就是教主昨晚對我們說過的那個姓方的小子?」她本想替兒子出氣的,可一想到眼前這人有可能就是「那人」,不由頗為氣餒。

方劍明將那兩個老者摔了個空心跟斗之後,張張嘴,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他忽覺一股十分陰毒的暗力襲來,遂冷冷一笑,雙手往身後一背,身軀微微一側面向那頭頂光禿禿的老人。

片刻之後,那股陰毒的暗力在方劍明週身形成一道青氣,雖是夜裡,但仔細一看的話,也能瞧得分明。陡聽「蓬」的一聲,那道青氣迅速收攏,倒飛回去,將禿頂老人震得退了好幾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禿頂老人心驚不已,再也不敢出手。

方劍明微微一奇,想道:「這傢伙號稱七步追命,擅長奪命掌。別來不到一年時間,他的頭髮全都掉光了,奪命掌也比從前厲害了數倍,進步得可真快啊。」眼光一掃,眼神落在了伸手摸到了腰間劍柄的錢淮都身上,又想:「錢淮都是老大武功也是他們九兄弟之中最高的,大和尚和禿頂人的武功都進步了,想來他也進步了不少。」至於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三十多歲的漢子,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錢淮都本打算看看自己現在的功力如何,也順便試一下方劍明如今的實力,可眼神與方劍明的眼神一對,剎那之間,他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孩子站在大人身前,心頭惴惴不安。

錢淮都心中不由泛起一股無力之感,暗道:「如果這廝當真是楚夢簫,也就是方劍明那小子,我的武功縱然高出現在十倍,也萬萬不是他的對手。唉,罷了,罷了。」心中想著,手從劍柄上拿了下來,面如死灰。

這時,只聽那紅衣少婦大聲問道:「不知尊駕高姓大名,為何要與我王家過不去?」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在下姓方,至於為什麼要與你王家過不去,夫人問問令郎便可知曉。」

紅衣少婦望了華服少年一眼,那華服少年直到這時才意識這事的嚴重性,低低的叫了一聲「娘」。紅衣少婦對這個兒子極為疼愛,怎肯逼問他,轉眼看向王大川。

王大川對這個妻子一向是千依百順,見狀,已然明白,喝問道:「大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的大兒子,也就是王家大哥,忙走到他的邊上,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王大川聽後,面色陰沉,如罩黑雲,厲喝道:「王能!」

王能嚇得面如土色,全身篩鍵,可他心知如果不上前「認罪」的話,結果比死還要慘,忙抖抖索索的上去跪下,不住的磕頭,把頭皮都磕破了。王大川越想越氣,但他總不能出手打自己的兒子,只得一腳將王能踢得半死,然後叫人把王能拖下去。

待下人把王能拖下去後,王大川向方劍明道:「方公子,看來你們是打抱不平而來的,都怪王某管教不嚴,才會引起這件事端。不過,你的朋友出手也太重了將我王家的招牌毀掉,這一這事倘若傳出去,我王家今後還能在這裡混下去嗎?」

方劍明問道:「不知王莊主打算如何解決這件事?」

王大川想了想,道:「咱們都是練武之人,自然以武功的高低來決定這件事的走向。方公子若能接下王某與拙荊的合力一招,王某便就此認輸,所有的事就當沒發生過,王某不但依照約定大葬陸小鳳之母,而且還當場還陸小鳳一個自由身。」

方劍明微微一怔,想不到他會如此乾脆。轉念一想,這麼一來,自己倒省事多了,遂笑道:「好。方某如果輸了,任憑兩位處置。」

王大川望了一眼紅衣少婦,恰好紅衣少婦也向他望來。兩個做了二十年的夫妻,早已心意相通,兩人這一對望之後,瞬息出手。

王大川運劍如風,眨眼將方劍明籠罩在一道道的劍影之中,劍氣沖蕩,隱隱產生一種梵唱之聲,劍術之精妙,當真不多見,而且這一招使出來後,方劍明立時發覺他的劍法有佛門武學之意味。紅衣少婦的武功勝過丈夫,此時將紅帶子舞得宛如千百條紅色的靈蛇,不僅彌補了劍影遺漏的空位,且還形成了一股充沛的玄天是氣。

龍碧芸看到這裡,心中微微吃驚,暗道:「這對夫妻好本事,丈夫屬佛,妻子屬道,這番聯手,威力較普通合擊厲害了一倍不止。」

說時遲那時快,忽聽「砰」的一聲大震,劍影散亂,紅帶子飄忽不定,梵唱之音消失無聲,而那股玄天是氣則是破了一個口子,眼見方劍明即將從口子內掠出就在這剎那間,紅衣少婦左臂微微一動,袖內飛出一個小號的乾坤圈,全身發出駭人的力量,將那道口子彌補上了。

方劍明急巨般掠起的身形略微頓了一頓,隨即一指點出,這一點看似「烈火指」,但又不全是,只聽得「啪」的一聲,乾坤圈身上的力量驟然變弱,飛回紅衣少婦手中。

方劍明順勢從口子處掠出,在半空漂亮的翻了一個觔斗,落地後,雙手一抱道:「承認。」

紅衣少婦萬想不到方劍明的武功高到了這般境界,不禁呆在場上,許久不出聲。

王大川歎了一聲,將劍收起,叫人去拿了陸小鳳的賣身契來,當場撕掉,然後又盼咐一大群下人,連夜去修繕陸小鳳母親的墳墓。

方劍明目的已經到達,自是沒有道理再留在場上,伸手一拉陸小鳳,道了一聲:「告辭。」轉身如飛掠去。他一走,龍碧芸、白依怡、龍月、張大干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方劍明等人走後,那大和尚這才運功療傷完畢,一躍而起,道:「王兄,您為什麼要放走他們?」

王大川沒開口,紅衣少婦卻是冷哼一聲,道:「不放又能把他們怎麼樣?咱們還嫌不夠丟臉的嗎?」

大和尚面上微微一紅,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不敢還嘴。

紅衣少婦問丈夫道:「你為什麼要還陸小鳳自由身?」

王大川苦笑一聲,道:「對方擺明了是替陸小鳳撐腰的,我不這樣做的話,他們會這般善罷甘休嗎?我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免得此事越鬧越大,讓一讓外人知道了,盡說閒話。」轉臉看向錢淮都,歎道:「錢兄,可惜咱們回來遲了一步,不然的話,這事也不會鬧得如此糟糕。」

錢淮都道:「是啊。咱們要是早半個時辰回來,憑錢兄的為人,這件事早就平息了,也就犯不著與對方動手,。」

大和尚問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

錢淮都瞪了他一眼,道:「老三,你忘了你的右手五指是怎麼斷的?」

大和尚將右手拿起,目中充滿了怨恨。他的右手五指斷後,早已換成了五個冰冷的鐵鉤子,之前那些細如牛毛的暗器,就是從鐵鉤子裡發出來的,只可惜被方劍

明破了。

只聽他陰森森地道:「還不是因為姓楚的那個王八羔子,我要是再見到他,一定……」面色一變,道:「難道……」

錢淮都將他的話打斷,沉聲道:「老三,你心裡明白就好,沒必要說出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章  我們回來了

翌日,天剛麻麻亮,一列馬車便從古鎮外駛了進來。在這隊馬車之後益鱉乙肥十匹馬鞍鮮嗯的駿馬,這些馬全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駒,雖不敢說能夠日走千里,但走一天下來,四百里還是有的。張大干、李芳武、孟三思才剛起來,聽到客棧外有喧鬧聲,跑出去一看,只見來人竟然是王家的人,為首一個,正是王大川。

張大干見過王大川的面,便與孟三思留下來與王大川搭汕,李芳武則是去客房叫方劍明。整家客棧本被他們包下來,已經完全當成了自己的住所。

當方劍明出來的時候,王大川與張大干、孟三思已經談得頗為投機。方劍明看了一眼車隊和馬匹,拱拱手,笑問道:「王莊主,這一大早,不知你來此有何貴幹?」

王大川拱手回禮,道:「昨晚王某不知方公子原來就是點蒼派的掌門,大名鼎鼎的方大俠,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昨晚之事我方也有些莽撞,王莊主太客氣了。

王大川歎了一聲,道:「我那三郎被我夫妻寵壞了,我夫妻在家的時候,他還老實一些,我夫妻倘若不在,他大哥和二哥都管不住他,這才會叫他無法無天,慚愧,慚愧。

這時,陸小鳳聞訊也趕了出來。王大川見了他,道:「陸小鳳,你娘的後事我已經叫人辦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陸小鳳當然要去,立刻點頭。王大川來時早已準備好一切,叫出幾個下人出來,只見幾個下人全都拿著祭奠之物,與陸小鳳去了。

方劍明見王大川只是一個人來,而且口氣這般和善,寒暄了幾句,將他請進客棧大廳,叫夥計上了一些糕點。

客套了一番之後,王大川笑道:「王某聽說方掌門要買車馬?」

方劍明點點頭,指了指張大幹,道:「本派的這位張長老昨日已經和令郎談好了,遺憾的是……」說到這,故意頓住了,後面的話不必說出來,彼此心知肚明。

王大川「哈哈」一笑,道:「不滿方掌門,昨晚你們走後,我確實還有些惱火。不過,我事後一想,覺得還是我王家有錯在先,後來,我請來了道上的一些朋友,仔細打聽,這才知道各位的身份。貴派雖然才剛崛起禪林,但已經是赫赫有名了。聽說貴派與正天教聯手,將危害西域武林的波斯教趕走了?」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證,暗道:「這事傳得可真快。」口中道:「波斯教要我點蒼派歸順它,我等自是不肯答應,這才會與它起了這麼大的衝突。至於正天教,獨孤教主因為看不慣波斯教的行為,這才會率眾來攻打它。說我們兩派聯手,雖然不太恰當,但也是事實。倘若不是獨孤教主及時趕到的話,我點蒼派這次只怕都要葬送在波斯教總壇了。

王大川聽後,罵道:「波斯教真是可恨,方掌門大概還不知道,我王家也多次受到它的欺凌。

方劍明詫道:「是嗎?」

王大川道:「波斯教剛來西域的兩年,曾修書給王某,說要和某做好鄰居。王某打聽到波斯教高手眾多,所以就沒敢得罪,還送了一份厚禮過去。沒想到的是這一年多來,波斯教多次派人來向王某『借錢。」王某惹不起他們,只得每次忍痛『借,錢給他們。一個半月前,波斯教來了一個使者,竟是要我王家歸順他波斯教。王某忍無可忍,將這位波斯教使者趕走之後,怕他們報復,於是就去請了一些朋友來助陣。這不,昨晚你見到的那些人,就是我請來的朋友。如今波斯教既然已經被方掌門趕走了,這西域也就一片太平了。說起來,王某還得感謝方掌門,因此,王某今天一大早就帶些車馬過來,還請方掌門笑納。」說完之後,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又道:「這是貴幫張長老昨日付的車馬定金,還請貴幫收回去。

方劍明呆了一呆,萬想不到他會這麼做,正沉思間,張大干已然笑道:「王莊主,我之前還怕貴莊不肯賣車馬給我們呢。方才見你帶著這麼多的車馬過來,心中一想,八成是你想通了,要與本派做完這筆買賣。這錠金子既然是定金,本派不但不敢收回去,還要按照約定,付上余資。」說完,起身便要出去拿銀子。

王大川起身道:「張長老,你這話就不對了。俗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王某雖不敢說家財富可敵國,但區區一些車馬錢,還是賠得起的。」朝方劍明道:「方掌門,這是王某的一點心意,還請您不要拒絕。說真的,要不是貴派趕走了波斯教,我這所有的家財全都要送給波斯教,又豈能再安安噹噹的繼續在西域生活下去?」

方劍明聽了這話,想了想,只得同意。不過,他突然做了一個舉動,將兩根手指放在那錠金子上,將金子推到王大川身前桌面。

王大川一怔,道:「方掌門,你既然答應了,又何必……」

方劍明笑道:「這錠金子權當是在下為昨晚之事賠禮,王莊主若不收下的話方某也只好謝謝您的好意了。

王大川當然聽得懂這話的意思,也只得收了金子。

幾個在客棧的大廳裡閒聊了一會,只見陸小鳳與那幾個王家的下人回來了。陸小鳳進廳後,便給王大川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

王大川急忙上去將他拉起,道:「陸小鳳,你這是做什麼?」

陸小鳳道:「這個頭是感謝王老爺您幫我完成了我的公紹葛。

王大川道:「這件事說起來慚愧的是王某,你小小年紀,事母如此孝敬,真是難得。」對方劍明道:「方掌門,王某這就不再打擾了。他日有空,途徑此地的話,請到寒舍喝茶。

方劍明道:「方某送送王莊主。」將王大川送出客棧之後,低聲道:「王莊主,我見你也是個義氣之人,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王大川道:「方掌門請說。

方劍明道:「你請來的那些朋友,來歷可疑,如無必要的話,還是讓他們走吧,我怕到時候會害了你。

王大川早已有了應對芝鞋打了個哈哈道:「實不相瞞這些所謂的朋友只是與王某過去幾年來有生意上來往的人罷了,王某聽說他們在草原上混不下去了,流落到此,恰好又碰上波斯教這檔子事,便請他們留在府上應敵,如今波斯教已經被趕走,王某自然不會再與他們走得過於親近了。」拱拱手,飛身上馬,道了一聲「後會有期」,率領王家下人去了。

就在方劍明送王大川出去的時候,霍我愚等人從後院出來,在大廳上議論昨晚之事。方劍明進到廳中,恰好聽到鐵金剛道:「這姓王的,我夫婦倒是見過一面不過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方劍明問道:「鐵大哥,你知道王大川的底細嗎?」

鐵金剛搖搖頭,道:「掌門,我怎麼知道他的底細,我夫婦在西北多年,一向深居簡出,很少理會世事。十多年前,我夫婦有次外出,聽說有個姓王的人有辦法弄到好馬,我夫婦閒來無事,打算賣十幾匹馬去莊內養養,這才會去王家莊,與王大川見過一面。要不是發生昨晚之事,這件成年舊事我也早已忘了。

霍我愚道:「掌門,我們飲馬河的兄弟,一向是居住在大沙漠的北面,對於大沙漠南面這一塊,卻一直很少往來,因此,也不清楚這王大川的底細。

代紅豹道:「咱們也別管他王家產是什麼底細,他對咱們獻慇勤,那是他識貨,不敢得罪咱們。

周風道:「大哥,我看這姓王的不止獻慇勤這麼簡單。

代紅豹道:「說到動腦子,我遠不如你。妹子,你一向聰明機智,覺得那裡不對嗎?」~周風道:「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咱們越快離開這裡越好,免得多生事端。

於是,眾人商議了一下,吃過午飯後,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出了古鎮一路南下。陸小鳳無處可去,自是留在了白依怡身邊。有車馬代步,速度雖然慢了些,但因為許多人的傷勢尚未痊癒,這樣才便於療傷。

幾日後,已到了崑崙山。令狐賢手拿一個罈子,裡面裝著令狐劍南夫婦的骨灰,令狐義呢,也是手拿一個罈子,裡面卻是裝著崑崙三位宿老的骨灰。至於崑崙派其他弟子的骨灰,則分成三份,裝在三個罈子裡,由李芳武、孟三思和張大干拿著。三人與方劍明、龍碧芸陪著令狐兄弟花了一個多時辰,上終於趕到了崑崙派山門前。

令狐樂和令狐蘭聞訊衝出,不見父母,頓時明白,少不得大哭了一場。方劍

明、龍碧芸、張大干、李芳武,孟三思在令狐劍南夫婦靈堂前上了幾柱香之後,連茶水都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便告辭而去了。

五人與點蒼派眾人會合之後,又開始繼續南下。一路無事,轉眼到了五月下旬,已經踏入了雲南的境內。過了幾日,終於到了大理,回到派中。

眾人少不得忙碌了幾日,將戰死的一眾點蒼派弟子的骨灰下葬之後,這才籌劃建一座紀念碑。經過商議,選定了點蒼派西面的一塊地方,做為場所。當日就請了工匠,開始動工。六月初,一座頗為宏偉的大殿聳立在那片空地上。大殿內,有一座高達一丈八尺的石碑,碑面有方劍明親手寫的數行紀念之言。石碑後,垂下一張大白帽,帽後則是一個個的靈牌,望去,令人心驚。

這日,在方劍明的率領下,點蒼派上下一一進入大殿,在紀念碑前為死去的點蒼弟子進香。自後,這裡便成了點蒼派歷代的紀念堂,日夜有點蒼弟子看護,而每年的六月初六,便成了點蒼派歷年的祭祀之日。

六月初七,點蒼派放假一日。到了初八這一天,方劍明起了個大早,打算一個人到山中散散心。走出不遠,卻見一塊草坪上,陸小鳳在白依怡的指點下,一拳一腳,似模似樣的在那苦練著。

方劍明看了一會,不由失聲笑了起來,白依怡聽得笑聲,回頭一看,見得是他,杏眼一瞪,道:「你笑什麼?難道我敖踢不好嗎?你有本事的話,你來教他。

陸小鳳走上去朝方劍明行了個禮,道了一聲「方叔叔早」,然後對白依怡道:「姑姑,你教得很好,小鳳這些日子感覺比以往不大一樣了。

方劍明聽他叫白依怡姑姑,不禁微微一怔,他這些日子忙著處理點蒼派的事哪會知道陸小鳳已經認白依怡為姑姑了。

白依怡翻了一個白眼,道:「可是有個人在笑話我呢。

陸小鳳道:「姑姑,你八成是弄錯了,方叔叔笑話的人是我,我練得不好。

方劍明想了想,道:「依怡姐,你要是覺得我還行的話,就把小鳳交給我。三日之後,我準保他脫胎換骨。

白依怡教了陸小鳳一些日子的武功,雖覺得他是個學武的奇才,但總覺得不對勁。她也知道自己武功雖高,但絕不是一個好師父,聽方劍明這麼說,索性故作大方,道:「那好,我就把小鳳交給你啦,三日後,我可要親自試試他的武功,如果小鳳還是這樣的話,我跟你沒完。」說完,雙手一背,轉身而去。

方劍明讓陸小鳳在草坪上繼續練拳,自己卻去找白虎老人。當他把白虎老人找來之後,一個騎上赤首神龍,一個騎上白虎,讓陸小鳳跟在身後,隨他們前去。出了點蒼派,在山中行了一會,方劍明和白虎老人只顧談笑,倒把後面的陸小鳳給「冷落了」。

不但如此,白虎與赤首神龍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覺間加快起來,陸小鳳幾乎跟不上。緊追了數里,已經是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一章  洗髓伐骨

陸小鳳這幾日雖得白依怡調教了一番,但他畢竟是從未學過武功之人,平庸的資質,畢竟沒受過一番嚴格的訓練,也禁不住勞累,偏巧方劍明和白虎老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前趕,大彷彿忘了他似的。

陸小鳳一邊疾跑,一邊暗道:「方叔叔一定是在考驗我的體力,我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辜負他的期望。」咬牙又苦追了數里,哪裡壞撐得下去,忽覺雙眼一花身子向前栽倒下去,人事不省。

方劍明和白虎老人雖是遠在十多丈外,且一直在笑談,但他盼寧對陸小鳳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就鳳即將落地的一瞬間,兩個倒縱出去,疾逾流星。白虎老人伸手一操,將陸小鳳抱起,然後與方劍明身形如電,並肩朝左疾奔而去。

白虎和赤首神龍想是知道已經沒了它們的事,也不去追趕主人,歡叫一聲,自到山中玩樂去了。

白虎老人與方劍明的速度何其快鍵,轉眼之間,已經來到十里外的一個山谷中。這山谷內百草叢生,花兒朵朵,西面有一個大水潭。白虎老人縱身落到潭邊三兩下把陸小鳳的衣服拔掉,隨手將陸小鳳扔進了潭中。

「璞通」一聲過後,陸小鳳猛然驚醒,睜開眼,張張嘴,卻灌了一口水,嗆得面色通紅,幸虧他識得一些水性,雙腳踩水,朝潭邊游去。

白虎老人道:「娃兒,別動,快依照我的話做。

陸小鳳浮在水面上,望了望方劍明。

方劍明笑道:「小鳳,你就依照白老的話做吧。

這時,只聽白虎老人道:「盤膝而坐。

陸小鳳試著做了一下,那料剛一坐在水中,人便沉了下去,又吃了一口水,叫道:「不行啊,我不行。

白虎老人笑道:「你再做一次。

陸小鳳試著做了一次,奇怪的是,這一次居然真的能坐在水中,露出一個腦袋在水面,屁股底下好像拖著一股無形東西似的。這自然是白虎老人的傑作了。

白虎老人又道:「閉目合睛。」陸小鳳依言照辦。接著,白虎老人又叫他眼觀鼻,鼻觀心,意守丹田。陸小鳳不明白的地方,白虎老人稍作解釋,他就立時明白了。

當陸小鳳在水中坐定之後,白虎老人對方劍明笑道:「小兄弟,你出手拍打這娃兒的上半身穴位,我出手拍打他下半身穴位,咱們一起出手。

方劍明笑道:「晚輩聽命便是。

白虎老人數了三聲之後,兩個一起出手,就在潭邊,往潭中的陸小鳳身上拍出一道道的勁力。起先的時候,陸小鳳還覺得全身舒坦,如同吃人仙桃似的。可沒過多久,舒坦變為痛苦,就像是千萬條蛇蟻在經脈中撕咬一般,險些禁受不住。

方劍明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鳳耳邊說道:「小鳳,你要學上乘的武功,就必須吃這些苦。

陸小鳳聽後,暗道:「娘在世的時候,曾跟我說過,人要做一番事業的話,就必須禁受得起世間任何苦痛,我要是連這點筋骨之痛都忍受不住的話,又談何將來?」他這麼一想,便極力苦撐。

過不多時,他的人在水中翻滾起來,水花四濺。剛開始,他的鼻中多少都進了些水,十分難受,但不久之後,因為他的練氣之法已經有微小的進展,任他在水中如何翻轉,竟是沒有再進半滴水。

不過,他身上所遭受的痛苦,仍然是那麼的強烈。奇怪的是,在這股痛苦之中,似乎另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無法用言語所形容。

其實,這是方劍明和白虎老人,這兩大絕世高手聯手為他脫胎換骨。須知陸小鳳已經不是孩童,筋骨基要定型了,如果傳授他武藝的話,那怕他聰明百倍,練到最後,終究只能達到一定的境界,想突破自身極限,實在很難很難。

如今,方劍明和白虎老人不惜耗損真元,為他疏通經脈,每將一股力道打在他的穴位上,必有一股氣注入他的體內,在經脈中流竄,這些氣雖然帚後都要散出他的體外,但結果卻是能令陸小鳳全身經脈暢通,今後只要稍加指點,無論多麼難學的武功,一點即透,一學就會。用一句道家話來說,這也就是所謂的「築基」。

方劍明和白虎老人用力恰到好處,既不重也不輕,隔空出手,鳳身上拍打了半個時辰後,那潭水竟如煮沸了似的,泊泊的泛起白浪,而陸小鳳抱元守一就像一尊石像一般,在水中不停翻滾,仍由兩人折騰。

又過了半個時辰,沸水漸漸平息,終於止息。驀地,方劍明和白虎老人身形一晃,朝陸小鳳掠了過去,此時陸小鳳正好回到盤膝坐在水中的姿態。方劍明伸手抓住他的左肩,白虎老人伸手抓住他的右肩,兩人身形憑空縱起,將陸小鳳從水象滯了起來。

鳳出水的一瞬間,兩人用另一隻手各自按鳳的腰間,也不見兩人如何運功,忽然之間,陸小鳳全身籠罩著一股古怪的光圈,方劍明和白虎老人雙手猛地一鬆,光圈包裹著陸小鳳墜入潭中。

「璞通」一聲,陸小鳳沉入了水底,那股光圈清晰可見。

白虎老人的聲音傳鳳的耳中,笑道:「娃兒,不要驚院,保持這個法子練下去,我不叫你出來你就不能出來?」說完之後,與方劍明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相對而坐。

方劍明道:「這孩子的意志力倒是超乎尋常。

白虎署人點頭表示贊同笑道:「是啊。

方劍明問道:「白老,你覺得此子的資質如何?」

白虎老人「呵呵」一笑,道:「異常罕見,我看絲毫不在慕楓和俊生之下。可惜他起步晚了一些。不過,你我聯手之下,已將他全身關節打通,怕是別人苦練一甲子,也都沒有此等效果。

方劍明道:「這是他的造化。」想起一事,問道:「白老,我聽楓兒說,是你老叫他給我送刀來的,難道你已經預料到那日的情形?」

白虎老人笑道:「對於星象之術,我雖然也有些研究,但又怎能做到料事如神?是有人來告訴我的。

方劍明略一沉思,面上露出一絲喜色,道:「讓我猜猜,難道是百曉生百大哥?」

白虎老人道:「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日我在山中冥想,忽覺有人來近,轉身一看,見是一個打扮有些像道士的男子,便問他是什麼人。他自稱武林百曉生說是神算門的傳人。哈哈,他若說別的門派,我還不清楚,他一說神算門,我卻知道一些,因為他的師祖,也就是鐵冠道人,當年逃出皇宮大內之後,北上與我見攀一面。我問了他一些事,他對答如流,我便確定他就是神算門的人,我問他來此何事,他說他算出你們這一行危險極大,要我去給你送兵刃。我本想留他在點蒼多住幾日,他卻聲稱還有要事,不能久留,匆匆而去。他走後,我心想送刀之事不能耽擱,而我又不能離開點蒼派,佰計慕楓去了,一來他也算是天蟬刀的主人,二來也只有他才能騎得動赤首神龍。

方劍明聽後,笑道:「百大哥當真是料事如神,那一日的事當真是險到了極點,波斯教皇仗著神龍杖的厲害,無人能敵,我要不是及時拿到了天蟬刀,我怕我們是回不來了,全都要死在神龍杖之下。

白虎老人道:「神龍杖當真這麼厲害嗎?」

方劍明道:「你老難道也是第一次聽過這件兵刃的名字?」

白虎老人想了想道:「不是碧一次而是第二次。

方劍明道:「哦,你老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什麼時候的事?」

白虎老人一臉回憶,道:「細算起來的話,也將近有一百八十年了。那一年我二十五歲。有一天晚上,三個不速之客來找家師,家師將三人請進密室,談了半天之後,忽然動起手來,我聽到動靜,正想進去看個究竟,可沒等我進去,那三個人已被家師逼出了密室。家師道:「三位請回吧。』那三人中的一個道:「我三位好意來請前輩幫忙,前輩難道一點面子也不給嗎?』家師不出聲。那人又道:「前輩莫要以為我等是尤撒謊,那神龍杖中的確藏著上古武學的秘岌,前輩與本教聯手,遠赴波斯,只要拿到此杖,到時找出秘岌,本教抄錄一份給你老,本教又可藉此重振聲威,何樂而不為?』家師又不出聲。那三人眼見打又打不過家師,說又說不動家師,最後只得悻悻而去。他們走後,我就問家師什麼是神龍杖,家師卻訓斥了我好半天,自那以後,我就沒敢再向家師問起有關神龍杖的事。

方劍明聽了,詫道:「神龍杖中當真藏著上古武學?」

白虎老人道:「我也不清楚,可惜神龍杖已經被正天教的獨孤九天拿去了,不然的話,你拿回來,我們研究研究,說不定能夠找出秘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二章  奇跡

方劍明淡然一笑,道:「你老自己不是精通古武學嗎,就算讓我們找至北整群什麼大不了的。

白虎老人搖搖頭,方劍明一怔,詫道:「怎麼?我說得不對嗎?

白虎老人一臉的深思,道:「如今想來,當年來找家師,請他去波斯奪回神龍杖的那三個人可能就是正天教的人。我雖然不知道那三個人在正天教中身居何職但他們既然能找到極北之地,說明他們對家師的來歷還是有一些瞭解的,他們不可能不清楚家師乃古武學的傳人。聽他們當時的口氣,好像神龍杖中的秘岌,才是最正宗的古武學。我與家師傳承的這一脈,只是普通的古武學罷了。如今我已知道神龍杖是上古炎帝之物,那麼如果真有秘岌的話,我與家師傳承的這一脈古武學實在不能與之相比。

方劍明駭然道:「是嗎?」其實,他這麼問也是多餘的,憑他的聰明,當然會聯想到許多東西,只是有一件事他始終不明白,道:「據獨孤伯伯說,神龍杖落在波斯教的人手中,已經長達數百年,真有秘岌的話,應該也被波斯教的人拿去了啊,怎麼看他們的武功,一點也不像。

白虎老人道:「我也感覺奇怪,大概是波斯人一直未找出內中關鍵吧。

兩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道理來。過了一會,白虎老人將身一起,走到潭邊,往潭底看了一眼,只見那股光圈已經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片刻之後,才徹底消失。

白虎老人傳音入密對陸小鳳道:「娃兒,可以了,你出來吧。

陸小鳳聽了,從潭底浮了上來,向潭邊游去,雙手在潭邊的泥土一按,待要爬上來,忽然驚叫一聲,竟是高高的「飛」了起來,這一飛,竟是高達五丈,直嚇得他面色蒼白,手舞足蹈。

方劍明啞然失笑,衣袖輕輕一甩,一股溫和的力道發出,鳳即將落地時將他托住,只聽輕輕的「咚」一聲過後,陸小鳳光溜溜的身子趴在了地上。

「方叔叔,這是怎麼回事,嚇死我啦。」陸小鳳趴下之後,就沒再敢動,他怕一動,又會控制不住自己,彈起來。

白虎老人放聲大笑,道:「娃兒,你體內此刻至少有一甲子的內力,你不會運氣,當然會失控。

陸小鳳驚訝地道:「一甲子內力,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方劍明和白虎老人相視一笑,方劍明想了一下,道:「你先別忙著計算,我傳你導氣之法。」將導氣之法說出,陸小鳳聽得似懂非懂,方劍明詳細的解釋了一下,陸小鳳試了幾次,發覺丹田有一股氣,不禁一喜,依照方劍明的方法,果然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他才剛站起來,便「哎呀」一聲,蹲了下去,面色通紅,十分難堪。白虎老人「哈哈」一笑,隨手隔空一吸,將陸小鳳的衣服吸得飄起,也不經過自己的手,直接7g到了陸小鳳身前。

陸小鳳趕緊穿上衣服,道:「白爺爺,你的武功真是神奇,不知道我何年何月才能有這樣的本事。

白虎老人笑道:「你只要認真練武的話,不出半年,我保你能夠做到隔空取物。

陸小鳳道:「是嗎?那我得要好好練功了。」說完之後,雙膝跪地,分別朝方劍明和白虎老人磕了三個響頭,道:「小鳳多謝方叔叔和白爺爺的栽培,小鳳今後一定刻苦練武。

方劍明和白虎老人當仁不讓,接受了他的叩頭。

白虎老人道:「娃兒,你若要拜師的話,就拜在你方叔叔門下吧。

方劍明聽了一怔,他還打算將陸小鳳推薦給白虎老人呢,沒想到白虎老人竟是沒有收陸小鳳為徒的意思。

白虎老人見方劍明面上有一些疑惑,笑道:「我不收他為徒,並不表示我不傳他武功啊,小鳳啊,你要是遇到什麼難題的話,儘管來找我。

陸小鳳道:「是,白爺爺。

白虎老人身形一晃,朝外掠去,陸小鳳不由叫道:「白爺爺,你到何處去?

白虎老人道:「你方叔叔有話要對你說,你好好聽著便是,不用管我。」說完之後,人消失不見。

陸小鳳看了看方劍明,便要給方劍明跪下,打算拜師。

方劍明將手微微一伸,一股力道發出,不讓他跪下去。

陸小鳳詫道:「方叔叔,您不想收我為徒嗎?

方劍明笑道:「小鳳,我已經有了一個徒兒,就是文慕楓,再收你的話,頗有不便。對了,你今年多大?

陸小鳳答道:「十五了。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小鳳,你若不介意的話,可以一直叫我方叔叔。

陸小鳳道:「能叫您一聲方叔叔,那是小鳳的福氣。

方劍明道:「我雖然不收你為徒,但我會傳授你武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小鳳心思聰穎,暗道:「方叔叔這麼說,意思也就是把我當成了他的親人。」心中大喜,彎腰朝方劍明行了一禮,道:「多謝方叔叔,您對小鳳的恩德小鳳一輩子都難以報答。

方劍明正色道:「這種話只能說一次,下次可不許說了,方叔叔聽了不高興。

過來坐下,我有些事要問問你。

陸小鳳在他身前不遠處坐下,問道:「方叔叔,您要問我什麼?

方劍明道:「小鳳,我見你談吐不俗,好像讀過書,是嗎?

陸小鳳道:「小鳳雖然沒上過學堂,但我娘曾經教過我。

方劍明道:「看來你娘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子,那麼你爹呢?你多次提到你娘卻不提你爹。

陸小鳳聽了這話,眼眶一紅,道:「我爹在我三歲那年,就已經去世了。方叔叔,我的家世我從來沒有對外人提起過,就算姑姑問我,我也只是輕輕帶過,並沒有詳加相告。你對我這麼好,我就告訴您。聽我娘說,我爹曾經當過大官,但因為生性耿直,最後得罪了大太監王振,被王振陷害,險些死在了獄中。後來,我爹被同僚從牢中救出,辭官回到了家鄉,沒過兩年,他老人家就病死了。我娘便帶著我流落四方,錢財用盡,最後到了古鎮。我記得我們到古鎮的那一天,我和娘都餓得快要不行了,最後有一位好心的老夫婦收留了我們。自後,我和娘就住在那對老夫婦家裡,那對老夫婦死後,我們就一直住在古鎮上。在我的記憶中,我娘就是個體弱多病的人,所以早早就病逝了。」說完之後,淚水止不住滾了下來,但他很快抹掉。

方劍明聽後,啼噓不已,不難想像得到,他們母子當年是如何艱難度日的,對陸小鳳不由又多了幾分疼惜,道:「小鳳,你今後就拿我們當一家人,有什麼話儘管對我們說。

陸小鳳道:「好的。

方劍明道:「我會先傳授你一些粗淺的武功,給你打好基礎,當你練得差不多之後,我再教你一些高深的武功。

陸小鳳道:「一切敬遵方叔叔。

方劍明便當場給他講解了一些練武的要點,最後讓他自己在場中練習。練到正午,兩個回到點蒼派,吃過午飯,又出來練習。

一連三天過去,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到了第四天,一大早,白依怡便家找方劍明,見陸小鳳雙目神采奕奕,與三日前大不一樣,奇道:「你怎麼教他的?

方劍明神秘兮兮的一笑,道:「這事你就不用問了,你不是要試試他的武功嗎,你試試看?

白依怡道:「我當然要試。」朝陸小鳳招招手,道:「小鳳,只管向姑姑出手。

陸小鳳看向方劍明,像是須經方劍明點頭之後,他才敢動手。

白依怡見了,心中不免有些吃醋,雙手往腰間一叉,道:「好啊,他現在這麼聽你的話,你究竟給了他什麼好處?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我能給他什麼好處。」球依姐,你太多心了。小鳳,你姑姑叫你向她出招,你就拿出些本事出來,別叫她小看了你。

陸小鳳聽後,向白依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道:「姑姑,小鳳得罪了。

話聲一落,施展拳法,向白依怡攻了過去。

白依怡身形飄動,在拳影中閃躲著,見他出拳呼呼有聲,哪裡像是才深造了三天的樣兒,簡直就是苦練了二十年才有這等效果,不由吃驚。

十數招後,白依怡伸手一撥,將陸小鳳的身子撥得轉了一轉,陸小鳳及時變招,白依怡若非身法靈巧,只怕已經被打中,心頭更加驚奇。她與陸小鳳走了幾十招,引來許多人前來觀看。

龍碧芸看了幾下,大為驚疑。這三日來,她見方劍明和陸小鳳在一起,知道方劍明是在教陸小鳳,所以一直沒打擾,但沒想到陸小鳳的進步會如此神速。

其實,論真實本領的話,陸小鳳就算有一甲子的內力,無論如何,也不能和白依怡拆招,只是白依怡要試試他現在的武功如何,這才讓他與自己「斗了」半響。

不過,饒是如此,陸小鳳能有此表現,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三章  有客來到

試問一個從來沒有練過武,最近才習練武功的小子,竟然能「使得」白依怡這等高手與之拆了這麼多招,實件十分恐怖的事。

白依怡與陸小鳳又「交手」了幾十招後,前者見後者氣息不亂,內力十足,心知方劍明已經給他洗髓伐骨,心頭一喜,將身一躍,跳出戰圈,道:「好啦,好啦,我不和你打了,姑姑很滿意你今日的表現,果然沒有令我失望。你們誰要試試他的武功?」

祝紅瘦和龍月早已想試試陸小鳳的武功如何,聞言,不約而同的躍了上去,陸小鳳見兩人上來,不院不忙,竟然以一「敵」二,與兩個打了十幾招。雖說祝紅瘦和龍月出手時的力道並不大,而且也只是用普通的招式,但陸小鳳能有此表現,實是叫人稱奇不已。

到了最後,除方劍明外,場上的人全都試過了陸小鳳的武功,有的出手兩三招,有的出手七八招。

李芳武試過陸小鳳的武功之後,大笑道:。了天才啊天才,主人,這小傢伙上個月啥都不懂,現在竟能有這等修為,說出去的話,怕是誰都不敢相信。

方劍明剛要說些什麼,忽聽遠處傳來一聲「轟」的巨響,卻是來自後院。眾人一怔,不知發生了何事。

方劍明心念一動,人已流星般掠起,瞬時來到後院。人還未落地,只聽底下一個女子的聲音道:「你別走,咱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呢。」就在這女子說話的當兒一條人影疾掠而起,向後山衝去,緊接著,又是一條人影。

這兩人的動作雖快,但方劍明是何等眼神,早已認出前面那人是關山月,後面那人卻是風鈴,而說話的人也正是風鈴。

方劍明正覺奇怪,吳青牛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一臉苦笑,道:「賢弟,你來得正好,快追上去看看。

方劍明問道:「老哥哥,發生了什麼事?」

吳青牛道:「一言難盡,這兩個人的脾氣真是古怪卿良,說打就打,我怕他們真打起來,把後山鬧得一塌糊塗。

方劍明聽後,也不再問下去,將身一縱,追了上去。

關山月和風鈴的速度雖快,但方劍明的速度又在兩人之上,片刻之後,他已經追上了兩個,不過,他追上的時候,人已經來到了後山山頂。山頂不大,風很急將三人的衣袂吹得獵獵作響。

方劍明雙腳站穩之後,發出一股勁力,擋在兩人之前,道:「關兄,風鈴姐姐,你們這是幹什麼?」

風鈴有些惱怒地道:「你攔著我幹什麼,我要和他比試比試。

方劍明一怔,望了一眼關山月,希望他能說個明白,可是關山月一直用淡淡的神眼看著風鈴,一句話也不說。

風鈴見了,更加惱怒,道:「你看,這小子就是這麼瞧不起我,我說要和他比劃一下,他竟沒把我放在眼裡。

方劍明聽後,已經猜到了八分,笑道:「風鈴姐姐,你要找人比武的話,不一定非要找關兄啊,找我不也是一樣?」

風鈴道:「我哪裡打得過你,和你打,豈不是只有挨打的份?我才不幹呢。

這時,只聽衣袂聲傳來,兩道人影疾逾閃電似的掠了上來,卻是龍碧芸和龍月。

龍月上前來拉住風鈴的胳膊,道:「師姐,誰惹你生氣孟?」

風鈴伸手一指關山月,道:「還不是他?我叫他和我比武,他瞧不起我,不肯和我打。師妹,你說氣人不氣人。

龍月道:「原來是這樣啊,這是小事,不值得師姐生氣,師姐,快和我下山去吧。」說時,要拉著風鈴下山。

風鈴雙腳卻宛如生了根一般,雙眉一揚,道:「什麼小事,我覺得是大事,師妹,你別管我,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和他比試比試。

龍碧芸見她這般倔強,而關山月又不肯說明,靈機一動,笑道:「風鈴姐姐你知道關兄為什麼不和你比武嗎?」

風鈴道:「他瞧不起我,哼,早知道如此,我也不聽你們的話了,你們要我……」

龍碧芸忙打斷她的話,道:「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關兄之所以不和你比武,那是因為他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

風鈴一怔,道:「是嗎?」仔細的看了看關山月,點點頭,道:「是有些點像,不過……」龍月笑道:「不過什麼?師姐,咱們下山去吧,這裡風好大。」硬拉著風鈴下山去了。

龍月拉著風鈴走後,關山月面上閃過一絲苦笑,道:「這丫頭的脾氣真是糟糕,先前還好好的,轉眼說變就變。

方劍明問道:「關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弄糊塗了。

關山月笑道:「這事你得問龍小姐。

方劍明朝龍碧芸望去,一臉的疑問。

龍碧芸白了他一眼,道:「我一會再跟你說。」向關山月道:「關兄,你不會怪我們多管閒事吧?」

關山月道:「龍小姐,你們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其實緣份這東西不能勉強,勉強的話,只能變味。

龍碧芸道:「這麼說的話,關兄也不排斥了?」

關山月想了想,道:「話雖這麼說,但我還是希望順其自然的好。

龍碧芸笑道:「有關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方劍明摸摸腦袋,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關山月「哈哈」一笑,將身一縱,朝山下掠去,語聲飄來道:「我也得走了方兄,這件事你就問龍小姐吧。

關山月走後,龍碧芸和方劍明找了一塊擋風的地方坐下,方劍明迫不及待的問道:「芸尤號你剛才和關兄究竟在說些什麼?」

龍碧芸嬌填了他一眼,道:「你這幾天只顧著教小鳳練武,哪裡還有心思多看一眼旁人的事,你現在還沒看出來嗎?」

方五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看出什麼?」

龍碧芸道:「關兄和風鈴姐姐的事啊。

方劍明笑道:「他們能有什麼事,我……」說到這,見龍碧芸瞪著自己,心知說錯了話,轉念一想,終於明白,先是呆了一呆,旋即大笑起來,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龍碧芸待他笑過之後,道:「這件事你笑歸笑,可不許說給別人聽,我怕會給關兄難堪。

方劍明問道:「這事有幾人知道啊?」

龍碧芸道:「除了吳老之外,就我們這些女兒家知道。

方劍明道:「你這麼一提醒,我立刻就能將整件事串聯起來了。一定是你們要做媒人,把風鈴叫去關兄身邊,是不是?」

龍碧芸道:「你明白就好。

方劍明道:「這是一件好事啊,說真的,我現在就想看到關兄和風鈴姐姐成雙成對。

龍碧芸聽了這話以後,忽然歎了一聲,道:「風鈴姐姐其實很可憐的,你也知道,她的癡呆症雖然比以前減輕了許多,但每次見到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們就有些難過,尤其是月兒。月兒畢竟是風鈴姐姐的師妹,她非常關心師姐的將來,現在她們離開了師門,今後只怕是再也見不到辛前輩了,而藥仙前輩一直未現身,不知所蹤,月兒就成了風鈴姐姐唯一的親人。如果能給風鈴姐姐找到一個好歸宿的話對誰都是一件好事,難得的是,關兄對風鈴姐姐並不拒絕,今後咱們只要給他們多一些相處的時間,我看這件事八成很有希望。

方劍明道:「是啊,希望這一天能早點到來。對了,你說起藥仙前輩,不知他老人家究竟到何處去了?他要是知道我們在點蒼的話,一定會前來看望風鈴姐姐的,難道他一點也沒聽到風聲?可惜百大哥來去匆匆,要是他能留在點蒼的話,我也好向他打聽打聽。」話聲方落,忽聽一個聲音飄來道:「義父,龍姨,你們在哪?」

方劍明和龍碧芸聽後,均是一怔,喊他們的人是李俊生。兩人從擋風之處掠出,只見李俊生爬上山來,正四處張望著。

「俊兒,發生了什麼事?」方劍明口中說道,與龍碧芸並肩朝李俊生走了過去。

李俊生扭頭看見二人,面上顯得有些焦急,道:「義父,你快山下去看看吧歐伯伯他們都來了,他們有事要對你說。

方劍明一愣,轉瞬又驚又喜,李俊生口中的「歐伯伯」,也就是神刀門的大鵬堂堂主歐凌霄。

當方劍明趕到點蒼派大廳的時候,只見廳中已經站了好些人,他一眼就看到了神刀門四傑,也就是呂血、杜孟、郭傑和高唐,神刀門的六大堂堂主,也全都來了。

方劍明才剛走進大廳,神刀門四秀一起朝他躬身行禮,喊道:「拜見少主。

點蒼派大典的時候,神刀門四秀並沒有來,因此,方劍明與四人也有好幾年沒見面了。

方劍明的神情有些激動,道:「免禮,免禮,四位大哥別來無恙。

忽聽有人道:「少主,你目下有什麼緊要的事嗎?」

方劍明一聽,不用看人,就聽出是歐凌霄的聲音,忙上前與六大堂的堂主見禮,之後,便笑道:「歐大哥,您剛才的話意思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四章  解散

琢邏霄道:「少主,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目下沒有什麼緊要之事的話欲黔歲你過兩日能去看看老門主。」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陡然「咯噎」一跳,忙問道:「歐大哥,為什麼這麼說?是不是義父他老人家出了什麼事,你們這次又為何突然來到?」

鳳凰堂堂匕娜凌波道:「少主,你別擔心,老門主沒有什麼事,只是……」說到這裡,面上有些黯然,欲言又止。

見她這個樣子,方劍明哪能不擔心,急聲道:「風二姐,只是什麼?你快說啊。」

風凌波歎了一聲,道:「只是老門主已經解散了神刀門。」

眾人一聽,無不大吃一驚。這個消息也太過驚人了,以至於許多人除了吃驚外,再也想不到別的。

祝紅瘦略一思索之後,問道:「風一風二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楚老前輩怎麼會突然解散神刀門呢?」

風凌波想了一想,道:「這件事我們也不太清楚,但我們可以把這些日子老門主的一些反常舉動說出來,說不定人多了之後,會看出一些什麼來。」

方劍明自從聽了義父解散神刀門這個驚天消息後,便變得心神不定,搓著雙手,不停的道:「這怎麼會,這怎麼會……」

昊青牛怕他出事,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發出一股溫和的力道,道:「賢弟,不要著急,咱們先聽聽歐堂主他們怎麼說。」

龍碧芸也柔聲道:「方郎,你不要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方劍明聽了兩人的話,定了定神,抬起頭來,感激的看了一眼龍碧芸,然後又看了一眼昊青牛低聲道:「老哥哥謝謝您錳歐凌霄想不到方劍明的情緒會這麼大,心頭一動,笑道:「少主,事情也不是那麼的糟糕,你聽了之後,再作打算也不遲。」

於是,眾人落座,方劍明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歐大哥,我義父他老人家近來身體還安康吧?他老人家的反常舉動又指的是什麼?」

歐凌霄道:「少主,這個你放心,老門主的身體好得很。至於反常,那也只是話語令人捉摸不透。」

方劍明道:「如何令人捉摸不透?」

歐凌霄理了理頭緒,說道:「記得一個月前,他把我叫到他的身前,問我道:「凌霄啊,你看我神刀門還能屹立江潮多少年?』我怔了一怔,自然說長長久久。

他聽了我的話,卻大笑了三聲,說我不知足,並說什麼天下哪裡有什麼長存的東西,四季也有個變化呢。過了兩日,他又把我叫去,問我道:「凌霄啊,你覺得本門的武功如何?』我這次多了個心眼,不說本門的武功怎麼怎麼厲害,只說與別派功夫相比的話,並不遜色。老門主聽後,又是大笑三聲,道:「凌霄啊,你這次就太謙虛了,本門雖然立派不過數百年,但論歷史淵源的話,並不在任何一個門派之下,甚至可以說,天下諸多幫派之中,極少有本門這麼長的歷史。本門武功雖不敢說博大精深,但若能真正領悟的話,縱橫天下,當可立於永遠不敗之地。』老門主一生笑傲江湖,但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出這等近似環矽的話,正在出神的當兒,老門主又問我:「你覺得我的武功如何?』我道:「你老現在的武功已達天人合一無跡可尋。』這只是我的猜測,但老門主聽後,突然歎了一聲,道:「與真正的高手比起來,我也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罷了,凌霄啊,你知道什麼是最難戰勝的嗎?』我回答不出來,老門主指指自己的心,道:「最難戰勝的是自己的心。』過了一會後,老門主見我仍是一臉迷茫,面上微微一笑,道:「當你的武功到了我這個境界的時候,自然會明白我今日這話的意思。好啦,你回去吧,三日之後,再來見我。』

三日後,我又去了老門主所住的地方,那是後山一片生長著許多不知名花草的所在。我到了之後,見老門主正在打坐,不敢打擾。老門主坐在一片繁花之中,面上似笑非笑,十分古怪。我看了一會,就在一剎那間的功夫,竟是有一種錯蕩彷彿已經看不見了老門主的人,當我再次看見老門主的人時,他已不知何時站到了我的身前。

我雖然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我猜得出,老門主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一個誰也無法想像的境界,正要向他道賀,老門主卻搶在我之前道:「凌霄,你來啦。有一件事我想清楚了,要立刻告訴你。』我只得道:「你老請說。』老門主道:「明日之後,神刀門就解散了吧。』我當時一聽,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當老門主再次說了一遍之後,我才發現這是真的。老門主不等我問,他接著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大的疑問,本門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解散呢?我告訴你吧,本門如果不解散的話,怕是會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難,與其他日被人攻佔,還不如現在就散了,大家也好保住性命。』我心中一急,便大聲道:「老門主,神刀門的弟子沒有一個人是貪生怕死的,你老要解散神刀門的話,我們不敢不從,但我們真的想選擇與本門共存亡。』老門主笑道:「凌霄啊,稱還是看不透,忠於本門的話,就該把本門放在心中,而不是拘泥於外在形式,無論人在何處,到哪都是一樣。武林四大秘門,名傳江湖許多年,如今銀片門早已不存,而慈航軒和劍谷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內先後從江湖中除名,只有我們神刀門至今還存在,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這一天還沒有到來,而我有一種預感,這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天要我神刀門不存,我們何不成全它?』我心中兀自不肯同意,大聲道:「就算這是天命,只要你老肯帶領我們,我們不妨逆天而行。」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五章  義父,我來了!

老門主聽後,哈哈一笑,道:「什麼是逆天?什麼是順天?逆與順其實都是同樣的一個道理,只看你怎麼想。解散神刀門只是我的一個想法,要不要這麼做最後還得看你們的意思。你回去吧,代我向大伙問好。』

之後,老門主就沒再理我。我見他心意已定,不敢再說,回去與門主說不此事。門主聽後,當即去後山找老門主,但任憑門主如何勸說,老門主還是先前的話。如此一來,大家只得定下心來,商議此事,最後經過大家的一致決定,解散神刀門。一夜之間,神刀門所有的產業,全都轉讓給他人,門中弟子也都各奔東西。

但大家分手的時候,早已方汁誓言,這一輩子生是神刀門的人,死是神刀門的鬼。

過了一日,我們一起去後山拜望老門主,說要留在他的身邊,他卻說點蒼須要我們,叫我們來找你。我們一聽,頓時醒悟過來,是啊,我們怎麼忘了少主你呢?

你是老門主最疼愛的人,你去勸說的話,老門主一定聽,我們這就趕來了點蒼派。

老門主身邊,就只留下了門主和曾使者。」

方劍明聽他敘述完之後,又喜又驚。喜的是義父武功又有所增進,驚的是他怎麼在這個時候解散神刀門呢?難道非要解散神刀門,才能躲過此次劫難嗎?所謂的劫難,難道就是武林大紛爭?憑義父現在的武功,還會怕誰?

金豹堂堂主農凌威見方劍明一臉沉思,忍不住道:「少主,我覺得你還是去神刀門勸勸老門主。」

方劍明道:「去,我當然要去,而且就是現在。」說完,站起身來。

眾人一聽,均是一呆,萬想不到他會這麼快下了決定。

「歐大哥,你們就暫且留在點蒼派住下,待我回來再說,我一定把義父他老人家請到點蒼來。老哥哥,點蒼的一切事務,全都交給您了,你老多費費心。芸兒風兒,你們和其他姐妹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方劍明把這話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廳,去得是那麼的堅決。

「主人,我們陪你去吧。」李芳武和孟三思同時掠出,要與方劍明一塊去。

「不必了,我這次騎著神龍去,用不了幾天。」方劍明說完以後,人已消先奮眾人的視線之內。

一灶香之後,方劍明從白虎老人所住的地方走出,人看似在走,但速度之快不亞於奔馬。

須臾,他來到馬房,躍上赤首神龍,拍了拍它的頭,道:「神龍啊神龍,我要去見義父,這次就拜託你了。」

赤首神龍似乎能聽懂他的話,高叫一聲,四蹄翻飛,飛奔而去。出得點蒼派瞬息消失在遠處。

當赤首神龍狂奔了十數里之後,方劍明忽聽得身後一個聲音傳來,道:「你已決定要去了嗎?」

方劍明不用回頭看,已經聽出是小鳥的聲音。他頭也不回,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小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你放心去吧,一切保重。」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詳」,他知道小鳥神通廣大,它這麼說,一定有它的理拆瞬息之間,赤首神龍又奔出了數里,方劍明心中暗道:「義父啊義父,你老等著,孩兒前來看望你了。」

赤首神龍似乎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跑得更快,直如流星趕月。

神刀門,武林四大秘門之一,一個以刀命名的門派。

夏風吹拂,飄來陣陣花香,而昔日頗為熱鬧的神刀門,如今卻是人走樓空,至少在前院,是見不到半絲人煙的。

這日,一大批人來到了神刀門外。這些人,除了三百個清一色勁裝的漢子外其他人雖然穿著不同,但個個都是高手。這些人積聚在山門外,見神刀門絲毫沒有動靜,許多人面上都露出樂驚詫之色。

這時,只聽有人道:「教主到!」聽了這話,所有的人,那怕武功再高,地位再超然,也不得不躬身侍立。

過不多時,只見一人大步走來。這人身穿一件特製的長袍,顯得十分有氣勢。

這一次,他並沒有戴著斗笠,而是將他的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腰間佩著一把精緻,典雅,而又古老的寶劍,一手拿著一柄類似「法杖」的東西。

此人走起路來,自有一股氣度,任誰見了,都不禁為之心神一凜。走到人群之前,此人眼神頗為複雜的望了一眼神刀門的山門,低低的道:「神刀門,本教主終於可以來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多年。」

就在這些人來到神刀門外的時候,後山一處空曠之地上,盤膝坐著三個人。正中那位,正是刀種楚東流,左邊那位,卻是神刀門的現任門主陸忠強,右面那位卻是神刀門三大使者之一的曾忠禮。

刀神當門主的時候,陸忠強與梅忠和還是副門主,梅忠和後來戰死於祁連山一戰,因而刀神一卸任,陸忠強便成了神刀門門主。至於神刀門的三大使者,其他兩位也都戰死在了祁連山。

刀神面色微微一動,忽然說道:「忠強,忠禮,你們現在走的話,還來得及。」

陸忠強和與曾忠禮都道:「弟子不走。」

刀神歎了一聲,道:「你們這又何必呢,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今日就算死也死得其所了。你們還能再活不少日子,聽我的話,走吧。」

陸忠強道:「大師伯,您不走我們也不走,除非您能聽我們的勸,否則的話我和忠禮就一直陪著您。」

曾忠禮則道:「老門主,能與您並肩作戰,我們就算戰死,也死得無憾了。」

刀神聽了這話以後,面上禁不住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已經變回了了昔年那個縱橫江湖,我行我素的江湖豪客。

「好!」刀神大聲道。

這時,只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楚東流,你還不快出來迎接我們嗎?」這人的聲音從山門處傳過來,字字清晰,功力之深,當真是異常駭人。

陸忠強與曾忠禮聽後,面色不由大變,他們雖然也能做到這一點,但萬萬不可能說得這麼輕鬆。

刀神卻是淡淡一笑,道:「既然來了,還用得著楚某迎接嗎?神刀門早已敞開大門,各位有多少人,儘管進來吧。」

不久之後,只見三個人在遠處出現,人才剛一出現的剎那,也不見三人如何貨,力,人已來到了近前,速度之快,近似鬼魅。

刀神依舊面色不變,陸忠強與曾忠禮卻是心頭大駭。就憑人家這份輕功,便是他們遠遠不如的。

當陸忠強與曾忠禮看清了正中那個人時,心頭不禁大震,任他們定力再高,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叫了一聲:「原來是你!」人也隨之站了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未死之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我。」僅只是膘了陸忠強和曾忠禮一眼,便把目光鎖定在刀神身上,道:「楚前輩,別來無恙。

刀神看了看對方,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對陸忠強和曾忠禮道:「忠強改忠禮,你們也太失儀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快坐下來,別叫人小瞧了我神刀門。

陸忠強和曾忠禮聽後,心中驚疑不定,不過,對於刀神的話,他們一向言聽計從,強忍心中的疑團,坐了下來。

「楚前輩,晚輩真佩服的定力。」正中那人道。

刀神「哈哈」一笑,道:「過獎了。

正中那人道:「楚前輩,對於我等這次突然到來,不知你老有何感想?」

刀神道:「我等這一天也等了一段時間,你們終於來了,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正中那人面上微微一怔,道:「就這麼簡單?」

刀神笑道:「難道還有其他的嗎?獨—孤—教—主。」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雖然只是四個字,但他拖長了聲音說,所花費的時間竟比前一句還多了一倍。

獨孤教主?天下間能有幾個人被稱為獨孤教主,除了正天教的教主外,又能有誰?不錯,這人就是正天教的現任教主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朗聲一笑,道:「楚前輩,貴門偌大的地方,莫非只剩下你們三個人了嗎?晚輩怎麼看不到其他的人?」

刀神問道:「何謂貴門?」

獨孤九天又是一怔,道:「神刀門。

刀神笑道:「你來晚了,神刀門已經不存在,我三人如今只是在此居住的三個閒人而已。

獨孤九天想了想,面上忽然閃過一種古怪詭笑,道:「楚前輩,有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

刀神道:「請說。

獨孤九天道:「貴門所轉讓出去的產業,十之八九,都是被本教的人買下來的。

聽了這話,刀神面不改色,定力之深,叫人猜不透,而陸忠強和曾忠禮呢,早已變了面色,險些忍不住又站了起來。

獨孤九天見刀神依然毫不變色,心頭微微吃驚,口中接著說道:「不知道你老計算過沒有,因為貴門急著轉讓門下所有產業,開出的價格整整比它的實際價值低了一半,換句話說,貴門的這一行為,讓本教賺了不少銀子。

曾忠禮烏辱月住怒罵道:「卑鄙!早知道是你正天教在幕後指示,我神刀門寧願將這些產業丟棄,也不會賣給你們。

孤獨九天笑道:「曾使者,若非本教主以真面目顯身的話,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本門買下了貴門的產業,所以,你這句話根本就不可能成立。不妨說句有些狂傲的話,如今我正天教的人遍佈整個天下,上至皇親國戚,京中大員,下至販夫走卒江湖草莽,都有本教的人。時機一旦成熟,只要本教主願意,到時登高二疆,便可唾手得到天下。「,陸忠強道:「獨孤教主,你正天教號稱天下第一教,確實有些實力,但若要與天下第一幫的氣那比起來?論人數之廣還差了不少吧。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丐幫算什麼?沒了華天雲,簡直就是一團散沙。

曾忠禮冷笑道:「丐幫的長老,昔年曾有劍霸之稱的高去閒高前輩已經重出江湖,在他的帶領下,丐幫定可重振聲威。

獨孤九天笑卷「曾使者,你以為就憑高去閒一個人能成得了氣候嗎?實話告訴你,本教中,如高去閒這般的高手,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陸忠強和曾忠禮聽後,均是「哈哈」一笑,顯然是在笑獨孤九天的自大。如果正天教真有這麼多高手的話,別說武林,整個天下,早已經是它的了。

忽聽站在獨孤九天右邊,一身黑衣,臉上蒙著一塊黑巾的人陰森森地道:「兩個無知的小輩竟敢胡亂大笑,莫非是嫌自己的命長了不成?」聽聲音,就是先前要刀神出去迎接的那個人。

曾忠禮聽這人叫自己為小輩,心頭一怒,他好歹也是七八十歲的人了,這人稱他為小輩,豈非是在藐視於他?他剛要站起,忽覺一股力道壓在自己的肩上,哪裡動彈得了半分,扭頭看向刀神,道:「老門主,您讓我去會會業,我就算被他打死,我也死得值了。

刀神笑道:「忠禮,這種見不得人的東西,不值得你出手。

話聲甫落,那蒙面人身上猛地透踐石股濃烈的殺氣,形成一道強大無比的氣流,罩向刀神、陸忠強和曾忠禮。

曾忠禮和陸忠強心頭大駭,尤其是曾忠禮,他萬沒想到這人的武功竟是高到了這等境界,就憑人家這手無上功夫,便是十個他,也休想鬥得過。

倏地,刀神面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笑意,左手在身前隨意的揮動了一下,那股強大之極的氣流頃刻間化為烏有,就好像從來有出現過一般。

如此一來,獨孤九天,以及他左首那個禿頂黑面老人面色均是變了一變,那蒙面人自不必說,心中大吃一驚,暗道:「這家快的武功怎麼高到了這般境界,與他的師父比起來,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蒙面人發出一聲「萊萊」的怪笑,道:「首鶴年的弟子果然有些手段,老夫倒了你。

刀神目光落在蒙面人身上,蒙面人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與他對視著,誰也不讓誰。

過了一會之後,刀神問道:「閣下尊姓?」

蒙面人道:「姓侯。

刀神心念一轉,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鐵猴子侯斷刀了。

陸忠強和曾忠禮一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難怪這人的口氣會這般大,原來是這個老怪物。不過,兩人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因為江湖傳言,鐵猴子侯斷刀已經在杭州城外被方劍明擊斃了。而且,鐵猴子侯斷刀還是飛魚幫的二仙之一,他就算沒死,也不會是正天教的人啊。

「侯斷刀,你不是被我家少主打死了嗎?」曾忠禮驚聲問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這就是境界

氮謂人伸手扯掉面上的黑布,怪笑一聲,道:「老夫如果這麼容易死的訟黔瑞能活到如今?」

「你……」陸忠強和曾忠禮見了蒙面人的面貌,禁不住長大了嘴巴。在他們的眼裡,這人哪裡像昔年那個凶殘成性,殺人如麻,武功高強的鐵猴子?這分明就是一個面如白玉,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的黑衫書生。

「老夫怎麼了?你們看到老夫的樣子,是不是很吃驚?萊萊……」侯斷刀眼神怪異,頗為得意的道。

刀神聽了這話,笑道:「人身不過是一張臭皮囊罷了,沒什麼好吃驚的,侯斷刀,你一定是修煉了返老還童之類的武功。」

侯斷刀見刀神這般鎮定,心頭微微一凜,冷笑道:「楚東流,你難道一點也沒有感覺驚疑?」

刀神道:「說我不驚疑,那是騙人的,只是你沒看出來而已。」

聽了這話,獨孤九天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識到如今的刀神有多厲害。論武功,刀神不見得就一定在他們三人之上,但論修為境界,刀神卻是要在他們之上的。或許可以這麼說,刀神的修為走在了武功之前。

侯斷刀深深地看了一眼刀神,道:「楚東流,你知不知道老夫當年是在你師父第幾刀的時候將他的刀震斷的?」

刀神笑道:「這件事的詳細請過,家師在世的時候從來沒有提起過,楚某倒像聽聽你怎麼說。」

侯斷刀道:「令師首鶴年當年有個外號,叫刀不過三。他縱橫江湖的時候,別說你身邊的這兩個小輩遠沒有出世,便是你,當時也只是個小娃娃。那一年,我在陝北殺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也是姓首的,不久之後,首鶴年就找上門來,聲稱要為弟報仇,我才知道那姓首的是他的弟弟。那一戰,我們只打了七招,但卻消耗了我們不少功力。令師一刀一招,一口氣出了七刀,就在第七刀的時候,我將他的刀震斷了。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令師也不例外,他見刀一斷,立刻就逃。我的性格,江湖中人都知道,我從來不留活口,可惜的是,令師最後還是逃掉了,我讓小寶,小寶就是我身邊的那隻猴子,整整追了他一百多里。因此,我佩服的不馨l師的刀法,而是他的逃功,簡直就是天下第一。」

「你胡說!」陸忠強和曾忠禮聽他這般侮辱本門師祖,異口同聲的怒道。

「老夫犯不著胡說,這是事實。」侯斷刀道。

「我相信。」刀神忽道。

聽了這話,陸忠強和曾忠禮均是一怔,沒等他們想明白,刀神補充似地道:我相信家師當年的武功確實不如你,但也僅此而已。我記得有一年的晚上,師父望月歎氣,我當時年少,問他怎麼了,他說了一句我當時聽不懂的話。那句話是:成也刀,敗也刀,東流啊,你以後練刀的時候,千萬不要太過依賴於刀,這樣早晚會害了你的。』在那之後的許鄉肉,我一直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有一年,我似乎明白了,所以我不再用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句話還暗藏著另一層含義,家師當年之所以會敗在你的手中,奪是因為他太相信自己的刀法。」

侯斷刀怪笑一聲,道:「老夫百年前擊敗了令師,你是不是很想找老夫為師報仇呢?老夫雖然是你的前輩,但很樂意與你一戰。」

刀神神色自若,淡淡一笑,道:「換在六年前,我一定為師找你報仇。可現在,我心中對你沒有一絲仇恨之心,我絕不會因為此事而與你交手。

侯斷刀面色一沉,道:「楚東流,你太令老夫失望了。老夫在此之前,本來還想好好的與你鬥一鬥,但如今,你沒有絲毫爭鬥之心,連我也覺得興味大減,可惜,可惜。」

獨孤九天似有所覺,眉頭一皺,道:「侯老,你這句話說錯了。」

侯斷刀一怔,道:「教主,不知老朽錯在何處?」

獨孤九天道:「兵法有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以你老多年的修為,該不會這般輕易動搖過念頭吧。」

侯斷刀畢竟是成名多年的老魔,聽了這話了吧自頭一震,發出「萊萊」一聲冷笑,道:「楚東流,想不到你竟會用上了攻心之術,老夫險些上了你的大當。」

楚東流道:「楚某實話實說,何來的攻心之術?你若這麼認為,楚某也無話可說。」望向獨孤九天左邊的那個禿頂黑面老人,道:「閣下是什麼人?」

那禿頂黑面老人發出一聲粗狂的大笑,道:「老夫自號湘西一魔。」

刀神雖然是第一次聽過這個名字,但憑他的眼力,這湘西一魔的武功絲毫不在侯斷刀之下,道:「失敬,失敬。」目光落在獨孤九天身上,道:「獨孤教主,不知你們來此,究竟有何貴幹?」

獨孤九天看不出刀神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索性把話挑明了,道:「聽說貴門後山有一處神秘的所在,不知前輩能否帶我等前去瞻仰瞻仰。」

刀神笑道:「既然是神秘的所在,又豈能讓你等前去,三位,請吧。」

獨孤九天面色一正,道:「楚前輩,你應該知道我等這次前來,不達目的,絕不會走。你老武功雖高,但也不可能擋得住我等的去路。」

刀神道:「獨孤教主,我看你是會錯了意,我不是請你們走,而是請你們出手。我三人什麼都怕,但就是不怕死,哈哈……」

自從見面交涉以來,獨孤九天處處落於下風,此刻心頭禁不住有些生氣,聲音提高了一些,道:「聽說貴門武功甚是了得,本教的人倒要領教領教。丑字一號過來。」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將聲音遠遠送了出去。

不多時,只見一人從遠處急電般縱掠而到,朝獨孤九天拜下去,道:「丑字一號在,教主有何盼咐?」

獨孤九天冷冷地道:「你上去試試神刀門曾使者的武功,此戰只可勝不可敗倘若落敗,你該知道怎麼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八章  死得快哉

鑒纓一號是個四十出頭的漢子,背著一把鬼頭刀,摸樣十分凶悍,道:」擒丫明白。」長身而起,面向刀神三人,道:「哪一位是曾使者?」

曾忠禮大聲道:「我就是。」

丑字一號解下身後的鬼頭刀,刀尖輕顫,震出六朵刀花,虛空一劈,發出嗡的一聲,冷聲道:「曾使者,請了。」

曾忠禮見對方雙眼有神,刀功精湛,心知是一個勁敵,可他身為神刀門的使者,自然不會示弱,不過,就在他剛站起的當兒,只聽刀神道:「忠禮,你去吧無論你這一戰的結果如何,我神刀門都將以你為榮。」

曾忠禮心知這一戰,乃九死一生,「哈哈」一聲大笑,道:「老門主,忠禮縱然戰死,也不會丟了神刀門的臉。」跪下去,朝刀神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刀神望著他,眼神既有嘉許,也有感動。

當曾忠禮再次站起來的鱷候,身上透出一股義無反顧的豪情,解下腰間的佩刀,拔刀出鞘,刀光閃亮,朝丑字一號亮了一下招式,道:「請!」

話聲甫落,兩個人的身形一晃,揮刀進招,只聽「擋」的一聲,兩刀相交,曾忠禮但覺手腕微微一麻,而丑字一號卻被震得退了一步。論內力,丑字一號自是不如曾忠禮,但論力氣,丑字一號遠在曾忠禮之上。

這丑字一號本領了得,曾忠禮狂攻了數十刀後,雖將他逼得步步後退,但自己的手腕也被震得生疼不已。曾忠禮一番狂攻之後,氣力多少有所消耗,丑字一號看出便宜,轉守為攻,招招狠辣,刀刀快如閃電,把曾忠禮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片刻之後,兩人交手過百招,丑字一號大佔上風,曾忠禮身形越來越慢,有好幾次差點傷在了對方的鬼頭刀之下。轉眼又是十數招過去,曾忠禮腳下猛地一滑像是耗光了氣力,仰天倒了下去。

丑字一號久戰不勝,一時貪功,想也不想,揮動鬼頭刀,朝曾忠禮猛劈下去。

這一刀若叫他砍中的話,曾忠禮的人只怕立刻要分成兩半。

驀地,曾忠禮口中大吼一聲,倒下去的身子詭異的挺直,並在剎那間一晃,運足功力,一刀劈出。

丑字一號大吃一驚,想要閃避時哪裡來得及,腦袋頓時被刀劈中,腦門開花血濺當場,頃刻斃命,可他臨死之前刀勢一轉,橫刀砍在曾忠禮的腰間。

陸忠強看到這裡,眼中禁不住滾出了老淚,強忍悲痛。

曾忠禮看著丑字一號在自己面前倒下,面上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回頭看了一眼刀神和陸忠強,竟是張嘴笑道:「老門主,門主,我先走一步了。」拔出砍在腰間的鬼頭刀,鮮血狂湧,身軀仰天倒下,臨死時,面上還保持著笑。

陸忠強站起來,走過去將曾忠禮的屍體抱起,將他放在一邊,給他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一挺身,道:「陸忠強領教高招。」

獨孤九天想不到曾忠禮會以命搏命,本來在他的估計中,曾忠禮年紀在丑字一號之上,時間一長,曾忠禮必定打不過丑字一號,可曾忠禮漸感力氣不濟時,索性做出了最後的選擇,鬥了個魚死網破。

死掉一個丑字一號,對於獨孤九天來說,不算什麼,但這個結局,無疑是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掌。

獨孤九天喝道:「辛字一號!」這話也同樣用內力送出去。

片刻之後,只見一人身形晃動,沒幾下就來到了近前,朝獨孤九天躬身道:辛字一號參見教主。」這人是一個灰袍老者,太陽穴高靛,一看就知道內力深厚一雙眼睛,顯得有些陰毒,就如蠍子似的。

獨孤九天道:「你去試試陸門主的武功,記住,本教主要你贏!」

辛字一號聽後,道:「屬下領命。」話剛說完,便雙掌一翻,身形鷹集般竄起,帶落下時,人已到了陸忠強身前,雙掌印向陸忠強的胸口。

陸忠強一動不動,看上去像是存心要挨打似的,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陸忠強雙臂微微一動,接下了對方的掌力。兩人的手掌在剎那間相碰,陡聽陸忠強霹靂般大喝一聲,身上湧出一股怪異的刀氣。

辛字一號面色變得十分恐懼,口中發出「啊」的洲聲慘叫,飛了出去,落在數丈外,五官流血,死得甚是嚇人。

陸忠強面上一片漆黑,嘴角流出一股烏黑的血,狂笑一聲,道:「好厲害的毒掌,可惜你比陸某死得早,陸某贏了,哈哈哈……」笑聲中,仰天栽倒,與曾忠禮一樣,臨死時面上始終保持著笑。他的名字中雖然有一個「強「,但他為人一向溫和,臨死前的那聲狂笑,似乎在藐視他的敵人。

刀神緩緩站起,走到陸忠強身邊,見他膚色漆黑,知道中了劇毒。刀神蹲下身,伸忠強面上輕輕摸了一下,殘留在陸忠強體內的劇毒竟是消散得無影無蹤。獨孤九天三人見了,均是一驚,對刀神也越發不敢輕視。

刀神將陸忠強的屍體抱起,將他放在曾忠禮身邊,道:「忠強,忠禮,你們不愧是神刀門的弟子,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話聲一落,人忽然躍起,一掌朝侯斷刀拍了過去,動作之快,無以倫比。

侯斷刀是何等高手,早已有了防備,不過,刀神這一掌意在取他的性命,他大駭之下,竟是來不及還招,身形暴退。刀神似是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招,身形頓也不頓,急起直追。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四十丈一

眼見兩百丈過後,侯斷刀依然沒有機會還招,忽見他眼神一冷,身形在半空止住,刀神的手掌落在他的身上。

兩人在瞬間運起功力,一股強大的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向四方發出駭人的勁氣。底下「轟轟轟……」的響起十數聲巨響,好幾棟屋宇像是受到了炮擊一般,轟然倒塌,灰塵四揚。

以上說來話長,其實也就只在須臾之間,就在侯斷刀面色痛苦,刀神雙眼怒睜的瞬息間,一股奇異的力量突破兩人外放的氣勁,向刀神後心打來。刀神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如此厲害,但他知道這東西一旦落到自己身上時,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身受重傷。

輕輕歎了一聲,刀神將手從侯斷刀身上拿開,身形在空中晃動。頓時,半空出現了他無數道影子,也不知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從身後追來的人是獨孤九天,他攻擊刀神的東西正是神龍杖。

眼見刀神晃動身形,獨孤九天心神一沉,神龍杖緩緩向前遞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從神龍杖上發出,只聽「轟」的一聲,風吼雲湧,氣浪排空。

勁風激盪中,刀神和獨孤九天瞬息墜地。獨孤九天一手持杖,一手按著腰間的劍柄,渾身透出一股駭人的力量。刀神雙手背負,身上竟是毫無一絲力量,但在獨孤九天強大力量的進逼下,他居然面不改色。

湘西一魔趕來,走到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的侯斷刀身邊,道:「侯兄,你沒事吧?」

侯斷刀「嘿嘿」一笑,伸手抹去血跡,道:「多謝魔兄關心,小弟只是受了點小傷。」望了望場上的刀神,目中露出些許驚懼,暗道:「這傢伙若是不顧己身的話,我此刻只怕已死在了他的手中。神刀門的武功,果然有一套。」

刀神雙眼注視了神龍杖一會之後,問道:「這就是上古炎帝用過的神龍杖?」

獨孤九天道:「前輩說得一點沒錯。」

刀神看了一眼獨孤九天腰間的寶劍,笑道:「這麼說的話,這把劍就是被尊為天下第一劍的軒轅夏禹劍了。

獨孤九天道:「晚輩若不是得到了這兩件寶物的話,又焉敢到貴門來造次?

刀神仰頭細想了一下,忽道:「好,你跟我來,我帶你去。」

獨孤九天將手從劍柄上放下,笑道:「前輩請帶路。」

侯斷刀和湘西一魔面色均是一變,同聲道:「教主不可。」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道:「你們怕本教主會吃虧嗎?放心吧,本教主有兩件寶物在手,天底下還沒有人能難得住本教主。」嘴唇蠕動,用「蟻語傳聲」對兩個說了些什麼。侯斷刀和湘西一魔聽後,竟是不再多說,身形一動,瞬息遠去。

兩人走後,獨孤九天向刀神,道:「楚前輩,請。」

刀神雙手背負,大步朝後山走去,獨孤九天跟在後面。兩人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在山中走著。

不多時,遠遠望見前面立著一塊石碑,到了近前,卻見上面刻著「禁地「兩個字。刀神看也不看石碑,從邊卜聲子過去,顯然不是第一次來。獨孤九天因為是第一次來,自然多看了一眼石碑。

兩人在羊腸小道上走了半響,地勢越來越往下。終於,兩人來到一處頗為神秘的所在,從一個山口進去後,只見三面環山,山高入雲,正對山口的那面,十丈寬的石壁上,鬼斧神工般的雕刻著一個巨大的人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以身阻敵

的人像栩栩如生,幾如真人,觀其年貌,大約四十歲。一隻手支著腦袋,呈斜躺之狀。下領有短鬚,目光遠望,似有笑意,嘴巴微張,一柄金黃色的短刀,十分巧妙的插在口中。

當獨孤九天看到這尊雕刻在石壁上的人像時,他的心神不由一震。剎那間,不光是手中的神農杖(前面一直把神農杖寫成了神龍杖,該死,該死,現糾正過來),就連腰間的軒轅夏禹劍,也都發出了古怪的聲音,彷彿遇到了多年的老友似的。

刀神走到石像前八丈外,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朝人像磕了三個頭,然後坐在原地,望著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看了一會石像,最後將目光落在那把短刀之上,目射驚喜,邁步朝石像走去。當他走到距離石像十一丈,也就是距離刀神三丈外的時候,刀神笑問道:「獨孤教主,你要幹什麼?「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楚前輩,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刀神道:「獨孤教主,楚某帶你來此,是因為就算楚某不帶路的話,你早晚也會找到這裡。但這不代表楚某會眼睜睜的讓你把本門的東西拿聲。」

獨孤九天大笑一聲,道:「這件東西事關本教的大計,本教主非得拿走不可得罪了!」說罷,渾身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朝刀神步步走去。

刀神坐著不動,眼見獨孤九天來到身前一丈開外,他隨手拔了地面的一顆小草,也不見他如何發力,小草便「唯」的一聲,飛刺向獨孤九天的「天突穴」

兩人相隔僅有一丈,小草說到邊到,獨孤九天早已戒備,忽將手中的神農杖一揮,只聽「砰」的一聲,小草粉碎,而獨孤九天的身子卻是震了一震。

獨孤九天心頭大駭,暗道:「這幾年來,刀神的進步當真是神速無比,一顆小小的草兒,在他手中,也是如此的厲害,絲毫不在任何神兵利器之下。」

待要揮杖將刀神逼退,只見刀神面上微微一笑,道:「獨孤教主,你要上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將楚某逼得站起。」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聽入獨孤九天的耳中,卻是莫大的嘲笑。

獨孤九天現在的武功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絕對有實力成為超絕頂高手,加上他有神農杖和軒轅夏禹劍在手,細數整個武林,只怕目前還沒有一個人敢說能夠打得過他,而刀神現在卻說,只要獨孤九天能將他逼得站起的話,就可以過去。獨孤九天連殺掉刀神的信心都有,何況是將他逼退呢?

獨孤九天心頭震怒,可他城府甚深,面上只是微微一笑,顯得很是友善,遭護「楚前輩,你功力a厚,晚輩怎敢冒犯?」

刀神道:「獨孤教十謙慮了,楚某要是沒有看錯的話,你的小天羅神功已經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令師倘若還活著的話,今日只怕也未必達到此等境界。」雙目灼灼,盯著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似有所覺,退出幾步,笑道:「這得多虧武當的陳大俠。沒有這位前輩的超絕壓力,我想要令小天羅神功突破第十一重,到達十二重,至少還需一年。」

刀神想了一下,道:「如此說來,軒轅世家現今的家主就是你了。」

獨孤九天道:「不錯。」

刀神面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道:「連陳大俠都沒能將你制住,楚某看來是毫無指望了。」

獨孤九天念頭一轉,笑道:「楚前輩,其實咱們都是一家人,你老又何必一定要與晚輩過二。」刀神道:「慢著,我神刀門與你正天教毫無關係。」

獨孤九天鼻中微微哼了一聲,指著石像道:「晚輩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石像的原型便是炎帝之弟。」

刀神道:「是有如何?」

獨孤九天道:「本教的第一代教主,便是炎帝的後人,本教向來奉炎帝為主而貴門既然奉炎帝之弟為主的話,你我兩派豈非一家人?」

刀神「哈哈」一笑,道:「不錯,這麼說的話,我們兩派確實是一家人,但這又如何?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這華夏大地的子民,還不是自稱為炎黃子制。真要說關係的話,任何門派,都是一家人啦。」3撇獨孤九天聽他語帶調侃,面色不由微微一沉,道:「這麼說來,楚前輩當真要與晚輩過不去?」

刀神露出一絲奇異的微笑,道:「你說錯了,不是楚某和你過不去,而是你與楚某過不去,與你自己過不去,與你的心過不去。」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忽然大吼一聲,雙肩一晃,來到刀神身前,神農杖一揮,向刀神頭頂擊了下去。

只聽「啪」的一聲,原來是刀神用雙臂架住了神農杖。神農杖發出一股股的力道,源源不絕的湧向刀神的身體。刀神面上含笑,身上透出一股奇異的力量,竟是將神龍杖的力量擋在了身體外。

盞茶時間過去後,獨孤九天見刀神依舊面上含笑,心念一動,面色大變,失聲叫道:「你的武功練到了傳說中的金剛不壞之身?」

刀神笑道:「楚某真要練到這等境界的話,早已羽化飛昇了,又何必在人間接受塵世的磨煉。」

獨孤九天心頭驚疑不定,一面運功催動神農杖的力量,一面伸手摸向了腰間軒轅夏禹劍的劍柄。

刀神見他要動用軒轅夏禹劍,面色微微一變,聲如炸雷一般喝道:「獨孤九天,就算讓你得到那件東西,又能如何?死在你手中的人,還不少嗎?你難道真要看著天下血流成河?你對得起你正天教歷代祖師?」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以後,心神一震,手勢略微一滯,不過很快,他面色一狠仰天長嘯一聲,冷笑道:「我獨孤九天乃正天教的教主,身為炎帝的傳人,當以復興神農一族為己任。無論是誰,都天沙陰擋本教一統天下的大計!誰膽敢阻攔本教主,本教主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說完之後,五指一緊,落在劍柄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章  心驚膽戰

光啷」一響,軒轅夏禹劍終於、豁然出鞘。」

劍光沖天,劍氣瀰漫。劍尖微微一動,便朝坐著的刀神刺了過去。這一劍去得不快,但氣勢之強,異常駭人。

就在這時,刀神雙目大睜,眸子急速的轉動著什麼,乍一看出,就像是無數的飛刀在旋轉,霎時間,一股神奇的刀氣透體而出。

「轟」的一聲過後,狂風橫掃,氣流衝突,場上亂成一團。

「跨跨跨」,獨孤九天一連退了三步,面上早已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不過,刀神也好不到哪裡去,情形比他還要糟糕,眼角崩裂,鮮血流出,似兩道小溪似的掛在雙頰上,滿頭長發狂舞,樣子既恐怖又勇猛。

獨孤九天微微悶哼一聲,忽然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氣勢比先前更要強盛,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大聲叫道:「楚東流,你已經被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震傷了奇經八脈,若是還想多活幾日的話,趕快閃開。本教主看在你是我那劍明賢侄義父的份上,可以讓你再多活一些時日。」

刀神縱聲長笑,眼角的鮮血頓時流得更急,但他仍是坐著不動,瞪著獨孤九天,用一種奇異的聲音道:「獨孤九天,你難道沒有著,來嗎?你縱然殺得了我可你始終戰勝不了自己。」

他用手指著自己的心,表情嚴肅,道:「知道嗎?心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你就算有神兵在手,哪怕武功再高,如果戰勝不了自己的心,你與芸芸眾生有何區別?」

獨孤九天眼神一呆,身上的氣勢突然急速的降了下來,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此刻,刀神的雙眼雖然佈滿了鮮血,但他的眼神似乎能夠將獨孤九看穿,緊緊的盯著獨孤九天,令獨孤九天有一種惶恐。

「你懂我的意思,只是你不肯用心去想。萬物變化,自有規律,如果強行令其改變的話,最終將遭到滅頂之災。你有軒轅夏禹劍又如何?你有神農杖有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杯黃土,腐朽於大地。今天你殺人,明天就是人殺你。殺來殺去,為的又是什麼?這與禽獸又有何區別?」

刀神的話語就如一記記的錘擊,落在獨孤九天的耳內,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與其說這是一門神功,不如說這是大道之音。

獨孤九天面色漸漸扭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身軀顫抖,冷汗狂流。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與人打架的事,打得過的,自是將人家打得口鼻流血,打不過的呢,自是被人家打得鼻青臉腫。

接著,他又想起了七歲那年,父母同時得了重病,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掙扎著死去『飾無能為力。

也就是這一年,路經他家的獨孤動天,見他孤苦無依,加上又看中了他的資質,將他收為弟子。

霎時間,各種各樣的幻象紛至沓來,使得他頭疼欲裂,忽聽「哇」的一聲,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面色顯得有些蒼白。

他以神農杖桿地,才能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驀地,刀神身軀一動,看似要坐起。不過,就在他即將站起的當兒,他整個人變得渾身無力,「璞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刀神低歎一聲,顯得無比的無奈,道:「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果然名不虛傳楚某體內此刻真氣空空,連站起的力量都沒有了。」

獨孤九天站著運功調息了一會,感覺恢復元氣之後,「哈哈」一笑,將軒轅夏禹劍收回鞘內,用神農杖指著刀神,道:「楚東流,你敗了!」

刀神道:「楚某是敗在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之下。」

獨孤九天居然點頭,表示贊同,不過,他口中的話一點也不給刀神面子,冷笑道:「你現在已經是個廢人,別說本教主,就算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不懂武功之人,也照樣能將你殺死。」

刀神聽了這話以後,面上淡淡一笑,道:「你殺得了我的人,卻殺不了我的心。」

獨孤九天冷哼一聲,道:「本教主若非一時大意,豈能中了你的心刀?」

刀神竟然還在笑,道:「你不是大意,你是有心魔。心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魔。心魔使得你利令智昏。」

獨孤九天面色微微一變,將神龍杖高舉,冷聲道:「本教主武功蓋世,縱橫天下,怎會有心魔?一派胡言!」說完,大步向前走去。

他經過刀神身邊時,舉起神龍杖,正想將刀神斃於杖下,可不知他想到了什麼,忽然將神龍杖收回,朝人像疾步走去。

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在大道上疾奔。經過赤首神龍連日來,毫不停息的狂奔這裡距離神刀門只有上百里的路程了,可方劍明的心已經生出了一股不祥。這股不祥令他不安,令他心情有些煩躁。

一片烏雲從天邊飄來,就浮在方劍明頭頂的高空。赤首神龍往東,它也往東赤首神龍往西,它也往西,好像是存心來找事的。

方劍明將頭一抬,不但看到了上空的烏雲,還看到了大道遠處的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就站在大道的中心,隱隱之中,只見此人頭戴大草帽,身穿一襲粗布衣衫,腳下不丁不八,手上拿著一柄劍,劍沒有出鞘,就如一根枴杖似的,桿在地上。

「天殺!」

方劍明甫一見到這人的時候,心念一動,便覺得一股凌厲的殺氣撲面而來。赤首神龍似乎有所察覺,發出一聲怒嘶,去勢如電,瞬時逼近那人。

剎那間,方劍明從赤首神龍背上竄了出去,俠著一股強大的力量,朝那人飛了過去,手臂抬起。由於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清他用的是什麼招式,像拳像掌像刀像劍更像指。就在同時,一道劍光碎然閃現,像是要劈開這天地似的,劍氣充溢四周,遠達三十丈。

轟!

大地猛烈一震,大道上爆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亂石騰幸,那片烏雲像是害怕了似的,由一大片散成無數小片,朝四面八方逃竄。

方劍明人如飛鳥,絲毫不停留,朝前電閃了四十餘丈,落下時,正好坐在了赤首神龍的背上。他話也不說,頭也不回,騎著赤首神龍狂奔而去,瞬間消失在大道上。

一片袖口飄飄蕩蕩,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觀其顏色,與流劍明身穿的衣服乃同一款料子。

那人不知何時落到了大道左首十數丈外,手中的劍已經折斷,嘴角流血。頭上的大草帽早已不見,長髮隨風飄拂,原本冷酷的臉色,如今卻是一片痛苦,身形劇烈的晃了一下,不得不蹲下,吐了一口血。

這一戰雖然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他已經敗了,敗得無話可說,敗得心驚膽戰。

儘管他用劍削掉了方劍明的一片袖口,姐他卻在剎那間,被方劍明一指斷了長劍,左肩挨了方劍明一掌,右肩挨了方劍明一拳,左肋挨了一刀,右肋挨了一劍。

要不是他曾經服食過藥物,加上身子的強硬,縱然有十條命,也早早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一章  攔截不住

謬神龍在大道上疾奔了三十多里後,在方劍明的指示下,從大道左首」鸚趕J鄂道奔了過去,在小道上奔了十來里,已經進入山中,小道也變成了山道。在山中疾馳了片刻,赤首神龍忽然將身縱起,越過一道土坡。極目望去,卻是一片廣闊的草地。

草地上有好幾個大水塘,就在赤首神龍飛身掠過第三個水塘的時候,忽聽水塘發出「璞」的一聲巨響,四道人影從水中鬼影子似的瞥出,抽出背在身後的長劍

四劍齊出,殺氣升騰,從赤首神龍身下殺了上來。

不等方劍明出招,赤首神龍長嘶一聲,諫度居然憑空加快了一分,堪堪僻汁四人的長劍,尾巴一甩,發出「咧」的一聲。

旋即,但見一個劍手身形翻滾,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璞通」一聲,掉入了水塘中,水花四濺中,水面夾雜著幾許紅色,劍手一命嗚呼。

赤首神龍剛在水塘丈外落下,其餘三個劍手落下時雙腳在水面上一點,疾竄而上,三道劍氣向方劍明襲來,速度之快,霎時就到,顯見他們都是訓練有素,武功極高的殺手。

方劍明心頭大怒,在赤首神龍帶著他向前衝出的瞬間,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掌劈出,一股巨大的刀氣衝出,「砰砰砰」三聲過後,三個劍手落回水塘,浮屍水面不過,在他們的被刀氣擊中的時候,他們將手中之劍扔了出去。

方劍明腦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身軀朝左微微一閃,三把足以刺穿岩石的利劍

呼嘯著過去,速度竟是在赤首神龍之上。

方劍明一心趕著去神刀門,自是不會回頭去看殺手們的死活,很快,這片大草地被赤首神龍從中奔到了邊沿。」驀地,前方十丈外,一道長長的山坡上現出兩百個勁裝漢子,這些漢子手中均是拿著弓箭,箭已在弦。甫一露面,便連珠般射出利箭,一支接著一支,頃刻間便各自射了十來支,支支的目標都是方劍明。

箭如密雨,加上赤首神龍依舊保持著前進之勢,方劍明根本無處可躲。

方劍明雙目射出一股憤怒的火焰,大吼一聲,雙臂一振,只見第一陣的箭雨也就是兩百支利箭,全數被一股氣勢震斷,掉落地上。

第二陣箭雨來的時候,方劍明雙竿向前一推,一股龐大的氣流突現,將利箭震得掉頭回去,剛好與第三陣利箭碰個正著。

赤首神龍來勢何其快鍵,第三陣利箭,第四陣利箭,第五陣利箭一射來的時候,它已經載著方劍明高高躍起,從人群頭頂躍了過去。穿過箭雨的一瞬間,方劍

明隨手拿了十支箭,朝後一甩,箭去如電。

方劍明不屑於殺掉這些小唉哆,因此,十支箭只是穿過他們的發間,貼著頭皮將他們射到,釘。

饒是如此,由於箭上的力道太大,十人髮根斷裂,以至於頭皮流出鮮血。當時還不覺奇痛,過後卻齊聲發出一聲大叫,叫聲既有疼痛之意,也代表著驚駭。

這等神技,他們別說見過,只怕連聽都沒聽過。而其餘的勁裝漢子,業已嚇得傻了眼,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赤首神龍遠去。

赤首神龍在山中疾馳了一會後,方劍明己纖能夠看到神刀門的山門。不過,這時在山門外迎接他的不是神刀門的人,而是一群高矮不等,肥胖不已的高手。這些高手,武功雖有高下之分,但絕無強弱之別,內中有三分之一是蒙著面的。

方劍明只想盡快見到刀神,哪裡還有心思多看這些人一眼,遠遠就大喝道:我乃點蒼掌門方劍明,你等快快閃開,敢出手阻擋者,別怪我出手不留情。

那些高手早已得了盼咐,怎會閃開,個個暗自運功,眼瞅著方劍明來到五六丈外,紛紛躍起,向方劍明撲來,一味的向方劍明發出劈空掌力。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驚,雙腿微微一夾赤首神龍,赤首神龍已明白他的意思,剎那間騰空躍起,竟高達十數丈,那無數的墊空掌力從地下橫掃過去,場面萬分駭人。

八個自忖武功高強的人長嘯一聲,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升起,緊隨著赤首神龍將它八方圍住,雙掌一推,如山一般的力道撞向中心的方劍明。

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身形竄起,腳尖在赤首神龍背上微微一點,便見前者飄升,後者疾墜,妙到毫巔的避過了八股力道。

那八人只道這次的配合,天衣無縫,神仙難避,那料方劍明更勝一籌,偏偏就避開了。

八股力道衝撞在一起,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氣浪掀天,若非八人急忙施展千斤墜的功夫,瞬息落地,只怕當場就要被巨大反震之力打得受傷。

場面似亂非亂的當兒,兩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向即將落地的方劍明撲去,一大將手中的兵刃攔腰一掃,喝道:「看招!」另一人發出一聲陰測測的冷笑,雙掌往方劍明身上落去,掌上暗含恐怖的勁氣。

這兩人隱伏在暗處多時勺這番聯手,雖然不是非要置方劍明於死地不可,但也要讓他吃吃苦頭。本來在他們的設想中,方劍明武功再高,也可能以一敵二,那料方劍明身軀懸空一轉,雙手一分,發出兩道古怪的力量。

「砰砰」兩聲過後,方劍明未落地的身軀突然旋轉起來,並以疾快的速度升起,每旋轉三圈,便會化解一分力道,三十圈付後,十分的力道竟讓他化解得乾乾淨淨,而這三十圈所花費的時間僅在眨眼之間。

那兩人卻是各自被震得退了數步,滿面驚駭,待要再次出手時,方劍明怎麼會肯給他們機會,揚出一聲震天怒嘯,與赤首神龍一個在上,一在下,迅捷無比的闖過了山門。對方那麼多人,竟是沒有一個能夠及時攔住。

獨孤九天往前走了一會,眉頭忽然一皺,面上露出一絲訝然,忍不住發出了「咦」的一聲。

原來,當他走到人像前三丈時,無論他如何變化身法,那怕是使出了一種奇異的步法,人就像在地面滑動一般,頗為好看,但都始終無法向前逼近半分,一直在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二章  你命由我不由天

刀神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一眼,但他好像已經看到了獨孤九天當前的窘境獷哭歲一聲,道:「獨孤教主,你以為那東西就這麼容易拿到手嗎?是不是被難住了?」

獨孤九天聽後,面色一沉,道:「天下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得住本教主,本教主不信過不去。」略一思索,將軒轅夏禹劍拔了出來。一手持劍,一手持杖,暗運功力,騰身躍起,朝人像的頭部撲了上去。就在這瞬息間,那人漂頭部口中的金黃色短刀出一道光芒,擊向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冷哼一聲,道:「金鹿刀,見了舊友,焉敢放肆?」將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扮往前一遞。瞬息間,奇異的事發生了,只見那股光芒一分為二,分別鑽入了筆蔗夏禹劍和神農杖之內。

就在同時,名為金鹿刀的短刀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從人像口中飛出,向獨孤九天射來。獨孤九天面上禁不住露出狂喜之色,手腕一轉,將軒轅夏禹劍插入鞘內伸手一抓,便將金鹿刀拿在手中。

當獨孤九天落地之後,那人像的上眼皮開始脫落,乍一看去,就像是流了眼淚似的。獨孤九天微微一怔,頃刻間,人像不斷地脫落,地面也跟著顫抖起來。

獨孤九天大吃一驚,心知這金鹿刀乃機關所在。金鹿刀一旦從人像口中出來也就發動了機關。神刀門沒了金鹿刀,也即意味著神刀門的光輝一去不復返,從此消失於武林,這裡怕也將變成一堆廢墟了。

驀地,一聲震天巨響遠遠傳來,接著,便是一記怒嘯,風雲變色。

獨孤九天心頭一震,朝山口疾飛而去,剛到山口,便己纖感覺到一股駭人的力量向這裡湧來,心驚道:「來得好快!、念頭一轉,一個倒翻出去,眼角看了一下坐著的刀神,神龍杖一起,橫掃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身在兩里外的方劍明似乎能感應到這裡的情形,那第三隻眼再次出現在他的意識中,隱隱看到有人要加害刀神。

「義父!」方劍明大叫一聲……

這聲大叫,彷彿就在獨孤九天身後咫尺。獨孤九天不虞有此,登時嚇了一跳心神不免微微一院,一杖將刀神打得滾地之後,人如飛鳥般升起,瞬時到子對面半山之處。伸腳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一點,人貼著山勢,竟是瞬時到了山頭,身形一閃而沒。

就在獨孤九天一閃而沒的瞬間,一道人影從山口外衝了進來,勢若驚雷。自然,這個人就是趕來的方劍明瞭。

方劍明雖然沒有看清獨孤九天的身影,但己纖感覺到有人剛從對面山頭躍過去。他本想追上去的,可一見地上的刀神,心中一痛,叫了一聲「義父」,上去將刀神抱起,一面朝他體內輸送真氣,一面朝外疾奔而去。赤首神龍正趕到山口處方劍明順勢將身一落,坐在了赤首神龍背上,雙手依舊抱著刀神。

其時,人像已經脫落得面目全非,地面顫抖的越發厲害,山石亂蹦。赤首神龍及時騰幸躍起,奇異的在半空轉了半圈,變成馬尾對著山口,落地後,四蹄翻飛轉瞬去得遠了。身後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宛如發生了山崩了似的。

當赤首神龍來到前山的時候,獨孤九天帶來的那班高手已經人去無蹤,便連湘西一魔和侯斷刀也不見了。

方劍明掃了一眼四下,確定沒有人之後,叫赤首神龍停下來。赤首神龍甫一止住去勢,方劍明便抱著刀神躍起,找了個隱蔽的所在,坐下為刀神運功療傷。赤首神龍站在外面,充當護!。

不一會之後,只見一股股的白氣從方劍明頭頂冒出,起先還不是很大,到了最後,竟越來越多,不但將他和刀神的身子包裹著,還散出了隱蔽之所。

忽聽赤首神龍打了一個響鼻,回頭望了一眼,看見白氣,眼神透出一絲詫異好像在看著什麼怪物似的。好在白氣只在隱蔽之所外的三尺,而裡面的方劍

明和刀神早已看不見。

一個時辰之後,白氣開始退散。片刻之後,白氣散盡,又能清晰的看見方劍明和刀神,前者額頭佈滿了汗珠,顯是在拚命的運功,而刀神除了面色稍微好一些外,別說睜開眼,就連氣息,也是若有若無的。

。翻。

方劍明又堅持了一灶香舊,終於熬不住,「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灑在刀神的背上。

赤首神龍看到此處,發出急促的叫聲,似在勸說主人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否則的話,一不小自,連他都自身難保。

方劍明總算沒有失去理智,吐了一口血後,反倒清醒一些。見刀神狀如死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想到自己來晚了一步,自責不已,眼淚嘩嘩的流。赤首神龍似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也跟著難過,發出古怪的悲鳴聲。

片刻之後,方劍明收住眼淚,眼神閃過一道電芒,將刀神抱起,大聲道:「義父,老天要你死,我偏不要你死,你老縱然沒了氣,我也要想盡辦法,將你從閻王的手中奪回來。你命由我不由天!」走出隱蔽之所,道:「神龍,你去看看,還有沒有神刀門的人。

赤首神龍歡叫一聲,如飛而去,不久,只聽它的叫聲在遠處響起。方劍明抱著刀神掠到,定睛一看,只見地上並排躺著兩具屍體,正是陸忠強和曾忠禮。

方劍明忍不住傷心了一回,將刀神放在一邊,草草將陸忠強和曾忠禮掩埋,磕三個頭,表示對他們的尊重。

這時,天黑了下來,方劍明身處空蕩蕩的神刀門,只覺有一種孤寂,所幸赤首神龍見了他的神情,發出一聲長嘶。方劍明看了看它,十分難得露出一絲微笑,道:「神龍,這幾日苦了你。

赤首神龍搖搖頭,表示不苦,接著蹦跳了幾下,像:主人你看,我有的是力氣。

方劍明見了它有些調皮的動作,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情,縱聲長嘯,只見群山回應,百獸驚走,雲層乍破,初月搖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三章  問醫而來

這天中午,風景優美的桃花源外來了一匹神駿非凡的馬兒。馬上坐的輕人,年輕人手中呢,卻抱著一個「中年大叔」。年輕人滿面征塵之色,像是許久沒有休息過了。那「中年大叔」緊閉雙目,也不知是死是活。

其實,「中年大叔」也並非真的是中年人,相面雖不老,但瞧他滿頭的長髮根根變白,不知是到了年紀,還是得了什麼怪病。

馬上的年輕人看了看手中的「中年大叔」,道:「義父,你放心吧,七根叔醫術了得,待他看過你的病情之後,無論須要什麼樣的藥材,孩兒都會去給你找來。

他不忍坐下之騎連日來的奔波,將身一甩,從馬背上躍下,道:「神龍,你也累了,隨我進去吧。

那馬看上去依然是精神飽滿,不過,它再強,也禁不住多日來的飛奔,跟著年輕人的身後,緩緩朝桃花源走去。不久,遙遙望見前方有幾間茅屋,在這深山之中,倍感親切。

忽見三道人影從桃花源中掠出,卻是三個農夫打扮的中年人,見了年輕人,不由失聲喊道:「少主。」忙上來見禮。

這年輕人就是方劍明,他雖煞續叫不出三個農夫的名字,但他知道三人都是仙人谷的人,含笑點了點頭,道:「我票去見七根叔,你們快帶我去。」三個農夫見他手抱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不用問就已經猜出他急著要見方七根為的是什麼事。

三人在前領路,走過桃花源重重路障之後,終於來到仙人谷。

三個農夫中的一位道:「少主,我等就送您到此,您要見七根叔的話,只管前去便是,我等還要回去了。

方劍明道:「有勞三位。」其實,桃花源中的路障,他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三人送他到此,只是處於一種禮貌罷了。三個農夫掉頭回去之後,方劍明便疾步朝谷中走去,赤首神龍靜靜地跟在身後。

路上,有人見了方劍明,都停下來朝方劍明行禮,方劍明也禮貌性的還禮。這樣一來,速度自然是慢了許多。

當他走過一片草地之後,叫赤首神龍留在草地上歇息,自己抱著刀神,將身一躍,瞬時去得遠了。

此時,早已有人將方劍明到來的消息察報至太平宮。谷主聞訊,帶著三個侍女趕來,在半道上與方劍明相遇。

沒等谷主開口,方劍明已大聲問道:「外婆,七根叔他老人家何在?」

谷主膘了他手中的刀神一眼,已知就裡,道:「七根叔目下正在辦一件重大的事,你先到外婆那兒稍坐。

方劍明聽後,只得跟著谷主前去,邊走邊問:「外婆,七根叔在辦什麼大事啊?」

谷主面上閃過一道古怪的神色,旋即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谷中有位前輩得了怪病,七根叔正在給他醫治。

方劍明只顧往前走,沒發覺谷主奇崔滲神色,「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那應該先讓七根叔治好了那位前輩再說。對了,外婆,你猜猜外孫手中之人是誰。

谷主笑道:「你帶來的人,一定與你關係極大,讓外婆想想。」頓了一頓,道:「外婆倘若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你的義父,江湖中稱為刀神的楚東流吧。

方劍明道:「外婆,你真厲害,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兩人邊走邊說,到了太平宮外時,八大使者早已率領大批侍女在外迎招季谷主揮揮手,叫八大使者將侍女們散去。之後,便由白衣使者在前領路。三人從太平宮邊上過去,走不多遠,便來到一座院落外。

進了院子,方劍明把刀神抱進一間屋內,將他放在臥室中的一張大床上,略微察看了一下他的體質,發現沒什麼變叮擺後,這才出來,與谷主到邊上一間大廳中坐下說話。至於白衣使者,則是早已退出去了。

谷主問起他的近況,方劍明撿那重票的說了。仙人谷對武林中事,雖然有所耳聞,但一向是不插手,谷十該次聽了方劍明的遭遇,禁不住歎了一聲,道:「武林亂像已呈,四大秘門先後除名,接下來只怕便是各大勢力爭奪武林霸主地位的時候了。孩子,你既然創立了點蒼派,就該當為點蒼派的未來著想著想。

方劍明道:「外孫也是這麼想的。外孫當初做這個掌門,原只打算將波斯教趕出西域之後就解散點蒼了事。可事後一想,點蒼派若是解散了,大伙也就散了,只怕今後的日子將更加不好過,便索性做下去。到外孫覺得大伙的武功能夠獨當一面之後,再與大伙商談此事,如果大伙都想做閒人的話,那我們就解散點蒼,如果大伙仍想聚在一起,我們就選一個合適的掌門出來。

谷主笑道:「你捨得讓位嗎?」

方劍明道:「外婆,你有所不知,這個掌門之位,我也是為勢所迫才坐上的。

其實,論管理能力,許多人都比我強多招;。

這時,只聽外面有人察道:「李自清溫秀秀夫婦,方青雲方青風兩位護法,前來參見谷主和少谷主。

方劍明一聽,心中大喜,道:「李大哥他們回來了嗎?」

谷主道:「他們早就回來了。」揚聲道:「讓他們進來吧。

須臾,只見四人走了進來,方劍明逐一望去,正是李俊生的父母李自清和溫秀秀,以及方青雲和方青風。

四人進來之後,朝兩人行了禮,方劍明忙上前與四人敘禮。

谷主賜坐夕後,溫秀秀道:「少主,俊兒在您那,不知過得如何?沒給您添麻煩吧。

方劍明笑道:「那小傢伙鬼機靈得很,我的朋友們都誇他嘴甜,喜歡得不得了,哪會添什麼麻煩。

李自清道:「這樣就好。少主,聽說你帶來了一個病人進谷,出了什麼事嗎?」

方劍明便把神刀門之事簡短的說了一遍,方青雲和方青風聽後,不禁變了面色才青雲道:「少主義父的武功厲害得緊,武林中有誰能把他打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四章  孝心可嘉

免巡明冷笑一聲,神色變得十分的冷酷,道:「我雖然不知道是誰將義及竹{斑這樣的,但我總有一天會給他老人家報仇!

當日,他被一眾高手阻截,雖然都不認識那些人,但後來的兩人,他可認得其中一個。他認識的人就是湘西一魔。只要找到湘西一魔的話,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其實,他曾經懷疑重傷刀神的人是彭和尚,不過,這只是懷疑,不能妄下結論,因為湘西一魔雖然曾經與飛魚幫有過往來,但從此人在劍谷的表現來看,似乎已經和飛魚幫沒了干係。

當然,這件事就算不是飛魚幫干的,他與飛魚幫之間,仍是有著極大的仇恨早晚會發生大的衝突。

忽聽有人笑道:「聽說少來了,還帶來了一個病人,不知是什麼樣的病人。」隨著話聲,方七根大步走了進來,此老身份超然,不用外人察報,他就自個進來了。

方劍明起身道:「七根叔,你終於來了。

方七根目光一轉,看了他一眼,驚訝地道:「少主,你的武功又進步了,可喜可賀。」他一眼就看出了方劍明的武功有所進步,眼力果然老辣。

方劍明也顧不得和他客套,上去扯著他往廳外走,口中道:「你老多多費心幫我看看我的義父,回頭你老要我做什麼,我全都聽你的。

方七根苦笑了一聲,道:「我老人家剛從那邊回來,還沒歇過一口氣呢,你這娃兒又要我費心,豈不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方劍明頓時醒悟,忙鬆開他,道:「七根叔,都怪我太心急了,你老先歇著。

方七根「哈哈」一笑,道:「我逗你玩呢,你還當真了。走走走,咱們去看看。

於是,兩人出了大廳,到了邊上的房中,進入臥室。

方七根來到床邊,看了看刀神,面色微微一變,「咦」了一聲。

方劍明道:「七根叔,你發現了什麼?」

方七根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帶一個死人來幹什麼?你還當真以為我是神仙啊。

方劍明心頭一冷,大聲道:「不,我義父還沒死,他不會死的,你老再仔細看看,求求你老了。

方七根道:「我老人家雖然只是看了貓l,但已經看出他奇經八脈全斷,一絲氣息都沒有,根本就是受了重傷,死了多時。」話雖這麼說,但見方劍明急得眼眶紅了起來,不忍見他這般傷心,只好伸出手去,在刀神的手腕上摸了一下。

這一摸,方七根面色又是一變,忽然出手如風,在刀神的各處大穴急點起來。

方劍明看到這裡,面上一喜,暗道:「七根叔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麼做,一定是他發現義父還有救。

方七根在刀神身上急點了一番之後,面上竟是流出了汗水,方劍明忙搬來一把椅子。方七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顯得很是努累。

方劍明想道:「七根叔怎麼會累成這樣?難道他之前為醫治那位前輩,業已消耗了不少功力?」

方七根靠著椅背歇了一會,抬眼一望方劍明,問道:「少主,這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值得你如此關心。

方劍明道:「他是我的義父。

方七根「唔」了一聲,道:「就是青雲和青風說過的那位刀神?」

方劍明道:「是的。

方七根古怪的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什麼怪物似的。

方劍明被看他的面上一紅,道:「七根叔,你看著我幹什麼?」

方七根道:「你義父本來已經死了,但不知怎麼回事,體內還隱隱藏著一股氣,這股氣我說不上來,但我敢食本3是外界打進去的。我問你,在他死的時候你是不是曾經極力救過他。

方劍明道:「是啊。」便把那日的情形說了出來。

方七根聽後,雙手一拍,道:「這就對了。你知道嗎,你當時要是不盡了全力的話,你義父當真就無藥可救了。看來為了救你義父,便是賠上你的性命,你也甘心。你這麼孝順,我若不施展絕技,把你義父這條命保住,我就是白活了。

方劍明喜道:「這麼說,你老有辦法?」

方七根搖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我會盡全力。」看了看刀神,指著他的白髮道:「此前,你義父的頭髮不是這樣的吧?」

方劍明道:「是啊,義父他老人家雖然一百多歲了,但隨著武功越來越精深人一直保持著中年人的摸樣,他的頭髮是昏死後的第二天夜裡全變白的。

方七根點點頭,道:「你義父如今等於是功力全廢,他的頭髮之所以一夜變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方劍明想了想,道:「可是,他的面容依然是中年人的樣子啊,皺紋極少,這是怎麼回事?」

方七根笑道:「這就是你的功勞了。他的樣子要是全都變回老人的樣兒,也就意味著死透了。我先前見他頭髮盡白,經脈全斷,一時馬虎,忽略了這一點,這才錯誤的認為他已經死了。

方劍明聽後,欲言又止。

原來,他本想問方七根如何救治刀神,可是一見人家面上還有疲憊之色,不便也不忍詢問,就怕方七根又不顧己身,立即救治刀神,到時要是把他老人家累壞了,他方劍明的罪過可就大了。

方七根看出他的心思,呵呵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了一顆藥九吞下肚,道:「我老人家就算死也不會被累死的,少主,你放心吧,七根叔我沒事。你出去叫人到我住的地方,把我的金針拿來,我自有用處。

方劍明道:「你老真的沒事?」

方七根笑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剛才服下的藥九,是我煉製了許多年的靈丹,吃上一粒,我待會又會變得神龍活虎的了,快去你人吧,別耽誤了時機。

方劍明應了一聲,飛跑出去,對守在院內的一個侍女說了一下,那名侍女便施展輕功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五章  回天金針術

方劍明辦完這件事後,偷眼朝大廳望了一眼,卻已經不見了外婆等人。回到屋裡來,見方七根吃了那粒藥九後,疲憊一掃而光,正在運功調息。不敢打擾,便站在邊上,靜靜地的等待著。

過了一會,只聽腳步聲傳來,有人到了門邊。方劍明出去一看,見來人是李自清溫秀秀夫婦。

溫秀秀手中拿著一個又大又長的盒子,笑道:「少主,這是七根叔要的東西。」將長盒遞給方劍明,掉頭而去。

方劍明心知盒裡就裝著金針,而那侍寺防後也進來了,朝方劍明笑了一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方劍明剛要說些什麼,李自清已經笑道:「這裡沒秀秀什麼事了,少主讓她去吧。少主,須要我幫忙的話,只管盼咐。」

方劍明道:「如此有勞李大哥了。」

兩人進了屋子,方七根剛好運功完畢,見了李自清,笑道:「自清,你來得正好,九耀不在我身邊,你就當一回我的弟子吧。」

李自清道:「你老請盼咐。」

方七根道:「你去給我佈置一間密室,用不著很大。」

李自清笑道:「這事容易。」退出去佈置密室去了。

方七根口中的九耀,全名方九耀。方劍明雖然知道他是方七根的徒弟,但僅在第一次進谷時,在太平宮大會上見過他一面。此後的兩次進谷,都沒有覓嗜他的面。方劍明曾向方七根問起,方七根只說他的這個弟子早已出師,並沒有與自己住在一塊。

待李自清佈置了一間密室之後,方七根讓方劍明把刀神抱到密室中來,放在中「脫掉你義父的衣服。」方七根道。

方劍明一怔,一時之間,倒沒敢動手。

方七根笑道:「我要給你義父施展回天金針術,你不脫光他身上衣服的話,我便不好下針。倘若下錯一處,你義父就沒救了。」

方劍明這才明白,趕緊把刀神的衣服脫了。刀神雖然一百多歲了,此刻除了頭髮全白外,身上的肌肉竟是頗為發達,肌膚也與年輕人差了多少。

方七根找來一根蠟燭,丟給李自清,道:「自清,我發第一針的時候,你就立刻點上蠟燭。你仔細看著蠟燭,莫要大意,待它燃至六分之一的時候,就提醒我一聲,此後便依次類推下去。」

李自清將蠟燭拿在手中,掏出一塊火石,道:「七根叔,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這事辦的妥妥當當。」

方七根便沒再理會李自清,打開盒戶『先是從裡面拿出一塊黑布,鋪。

隨後,他把盒裡的七七四十九根金色長針拿出,一一擺放黑布上,人坐,對方劍明道:「少主,在我施針之前,你運用玄功,將你義父的身子懸空而起。」

衝出方裂男髯霜爵裂咒鹼爵黯轟熬瓢露的翼麓的瞿「指揮」他做任何動作都不是難事。

方七根道:「先讓你義父正對著我,以後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只要夠快就行了,明白嗎?」

方劍明道:「明白。」說完之後,只見他右手食中二指和左手無名指、尾指微微一動,平躺在半空的刀神竟是站了起來,面對著方七根,顯得十分詭異。幸好刀神面上沒有絲毫猙獰之色,不然的話,當真會讓人以為是鬧了鬼。

方七根拿了一根金針,一聲大喝,將金針擲了出去。金針長有三寸三分,去勢如電,瞬間紮在了刀神腦門上。就在同一時間,李自清微微運功,只見他手中的火石突然飛出一抹火星,將蠟燭點著了。

蠟燭亮起之後,方七根雙手揮動,運針如飛,剩餘的四十八根金針,先後飛出,紮在了刀神的身上,所紮之處,均是要穴,卻是面部一針,左臂八針,右臂八針,胸腹十六針,左腿八針,右腿八針。

當方七根擲出最後一根金針之後,只見他吐氣開喝一聲,身上湧出一股力量雙手手指虛空急彈,像是在彈奏一具無形的古箏似的。瞬時間,一縷縷的勁氣射出,落在針尾上。金針晃動,刀神的身子也跟著晃動。

過了一會之後,忽聽李自清叫了~聲:「七根叔。」

方七根已經明白,雙袖一揮,四十七根金針竟從刀神身上倒射回來,落回黑布「少主,背面。」方七根叫道。

方劍明雙手的拇指和尾指輕輕一動,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刀神瞬間轉身,以背部對著方七根。

方七根又是吐氣開喝一聲,將四十九根金針先後擲出,穩穩當當的紮在刀神身上,處處皆為大穴。然後中口同彈箏似的,彈出屢屢勁氣,將金針弄得搖個不停,刀神身子隨之搖晃,顯得頗為滑稽。

如此,當整支蠟燭燒盡,刀神前後兩面,均三次被金針扎過。所紮的穴位,有三次全中的,有中兩次的,也有只中一次的,其間的變化,萬分複雜,稍一走錯一個穴位,便會前功盡棄。幸而方七根精通這等古老的醫術,換成別人,那怕醫術再高,也不敢施展。

當晚,方劍明回到山頂的屋子歇息,竿竿和燕燕,這兩個俏麗的丫頭,早已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酒菜。方劍明雖然沒多大的胃口,但不忍拂兩女的心意,吃了個大飽。至於赤首神龍,就算沒有人照顧,它也會自己去找吃的。

次日,方劍明、李自清來到密室,協助方七根施展回天金針術。早上一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一連施展了三天,方七根才說大功告成。

谷中侍女給刀神沐浴過後,給他換上嶄新的衣服,一頭白髮也紮了起來。

方劍明見義父面上一片祥和,只是不醒,不禁有些擔心,問道:「七根叔,我義父怎麼還不醒?您不是用回天金針術治好了他嗎?」

方七根道:「我的確是治好了他,但因為他傷得太重,不會這麼快醒來。」頓了一頓,道:「不過,他要醒來的話,要得看機緣造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六章  啟程

方劍明心下一驚,道:「這話怎麼說?」

方七根道:「意思也就是說,你義父的性命是保住了,但要醒來,得看他的造化,這要取決於他的體質和生命力。」

方劍明道:「原來是這樣,不知道『火須人參』能不能將他救醒?」

方七根笑道:「『火須人參』雖是寶物,但也不是萬能,不過,你回去之後最好每日依照我上次給你的方子,給你義父每天喝上一些湯藥,說不定會加速他醒來。」

方劍明目光落向刀神,輕輕地歎了一聲。他本想等刀神醒來後,問他是誰將他打成這樣的,可現在一來,還得等下去。

李自清安慰道:「少主,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義父武功參天,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方劍明不放心又能如何?事實上,只要保住了刀神的性命,其他都好說,只是方劍明太過關心,才會把自己弄得失了判斷。

鑫劍明在仙人谷又住了一晚,第二天,谷主來看望他,問道:「孩子,你什麼時候啟程?」

方劍明一怔,谷主道:「孩子,你別誤會,外婆這不是趕你走,而是你離開點蒼派也有好些日子了,你不怕點倉的人擔心嗎?你還是回去給他們報個信吧。」

方劍明寬也對,再加上他還要回去依照方七根的方子給刀神餵藥,便決定下午就走。趁著還有些時間,他到谷中各處看望各位前輩。之後,他來到了寒洞前只見寒洞二老,也就是方大棋和方二棋,正在對弈。見他來到,俱是起身迎接,方劍明向兩人回禮。

這時,只見方小棋一身武裝,拿著一把劍從一間屋中走出,趕緊向他施禮。

方劍明笑問道:「小棋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他第一次見方小棋的時候,方小棋二十出頭,現在也是個年近三十的漢子了。

「少主的話,小棋本該如實回答,但大師父和二師父說了,要我在適當的時候才能與您說,請恕小棋現在不能說。」

方劍明看了一眼寒洞二老,見兩人面上似笑非笑,不知他們搞什麼鬼,想問但只怕他們不會說,索性也不問了,道:「我進去看看六長老。」

方大棋道:「少主請自便。」

方劍明進了寒洞後,東轉西繞的走了一會,來到一間冰牢前。這寒洞寒氣十足,就算是身懷武功之人,也覺得寒意逼人。

一個相貌平凡的老者坐在牢裡,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方劍明,淡淡一笑,道:「少主,原來是你。」

方劍明道:「六長老,你受苦了。」

六長老方宏基笑道:「有勞少主關心,老朽這是罪有應得,應該受罰。」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你老還是和上次一樣。你老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對我說,我走之前幫你辦了。」

方宏基道:「老朽沒有什麼需要,覺得這樣就好。少主這般體貼老朽,老朽實是感激不盡,唯有給少主祈福,希望少主一生順心,事事順暢。」

方劍明聽後,暗道:「人的一生當真能事事順暢嗎?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罷了。」口中說了一句感謝的話,便離開了冰牢,退出寒洞。

當他回到山頂屋中時,卻見竿竿和燕燕早已收拾好一切,奇怪的是,她們都穿著一身勁裝,像是要遠行似的。

方劍明問道:「竿竿,燕燕,你們要去哪兒啊?」

竿竿、燕燕笑道:「少主不知道嗎?」

方劍明愕然道:「我怎麼知道?」

竿竿道:「我們要和您去點蒼。」

方劍明大笑道:「你們去點蒼做什麼,在這裡不是很好嗎?」

燕燕道:「我仁序)去服侍少主。」

方劍明道:「你們不必服侍我,我……」見兩女眼眶一紅,大有要哭的樣子念頭一轉,問道:「難道這是谷主叫你們這麼做的?」

竿竿道:「少主要是不喜歡我們的話,竿竿和燕燕寧願被谷主責罰,也不敢跟隨少主前去。」

燕燕接著道:「大不了讓谷主把我們關進寒洞。」

方劍明聽了,忙道:「我怎麼會不喜歡?既是這樣,你們就隨我前去吧。不過,點蒼不比這裡,說不定將來還會有極大地凶險。」

竿華滿格格」一笑,先前的愁容一掃而光,擺了一個架勢,頗有小女宗師之風采,偏又搖頭晃腦的道:「少主,你別小看我們,我們好歹也是谷主昔年親自叫來侍候你的脾女,沒有兩三下的話,又怎會配做您的跟班?」

方劍明道:「好啊,你們兩個小丫頭原來剛才都是騙我的,看我怎麼懲罰你們。」便要去給兩女撓癢癢。

兩女格格一笑,身形一晃,趕忙躲開,將包袱往肩頭一跨,一溜煙似的跑出屋子,道:「少主,我們先去谷口等您啦。」

方劍明追出門去,見兩人施展輕功下山,宛如兩隻動人的蝴蝶,姿態曼妙,身法迅捷,暗道:「我雖然早已看出她們身懷武功,但沒想到竟然也是此等厲害。看來,她們的武功倒好像是外婆親自調教的。」

兩女的歡笑聲傳來,他不禁想到了龍碧芸諸女,轉而想起了東方天驕,一時念動,竟忽然想去京城探望,只是這僅是剎那間的想法而已,目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回點蒼。

隨後,他來到太平宮,與谷主辭別。谷主拉著他的手,滿臉慈愛,看似有許多話要對他說,可臨到嘴邊,卻只是一句:「孩子,保重。」

方劍明只道是谷主捨不得自己,便道:「外婆,你就讓外孫多住幾日,陪陪你老吧。」

谷主道:「男兒志在四方,你還是就此去吧。」

於是,方劍明給谷主磕了三個頭,然後朝方七根拜了三拜,轉身而去。待他走得沒了蹤影之後,方七根忽然歎了一聲,道:「谷主,你為什麼不把那件事告訴少主?」

谷主想了一想,道:「這孩子的脾氣我太清楚了,他要是得知此事的話,一定不肯走。」

方七根道:「可是有他相助的話,說不定我們能夠將那老怪物置於死地。」

谷十深深地地歎了一口氣,似是滿腹心事,道:「你老的心思,我豈能不明白?只是那老怪物武功太高,就算這孩子出手的話,怕是也殺不死他。那老怪物只能靠你老的金針之術,加上玄門陣法,以及八根特製的籐條,方可制住他的凶焰。」

方七根苦笑一聲,道:「我的金針之術雖然能暫時制住那怪物,但那怪物一日比一日兇猛,我怕一年之內,他就能震斷籐條,闖出玄門陣法,到時就算我施展金針之術,也制不住他,反會被他打得一命嗚呼。」

谷主聽到這裡,忽然淡淡的笑了一聲,道:「那怪物雖然可怕,但最可怕的還是那股紫氣,那紫氣近些年來,越發厲害了。如果上天真要我仙人谷毀於一朝的話,就算我們武功再高,也無力反抗。仙人谷到了我一代,後繼無人,這大概早已是命中注定的事。只是……」

話沒說完,只聽她身後八大使者中的紅衣使者道:「谷主,我們生是仙人谷的人,死是仙人谷的鬼,我們願意一直留在這裡,與您一起對抗一切劫難!」聲音堅定,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意。

方劍明來到谷口的時候,只見場上站了好些人,除了竿竿和燕燕外,還有李自清、溫秀秀、方青雲、方青風、方小棋、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農夫總管、以及一個頗為俊逸的漢子,那漢子的年紀,看上去和李自清差不多。此外邊上還站著赤首神龍。

方劍明仔細一看,頓時認出那俊逸的漢子,不由喜道:「九耀大哥,原來是你,你也來送我嗎?」

那俊逸漢子正是方七根的徒弟方九耀,他在谷中毫無職位,但身份之尊,不在護法之下,笑道:「少主,我要是送你到點蒼去,你歡迎嗎?」

方劍明道:「啊,這樣的話就太好了,只不過你……」見方九耀不像笑,怔住了,望了望方小棋,然後目光一掃,逐一望去,最後落到方九耀身上。方小棋自然一身武裝,而其他人呢,除農夫總管外,全都也是一副遠行的穿著。

「你們……」方劍明張大嘴巴,他只道這次與他前去點蒼的5除了竿竿和燕燕之外,便沒有其他人,哪料到,看這個情形,除農夫總管外,全都要和他一起去。

方小棋道:「少主,我現在可以說了,其實我這身穿著,就是要和你去點蒼的,大師父和二師父要我去出外見識見識,您不會拒絕吧?」

方九耀道:「少主師父要我隨你箭丟萬一楚前輩出了什麼狀況我也好及時給他看看。」

李自清道:「少主,我和秀秀去看望俊兒,你不會不讓我們去吧?」

方青雲道:「少主,我們兄弟這輩子還沒去過點蒼山,這次幸得谷主允許,隨你前去,還望少主多多指點。」

農夫總管笑道:「我這四個弟子,與少主是最熟的了,少主想吃什麼菜,只管叫他們種便是。」他所說的四個弟子,也就是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和方冬藏四人,這四人也就是當年出來找方劍明的那四個農夫。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說,而且說得都有道理,方劍明還真不好拒絕,再說了,這也是他求之不得,哈哈大笑一聲,道:「你們要去的話,我豈會不歡迎?若是可能的話,我還希望谷中的兄弟姐妹,都到我點蒼山做客。」

農夫總管道:「既是這樣,老朽這就不再多說了,祝少主一路順風。」對四個弟子道:「你等好好跟隨少主,知道嗎。」

四個弟子道:「是。」

總管農夫轉身而去,待他走遠之後,只聽竿竿笑道:「少主,楚前輩已經先被送出谷去了,咱們是不是這就啟程呢?」

方劍明道:「好,咱們這就啟程。」

於是,一行人施展輕功,外加一個奔馳如飛的赤首神龍,投身進得一片桃花林中,轉眼消失不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七章  紛爭(上)

洛川大地一條彎彎曲曲的黃土路上此時正行著一群人。

前面是四騎開道,四人一身農裝,怎麼看都不像是江湖中人。但他們的騎術卻相當的精湛,坐著紋絲不動,搖桿挺得筆直。一張臉也冷冰冰的,彷彿誰欠了他們銀子似的。

中間是一輛馬車,馬匹高大健壯,奔跑時,落蹄甚輕,絕對算得上一匹寶馬可惜用來駕車,有些可惜了。駕車的人是一個身穿青布大褂的老者,精神抖擻,瞧他駕起車來,一點也沒有老態,反倒像是個壯漢似的。

坐在青布大褂老者旁邊的,也是一個老頭。這老怎崖年紀與青布大褂老者相仿,瞧他的身子隨著馬車向前行進時微微晃動,再加上他的腦袋略微低著,眼睛瞇著,乍一看去,好像磕睡,顯得有些好笑。

車後五騎,馬上所乘之人,分別是一個年輕人,一個俊逸漢子,一個身材頗為壯碩的漢子以及一對中年夫婦。

太陽火辣辣的,萬里無雲,極目望去,莊稼不多,顯得有些荒涼。

這個時候,忽見車簾子掀開一角,一個腦袋探了出來,俏麗的臉蛋兒,櫻桃小嘴,甜甜一笑,道:「青雲伯伯,要不要竿竿幫幫你?」

駕車的青布大褂老者笑道:「你這丫頭又來哄我,我才不上你的當。

竿竿小嘴一撅,道:「竿竿這次是真的,你老不信的話,我現在……」說著便要從車裡鑽出來幫忙。

「青雲伯伯」,也就是方青雲忙道:「小丫頭,你快回去吧,這哪是你能幹的,別讓太陽把你曬黑了,到時候成了丑姑娘,沒人要你。

竿竿即將鑽出的嬌軀縮了回去,輕輕地啤了一口,揚首看了煮示,果然是烈陽高照,一不小自,當真會把肌膚曬著了。女兒家最愛美了,她可不想成黑美人。

忽然,又有一顆腦袋探了出來,同樣的俏麗,同樣的櫻桃小嘴,格格一笑,道:「竿竿,你說我們幾時能到點蒼山啊?」

竿竿道:「我哪知道。你問青雲伯伯吧。

方青雲笑道:「燕燕,別著急,只要咱們依照這個速度趕路的話,不到二十天,準能到達點蒼山。

燕燕道:「還有這麼遠啊,我還以為點蒼山就在附近呢。

竿竿白了她一眼,道:「說你沒見識,你就沒見識,點蒼山遠在雲南,這裡是陝西,就算騎的是千里馬,也得好幾天呢。

燕燕道:「你這麼有見識,那你說說,這是什麼所在?」

這話把竿竿給問住了,只見她面上一紅,道:「這裡是陝西。

燕燕道:「我知道這裡是陝西,但陝西大著呢,我還說這裡是天下呢。

竿竿眼睛一瞪,道:「你就會給我頂嘴,沒大沒小的。

燕燕像是要存心和她作對似的,嘻嘻一笑,道:「你才沒大沒小。

竿竿眼見就要發飄,方青雲忙笑道:「你們這兩個小丫頭吵個沒完,今天好不容易都躲在車裡避烈日,沒想到現在又吵起來了。告訴你們吧,此地屬於延安府。

燕燕問道:「延安府很大嗎?」

方青雲道:「大著呢,你看我們都走了這麼久。

燕燕又問:「前面是什麼所在?」

方青雲想了想,道:「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前面是洛川。

竿竿和燕燕一怔,道:「洛川?這是個什麼所在?」

不等方青雲開口,馬車後面的方劍明聽到這話,笑道:「洛川是一個大地方因邊上有一條洛河而得名。竿竿,燕燕,你們知道甘羅這個人嗎?」

燕燕道:「甘羅是誰?很有名嗎?」卻見竿竿眼珠子一轉,道:「早說了你沒見識,連甘羅都不知道,不就是那個當過,相的小孩子嗎。

燕燕聽了,轉動腦筋一想,立時想起這個人是誰,辨道:「你才沒見識,我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已,我過甘羅的故事,怎麼會不知道?甘羅十二歲出使趙國,不動一刀一劍,就幫秦國得到了十六座城池,因此而得以當上上卿。上卿雖然不是垂相,但它們官階差不多,所以就有了甘羅拜相的故事,可惜他拜相不久就死了。

竿竿「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好可惜的,甘羅是楚國人,偏去幫助秦國人。秦國人都是壞蛋,秦始皇個大壞蛋。

方劍明聽了這話,啞然失笑,道:「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們還爭它做什麼。相傳洛川就是甘羅的故鄉,他就是在這裡出生的。

忽見方青風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道:「據我所知,洛川有一個桃花洞。

竿竿和燕燕一愣,齊聲道:「桃花洞?很好玩嗎?」

方青風笑道:「我不知道好不好玩,因為我沒去過,但我聽說這桃花洞就在爛柯山中。」,。

方劍明聽了,詫道:「爛柯山?就是王樵遇到仙人的那個爛柯山嗎?」

方青風道:「不錯。

方劍明想了想,道:「爛柯山好像不在洛川啊,它在浙江的藺州。

方青風笑道:「我早料到少主會這麼說的,其實,爛柯山有好幾處呢。洛川的爛柯山同其他地方的爛柯山一樣,很早就流傳著一個王樵遇仙的傳說。

竿竿和燕燕聽後,來了興致,吵著要方青風說出來聽。方青風這麼說的目的也就是怕兩人又吵起來,使得自己不能繼續安睡,笑道:「別急,別急,我這就說。傳說很久以前,洛川有一座爛柯山,山下有個村莊,村莊裡有一個姓王的樵夫。有一天,這王樵拿了扁擔和斧子到山中砍柴,在山上看到兩個白鬚老人進了山中的桃花洞。王樵一時好奇,跟著進了洞,只見這洞裡溪水流淌,桃花盛開,那兩個白鬚老人坐在溪邊,桃花之下,擺開棋譜,對弈起來。王樵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住了,便捨不得離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這時一個白鬚老人摘了一個桃子吃了,隨手也〕爵了一個桃子給他。他感覺肚餓,也就吃了。他繼續看著,又5不知道過了多久,忽見兩個白鬚老人哈哈大笑,收了棋盤,朝洞內深處走去,轉眼不見。王樵始才醒悟,干趕緊去找扁擔和斧子,哪料到,扁擔已經腐爛,就連斧子,也是斑斑銹跡。他也沒多想,出了桃花洞後,發現道路全都變了,好不容易下了山,卻不認得一個人,向村人一打聽,才知道自己這次進山,居然過了八百年。這時,他才知道自己遇到了仙人。於是,他只得回轉桃花洞,從此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竿竿道:「這麼說的話,這個王樵後來也成了仙人啦?」

方青風點點頭,道:「傳說是這麼說的。

燕燕卻天真地問道:「世上當真有仙人嗎?」

她的話,方青風和方青雲回答不出,開道的四個農夫回答不出,方九耀和方小棋回答不出,李自清夫婦也回答不出,只有方劍明,心中卻是在想:「什麼是仙人?不知道木頭叔叔算不算?不休師父和天智神僧算不算?」

他們一行緊趕了一程,到得黃昏的時候,遙見一個市鎮,頗為熱鬧。進鎮後便找了一家客棧投宿。

方春種和方夏耕將刀神從馬車裡抬出來,安置在客房中。兩人與方秋收、方冬藏四人小。看護著8蜷飯、睡覺都在這個屋裡,當真是寸步不離。

次日,天還沒亮,他們便早早起來,與店家結了帳,開始啟程。疾行了一個多時辰,眼見距離洛川縣城不過三十多里,忽聽身後蹄聲大作,像是打雷一般。

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但見煙塵成聶起碼也有數百人心下吃驚暗道:不知道是什麼人?」口中道:「咱們閃到路邊去,免得吃了塵土。

方青雲將馬鞭一揮,將馬車驅使到了路邊一顆老樹下,其他人呢,也都騎著馬兒來到樹旁,望著來路。

眾人才剛安穩,馬隊已然來近。

方劍明凝目一瞧,不由低聲叫道:「是天鷺宮的人。」算了一下,這隊人馬約莫三百多人,看他們一身打扮,幾乎全都是天鷺宮的武士。

為首兩人,一個身穿黑衣,一個身穿白衣,黑白分明,年紀差不多,一臉的精悍,方劍明猜想他們很可能是天鷺宮的堂主。

那兩個天鷺宮的堂主僅僅只是膘了方劍明等人一眼,便縱馬飛馳而去。天鷺宮的一干武士,更是不曾望過他們一眼。

馬隊才過去不久,只見又是一批馬隊,也是天鷺宮的人,除了全副武裝的武士外,為首的兩位,看上去也像是堂主。

如此這般,片刻之間,竟連接有四批天鷺宮的馬隊奔了過去。

竿竿從馬車裡鑽出來,問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這般氣勢洶洶,要去幹什麼?」

方劍明正要開口,忽見天邊升起六道黑色的信號,一看就知道是天鷺宮遇到了麻煩,他面色微微一變,道:「不知是哪個幫派與天鷺宮起了衝突。

話聲未了,陡聽刺耳的嘯聲傳來,瞬息之間,十數條人影從來路上飛也似的趕來。沒等眾人看清是些什麼人,這些人快似流星,早已遠去,個個點塵不驚,輕功超凡,沒過多久,天邊便隱隱傳來喊殺聲。

方劍明略一沉思,忽然伸手一拍赤首神龍,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赤首神龍飛奔而去。

方小棋一時心癢,拍馬追上,道:「少主,我跟你去。

方劍明見他追來,只得由他,道:「你要去也行,但沒我的盼咐,不可出手。

方小棋笑道:「少主,我明白。

說話間,兩個一前一後,轉眼去得遠了,很快消失在道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八章  紛爭(下)

這個歷史悠長的地方,早在漢初的時候,就已經置具。明朝時,歸於安府管轄。這裡民風純樸,原有許多年沒有遭受兵災難了。可惜,這個時候,在這片土地上,說準確些,應該是縣城二十多里外,正發生著一件慘事。

起因是這樣的,先是四批馬隊相繼來到,沒等他們來得及休整,驀地,只聽竹棒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瞬時之間,只見無數的叫花子,一手拿著竹棒,敲打地面,一手揮舞著兵刃,朝馬隊潮水般湧來。

四批馬隊先是一怔,接著便全都變了面色。論人數,四批馬隊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多人,但這些叫花子呢,密密麻麻的,少說也有四五千。加上這些叫花子來得突兀,面上都帶著悍不畏死之色,立時在氣勢上大佔了上風。

馬隊中一個身穿白衣的漢子伸手入懷,掏出五枚信號,朝天一仍,信號立時冒著黑色火焰竄上了天空。

「丐幫這般『招待,我們,我們豈能示弱?給本堂主殺!」只聽一個身穿黑衣的漢子厲聲說了一句,當先縱馬迎著叫花子衝了上去,抽出身後長劍。

他一落過去,所向披靡,須臾便殺傷了十幾個叫花子,忽聽一聲大吼傳來,一道人影在人群中閃了幾閃,陡然縱起,手中一把金刀,猛地朝黑衣漢子劈了下來。

黑衣漢子的劍法雖然不錯,但遇上對方的金刀,差了一籌,擋了兩下,便被逼得下馬。

「鄒易夫,你們丐幫這算什麼意思?」黑衣漢子一邊與使金刀的人激戰,一邊厲聲質問。

使金刀的是一個老頭,正是丐幫七長老之一的「金刀」鄒易夫,此老年逾八十了,但仍是寶刀未老,一手金刀將黑衣漢子殺得冷汗淋淋,一刀將黑衣漢子迫得退了幾步之後,隨手一刀,將天鷺宮的一個武士斃於刀下,怒罵道:「你天鷺宮最是無恥,本來已經約好在洛川談判的,為何忽然暗下殺手,將本幫的人刺殺了。

那黑衣漢子喝道:「放屁,我們都才趕到,如何刺殺你們的人?我看你丐幫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兩個說話間,鬥了數招,便見鄒易夫一刀砍中黑衣漢子的肩頭,而黑衣漢子呢,雖未重傷鄒易夫,但也用劍在他身上劃了一下。

這時,忽見十數道人影急射而至,當先一個伸手一抓,兩個叫花子身不由己的向這人飛了過去,宛如手腳被綁縛了似的。

這人將兩個叫花子抓到手中之後,往中間一幢,直撞得兩人腦袋開花,瞬息斃命,冷哼一聲,喝道:「王賓何在?」

有人冷笑道:「幫主的大名,豈是你可以直呼的?」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疾如閃電似的掠到,雙掌俠著巨大的勁道,朝來人拍去。

來人雙手當胸一合,眼見對方雙掌即將臨身,合十的雙手一分,接下了對方的掌力,只聽「轟」的一聲,來人身形晃了一晃,對方卻悶哼一聲,在半空連翻了幾個觔斗,落在七八丈外,不過,此人一見不是來人的對手,立即閃入人群中,遇到天鷺宮的武士,出手絲毫不留情。

來人武功雖高,但找不到對手之下,只得拿丐幫的人出氣,他出手自然也是毫不留情,轉瞬又讓他殺了十幾個人。此時,與他同來的其餘高手,早已闖入人群中,遇到丐幫的人就殺。~方劍明和方小棋策馬趕到的時候,場上已經躺了數百個人,大多已經沒了氣。

其中,丐幫的人佔十之七八,天鷺宮的人佔了十之二三。

方劍咀只看了一眼,就已經看出和天鷺宮廝殺的是丐幫。他一怔之後,交代了方小棋一句,身形一晃,從赤首神龍背上竄了起來,向一個和尚撲了過去,口中喝道:「大成,你還認得我嗎?」

那和尚正是先前問「王賓何在」之人,也就是大成,他眼見方劍明撲來,定睛一看,嚇了一跳,不敢與方劍明接招,施展輕功,躲入人群中。

方劍明武功雖高,但大成藉著人海躲避,一時之間,拿他也沒辦法,反倒是大成藉著躲避之時,又出手打死了好幾個丐幫的人。

方劍明身形一轉,瞬時到了一個老道身前。那老道手持一口利劍,死在他劍下的丐幫弟子,起碼也有十三四個了。

「凌雲子,我先收拾你了再說!」方劍明口中喝了一聲,伸手抓向老道。

這老道正是天鷺宮的木煞神君凌雲子,他早已看見了方劍明,見他攻向自己心頭不免一寒,一劍刺出,但見劍影縱橫,劍氣森森,色厲內往地道:「方劍明你現在是點蒼派的掌門,難道真要多管閒事?」

方劍明視那劍影如無物,竟是闖了進去,屈指一彈,只聽「擋」的一聲,隨後便是凌雲子的一聲驚叫,手中利劍斷成兩截,方劍明的手指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剎那之間,凌雲子爆喝一聲,運起「太乙神功」,週身閃出一股金芒。方劍明的手指剛碰著他的肌膚,忽覺一股怪力彈來,不由向後退了幾步。不過,就在他退後的一瞬間,發出一股巨大的勁力,將凌雲子的身子震得劇烈的晃動了一下,並扔了出去。

凌雲子還沒落地,一道人影已是向他撲了過去,一棒打在他的身上。換在往常,凌雲子有太乙神功護體,這一棒再多幾分力,也傷不了他半分可現在,他的「太乙神功」為方劍明至強的功力所破,發揮不了多少。

「哇」的一聲,凌雲子吐了一口鮮血,滾到地上去。幸虧他又及時翻身跳起鑽入了人群中,不然的話,只怕已死在亂刀之下。

方劍明見凌雲子又逃出己手,心頭微微一怒,將身一縱,高高躍起。四下一瞧,見一個長相兇惡的老頭出手毒辣,凡是遇到他的人,尹歹一招斃命,中的全是後心。方劍明身形一晃,朝那老頭撲了過去。

沒等方劍明來近,那老頭己纖警覺,身軀一轉,迎著方劍明撲了過來,冷笑道:「你就是那個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嗎?」

方劍明大聲道:「是有如何?」

老頭喝道:「都說你武功高強,老夫倒要見識見識。

兩個說話之間,交手數招,互有攻守。

老頭見方劍明的武功並沒有江湖傳言的那麼誇張,狂笑一聲,道:「老夫還道你有多厲害,原來你……」

話未說完,面色大變,身形暴退,可他退得再快,也躲不過方劍明的手段,瞬時已給方劍明抓在手中。

就在這時,一個手使長劍的中年人鬼魅一般來近方劍明身後,一劍刺向了方劍

明的後心。方劍明身形微微一轉,左手當做刀使,朝下一劈,正打中中年人的手腕。

中年人痛苦的大叫一聲,長劍掉落,手腕幾乎折斷,剛想逃走,已叫方劍明伸手抓著,將他和左手中的老頭一撞。

「砰」的一聲,兩人頭破血流,昏死過去。

驀地,三股強勁的力道從方劍明身後襲來,方劍明將手中兩個昏死的人往地上一扔,反手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黃土紛飛,狂風激盪。方劍明轉過身去時,那三個人口角流血,各自退了七步,一臉驚駭的望著方劍明。

方劍明見了三人的模樣,微微一怔。原來,與他交手的這三個人身材矮小,不足四尺,看年紀,約在五十歲出頭。

這個消苛候,遠方忽然傳來一聲冷哼,這聲冷哼響起時,尚在數里外,眨眼之間,人已經來到場上。沒等方劍明縱身掠起,忽見一道人影如飛而至,手中一把寶劍當空一刺,一股龐大的劍氣衝出,轟向來人。

來人往前踏上一步,左掌當胸一豎,然後一推,頓時,一股古怪的力量送了出去,與劍氣相撞之後,發出「轟」的一聲巨響,黃土地上,立時多了一個大坑。

「你就是霸劍高去閒?」第人冷笑著問道。

「正是高某,閣下想來就是天鷺宮宮主天鷺子了。

「嘿嘿,正是本宮。」來人眼光一掃,猛然喝道:「住手!

聽了這話,天鷺宮的人立即停手,退到了來人身後。那些馬兒,有的死在場上,下暨大部分已經逃得遠遠的。

丐幫的人卻沒有住手的意思,大喊著要衝殺過去,劍霸高去閒道了一聲:「住手。」才使得他們停下腳步。

當此時,場上伏屍上千,血流滿地,一片慘烈。高去閒像是看慣了似的,只是乞輕輕地歎了一聲,然後將手中寶劍一指,道:「天鷺子,你天鷺宮為何不顧約定將本幫的一位長老刺殺了。

天鷺子道:「什麼?這話從何說起?」

高去閒道:「就在昨夜,本幫的一位長老,也就是查繼游查長老,死在了寓所內,如果不是你天鷺宮的人幹的,又是誰幹的?」

天鷺子冷笑道:「本宮的人為什麼要殺他?我們這次前來洛川,就是來和你丐幫談判的,殺了他,對本宮有何好處?」

高去閒道:「你我兩幫的這次談判,事先本屬機密,查長老之死,若不是你天鷺宮干的,高某實難相信。你說對你沒有好處,我看好處大著呢。這次的談判,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天鷺子道:「什麼幌子?本宮確實是想與你丐幫談判的。

高去閒聽他不像說假,問道:「那你說說,你要談什麼?」

天鷺子面上閃過一絲怪笑,道:「貴幫號稱天下第一幫,如果能與本宮結盟的話,本宮將來一統武林,貴幫就是一大功臣。

高去閒眉頭一皺,道:「如此說來,你是想讓本幫給你打天下?」

天鷺子道:「這樣說也未嘗不可。

這話一出,立時引得群丐怒罵,丐幫七長老之一的馮四海俏俏地道:「這還叫談判嗎?天鷺子,收起你的這一套吧,我丐幫絕不會低頭的。

天鷺子面色一沉,道:「爾等知不知道能與本宮談判,實是一種榮幸。這天底下,沒多少人能讓本宮瞧得上眼。

高去閒道:「是嗎?高某倒像聽聽你的高見。

天鷺子道:「本宮之所以願意和你丐幫談判,為的就是保住你丐幫的名號。談得好的話,你丐幫還會繼續留名武林,談得不好的話,嘿嘿,不用本宮說,你們也知道後果如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敢賭否?

次罵子的話一落,群丐又是一陣喧嘩,尤其是一些嫉惡如仇的乞丐,代井鱉歲敲擊地面,叫喊著要與天鷺宮拼了。

一個三十來歲,模樣周正的乞丐冷笑道:「你天鷺宮再厲害,這武林也不是你一家的。你天鷺宮殺了我丐幫的查長老,這筆血帳,本幫一定要討回來。

天鷺子目光一寒,冷冷地瞪了這人一眼,道:「你是何夫,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那乞丐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只見站在他前方的劉洪,低低的叫了一聲「張旺」,那乞丐便把張開的嘴巴閉上了。這乞丐便是先前與大成交手一招的那位仁兄,此刻他披頭散髮,身上沾著不少血跡,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總之果然一副浴血奮戰過的樣子。

這時,忽聽高去閒淡淡地道:「本幫若是不答應你天鷺宮的要求,你天鷺宮又該如何?

天鷺子眉頭微微一整,道:「本宮的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

高去閒笑道:「可惜高某還是聽不懂,還請閣下明示。

天鷺子將手一舉,在空中晃了一晃,只聽他身後的大成冷笑道:「你丐幫要是不答應的話,最好盡快退出長江以南的地方去,誰敢不聽從勸告的話,凡是讓我天鷺宮的人遇到,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直到你丐幫從江湖中除名。

高去閒聽了這話,仰天一聲大笑,道:「我丐幫弟子千千萬萬,你等殺得完嗎?

「誰敢不聽本宮的話,下場只有死。本宮沒那麼多的時間與你在此廢話,本宮現在給你丐幫三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丐幫可以繼續名存江湖,不過,要歸於我天鷺宮鷹下。第二個選擇,你高去閒即刻召開丐幫大會,解散丐幫,乞丐可以有,但丐幫絕不可以有。第三個選擇,嘿嘿,那就是上來受死!」這話不是大成說的,而是天鷺子說的,說的時候,一臉煞氣,令人不寒而慄。

高去閒想了想,冷聲道:「我丐幫的千年基業,豈能說散就散?丐幫之事,高某做不了主,但在此之前,高某決定要和你比試比試。」話罷,身形一晃,朝天鷺子逼了過去。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姓高的,你別不識抬舉,本宮要殺你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多少時間。」說著,長袖一捲,發出一股怪力。

只聽「砰」的一聲,天鷺子站著不動,朝他逼去的高去艦卻連退了幾步,身形未定,忽而縱聲長笑,道:「天鷺子,你敢不敢與高某打個賭?

天鷺子一怔,道:「什麼賭?

高去閒道:「你信不信高某十招之內,可以用劍削掉你身上的一片衣袖。

此話一出,別說天鷺子,就是方劍明,也覺得高去閒的話過於「狂妄」了。

天鷺子氣得面色鐵青,道:「高去閒,你當真想找死嗎?

高去閒瞪著天鷺子,道:「高某是不是找死,要等交手之後方可知曉。怎麼?

你堂堂天鷺宮的宮主,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難道不敢與高某打這個賭嗎?

天鷺子強忍怒火,道:「說,這個賭怎麼打?

高去閒道:「你我以十招為限,十招之內,高某倘若削掉你的一片衣袖,你天鷺宮今後不得與我丐幫為難。

天鷺子冷笑一聲,道:「如果你辦不到呢?

高去閒道:「高某辦不到的話,立時橫劍自刻。

天鷺子喝道:「不行,本宮要你號令丐幫上下,聽我天鷺宮的命令。

高去閒道:「高草離開丐幫多年,認真說起來,已經不算是丐幫的人。這等關係丐幫前程之事,高某還做不了主。

天鷺子略微想了一下,居然答應了高去閒,道:「好,這個賭我與你打。你如此冥頑不化,多你一個少你一個,也無關大局。

這時,火煞神君太叔銼和土煞神君奚仲發面色一變,齊聲道:「宮主不可。

天鷺子沉聲道:「有何不可?

太叔診和奚仲發聽他語氣有些生氣,嚇得跑到前面,跪了下來。

太叔銼道:「宮主,這可能是高去閒的詭計,他丐幫哪裡是我天鷺宮的對手只要宮主您一聲令下,屬下等人,必當將丐幫的人殺個盡光,何必您親自出手。

天鷺子道:「是嗎?

奚仲發道:「宮主,丐幫上下,除了高去閒之外,稱得上高手的,屈指可數想我天鷺宮,高手如雲,這次宮主親自駕臨,已經算是給他丐幫極大的面子了。

天鷺子面上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忽然問道:「大成,你能不能對付高去閒?

大成想了一想,道:「屬下盡全力的話,或許可以與他一戰,但能不能戰勝還是一個未知數。

天鷺子點點頭,道:「這裡除了本宮之外,沒人能對付高去閒,不由本宮出手的話,難道還讓你等出手不成?

奚仲發想也不想,衝口而出道:「宮主,高去閒就由屬下等人對付,您……」

話未說完,天鷺子已是大聲道:「夠了!對付一個高去閒,還用得著你們聯手嗎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天鷺宮還有什麼面子?

奚仲發和太叔銼聽了這話,不敢再勸阻,只得戰戰兢兢的站起來,退了下去。

天鷺子身形一晃,落在三十多丈外的一個山崗上,雙手背負,望著天空,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高去閒知道這一戰是打定了,轉過身去,目光掃了一下群丐,最後落在盧定崛身巴朝他招了招手。

盧定崛趕緊走上去,只見高去閒對他低語了幾句之後,盧定崛面色大變,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高去閒以眼光止住。

就在高去閒將盧定崛叫到跟前,與他說話之際,天鷺宮那邊,凌雲子面上似笑非笑,壓低聲音對奚仲發和太叔銼道:「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麼搞的,竟敢阻攔宮主,不想活了不是?

太叔銼和奚仲發見大成正和那三個身材矮小的人說話,便歎了一口氣,道:早知道宮主今日脾氣不好的話,我們死也不會多嘴的。

這當兒,方劍明走到黃鶴年等人身邊,剛與他們打了招呼,眼見盧定崛一臉難過的退下來,而高去閒即將過去與天鷺子一戰,心念一轉,揚聲道:「高前輩,且慢。

高去閒面上微微一怔,道:「你是?

方劍明走上去,朝他躬身行了一禮,道:「晚輩方劍明。

高去閒先是一呆,旋即朝方劍明還了一禮,道:「原來是點蒼派的掌門,失敬,失敬。」高去閒成名的時候,方劍明的師祖大方禪師,遠都沒有出世呢,他的這個還禮,顯得頗為隆重_好像不奪是因為方劍明是點蒼派的掌門。

方劍明見狀,忙道:「晚輩當不起前輩這等大禮。」又向對方施了一禮。

高去閒見他這般謙虛,點了點頭,笑道:「不知方掌門叫住高某,有何見教?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章  霸劍隕落

免巡明道:「見教不敢當。不瞞前輩,丐幫的上任幫主華天雲,是晚輩蕊給歲大哥,因此,晚輩也算得上半個丐幫的人,這一場可否讓晚輩出場。

高去閒尚未開口,黃鶴年和鄒易夫已經並肩走了上來,黃鶴年道:「高老,方掌門武功蓋世,您就讓他出手吧。」。。

鄒易夫也道:「高老,方掌門乃武林千古未有之奇才,武功非凡。昔年的血手門門主,今日的飛魚幫幫主和波斯教教皇,都敗在了他的手中。你老何不讓他試試?說不定就此滅了天鷺子的囂張氣焰,使得他天鷺宮再也不敢為禍武林。

高去閒笑了一笑,道:「你們是擔心我會死在天鷺子的手中嗎?」

黃鶴年和鄒易夫忙道:「高老,我們……」

高去閒擺了擺手,道:「你們不用說了,你們的心思我明白,這一戰是我的心願,你們不必再說。

方劍明一聽,心知他己纖決定了,靈機一動,身形一轉,面朝山崗上的天鷺子,大聲道:「天鷺子,你還記得方某嗎?」

天鷺子冷冷一笑,道:「本宮當然記得你。

方劍明道:「你我的約定,你也沒有忘記吧?」

天鷺子道:「本宮自然沒忘記。

方劍明笑道:「方某現在就想與你一戰,你看如何?」

天鷺子「嘿嘿」一笑,道:「你怕高去閒死在本宮手中,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向本宮挑戰嗎?」

方劍明道:「這個你不用多管,方某只問你戰是不戰。

天鷺子道:「在大孚靈鷺寺的時候,你壞了本宮的好事,本宮本來說過,三月之後,傳言江湖,與你一戰,無奈後來發生了諸多事情,一直未能如願。」說到這,頓了一頓,忽然問道:「聽說你打敗了波斯教皇?」

方劍明心中暗道:「他怎麼和鄒長老一樣,都說我打敗了波斯教皇?難道這件事已經傳得人人皆知了嗎?可是,波斯教皇也並非我打敗的啊,他是輸給了自己。」口中問道:「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天鷺子道:「近來江湖上都這麼說。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江湖上的傳言,也能信嗎?」

天鷺子「哈哈」一笑,道:「方劍明,你不老實。

方劍明一怔,道:「方某何處不老實?」

天鷺子道:「你以為本宮會相信你的話嗎?你這麼說的目的,無非是引本宮上當罷了。實話告訴你吧,環視整個武林,能讓本宮打起精神來對付的人,你算一個,所以,本宮對你絕不會有一份掉以輕心。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多承你看得起方某,你究竟戰是不戰?」

天鷺子道:「戰!本宮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過。

方劍明道:「那好,咱們……」

天鷺子打斷他的話道:「不過,你我之戰,得等我與姓高的比過之後。

方劍明冷笑道:「我姓方的不佔你便宜,你與高前輩比過之後,功力肯定有所耗損,到時方某就算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

天鷺子道:「這個好辦,到時本宮自有辦法解決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說完之後,便不再理會方劍明,向高去閒道:「姓高的,你過來吧,本宮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將你打發之後,再來收拾姓方的,哈哈哈。」二高去閒大步朝山崗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吊當你能遵守諾言。」話聲一落,一劍刺了過去。他與天鷺子本不在一條線上,而且彼此的距離還有二十多丈但這一劍刺到一半的時候,人忽然突破極限,詭異的到了天鷺子身前。

這一招叫「長驅直入」,除了一個快字外,沒有其他出奇的地方,但天鷺子身形僅僅一晃,卻是及時避開了,依舊雙手背負,顯得很是自信。

高去閒也不生氣,腳底一滑,劍隨身動,「咧」的一聲,又是一劍刺出,刺向天鷺子的「石關穴」,又快又準,正是一招「流雲飛散」。

天鷺子怪笑道:「姓高的,你以為憑你的這點武功,就能……」豈料話未說完,高去閒的劍法忽然大變,再也說不下去。

高去閒一劍在手,身上湧出股股霸氣,不給天鷺子絲毫喘息的機會。劍招瞬息萬變,第一招「橫掃千軍」,第二招「氣釋山河」,第三招「叱吒風雲」,第四招「席捲天下」,第五招「雷霆萬鈞」,第六招「波瀾壯闊」。但見劍氣怒發,直如大江大河,一發不可收拾,劍光霎時間幻化成千百道光影,將天鷺子重重包裹。

天鷺子眼內沒了高去閒,有的只是劍影,不得不暗自運起「太乙神功」,用食中二指當做兵刃,與高去閒過招。他以柔克剛,立在原地不動,視劍影如無物,凡是手指到處,劍影無不退避三舍,不敢與之抗爭。

不多時,高去閒六招盡出,雖然招招世所罕見,但卻連天鷺子的半分衣角也沒碰著。方劍明凝眸看到這裡,心頭大驚。

倏地衡高去閒的劍法又是一變,使出一招「唯我獨尊」,一劍緩緩刺出,好像劍上壓著一座巨山似的,額上也流出了汗水。

天鷺子眉頭一皺,腳下連退了六步,始終想不到化解之法,就在劍尖來到身前之際,他才冷哼一聲,一指點出,使出了一招「權傾宇內」。

只聽「砰」的一聲過後,氣流大作,天鷺子身形微微一晃,而高去閒悶哼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鮮血勢如利箭,射向天鷺子的面部。兩人相距不遠,加上高去閒早已料到這個情形,噴出血箭之後,合身撲上,一劍削出,正是「與敵同亡」。

倉碎之間,天鷺子想也不想的揮袖一擋,就在這一剎那,他方知上了高去閒的大當,禁不住怒火中燒,殺氣布身。運起「太乙神功」,全身湧出一層金光,奮力向後縱出,同時右手化指為掌,向前一拍。

以上說來話長,其實只在瞬息之間,只聽得「澎」的一聲過後,高去閒那頗為高大的身材飛了出去,滿嘴的鮮血,手中哪裡還有什麼劍,早已化為粉碎。

方劍明身形急電竄起,將高去閒的身軀抱住,往他體內輸送真氣,高去閒卻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問道:「方掌門,結果如何?」

方劍明大聲道:「高前輩,你贏了!

高去閒面上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道:「好,很好,我總算為丐幫做了一件事,今後就看丐幫的造化了,我……」說到這,面色慘白,氣息將斷。

方劍明運起「大睡神功」,不斷地給他輸送真氣,護住心脈,道:「高前輩晚輩一定想辦法救你,你老……」

高去閒本來己纖潰散的眼神忽然大亮,笑道:「方掌門,高某死得其所,你就不必費心了,讓高某就此去吧。

其實,方劍明早已看出他再無生念,就算將他救活,又能如何?

高去閒與刀神不同,刀神畢竟是方劍明的義父,刀神就算死,方劍明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救,但高去閒不一樣,方劍明有心救他,但更想成全他。

方劍明歎了一聲,將手掌從高去閒身上移開。

高去閒本是憑著方劍明輸送過來的真氣才能得以苟延殘喘,如今沒了真氣護住心脈,頓時氣絕,可他臉上,卻是含著笑,好像死對於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一章  群龍無首

、劉洪、黃鶴年、鄒易夫、馮四海等人趕上來,看到高去閒已經裔瞥澎逝,七笨悲痛。

方劍明將高去閒交到鄒易夫手中,道:「高前輩說他死得其所,你們也不要太難過了。」待鄒易夫抱著高去閒,與其他人退下去後,他朝天鷺子走去。

天鷺子站在七八丈外,一隻手背在身後,面色陰冷,似是還在想高去閒不顧己身也要打贏這場賭之事。

方劍明走到他身前三丈外,道:「天鷺子,你輸了!

天鷺子想了想,道:「想不到高去閒竟會用一條性命來換取丐幫暫時的安寧這實件再愚蠢不過的事。

方劍明高叫道:「這不叫愚蠢,這叫信念!高前輩知道鬥不過你,所以才會用言語激得你和他打賭,他用一條性命換來丐幫的安危,對於他來說,已經值得了。

生命誠可貴,但信念同樣重要。

天鷺子「嗤」的一聲冷笑,道:「他的心思,本宮怎會不明白?我說他愚蠢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對於丐幫未來的走向,根本起不了多大的用處。就算我天鷺宮不找他丐幫的麻煩,哼哼,相信過不了多久,其他勢力也會找上丐幫的,丐幫終究免不了要面臨兩個選擇,一是歸順,二是滅亡。

忽聽有人怒道:「我丐幫就算歸順,就算滅亡,今後也不會與你天鷺宮塔上任何關係。」卻是那名叫張旺的乞丐。

天鷺子面色一沉,道:「臭小子,你敢再說一句,信不信本宮分改男了你。

張旺哈哈一聲大笑,往前走了一步,道:「我張旺只不過是丐幫的一名弟子你要殺就殺吧,不過你殺了我後,就成了。牢不講信用之人,遭到全武林的唾罵以我的性命來換取你天鷺子的無恥,值了。

天鷺子面色一寒,單手握成拳,大有當場動手之意。群丐見張旺有如此膽識紛紛叫好,辱罵天鷺子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但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對這名葡張旺的乞丐,沒有多大好感,總覺得他先前與大成交手,以及多次與天鷺子「叫板」,像是一種表現。最主要的一點是,這個張旺的武功太高。

為什麼這麼說呢?環視整個丐幫,不乏一些並不出名,武功卻深藏不漏的角色,但這些人無不是身背八袋或者九袋的乞丐,且基形同野鶴一般的人物了。這名叫張旺的乞丐,身背六袋,加上他在劉洪面前,頗多敬畏,顯然是劉洪近些年才收的門徒。方劍明怎麼也想不通此人是怎麼加入丐幫的,以此人的身手,至少也是和劉洪一個水平的。劉洪為何要收這麼一個門徒?

天鷺子面上湧現的殺氣終於到了極致,像是要即將出手了,可就在剎那間,他面上的殺氣竟是忽然全都消散了,只聽他「哈哈」一笑,道:「本宮要是殺了你這個小小的乞丐,又還有什麼資格做上天鷺宮的宮主?不錯,我與高去閒的打賭,是本宮輸了。」說完,將背在身後那隻手拿到了前面,一片衣袖確實被高去閒的寶劍

削掉了,只是那片衣袖早已化作粉屑,不知所蹤。

劉洪見他肯「認輸」,暗中鬆了一口氣,道:「天鷺子,你既然打賭輸了,就應該遵守諾言。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本宮當然會遵守諾言,只要你丐幫不找本宮的麻煩本宮自然不佘超j你丐幫為難,哪怕本宮將來一統武林,也不會對你丐幫有任何企圖,除非你丐幫到時候識時務,看清大勢,自願歸腳熨護」

群丐中有人道:「那查長老之死,又該如何解決?難道就這麼算了嗎?」卻是一個身背九袋的乞丐。

劉洪生怕天鷺子反悔,忙道:「這件事我看還不能算在天鷺宮的身上,咱們以後還需查個明白。

那九袋乞丐冷笑道:「劉洪,這件事還需要查嗎,分明就是天鷺宮的人所為你怕天鷺宮,直接說不追究就行了,又何必找借口?

劉洪氣得全身顫抖,禁不住怒道:「孫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孫楚在丐幫中雖然毫無實權,但因為他是九袋弟子,除了幫主和傳功大長老之外,就連長老也管不了(丐幫長老有實權的共有七個,劉洪算一個。其他都是掛名,且一概是八袋),聽劉洪直呼自己的姓名,不由喝道:「劉洪,你只不過是八袋長老,而我卻是丐幫九袋弟子。我雖然沒權,但你怎麼也得叫我一聲孫兄,你直呼我的姓名,莫非是想改掉丐幫的幫規不成?

原來在丐幫的幫規中,向來以袋子的多少表示地位,從名份上來說,九袋弟子確實要在八袋長老之上,鑒於幫規,劉洪得叫孫楚一聲孫兄的。劉洪一時嘴快,才會犯下此等錯誤,忙道:「劉某一時糊塗,還望孫兄原諒。

孫楚卻不放過,正要說些什麼,忽聽有人道:「劉長老,你何錯之有?我看是某些人仗著自己是九袋弟子,在此狐假虎威罷了。」說這話的,也是一個丐幫的九袋弟子,很明顯,他話裡有話。

孫楚面色一沉,道:「藍麻子,你說誰狐假虎威?

藍麻子怪笑一聲,道:「說的就是你,怎樣?

孫楚氣得將手中的竹棒往插,頓時深入一半,喝道:「藍麻子,三十年前咱們就打過一架,當時不分勝負,現在再來比過,你敢不敢?

藍麻子怪笑道:「我藍麻子還怕你不成?」也將手中的布巧特插入地下。

原先群丐之中,自是以高去閒為首。有高去閒在的話,丐幫內部再有多大的分歧,也得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敢爭吵。如今高去閒一死,加上幫主王賓不在此處群龍無首,於是,積聚多年的矛盾終於爆發了。

方劍明本打算與天鷺子交手的,看到這裡,想說些什麼,可他畢竟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了,立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最高境界

方劍明明暗歎一聲,心道:「我又不是丐幫的人,看這些乞丐,大多陌坐禱只裴號他們對我,也不冷不熱的,我若插嘴的話,怕是連我都要罵。」

他已經不止一次聽華天雲說過丐幫內部矛盾之事了。丐幫淨衣、污衣兩門表面沒有衝突甲其實暗中斗了不少次,而從這一次的表現來看,已經遠遠不是這麼簡單。劉洪是淨衣門出身,罵他的呢,也是淨衣門出身的孫楚,偏偏幫劉洪的卻是污衣門的藍麻子。

難道說現在的丐幫已經到了魚龍混雜的地步?什麼淨衣,什麼污衣,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還是為丐幫的利益。

就在孫楚和藍麻子要開打的當兒,盧定崛大聲道:「孫兄,藍兄,你們這是幹什麼?高老剛死,你們就鬥起來,這事要是傳出去,我丐幫頗而何存?你們有沒有為丐幫著想過?」

丐幫七長老中,向來以污衣門的龍頭老大查繼游為尊,他既然已經被刺殺了剩下的六長老中,就以排在第二的盧定崛為尊。盧定崛是淨衣門的龍頭老大,他的話,孫楚和藍麻子自是不得不考慮考慮,加上兩人邊上各自有九袋弟子和八袋弟子勸說,這才平息了一場紛爭。

大成看到這裡,不由嘲笑道:「丐幫原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本神君勸你們還是歸順我天鷺宮的好,免得到時候被其他勢力瓜分,就更加不好看了。」

黃鶴年、鄒易夫、馮四海聽了這話,倒沒怎玄黝怒,只是輕歎了一聲,而其他乞丐,尤其是以張旺為首的一幫乞丐,張嘴亂罵,若非劉洪大聲怒叱,他們只怕便要上去和天鷺宮大打出手。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中又是一奇,暗道:「這名叫張旺的乞丐看上去明明是劉洪的門徒,為何他的行事,總與劉洪背道而馳?可劉洪一出聲,他又乖乖的聽話了。究竟是他不對勁,還是劉洪不對勁呢。」一時之間,只覺得現在的丐幫,人事錯綜複雜,怕是華天雲重出江湖,也理不清了,因為華天雲已經不再是丐幫的幫主,他已經沒有任何權力。

更重要的一點是,以前那些行雲野鶴,很久不露面的八袋、九袋弟子,好像突然間全都冒出來似的,其中,有不少人就是當年曾經對華天雲和他的師父「鐵丐」

韓元禮不瞞而出走的人。

這些雖然沒有實權,但有著話語權的人既然已經重新回到丐幫,就算華天雲從絕命崖下出來,他們也萬不會再讓華天雲重新當幫主的了。

華天雲當年之所以當上幫主,一來是因為他的武功足夠高,二來是因為傳功大長老和他師父的極力推薦,兩者缺一不可。傳功大長老早已死了,也就是說第二個條件已經不可能。

依今日之情形來看,就算華天雲的武功高到了天上去,只要丐幫中還有反對他的人,他就休想重新做上幫主之位。

為什麼丐幫會有反對華天雲的人呢?其實,歸根到底,還不是利益兩字。丐幫歷來是天下第一大幫,什麼樣的人都有,自然也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心思。比如說華天雲當年一心與蒙古人作對,不少丐幫中人都表示反對,覺得這件事與丐幫沒有關係,那是朝廷的事。

當然,昔年反對過華天雲的人,也有不少後來忠心維護他的,盧定崛便是這樣的一個代表。盧定崛當年之所改發對華天雲,其實也是和劉洪一樣,覺得華天雲年輕太輕,還不夠資格做幫主,不過後來,他漸漸瞭解華天雲的為人後,為他身上的力量所感染,這才真心擁護華天雲。

天鷺子面上似笑非笑,一直看到劉洪將群丐呵斥住後,才發出一聲冷笑,道:「方劍明,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結拜大哥華天雲曾經統領過的丐幫,你不覺得為了這麼一群烏合之眾與本宮作對,不是在侮辱自己嗎?」

方劍明怒叱道:「住口!丐幫男兒多的是,論武功,他們是不如你天鷺宮,但論氣概,我相信你天鷺宮遠比不上!」話鋒一轉,道:「天鷺子,我告訴你,我這次與你一戰,並非為了丐幫,而是為了你我的約定。如果你怕了的話,就趕快走。」

話是這麼說,但他的心確實已經有些悲涼了。這種關乎人心的事,並非武功高就能解決,這時,在他的內心深處,不由想起了張三豐曾經對他說過的話,那句話就是:「武功最高的境界就是愛,同樣,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愛。」

「或許只有愛才可以解決這等人心之事,可是,這需要何等的大愛啊,張真人那樣的人,尚且都說自己做不到,何況其他人呢?他希望我能在這條直走下去,可我現在,似乎早已背離了這條路。」

方劍明心中歎了一聲。他雖然聰明,但這等智慧之言,又豈是現在的他所能真正領悟的?修為不到,武功再高,也無法體會得到。就算體會得到,只怕到時也只是在「仁愛」這條路上才剛起步,因為世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最高境界,有的只是不斷突破。

天鷺子聽了方劍明的話後,淡淡一笑,道:「本宮早就想與你一戰了,怎麼會捨得放過這等機會?你先前說過,不願意占本宮的便宜。那好,本宮就讓手下先與你過兩招,你覺得如何?」

方劍明掃了大成等人一眼,道:「就憑他們嗎?」

天鷺子冷笑道:「方劍明,你休得宮的人,本宮天地兩神君聯手的話比起高去閒來,只高不低。」

方劍明笑道:「是嗎?不知這天地兩神君是誰?」

天鷺子一揮手,只見兩條人影縱身躍出,一個是大成,另一個卻是與大成年紀差不多的長袍漢子,方劍明總覺得對方在哪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而已。

那長袍漢子見他認不出自己,不由發出一聲怪笑,道:「方掌門,你當真認不出我了嗎?」

方劍明眼珠一轉,面色忽然一變,道:「你是羅安通。」

長袍漢子呆了一呆,想不到自己的樣子與當年完全不同,竟還是被友割明短短時間內認出來了。

「不錯,正是羅某。」長袍漢子道。

方劍明暗道:「這羅安通昔年也是瓦刺九大魔君之一,看他與大成一樣,非但變得年輕,且完全變了個樣子,分明太乙神功的火候就在凌雲子其他人之上。大成先前之所以不敢與我交手,根本就是畏懼於我,真要和他打起來的話,我想三五招內將他制住,絕不可能。如今他與羅安通聯手,如果只是用來消耗我的功力的話倒是不在高前輩之下。」

方劍明念頭一轉,道:「好,我就看看你們現在的功力究竟練到了什麼程度。」說罷,隔空一掌拍了出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一戰引氣機

大成與羅安通的功力雖比昔年高了許多,但深知方劍明的厲害,自是不旅哭~意,運足全身內力,施展「太乙神功」,週身運起道道金光,各自發出一掌。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方劍明沒有動,而大成和羅安通均是身形晃了一晃。如此一來,方劍明已經試出他們的太乙神功確實要在凌雲子等人之上。

「好,果然不愧為天鷺宮的天地兩神君,再來!」方劍明大喝一聲,站在原地,運起功力,瞬息拍了六掌,力道是一掌比一掌大,看他的樣子,倒像是要致大成和羅安通於死地不可。大成和羅安通面色大變,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運功雙臂,出掌奮力抵抗。

轟!轟!轟!轟!轟!轟!

六聲連珠般的巨響過後,黃土地一陣震動,許多人都變了面色,待場上安靜下來之後,只見方劍明長髮飛舞,狀如神人,而大成和羅安通兩個,嘴角流血,脖子以下,全都埋到了地下。兩人似是耗掉了大部分的功力,完全動彈不得。

天鷺子心頭一凜,暗道:「這小子根向我示威。」心念一轉,笑道:「本宮早已說過,方掌門是本宮在這個世上最大的對手之一,就以方纔這幾掌來說足以傲笑天下了。」左腳在地面一踏,一股怪力自地底傳了出去。

「蓬蓬」兩聲破土聲過後,大成和羅安通縱身而出。兩人落地後,向天鷺子跪了下去,道:「手下無能,請宮主責罰。」

天鷺子將手一揮,道:「沒死在方掌門手上,你們已經夠幸運的了,起來吧。」

大成和羅安通將身一起,驚懼的膘了一眼方劍明,悄然退瓦絕其實,方噩扣月真要殺他們的話,一旦盡了全力,他們必死無疑。只是方劍明真要借此機會殺掉他們的話,未免落於下乘,這才用巧勁將他們底,給他們一點苦頭吃。

方劍明道:「天鷺子,咱們開始吧。」

天鷺子卻笑道:「慢。」

方劍明道:「還等什麼?」

天鷺子道:「你不佔本宮便宜,本宮自是也不願意佔你的便宜,先讓你休息一會。」

方劍明揚首哈哈一聲大笑,道:「想不到你天鷺子也喜歡講公平。」

天鷺子面色一沉,道:「方掌門,你也太宮了。本宮問你,你可曾聽本宮這些年來殺過一個無辜之人?」

方劍明怔了一怔,暗道:「他這話說得確實不錯,比起那些濫殺無辜的人來說,他確實要好了許多,只是他為人過於嚴厲,手段過於無情,單看大成和羅安通剛才對他的畏懼來看,就已經知道了。」

天鷺子見他不出聲,笑道:「方掌門不回答,顯然是默認了,光憑這一點,足以看得出方掌門是真君子,不像有些人,道貌岸然。」他這話似是有所指,只是方劍明聽不出指的是誰。

過了一會之後,天鷺子將手一伸,道:「方掌門,請。」

方劍明也做了一個請的姿態,隨後便見兩人將身一晃,瞬息到子百丈之外。群丐與天鷺宮的人知道這兩大高手一旦動手,不比尋常,自是不敢過於靠近。至於方小棋,則是騎著馬兒,與赤首神龍跑到了遠處的一個土坡上觀望。

天鷺子與方劍明相隔數丈,身上均是隱隱透出一股駭人的力量,彷彿整個人與大地融為了一體。

驀地,天鷺子雙手往身後一背,氣勢萬千的道:「咱們這一戰,不關乎任何利益,純粹是為武而戰,你以為呢?」

方劍明不看天鷺子,揚首望天,道:「不錯,為武而戰!若是為別的而戰,也太沉重了。」

天鷺子縱聲長笑,像是很痛快。

方劍明朗聲大笑,顯得很氣概。

一時之間,兩種不同的笑聲交織在一塊,直衝天宇。眾人聽了,無不變色,紛紛退後,有的生怕這笑聲越來越厲害,趕緊運功,而有的早已伸手掩住了耳朵。

笑聲激盪,一浪比一浪高,奇怪的是,眾人只覺得耳鼓嗡嗡作響之外,並沒有別的異常。有那見識高的,自然已經猜出了方劍明和天鷺子己纖神制了聲域。不然的話,就憑兩人的大笑,凡是聽得到到,只怕十之八九,早已經受不住,雖不屯洽丟了性命,但受傷卻是一定的。

兩人足足笑了一盞茶時間,兀自分不出個高下,心中都是吃驚。

方劍明暗道:「我的大睡神功已經有所突破了,而功力更是增進到一個新的境界,沒想到與天鷺子比起來,竟是不能佔得絲毫上風,此人果然乃一大勁敵。」

天鷺子則是想道:「這後生究竟是如何修煉的?去年在大孚靈鷺寺的時候,我的功力尚在他之上,沒想到現在,他竟然能與我比肩,須知從那時到現在,我已經先後得到了先天太乙丹和琴蛙的內丹。如果連這後生都收拾不了話,我今後又焉能自稱天下第一人?」

當此時,兩個為了取勝,自是將全身的本領施展出來。方劍明將笑聲一收,電縱而起,在這瞬息之間,他已經從懷中拿出木戒指,套在手指上,旋即便用套著戒指的手指向天鷺子點去。這看似平常的一指,實乃方劍明平生以來,各種武學的精華所在,可以說,這一指包羅萬象,蘊含了萬千種可能,沒有人能夠可以躲開。

天鷺子自是不能例外,所以天鷺子決定與方劍明拼了,他將太乙神功運到極致,週身三尺之內,泛起金光,整個人看上去就如一尊神像似的,一掌自胸口緩緩平推出去。這看似尋常的一掌,卻也是天鷺子畢生的功力所在,同樣也是包含著萬千種變化。

就在兩人出招的瞬間,觀戰的人忽覺頭頂一暗,不由揚,卻是一片烏雲從天邊疾湧而至。天氣本來是炎熱中帶些氣悶的,這片烏雲來得過於怪異,就如在人的心頭落了一塊巨石,好些人感覺難受,忍不住坐到地上去,捧著心口。

那是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正當眾人禁不起這等痛苦,那些武功低微之人處於發狂的邊緣的時候,忽聽一聲「轟」的巨響遠遠傳來。

瞬時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將好些人推得翻滾,雖然撞得鼻青臉腫,但比起先前心頭的那股沉重,不知要好過了多少倍。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忽然穿過烏雲,劈了下來。在這剎那間,兩道人影宛如神龍飛天一般自地上衝起,在光芒閃現的頃刻間交手。這看似一招的交手,其實已經不限於一招,可以說,這一招所展現的,是十招,百招,甚至千招的威力。

「轟」的一聲,兩股撼動山嶽的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展下去,烏雲驟然分開,雨點飄下。

就在雨點飄落的當兒,方劍明和天鷺子雙手互抵,急墜至地。前者週身湧出白氣,頭頂不斷的湧出又小又亮的金蓮,一個,兩個,三個一後者週身的金光大漲,竟是將方圓一丈籠罩,連方劍明都身處其內,若不是他身上的白氣以及頭頂不斷湧出的金蓮,外人只道他已經被天鷺子完全控制了。

方劍明頭頂的金蓮足足有了十八朵那麼多之後,這才停止湧出。不久之後,金蓮忽然變化,形成一頂王冠樣的東西,飄在方劍明的頭頂,而天鷺子身上的金光再次外放,足足又多了三尺。照此情形看來,兩人已經是進了全力。

雨點繼續灑落,但都沒有落到他們的身上,因為以兩人為中心的十丈之內,雨點早已化成水汽,十丈的地面,遍佈裂紋,隨時都有塌陷的一刻。

這時,方青雲等人因為久等不見方劍明和方小棋回來,只得趕車來到,遠遠望見這等情形,無不變色。

竿竿和燕燕失聲驚叫,她們擔心方劍明,怕他一不小自,毀在這一戰之下。

方青雲和方青風面上一片震驚,互相看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巨大的驚詫。在他們心中,同一時間,不由想起了一個人來,這人就是方劍明的父親文天賜。如果硬要他們說出一個人的武功能高到這等境界時,他們都會不約而同的說出是文天賜。

溫秀秀緊張的拉住了李自清的手,面色顯得有些蒼白,喃喃地道:「少十會贏嗎?少主會贏嗎……

四大農夫坐到了地上去,用古老的祈禱方式,為他們的少主祝福。

只有方九耀,睜大眼睛看了一會之後,面在凝重_道:「不好,少主與這人的功力根本就是不分軒輕,再鬥下去的話,只會兩敗俱傷。」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見方劍明和天鷺子的身形劇烈的晃了三晃,各自退開三步,兩人均是滿頭大汗。

天鷺子深深地望了一眼方劍明,用一種凝重無比的語氣道:「方掌門,咱們這一戰,暫且記下,日後再來比過。」

方劍明心知與他繼續鬥下去的話,仍是分不出個高下,便道:「咱們要分出高下的話,只怕要等下一次見面了。」

天鷺子怪笑一聲,道了一聲「走」,展開身形,瞬息去得遠了。

天鷺宮的人見宮主沒能獲勝,對方劍明是又驚又怕,趕緊撒離現場,退得一個不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四章  物是人非(上)

天鷲宮的人走後,雨下得越來越大,群丐忙著收拾現場。方劍明本想問伙貫胃年丐幫之事,但見場中人多口雜,只得帶著方青雲等人,與黃鶴年等丐幫為首之人先趕到洛川再說。

進了城,不用去找客棧,丐翱自有安排。片刻之後,他們已經來到一座府邸。

據黃鶴年說,這座府邸是丐幫一位淨衣門弟子捐獻出來的,在未加入丐幫之前,這位淨衣門弟子是當地的一位富商。其實,似這樣的人,丐幫中數耳朔l數。丐幫雖說有四分之三的污衣門弟子,但為了維持這麼一個龐大的組織能夠正常運轉,還得靠這些淨衣門的弟子。

那雨一下,便下個沒完,從中午一直下到黃昏,仍是下個不停。方劍明一人站在房舍裡,從窗外看去,暗道:「看來得留在城裡住一晚了。

這時,只聽有人敲門,方劍明過去將門打開,只見來人是黃鶴年和鄒易夫。

黃鶴年道:「方掌門,房舍簡陋,還請您不要嫌棄。

方劍明笑道:「黃長老,你老還跟我客氣什麼呢?」將兩人讓進屋裡。

薄座夕後,方劍明見黃鶴年和鄒易夫面上都還帶著悲傷之色,心知他們還在為高去閒的死而難過,便安慰了幾句。~黃鶴年和鄒易夫聽了,卻只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方劍明見兩人似有話說,便等著他們開口,那料兩人多番想開口,不知處於什麼原因,竟又是化成聲聲歎息。

方劍明忍耐不住,問道:「兩位,你們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鄒易夫猛一咬牙,道:「方掌門其實也不是外人,那我就說了。不敢相瞞,我丐幫如今實已到了危險境地。

方劍明早已看出端倪,倒沒怎麼驚詫,道:「丐幫之事,你們就算不說,我也會問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鄒易夫和黃鶴年歎了一聲,道:「丐幫之所以落到這般田地,我們都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方劍明一怔,道:「兩位何出此言?

黃鶴年道:「方掌門,你還記得咱們去年在『一家客棧,相遇的事嗎?

萬劍明值:』『記得啊,但這與書翎之爭有何關殺暱?

黃鶴年道:「這些年來,我因為年紀大了,對幫內之事不甚關心,總認為天下太平,無事可做,便只顧出外遊玩,因此,早已引起了幫內弟子的非議,而我這個本來有實權的長老,現在已經不頂用了。

方劍明變色道:「這一這怎麼可能?

黃鶴年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

方劍明道:「難道王大哥就不出來說句話嗎?

黃鶴年苦笑一聲,道:「自祁連山大戰後,幫主就一直閉關練功,我到目前為此,才見了他三次面。

鄒易夫接過他的話道:「你好歹見過幫主三次面,我卻才見過他一次面,要不是高老這次現身江湖,我只怕還見不著幫主呢。

方劍明聽了兩人的話,吃驚不已。王賓的為人,他是知道的,向來是鐵面無私,怎麼會變成這樣?除了練武之外,難道什麼事都不管了嗎?還是另有隱情?

只聽鄒易夫又道:「我與黃兄的情形差不多,這些年來,只顧著在京城享福為幫中弟子所垢病,雖然還擔任著長老之位,但終究還是被架空了。

方劍明沉思了一會,問道:「請恕在下冒昧的問一句,兩位難道就沒有心腹嗎?

黃鶴年一聽這話,笑得更苦,道:「方掌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與鄒兄都不是那種玩手段的人。之前在華幫主的帶領下,在幫中還頗有威信,可華幫主去世之後,新幫主又因為練功太勤,絕少露面,加上我與鄒兄這些年確實沒盡到自己的職責,漸漸的,身邊哪裡還有什麼人可用。

鄒易夫道:「我現在才知道華幫主在世的時候,為什麼要一心護衛邊疆了。第一,當然是為了保家衛國,第二呢,我看卻與我丐幫的現實有關。華幫主一心抵抗蠢蠢欲動的蒙古,號召丐幫上下出力,丐幫才會因此而團結一致。如今華幫主不在,丐幫就沒了事做,時間一長,人心渙散,潛伏著時茅盾就會爆發出來。方掌門,先前你看到本幫的兩位九袋弟子吵著要動手,這只不過是本幫目前一個縮影罷了。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其實,對於丐幫內部之事,我也早已聽華大哥說過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

鄒易夫道:「我想華幫主跟你說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你雖然是幫主的結義兄弟,但終究不是丐幫弟子,他也不好對你全說了。我如今細想,才發覺一個我們忽略了很多年的問題,那就是華幫主自當上幫主以來,心底就一直很苦,只是為他表面的豪氣所掩蓋。他的師父,也就是韓幫主,在世的時候,曾經為幫中的許多兄弟所不滿過。

方劍明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問道:「韓幫主為何遭受如此待遇?」他本以為一幫之主,是何等的風光,哪料到鄒易夫竟會是說出這麼一句令人難以想像的話來。

鄒易夫一臉的苦澀,緩緩地道:「說起這事,卻要追溯到高老那一代了。高老與本幫的一位幫主原是師兄弟,論武功,高老是要在這位幫主之上的,但論領導能力,高老卻是要在這位幫主之下,所以,高老後來沒當上幫主。其時,正值元末動盪,民不聊生,各地反元義士遍起,我丐幫自宋以來,都是抗蒙的鬥士之一,自是不甘人後。當各路英豪將蒙古人趕出中原,大明王朝建立之後,高老心生倦怠,辭去幫中大長老之位,不知所蹤。那位幫主後來因病而逝,傳位於李幫主。李幫主就是華幫主的師祖,許多年前就有大頭瘋丐之稱。這位李幫主遊戲風塵,我行我素在他的領導下,幫內雖有弟子對他的行事不滿,但懾於他的鐵腕手段,均不敢反對,本幫內部倒也沒起過什麼衝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五章  物是人非(下)

誰料有一天,李幫主突然召開丐幫大會,將幫主之位傳給韓幫主之後獷甕,鄂知去向,從此不見蹤影。此事透著一種古怪,實叫人捉摸不透。事後我們也曾問過韓幫主,可韓幫主竟也是毫不知情,不知李幫主去了何處。韓幫主繼任幫主之位後,那些不滿李幫主的人,便伺機出來搗亂,說什麼韓幫主武功不足以擔任幫主要另選他人,有那惡毒之人,更是攻擊韓幫主的出身。韓幫主的母親曾經做過青樓女子,這也是他一直遭到反對的最大原因。韓幫主本想辭去幫主之位的,可那時幫中,就屬他武功最高,也有許多人擁護他的,加上有大長老的支持,他也就一直擔任著幫主之位。韓幫主有個外號,叫做鐵丐,其實不光是因為他的功夫了得,更是因為他的為人。他能忍人之所不能忍,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後來,韓幫主收華幫主為徒,見他天資奇高,心想後繼有人了。不料,那些曾經反對過他的人,見華幫主的威望越來越高,生怕華幫主當上幫主之後,會替韓幫主報仇,打壓他們,便一個個的藉故離開總舵,到地方上去。華幫主當上幫主後,自然是沒有向這些人報復,他為了團結丐幫,還特地去看望這些人,不過,因此一來,而種下了今日之禍。有些人,只要他看你不順眼,一輩子就會記在心上,你對他再好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全力的打壓你。華幫主在世的時候,這些人自然是老老實實的,可華幫主一去,他們就覺得是自己的機會來了。就在祁連山大戰一個月年後,這些人出來了,聲稱丐幫要改革,不改就要完蛋。王幫主見他們都是八袋或者九袋的弟子,自是不敢得罪,說實話,王幫主為人雖然鐵面,但那只是指執法方面,一旦做上幫主之位,各方面都要照顧到,難免就捉襟習瀏了。有一次,王幫主被逼不過,也不知怎麼回事,就出手殺了一個八袋弟子,因此而險些闖下大禍。從那以後,王幫主就甚少露面了,幾乎天天都在練功,依照他的意思,他之所以不能服眾,完奪是因為武功還不夠高,他要提升自己的功力。

黃鶴年聽到這,評論似的道:「其實王幫主的武功已經夠高了,我記得第二次見他的時候,他曾經向我展示過,雖無華幫主那種天生的霸氣,但也有了相當的火候,便是十個我,怕也難以匹敵。

方劍明點點頭,道:「這一點我想像得到。華大哥當年之所以看中王大哥,選他為新幫主,一來王大哥是傳功大長老的弟子,身份在那,二來就是因為王大哥當時的武功已經極高,倘若修煉了破天錄,將會更進一步。

只聽鄒易夫繼續說道:「王幫主既然不出來主持幫務,而我與黃兄又因為自身的原因,結果是一哎衛」深深歎了一口氣。

方劍明問道:「那張旺是什麼人?我以前好像沒有聽說。

黃鶴年道:「此人是劉長老前幾年收的弟子。

方劍明道:「兩位覺得此人如何?來歷可靠嗎?

黃鶴年和鄒易夫一怔,道:「方掌門,你這話的意思是……」

方劍明見了他們的樣子,心中暗道:「難道他們沒有發現張旺的可疑之處嗎?」想了想,笑道:「我的意思是,這人的武功似乎不在劉長老之下,他怎麼願意做劉長老的門徒呢。」

鄒易夫道:「也難怪方掌門會這麼想,張旺的武功的確是很高,但有件事方掌門還不知曉,張旺的性命是劉長老救的。

方劍明聽了,更加奇怪,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鄒易夫道:「說起這張旺,也真夠慘的,全家都死在了仇人刀下,他自己武功雖高,但也架不住仇家人多勢眾,險些死在仇家之手,幸虧劉長老路過,與一眾丐幫弟子奮力搭救,才將他救了下來。後來,他報了家仇,為報答劉長老的救命之恩,願意拜在劉長老門下。劉長老原本不想收他,但終究為他的誠意所打動,又加上經本幫弟子查知,張旺的來歷確實毫無可疑,劉長老就收了他。入幫之後,張旺處處賣力,為本幫著實做了許多事,就拿今日之事來說,他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與天鷺宮鬥到底,這等精神,老朽都覺得自愧不如。

方劍明想不到他會這麼評價張旺,再看黃鶴年,黃鶴年也同鄒易夫一樣,面上有著欣慰的表情,心知他的看法與鄒易夫一樣,便想:「難道是我多心了?

鄒易夫見他面上一片沉思,問道:「方掌門,你在想什麼?

方劍明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對了,你們的話還沒說完吧,繼續說下去吧。

這次輪到黃鶴年說了,只聽他道:「本幫自傳功大長老死後,因無人有資格做這個位子,所以就一直空缺著。幫主、我以及鄒兄不理幫務,這實權就落到了其他五位長老手中,但隨著回來的那些八袋、九袋弟子逐漸在幫中樹立威信,加之又暗中拉幫結派,許多弟子只聽他們的。其他五位長老看在眼裡,也只能長歎一聲,因為他們如果插手的話,後果只怕將會造成丐幫四分五裂,他們擔不起這麼大的罪名。於是,這兩年來,丐幫表面風平浪靜,實已暗藏殺機,武林一旦出現大的狀況,丐幫必將不堪。果不其然,飛魚幫在杭州一鬧,弄得全江湖風聲鶴峽,人人自危,本幫這等大門派,自是首當其衝,各種各樣的意見都有,聽了他的,便不能聽你的,聽了你的,又不能聽他的,總之是亂成一團。鬧到最後,以孫楚為首的一夥,和以藍麻子為首的一夥,為此壞險些血流五步,幸虧高老在場,及時勸住了加上幫主破關而出,以幫主的身份壓制住他們,才平息了這場鬧劇。可是,因為意見相左,幫主也不敢輕易聽取任何一方,與高老商議之後,就叫大伙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隨後,幫主又繼續閉關練功,以便將來能夠帶領本幫在這風雨飄搖的武林中,殺出一條血路。本來我們七個長老一致推選高老為大長老,高老許多年前就曾做過這個職位,他當選的話,實是實至名歸,無奈許多弟子又出來反對,說高老雖然武功高強,但離開丐幫多年,不能當此重任,這件事或許傷了高老的心不等我們反駁那些弟子的話,他便說自己久不在丐幫,這次出來,只是想為丐幫盡點棉力,若是因為他而使得丐幫再起紛爭,便有違他的初衷。於是,這件事就沒人敢再提了,大長老之位也就仍是空著。直到這次查長老被殺害,高老為了不讓本幫兄弟枉死在天鷺宮的人手中,與天鷺子力戰而亡,我們才明白高老的良苦用心。

方劍明自然知道他所說的「我們」並非指丐幫上下,而是指丐幫中那些還有著熱血的弟子,當然,也包括他們兩個在內。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問道:「你們打算如何呢?

黃鶴年面色一肅,道:「我們打算處理完這裡的事後,回到總舵,怎麼也要把幫主請出來,讓他發號施令,凡是不聽幫主之命的,一律按幫規處置,哪怕因此而遭到亂些人的嫉恨,也在所不惜。

方劍明聽了,拍案而起,大叫了一聲「好衛」,目光掃了兩人一眼,道:「若有需要在下之處,兩位還請直說。

沒等黃鶴年和鄒易夫開口,忽聽腳步聲傳來,門外有人嘰嘰喳喳的道:「這算什麼意思,把我們當囚犯嗎?誰稀罕住在這裡,燕燕,咱們去對少主說,大不了不住這裡了。」卻是竿竿的聲音。

「是啊,不是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走就走。」燕燕的聲音道。

兩人的聲音極是響亮,到了門邊,敲起了房門。方劍明面上苦笑一聲,心想不知誰惹到了她們,走上去將門打開。

竿竿和燕燕見了他後,連屋裡有什麼人都不想看,拉起他就走,道:「少主這裡不歡迎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方劍明當然不會走,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黃長老和鄒長老都在這,你們叫我走,成何體統?

竿竿和燕燕這才看清屋裡的人是黃鶴年和鄒易夫,吐了吐舌頭,可她們天真爛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進屋之後,竿竿道:「我看得出,兩位長老對我們少主是友好的,可有些人就不一樣了。

黃鶴年和鄒易夫一怔,問道:「姑娘,這話怎麼講?

竿竿道:「我和燕燕發現你們丐幫的人在暗中盯著我們,好像我們會偷這裡的東西似的。

黃鶴年道:「真有此事?

竿竿撅嘴道:「我要是騙你,叫我變成醜八怪。

黃鶴年大怒,正要出去問個明白,但被鄒易夫拉住了。

鄒易夫道:「黃兄,咱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到時候再給這些喜歡弄手腳的人厲害嘗嘗。」黃鶴年一想也對,便和鄒易夫向竿竿和燕燕道歉,希望她們能原諒丐幫的「招待不周」。

方劍明代竿竿和燕燕道:「這事不關兩位,兩位不必如此。

鄒易夫歎了一聲,道:「方掌門,你也看到了,這些人的膽子多大。你剛才的話,我丐幫只能記在心中了,丐幫之事還需我們自己解決。

方劍明當然明白他們的難處,如果自己這個「外人」硬要插手丐幫之事的話怕是會更加引起那些人的不快,不利於黃鶴年等人今後的行事,便點了點頭。

驀地,黃鶴年和鄒易夫向方劍明跪了下去,方劍明面色大變,急忙將他們拉起,道:「兩位這麼做,豈不是折殺在下?

黃鶴年道:「方掌門,我求你一件事。

方劍明道:「別說一件,十件百件,在下都答應。

黃鶴年道:「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徒兒。如果我們的事沒有成功,那時便是丐幫大難臨頭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將我那徒兒以及錦藍孩兒拉在身邊,不要讓他們意氣用事,只要他們不做傻事,其他的都好說了。

方劍明聽了這話,自然明白他話中所包含的多重意思,重重地一點頭,道:黃老,你放心,我與黃大哥、陳大哥是好兄弟,我不會讓他們做傻事的,誰若敢動我的兩位嫂子以及靈芝、羽嘉一根頭髮,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鄒易夫道:「方掌門,我也厚著臉皮求你一事。

方劍明道:「你老請說。

鄒易夫道:「今後我丐幫倘若限於劫難之中,有那忠義之士逃出生天,前來投靠你點蒼的話,還請你能收留。

方劍明道:「你老放心,同為武林一脈,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幫助丐幫。

黃鶴年和鄒易夫見他兩件事都答應了,心中再也沒有顧忌,人也開懷許多,再三謝過方劍明之後,便出門而去了。

次日,雨早已停息,方劍明等人告辭離去,漸行漸遠。方劍明心中雖然仍是枯記丐幫之事,但自家的事本已夠多,也只能暗暗希望黃鶴年等人的行動能夠成功。

(舊版中,丐幫外號叫鐵丐的,一為華天雲之師,一為長老苗若浦,新版中修改此錯誤,苗若浦另有外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六章  藥王山

方劍明一行出了城,因為昨日的一場大雨,使得道路泥濘不堪,不便快速奔馳,所以只能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前行進。這一天雖然幾乎全日都處於前行之中,但趕到黃昏的時候,也只去了一百五十多里,比起往日,少了許多。

待到第二天,天放晴,眾人為了趕路,自是快馬加鞭,連馬車的速度似乎都比往日快了幾分。因此,不一日,已經是來到了同官,在耀縣城中落腳。同官也就是後來的銅川,歷史也算悠久,明朝時,隸屬耀州。

方九耀從方青雲口中得知附近有一座藥王山,他是學醫的,眼見還有點時間向方青雲打聽好了道路後,便拉了方劍明,一同到藥王山遊玩。竿竿和燕燕聽了吵著要去,方劍明心想她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便讓她們跟著去了。

竿竿和燕燕一身勁裝,身背寶劍,策馬跟在方劍明和方九耀之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見到了什麼新鮮的東西,總要指指點點一番。

那藥王山就在城東三里處,轉眼就到了。藥王山,原本叫做五台山(非山西的五台山)由五座山巒組成,山頂平整如台,遠遠望去,形如五指。這座山,因藥王孫思避而得名。

三人剛到山下,便見行人眾多,觀察了一會,卻並非遊客,大多是燒香禮拜的香客。許多香客一臉虔誠,手捧香燭,三步一拜,看上去倒像是朝聖似的。

原來這藥王山不單單是與藥王孫思避有關,早在南北朝的時候,這裡就開始有了寺廟,從唐到明,各朝都有修建,因此,寺廟也算眾多。山上有一座藥王廟,頗為宏大,歷來是百姓燒香禮拜之所。

四人將馬放在山下,拾級而上,剛到天門,忽然邊卜跳出兩個滿臉橫肉的和尚出來,將四人的去路攔住。四人微微一怔,不知他們要幹什麼。

那兩個和尚先是有些傻呆呆的望了竿竿和燕燕一眼,這才把胸膛一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藥王山做什麼?」

方劍明心中暗道:「這兩個和尚語態傲慢,何曾有半分出家人的樣兒?」口中淡淡地道:「我們是什麼人,用不著告訴你們,我們路過此地,特來遊玩。

左邊那個和尚橫了方劍明一眼,道:「遊玩?你知道這上去是什麼地方嗎?

方劍明道:「聽說是藥王大殿。

左邊那個和尚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就該下去買些香燭來禮拜,雙手空空,莫非不把藥王放在眼裡?

方劍明回首向下一看,這才發現路邊一處,圍得水洩不通,卻是六個和尚在那賣香燭,定睛一看,心頭又是吃驚又是惱怒。他眼力超凡,業已看清那些和尚所賣的香燭,價錢比一般的香燭都要高了五倍,甚至有高出二十倍的。出家人即便要賺錢生活,也不是這麼賺的啊。

方劍明出身少林,自是容不得這等事發生,眼珠一轉,一計上心,嘻嘻一笑道:「我等不懂規矩,還望兩位大師指點指點。」

那兩個和尚聽了這話,本是凶神惡煞的樣子,化作一陣春風,道:「好說,好說。」

還是左邊那個和尚笑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想是從遠方趕來的香客吧?」

方劍明打了個哈哈,道:「大師法眼如神,果然叫你說中了。」

那和尚問道:「公子家中可是有人生了病?」

方劍明道:「是啊,家父近日身患怪疾,臥床數日,我憂心如焚啊。」說時面上露出一副愁容。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公子別擔心,公子來此,想必也是聽說了此處的聖水能驅除妖邪。無論什麼樣的怪病,只要喝下聖水,保管藥到病除。」

方劍明佯裝大喜,道:「是嗎?那有情大師指點一二。」

那和尚朝身邊的和尚遞了一個眼神,後者便自去了,大概是見方劍明等人不是前來鬧事的,用不著他了。

那和尚將方劍明四人領到山下,嘴裡大聲道:「閃開,閃開。

人群見是此處的僧人,自是不敢得罪,紛紛讓開。

那和尚領著四人來到賣香燭的地方,伸手在桌上敲了三下,賣香燭的六個和尚已知其意。

那和尚回過頭來,對方劍明笑道:「公子先在這裡買些香燭,到殿內禮拜之後,自會有人前來招呼公子。小僧還有些事,暫且告辭了。」說完,便自去了。

那六個和尚滿臉堆笑,其中一個還從桌後走了上來,道:「公子想買什麼樣的香燭?」

方劍明上前看了看,見那長長的桌案上,擺了各式各式樣的香燭,只是每一樣都有標記,想是生怕香客私自攜帶香燭前來禮拜,壞了規矩。

那和尚見方劍明的眼光掃來掃去,像是拿不定注意似的,便笑道:「我一看公子的穿著,就知道絕非尋常人家。請恕小僧冒昧的問一句,尊府可是有人身體抱恙?」

方劍明道:「家父臥床已經數日。」

那和尚道:「原來是令尊大人,如此的話,為了表現公子的一片孝心,自是買這等香燭,方顯公子的誠意。」說完,伸手一指。

方劍明順著他手指望去,見是場中最貴的一種香燭。

那和尚道:「不瞞公子,上個月城裡的王員外生了大病,幾將病死。王小員外前來求聖水,當時賣的就是這等香燭,王小員外禮拜之後,求得聖水,回去拿給王員外一喝,第二天,王員外的病就全好了。」

方劍明道:「此事當真?」

那和尚道:「公子不信的話,可以場的各位。」話聲剛落,只聽周圍有大半的人都說這是真的。

方劍明見這些人分明就是香客,並非托兒,心裡暗道:「這些人既然不是托兒,那托兒便是那王員外了。哼,如果你們當真是騙人的,我非得把你們這些假和尚趕出藥王山不可。」面上卻是大喜,道:「大家都這麼說,顯然是真的。竿竿付錢。」

竿竿和燕燕雖是剛從仙人谷中出來,但經過幾日的耳聞目睹,已是明白幾分這世間的人情世故,聽方劍明要買香燭,她們也不多問,只見竿竿從腰間的錢囊裡掏出一錠銀子,走上來放在桌上,道:「夠了嗎?」

那錠銀子足有五兩之多,自然是夠了。

那和尚哈哈一笑,將香燭拿起,遞給方九耀,道:「你家公子真是粗大氣粗相信你家老爺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方九耀先是怔了一怔,旋即便把香燭拿好。於是,方劍明帶上方九耀、竿竿和燕燕再次拾級而上,走過天門,往大殿而來。

這時雖然是下午,但香客極多,一個接著一個的禮拜。方劍明正要排隊進香那料一個和尚已是走來,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賣的等的香燭,自當在前。」說完,便引著方劍明進殿上香。

一眾香客想是見慣了,也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方劍明依照禮節,燒香磕頭後,這才仔細看了一眼神像,但見神像高一丈,白臉長鬚,相貌溫和端莊,一身便服,想必就是藥王孫思避了。

這時,那和尚把方劍明領到邊上,泡了香茶,讓方劍明飲用。方九耀、竿竿和燕燕站在方劍明身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隨從和兩個護!,只是兩個女護!俏麗可愛,當真是十分罕見。

過了一會,一個中年和尚上來,將方劍明領出了藥王廟。走不多時,到了一處僻靜之所,只見場中有一株古柏,甚是粗大,相傳是孫思避親手所植,距今已經有八百多年曹樹下坐著三個老僧,雙目開合間,神光外洩,落入普通人眼中,只道是得道的高僧,而看在方劍明的眼中,卻是通曉武功,內力精深之輩。

方劍明暗道:「這三個僧人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三個老僧雖然精通武功,但比起此時的方劍明自是差得極遠,壓根兒就沒看出方劍明身懷武功,不過,他們倒是看出了竿竿和燕燕懂得武功。其實,竿竿和燕燕身背寶劍,不是行家也猜得到她們是學武的。

那中年和尚走上去,在其中一個老僧耳邊低語了幾句後,退到一邊去。

那老僧雙手合十,對方劍明道:「阿彌陀佛,不知令尊身患何病,要求幾等聖水?

方劍明一怔,道:「大師,聖水也分等的嗎?

那老僧道:「本院的聖水一共有六六三十六種,越高效果越好,請公子將令尊的病情詳細的說來聽聽,老鈉也好對症出聖水。

方劍明想了想,傳音入密對方九耀道:「九耀大哥,這事交給了,記住,說得越重越好。

方九耀是方七根的徒弟,早已出師,這等事對於他來說,怕是連小菜一碟都算不上,一張嘴,便把那病情說得清清楚楚,嚴重到病人不久便要死去。

三個老僧聽了,怎會不信?三人商議了一下,由先前那個老僧對方劍明道:令尊的病情萬分嚴重,經老鈉三人一致研究決定,該用第二種聖水。

方劍明本以為他會說用第一種,聽說用第二種,不由一怔,道:「大師,請恕在下斗膽,家父的病情怕是已經到了最嚴重的地步,為何不用第一種聖水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七章  聖水不聖

那老僧望了方劍明一眼,面色微微一沉,道:「公子莫非是信不過老祝竺哭試判斷?」

方劍明笑道:「大師誤會了,只是在下擔心家父的病情,若能求得第一種聖水的話,無論多少代價,在下都願意付出。

那老僧忽然咧嘴一笑,道:「公子如此孝心,實在難得。」頓了一頓,道:只是這第一種聖水不含於仙丹,能使人起死回生,公子怕是求不來。

方劍明面色一正,道:「大師但說無妨。

老僧搖了搖頭,道:「老鈉觀公子非尋常人家,可就算家底殷實,也難以求得第一種聖水,依老鈉看,公子還是求第二種聖水吧。

方劍明心中想道:「難道這第一種聖水真有起死回生身之效?我都說了無論多少代價,都願意付出,但他們還是不願意讓我去求。

正沉吟間,忽聽方九耀道:「少爺,咱們還是求第二種聖水吧,好歹拿回去給老爺試試,如果有效的話,何必求那第一種聖水呢?如果沒有效果的話,咱們到時再來求第一種聖水也不遲。

那三個老僧聽前面一句的時候,面上還是微微含笑,及至聽了最後一句,面色均是一沉,怒叱道:「無知小兒,你懂得什麼,你可知道這第二種聖水能驅除身上一切妖邪,讓你百病不侵,你卻說什麼如果沒有效果,不是砸我們藥王山聖水的招牌嗎?」

不等方九耀開口,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師,還請息怒,他不會說話,還望三位大人有大量,休得見怪。」暗暗向方九耀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問道:「不知在下該如何求第二種聖水?」

先前那老僧道:「一瓶百兩。

方劍明聽了,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這第二種聖水就已如此昂貴,何況那第一種聖水呢?」

那老僧見方劍明半天不出聲,眼珠一轉,道:「怎麼?公子嫌貴嗎?公子若真是個孝子的話,這點價錢又算得了什麼,公子只花五百兩,求得五瓶回去,老鈉保

證不出五日,令尊的病情一定好轉,自後百邪不侵,活上百歲,也不是個問題。

方劍明道:「當真有此等效果?」

那老僧道:「老鈉若是欺騙公子的話,公子大可到官府去告老鈉,即便是將老鈉問斬,老鈉也是罪有因得。

方劍明心中冷笑道:「你精通武功,官府的那些酒囊飯袋能拿得住你嗎?說不定官府中就有你們的人。」念頭一轉,道:「大師此話嚴重了。」叫竿竿拿出五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那中年和尚。

只見一個老僧去了片刻之後,提了一個包袱上來,將包袱打開,在方劍明眼前一亮。方劍明拿眼一瞧,見那包袱中有五個率意黔的瓶子,裡面想必就裝著第二種聖水了。

先前那老僧道:「公子,你回去之後,每天辰時,以一瓶聖水給令尊喝下,五日之後,老鈉保證令尊生龍活虎,若有虛言,公子到時只管來找老鈉算賬。

方劍明笑了一笑,道:「大師是得道的高僧,又怎會說謊呢?在下這就告辭了,待家父病好之後,在下便與家父前來拜渴。

三個老僧起身相送,待把方劍明四人送出院中,忽見一個老僧身形一晃,瞬時消失在場中,輕功之高,駭人之極。

方劍明四人下了山,騎上馬兒,往來時的路上奔去。疾奔了里許,方劍明見路邊有個岔口,竟是從岔口奔了過去。

竿竿和燕燕剛要提醒他走錯了,方劍明對二人傳音道:「別喊,別回頭,咱們身後有人跟蹤。

竿竿和燕燕聽後,自是將張開的嘴閉上了,乖巧的跟在方劍明身後。至於方九耀,似乎早已得著了方劍明的盼咐,順其自然的跟在後面。

方劍明四人過去不多時,忽見一條人影出現在岔口邊上,身形微微一頓之後便繼續追了下去。就在他停頓的一瞬間,但見此人正是先前那消失在院中的老僧。

老僧輕功超絕,跟在方劍明四人之後,竟是沒有落下。眼見去了三十餘里,天已黃昏,可道路卻是越來越難走,荒無人煙。

老僧又跟了數里,心中不由起了疑心,暗道:「看那年輕人出手闊綽,想是出身大戶,他的家應該在鬧市才對,怎麼越走越荒涼?」

就在這時,前面四騎馳進了一片樹林中,消失不見。

老僧略微遲疑了一下,便縱身入林,原來他自忖武藝高強,並不怕方劍明四人搞鬼。入林百丈以後,又看見了跟蹤之人,不過此時在他的視線內,前方卻是四騎三人,赤首神龍背上空空如也。

老僧微微一怔之際,四騎忽然轉過身來,竿竿和燕燕坐在馬上格格大笑,方九耀手撫長鬚,一臉微笑。

「喂,你跟著我們做什麼?」樹上有人笑道。

老僧聽了這個聲音,心知已經上當,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人便如離弦之箭般往後射去,幾乎不聞一絲動靜。

他快,方劍明更快,腳尖在樹上一點,一晃之間,人已經落在了五十丈外,瞬時將老僧的退路堵住,張開雙臂,道:「大師苦苦跟蹤,想是喃事相告,怎麼說走就走,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老僧見方劍明的輕功如此高強,心頭微微一驚,可也只是一驚而已,他可不怕方劍明,袍袖一翻,帶起一股是風,匝地朝方劍明捲去,喝道:「閃開!」方劍明伸手一抓,笑道:「大師好大的煞氣,勿惱,勿惱。

兩人動作快到極點,只聽「砰」的一聲過後,林中掀起一股狂風,樹木搖晃好不驚人。

「噎噎蹬……」

老僧那會是方劍明的對手,被震得連連後退,可他的功夫甚是了得,退了七步之後,硬是將身形止住,並朝斜翅裡躍身而去,動作一氣呵成,雖不能說是絕頂高手,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可沒等他出得十丈,眼前人影一晃,方劍明已經木頭人似的站到了他的身前。

方劍明出現得太過突兀,老僧去勢又快,因此,老僧剛發覺不妙時,饒他武功再高,也無法來得及收勢,「蓬」的一聲,人已經重重地撞在了方劍明身上。

「唉喲」一聲,方劍明嘴裡大叫了一聲,人卻沒有動半分。

那老僧卻向後飛出,在半空滴溜溜的轉了十數個圈,「啪嗒」一聲,摔在地上,就此不動。

竿竿和燕燕聽到方劍明的叫聲,還道方劍明雖把老僧制住了,但自己也受了老僧的暗算,花容失色,一起朝方劍明撲了過去,嬌聲道:「少主,你怎麼樣啦?」

方劍明嘻嘻一笑,道:「你們別擔心,我怎麼可能會有事。

竿竿和燕燕這時才明白方劍明是假裝的,只見竿竿一轉身,朝老僧掠了過去飛起一腳,將老僧踢了個「葫蘆打滾」。「砰」的一聲,身子最後撞在一棵樹下將那樹震得劇烈的晃了一晃。

方九耀走上去,在那老僧身上翻了幾下,微微的「咦」了一聲,然後道:「這人練的是什麼武功,渾身上下一點傷痕都沒有。

燕燕道:「管他練的是什麼武功,咱們把他拍醒,給他一點厲害瞧瞧。

方劍明笑道:「先別忙,咱們還是先看聖水,究竟是不是如他們說的那樣,能夠驅除人身上的妖邪。

燕燕解下包袱,放,打開來。方九耀隨手拿起一瓶,拔開瓶塞,聞了聞,然後想了一想,面色微微一變。

方劍明一直看著他的臉上表情,見他變色,忙問道:「如何?」

方九耀道:「這聖水是有些藥力,但也只能治療尋常的小傷小痛,哪裡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厲害。

竿竿道:「那你怎麼變了臉色?」

方九耀道:「我發現這聖水中還有一種東西,這種東西我雖然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只要人吃了,今後一定上癮,很難根治。

方劍明聽後,面色一沉,一掌隔空拍出,只見老僧全身一震之後,悠悠醒來見了四人,剛想翻身躍起,竿竿和燕燕已經拔劍出鞘,放在他的肩上,喝道:「再敢亂動的話,就叫你人頭落地。

老僧心頭一寒,叫道:「兩位女俠饒命。

竿竿道:「什麼女俠?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家少主的話,若敢有一絲隱瞞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老僧武功高強,平素又高高在上,但此時面對兩把寶劍,也只得先保住性命胃切說,道:「老……』僧不敢,小僧不敢。

竿竿朝燕燕得意的望了一眼,道:「燕燕,這就是江湖啊,你今後可要學著點。

燕燕很是不服,大聲道:「你只不過比我早些說出雛罷了,我一樣也會說。

方劍明見了,啼笑皆非,暗道:「這兩個丫頭好的不學,偏偏學這等恃強之事,今後還是少跟她們說一些江湖中事。」想了一想,問那老僧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老僧道:「小僧德高。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第四百五十八章  小露身手

方劍明一愣,語氣禁不住一沉,道:「德高德高,哼,你憑什麼叫德高?

老僧忙道:「這個法號小僧實在配不上,該死,該死。

方劍明又問:「與你一起的那兩個和尚叫什麼名字?」

老僧想也不想的道:「先前與公子交談的那位叫德遠,另外一個叫德深。

燕燕嬌斥道:「不許這麼叫。德高、德遠、德深,哼,依我說,應該叫德低、德近、德淺才是。

德高道:「是,是,是,女俠說得是。

燕燕這回搶了先,不禁得意的望了一眼竿竿,向她顯耀。

方劍明見德高如此怕死,心頭大為鄙夷,想道:「他武功也算極高的了,沒想到會這般貪生怕死。」問道:「你到底跟著我們做什麼?」

德高道:「小僧生怕聖水治不好令尊的病,這才跟在公子等人之後,等到尊府後,再相機行事。

方劍明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德高道:「小僧懂得一門武功,尋常人要是生了病,只要小僧在他身上略微發功,就能將他的病治好,聖水只不過是我們用來哄騙人的把戲。

方劍明雙目一轉,頓時明白,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凡是求得聖水的你們必定派人跟蹤,要是病人好不了,你們就會仗著身懷武功,潛入這些人家中將病人治好,到時那些人只當是聖水的效果。是不是這樣?」

德高道:「公子法眼如神,正是這樣。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你們為何在聖水中放一種讓人吃了上癮的東西?」

德高面色一變,吃驚地望著方劍明,道:「這一這……」

竿竿和燕燕將寶劍貼近德高的脖子,嬌聲喝道:「你還不老實?」

德高只覺一股寒氣襲來,打了一個寒嘴,忙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那東西是我們從一個朋友手中拿到的,凡是吃了它,漸漸成癮。之所以在聖水中放它,目的就是想讓那些喝了聖水的人,還會再來求聖水。

方劍明怒道:「你等這般行徑,分明就是騙人錢財,弄不好還會搞出人命。

說,你們究竟騙了多少人?騙了多少錢財?」

德高面色大變,道:「公子饒命,小僧也是迫不得已,德遠是大師兄,是他逼我這麼做的。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了嗎?」

一聽這話,德高反倒鎮定了下來,冷冷一笑,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想怎麼樣?」

方劍明道:「我想怎麼樣?你說呢?」

德高道:「你要是殺了我的話,我不服!

方劍明一怔,想道:「你罪不至死,我為什麼要殺你?」面上卻是淡淡一笑問道:「你如何不服?」

德高想了想,道:「你們敢不敢與我回藥王山?」

方劍明笑道:「哦,原來你是想找幫手。好,我正想把你們這班欺騙百姓的假和尚掌打一頓,即便你不說,我也會再去藥王山一趟的。

德高聽了這話目中閃過一道喜色面上冷笑道:「我怕你稚叮了藥王山這輩子就永遠走不出藥王山半步。我勸你們還是就此放了我,走得越遠越好。

方劍明道:「你不用激我,我既然說去,就一定會去。」叫竿竿和燕燕收起寶劍,對她們和方九耀道:「你們先回去,待我將藥王山的事處理好之後,再回城。

竿竿和燕燕怎肯放過這等仗義除害的機會,搖著腦袋道:「我們要與少主去藥王山懲治這班惡徒。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你們不回去的話,萬一小棋大哥他們著急,這如何是好?」

方九耀笑道:「少主不必擔心,我一個人回去就是了。竿竿和燕燕的身手不錯,留在少主身邊,必定可以幫忙。

方劍明聽了這話,又見竿竿和燕燕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只得同意了。此事說好之後竿畢月季燕燕押著德高出了樹林。

方劍明讓竿竿、燕燕、方九耀騎馬走在前面,自己騎著赤首神龍走在最後,中間則是德高。一來方劍明己纖警告過德高,說他要是敢有一絲異心的話,出手便會無情,二來德高自有打算,因此,回去的路上,他倒也老老實實的,沒出什麼狀況。

回到岔道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放眼望見,不遠處的藥王山燈火通明。

方九耀縱馬回城不提,方劍明、竿竿、燕燕飛身下馬,讓德高走在前面,方劍明雙手倒背,帶著竿竿和燕燕走在後面。

到了山下,只見三個僧人飛跑下來,沒等他們開口,德高業已大聲喝道:「還不快回去察告我大師兄,就說先前那位闊氣的公子又回來了,好好的迎接客人。

三個僧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一見德高的的情形,已經猜出他此時為人所俠,急忙轉身飛奔而去。

不多時,只見火把通明,五六十個和尚一湧而下,將方劍明三人圍住。除六個人手持火把之外,其他的人要麼手持戒刀,要麼手拿長棍,個個橫眉瞪目。

驀地,一個聲音傳來道:「二師弟,你沒事吧?」隨著話聲,兩條人影順著石階掠了下來,瞬時來到德高的身邊,正是德遠和德深。

德高道:「有勞師兄關心,我只是受了一點皮肉之苦,沒有什麼大礙。

德遠見他確實沒有事,目光一轉,望向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朋友是哪條道上的,為何要與我等過不去?」

方劍明笑道:「我是哪條路道上,這個你不用多管。你們這班假和尚欺騙百姓,我看不不過去,所以才會出手。德遠。

德遠聽他一口叫出自己的法號,不禁一怔,扭頭看了德高一眼。

德高面泛苦笑,道:「大師兄,這小子實在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什麼都跟他說了。

德遠雙目一瞪,道:「什麼都說了嗎?」

德高望著他,道:「都說了。

德撫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之後,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既然什麼都說了,那咱們就用不著對他們客氣了。」扭過頭來,對方劍明道:「小子,你叫佛爺何事?」

竿竿和燕燕聽得大怒,待要拔劍上去教訓教訓他,方劍明笑道:「竿竿,燕燕,現在還沒到動手的時候,稍安勿躁。

竿竿哼了一聲,指著德遠罵道:「你這臭和尚竟敢在我家少主面前稱佛爺,我待會給你好看。

德遠冷笑道:「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佛爺我先聽聽你家少主說些什麼,一會就超度你上西天。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要說什麼,其實很明瞭,就是要你等明日當著眾香客的面,說出自己的惡行,如數退還騙來的錢財。

德遠道:「佛爺如果說不呢?」

方劍明道:「你不肯?」

德遠道:「廢話。

方劍明笑道:「好。」收起笑容,語氣一變,叫道:「竿竿、燕燕。

竿竿和燕燕嬌聲道:「在!

方劍明道:「你們不是一直想行俠仗義嗎,這就是一個好機會。記住,這些人不是真的吃素和尚,你們小自一些。

竿竿道:「少主,你放心吧,你看我們怎麼教訓他們。」說完之後,與燕燕縱身而出,並肩站在場內……

燕燕拔劍一指德遠,道:「臭和尚,你出來。

竿竿叫道:「他是我的,你別跟我搶。

忽聽一聲冷哼,只見德深雙肩微微一晃,越眾而出,距離兩女不過兩丈,道:「你們不用爭了。大師兄武功蓋世,你們兩個小丫頭哪裡是他的對手,就讓佛爺我送你們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上西天吧。」話罷,寬大的袍袖一捲,刮起兩股狂風,一股巨大的勁力撞向竿竿和燕燕的胸口。

竿竿和燕燕嬌喝一聲,香肩抖動,腳踩中宮,一劍刺出,兩縷劍氣穿過勁力直往德深身上射來,而她們身上也在同一時間發出奇異的力量,將那勁力化解得乾乾淨淨。

德深萬想不到竿竿和燕燕的武功會高到這等地步,一時大意,險些被劍氣射傷,好在他及時運起護體神功,週身湧出一股古怪的力量,只聽「蓬蓬」兩聲,劍

氣落到他身上時,他連面色變都不變一下。

傷。嚴燕叫道:「料?這臭和尚的護體神功有些道行?』朗傭劍刺他?他一定氖竿竿大笑道:「不錯,你刺他左半身,我刺他右半身。

燕燕道:「好!

兩人話一說完,雙劍齊出,聯手朝德深攻了上去。出劍之快,劍招之妙,令人難以想像,方劍明見了,心中不禁微微一驚。

德深的功力雖然精湛,但遇上竿竿和燕燕的這種打法,竟是施展不開功夫,只能一味的躲閃,但見劍光閃耀,劍影縱橫,轉眼就將他包裹住了。

忽聽「嘶」的一聲,德深的身形稍微慢了半拍,一截袍袖已給劍氣削落,頗為狼狽。德深氣得火冒三丈,怒罵道:「佛爺宰了你們!」身法陡然一變,瞬時化成一陣影子,在劍影中穿來穿去。

方劍明正要提醒竿竿和燕燕當心,那料竿竿已經格格笑道:「燕燕,這臭和尚要與我們比快呢,給他一點厲害瞧瞧,好不好?」

「好。

話音未了,竿竿和燕燕纖細的身形猛然加快,瞬時化作兩道光影,將德深的影子圈住,不讓他出去。

德遠和德高見了,面色大變,正在想要不要上去幫忙,只聽場內傳出一聲驚叫,隨後便見人影紛飛,一條人影疾電般掠出,落在他們身前。

兩人一見是德深,忙上去看他怎麼樣了,只見他胸口被劍劃破,雖然沒有受傷,但也被嚇了一跳。

竿竿和燕燕又並肩站到了一塊,竿竿道:「這臭和尚倒還有些本事,幸虧他逃得快,不然的話,咱們這一劍非在他胸口上留下一道劍傷不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二英戰三僧

燕燕道:「這就是。不過,哪怕再多上他兩個人,也不是咱們的對手。」嘻嘻一笑,臉上一派天真,壓根兒就沒把德深放在眼裡。

德深一聽這話,惱羞成怒,待要上去在與二女較量較量,德遠已經將他拉住道:「三師弟,先別著惱,一會叫她們知道厲害便是了。

德遠身為大師兄,武功也是最高的,經過剛才的一番觀看,他已經發覺竿竿和燕燕絕非等閒,尤其是她們兩人的合擊之術,威力奇強,非武林中的大多數劍術可比。他也不清楚這是什麼劍法,但他隱隱發覺,這等劍術,近乎傳說中的仙劍一流。

當然,這倒不是說竿竿和燕燕成為了劍仙,只是她們的合擊之術看似普通,但其中所蘊含的變化和威力,實非當今武林任何一個門派可比。

這一點,方劍明早已看出,暗道:「這劍術莫非就是仙人谷的真正功夫?」他雖然是仙人谷的少主,但仙人谷的許多事,他依然不清楚。

德遠沉思了一下,忽然面露怪笑,道:「兩位姑娘果然劍術超人,卻不知這是何等劍法?

竿竿道:「我們為什麼要告訴你?

德遠道:「兩位姑娘的劍法堪稱絕世,如果不讓世人得知的話,與那深山中的寶玉又有何區別?

竿竿道:「這倒也是。

德遠心中一喜,只道她會說出使用的是何等劍法,那料竿竿笑了一笑,杏目猛然一瞪,道:「你這臭和尚不是好東西,我們就算要說出來的話,也不會說給你聽。

德遠一聽,氣得七竅生煙,可他畢竟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算上場,也鬥不過竿竿和燕燕的合擊之術,念頭一轉,冷笑道:「兩位當真以為沒人可以破得了你們的劍法嗎?

燕燕大笑一聲屍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說此等大話,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劍法乃是……

竿竿叫道:「燕燕。

燕燕頓時醒悟,怒道:「臭和尚,你敢謳我,一會我一我把你的耳朵割下來。

德遠心知無法令她們說出所用的劍法叫什麼名字,索性不再問,冷聲道:「兩位姑娘劍法超凡,不知敢不敢與我三人比試比試?

竿竿和燕燕仗劍大聲道:「有何不敢?

德遠陰側側一笑,道:「好,兩位姑娘果然是好膽識,來人啊,去把我們的傢伙拿下來。

只見九個身材高大的和尚飛跑而去,過了一會,九人從石階上走了下來。九人分成耳翅,每批各自扛著一根粗大的兵刃,看九人行動遲滯,頗為吃力的樣子,就知道那兵刃有多沉重。

印田

九人才把兵刃扛下石階,德遠、德高、德深將身一晃,將那兵刃拿在了手中往桿,但聽「咚」的一聲,下端已經插在了地底下。

方劍明定睛一看,已經認出三件兵刃是佛門的九環錫杖,只是不知這錫杖裡還摻雜著什麼物質,竟會這等沉重。

竿竿和燕燕望了一眼九環錫杖,只聽燕燕笑道:「別看你們上了年紀,力氣倒是不小啊,這三根是什麼鬼玩意。

德高「哼」了一聲,道:「昔年我佛如來命觀音來中土尋找取經人,臨行的時候,曾經交給觀音五件寶貝,其中一件,便是這九環錫杖。兩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倘若棄劍投降的話,或可留得性命,不然的話,待會動起手來,九環錫杖一旦擊中你等,準叫你等命歸地府。

竿竿和燕燕怔了一怔,又望了望九環錫杖,面上笑容收斂。

對於九環錫杖,方劍明自是熟悉不過。僧人持此杖出外雲遊時,叫做「飛錫」,下住某處時,又叫「留錫」或「掛錫」,外出布道時,又叫「尋錫」。精通武功的高僧,凡有此杖在手,不含一件重型兵刃,可像眼前這般沉重,這般粗大的九環錫杖,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聽說過。

這時,忽聽竿竿道:「燕燕,你知道九環錫杖嗎?

燕燕搖搖頭,道:「不知道。

竿竿笑道:「我也不知。

兩女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既然我們都不知道,那我們還等什麼?

管他什麼九環錫杖還是八環錫杖,在我們眼裡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罷了,把他們的耳朵割下來才是道理。

兩女從小一塊長大,彼此心意相通,說完之後,嬌軀往前一縱,宛如兩隻蝴蝶,雙劍合璧,幻化成一道劍幕,朝三僧攻了過去。

三僧想不到她們說打就打,忙將九環錫杖抽出地面,將九環錫杖舞得呼呼作響,風雨不透,與兩女交上手後,便鬥得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藥王山的一干和尚,面色驚懼的退得遠遠的,免得受到勁風的波及。方劍明站在數丈外,好整以暇,無論多大的勁風臨身,也無法將他逼退半步。

三僧的九環錫杖粗大沉重,每一根均有三百餘斤,施展開來,怒風狂吼,勁氣橫掃,絕頂高手也不敢輕櫻其鋒,偏偏竿竿和燕燕渾然不怕,嬌小的身子在如山的仗影中高來低去,身形絲毫不受影響,有攻有守。

方劍明瞧了一會,見三僧奈何不得竿竿和燕燕,心底越發吃驚,暗道:「這兩個丫頭究竟練的是什麼劍法,端的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他本來還有些擔心竿竿和燕燕不是三僧的對手,可現在已經完全放下心來。

這時,他不由想起外婆為什麼要叫竿竿和燕燕跟隨自己出來之事。難道外婆之所以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要竿竿和燕燕今後能夠幫自己的忙?再一聯想方九耀剛才說的話,彷彿方九耀早已清楚竿竿和燕燕的厲害。

難道一難道仙人谷要入世了嗎?

三僧與竿竿、燕燕鬥了近百招後,心頭早已吃驚不已。須知他們功力精深,加上使用的又是重兵刃,本以為這世上極少有人能夠對抗他們三人的聯手,但沒想到這次的對手竟是兩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這事倘若傳出去的話,豈非顏面盡掃?

三僧越想越氣,殺心不由大起,杖法忽然一變,終於把絕招施展出來,攻得比先前狂猛了數倍,招招石破天驚,萬夫莫當,逼竿竿和燕燕用劍來格擋九環錫杖。

竿竿和燕燕雖然劍術精絕,但一時之間,不敢過分與三僧硬碰硬,只得展開小巧的身法,在翻天覆地的杖影中騰挪轉移。

五人鬥到疾處,忽聽「擋」的一聲震響,隨後便見燕燕的身子從半空蕩了出去,像一隻翩翩飛舞的燕子似的。不過,好是好看,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三僧內力深厚,燕燕劍法再好,也不敢力敵,只能以巧勁化解,饒是如此,人也被打得出去。

燕燕甫一出去,三僧急於趁此良機,先將竿竿擊殺,雖是瞬息工夫,但己纖屍夠了,三根九環錫杖俠著雷霆一般的力道攻向竿竿,勁風凜然,空氣中隱隱有一種悶雷聲。竿竿處於三杖的圍擊之下,立時險象環生,隨時都有被斃於杖下的危險。

方劍明正想飛身救援,那料就在這時,只聽得竿竿大怒道:「燕燕,這三個臭和尚不識好歹,割他們的耳朵。

燕燕道了一聲「是」,低吟一聲,宛如鳳鳴九淵,嬌軀懸空一轉,也不知用了什麼身法,霎時消失不見。

當此時,戰圈中劍光爆漲,劍影裨闔,一股驚人的劍氣瀰漫開來,無人可以匹敵,轉眼之間,杖影被劍影所掩蓋,幾不可見。

方劍明看到此處,心中又驚又喜,暗道:「這兩個丫頭越來越讓我捉蝶湯二透了,如此功夫,三僧必敗無疑。

須臾功夫,忽聽場中傳出三聲慘叫,劍影和杖影俱都消失。

竿竿和燕燕並肩縱身躍出,落地後嬌喘不已,顯見剛才花去了不少力氣。再看場中,三僧雙耳已被寶劍割去,鮮血淋淋。

驀地,方劍明厲喝一聲,人星馳電走摯般一掠,化作一道光影,落在竿竿和燕燕身前,左掌一拍,發出一股大力,只聽「砰」的一聲,四下裡狂風掃蕩。

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往前走了五步,每走一步,雙手佰往前拍出。五步之後,一共拍了五掌,由於他出手太快,五聲巨響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響起,四周氣流詭異的發出怪響聲。

「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來,將那些遠遠觀戰的和尚震得飛了起來,重重摔在更遠處,除了少數幾個武功頗高,只摔得鼻青臉腫之外,多數摔了個頭破血流。眾僧強忍痛楚,四下跑開,各找地方躲避裹傷。

這時,一個人鬼魅似的出現在方劍明身前,雙臂前伸,蹲著馬步,正與方劍明雙掌抵,較量內力。這人來得突兀,幾若鬼神,卻是一個鬚眉皆白,半面紅如血半面白如雪,頭頂一片光亮的老和尚。一雙眼睛光彩奪人,頭頂早已冒出一圈紅光。

眼見兩人的身軀將要離地飛起,忽聽方劍明大喝一聲,雙臂往前一推,將那老和尚震得連退了十三步,在地面留下一串腳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章  二相

老和尚站定之後,一臉的驚異。望望方劍明,見他不過二十多歲,卻有玖瞥瑙詣,不禁大為詫異,喝道:「小子,你是什麼人,快快報上名來。」

方劍明往前踏上一步,單手在胸前一豎,狀如問詢似的,道:「你又是什麼人?」

老和尚見了方劍明的動作,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原來是我佛中人,我乃藥王山十音洞洞主二相大師。」

方劍明冷笑道:「二相,你聽好了,我叫方劍明,出身少林。」

二相一怔,道:「方劍明?沒聽說過。」頓了一頓,道:「你既然出身少林與老鈉也算同道中人,老鈉看你還有些本事,快快離開藥王山,免得自討苦吃。」

方劍明仰天大笑一聲,道:「你的武功也不過如此,要我離開,憑你還不夠資格。」

二相與方劍明的交手,雖然只是片刻工夫,但二相已經發覺方劍明的內力在己之上,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想了想,面色一沉,道:「我的三個徒兒與你有何過節?這兩個丫頭是你的劍脾吧,為何縱容她們傷我徒兒。」

方劍明道:「哦,原來他們是你的弟子。他們在藥王山招搖撞騙,蒙蔽百姓我等路見不平,特地伸手一管,你倘若還有一點良知,就該約束門下。」

二相聽了這話,氣得白鬚飄動,道:「姓方的小子,老鈉在這藥王山苦練了上百年的武功,你竟敢教訓於我?若非念在你也是佛門弟子,早把你打得神魂俱滅。

姓方的,這件事我勸你還是別再管下去,否則,大禍臨頭矣。」

方劍明縱聲一笑,道:「什麼大禍臨頭,方某偏不信,你有何本領,儘管施展出來吧。」

二相見方劍明咄咄逼人,不肯讓步,怒道:「姓方的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惹火了佛爺,佛爺可不管你們是不是來自少林寺,統統殺掉。」

方劍明一聽這話,便已猜到了八九分,道:「我道你的三個弟子為何這般大膽,原來身後有你這麼一個老怪撐腰,你才是罪魁禍首。哼,二相,你是不是我的對手,你心裡有數。我勸你還是遣散藥王山的這些徒子徒孫,今後專心練功,休得出來謳騙百姓。」

二相氣得全身顫抖,鼻中噴出一白一紅兩股霧氣,伸手一指方劍明,厲聲道:「姓方的小子,你有膽量的話,就跟佛爺來,看佛爺如何超度你。」話罷,身形一晃,轉眼消失在場中,逕往山上飛奔而去。

方劍明縱身躍起,破空追去,道:「縱然是循潭虎穴,我還怕你不成?竿竿、燕燕,隨我前去。」竿竿和燕燕道了一聲「是」,身形一晃,跟在了方劍明身後。

四人在山中疾奔了片刻,前方的二相身形忽然一搖,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領著竿竿、燕燕來到二相剛才所到之處,四下看了一眼,月光下,只見右首七八丈外有個山洞。那山洞不大,洞裡黑黝黝的,就如巨獸的大嘴似的。

方劍明猜想二相可能借此山洞遁去,正在想要不要追進去,洞中已傳來二相陰側側的聲音道:「姓方的小子,我看你也只是個愛說大話之人,怎麼?不敢進洞嗎?不敢進洞的話,就回家娶媳婦生孩子去吧,免得出來丟人顯眼。」

沒等方劍明開口,竿竿和燕燕聯袂縱身進洞,嬌喝道:「老和尚,你休得猖狂,不用我家少主出手,我們兩個就能將你殺得遍體鱗傷。」

方劍明見她們如此莽撞,嚇了一跳,怕她們中了二相的詭計,急忙身形一展使出了最精妙的輕功,後來追上,從二女頭頂躍了過去,伸臂一攔,道:「忙著。

竿竿、燕姍,下次可不許再這樣,萬一著了他人的暗算,如何是好?」

燕燕道:「少主,這老和尚實在可恨,我們才會忍不住進洞的。」

方劍明道:「我知道。跟在我後面,小自一些。」

竿竿和燕燕「嗯」一身,緊隨方劍明。

三人向前奔了一會,只見那山洞彎來彎去,似是沒有個盡頭,越往裡去,越是漆黑,伸手難見五指。幸虧三人均是習武之人,眼神犀利,並未被難住。

忽見前方光亮閃爍不定,宛如鬼火,方劍明身形一頓,以掌護胸,運功喊道:「二相,你把我們引來此處,莫非已經有了計策對付我們?」

二相的聲音在洞內深處響起諸:「哈哈哈,姓方的小子,佛爺就在前面,你既然已經追到此處,何不過來瞧瞧?」

他的話音剛落,方劍明便長嘯一聲,往光亮處急射而去,瞬息穿過一道平台如大雁一般朝下落去。人在空中的一瞬間,早已把四周的情形看清。

乍見之下,方劍明禁不住大吃一驚。原來這山洞深處別有洞天,大得驚人,四處掛著亮閃閃的東西,或金或銀。地面上,這裡一堆,哪裡一堆,堆滿了金銀,二相盤膝坐在一堆用金銀壘起來的小山之上,面露詭笑。

這時,竿竿和燕燕也跟著掠了進來,落地後,仗劍護在方劍明左右,只要二相敢有一絲異動,她們就會立即朝二相展開攻擊。

二相見三人都進來了,嘿嘿一笑,道:「很好,很好,有此二女相伴,姓方的小子,你死也死得夠本了。」

方劍明充耳不聞,細細打量了一下洞內的情形,只見那些金銀或高或低,低的不過一尺,高的呢,卻不下四尺。金銀數量之多,難以計算,價值多少,怕是價值連城也不足形容。

竿竿和燕燕看出洞內的古怪,面露詫異之色。她們對金銀的認識雖然不多,但也看得出這些金銀若是放在世人的眼皮底下,絕對能讓許多人為之爭奪不休。

「這些金銀是你收集來的?」燕燕禁不住問道。

二相獰笑道:「可以這麼說。」

方劍明道:「你一個人怕是收集不了這麼多的金銀吧。我明白了,這些金銀大多是你的徒子徒孫騙來的。」

二相道:「姓方的小子,你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竿竿道:「你收集這麼多金銀做什麼?」

二相詭笑道:「你們死到臨頭,告訴你們也無妨,它們是佛爺用來練功的。」

方劍明、竿竿、燕燕聽後,均是一怔。

「練功?金銀也可以練功嗎?怎麼練?」燕燕問道。

二相發出一聲怪笑,道:「當然可以練,不過這個世上,如今懂得用金銀練功的,除了我之外,再無他人。怎麼練?哼哼,說了你們也不懂。」

方劍明半信半疑,冷笑一聲,道:「這種功夫方某倒還是第一次聽說過。」

二相嘿嘿一笑,道:「在佛爺未修煉此功之前,佛爺也是聽都沒有聽說過。不過,當佛爺練了之後,才發覺這等功夫的奇妙,比起世上所有的功夫來,都要厲害三分,當之無愧的是天下第一。」

方劍明更不信,道:「是嗎?」

二相道:「你不信?」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當然不信。世上武功眾多,哪裡有什麼天下第一,所謂的天下第一,不過是妄自尊大罷了。」

二相笑道:「信不信由你。佛爺我神功初成,如果將你們立時殺了的話,倒也無趣,好,就讓你們開開眼界。」說完之後,從金銀之上躍了起來,雙手在胸前一合,膝蓋彎曲,姿勢怪異,朝方劍明凌空撲了過來。

方劍明屈指一彈,一股指風射出,只聽「砰」的一聲,指風落在二相身上,竟是絲毫擋不住他撲來的身形。

方劍明心中微微一奇,眼見二相逼近身前,一股怪力直撞自己的胸口,忙向後退了一步,一招「青龍探爪」,伸手抓向二相。

不等方劍明的手伸來,二相鬼笑一聲,合十的雙手在胸前猛然一分,又是一股怪異的力道湧出,方劍明一時不察,竟被逼得退了幾步,好在沒有受傷。

方劍明怕這這等邪門功夫還有後招,一退之後,身形一晃,出了數丈,道:「果然有些門道。不過,你若想仗此功夫殺掉我三人,不覺得有些言過其實了嗎?」

二相見他沒有受傷,心頭驚疑不定,暗道:「這小子的護體神功是怎麼練的竟不怕我利用金銀所修煉出來的九幽之氣。」口中冷笑一聲,道:「當然,佛爺想用這等神功殺掉你三人的話,還得多修煉幾年,可你不要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方劍明一邊暗自運功,一邊笑道:「你自稱什麼十音洞的洞主,這裡想必就是那十音洞了。」

二相道:「你明白就好。在這十音洞內,任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佛爺的手心。」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區區十音洞,又能奈何於我?」話聲未了,人已朝二相撲了上去,快得非言語所能形容,一指點向二相胸口大穴。

二相也不是省油的燈,發覺不妙時,想也不想,左手一起,發出一股力道,意欲將方劍明手指的攻勢阻擋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大睡之功

但是方劍明這一指,絕非等閒,大有一去便無可收拾之勢,因此只是微欲瞥碳了一下,便以勢如破竹之勢點到了二相胸前,距離大穴不過寸許,指尖所進發的力量,令二相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穴位隱隱作疼。

二相雖已看出方劍明武功高得可怕,但也沒想到會高得這般離譜,他的指尖雖未點實自己的穴道,但其力量已經發出,任自己全力施展左手的神功,也無法與之抗衡,危急之間,右手暴起,發出另外一個力道。

這股力道正是他通過金銀修煉而來的「九幽之氣」,與左手發出的力道迥然不同,偏生兩者合力於一處,雖未將方劍明的身子一下子震退,但也迫使方劍明本來伸直的手指逐漸彎曲,穴位處的疼痛而漸漸消去。饒是如此,也已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動作倘若慢了一步的話,哪裡壞能站著與方劍明交手,早已躺了。

片刻之後,兩人都未能傷到對方,不禁都是一驚。

方劍明心頭驚道:「這傢伙練有兩種武功,一種出自佛門,另外一種,想必就是通過金銀修煉而來的。觀後者的力量,比起前者來,勝了不止一籌。

二相心中比他還要吃驚,想道:「這小子頂多也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怎麼內功這般精深,源源不絕,似還要在我之上,究竟還是不是人?」

須臾,忽聽「轟」的一聲巨響,一股氣浪狂捲而出,掃蕩一切,那些堆著的金銀受不過,全都塌了下來,散成一片。

竿竿和燕燕只覺勁力逼身,不敢與之硬抗,身形一晃,疾如飛鳥,退出十數丈外,大聲道:「少主小心!

沒等方劍明開口,二相的聲音道:「你們還是小心自己吧!」隨後便見一道人影以超快絕倫的速度沖天而起,射向高處,伸手在石壁上拍了一下。也不知道他觸動了什麼,洞內忽然發出一股奇怪的聲音,令人聽了,心頭煩躁。

剎那之間,第二種怪聲響起,第三種聲音響起一

瞬時,十種不同的怪聲在洞內同時響起,任你內功有多深厚,都無法消除它們所帶來的那股壓力。竿竿和燕燕碎不及防,立時便面龜趨白,嬌軀搖搖欲墜,可她們以劍桿地,強自支撐,還想挺劍去對付二相。

方劍明喝道:「竿竿,然燕,趕快坐下,運功抵禦怪聲,這老怪由我來對付。」說話之時,朝二相的所在疾撲而去。

二相見他不受十種怪聲的影響,心頭大駭,交手未及十招,一不小自,便給方劍明一掌拍中,翻了一個觔斗。

方劍明看上去雖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暗中早已用一半的功力來對付十種怪聲,而拍出的掌力力僅為一半功力的十分之七八,再加上二相畢竟修煉了多年,護體神功比起他的徒弟來,勝過不止十倍,挨了這一下,倒沒受什麼傷。

二相心中更加驚懼,不等方劍明追來,人便向外滾出,雖然有些狼狽但也躲過了方劍明的再次攻擊。

「嘿嘿嘿,姓方的小子,你支持不了多久的,佛爺我勸你還是坐下來抵禦這十種奇妙的聲音吧,只要你不和我動手,我便留你一個全屍。」二相一邊說著,一邊與方劍明在場中纏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方劍明急攻了數十招,沒能將二相制住,又驚又怒,喝道:「二相,你穌本事,怎麼不怕這十種怪聲?」

二相「哈哈」大笑一聲,隨手一掌將方劍明逼礙退了半步,道:「佛爺我在這十音洞內呆了無數個年頭,早已習以為常,況且佛爺我所修煉九幽之氣,與這些怪聲源出一家,它們幫佛爺還來不及,豈會來加害?」

方劍明驚疑地道:「什麼是九幽之氣?』

二相道:「神話傳說中,陰曹地府幽冥背陰山有九幽十八獄,專門用來懲治那些受到懲罰的人,這九幽之氣就是來自那裡,你小小的一個凡人,又怎能抵擋得了?」

方劍明斥道:「胡說!」手上的攻勢一緊,頓時又將竺呀目打中,二相痛哼一聲,但卻像上次一樣,沒有受傷。

二相明明佔了上風,卻被方劍明一招擊中,不由氣得暴跳如雷,施展絕技,忽起忽落,將方劍明殺得步步後退。

待挽回劣勢之後,陰笑道:「姓方的小子,你出身少林,那少林乃佛門聖地而佛門中也有地獄一說,你不信地獄,豈非想背叛師門?」

方劍明雖處於下風,但仍能開口說話,厲聲道:「鬼神之說,我沒說不信,但我不信你所謂的九幽之氣來自陰曹地府,嚇唬別人可以,想嚇唬我,做夢。」身形忽然疾退。

二相只道他已經不敵,想要逃跑,忙怒喝一聲,緊追上去,陡聽「砰」的一聲,然後便是一聲驚叫,二相緊追上去的身形猛然破空倒射,猶如驚弓之鳥似的。

二相在半空翻了十幾個跟頭,落地後,伸手在左手臂急點了一番。旋即面色猙獰,瞪著方劍明,一臉的殺氣,恨不得將方劍明碎屍萬段。

此時,方劍明右手已經戴上了木戒指,他之所以現在才戴上,就是想給二相一個「驚喜」,如果早拿出來的話,二相驚覺,對木戒指當會有所警惕,到時想突發奇招,效果就不會那麼明顯了。

須知方劍明如今所能用的功力,不及平時一半,而二相基力施為,方劍明能支持到現在,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換在別的地方,二相的九幽之氣再厲害幾分,怕也是敵不過武功已經大成的方劍明。

不過,方劍明雖然傷了二相的右手臂,但也到了即將不支的邊緣,此時上,正悄悄地運集真氣,以便做最後一擊。雖則木戒指在他手指上發出奇異的光芒,但也只是將二相暫時嚇住了而已,如果讓二相看出破綻的話,立時發難,方劍

明難逃此劫。

偏偏二相為方劍明的奇功打得心寒了,一時之間,不敢上來。他見方劍明不動,還以為是在引自己上鉤,他上了一次當,怎肯輕易再上第二次。心思一轉,面露陰笑,退到一片金銀之前,席地而坐,隨手一抓,拿了三塊金銀,往嘴裡便塞。

只見他喉間微微鼓動之後,三塊金銀竟是被他硬生生的吞進了肚子裡。古人素有吞金自殺一說,雖是學武之人,也不敢有人冒然吞金,可二相偏偏不當回事,就好像那金銀是豆腐做的似的,想吃就吃。

那十種怪聲繼續響著臀5竿竿和燕燕拼盡了全力,也才堪堪抵禦住。她們真要強行施展武功的話,稍一不慎,便會立時為魔音所制,後果堪虞。因此,她們也只能一邊運功抵抗魔音,一邊眼睜睜的看著場上。

當她們看到二相吞下金銀之後,心頭不禁一愣,均是想道:「難道他就是這麼練功的嗎?」

不多時,二相肚子裡響起一陣古怪的聲音,身上散發出陣陣紅氣。片刻之後右面的紅臉變得嬌艷欲滴,似是要滴出血來,而左面的白臉,卻更顯蒼白,宛如病魔攻心。一紅一白的臉,加上他的肚子發出怪聲,竿竿和燕燕見了,禁不住有些毛骨驚然。

就在二相吞金銀的時候,方劍明頭頂也冒出了一陣陣的白氣,那白氣就如雲霧一般,很快將他週身籠罩,片刻之後,方劍明的臉便變得模糊不清,全身上下,除了那枚木戒指還能辨認外,其他的都被白氣所掩蓋。

「竿竿、燕燕。」一個聲音忽然在竿竿和燕燕的心底響起。

竿竿和燕燕嚇了一跳,還以為碰到了鬼神,仔細一想,卻是方劍明的聲音,不由大喜。

「別動,你們聽我說,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洞去,這是我的命令,不得違抗。

竿竿和燕燕大驚,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當兒,忽聽那十種怪聲陡然加劇。兩人心頭狂跳,險些被震得昏死過去,幸虧方劍明發出一聲類似鶴鳴的長嘯,一股清涼之氣沁入兩人的心頭。

霎時間,兩人但覺有些迷糊,彷彿處於睡夢之中,那怪聲竟是消失無蹤了,就在這瞬息之間,兩人感覺在這巨大的山洞內,兩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一起。

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兩人清醒過來後,那十種怪聲竟一起變成「嗚嗚……」的哭泣聲,彷彿在為自己悲鳴。

二相坐著的身軀陡然大震,大嘴一張,三塊金銀從口中吐了出來,再看那三塊金銀,似是少了些什麼。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二相吐出金銀後,本來紅白分明的面色忽然變得一團糟糕,活像一個大花臉,面色扭曲,顯是在經受著一種痛苦,不久,雙耳滴出鮮血,更顯恐怖。

忽聽他一聲厲吼,急電般縱起,飛出十音洞,怨恨地聲音傳來道:「姓方的小子,你竟然破了佛爺的九幽之氣,佛爺與你勢不兩立。三天之內,佛爺必報此仇!

就在二相出洞後的一瞬間,竿竿和燕燕左右俠著方劍明也從洞內竄了出來,只聽身後傳來一陣轟隆隆聲,轉眼之間,十音洞盡皆坍塌,毀於一旦。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二章  師太有禮了

十音洞的毀滅,原本只在一瞬間,當竿竿和燕燕俠著方劍明出來後,二相逃得無影無蹤。那「九幽之氣」就如二相的第二性命,一旦為方劍明的「大睡神功」所破,二相不但元氣大傷,而且性命堪虞。若不立即找個地方調元幾個時辰的話,只怕立時便要了賬。

方劍明雖然重傷了二相,但自己也不好受,要不是竿竿和燕燕架著他的話,他哪裡能夠及時逃出十音洞。

三人回頭望了一眼崩裂得一塌糊塗的十音洞,只聽方劍明叫道:「竿竿,燕燕,咱們回去吧。

竿竿和燕燕聽後,道了一聲:「是,少主。」左右架著方劍明,朝山下疾奔而去。

未到山下,赤首神龍已經如飛來到,見了三人,發出一聲嘶叫。

竿竿道:「少主,你現在可以騎馬嗎?

方劍明點點頭,騎上赤首神龍,伏在馬背上,任由赤首神龍載著自己向下山而去。赤首神龍知道主人受了傷,往山下趕去時,盡量跑得四平八穩。

到了山下,竿竿和燕燕找到自己的馬匹,飛身上馬,與赤首神龍往城中飛也似的趕去,至於藥王山的那些和尚和德遠、德高、德深三人,早已不知所蹤,大概是逃命去了。」。

三里路程,很快就到了。入城之後,來到投宿的那家客棧前,只見方青風已在門外等著,見了方劍明的面色,不由吃驚道:「少主,你受了傷?

方劍明從赤首神龍背上一躍而下,道:「是的。我需要運功療傷,你們替我把守。

這時,李自清、溫秀秀、方青雲、方九耀、方小棋聽到外面動靜,趕了出來見了方劍明的情形,不由吃驚。

方九耀道:「少主,怎麼會弄成這樣?

方劍明揮揮手,道:「你們問竿竿和燕燕吧。九耀大哥,我到屋裡療傷一個時辰,若是一個時辰後我尚未出來,你就進去看看我。

方九耀道:「少主,你放心吧,到時你若是不出來的話,我會進去的。哪怕是賠上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把少主的傷治好。

方劍明進了客房後,脫掉鞋子,就在床上運功療傷。他的「大睡神功」雖然在西域一戰中有所增進,但因為剛才極力施展,用來對付二相的「九幽之氣」,一時耗損太多,內傷比較嚴重。這番運功療傷,頗為費力。好在他靜坐了一會之後,已能運轉真氣,讓它在體內緩緩行進著。

過不多時,他的人便已經入定。一個周天後,他感覺內傷好了不少,雖則功力尚未恢復到平時的八成,但也有了六成,心想再調養兩三日的話,便可無礙,到時功力也差不多恢復了。於是,便下地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方九耀等人正等得焦急,見他出來,全都鬆了一口氣。

竿竿和燕燕同聲問道:「少主,你好了沒有?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哪有這麼容易。」見竿竿和燕燕臉上又浮上擔憂之色,苦笑轉為安慰的笑,道:「不過,你們也不必擔心啊。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全好的話,還得兩三天的時間,我現在好了一半多啦。

竿竿和燕燕由憂變喜,燕燕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少主不會有事的。

竿竿扁扁嘴,道:「你還說,剛才是誰把我的手抓得緊緊的,汗都出流出來了。

燕燕道:「你還不是一樣嗎?

方九耀看到此處,笑道:「好啦好啦,你們就不要吵了,我看你們兩個也累了,是該下去休息了。

一聽這話,竿竿和燕燕才覺得渾身疲憊。原來兩人先是與二相的三個弟子鬥了一場,之後又在十音洞內受到魔音的折磨,此後又擔心了方劍明半天,這會見到方劍明沒有事,才發覺自己真的很累了。

兩女向方劍明道了一聲晚安,這才回自己的客房歇息。

方九耀待她們走後,對方劍明道:「少主,為保階起見,您還是讓我看看吧。

方劍明笑道:「你不放心的話,我就給你看看。」說著,將手伸了過去。

方九耀給他探了一會脈,發現他脈象平穩,不像是剛受過傷,心中微微驚奇道:「師父和谷主都跟我說過,說少主是個奇人,此前我還有些不信,現在看來少主的確算得上是奇人,脈象與別人的都有些不一樣。」將手從方劍明手腕上拿開,道:「恭喜少主,您的內傷已經無礙了。

李自清夫婦、方青雲、方清風和方小棋聽後,始才放心。這倒不是他們不相信方劍明能夠自救,而是他們更相信方九耀的話。方九耀身為方七根的傳人,醫術雖然比不上師父,但也有了方七根的七八成火候。他的話,自是能夠讓方青雲等人信服的。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因為發生了藥王山這檔子事,他們也並不急著走。方九耀一大早便去了藥王山,見藥王山的藥王殿前已經有了香客,在那議論高僧不見的事。方九耀聽後,啼笑皆非,當場揭穿了德遠等人的伎倆。當然,他的話許多人都不信,不過就在這時,方青雲已經查出那王員外的住處,並把王大員外和王小員外抓到藥王殿前。

王家父子承認和藥王山的和尚有勾結,與他們合夥演戲來欺騙眾香客。同時方九耀當場將他高超的醫術施展了幾下,光憑眼光,就看出了一些人身體某處患有疾病,並說得頭頭是道。這樣一來,眾香客不但沒有再懷疑他的話,反而將他視為活菩薩,紛紛向他求教。

於是,方九耀就在大殿前,一一為人看病開方子。此外,他也開了一個方子出來,這個方子可以減輕吃過那種上癮東西後所受的折磨。不過,因為這個方子並不能治本,所以他在處方邊上特別交待,需要根治的話,必須得忍受三到十日的痛苦,如能熬過這段時間,今後自可無事。

一連忙了兩日,而方劍明就在第二日的夜裡將功力全部恢復了。到了第三日他們一行便悄悄地離開了耀縣,繼續往西南而去。

他們一行行了不到一日,便遠遠地望見了城牆。那城牆宏偉壯觀,顯非尋常。竿竿和燕燕見了,頗為興奮,嘰嘰喳喳的議論個不停。方九耀和方小棋雖然也是第一次見過,但他們比竿竿和燕燕鎮定得多了。

方小棋道:「少主,前面就是你剛才說過的西安城嗎?

方劍明點點頭,笑道:「不錯。這西安是歷史上有名的古都,在這裡,不知道有多少帝王登基,堪稱前無古人。

只聽李自清道:「我與秀秀上次出來尋找二長老的時候,曾經來過一次西安只是當時身負重任,未能久留。

方劍明聽他提起二長老之事,不禁問道:「李大哥,你們出來尋找二長老,難道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李自清搖了搖頭,歎了一聲,道:「說起這事,就叫人洩氣。二長老逃出谷去,便如人間蒸發了似的。天下又這麼大,我們要找到他的話,多半是沒有希望了。

方青雲忽道:「少主你對襄陽王熟悉嗎?」

方劍明一怔,道:「你老怎麼忽然間這麼問?

方青雲道:「我與二弟上次出來尋找二長老的時候,路經襄陽,聽說襄陽王府中發生古怪之事,一時好奇,曾經夜探過襄陽王府,發現府中高手不少,所以)了均你。

方劍明道:「是嗎?我與襄陽王沒打過交道,但與他府中的人會過面,還動過手,確實有能人。」想了想,道:「等等,說起襄陽王府,我突然想起一事,你們當時是不是曾經救過一個人?

方青雲詫道:「少主,你怎麼知道我們救過一個人?

方劍明便把牛保山之事說了,方青雲和方清風聽後,禁不住哈哈一笑,方青雲道:「原來那小子叫做牛保山,那晚我們見他在襄陽王府外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他相是因為好奇,想進府瞧瞧,他以為自己武功不錯,想一探究竟,哪裡料到早已被襄陽王府的高手發現了,要不是我和二弟及時將他送走,只怕他早已喪命了。」正說到這裡,忽見前方的四大農夫將馬勒住了。

方劍明等人一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放眼望去,不由一怔。

原來,距離護城河不遠,大道的中央,站著三個人,一前兩後。三人均是尼姑打扮,前方的是老尼姑,後面的是兩個中年尼姑。

那兩個中年尼姑手中拿著寶劍,渾身透出一股強大的氣勢,竟將吊橋上無數的官兵阻擋住,半步也上前不來。再,掉落不少箭支,顯見官兵動用過箭。大道左右兩邊,遠遠地站著好些路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老尼姑一身白袍,仙風道骨,一手拿著木魚,一手拿著木棒,腰間掛著一柄拂塵。眼見方劍明一行來到,她面上忽然路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敲起了木魚。令人驚訝的是,她明明是在敲木魚,但竟沒有一絲聲音傳出可就在這一瞬間,方劍明耳中忽覺一種古怪的聲音傳來,心頭大震,忙穩住心神,從赤首神龍背上一躍而起,落在老尼姑身前三丈開外,暗運功力,雙手合十道:「老師太,在下有禮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三章  無可挑剔

說話聲經他深厚的內力送出去,聽在旁人的耳裡,與尋常人說話一般無二,但傳人那老尼姑耳中,卻令他心神一凜,宛如梵音入心,絲毫不亞於她敲在方劍明心中的木魚聲。

老尼姑面色微微一變,停止敲打木魚,打量了一眼方劍明,聲音清朗地道:施主好深厚的功力,貧尼佩服。」

方劍明笑道:「老師太的內功才是深厚呢,在下領教了。」

老尼姑道:「施主可是姓方?」

方劍明奇道:「在下與老師太素不相識,老師太如何得知在下姓方?」

老尼姑淡淡一笑,道:「貧尼雖然是初次與方施主相會,但方施主的名頭早已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劍明怔了一怔,暗道:「這老尼姑一派仙風道骨,怎麼看都不像是武林中人。以我看來,她倒像是那隱居山林,一心修行的世外高人,不知她從何得知我的姓名?」正在沉思,只見那兩個中年尼姑將身一側,左首那位單手在胸前一豎,道「師尊,既然此人就是那方劍明,就由弟子兩人代你老人家叫他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更加奇怪,想道:「這位師太說話怎麼這個口氣,我與她們無冤無仇,怎麼出口傷人呢?」

那老尼姑聽了左首中年尼姑的話後,想了一想,微微領首,道:「你們上去領教一下方施主的高招,出家人最忌爭強鬥狠,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絕招,明白嗎?」

兩個中年尼姑齊聲道:「弟子明白。」話聲一落,朝上一躍,向方劍明逼去。

李自清和溫秀秀從馬上躍起,同聲道:「少主,讓我們來。」

方劍明聽了這話,身形往後一縱,姿態輕鬆,從李自清和溫秀秀之間穿了過去,巧妙萬端的落回了赤首神龍背上。一點十澀感都沒有,彷彿他不曾下過馬似的。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那兩個中年尼姑一心要找方劍明較量武功,怎會把李自清和溫秀秀放在眼裡,輕聲道:「兩位請閃開。」各自攻出一掌掌上雖無風聲,但內勁暗藏,一旦被打中,任是銅頭鐵臂,也非得受傷不可。

李自清和溫秀秀相視一笑,溫秀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兩位師太也吃我夫婦一掌。」說話的當兒,與李自清身形晃動,以巧妙的輕功閃開兩尼的掌力,瞬時各自攻出一掌,同樣是掌上無風,內勁暗藏。

兩個中年尼姑想不到李自清的夫婦的武功如此高強,急忙在半空施展輕功,將李自清的掌力避開。李自清夫婦避開她們掌力的時候,並肩飛翔,活似一對神仙眷侶,而她們避開李自清夫婦掌力的時候,亦是聯袂縱躍,恰如兩尊神像,當真是各有千秋,分不出個高下。

這番交手,四人心中均是一驚,知道遇到了對手。

兩個中年尼姑再也不敢小視李自清夫婦,道了一聲:「得罪。」拔劍出鞘,劍

光閃耀,朝李自清夫婦攻了上去。瞧她們出劍的招式,不徐不疾,大家風範盡顯無疑。李自清夫婦毅然不懼,展開劍法,與兩尼相鬥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瞧見四人的身影,分得清誰是誰,過了二十招之後,四人的身形陡然加快,就如風輪一般,那劍光遍灑開來,潑水難進,落入普通人眼中自是只見劍光,不見人影。

們的票攣中毓量霜塌繚就岔左覆霆斡霸敵奔義聾黔掣蘸獎套之蕊她磊毒磐修養,也禁不住又驚又怒。

激鬥之中,忽聽兩人發出一聲長嘯,劍法大變,一個盤旋上空,居高臨下,劍

法大開大合:一個腳步輕快,人隨劍走,劍法刁鑽古怪。

李自清夫婦幾時遇到過這等打法,不免有些手忙腳亂,被逼得連連後退。方劍

明看到這裡,心中不由有些擔心,禁不住朝方青雲和方青風看了過去,哪知這兩人神態自若,好像一點也不為李自清夫婦擔心。

這時,李自清夫婦已經一連退了十數步,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陡聽李自清發出「哈哈」一聲大笑,說道:「兩位師太好劍法,我夫婦若不全力施為的話,今日只怕便要敗在兩位的劍下了。」長劍當做大刀來使,猛力一掄只聽「擋」的一聲,竟將盤旋上空的女尼震得退了數尺。

同一時間,溫秀秀一招「美人繡花」,長劍軟綿綿的刺出,竟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了從地面進攻的那位女尼。那女尼一來要配合盤旋上空的同伴,二來也是為了躲避溫秀秀的這一劍,不得不退了數尺。

就在這一剎那,李自清和溫秀秀的打法也是一變。李自清劍法剛猛無比,招招力沉萬鈞,劍風呼嘯震耳,起落時的身形宛如大雕翻騰。與他相反的是,溫秀秀劍

法輕靈無聲,劍劍溫柔多情,步態曼妙,偶爾躍起,也是如同仙女升天一般。

一個劍法貴在剛,一個劍法瓢柔,兩者本是大相還庭,誰想兩人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轉瞬將兩尼逼得後退,搶佔了上風。

幸虧兩尼的劍法也是不凡,退了丈餘之後,將渾身解施展出來,漸漸扳回劣勢,但要想再像先前那般佔得上風,已是不可能了。

方劍明看了一會,暗自驚訝,他也看過不少聯手對打的場面,但此前所看過的那些都不如現在的這兩對精彩。

他心中想道:「李大哥和李大嫂的配合當真是妙到了極氯比起鐵大哥和鐵大嫂那種剛猛的配合,他們多了份輕靈,比起花大哥和花大嫂那種心靈相通的配合他們又多了份瀟灑,比起竿竿和燕燕那種奇巧的配合,他們又多了份沉著,總之是,令人無法挑剔。但是呢,這兩個中年尼姑配合起來,竟也擋住了李大哥和李大嫂的攻勢,這份能耐實是罕見。這老尼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呢?」

那老尼姑看了一會之後,眉頭皺了起來。她是何等眼光,業已看出自己的兩個徒兒根本就無法取勝,再打下去的話,也只能是妄耗力氣罷了,遂開口道:「玉清、玉靜,你們退下來吧。」

聽了這話,兩個中年尼姑身形一晃,從戰圈中縱身掠出,落到了老尼姑身前將劍收起,跪拜道:「弟子無用,還請師尊責罰。」

老尼姑道:「起來吧,怪只怪你們遇到了對手。」

玉清和玉靜聽後,起身走回原位。至於那些官兵,早已為剛才四人的打鬥所震住,誰敢向前邁出一步?心中只盼這些武林異人早些離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四章  驪山神尼

方劍明眼見邊上觀看的人越來越多,淡淡的笑了一下,道:「老師太,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你,還請告知。

那老尼姑道:「方施主,貧尼與你是初次相會,不敢說得罪。

方劍明大奇,問道:「那老師太為何率徒在此相候,還請老師太說個明白。

那老尼姑掃了一眼四下,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不知方施主能否移蹲他處?

方劍明道:「在下正有此意,請老師太帶路。

於是,那老尼姑便帶著玉清和玉靜走在了前面,方劍明等人跟在後面,彼此相距七八丈。老尼姑與玉清、玉靜看似在走,但步法輕盈迅疾,不讓奔馬。

兩批人一前一後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但見遠山逗巡,樹木繁盛,卻是來到了驪山腳下。

忽見前方閃出一群人出來,為首一個,面色沉鬱,竟是二相。與他一起的人中,除了他的三個徒弟,即德遠、德高和德深之外,還有三人,方劍明也是見過的。

那三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鬢髮銀白,一個身穿黃袍,一個身穿藍袍,一個身穿綠袍,正是王大川妻子的三位師兄。

藍袍銀鬢老者和綠袍銀鬢老者曾經被方劍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摔了一個空心觔斗,對他雖然驚懼,但也早已懷恨在心,此刻見了方劍明,雙目隱隱噴火,恨不得上來將方劍明打一頓。至於二相當下的心情,更不用說了,瞧他現在的面色,功力怕是再也不如從前了,而這一切,全拜方劍明所賜,他連吃方劍明身上肉的恨意都有了。

二相率領一班人向那老尼姑見禮過後,只聽二相道:「師姐,這姓方的小子難道已經被您制住了嗎?

老尼姑哼了一聲,道:「你還有臉說!方施主功力高深,你師姐我也奈何不了人家二相聽後,吃了一驚,還以為方劍明已經和她交過手,她不敵,被方劍明逼迫,將方劍明等人帶到了這驪山腳下來。

二相的心思,老尼姑怎會看不出來,面色一沉,喝道:「師弟!

二相心頭一凜,垂手道:「師姐。

老尼姑道:「你以為師姐落敗了嗎?

二相一聽這話,心中暗喜,嘴上卻不敢出聲。

老尼姑瞪了二相好一會,才道:「我不止一次對你說過,不要修煉那九幽之氣,你偏不聽我的話,現在可好,惹出這麼大的亂子出來,一身武功壞險些被廢掉,要不同出一門的份上,我才不會管你的事。

二相忙道:「師姐教訓得是,師弟知錯了。」頓了一頓,狠狠地瞪了方劍明一眼,對老尼姑道:「只是那姓方的小子實在可恨,師弟本來好端端在山中練功,他卻跑來搗亂。

老尼姑斥道:「你的性情,我還不明白嗎?要不是你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人家怎會用重手法對付你?

二相道:「師姐,您不……」

不等他說下去,老尼姑已是喝道:「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狡辯,我這次之所以肯下山,主要是為師門掙點面子。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一旦完結,你就立刻帶著你的弟子,與我滾得遠遠的,今後別再來驪山騷擾我。」說完之後,身形一轉朝方劍明等人走了上去,在數丈外停住。

方劍明等人早已翻身下馬,四大農夫將馬車圍住,誰若敢逼近馬車的話,他們絕不會手下留情,方劍明則是領著方青雲等人站在馬車前。

方劍明見老尼姑走上來在數丈外停住,知道麻煩來了,笑了一笑,道:「我說我與老師太素未謀面,老師太為何會半道阻攔,原來是與我打傷令師弟之事有關。

老尼姑淡淡地道:「方施主,你這話就錯了,貧尼並非為了家師弟。家師弟今日之劫,完全是他自己種下的禍根所致,貧尼並非為他出頭。

方劍明眼珠一轉,問道:「敢問老師太法號如何稱呼?

老尼姑道:「貧尼玄難,就居住在這驪山之中。

話聲剛落,只聽二相大聲道:「我師姐又號驪山神尼,姓方的小子,你識相的話,就乖乖的向我師姐俯首認輸,免得自找苦吃。

驪山神尼道:「住口,誰讓你多嘴的?」

二相武功雖高,偏不敢對師姐不敬,哪敢頂嘴,只得憤恨的瞪著方劍明。

方劍明沒把二相的話放在心上,客套地道:「原來是玄難神尼,失敬,失敬。」瞥了那三個銀鬢老者一眼。

驪山神尼明白他的意思,道:「他們三人是貧尼的弟子,穿黃衣的叫孔秀,乃二弟子,穿藍衣的叫羅利,乃三弟子,穿綠衣的叫韓瞻,乃三弟子。貧尼那不成材的女弟子雖然未到驪山來,但方施主早已與她會過面,並交過手。至於其他的人雖沒有正式拜貧尼為師,但也是貧尼的門徒。

方劍明逐一望去,但見她的門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僧有道,不拘一格,連同孔秀、羅利、韓瞻三人在內,竟有三十多人。

若非驪山神尼親口道出這些人的來歷,任誰也想不到這些人會出自一門。

方劍明道:「神尼門徒眾多,實乃方某平生所罕見。」想了一想,道:「神尼將我等引到此處,看來已經早有了打算,就請神尼開門見山的說出來吧。

驪山神尼道:「貧尼在山中修行多年,本不該插手江湖中的恩怨,但聽說方施主身懷超凡武功,終究難去凡心,此番下山,就是想請教一下方施主的高招。

方劍明心知自己的仇家已經不少,要是都與驪山神尼這等世外高人結下樑子的話,今後怕是麻煩不斷,便道:「方某不想與神尼為敵,神尼若能行個方便的話方某感激不盡。

驪山神尼道:「貧尼只想向方施主討教幾手功夫,無論結果如何,貧尼今後是不會與方施主為難的。

方劍明微微一怔,道:「此話當真?

驪山神尼道:「貧尼雖然隱居山林,不參與江湖中事,但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方劍明道:「既是邏樣,方某也只好斗膽向神尼請教了,卻不知神尼如何賜教?

驪山神尼道:「貧尼先前與方施主比試過內功,未能盡興,不如再比下去,如何?

方劍明笑道:「悉聽尊便。

驪山神尼一手拿起木魚,一手拿起木糙,「篤篤篤……」的敲了起來。與先前不同的是,這次有了聲音,但論威力,更勝先前一籌。

方劍明運功相抗了一會,忽然靈機一動,從懷中掏出了藍潮簫。

驪山神尼目中閃過一道異彩,道:「原來方施主精通音律,如此甚好。

方劍明道:「獻醜啦。」將藍潮蕭的簫管放在嘴唇上,施展置勸,吹了起來那簫聲化成一縷聲線,直往驪山神尼逼去,論威力,絲毫不在木魚聲之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五章  聲聲慢

說起這驪山神尼玄難師太,在江湖中雖然是籍籍無名,但自身武藝,實是驚天動地。她在這驪山深處苦修了許多年,收了不少弟子,本已到了心如枯水的地步可是近來因為兩件事,使得她忍不住踏入了這凡塵俗世。

第一件事就是,她的三個徒弟,也就是孔秀、羅利、韓瞻自從西域回來後,多次在她耳邊提到方劍明之事。三人說方劍明如何如何的囂張跋馗,不但將羅利和韓瞻玩弄於鼓掌之間,還輕輕鬆鬆的擊敗了小師妹與王大川的聯手。

驪山神尼聽得多了,對方劍明自是留了心。在她的門徒中,玉清和玉靜跟隨她多年,雖未拜師,伯因服侍左右,她視為弟子,對她們的武功指點得最多。兩尼的武功,放在江湖中,聯手對敵,毫不遜色於絕頂高手。她的大徒弟出師多年,早已不失雨落,而孔秀、羅利、韓瞻雖然限於天資,無法修得最上乘的武功,但因功力頗為深厚,也可獨當一面,那料在方劍明面前,竟是不堪一擊。

她的小徒弟,也就是王大川的妻子,天賦高,儘管入門晚,但三十年前出師的時候,自身技藝,已經超過三位師兄,這些年來,更是把三位師兄甩開了一大步。

十八年前,王大川與妻子前來探望她的時候,她曾傳了一門佛學武功給王大川,因此這十八年來,王大川的武功進步神速,雖然還比不上妻子,但也超過了孔秀三人。

一年前,王大川與妻子再次來看望她的時候,她試過兩人的武功之後,便攙點了他們一番,教他們如何聯手迎敵,並說憑此絕學,除非遇到真正的世外高人,否則無人可破。誰料最後還是被方劍明給破了,而依據孔秀等人的敘述,方劍明又不過是一位年輕人。這讓她又驚又疑,只是她當時尚能控制自己,沒有下山。

第二件事就是,她的師弟二相前來驪山,在她耳根子前搬弄是非。二相被方劍

明破掉九幽之氣後,雖經調元,保住了性命,但功力疏掉了十之三四,想要練回來,怕是極難,就算練回來,也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麼精純了。

二相對方劍明的恨,自是不用多說。他添油加醋,甚至是顛倒是非,將方劍明說得如何如何的狂妄,不把他放在眼裡,藐視他的師門。與此同時,孔秀三人與師叔不謀而合,在旁煽風點火,非要師父下山來教訓方劍明不可。

驪山神尼自然看得出他們的心思,但方劍明連番與她的師門「作對」,加上她己經對方劍明起了好奇之心,不由動了凡念,這才會下山來。雖不是非要找方劍明報仇,但也想會會方劍明,與他比試比試。

她此番與方劍明交上手後,雖然未必盡了全力,但也一下子動用了八分的功力。她手中的木魚和木糙看似普通,實乃她師門傳下來的寶物之一,其堅硬程度刀劍難傷。一經敲起,能夠發出無上妙音,用來對付敵人,會擾亂敵人的心神。武功稍弱的,光聽木魚聲,就已經無力反抗了。

好在方劍明內外功夫,俱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個精通精神力的高手,就算不動用藍潮簫,也能抵住木魚聲。動用了藍潮蕭後,自是錦上添花,借簫聲與驪山神尼鬥得個風雲變化,場上人人色變。

木魚聲與簫聲聽在旁人耳中,除了聲音響亮之外,毫無出奇之處,可交戰的雙方,卻不是這麼認為,更沒有輕鬆的表情。

驪山神尼敲著敲著,一身白袍鼓脹起來,好似充滿了風一般,雙眉緊整。方劍

明吹著吹著,面上顯得頗為凝重_身子竟是飄了起來,腳底下就像是托著一股無形的氣流似的。木魚聲和簫聲交織在一塊,時而衝撞,時而追逐,時而飛天,時而遁」齡,當真是千般變化,萬種妙相。

及至最後,直把旁人聽得瞳目結舌,心驚不已,宛如在聽一曲仙音一般。就連二相,也聽得呆了,他的這個師姐,論年紀,足以做他的長輩,在他未入門前,她就已經在師門修煉了二十多年。他的一身武功,倒有大半是師姐代師傳授的那木魚和木糙,這許多年來,二相只見過師姐動用過兩次,除這次外,上次使用的時候,算起來,已經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大明王朝才剛建立不久,一位武林異人路過驪山,因與師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師姐便用這木魚和木糙與那武林異人鬥了上千回合,不相上下。至於師姐掛布腰間的那柄拂塵,他只知道有個名號,叫做「老君拂」,威力有多大,他一直不清楚。

二相又看了一會,心中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當年的無知,暗道:「都怪我當年太過心浮氣躁,不肯聽師姐的勸,這才弄得身邊一件寶貝也沒有,我若是肯聽師姐的話,這木魚和木糙,師姐想必早已傳給我了。」「時一般來說,木魚乃佛門法器,可方劍明與驪山神尼力敵多時之後,發現這位神尼不但精通佛門武功,個道家高手。可以說,眼前的這位神尼,乃一個身皆佛道兩家武學的高人。方劍明越鬥越是心驚,越發不敢大意。

驪山神尼呢,心中的驚駭,遠比方劍明還要大。她自認修為精深,武功通天怎奈無論如何催動木魚聲,都無法令方劍明退得一步。方劍明之內功,雄渾實是不在她之下,悠長呢,卻在她之上,時間一長,她只怕便會落於下風。

又鬥了一灶香時間,驪山神尼見方劍明真氣依然充沛,將那簫聲吹得淋漓盡致,與初始時並無二樣,自知再鬥下去,於己不利,方才停止敲打木魚,道:「方施主內功之深,貧尼甘拜下風。

方劍明見好就收,停止吹簫,道:「神尼身皆佛道兩家之長,實乃方某平生所僅見,佩服,佩服。

驪山神尼喚了一聲:「玉清,玉靜。」待她們上來之後,便把木魚和木糙分交兩人。玉清和玉靜手捧寶物,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驪山神尼伸手解下腰間的拂塵,輕輕地甩了一下,打個稽首,道:「貧尼打算用這柄『老君拂,領教一下方施主的絕學,不知方施主可有稱手的兵刃?」

方劍明雖然第一次聽過「老君拂」這個名字,但心想她改用拂塵來與自己交手,怕是這「老君拂」的威力,更在木魚之上。想了想,從懷中掏出木戒指,套在手指上,然後將藍潮簫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圈,笑道:「方某就用這『藍潮簫』,向神尼請教。」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六章  技驚神尼

驪山神尼雖然看不出木戒指有何妙用,但見方劍明鄭重其事的將它套手指上,已經料到絕非凡物,道:「方施主身上的寶貝倒直是不少。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神尼不也是一樣嗎?」

驪山神尼淡淡一笑,道:「聽說方施主出身少林?」

方劍明點頭道:「正是。

驪山神尼道:「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傳說有七門絕技,分別是易筋、洗髓、醒神三經,天蟬刀、神龍棍、阿難劍和大慈大悲手,不知方施主精通哪一門絕~技?」

方劍明道:「不瞞神尼,七大絕技中,除了神龍棍、阿難劍和大慈大悲手之外,其他四門,方某均有涉獵,尤其擅長天蟬刀,只可惜沒有將天蟬刀帶在身邊不然的話,倒可以用來與神尼比劃幾下。

驪山神尼聽後,心頭暗驚,忖道:「這姓方的年紀輕輕,竟會這麼多武功,當真是不世之才,難怪師弟會敗在他的手中。我雖有『老君拂,在手,想要取勝的話,怕是也不容易。他內力綿長,在我之上,我想要勝他一招半式的話,時間不能過長,但也不可能數十招內獲勝,應該想個法子。

略一沉思,已有計議,道:「方施主,貧尼有一想法,說出來還望能夠應允。

方劍明聽她如此客氣,忙道:「神尼請說。

驪山神尼道:「你我以三百招為限,三百招一滿,無論是否分出高下,就此作罷,如何?」

方劍明笑道:「能在神尼手底下走過三百招,那是方某的福份,一切聽神尼的便是。

驪山神尼聽後,心中一喜,道:「難得方施主武功高,為人卻是如此謙虛,直叫貧尼好生慚愧。方施主是客,就由方施主進招吧。

方劍明道:「那就請恕晚輩無禮了。」先是將藍潮簫當做兵刃,虛晃了一下表示對驪山神尼的尊重,然後一招「鳳凰三點頭」,朝驪山神尼攻了上去。

驪山神尼站著不動,眼見藍潮簫來近,手臂一動,忽將「老君拂戶展開一拂宛如天女散花,瞬時將方劍明籠罩。

方劍明不等招式變老,身形懸空側移,竟把身軀滑了一個半圈,到了驪山神尼身後。誰料藍潮簫剛遞出,驪山神尼似是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招,也不見她如何作勢,拂塵竟是向後迎了上來,方劍明週身大穴,全在拂塵的攻擊範圍之內。

方劍明心頭吃驚,施展絕頂輕功,在驪山神尼四周晃動,尋機進招。驪山神尼武功驚人,雖是站著不動,但一柄拂塵,卻如神兵一般,想打那就打那,不管方劍

明的速度多快,進招如何古怪,都無法攻進她週身兩尺之內。

局疹」之後,方劍明已攻了三十餘招,別說搶佔上風,連驪山神尼都不曾逼得腳下移動過一步。

方劍明又搶攻了數招之後,心中想道:「這位神尼以逸待勞,我久攻之下,所耗費的真氣遠在她之上,到時就算內力悠長,怕也拼不過她,得想個辦法引她動步才是。

須知他身為晚輩,若是也學驪山神尼這樣以逸待勞的話,一來會讓人笑話,二來也是對人家的不敬,因此,為今之計,他只能逼迫驪山神尼動步,只要她動步方劍明才有可能看出她的破綻,方可見機行事。

轉眼之間,又是數招過去,方劍明忽將拿著藍潮簫的那隻手往身後一背,另一隻手朝前推去,這一招叫做「以禮待人」,全憑一口深厚的內力,毫無花俏可言。

驪山神尼看不出這一招有何奇妙之處,依舊是把拂塵揮動,罩向方劍明的身子,逼他退步。

方劍明果然不敢與她硬拚,身形倒縱出去,可就在他退身的當兒,另一隻手已從身後拿了出來,藍潮簫一揮,只聽「砰」的一聲,雖未把驪山神尼震得腳下移動,但身軀也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這一剎那間,方劍明出去的身子竟詭異般的逼了上去,左手畫了一個圓圈,正是太極拳,一股奇異的玄力憑空產生,使得驪山神尼微微退了半步。

驪山神尼亦是了得,忙將右腳收回,運足功力,將拂塵的招數使出,忽而展開,宛如雨傘,忽而束成一股,宛如刀槍,奇招迭出。

方劍明好不容易才逼得驪山神尼動了身子,怎肯輕易放過這等機會肝藍潮簫時而當做刀使,時而當做劍用,左手的招式呢,有時是太極拳,有時是古拳法。不出十招,又把驪山神尼逼得退了半步。

如此下去,兩人交手三十多招,方劍明已經把驪山神尼逼得三次退步,每次均是半步。

方劍明鬥得興起,左手招式忽然一變,竟是打出一招怪異的掌法出來。這掌法,既有太極拳的神韻,也有古拳法的力道,但是呢,潛力卻又屬佛門的無相神功。

驪山神尼大吃一驚,不能相抗,只得大步退出,先行避開這一招。旋即一招「橫掃千軍」,銀絲萬縷,根根勁力十足,玄鐵怕也得洞穿,將方劍明逼得飛身退避。

驪山神尼心知此前的打法已無法使用,索性搶攻起來。方劍明身形未定,她又是一招「追風趕月」,老君拂在她手中,有如神助似的,轉眼將方劍明籠罩在銀絲之中。方劍明發出數聲長嘯,忽從銀絲中穿了出去。

驪山神尼左掌忽然隔空一拍,一股大力傳出,方劍明隨手一揮,發出一股力道,「砰」的一聲過後,兩人的身形均是晃了一晃。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神尼好精妙的掌法。」說話之間,又與撲上來的驪山神尼激鬥在了一起。

驪山神尼右手將拂塵功夫施開,劈、纏、拉、抖、掃,招招奇強,身形灑脫飄逸。老君拂有時做劍用,有時做刀用,有時做鞭用一若論對兵刃的運用,遠在方劍明之上,左手卻展開一套奇異的掌法,掌掌暗含巨大的潛力。

在此情形之下,饒方劍明功力深厚,也不得不打起二十分精神,施展渾身解數,與驪山神尼打得飛砂走石。

一時之間,兩人鬥得難分難解,一股股的奇異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向四方擴展開去。好在兩人並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只是比試而已。看似狠鬥,不顧一切,實已將那力量控制在十丈之內,不讓它繼續外放。

激鬥之中,驪山神尼忽將老君拂一揚,塵絲宛如銀針似的,向方劍明當胸刺到。方劍明腳下一滑,瞬時避開,可驪山神尼如影隨形,老君拂的塵絲一卷,想要將藍潮簫纏住。

方劍明與她鬥了多時,早已試出這老君拂的塵絲非同凡響,將手臂一縮,身軀倒縱丈餘。

驪山神尼長嘯一聲,忽然一掌朝方劍明拍了上去,這一掌來得好不快捷,方劍

明無法躲避,只得伸掌抵擋,只聽「轟」的一聲,大地為之一震。

剎那間,驪山神尼將全身功力貫注在左手掌上,將方劍明推得不住的後退,眼見方劍明的身子就要撞到了身後的一面石壁,忽見他目中閃過一道神采,腳下猛地一沉,竟是將身形穩住,距離石壁不過尺餘。

驪山神尼正自吃驚,方劍明口中已是大喝一聲,一股旺盛的力量從他體內湧出,直往驪山神尼的掌心逼去。

驪山神尼急將佛道兩種內功運起,手掌發出一股光圈,不讓那股力量前進半分。如此相持了片刻之後,方劍明身後的那面石壁,竟無聲無息的開始脫落,宛如童粉似的。

其時,夕陽西下,餘輝灑來,在兩人身上「鍍」下一層金光,異常奪目。陡聽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振臂一抖,將驪山神尼震得翻飛出去,落在了十數丈外。

驪山神尼的內力雖然雄厚,但鬥到此時,已不如方劍明那麼充沛,可她招式上,依然未能落敗。不過,三百招之數,恰好屆滿。

驪山神尼對方劍明又是驚奇又是佩服,老君拂一揚,道:「阿彌陀佛,方施主的武功當真是了不起,如此年紀,就有這等造詣,當稱得上前無古人了。

方劍明走上前去,道:「神尼謬讚了。晚輩今日得到神尼賜教,長了不少見識,在此謝過。」說完,將藍潮簫收起,雙手合十。

驪山神尼見他這等謙和,心中不禁有些慚愧。想她修行多年,只因為給師門爭一口氣,而打擾了多年的功課,此番回轉洞府之後,自當一心修煉,再也不會涉足塵世了。

「方施主,請恕貧尼不能遠送,各位自便吧。」驪山神尼道。

方劍明道:「告辭。」走到赤首神龍身邊,翻身上馬,與方青雲等人,駕車的駕車,騎馬的騎馬,卷塵而去。

方劍明等人走後,驪山神尼望了二相一眼,袍袖一甩,道:「師弟,你去吧今後別再來驪山了。

二相變色道:「師姐……」

驪山神尼沉聲道:「你自後最好改掉身上的一些惡行,否則他日遭到報應,別怪師姐沒有提醒你。你我師門緣分已盡,是再也不會相見的了。」說罷,飄然而去。一干門下趕緊追了上去,場上只留下二相師徒四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七章  誰比誰陰?

驪山神尼率眾離去後,二相心中不免有些氣惱。他這次本想請師姐代己幾豎號哪料到方劍明的武功高到這等地步,不但把師姐驚退,還使得師姐與自己斷絕了關係(他始終認為這是方劍明的原因),只要一想想,他就恨不得將方劍明剁成肉醬。

二相此刻的心情,德遠、德高、德深三人自然猜到了八九分,見他不出聲,自不敢開口,生怕言語適當,反遭師父的大罵。

不知過了多久,二相忽然喝道:「誰?」伸手一拍,朝東方一處隔空擊了過去。他的功力雖然只剩下十之六七,但放眼江湖,能與他對敵的,也沒多少人,這一掌拍出去,只聽二十多丈外忽然傳出一聲「轟」的巨響。

隨後,便見一道人影疾如飛鳥般沖天躍起,身軀在半空連翻跟頭,眨眼來到數丈外,飄然落地,笑道:「師叔,你老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二相見對方竟能擋住自己的這一掌,心中禁不住有些吃驚,正想再拍第二掌聽他叫自己師叔,微微一怔,將手放了下來,定睛一看,道:「你是?」

這時暮色蒼茫,模模糊糊中,只見那人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的漢子,中等身材,腰間掛著一個玉葫蘆,身背一柄長劍,長相雖然普通,但自有一股氣度。

「師叔,你老當真忘了師侄嗎?」那人一臉含笑。

二相眉頭一皺,深深地望了對方一眼,然後將自己生平所見過的人回想了一遍,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面色不由一變,道:「是你?」

那人呵呵一笑,道:「師叔記起師侄來了,師侄在這裡向師叔行禮啦。」便要向二相施禮。

不料,二相將手一擺,沉聲道:「慢著!

那人一怔,道:「師叔,你……」

二相哼了一聲,道:「你師父已經不認我這個夕幣第,我也不再是你的師叔,你的大禮,我可受不起。

那人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師叔能否告訴師侄嗎?」

二相雙眼一翻,道:「這事說起來產那話可就長了。我先問你,你失蹤了許多年,為何突然來找你的師父?」

那人笑了一笑,道:「師侄這次是受人所托,前來請師尊出山的。

二相聽了這話,發出一聲鬼怪般的大笑,似乎在笑對方的無知。

那人道:「師叔,你笑我?」

二相道:「師父在世的時候,曾有一個規定,就是門下弟子不得參與江湖中事,這個規定,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人道:「師侄當然知道,師侄雖然不明白師祖為什麼會有這個規定,但自從出師後,一直格守這個規定,在山中修煉,並不參與武林中事。

二相瞪眼道:「那你還說請你師父下山,你不怕她將你的武功廢掉,逐出門牆嗎?」

那人笑道:「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然來請師父下山啊。

二相一愣,道:「這麼說,你這次是有備而來?」

那人點點頭,道:「師叔,你老可曾記得『碧血金釵,這件寶物。

二相面色一驚,叫道:「我當然記得,這是師父之物,師父說過,這件寶物許多年前就已經送給人了。

那人笑道:「如果我說這件寶物此刻就在師侄的身上,師叔會相信嗎?」

二相心中一喜,面上卻不顯露出來,道:「師侄,這等玩笑可開不得。

那人正色道:「師侄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件事開玩笑。

二相強壓心頭的狂喜,想了想,朝那人招手道:「師侄,你過來,師叔有一件機密的事要對你說。

那人果然走上前來,邊走邊道:「師叔,你老有什麼機密的事要跟我說嗎?這三位是……」

話未說完,忽聽「砰」的一聲,二相一掌拍出,正打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哼都未哼一聲,便橫飛出去,遠遠落在草叢中。奇怪的是,那人受了二相的這番重擊口角竟是連一絲鮮血也不曾流下。

德高見師父一掌將那人「擊斃」,哈哈一笑,道:「這廝不是找死嗎,師父神功了得。

二相面上先是一怔,旋即大變,就在這時,那人已從草叢中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笑道:「師叔,不知師侄何處得罪了你老,要叫你老對師侄下此毒手?」

德遠、德高、德深三人見了,驚得目瞪口呆,均是想道:「該廝莫非不是人嗎?中了師父一擊,竟還好端端的。

只聽二相冷笑道:「我倒忘了,你出師的時候,你師父把三件寶貝交給了你。

一件是玉葫蘆,一件是青霜寶劍,最後一件是金絲軟甲。我料得不錯的話,你早已穿上了金絲寶甲。

那人道:「師叔說得一點沒錯,師侄確實穿上了金絲寶甲,要是沒穿上它的話,這條性命,怕是要丟在這裡了。

二相身形驟起,朝那人撲了過去,喝道:「識相的話,快把『碧血金釵,交給我。

那人長笑一聲,向後飛退,瞬時去了數十丈。二相只道他要逃跑,身形陡然加快,道:「玉寶,你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站著別動!

被二相稱為下寶的那人哈哈一笑,忽然縱身彈起,直上十丈高下,道:「師叔,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如今功力打了折扣,想要殺我,根本就不可能。

二相大怒,身形跟著縱起,但才月咆五丈高下,一條人影忽然從遠方激射而到。

這人來得好快,甫一出現,人便像鬼魅一般到了場上,一掌朝二相拍了過去道:「大師的手段可真狠啊,連師侄都不放過。

二相喝道:「找死!」運足功力,亦是一掌拍出。

瞬時間,兩股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相撞,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旋即便聽二相發出一聲悶哼,身形翻滾,落在十數丈外。不止如此,落地後,還厄。羚跨跨」的退了三步。

二相抬起頭來,一臉的驚駭,想道:「這人內力之深,壓根兒就不在那姓方的小子之下,玉寶這小子從哪裡找來的這麼一個高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八章  緣分已盡

實謂,來人與玉寶落到了一塊,朝二相走了上去。二相自忖僅憑來人仁藝箭對付不了,何況還有個玉寶,陰沉沉一笑,道:「好啊,玉寶,你好能耐,連師叔都敢耍。師叔還有要事,改日再來找你算賬。」說罷,便要帶著三個徒弟離去。

四人身形剛起,忽聽幾聲怪笑傳來,瞬息之間,五道人影分從東、南、西三個方向朝場中疾掠而到,其勢如電。由西來的有兩人,由南來的也是兩人,只有東面,來的只是一人。

人未來近,忽見西面兩人中的一個手臂一揚,剎那之間,無數的暗器向四人打了過去。

二相與三個弟子吃了一驚,各自出掌,將飛來的暗器或震碎,或打飛,雖只是眨眼的功夫,但就這麼一耽擱,五人加上玉寶和來人,總共七人,已把四方的路給堵住了。

二相心頭震驚,眼睛咕嚕嚕的轉了一下,逐一掃去。

只見與玉寶一起的那位高手,是個俊朗無比的公子,一身青衫,雙手倒背,顯得很是瀟灑。東面那人呢,卻是一個老道,面上掛著一絲怪異的微笑。南面的兩位,是兩個目光逼人的老者。西面的兩位,分別是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太婆和一個腰纏蟒帶,寬臉龐,大嘴巴的漢子。『。習~二相伸手一指頭髮斑白的老太婆,喝道:「剛才的暗器,是你打的?」

那老太婆冷笑道:「是又如何?」

二相道:「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佛爺是誰?」

那老太婆道:「我管這裡什麼地方,我管你是誰,你們想走,我就放暗器。想在我萬手追魂唐玉芬手底下逃走,沒那麼容易!

二相怔了一怔,道:「萬手追魂唐玉芬?莫不是四川唐門的人?」他雖然不參與江湖中事,但對於武林中的一些門派,他還是知道的,尤其是像唐門這等大有名氣的世家,凡是學武的,怕是無人不知。

唐玉芬目射寒光,沉聲道:「是,唐某就是唐門的人,不久還會做上唐家家主的位子。

二相可不管她會不會做上唐門家主的位子,面色一沉,朝玉寶望去,喝道:玉寶,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參與江湖中事。

話聲剛落,忽聽東面的那個老道笑道:「大師這話可就錯了。與武林中人交往,並不代表一定要插手武林中事。

二相哼了一聲,道:「你是何人?」

老道笑道:「貧道紅葉真人。

二相目光一轉,大聲問道:「其他幾位呢?」

只見與唐玉芬起的那個漢子笑道:「在下杜平。

兩個老者異口同聲地道:「殘陽如血。

沒等那俊朗的公子開口,玉寶已然向二相介紹道:「這位是地皇司馬衰宇司馬公子。

二相聽了下寶的口氣,心知司馬衰宇便是這群人的頭領,便把目光望向司馬衰宇,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公子好深厚的內力,貧僧好生佩服,卻不知公子這次前來驪山,有何見教。

司馬衰宇笑道:「不敢,不敢。晚輩聽玉前輩說過,令師姐就住在這驪山之中,所以特來拜會。

二相想了想,道:「不知公子找家師姐有何貴幹?」他現在又叫驪山神尼為師姐了。

蘇殘陽和江如血聽了這話,發出「嗤」的一聲笑,顯然是在笑他的反覆無常見風使舵。

德高將手中的九環錫杖往地上重重一桿,喝道:「你們兩個笑什麼?」

蘇殘陽冷哼一聲,道:「和尚,你信不信老夫十招之內,在你面上留下一道刀痕。

之德高氣得將九環錫杖拔起,「呼呼」有聲地揮舞了一下,道:「來來來,讓你家佛爺稱稱你有多少斤兩,竟敢口出狂言。

蘇殘陽道:「不知天高地厚,好,就讓老夫教訓教訓你。

眼見兩人就要動上手,司馬衰宇忙笑道:「兩位何必為這點小事動手呢?玉前輩,你不是有話要對令師叔說嗎?咱們的時間不多,還是先把正事辦了。

玉寶一聽,也趕緊出來打圓場,說了些好聽的話,然後對二相道:「師叔,這三位是?」

月2團

二相這時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強硬了,道:「你們還不快上前拜見你們的玉寶大師兄?」

德遠、德高、德深儘管看上去比玉寶年老,但二相的話,他們不得不聽,忙上去向玉寶行禮,口稱「大師兄」。

玉寶哈哈一笑,滌。「三位師弟免禮。」頓了一頓,對二相道:「師叔,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幹一番大事業?」

二相一愣,道:「何謂大事業?」

驪山神尼率眾回洞府後,將門徒召集到大殿上來。這大殿是她的門徒們集資為她修建的,已經有了三十多年的歷史,但她很少到這裡來,一年只來兩次。眾門徒不知師尊有何事盼咐,個個靜靜殿下等候。

奇怪的是,驪山神尼坐在殿首的一張蒲團上,雙手合十,雙目微閉,嘴唇蠕動,像是在唸經,好半天沒出聲。玉清和玉靜分站兩邊,前者手持「老君拂」,後者手拿木魚和木糙。兩尼面上一片肅穆。

過了好一會,只見驪山神尼眉頭輕皺,輕輕地歎了一聲,然後輕啟雙睛,道:「為師與你等的緣分已盡,你們現在就各自散去吧。

眾門徒聽了這話,無不大驚,紛紛跪下。

驪山神尼面色陡然一沉,道:「為師的話,絕不更改。從此以後,你們之中誰敢冒然踏進驪山半步,休怪我無情!玉清、玉靜,送客,半個時辰內,再讓我看到他們任何一人,你們也就不要留在這裡了。

玉清和玉靜雖然也是吃驚,但她們不敢違令,從殿首躍下,合十道:「各位請自回住處收拾行李,離開驪山去吧。

孔秀、羅利、韓瞻待要說些什麼,玉清已然喝道:「師尊這等安排,是為了你們好,你們還不知足嗎?快快離去。

一干門徒聽後,只得磕了九個響頭,謝過師尊這些年的栽培,然後各回住處稍作收拾,打了包裹離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大禍臨頭

驪山神尼眼見門徒都走光了,長歎一聲,道:「玉清、玉靜,你們也走吧,為師打算一個人留在驪山。」

玉清和玉靜雙膝跪地,道:「師父我們是你老養大的,哪怕是死,也不會離開你老。」

驪山神尼歎道:「癡兒,癡兒。為師的心思,你們還不明白嗎?為師自感大禍臨頭,你們留在為師身邊,只會害了你們,你們還是去吧。」

玉清道:「師尊武功蓋世,任何大禍,都難不住你老。」

驪山神尼道:「你們有所不知,你們的師祖在羽化之前,曾再三囑咐過我,要我一心修煉,不可動凡塵之念。我如今不但動了凡念,還下山與武林中人相鬥,可謂犯了大忌。一身修為,怕是再也難以前進半分,更不要說什麼羽化飛昇了。」話剛說完,似有所覺,面色微微一變。不多時,玉清和〕賡事也變了面色原來,她們也聽到動靜。

片刻之後,只見一群人從殿外湧了進來,卻是那些本已離開的門徒,包括孔秀、羅利、韓瞻在內,個個面色都有些驚院。

「你們怎麼回來了?」玉清皺眉問道。

一個門徒面蒼白地道:「察玉清師姐,外面有一有殭屍。」

驪山神尼聽得眉頭一皺,掃了一眼全場,發現少了三個人,忽然隔空一指點出,道:「何方高人光臨,請現身吧?」

指風從眾門徒頭上飛過,瞬時射出殿外。「砰」的一聲,殿外響起了一聲異響,顯然有人接住了驪山神尼的這一指。

驪山神尼正自吃驚,忽聽一聲朗笑,瞬息之間,殿內已經多了一個人。來人一襲青衫,丰神俊朗,正是司馬衰宇。

「晚輩司馬衰宇,見過神尼。」司馬衰宇朝驪山神尼頗為恭敬地行了一禮。

玉清和玉靜正要縱身上去將司馬衰宇拿下,驪山神尼已道:「玉清、玉靜,不可妄動,為師自有主張。」

忽聽衣袂聲在殿外響起,接著便聽得有人道:「弟子玉寶,前來拜見師尊。」

一道人影飛也似的落在大殿門前,身形未穩,已是雙膝跪倒,以頭觸地,靜伏不動。

孔秀、羅利、漢章聽了,失聲叫道:「大師兄!」扭頭朝殿外看去。驪山神尼面上微微一怔,旋即急聲問道:「玉寶,當真是你嗎,抬起頭來。」

那人將頭抬起,目中隱隱含著淚花,一點也不像是做出來的,叫了一聲:「師尊。」果然正是玉寶。

釗坎驪山神尼見了他的相貌,身軀微微一震。她的這個大徒弟,六十年前就已出師,多年來不知所蹤,如今再見面,饒她修為高深,也禁不住有絲絲激動。可她一想到玉寶在這個時候出現,絕不單單晶是為了來看望她,心中的那股不祥,便愈發強烈。

這時,只見二相帶著三個徒弟,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不過,當他們見了驪山神尼後,不敢再放肆。

「二相拜見師姐。」二相一邊行禮,一邊說道。

「德遠(德高、德深)拜見師伯。」德遠、德高、德深跪下給驪山神尼磕了一個頭。

「二相,師尊不是叫你走了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不聽師尊的話。」玉清怒喝道。

二相冷笑一聲,道:「大膽的是你,見了師叔,也不上來見禮,還敢用這種口氣對師叔說話。要不師姐的份上,我這個做師叔的,早掌你的嘴了。」

忽聽「咚咚咚」三聲,殿外掉下三件東西來,卻是三個人。那三人從躍而起,跑進殿中,驪山神尼早已認出正是剛才發覺少了的那三人。

隨後,只見五條人影彷彿從天而降似的,落在了殿外。

正中那位,正是紅葉真人,在他的左首,是蘇殘陽和江如血,在他的右首,則是唐玉鳳和杜平。

紅葉真人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天尊,神尼在上,貧道有禮了。」

驪山神尼怎會看不出他功力深厚,想了想,起身合十道:「阿彌陀佛。」

紅葉真人道:「貧道適才在山門外遇到三個人,本想向他們打聽神尼的所在那料他們把貧道視為敵人,說不上半句話,就對貧道動手,貧道為了自保,只得出手將他們擒下,還望神尼見諒。」

驪山神尼道:「他們已不是貧尼的門徒,何來見諒二字?各位往臨我處,不知有何賜教?」

紅葉真人笑道:「神尼六十多年未見大弟子,怎不過來將他扶起?」

驪山神尼膘了一眼仍自跪地的玉寶,道:「他要是一個人回來,我這個做師父的,當然歡迎,可他不聽貧尼的話,參與武林中事,已經不是貧尼的弟子。他要跪要起,與貧尼有何關係?」

玉寶聽了這話,忍不住落下淚來,道:「不管師尊認不認弟子,弟子都會一直尊敬你老。沒有師尊的栽培,就沒有弟子今日的成就。」

驪山神尼喝道:「住口,為師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當年就不該收你為徒,壞了本門的名聲。」祖匕紅葉真人笑道:「神尼這就錯怪令徒了。」說著,從懷中拿出一物,道:神尼,可否認得此物?」他站在殿外,而驪山神尼處於殿內深處,兩人相距甚遠可驪山神尼一眼就看清了那件東西。

見了那件東西後,驪山神尼面色大變,心頭驚疑不定。

紅葉真人面色猛地一沉,將手中的東西一舉,道:「驪山神尼,見了此物,你該如何?」

驪山神尼心中暗歎一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真人有何盼咐?」

紅葉真人道:「貧道要你不得怪罪令徒。」

驪山神尼望了一眼玉寶,道:「你起來吧。」

玉寶雖然知道這不是驪山神尼的真心話,但他現在只求師尊的一句話,便站了起來。

孔秀、羅利、韓瞻等人見師尊看了那東西之後,對紅葉真認惟命是從,不禁驚奇不已。驪山神尼在他們的心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無人可以冒犯的,如今卻聽命於一件東西,實令他們覺得匪夷所思。

玉清和玉靜呢,除了驚奇之外,還有憤怒,她們不知道那件東西是什麼,她們只知道師尊受了「侮辱」,疾電般竄起,拔劍出鞘,人劍合一,朝殿外的紅葉真人撲了上去。

這瞬間的事,驪山神尼想要叫住她們,已是晚了一步。忽聽司馬衰宇笑道:「兩位師太有話好說,何必動劍?」雙手一拍,發出一股勁道,竟將玉清和玉靜的身形震得轉了一個方向,朝他刺來。

司馬衰宇屈指連彈,正中劍身,只聽「擋擋」兩下,將玉清和玉靜震退了好幾步,但他也覺得手指有些脹痛,微微吃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章  天命難違

玉清和玉靜的本事,驪山神尼再清楚不過。在她的眾多門徒中,大概也只有徒弟玉寶能夠與之抗衡。如今被司馬衰宇用手指震退,司馬衰宇內力之深,武功之高,著實有挑戰自己的實力。

眼見玉清、玉靜不服,還想上去同司馬衰宇較量,驪山神尼忙輕聲喝道:「都退下來吧。司馬公子武功高強,你們萬萬不是他的對手,休得自取其辱。」玉清和玉靜聽後,只得乖乖的退下。其實,以她們的功力,施展先前與李自清、溫秀秀相鬥時的那等劍法,倒還可以同司馬衰宇斗上個二三十招。

司馬衰宇待兩尼退到驪山神尼身後之後,朝驪山神尼一拱手,道:「神尼弟子如此了得,可見神尼武功早已登峰造極,晚輩造次之處,還望神尼恕罪。」

驪山神尼道:「司馬公子何出此言,她們能得公子的指點,那是她們的造化何罪之有?貧尼有一事不明,倒要向公子請教。」

司馬衰宇笑道:「神尼請說。」

驪山神尼道:「貧尼深居荒山,一向與世隔絕,更不曾與武林中人來往,公子等人為何找來此處,還請言明。」

司馬衰宇道:「晚輩這次是奉家義父之命,前來請神尼下山相助,完成武林統一大業的。」

驪山神尼心頭一驚,道:「武林統一大業!這是何等的宏圖偉業,只怕貧尼幫不上什麼忙。」

司馬衰宇笑道:「神尼不必自謙。就憑神尼的武功,放眼江湖,能與你老比肩的,屈指可數。」

驪山神尼想了想,道:「司馬公子,貧尼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司馬衰宇道:「神尼但說無妨,晚輩洗耳恭聽。」

驪山神尼道:「貧尼雖不是武林中人,但也聽過一些武林中事。千百年來,武林不乏打打殺殺,紛爭時常有之,可哪怕是武功再高,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完成武林統一大業。如果真有那麼一關蒼話,以貧尼看來,到時怕會將那些隱居山林,不問世事的世外高人引出,天下難安。」

司馬衰宇似是成竹在胸,笑道:「若論世外高人,神尼當可算得上其中的翹楚。這一點,家義父已經想到了,與神尼倒是英雄所見略同。實不相瞞,家義父的一統武林大計,已經籌備了許多年,如果真要認真算起來的話,這個大計至少已經有一百六十餘年。」

驪山神尼面色一變,道:「一百六十餘年?」

司馬衰宇點點頭,面上突然變得一片肅然,緩緩地道:「據家義父說,這個宏圖大業,早在元朝時候,已經開始佈置。其時,元人殘暴,對中原百姓實肺高壓政策,弄得民不聊生。天下男兒雖多,可終究是一團散沙,無法形成一團。家義父的先輩為了能夠統一武林,號令群雄,好將靴子趕出中原,為之奮鬥了許多年,結果卻未能如願,但這個大計,一直保持下來,留待後人完成。數十年後,群雄並起抵抗暴元,家義父的先輩自是當仁不讓,奈何當時天下人才濟濟,想要領導群雄談何容易,最後倒讓朱元璋出頭,奪得天下,建立明朝。明朝建立後,天下雖然也算太平,但武林紛爭,自古以來就有,太平時期,更加顯著。家義父的長輩以及家義父,為完成先輩們的大計,為之隱忍了許多年,今時武林大勢必將趨於統一,若不乘勢而起的話,讓奸險之輩得勢,別說武林,怕是天下,都將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前朝之鑒,便是一例。」

驪山神尼聽了司馬衰宇這番侃侃豪言,任她修為精深,也不禁有些孩籠然。一百六十餘年,對於歷史長河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對於人來說,已經是相當長的時間了。姑且拋開此事的正邪不說,光憑幾代人為之奮鬥這點來看,確實算得上「臥薪嘗膽」的一種形式了。

驪山神尼合十道:「阿彌陀佛,此等雄心壯志,實非常人所能具備。」頓了一頓,道:「只是貧尼乃方外之人,對這等事,早已沒了興趣,更不敢起殺念,襲濱我佛。公子倘若能將本門的『碧血金釵』賜還的話,貧尼無上感激,餘生必當每日誦經,為公子等人祈福。」

司馬衰宇聽後,笑道:「神尼的話,晚輩本該遵從,無奈這事由不得晚輩做主。」伸手一指殿外的紅葉真人,道:「這位前輩名叫紅葉真人,神尼有什麼話就對他說吧。」

驪山神尼何等心思,聽了這話,已然明白。司馬衰宇雖然是這批人的首領,武功也最高,但真正的「主角」還是紅葉真人。

驪山神尼朝紅葉真人望去,紅葉真人不等她開口,哈哈一笑,道:「神尼,雖說你我都是出家之人,但我們既然學了武,如果只用來強身健體的話,又何必苦練多年?最後還不是一樣要老死於山中?不如出山,幹出一番事業,也教後人知道我們的名聲。」

驪山神尼道:「阿彌陀佛,貧尼早已說過,對武林中事,絲毫不感興趣,真人何必強人所難呢?」

紅葉真人笑道:「論武功,貧道自是不如神尼,所以強人所難的不是貧道,而是貧道手中的這件東西,更是神尼的心。」將手中的東西再次舉起,面色一沉,喝道:「驪山神尼,貧道現在就以『碧血金釵』命令你,今後要聽從我等的安排,不得有誤!

驪山神尼聽後,忽然發出一聲大笑,身形一展,飛出了殿外。司馬衰宇雖是早已有所準備,但出手時,終究不免慢了半步,未能攔住驪山神尼。

驪山神尼出得大殿,伸手去奪紅葉真人手中的「碧血金釵」,喝道:「貧尼不想傷人,把『碧血金釵』交出來。」

紅葉真人大吃一驚,一邊飛身疾退,一邊甩出左掌迎敵,將「拍風三絕掌」施展了出來。他的功力何等深厚,雖是倉促出手,但也幾乎用了全力,頓時將驪山神尼的身軀震得劇烈的抖動起來。

驪山神尼雖然身皆佛道兩家的絕學,護體神功也已大成,可她一來不敢還手二來只想彰固「碧血金釵」,只得硬受了這一掌,身軀顫抖之中,嘴角溢出了幾絲血跡。

紅葉真人本以為驪山神尼再強,中了自己成名的「拍風三絕掌」,非得受重傷退後不可,那料驪山神尼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已,心中不禁大駭。

想要閃避對方抓來的手指時,已是不及,忽覺右手腕上的「神門穴」一麻,五指微微一鬆,手中的「碧血金釵」已脫手飛出。

紅葉真人的修為雖然比不上驪山神尼,但也是絕代高手,應變能力極強,深吸一口氣,雙手齊出,發出一股怪力,將「碧血金釵」吸住,不讓它落入驪山神尼手這時,司馬衰宇已然趕到驪山神尼身後,道:「神尼,你這又何必呢?」一掌拍了出去。

驪山神尼在紅葉真人面前是穩操勝券,但在司馬衰宇面前,怎敢大意,袍袖一捲,發出一股力道,接住司馬衰宇的掌力。

「砰」的一聲,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風四下掃出,蘇殘陽、江如血、唐玉芬、杜平紛紛掠開。

玉清、玉靜等人剛要衝出大殿,相助師父,就在這時,一聲怪嘯傳來,殿外不遠處的一道低矮山岡上出現一人。

那人出現後,口中發出奇怪的叫聲,瞬息間,山岡上多了十個一跳一跳的怪物,赫然正是殭屍。

眼見雙方就要展開一場大戰,忽聽一聲歎息,驪山神尼從紅葉真人和司馬衰宇的夾攻之下飄然而出,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她未能一下子奪得「碧血金釵」,自知天命難違,只得放棄。

司馬衰宇和紅葉真人見她退得這般從容,不禁心驚。紅葉真人回想先前的經過,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面色更加陰沉,怒喝道:「驪山神尼,你竟敢對手持『碧血金釵,的人無禮,莫非想欺師滅祖不成?想當年,你師父多寶道人,因為與一隻毒物相鬥,雖把那毒物殺掉,但自己也中了它的毒,動彈不得,無法運功,危在旦夕。要不是被一個姓阮的樵夫撞見,幫他割掉手臂上的毒患,他早就死了。多寶道人為感激阮姓樵夫的救命大恩,特將『碧血金釵,贈予對方,還說無論多大的事只要持此信物來找他,他必定去辦。哼,你身為多寶道人的大弟子,應該遵守師命,若不遵從,便是背叛師門。剛才之事,貧道不與你計較,你好好想想吧!

場上沉寂了一會之後,才聽得驪山神尼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師父生前對我恩重如山,我便幫他完成此項心事。一切罪過,就由我來承擔吧。」頓了一頓,道:「貧尼只是不明白,『碧血金釵,何以會到了各位的手中。

司馬衰宇道:「這大概也算是一種命數吧。那阮姓樵夫的後代,在數十年前就已被家義父招納了進來。

驪山神尼道:「難怪,難怪。」面色一肅,道:「貧尼雖然可以接受你等的調遣,但貧尼得先聲明,絕不會殺一人。

司馬衰宇笑道:「神尼是得道高人,如果讓神尼手上沾血的話,豈非侮辱神尼?這一點早在家義父的預料之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一章  原來如此

方劍明等人離開驪山腳下,趕往西安城。到了城中,天已黑靜,但兩街兩旁燈火通明,來往行人頗多,十分熱鬧。想這西安本就是名重天下的古都,歷史悠久怎不繁華?

話說朱元璋稱帝的時候,西安尚在元兵手中,當時叫做奉元。翌年,朱元璋派大將軍徐達攻破奉元,才改名為西安。幾年後,朱元璋有心遷都,便派了一位都督增修西安,後來又派自己的大兒子,也就是茲文太子朱標(即朱允墳的父親)前去西安考察。只是朱標死得早,朱元璋時當年老,雖有遷都之心,但再無遷都之力了。雖是如此,西安經過這許多年的經營,繁華更勝前朝。

眾人找了一家大客棧住宿,因為肚中飢餓,便叫店家弄了些吃喝的來。用餐過後,眾人閒坐了一會,這才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眾人也不起早,只是睡到相當時分分,便自起來。用過早餐,將那西安城中的名勝逛了一遍,找了一家頗為出名的酒樓,飽餐一頓,這才繼續出發。

一路無話,曉行夜宿,沒幾日,已是進入四川境內。

四川的人物風貌,奇山異水,與陝西又是不同。方劍明一行中,最快樂的當屬竿竿和燕燕,她們自小在仙人谷長大,對外界充滿了好奇,加上又是活波可愛的女兒家,從不掩飾自己歡喜的心情。

因此,他們一行,說說笑笑的趕得歡快,但速度慢了不少。待穿過四川境內進入雲南,將要達到點蒼派時,已是夏末。

昊青牛因為方劍明一去,許久不回,頗為擔心,早已派出點蒼弟子出外打探正好遇見了方劍明一行。與點蒼弟子一起出外打探的,還有神刀門的孔雀堂堂主柴凌泉和鵝鵡堂堂主賀凌彰。

柴凌泉和賀凌彰見方劍明安然無恙,還帶來了不少高手,不禁大喜。及至聽說刀神楚東流受傷過重,雖經救治,性命無大礙,但仍是處於昏迷之中,又難過了一回。

眾人回到點蒼,剛來到山下,昊青牛已率眾下山迎接「掌門」。方劍明把方青雲等人介紹給大伙認識,然後一起上山。

就在方劍明一行才剛入蜀的時候,遠在京師,一處十分隱秘的地方。偌大的一座宮殿內,除了一個人之外,再也沒有旁人。那人一身長袍,背對殿門,雙手背負,頭上戴著一頂遮面斗笠。

申牌時分,六個人一起走入殿中,在那人身後丈外站定。過了一會,那人才緩緩轉身過來,道:「你們都來了。」說完,伸手摘下了遮面斗笠。

那六人見了,面色均是一變,失聲叫道:「教主,您……」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們是不是很吃驚?」他一手拿著遮面斗笠,一手抓起一撮長髮,放在眼前看了一下,微微苦笑了一下。

這人是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這幾年來,他因為武功大增,「小天羅神功」

日益進步,人也變得越來越年輕。可現在,他的面容,竟顯得很是疲憊,好像已經有十多天沒有合過眼了。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頭髮全都白了。

是什麼令他變成如此模樣?

「教主,您的頭髮怎麼突然全變白了?」白虎堂堂主胡不回問道。

獨孤九天道:「我因為苦思那上古武學,絞盡腦汁,頭髮才會一夜之間變白。

待發現時,已經晚了一步。」頓了一頓,道:「這上古武學果然高深莫測,我研究了不少時日,始終無法窺其真諦。直到昨夜,我才明白原因所在。」

六人等著,沒有開口詢問。

獨孤九天忽然發出一聲長笑,笑罷之後,才緩緩地道:「上古武學何等的厲害,若是讓我輕易參透的話,也就不值得本教主辛苦湊齊軒轅夏禹劍、神農杖、金鹿刀三件寶物,將它破解出來。總的來說,還是本教主的修為未到家。」

聽了這話,六人面色都是一變,青龍堂堂主雍鐵衣道:「教主都自認修為未到家,這麼說的話,天下豈非無人可以參透這上古武學?」

獨孤九天呵呵一笑,道:「鐵衣,話不能這麼說。本教主再自負,也不敢妄稱天下第一。若論修為,天下武林,在我之上的高手,雖不是很多,但也存在。我這次把你們叫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我要南下一趟。」

獨孤雄天道:「師父,你老好不容易破解出了上古武學的秘岌,為什麼這個時候要南下呢?」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我想來想去,覺得與其在這裡素手無策,不如南下找雷峰寺的寶珠大師指點一二。寶珠大師佛法精深,修為超凡,有他『指點,的話我想我的修為可以大進。」

六人聽了,面色又是一變,獨孤雄天道:「師父,請恕徒兒放肆,此事萬萬不可。」

獨孤九天笑道:「有何不可?」

獨孤雄天道:「據弟子所知,那寶珠大師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的,近一個月來武功大增。飛魚幫的幕後首腦彭和尚與太虛殿的兩位殿主,為了拉攏他,曾去找過他,但都是無功而返,所以直到現在,杭州仍是處於無主狀態。師父這次前去找他的話,著實凶險萬端。」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道:「沒有凶險,為師還不去呢。雄天,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我決定的事,絕不會更改。這次南下雖然充滿了凶險,可一旦成功,我的修為必將踏上一個新的台階,參悟上古武學,指日可待。」

六人中一個白髮、白眉、白鬚,滿臉皺紋的老頭皺眉道:「教主,老朽雖然沒有見過那寶珠大師,但也曾聽教主說過上次與他交手的經過。此僧修為之高,除了武當陳天相能與之比肩外,武林無人可比。上次他雖為教主所傷,後又與扶桑黑龍集團的會主宮本一夫,及扶桑三大高手相鬥,許多人都以為他不行了,沒想到的是,近些日子,他居然先後把彭和尚與太虛子、無崖子驚走,現在的功力,怕是更勝從前。那太虛子和無崖子,老朽不知底細,不好評論,可那彭和尚武功有多高老朽卻是知道一些的。想當年,此人曾經與奇天教主比試過一次,雖然不分勝負但奇天教主在彭和尚面前,還得稱他一聲前輩。彭和尚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教主身繫一統武林,復興本教的大任,還是慎重為妙。」

這老人口中的「奇天教主」,其露就是獨孤九天的師祖,全名叫獨孤奇天。

獨孤九天聽了老人的話,不敢端起教主的架子,笑道:「大長老,您怕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嗎?」

正天教大長老道:「俗話說,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教主第一次與了因比試,凶險是四六之分,還不算大,可第二次第三次,分別與寶珠和陳天相比試,就可謂是三七之分了,尤其是與陳天相那一戰,要不是教主的『小天羅神功,僥倖得以激發突破,後果可想而知。老朽明白教主的意思,是想借寶珠之力,使得自己的修為能與武功達到一致,可這談何容易。」

獨孤九天道:「你老不是常教導我嗎,若沒有冒險的精神,絕不可能幹成大事,一統武林這等千古未有的大計,更加需要,有時候甚至還得用性命去賭。我與陳天相一戰,我賭贏了。這一次寶珠的修為雖然有所增進,但我何嘗也不是在增進中?再說,我不去找寶珠的話,他可能也會來找我,與其讓他來找我,何不現在就去找他?」

正天教大長老聽了他的這番話,心中的想法頓時改變,不由擊掌叫道:「說得好。兩軍交戰,勝在氣勢,這一點,你做到了。」

獨孤九天道:「因為這次南下充滿了變數,所以九天才會請你老前來。九天倘若不幸,未能回來的話,還請你老主持大局,輔助雄天。」

一聽這話,獨孤雄天趕緊跪了下去,道:「師父,本教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你老多年來的經營所致,弟子焉敢勞動大長老輔助?小師弟武功遠在我之上,前途……」

不等他說下去,獨孤九天面色一沉,道:「不要提那個混賬小子。一想到他我就來氣。我辛苦栽培了他二十多年,他竟然受不起半點打擊,整日在京城裡酗酒,辜負我的一片期望。若不是因為我身負重任,我現在就去京城將他綁來,抽他三百鞭子。」他的話雖然說得十分嚴厲,但誰都看得出來,他眼中還有幾分「恨鐵不成鋼」意思。

獨孤雄天還待說些什麼,獨孤九天將手一擺,道:「南下勢在必行,不用多說。」

接著,獨孤九天便把心中早已擬定的佈置說給六人聽,六人覺得沒有問題之後,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這時,獨孤九天轉目望向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人,道:「流威,公主的情緒近來如何?有沒有改變?」

這藍衣中年人是正天教玄武堂的堂主靄蕩威,就是他將東方天驕叫回京師的只聽他輕輕地歎了一聲,道:「察教主,公主還是從前那樣,每日除了彈琴,就是把自己關在屋裡,誰也不想見。」

獨孤九天道:「這孩子性格太過固執,你可要多費費心了。」

季流威道:「教主交待的事,屬下一定全力以赴。我想再過一些時日,公主會明白過來的。」

半個時辰後,獨孤九天來到了一間密室之中。他在密室中坐了一會之後,忽聽門外有人道:「屬下白知遠,前來叩見教主。」

獨孤九天起身道:「白長老不必客氣,請進來。」

一人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來,卻是一個身材頗為臃腫,相貌醜陋的老者。

這人名叫白知遠,乃正天教的長老。

「教主,您的頭髮?」白知遠乍見獨孤九天滿頭白髮,不禁駭然。

獨孤九天不為自己擔心,反而笑了一下,道:「我因練功不慎,以致頭髮變白,好在沒有受傷。」

「不知教主召喚屬下前來,有何盼咐?」白知遠心中驚異不定,問道。

獨孤九天伸手一指邊上的一張椅子,道:「白長老請坐。」

白知遠似有顧忌,道:「教主在上,白某不敢落座。」

獨孤九天笑道:「白長老,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呢。」又勸了幾次,可那白知遠始終不肯坐下,一直以「教主在上」為借口。

獨孤九天見他不坐,只好作罷,坐下來想了一想,道:「白長老,我聽說你最近與馬長老、冷長老、貝長老、朱長老他們走得很近,可有其事?」

白知遠道:「屬下與馬長老、冷長老、貝長老、朱長老都是本教的長老,走得近是應該的,教主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本來這件事沒有什麼不妥,可我近來聽說教內有人對我不滿,不知白長老可曾聽聞?」

白知遠心頭微微一驚,面上卻裝作一無所知,道:「是嗎?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教主不滿,請教主說出來,屬下前去將他們拿下,交給教主發落。」

獨孤九天神色怪異的望了他一眼,道:「我還聽說這些對我不滿的人,除了九位使者之外,其中還有馬長老、冷長老、貝長老和朱長老等九位長老。」

白知遠面色一變,道:「不可能,教主所說的這些人,對本教都是有過貢獻的,一向忠心耿耿,怎麼會對教主不滿?我想教主是誤聽小人了之言。」

獨孤九天道:「我當初也是這麼認為的,因為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胡亂說本教主的不是。不過,後來我才發現這些人身後站著本教的三個大人物,不知白長老知不知道這三個大人物是誰?知道的話,還請白長老告訴我。」

白知遠聽了這話,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道:「這一這……」

獨孤九天笑道:「白長老,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白知遠忽然一咬牙,道:「屬下突然記起有一件重大的事要辦,稍晚一些再來拜見教主,望教主成全。」說著,人便疾快的往後退去。

正天教的長老無一不是好手,白知遠雖只是位於長老中的中層,但一身武功並不在任何一個門派的長老之下,這番疾退,瞬時便到了門邊,待要伸手去把門打開,忽覺一股壓力襲來,呼吸急促,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深知自己能不能逃脫,全在這一剎那間,雖覺壓力巨大,但仍是運足了功力,往房門撞去,希望撞破房門衝出。他好歹也有七八十年的功力,如今全力施為,當即讓他撞著了房門。可惜的是,他撞到了房門之後,不知是那房門太過堅實,還是他有心無力,竟沒能將房門撞破,只是微微震動了一下。

「白長老,你為什麼急著要走?莫非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獨孤九天站了起來,口中笑道。仔細觀察的話,他的右手五指微微彎曲,像是在凝聚什麼一股無形的氣流繞著他旋轉。

他距離白知遠尚有四丈,可此時白知遠看著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著一個魔鬼似的。白知遠頭上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落下,面色痛苦,想張嘴,卻開不了口。身子貼著房門,一寸寸的往下滑,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靠房門,面色蒼白到了極點。

「白長老,本教主現在給你說話的機會,你要是敢大呼小叫,結果如何,你心裡明白。」獨孤九天說完之後,將彎曲的右手五指放鬆。

白知遠張嘴喘了幾口粗氣,渾身已然被冷汗濕透,看上去像是剛經過一場大戰?一無屍便是這麼一句:「教主饒命。」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十分滿意。世上並不是沒有不怕死的人,但那實在太少況且不怕死的人中,倒有部分是生無可戀之輩,死與不死,沒什麼兩樣。像白知遠這等有地位的人,可戀的東西怕是不少,又怎肯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獨孤九天倒了一杯茶,走上去遞給白知遠,道:「白長老,喝茶。」

白知遠忙伸手接過茶杯,顫聲道:「謝謝教主。」將茶喝了。幾年前,他或許還能看出獨孤九天心裡的一些想法,但現在,獨孤九天對於他來說,已經變得很陌生,很神秘,且很可怕,一不小自,就會一他不敢想下去。

「本教主要的不是對本教衷心,而是對本教主的衷心,白長老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夠明白我的話。」獨孤九天似笑非笑的道。

白知遠伸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戰戰兢兢的道:「屬下先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一直以來,屬下對教主都是忠心的。」

獨孤九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誰對本教主衷心,本教主就會把他當自己的親人看待。本教主只要過得好,就絕不會讓忠於本教主的人過得不好。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本教,為了大家。可以質疑我,但要說出來,背後胡亂議論,這就大大不該。你現在能起來嗎?」

白知遠試著運了運氣,發現已經恢復了幾分功力,心中又驚又怕。獨孤九天離他那麼遠,只是將手指彎曲了一下,便使得他全身無力,猶如在與強敵拚命一般這等本事,他還是頭一次見過。

「屬下可以起來。」白知遠緩緩站了起來。

獨孤九天伸手去扶,笑道:「來,我幫你。」

白知遠剛要說「不敢」,可一看到獨孤九天那張臉,以及他的滿頭白髮,竟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任由獨孤九天扶著自己,走上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隨後獨孤九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場上靜了片刻,才聽獨孤九天問道:「白長老,你覺得身子的狀況如何?」

白知遠道:「有勞教主關心,屬下覺得好了許多。」待要起身,卻被獨孤九天用手勢止住,只得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張壇主他們是怎麼議論我的?」獨孤九天笑問道。

事到如今,白知遠自然不敢再對他有所隱瞞,老老實實,卻又有些害怕的道:「察教主,據屬下所知,張使者他們懷疑侯使者和朱使者的死,與您有關。」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白長老,如果我說侯使者和朱使者主是我殺的,你信不信?」

白知遠嚇得站了起來,躬身道:「教主說的話,屬下句句相信。」他也當真狡猾,只說相信獨孤九天的話,卻沒說相信侯朝宗和朱有笑是獨孤九天殺的。本來這都是同一個道理,但該怎麼說,很是講究,白知遠在正天教混了多年,還是有些頭腦的。

獨孤九天面色猛地一沉,冷聲道:「白長老,你想不到本教主會殺他們吧?我告訴你,他們兩個好不放肆,竟跑到我的面前,大聲質問我姬使者是怎麼死的。不錯,姬使者是死在本教的人手中,但那根本就是誤殺,若非姬使者多管閒事,偷偷溜上船去查看究竟,他也不會枉死。」

白知遠聽到這,心裡萬分驚駭,哪敢問殺姬曉七的人是誰。

獨孤九天頓了一頓,道:「說來也是天意,姬使者死的時候,已經看清了殺他的人是誰,臨死的剎那,用一種我也不清楚的方法說出了兇手是誰。只是那種方法除了與他相交最好的侯朝宗之外,便是其他使者,也看不出來。當侯朝宗發現姬使者死得蹊蹺,並看出一些什麼的時候,他犯了迷糊,竟與朱有笑闖進了我的練功房,挑明一切。我見瞞不過他們,只得說了。他們聽後,自是氣得不行,要將這事說出去,我心裡一急,便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以為我要殺人滅口,奮不顧身的與我拚命,我一時錯手,才會將他們殺了。這件事我先說到這,以後有時間的話我再給你說,你接著說下去。」

白知遠想了想,道:「屬下也不清楚張使者他們是怎麼懷疑教主的,聽他們的語氣,好像是從侯使者和朱使者的屍體上看出來的。記得有一天,張使者與朱長老將我請去,問我對教主近來的行事有何看法,我胡亂應付了一下,就聽張使者說:「教主的行事越發叫人猜不透了,經常喇二一些神神秘秘的人進出,我等一旦問起他只說是朋友,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朱長老的語氣更是肆無忌憚,說教主什麼一手遮天,絲毫不把天後放在眼裡。」

獨孤九天聽到這,淡淡一笑,道:「這也怪不得他,他的弟子朱有笑,死在本教主的手中,他可能已經從張征那裡得知了一些情況,加上他對天後一向是忠心耿耿,對我當然是恨之入骨。」

白知遠道:「我聽他們越說越過分,不敢久留,便找了借口出來。就在前日他們又把我叫去,當時場中除了九個使者和九個長老外,還有一還有二長老和五長老,大家說來說去,有些人便想……」說到這,便沒有說下去,想是到了重點有冒犯獨孤九天的話。

獨孤九天笑道:「你儘管說,他們罵我,甚至要殺我,我都不會怪罪你的。」

白知遠這才說道:「依照一些人的意思,本是想請出天後,聯名罷掉教主之位,可他們怕前顧後,始終不能統一意見,因為這件事太過重大,一個不好,本教將會陷於分裂,加上教主身邊不但有大長老、三長老和五長老,還有四堂堂主。鬧到半夜,仍是沒個結果,只能再等機會。」

獨孤九天聽了,大笑一聲,道:「現在就有一個機會,不知白長老願不願意領功呢?」

白知遠嚇得臉都白了,道:「屬下不敢。」

獨孤九天道:「如果這是我的意思呢?」

白知遠一怔,旋即有些明白,道:「教主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道:「他們不是很相信你嗎,你乾脆與他們走得更近,甚至可以做先鋒。十日後,你就傳出我離開總壇的消息。我不在的話,他們的膽子一定會壯起來,到時候一哼哼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二章  寸步難行

點蒼山瑰麗奇偉,山頂積雪蒼蒼,潔白如銀。十九峰中有一峰,名為馬龍峰,高近一千四百多丈,乃點蒼山的最高峰。此峰由於地勢頗高,峰頂極是寒冷,一年四季,白雪皚皚。每到夏季,雖有陽光普照,但也不化,反而經那日光的沐浴,形成奇觀。

此時,正有一條人影在馬龍峰中騰躍。觀那人的身法,極為飄逸,只是腳尖輕輕一點,或向前射出,或向高處落去。無論多險的山道,在他腳底下,說是如履平地,一點也不過分。他的速度很快,可是因為好像在找什麼,東張西望,有時候還會在方圓數十丈的地方來往奔逸,仔細查探,因此,一盞茶時間過去後,他才到了半山。

就在此人踏雪四方尋找的當兒,一股寒風吹來,他面色微微一喜,笑道:「應該就在這附近。」身形飛快的在四周疾走起來,不一會兒,忽聽他笑道:「就在這裡了。」身形一晃,穿過一片陡峭的所在,來到一個山洞前。那山洞周圍雖然不是層層寒冰,但也有許多積雪。

那人進洞之後,走不到十步,便有一個岔口。左右兩個分洞,均是深達三十餘丈。那人將兩個分洞走了一遍,從主洞裡出來,發出一聲長嘯。須臾,只見四個農夫一般的漢子抬著一人,縱躍如飛,瞬時到了近前。跟在後頭的,卻是兩女一男。

那兩個女子一身白衣,長得都是秦城傾國貌,甫一來到,只見其中一個白衣女子道:「就是這裡嗎?」說著,嬌軀一擺,已然進洞去了。另一個白衣女子見了笑道:「白姐姐真是心急。」

「咦,這裡面還有一張石床呢。」洞中傳來第一個白衣女子的聲音。

「呵呵,就是因為裡面有張石床,我才會帶你們來這裡。」找到山洞的那人笑道。

這時,那四個農夫在那個男子的指揮下,將人抬進了洞中。四個農夫所抬之人,是一個白髮如雪,偏生一臉含笑,並不算老的中年人。瞧他面上的神態,倒好像在熟睡中似的。

找到山洞的那人與第二個白衣女子攜手進洞,那第二個白衣女子將兩個分洞逛了一遍之後,笑道:「這倒是一個好所在。」找到山洞的那人道:「是啊,這裡不但十分隱蔽,而且氣候適合義父。我上次來馬龍峰遊玩的時候,相是偶然才發現這個山洞的。這次前來,雖有印象,但也找了好半天。沒來過的話,若非偶然,又有誰會找到這裡來。

這人便是方劍明,而與他攜手進洞之人,正是龍碧芸,第一個白衣女子呢,自然就是白依怡了。至於其他五人,則分別是方九耀、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和方冬藏。

方劍明正與龍碧芸說笑著,忽聽隔壁洞中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洞為之一晃,簌簌落下許多碎石。兩人面色一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轉到隔壁山洞中去,卻見方九耀一臉的苦笑,方春種四人面上,也露出了絲絲的笑意。

白依怡一臉的無辜,正說道:「你叫我在四周的石壁弄壁櫥,我因為最近修煉的『紫府秘岌』,有所進展,想看看效果如何,一時之間,倒忘了這山洞是一體的,經不得大力。」方劍明和龍碧芸轉首望去,只見一處石壁上多了一個大坑足可以容納五六個人,不禁駭然。那大坑雖然又深又闊,但長分的醜陋,一點也不雅觀。

龍碧芸問道:「九耀大哥,你想在壁上做一些壁櫥嗎?」方九耀點頭道:「是的。」龍碧芸嫣然一笑,道:「這好辦。」話罷,拔出了七星龍淵劍,但見劍光逼人,劍氣侵膚。龍碧芸手腕抖動,劍尖過處,那石壁就如豆腐做的似的,任憑龍碧芸隨意發揮。不一會兒,一個又寬又大,且具有美觀的壁櫥己纖成形。

白依怡拍手讚道:「龍妹妹,你的手藝真是好。這等功夫,我練一輩子,怕也學不會。」龍碧芸笑道:「依怡姐謙虛了,只要你肯學,小妹現在就教你,我們一起在四周的石壁上打出許多壁櫥來,也方便九耀大哥他們使用。」白依怡道:「好的,好的,你快教我。

方劍明聽方九耀要在石壁上做壁櫥,本想借兩女的寶劍來用,但見龍碧芸和白依怡都是興致勃勃,只得由她們去做,自己樂得清閒。龍碧芸和白依怡在這個分洞中打出了十幾個大小不一,各具形態的壁櫥後,又跑到隔壁分洞去忙碌,至於善後工作,則由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四人處理。

那中年人,也就是刀神,早被方春種四人放到了洞內的一張石床上,那石床緊靠對面的山壁,大小正適合刀神的身子。方劍明默默地看了一會義父,見方九耀撿了一些石塊,到洞外也不知道做什麼,便也撿了兩塊較大的石頭,出了山洞。

「咦,九耀大哥,你是不是在擺陣?」方劍明好奇地問道。

方九耀將撿來的石塊,依照一種獨特的次序,堆放在一處,笑道:「是啊。」

方劍明道:「原來你精通奇門遁甲之術,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方九耀笑道:「不能說是精通,我只是在閒暇的時候,向谷主借了一些這方面的書籍看過,多少懂得一些。」想了一想,道:「少主,您能幫我找一些樹枝來嗎?」方劍明笑道:「你等會,我去去就來。」將兩塊石頭交給方九耀之後,身形一晃,頓時消失在山洞前。

不多時,只見方劍明提了大把樹枝來到,將樹枝往雪放,道:「這些夠了嗎?不夠的話,我再去找來。」

方九耀道:「夠了,夠了。」

這時,他已經在山洞前擺放好了十幾堆石塊。叫方劍明退開數丈後,只見他拿起一根樹枝,微微伸手一抹,已將樹枝上的一些突出部分抹平。

方劍明見了,微微吃驚,想道:「九耀大哥的醫術不但繼承了七根叔,便連武功,怕也有了七根叔七八成的火候。」轉念一想,不由啞然失笑。仙人谷中,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放在江湖中,都是一流高手,何況方九耀是方七根的親傳弟子呢。

方九耀將樹枝抹平之後,掃了一眼四下,凝神靜氣,忽見手中樹枝一拋,樹枝破空飛起,隨後翻轉著落下,插入了雪地中,與一堆石塊相隔僅有九寸。方九耀如法炮製,先後將十幾根樹枝拋出,插在了石塊邊上,距離均是九寸。隨後,他挑了九根樹枝,看了看四周,面上微微一笑,將一根樹枝扔了出去,樹枝去勢如電奪盜的一聲,竟然深深的插入山洞上的石壁中,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週遭的積雪也不曾抖落一片。他出手如風,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其餘八根樹枝扔了出去,或插在高處,或插在低矮處的雪地上。

「少主,你試試看,向洞口走去,能不能入洞?」方九耀笑道。

方劍明聽後,便大步朝山洞走去,可走了一會,距離山洞始終保持在三丈左右。他心中暗奇,施展身法,朝山洞急電撲去,可依然如此。明明眼見就要進洞但游下地來時,眼前一花,不知怎麼回事,人居然又回到了原位。直線的不行,方劍明就用曲線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身軀拔地而起,在半空轉折騰挪,但落下地來時,仍在原處。如此一來,方劍明心頭不由吃驚,這等陣法,比起清林中的許多機關來,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彷彿有如神助。

這時,龍碧芸和白依怡已經完工,從洞內走了出來,見洞前多了一些石塊和樹枝,十分好奇。白依怡詫道:「你們將這些石塊和樹枝放在這裡幹什麼?」口中說著,向前走了幾步,瞬時之間,已經落入陣法之內。龍碧芸聰明機智,見了眼前的景象,已經猜到了七八分。眼見白依怡在丈內的地方走來走去,一臉的迷茫,龍碧芸不覺又是好笑,又是驚奇,生怕白依怡著惱,發起脾氣來,便道:「九耀大哥煩你把依怡姐帶出來吧,我看她是真的被困住了。」

方九耀呵呵一笑,將身一晃,進了陣中。片刻之後,只見白依怡在方九耀的帶路下,亦步亦趨的走出了這奇妙的陣法。白依怡出來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欣喜不已,要方九耀快把這陣法的玄妙之處告訴給她。方九耀把方春耕四人叫來,與眾人敘述了一遍這陣法的玄妙,然後將如何進出這個陣法的法子詳細講解給眾人聽。

待眾人都聽得明白之後,方九耀道:「這個陣法是我從仙人谷藏經閣的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名為『寸步難行』。可惜那古籍只有上卷,下卷早已丟失。據古籍記載,那下卷中有一個大陣,叫做『移山填海』擺出來的話,方圓十數里,飛鳥也出不去。我擺的這個陣,與之比起來,簡直就是微不足道,只能在山洞前有效罷了。」

眾人聽後,都是咋舌。方劍明問道:「除了你教給我們的法子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能夠破掉此陣呢?」方九耀道:「有的。第一,大智慧之人,哪怕是沒有武功,可破。第二,功力深厚之輩,此陣看似玄妙,卻也禁不起功力深厚之人的連續擊打,但世上有這等功力的人,應該不會很多。」龍碧芸笑道:「有此奇陣的話,咱們就不怕外人闖進洞中去了。」

於是,方九耀便留在此處看守,而方春耕四人則隨方劍明三人下山。到了點蒼派,方劍明叫點蒼弟子準備了不少東西,裝了七大袋,讓方春耕四人拿回山洞,做日常用品。忙了一天,才總算佈置妥當。晚飯後,方劍明一人到山洞中來看結果。

但見山洞內的面貌與來的時候大不一樣,壁櫥裡矽著不少物件,裝點得像是一個家似的,幾盞油燈將洞內照得通明飛方劍明與方九耀五人閒聊了一會,從懷中拿出一個布包,打開布包,卻是幾根「火須人參」,道:「你們定要住在這裡,我也不好說什麼。這是一點火須人參,九耀大哥,你先拿著,用完的時候,再來向我要。」將火須人參交給了方九耀。

原來,自從到了點蒼山後,方九耀認為刀神現在最需要的是安寧,不適合在點蒼派裡療養,便讓方劍明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安放刀神的身子。方劍明一想也對,記起有一日到馬龍峰遊玩時,曾經進過一個山洞,倒是個好所在,因此便帶了方九耀等人到馬龍峰尋洞。刀神的身子既然放在馬龍峰的山洞中,為了照顧,方九耀自然是要留下來,而方春種四人留在這裡,一來可以幫忙,二來他們很少說話,住在這裡,自在多了。

又聊了一會之後,方劍明這才告辭出洞,往點蒼派大步走去。走了一會,忽聽得兵刃碰撞聲隱隱傳來,心裡想道:「這麼晚了,是誰還在這裡練功?」循聲找去,走過一個山坳,爬上一處地勢略微高聳的所在。才剛上來,便覺得劍氣襲身劍風不斷地撞來,將頂上這大片的地方都佔滿了。幸虧自己功力深厚,不然的話雖不敢說劍氣傷身,劍風也早把人逼得難以立足。

方劍明定睛一看,只見場中一紅一藍兩道人影纏在一塊,幾乎分不清,劍影騰飛,激盪數丈。他暗運功力,凝神一瞧,已經看清穿紅衣的是祝紅瘦,穿藍衣的是周風。方劍明不在門中的這些日子,點蒼上下都沒有疏於練功,各有進步。方劍明只瞧了一眼,便已發現祝紅瘦與周風的劍法進步了幾分。尤其是祝紅瘦,此時已能同周風鬥得平分秋色,前者劍法勝在精妙,後者劍法勝在奇詭,正是各有擅長。方劍明又看了一會,忽然長笑一聲,向場中掠了過去,雙手一分,也不知他是怎麼出手的,竟把兩女從中分了開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三章  小生多情

周風和祝紅瘦因為鬥得酣暢,壓根兒就沒發現方劍明早已來到了邊上。當知道有人橫插進來時,已然晚了一步,竟被來人以無比神奇的手法分開,心中大驚,急忙以劍護胸。兩女眼波一瞅,見來人是方劍明,這才鬆了一口氣。

「方大哥,原來是你。我還以為點蒼山來了什麼大高手呢,這麼厲害。」祝紅瘦笑道。

方劍明道:「我見你們鬥得歡快,絲毫沒有注意我的到來,便想給你們一個驚喜,。這麼晚了,你們還不回去嗎?」周風白了他一眼,道:「對於你來說,已經是很晚了,因為通常這個時候,你已經呼呼大睡。對於我們來說,才剛開始。

方劍明呵呵一笑,問道:「你們剛來嗎?」祝紅瘦道:「可不是。」頓了一頓,道:「方大哥,你來得正好,小妹近來覺得武功有所進展,請你賜教。」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我剛才在邊上看了一下,祝妹妹的劍法當真精妙得很,要不是兩位妹妹專注於相鬥,我又豈能一下子將兩位妹妹分開,我……」周風聽到這,輕啤了一聲,道:「叫得這麼親熱,誰是你的妹妹?」

方劍明笑道:「周妹妹,我知道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的興致,你……」話未說完,忽聽「咧」的一聲,祝紅瘦已經一劍刺了過來,道:「方大哥接招。」

方劍明想不到她說打就到,忙退了三步,將這一劍避開,可祝紅瘦劍出如電招招精妙,瞬息之間,劍影如山,將他裹入其中。方劍明展開身形,在劍影中飄蕩移動,時不時出個一招半式,與祝紅瘦相鬥起來。

不大的工夫,兩人已經鬥了二十多招,倒也甚是激烈,忽聽方劍明笑道:「祝妹妹,你看好了,萬可不要大意。」說完,一掌朝祝紅瘦拍了過去。這一掌與他之前打出的招式大不一樣,頓時將祝紅瘦迫得退了幾步。祝紅瘦剛要還擊,眼前人影一花,陡覺玉腕一緊,已被方劍明的五指扣住。

「祝妹妹,你覺得我這一招如何?」方劍明一臉笑嘻嘻的道。祝紅瘦手腕受制,一時之間竟沒能掙脫,而方劍明近在眼前,男子的氣息陣陣撲鼻而來,芳心不由狂跳,微微「哩」了一聲。

方劍明見她這這副神態,以為自己出手過重,傷到了她,忙道:「祝妹妹,你沒事吧?」鬆開祝紅瘦的玉腕。哪知就在這時,祝紅瘦恰好運功抵擋,一股力道向方劍明撞來。方劍明體內的真氣一遇外力,便自動運轉起來,反擊出去。

祝紅瘦此時的功力已達絕頂,但遇上方劍明這等半神一般級別的高手,自是差了好一截。雙方的真氣相撞之後,祝紅瘦驚叫一聲,嬌軀宛如風中荷葉似的,腳下猛地一滑,向後顛倒,花容失色。方劍明嚇了一跳,及時收回真氣,上前一步,輕舒長臂,將祝紅瘦的纖腰一把摟住,喚道:「祝妹妹,你怎麼樣?有沒有傷著你?」

祝紅瘦場虛驚,鎮定過後自然無事,可她現在的小腰被方劍明那雙充滿了力量的大手緊緊摟住,直覺渾身酥軟,輕輕地嬌哼了一聲,臉上不由發燙,羞紅了面龐。平日裡的力氣也不知道何處去了,任由「愛郎」摟著。

方劍明見她雙眼迷濛,古怪的望著自己,不由一怔。漸漸發覺她的身子愈來愈重,卻是將全身的重量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方劍明雖不是情場老手,但也不是蠢男子,一見祝紅瘦這個情形,已知究裡。

美人當前,溫香軟玉,他心頭不禁一蕩,可他尚能自持,待要將手臂拿開,又怕祝紅瘦掉落,摔疼了她的嬌軀。轉眼之間,他聞著祝紅瘦身上的陣陣體香,不覺有些沉醉,竟是捨不得放下了。

周風在旁看到兩人一動不動,好似被人點了穴道,雖然也看出了個大概,但兩人的姿態實在太令人可笑,禁不住失聲笑了起來。笑聲方起,雖然不大,但祝紅瘦已然清醒過來,忽然奮力一掙,將方劍明推開,紅著臉道:「周姐姐,你看他這樣欺負我,你幫我教訓教訓他吧。」

周風笑道:「好的。」接著面色一板,道:「祝妹妹冰清玉潔,仍是處子之身,你還未娶她過門,就這般毛手毛腳的了。要是過了門,你豈非更加過分,祝妹妹任由你欺負?我今日就幫祝妹妹教訓教訓你,好叫你知道我們女女人不是隨便可以欺負的。」說完,舉起泰阿劍,朝方劍明砍了過去。祝紅瘦舞動銀龍劍,也朝方劍明攻了上去。

周風的武功,自是不在祝紅瘦之下。兩人聯手,霎時之間,將方劍明逼得在場中團團直轉。方劍明不敢還手,口中連連告饒。周風和祝紅瘦見他好幾次險象環生,又不禁心疼起來。

「你讓我們砍幾劍,我們就饒了你。」周風大聲道。方劍明苦笑道:「兩位妹妹用的都是寶劍,在我身上砍幾個窟窿的話,我還能活嗎?兩位妹妹還請高抬貴手,放過一放過小生吧。」祝紅瘦聽他自稱「小生」,「咭」的一聲笑了起來道:「你這小生好不猖狂,莫非是小瞧我們的劍法嗎?」方劍明道:「小生哪敢兩位妹妹既然要砍,就讓你們砍吧。」身形慢了下來。

周風與祝紅瘦手起劍落,「咧咧咧」的劈中帶刺,出手好不快捷。本說好是幾劍的,可兩女想到自己已經步入絕頂高手的行列,但在他面前仍是展不開手段,倒要多多給他一點「顏色」看看,才能「解恨」。一時興起,竟是連續劈刺了好幾十劍。待發覺方劍明渾身檻褸,活像一個叫花子的時候,微微一怔,旋即將寶劍收了,望著方劍明格格大笑。

方劍明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衫,攤攤手,道:「兩位妹妹這下該滿意了吧?」兩女邊笑邊點頭,都道:「滿意,很滿意。」笑了一會,手拉著手,道:「天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歇息去了。」再也不瞅方劍明一眼,展開輕功,躍出了場中。方劍明道:「等等我。」追了上去。

三人兩前一後的在山中疾馳,那消片刻,眼見就要到了山門外,周風思然回頭嬌填道:「你這小生,緊緊的跟著我們做什麼?」方劍明心念一轉,笑呵呵的道:「山中野豬凶狠,小生在後面保護兩位妹妹呢。」周風道:「誰要你來保護?看看你,什麼樣兒。待會叫人見了,還以為我們欺負你呢。

方劍明笑道:「兩位妹妹倒沒欺負小生,是小生自己不小心,被兩隻小野豬偷襲了。」周風和祝紅瘦聽他將她們比做小野豬,啼笑皆非,瞪了他一眼,周風道:「你過會再進山門,免得別人誤會我們把你如何如何。」說完,與祝紅瘦並肩朝山門走去,不一會兒,消失在山門內。

方劍明歎道:「我可憐的衣裳啊,我才穿了一天呢。」說完,朝山門走了過去。進了山門,只見幾個點蒼弟子從黑暗中閃出,向他行禮。本來在這些點蒼弟子眼內,方劍明一向是大方、豪氣,外加一些風趣,可他如今的摸樣,實在太過狼狽,幾個點蒼弟子的眼神中禁不住多了一些疑惑和好笑。他們的眼神,方劍明豈會看不出來,只得打了個哈哈,大步朝內走去。

一路之上,遇到一些點蒼門下,對他雖然恭敬有加,但個個看他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帶著幾分怪異。好不容易到了大殿,正想繞過大殿,從邊上的小道過去,不料哼哈二將李芳武和孟三思早已遠遠看見他,飛跑過來迎接。

兩人見他這副光景,又驚又奇。李芳武道:「主人,您這是怎麼了?點蒼山難道來了什麼世外高人嗎?」方劍明支支吾吾,只說我沒有事,你們早些休息吧。加快腳步,踏上了小道,一溜煙似的走了,弄得李芳武和孟三思半天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方劍明起了個大早,第一件事便是去馬龍峰的山洞中看望刀神。他雖然知道義父不會這麼快睜開眼來看他,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抽一些時間來陪義父,希望他早些醒來。

看過刀神之後,方劍明騎著赤首神龍來到洗馬潭邊放馬,任由赤首神龍玩耍。

他呢,則是在潭邊開始練起功來。練功完畢,他只覺精力充沛,胸中好似有一股氣要湧出似的,便仰天長嘯。嘯聲直衝雲霄,四下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忽聽一個聲音道:「原來你早就來了,我還以為你到哪裡去了。」隨著話聲只見小鳥領著火眼金猴趕到了場上。火眼金猴向方劍明行了一個禮,然後便跑去與赤首神龍歡騰去了。小鳥一雙小眼睛轉動了幾下,盯著方劍明。

方劍明被它看得心底有些發麻,揮揮手,道:「去去去,你閒著無事的話,就回去睡你的大覺,別在這裡煩我。」小鳥發出一聲奸笑,道:「我看出來了,怪不得我老人家一出門,就聽到了喜鵲妹子在我頭上歡叫個不停,原來是這麼回事。」

方劍明一怔,道:「你看出了什麼?」小鳥道:「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是不是想娶老婆了?」方劍明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道:「你才想娶老婆了呢。」小鳥道:「別口是心非了,你說出來,我老人家這就給你說媒去。」方劍明聽它越說離譜,恨不得將它捉住,撕爛它的嘴。

「這老傢伙胡言亂語,我幾時想娶老婆了?哼,我姑且不理它,就當它在放屁。」方劍明心中想著,便轉過身去,面對湖水,打起拳法。小鳥飛到他跟前,道:「你以為我在胡說嗎?我可沒胡說,我看你嘴角含笑,眉帶春意,分明就是桃花運來到的徵兆。我要是說得沒錯的話,你昨晚已經動了春心。」方劍明聽了這話忍不住道:「去你的,什麼動了春心,損我啊。小心我給你找一個老婆,讓你不得安寧。」

小鳥笑道:「好啊,好啊,我老人家悶得慌,正想娶個老婆來解悶呢。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得幫你解決了你的終身大事。」方劍明聽它不像是在開玩笑,想起昨夜之事,不由怔怔出神。小鳥見了他發呆的樣子,道:「如何,如何,我沒說錯吧,你這個樣子還不是發騷?嘿嘿嘿。」像一個老學究似的道:「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關關唯鳴,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嗚呼嗚呼。快看,你的桃花運來了。」

方劍明猛然一驚,扭頭看去,見遠遠的正有兩條人影向這邊奔來,仔細一看卻是竿竿和燕燕,不由笑罵道:「你這老鳥,沒一句正經,也不看看來的人是誰。」小鳥怪叫一聲,道:「沒錯,沒錯,就是她們。她們來了,我老人家可要走了,留在這裡,不方便呢。」話罷,將身一抖,一個「小鳥穿雲」,轉眼去得遠了。~竿竿和燕燕到了近前,眼見小鳥飛走,像是逃命似的,不禁問道:「它走得這麼急,怕我們吃了它嗎?」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不是,它發情了,要去娶個老婆回來。」說完之後,想到這話在竿竿和燕燕面前說出,實是有些不好。

豈料竿竿和燕燕一點沒有害羞的意思,睜大眼睛問道:「鳥也可以娶親嗎?」方劍明遁:「可以啊,不然的話,它們也不可能繁衍後代了,只是我們往往聽不懂它們的叫聲罷了。」頓了一頓,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竿竿道:「是龍姐姐告訴我們的。她說你不在屋裡的話,一般這個時候,都會到洗馬潭這邊來。」

方劍明笑道:「你們是不是想要我帶你們把點蒼山遊玩個遍?」竿竿嫣然笑道:「我們第一次來點蒼山,當然是想玩個夠,可是我們現在來找少主,為的是另外一件事。」方劍明道:「什麼事?怎麼路上不對我說呢?其實我早看出來了,你們這兩個丫頭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燕燕嘻嘻一笑,道:「少主,您請恕罪,並非我們存心瞞著少主,而是谷主她老人家再三盼咐過,到了點蒼山,才能把這件東西交給您。」方劍明一愣,道:「什麼東西這般重要,非要到了點蒼山才交給我。」忽見竿竿笑吟吟的伸手去解衣裳,面色大變,道:「竿竿,你這是幹什麼?」

竿竿笑道:「這件東西就藏我身上,我這就把它拿出來交給少主啊。」她天真無邪,心中一片純真,自是覺得在少主面前解衣,算不了什麼。方劍明轉過臉去道:「好了再叫我。」竿竿道:「少主,我們是你的丫頭,自從谷主叫我們去服侍你開始,我們就已經是你的人了。竿竿的身子,便是……」,方劍明見她越翻備越膽大,忙道:「竿竿,別說了,這事以後再說。」

過了一會,只聽竿竿叫道:「好了。」方劍明轉過臉去,見竿竿遞過來來一個小冊子,伸手接過。前後看了一眼,都不曾有字。隨手打開,才膘了一眼,便立即合上,面上微微一紅,道:「這……這……」神色顯得十分尷尬。燕燕笑道:「這什麼?少主,能讓我什麼好東西嗎?」說著,便要站過來,與方劍明一起看看小冊子裡寫著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四章  平分秋色

方劍明見燕燕要過來與自己一起看那冊子裡的東西,心想這等東西萬不能讓竿竿和燕燕見著了,要是讓她看了,一來尷尬,二來對她怕是不好,便緊緊的合著冊子,道:「小孩子家,看什麼看。這冊子裡的東西,於你不適,沒什麼好看的。」

竿竿和燕燕雖然比他小幾歲,但也二十出頭了,只是因為生長在那與世隔絕的仙人谷中,加上身材嬌小,看上去倒像是十五六歲的人兒,而方劍明一直把她們當做妹妹,說她們是「小孩子」,倒不顯得稀奇。

燕燕吐了吐香舌,道:「燕燕不小了,谷中與燕燕一般大小的女孩子,都已經當了娘親呢。少主說我小,只是不想讓我看冊子裡的東西罷了。咯咯,我只是一時好奇,也沒打算看冊子裡有什麼。」

方劍明聽了這話,笑道:「你這個丫頭,也開始會捉弄人了。」頓了一頓,問道:「對了,我外婆她老人家還對你們說了什麼嗎?」

燕燕圓溜溜的眼睛一轉,道:「有說。谷主說了,叫我們提醒您,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方劍明一怔,道:「我外婆當真這麼說麼?」

竿竿笑道:「我們可不敢騙少主,只是谷主的話,並非燕燕所說的這麼直接。

谷主將這本小冊子交給我們的時候,說少主看了這冊子裡的東西,應該明白一切還說少主左右女兒家不少,對你又是那麼的好,叫我們傳她的話,萬萬不可辜負了她們的一片情真。這不是讓少主成家嗎?」

方劍明聽了這話,半天沒有言語,心中盡在想谷主這麼做的原因。原來,那小冊子裡的頭一頁,便畫著一男一女赤身裸體,在床上對坐,看上去像是在練功,但又不全是。方劍明雖只是驚鴻一瞥,但也看得有些耳根發熱。本來他早已不是處男之身,這幾年來,在那絕命崖下,武功雖然進步不是很快,但修為卻是日益增進出來後,經過這一年多的磨練,此時的修為已經和武功齊頭並進。千古以來,在不到三十歲的時候,達到這等境界的,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可就是現在的他只是看了一眼畫冊中的男女,便不由有些氣粗,彷彿那畫有什麼魔力似的。

竿竿和燕燕見他半天沒有出聲,像是在冒汗,便也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才聽方劍明問道:「我外婆除了要我成家之外,說過有關這本小冊子的事麼?」

竿竿道:「關於這本小冊子,谷主倒沒沒怎麼多說,我想少主多多研究一下一定能明白。」方劍明想道:「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弄成這樣,真去研究的話,怕是更加糟糕,到時想不成家都不行了。」心中想著,又怕燕燕古怪,又說要過來看看之類的話,忙將小冊子放入了懷內,道:「現在你們該對我說,你們練的是什麼劍法了吧?」

離開藥王山,來點蒼山的途中,方劍明曾好幾次問竿竿和燕燕,她們究竟練的是什麼劍法。燕燕有一次差點說出來,最後還是竿竿比較穩重,沒讓燕燕說,然後對方劍明說,這件事到了點蒼,才能告訴方劍明。

現在到了點蒼山,方劍明問起,竿竿和燕燕自然可以說了,只見竿竿嘻嘻一笑,道:「只要到了點蒼,無論少主問我們什麼,我們都會如實回答,絕不敢瞞著少主。叫少主得知,我與燕燕所練的劍法叫做『越女劍法,。」

方劍明一愣,道:「越女劍法?」

竿竿點點頭,道:「是的。據傳授我們這套劍法的那個方奶奶說,這『越女劍法』傳自春秋戰國時期,一個名叫趙處女的女子。這趙處女劍法了得,曾經打敗過一隻精通武藝的神猿。」

方劍明聽了,笑道:「越女劍法,江湖上倒是有著傳說,不過,有多厲害,誰也沒有見過,想不到竟會出現在仙人谷中。」想了一想,問道:「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練這套劍法的?」

竿竿道:「說來也怪,我與燕燕之前的武功,雖然是谷主親自傳授,但多是一些基礎,可就在二長老逃出谷去不久,谷主便把我們叫去,將我們帶到一個老婆婆面前,叫我們稱她為方奶奶。這方奶奶我們還是頭一次見過,武功高得緊,在我們所見過的谷中人裡,除了谷主之外,怕是沒人能打得過她。方奶奶傳授了我們『越女劍法』,說這劍法太過精妙,世間能學會的,少之又少,若說精通,除了這套劍法的創始人趙處女外,更是沒有一人,她也只能說是粗通。」頓了一頓,接著道:「我與竿竿自然是遠遠比不上方奶奶,還是方奶奶將這套劍法拆解開來,分授我倆,說一人使出,威力發揮不了多少,但雙劍合璧的話,威力可以倍增。」

方劍明聽到這,笑道:「難怪你們聯手,竟能將二相的三大弟子殺得慘敗,二相的三大弟子,每一個都是十分強悍之輩,算得上超級高手,一起出手的話,怕是絕頂高手,也甚難對付。」

竿竿道:「我記得就在我們出谷的前夜,谷主把我和燕燕叫去,說我們雖然學了越女劍法,但造詣尚淺,單獨一人,不成氣候,雙劍齊出,倒可應付武林中的一些高手,但要是遇到真正的強敵,便毫無用武之地。」

方劍明仔細一想,暗道:「二相的三大弟子雖然強悍,但終究不是絕頂高手修為有限,他們乍遇竿竿和燕燕,自是不敵。竿竿和燕燕倘若遇到超絕頂高手,或者是修為精深的絕頂高手,哪怕她們發揮得再好,因為境界的不一樣,自然就會有毫無用武之力的感覺了。」

想著想著,突然明白過來,道:「這就是了,我外婆這般栽培你們,一定別有深意。她老人家想讓你們學好武功之後,出谷來幫我。就算我不去仙人谷的話,我想她不久也會叫你們出來的,只是因為我的突然到來,將這件事提前了一些日子。

我真是糊塗,應該早想到了。俊兒的出谷,依人妹妹的出谷,其實都是先兆。」將牙一咬,道:「不行,我得去問問李大哥他們,李大哥他們一定還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說完,施展輕功,瞬時去得遠了。

竿竿和燕燕回過神來時,哪裡還能看得見他的蹤影,只得口中叫著「少主」,朝點蒼派的方向如飛而去。

方劍明這一放足狂奔,當真是快到了極致,沒幾下的功夫,已經來到了點蒼派的山門外。進了山門,穿過重重院落,來到大殿前的廣場上。

李芳武和孟三思見他面色有異,趕緊過來詢問,方劍明只是要他們去把李自清、溫秀秀、方青雲和方青風請來。李芳武和孟三思不敢多問,趕緊去請人,不多時,已把四人請到了廣場上。

李自清才說了一句:「少主,你叫我們來,有何盼咐?」方劍明便哈哈一笑道:「李大哥、李大嫂、兩位伯伯,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說?」

四人一怔,李自清剛要說些什麼,方青雲朝他暗遞了一個眼色,李自清當即將嘴閉上。

方劍明見四人不出聲,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想到他們定是有事瞞著自己,不禁仰首狂笑一聲,道:「你們不說,我也猜出來了。你們這些年來,一定也像竿竿和燕燕那樣,學了更高明的武功,好,就讓我來試試你們現在的功力如何。」話聲未落,已經向李自清撲了過去。

李自清不敢與他交手砧著不動,道:「自清絕不敢冒犯少主。般方劍明見他不接招,自是無法再出手,在九尺外停住身形,一臉的苦悶。

忽聽方青雲道:「少主,您當真想知道我們現在的功力嗎?」

方劍明悠悠地道:「你們什麼都不說,叫我好生難受。我心裡明白,這一定是我外婆的主意,我不怪你們,我現在只想知道我的猜測對是不對。」

方青雲道:「好,少主既然想知道我們現在的功力如何,我們就斗膽向少主請教。」一聲長嘯,急電般縱躍而起,宛如一隻大雕,一掌朝方劍明拍了過去,道:「少主小心!」

方劍明見他肯動手,心頭大喜,隨手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方青雲高高飛起,在半空轉了三個圈,頭下腳上的向方劍明當頭擊落。當此時,方青風、李自清和溫秀秀見方青雲動了手,他們也不客氣,都道了一聲「少主小心」,向方劍

明瞬時展開攻擊。

李自清距離方劍明最近,一拳打出去時,拳風大作,週遭的氣流隱隱起了一陣波動。李芳武和孟三思看得驚奇,心知他們四人一旦與主交上手,十丈之內,誰也無法立足,便將身倒縱,落到了殿前的台階上。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雙臂一分,左手斜切,將李自清的功勢阻擋住,右手舉起,剎那間翻動,又是「砰」的一聲,將頭頂的方青雲震得斜飛出去。這時,方青風和溫秀秀也都攻了上來,方劍明斜跨一步,左手順勢一推,李自清抵擋不住,連退了三步,而方劍明的這一斜跨,恰好避開了溫秀秀的一掌。

方劍明飛起一腳,踢向方青風,方青風本來已經伸指即將點到方劍明的「肩井穴」,沒想到方劍明的這一腳竟是後發先至,快得無法形容,一下子就到了身前忙向後退出。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方劍明以一敵四,對方青雲用的是力對李自清用的是勁,對溫秀秀用的是避,對方青風用的是快,四種打法使來隨心像是事先早已算準好了似的。

方青雲四人又驚又喜,各展所學,將方劍明圍在場中,急攻不止。剛開始的時候,方劍明被四人牢牢困在核心,雖也出手還擊,但三分之二都處於守的狀態,待過了五十招,方劍明攻多守少,漸漸佔了上風。轉眼又過了五十招,方劍明打得暢快,心中的那股鬱結不由散去,一邊出手,一邊在場中走動起來,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使得方青雲、方青風、李咱清和溫秀秀不得不跟著他一起走動,只要誰稍微大意,立時便會被方劍明拿下。

逼不得已,李自清和溫秀秀只得拔出劍來,雙劍合璧。方青雲、方青風也使出了殺手銅,兩人兔起鵑落,出手又快又奇,瞬時萬變,外人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招式。饒是如此,面對方劍明,四人依然未能佔得上風。

時間一長,方劍明越鬥越是興奮,又漸漸佔了上風,忽聽他清嘯一聲,身形一轉,一指點出,從一個誰也料想不到的角度攻出,手指將要落到溫秀秀的玉肩上時,便即收了回去。

溫秀秀嚇了一跳,心想方劍明若是她的仇人的話,這一指一旦落實,自己怕是再也打不下去了。在接下來的十招之內,方劍明大展神威,先後出手在李自清、方青雲、方青風身上輕輕地碰了一下,算是擊中了他們。又鬥了十招,李自清四人深知再鬥下去,也是枉然,但想退出去呢,卻苦又無法脫身。

驀地,方劍明將雙掌一收,當胸一合,紋絲不動,目中閃過道道奇異的精光。

方青雲、方青風、李自清、溫秀秀忽覺一股怪力撞來,看似巨大,卻十分輕巧的將他們送出了三丈外,心中的驚駭,無法用語言能夠形容。

正在吃驚的當兒,只聽得一聲大笑傳來,一道人影落向場中,大步向方劍明走去,邊走邊道:「方小兄弟,自你從西域回來後,我便發現你大不一樣了。這次出外一趟,功力又似增進了些許,當真是令我開了眼界。武功到了你我這般境界,再想進步半分,都是很難很難,你卻一次次的令我驚喜。來來來,就讓我看看你現在的功力如何。」說話之間,已經走到方劍明身前丈外,一掌拍出。

方劍明笑道:「前輩賜教,晚輩得罪了。」亦是一掌拍出。兩股掌力在半途相遇,竟是誰也不輸於誰,正是平分秋色之局。股股狂流激盪而出,發出好一陣金戈鐵馬的響聲,直將三丈外的方青雲、方青風、李自清和溫秀秀逼得不住後退,任你使出千斤墜的功夫,也無法站穩身形。

「哈哈哈,方小兄弟今日的造詣,著實不在我之下了,可喜可賀。」白虎老人眼見無法撼動方劍明半步,只得將手收回,撫著白鬚,面上一片讚賞。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五章  憐花心解

方劍明聽了白虎老人的讚譽之言,忙道:「前輩謬讚了,晚輩怎敢與前輩甕~肩。」白虎老人道:「方小兄弟,我說的可是實在話,憑你現在的能力,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來去自如。」方劍明沉思不語,想是有什麼心事。白虎老人問道:「方小兄弟,莫非你認為我的話不對嗎?」方劍明道:「前輩的話,不是不對,而是我突然想到那重作我義父之人,他的武功究竟又有多高?他手下的高手,又有多少?」

這時,龍碧芸等人因為聽到動靜,早已趕到了廣場上。周風聽到此話,冷笑一聲,道:「重傷楚前輩之人,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選。」方劍明走上去道:「周妹妹,依你看,他會是誰呢?」周風道:「細數當今武林,又有幾個人能勝過楚前輩?咱們往這方面想,便能猜出個大概來。」方劍明念頭一轉,道:「你說白攫非是軒轅世家的家主,司馬衰宇的義父?」周風道:「八九不離十。

白依人問道:「周姐姐,你是如何推斷的?」周風道:「第一,軒轅世家重電武林,來得太過詭異。想這軒轅世家已經退出去武林長達兩百多年,突然出來,而門中又有司馬衰宇、娛蟻老人符無憂、苗疆六王等等高手,染指江湖,意圖明顯。

第二,軒轅世家的家主,武功高深莫測,仗著軒轅夏禹劍的威力,先後與少林高僧了因大師、雷峰寺的主持寶珠大師、武當的陳天相陳大俠比武,但都能全身而退。

且江湖傳言,此人還擊敗了陳大俠,咱們雖然不清楚這是不是真的,但從武當派的態度來看,絕非空穴來風。似軒轅世家家主這樣的高手,才可能有能力將楚前輩重傷成那樣。換了飛魚幫的彭和尚,或者是天鷺宮的天鷺子,怕是未必有這等能力。

白虎老人點點頭,道:「此前我雖然沒有見過方小兄弟的義父,但在方小兄弟出門的這段日子裡,我曾問過神刀門的歐堂主,聽他說了刀神的一些事。據我估計,刀神的修為非常高,彭和尚想將他重傷成那樣的話,可能性棲小。只有這軒轅世家的家主,我猜不透此人的根底,在未見到他的真人之前,我也不敢說能夠勝過他。

方劍明想了想,道:「希望義父能夠盡快醒來,說出此人是誰。他老人家要是一直昏迷的話,說不得我只好親自去一趟軒轅世家,問個明白。如果真是軒轅世家的家主幹的,我倒要鬥他一鬥,如果不是的話,我便向他道歉。不過,道歉歸道歉,我最後還是要和他比個高下,就算不是為了了因祖師、寶珠大師和陳大俠,也是為了我點蒼派的今後著想。

白依人擔心他會很快去軒轅世家,忙道:「劍明哥哥,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至少也得等我們的武功大成之後,方可去軒轅世家與他們交涉,到時就算打起來我們也不會弱於他們。」祝紅瘦聽了這話,笑道:「依人妹妹,軒轅世家除了軒轅家主、司馬衰宇、娛蟻老認符無憂以及那苗疆六大王之外,其他的人,都不足為懼,咱們點蒼派,又怕他作甚?」

方劍明搖搖頭,沉吟道:「祝妹妹,你萬不可小看軒轅世家,如果神刀門之事真與軒轅世家有關的話,軒轅世家的實力,包括哪些鮮少為人所知的角色,著實相當可怕。據我所知,軒轅世家的高手不止你說的這些人。第一,現在的軒轅世家已經不單純的是軒轅世家,因為司馬衰宇的關係,夏侯世家也加入了進來,咱們雖然不清楚夏侯世家有多少高手,但夏侯世家既然還存在,說明門中還是有一些人物的。第二,我當日趕去神刀門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不小的麻煩。那殺手中極有名氣的天殺,便是第一個阻擾我的高手。此人劍法之高,當真是驚人,我當時因為急著去見義父,惱恨他在道上阻擋,所以出手毫不留情。雖只是一招,但威力之強,足以擊斃絕頂高手,但是,天殺並沒有當場死掉,還在劍斷之前,削掉了我的一片衣袖。

紀芙蓉聽到這,道:「天殺自從當年刺殺龍姐姐不成後,便從江湖中消失了這次他現身阻攔方大哥你,就算僥倖活下來,怕也不能再有以前的能力了。」方劍

明道:「紀妹妹,你的話說得沒錯,但我擔心的是,像天殺那樣的人,論體質,絕不在司馬衰宇之下,司馬衰宇都能被他的義父救活,只要司馬衰宇的義父願意,想來也會在一定的時間內,恢復天殺的功力,到時又是一個高手,所以,我們現在不能排除這個人。」頓了一頓,道:「第二批阻擋我的是四個殺手,身手雖差天殺不少,但也是超一流的角色,第三批人是一大群弓箭手,可略過不提。第四批呢,十分恐怖,人數眾多,雖然未必有天殺那樣的能力,但都稱得上是超級高手,有八個人,還可以被稱為超特級高手,距離絕頂高手並不是很遠。第五批高手雖僅有兩人,但其中一人便是湘西一怪,此人武功之高,以現在的功力來看,已經晉陞超絕頂高手,而另一人,實力應當不在他之下。綜合以上的信息來看,軒轅世家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李芳武詫道:「湘西一怪不是飛魚幫的人嗎?他怎麼又和軒轅世家參合到了一塊。」方劍明道:」湘西一怪是曾經與飛魚幫合作過,但他那是為了給徒弟報仇找我算賬。後來經我解釋,又和他交過手,將他震住,看他當時的樣子,對我倒是頗為佩服,後揚長而去,絲毫不理會飛魚幫的人,想來已經不會找我算賬了,因此也就沒有必要與飛魚幫合作。至於他後來為什麼與軒轅世家走到一塊,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他說了半天,口乾舌燥,而且感覺肚中飢餓,說完之後,便要大家去大廳吃飯。除了首虎老人外,其他人都一致說是,白虎老人自去不提,他們一行進了大廳,廚房早已燒好了飯菜,迅速端上,於是,眾人邊吃邊聊。

到了晚上,方劍明去練功房看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姚寶寶四人近來的武功進展,尤其鳳,方劍明最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剛來到門外,只見四小已經在那等著,他們想是商議好了,一起邁步,朝方劍明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方劍明伸手將他們一一拉起,與他們一起進了練功房。

方劍明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先i卜李俊生練了一下拳腳,稍加指點,然後道:「俊兒,你也有好些日子不見父母了,應該多陪陪他們,不算今晚,從明晚開始義父連續放你三晚的假,你今晚就練到這,快去吧。」李俊生笑道:「我聽爹爹和娘親說,他們到了點蒼,怕要住上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想以後有的是時間陪他們俊兒還是在這裡陪義父。」方劍明面色一正,道:「你不聽我的話了嗎?」李俊生聽了,忙道:「俊兒不敢,俊兒這就去。」說完,向姚寶禽偷偷地扮了一個鬼臉一溜煙似的出了練功房。

待他走後,方劍明才讓姚寶寶出來練了一會,又是稍加指點,便放她去了。姚寶寶一走,方劍明便道:「楓兒,小鳳,你們兩個比劃一下。」陸小鳳聽了這話忙道:「方叔叔,小鳳學武不久,哪會是文大哥的對手。」他們四人中,文慕楓年紀最大,陸小鳳次之,李俊生第三,姚寶寶第四,所以陸小鳳要叫文慕楓一聲「大哥」。

方劍明笑道:「這我知道,但我很想知道你現在的武功如何,所以才會讓楓兒與你比劃一下。楓兒,出手的時候輕一些,別傷著了小鳳。」文慕楓道:「徒兒明白。」朝陸小鳳一伸手,道:「陸二弟,請。」陸小鳳自知不是文慕楓的對手,當下也不客氣,道了一聲「請」,向文慕楓攻了過去,文慕楓不院不忙,出手接招。

論武功,陸小鳳自然是毛奮口文慕楓,但因為陸小鳳頗有內力,時不時的來上幾手妙招,加上文慕楓只是與他比劃,多少都會有所讓步,因此兩人鬥了數十招,表面上看,倒是沒有分出個高下。

百招過後,陸小鳳傾盡全力,打得滿頭大汗,虧他內力不錯,倒不曾累趴下。

文慕楓面不改色,聽得方劍明叫住手後,身形一晃,退到了邊上。陸小鳳伸手擦擦面上的汗,道:「文大哥的武功真高,我就算再練上幾年,怕也難及他的十分之

……」

方劍明笑道:「小鳳,以你目前的表現來看,已經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你要知道,楓兒現在的武功,不動用天蟬刀的情況下,足以能夠與超一流高手一較高低。

你雖然有些內力,但畢竟才學了一些日子的武功,雖有白虎前輩那樣的名師指點但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學武須得打好基礎。基礎不牢,再深厚的內力,將來也成不了一代宗師。以你的資質,我想再給你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可以連邁幾級,達到一流水準。」說完之後,指點了兩人一會,便帶著他們兩個出來,走了一段路,讓他們回房歇息去了。

這時,已經是三更天了,星斗滿天,清風拂面,夜涼如水,竟似有了絲絲的秋意。回到自家房內以後,方劍明這才有時間掏出那本小冊子,放在桌上。想了想暗運功力,使自己的心境達到平靜如水的地步,然後翻開了第一頁。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這次倒沒什麼異樣。

只見第一頁確實畫著一對男女,赤身裸體,相對而坐。女子雙手放在丹田之前,雙手五指交錯,面上含笑,男子伸出雙臂,手搭在女子的雙肩上,十指分開像是按在穴位上。方劍明見底下有幾行小字,凝目看了一下,知道那男子的十指確實按在了女子的穴位上,一個穴位一個穴位的說得清清楚楚。這第一式有個名堂叫做:「坦誠相對」。

方劍明翻開第二頁,也是一男一女,依舊渾身裸體,只是變了姿勢。男子坐在女子身後,雙掌貼在女子的玉背上,女子合掌於胸前。再看底下的小字,卻是第二式,名為:「有情有意。」那第三頁呢,男女雙手互抵,面上都帶著絲絲情意,是為第三式,曰:同氣連枝。

方劍明翻到第四頁,見男女姿勢大變,饒他有了心理準備,也看得有些耳熱匆匆掃了一眼,連底下的小字也沒細看,就翻了過去。那第五頁更加誘人,又匆匆翻了過去。連翻了幾頁,一頁比一頁令人心跳加速,心知越到後面,越是厲害,乾脆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卻是滿滿一頁的字跡。

方劍明掃了一眼,才知這冊東西,乃男女修煉的秘岌,叫做《憐花心解》。此秘岌共有三十六式,分為上、中、下三篇,每篇十二式。練習的男女,須得定力超人,且情投意合,最好是夫妻。此外,這秘岌對於女子的好處,要大於男子,因為它原本就是女子所創。

,訪劍明看了之後,心道:「難怪外婆要我成家,原來是這麼回事。要修煉這憐花心解》,還真的不容易。待我先把它看個仔細,確定無誤之後,再同芸兒商量商量。」當下便鎮定心神,施展玄功,守住精氣,從頭到尾,將這《令呢心解》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已是記在心中。

不知不覺,已是天色微明,晨曦初露,感覺睡意襲來,便睡下了。他這一睡又到夢中練功去了。待醒來的時候,卻過了兩日。眾人對他這個「貪睡」的毛病已經習以為常,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都沒有來打擾他。

盟洗過後,方劍明出了門,到自家院裡的廳中用餐。正吃到一半,忽見李芳武和孟三思走了進來,面上都帶著喜色,遂問道:「季琶哥,孟老,何事如此高興?」李芳武笑道:「主人不是曾經說過,很想見江湖百曉生嗎,他已經來了。

方劍明「啊」了一聲,起身道:「百大哥來了,太好啦,快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六章  情不自禁

江湖百曉生絕非等閒的客人,方劍明自然不敢怠慢,也不會安排在前院中相見,直接把他請到了自家院裡的客廳中來。當江湖百曉生來到的時候,方劍明已經叫小玉和小蘭換上了新的酒餚,菜雖不多,但件件精緻,十分美味。

江湖百曉生甫一進門,便發出哈哈一聲大笑,顯得很是高興,拱手道:「方老弟,恭喜,恭喜。」方劍明一怔,道:「百大哥,多日不見。你恭喜什麼?」江湖百曉生道:「第一,我恭喜你點蒼派日益壯大,早日成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第二,我恭喜你點蒼派近日必將有一場大婚。」

方劍明愕然道:「百大哥,你真會開玩笑。我點蒼派如今正處於發展階段,江湖又是如此的不安寧,哪敢妄稱什麼泰山北斗。派中弟子,一向勤於練功,兒女私情,難以顧忌,慢說大婚,便是小婚,怕也很難。」說完,將江湖百曉生請到了席上坐下,親自給對方倒了一杯美酒。李芳武和孟三思料到兩人定有許多話要說,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江湖百曉生目注方劍明,似要把他看透,臉上笑意濃濃。方劍明見他緊盯自己,應當又是在給自己看相,便笑道:「百大哥,如今我身上可沒有銀子,你給我看相,我可付不起錢吶。」江湖百曉生微微一笑,道:「我早改行了,不用付錢我也給你看。嗯,難怪,難怪。」方劍明詫道:「難怪什麼?我有什麼不對嗎?」

江湖百曉生道:「我與那我徒兒剛到山下的時候,便發覺點蒼山隱隱衝出一股紅氣,這分明就是大喜的徵兆,才來到山門外,已看出這股喜氣來自點蒼派,如今一見方老弟,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方劍明問道:「明白什麼?」江湖百曉生卻不急著回答,下筷吃菜,嘖嘖稱讚,誇讚做菜的人手藝好。方劍明只得由他,隨口道:「米馨也來了嗎?」

江湖百曉生大嚼了幾口,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等方劍明倒酒,他已把住酒壺,自斟了一杯,頗為感慨地道:「果然是好酒,我最近幾乎跑斷了雙腿,現在也可以閒下來,享享清福,喝喝喜酒了。」頓了一頓,道:「米馨是來了,我本來想他帶過來拜見你,可他早已被李俊生和姚寶寶這兩個娃兒纏住不放,只得自己一個人過來。叫你得知,不止我師徒二人來了,連寶珠大師座下的兩位高徒也到了大理。」

方劍明聽了大喜,道:「他們也來了?」江湖百曉生道:「我師徒二人是在半道上遇到他們的,結伴到了大理後,便在城外分手,我師徒來你這,他師兄弟去了段家,相信過一兩天便會來你點蒼派探望。」

段淳風和淨悟既然到了大理,第一個要去的地方,當然是段彥宗那,段淳風雖然早已出家,但他的出身終究是大理段家,這次攜師弟歸鄉,自然要與外甥段彥宗多聚聚。

方劍明本想問他們怎麼突然到了大理,但轉念一想,這個問題還是暫時先別問的話,免得打擾了興致,便與江湖百曉生乾了幾杯,叫他不要客氣,多多吃菜。

江湖百曉生也不客氣,放開肚子大吃,吃了一會,忽然笑道:「方老弟,我看你這點蒼派,人是越來越多啊,相信不久,便要成天下第一大派了。」方劍明道:「百大哥又來開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這個人最喜歡結交朋友,無論什麼樣的朋友到來,我都敞開大門歡迎。百大哥,只要你喜歡,在這裡一直住下去,我每日都會以上賓款待,絕不會讓你失望。」

江湖百曉生笑道:「你這是拉我入伙啊?」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這正缺一個軍師,你若不嫌棄的話,不妨試試,若不滿意,隨時抬腳走人。」江湖百曉生大笑道:「我要是做軍師,也只能算一個狗頭軍師,不過,我不來則已,來了可就不想走了哩。」

他這話雖然充滿了調侃,但方劍明一聽,就知道他已經同意留在了點蒼,好不歡喜,道:「太好啦,有百大哥在,辦起事來,省力多了。」江湖百曉生卻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雖然會看相,也能掐指一算,但終究還是凡人,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旦遇到極大的難題,我能力有限,你可別怪我幫不了忙。」方劍

明道:「小弟怎敢怪百大哥幫不了忙,你能留在點蒼派,我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兩人邊吃邊聊,閒扯了一會,江湖百曉生忽將筷子一放,想了想,道:「我這個狗頭軍師初來乍到,總不能雙手空空,可是身上又沒有什麼金銀珠寶,無以為禮,思來想去,決定做一次媒人。」方劍明奇道:「百大哥,你要為誰做媒?」江湖百曉生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方劍明一愣,道:「我?」江湖百曉生道:「就是你。江湖中誰都知道你和龍小姐的關係,哪個不誇你們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看看年輕的一代,好些人都成了家,就是比你小的曹繼雲和鍾濤,也都成親了。你也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著想了。可別嫌我這個做哥哥的多事,慈航軒已經不復存在,龍小姐現在的唯一依靠便是你,你又還等什麼呢?」

方劍明聽了這話,輕輕地歎了一聲,道:「其實我心中早已有了這個念想,碧芸等了我這麼多年,我是應該向她有所表示的。只是這一年多來,我俗事纏身,東奔西走,沒個定居之所,不便成家,這才耽擱了。」

江湖百曉生哈哈一笑,道:「我看你點蒼派現在也初具規模,步入正軌了,這正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啊。」話聲方落,只聽門外有人接口笑道:「什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百大哥莫非又有什麼好計謀嗎?」隨著話聲,龍碧芸、周風、朱祁嫣、白依人、龍月一塊走了進來,說話的人正是龍碧雲。

江湖百曉生站起身來,走上幾步,拱手向龍碧芸道:「龍小姐,我在這裡向你討一杯喜酒喝,不知可不可以?」龍碧芸一愣,道:「百大哥真會說笑,點蒼派最近想來沒有喜酒可喝,你要是早來幾個月的話,倒還可以喝走代大哥和金大姐的喜酒。」

江湖百曉生搖搖手,笑道:「不然,不然,依我看,這頓喜酒的可能性很大,沒準還會成為武林佳話。」龍碧芸一時之間沒聯繫到自己身上來,笑問道:「聽你說得這麼認真,我倒想聽聽是誰要成親。」江湖百曉生呵呵一笑,道:「我正與方老弟談論你和他的婚事呢,現在就等你點頭同意了。」

龍碧芸聽了這話,白玉般的臉蛋卜不禁飛過一片紅霞,動人之極,有些幽怨地白了方劍明一眼,道:「你這人好沒正經,我雖然已經和你訂了婚,可沒說過一定要嫁給你。百大哥,他沒正經,你也跟著他沒正經,拿我取笑。」輕輕地跺了一下腳,便要轉身離去。

方劍明面上一急,怕她真個生氣,身形一晃,到了她身前,伸伸開雙臂,道:「芸兒,你先別走,我向你道歉便是。」龍碧芸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懷中,雖然只是剎那之間的事,但龍碧芸對他是有愛有「恨」,伸出竿竿玉指,在他身上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傳音道:「沒人的時候我再與你算賬。」剛要離去,周風突然將她拉住,笑道:「龍姐姐何處去?話還沒說完呢。」

一直以來,龍月都巴不得龍碧芸能夠與方劍明完婚,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豈會放過?她也是個機靈的可人兒,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轉,已有了注意,向龍碧芸深深一福,道:「月兒恭喜小姐,向小姐討杯喜酒喝。」

朱祁嫣和白依人也來湊趣,都上去道賀,說要討杯喜酒喝。到了這個份上,龍碧芸也不好再矜持下去,心道:「你們把我可害苦了,偏那小冤家也不幫幫我。好,你們這般『捉弄,我,我也不客氣了,將你們一同拉下水,只是便宜了那小冤家。」微微瞪了一眼方劍明,道:「都是你的不好。」

方劍明不敢回嘴,連聲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龍碧芸道:「你要娶我,得答應我三個條件,不答應的話,我讓你一輩子做和尚。」方劍明道:「別說三個條件,便是十個百個,我也答應。」

龍碧芸想了一想,道:「第一,我早已同姐妹們約定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生世世,絕不離棄。」周風聽到這,知道她的用意,忙道:「龍姐姐,現在說人的是你,你怎麼把我們扯了進來?不好,不好。」

江湖百曉生大笑一嘉滿含深意的望了方劍明萬眼,道:「方老弟,我說得沒錯吧,這都不算大婚的話,什麼才算大婚?我這個媒人就暫時做到這,繼續留在這裡,未免大煞風景。」說話之間,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江湖百曉生這一走,方劍明可受「苦」了,只聽龍碧芸咳嗽一聲,五女展開行動,將方劍明圍在當中,就像一句話說的那樣,眼光可以殺人的話,方劍明早已斃命無數次。方劍明苦笑一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你心裡明白。」龍月雙手叉著小蠻腰,一副小老虎的姿態。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卻是香風入鼻,無比的銷魂,忙鎮定心神,朝龍碧芸道:「芸兒,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正式向你表示過,我現在就向你求婚,希望你能答應我。此時此刻,我不敢說什麼大話,我只知道,我對你是一片真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來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龍碧芸聽了方劍明這般發自肺腑的話,從前的種種頓時湧上心頭,猶記史家莊的初遇誤會、石壁上的相識結伴、杭州城的相知情真、正天教密室的互許、慈航軒相聚後的不捨……一日白頭,六年等候一其中既有甜蜜,也有苦澀,想到情動處,不禁紅了眼眶,晶瑩的淚珠滾落,忽覺有人溫柔的幫自己擦掉了眼淚,回過神來,廳中除了方劍明外,周風等人卻是早已不見。

方劍明一把將龍碧芸摟入懷中,拍著她的香肩道:「芸兒不哭,再哭就成小花貓,沒人喜歡了。」龍碧芸聽他把自己當小孩子哄,破沸為笑,略微掙了一掙,低聲道:「大白天的,別叫人看了笑話。」方劍明道:「看見了又如何?我早已是你的人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龍碧芸聽了這話,險些大笑起來,也不知這小冤家今日是怎麼了,連這般好沒羞的話都說了出來。剛想說什麼,卻突然睜大了眼睛,秋水般的雙眸裡有些羞怯像一隻收了驚嚇的小鹿般,動也不敢動一下。

原來,方劍明突然將她的小腰圈住,湊過臉來,將嘴落在了她的櫻桃小嘴上。

這一剎那,龍碧芸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整個人兒,像是沒了靈魂。方劍明見她沒有反抗,也就更進一步,動作雖然不是熟練,但因為不是第一次,比起龍碧芸來也算「行家」。

方劍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將龍碧芸摟住後,彷彿有一股力量要讓他這麼做。親吻了幾下,見龍碧芸始終不回應,以為她生氣了,正想作罷,哪知就在這時,龍碧芸瑤鼻微微哼了一聲,竟是有了回應,便又繼續。

兩人漸漸情濃時,方劍明溫熱的手掌在龍碧芸的背上摩擎著,驀地,他的手不動了,十指發出一股熱力,按在龍碧芸背上的穴位上。不知怎麼回事,龍碧芸想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禁不住呻吟了一聲,全身無力,幾乎掛在他的身上,隨後卻如變了個人似的,媚眼如絲,臉蛋兒滿是異樣的紅暈,情慾疾漲,大力的回應著。

「唔……唔……」龍碧芸的呻吟聲越發響亮。嬌柔的香唇猛地一咬,瓤犀汁處,竟把方劍明的嘴唇咬傷流血,可她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櫻桃小嘴依舊向方劍明進攻著,碧芸不安分起來,毫無平時的聖女之態。

就在方劍明也將為一種情慾迷失自己時,腦中與胸口忽然同時流過一道清泉般的靈氣,頓時清醒過來,吃了一驚,忙將手從龍碧芸的背上放下,搖著她的香肩頭向後避開龍碧芸的小嘴,低聲道:「芸兒,芸兒……」

龍碧芸畢竟不是尋常紅子,聽得叫聲,加上方劍明已經將手從她背上移開,一股靈氣在胸口閃了一下,霎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嬌羞地道:「你……好壞。」全身無力,一時之間,也站不穩,只得靠在方劍明的胸膛裡。過了一會,才輕輕推開方劍明,白了冤家一眼,道:「你用的是什麼魔功,竟弄得人家一嗯,好似……好似……」,想到剛才的滋味,頓時回味無窮,羞不可仰,哪裡壞說得下去。

方劍明見了她這等羞人的樣兒,心中不由一蕩,道:「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或許是……」想到所看過的《憐花心解》,思忖難道是它在作怪?不然的話自己與芸兒何等定力,加上有清心石,萬不可能險些迷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似一夢

這一夜,方劍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說這個夢奇怪,是因為它來得毫無徵兆。一直以來,他入睡之後,通常都會出現在夢中的神秘谷,可這次,他沒有進入神秘谷,而是飄飄蕩蕩的浮在了空中。他飄呀飄的,忽然聽到了一陣陣的歌聲,起先還聽不清,但一陣風吹來,將那歌聲送到了他的耳邊,卻是,「一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嬌柔悅耳,韻味十足,分明就是女子的聲音。

聽清了歌聲後,方劍明全身一震,又驚又喜。天吶,這不是綠衣仙子的歌聲嗎?曾幾何時,這歌聲是多麼的讓他夢繞魂牽啊,但自從綠衣仙子從她的夢中走掉後,化身為白依怡,他就再也沒有聽過。他身形一晃,朝歌聲傳來的地方飛去,口中大喊著:「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仙子姐姐……」

那歌聲繼續傳來,更加的嬌柔動聽。很快,方劍明飛到了一片廣襲的,潔白的飄雲之上。

「一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遠遠地,站在飄雲之上,正有一個身穿綠衣的美人兒,在那放聲高唱。在她的身後,是一排排的綠樹。飄雲之上生長著綠樹,這真是太奇妙了。

方劍明可不管這麼多,身形一擺,落在了飄雲上,才現這片極大的飄雲竟可以站人。隨後,他朝綠衣仙子跑去,邊跑邊喊,面上的喜悅之情,說是欣喜若狂怕也不足以為形容。

奇怪的是,綠衣仙子彷彿沒有見到他似的,更不曾聽到他的喊叫,依舊在那歌唱。因為她的歌聲太過動聽了,許多不知名的鳥兒,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落在林中,靜靜地聽著。

方劍明跑到了綠衣仙子的身前,見她像是沒有看見自己似的,心頭一急,大聲道:「仙子姐姐,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劍明啊,你怎麼不理我?」說完,伸手去拉綠衣仙子那長長的衣袖。誰料明明看得見的衣袖,竟像是空氣做的一樣,手指過處,毫無著力之處。如此一來,方劍明心中更是著急,伸出雙手,摸向綠衣仙子的臉蛋,但任憑他如何撫摸,仍舊沒有實體的感覺,綠衣仙子就像是虛擬的一樣,只能看得見,卻是摸不著。

方劍明心頭一院,張開雙臂往綠衣仙子抱去,卻仍是一樣,一點感覺也沒有。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方劍明又驚又急,在綠衣仙子的四周轉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綠衣仙子像是已經唱得夠了,出一聲咯咯的嬌笑,轉身朝林中飄去穿過方劍明的身體,向前飛去。方劍明伸手想把她抓住,可哪裡抓得著,也只能是抓了一場空而已。

眼見著綠衣仙子即將飛入林中,身形漸漸地淡化,看似要消失無蹤,這一剎那,方劍明只覺得無比的難過,仰長嘯,將大睡神功全都運了起來,身上湧出一股股奇怪的白氣,與飄雲融為一體。

「咦,誰在鬼叫?」綠衣仙子本是將要消失的嬌軀突然轉過來,微微一晃,便到了方劍明的身前,睜大一雙眼睛,望著方劍明。

方劍明大喜,道:「仙子姐姐,你看得見我了嗎?」

綠衣仙子面上露出狐疑之色,四下掃了一眼,口中道:「奇怪,我明明聽到是在這裡傳出來的呀,怎麼什麼都沒有,莫非是我聽錯了?」

方劍明伸手去抓她,哪知仍是抓了個空,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一個勁的道:「仙子姐姐,你沒有聽錯,我就在你的身前,你仔細看看啊。」

綠衣仙子好看的皺皺柳眉,道:「一定是我聽錯了,這兒怎麼會有外人呢?」

說著,轉身朝林中飄去。

方劍明見她又要離去,又把大睡神功運足,深吸一口氣,叫道:「仙子姐姐。」

綠衣仙子陡然轉身,一拳打了過來,方劍明碎不及防,眼睛上頓時挨了一拳,疼得直冒火星,退了好尤步。

「誰?」綠衣仙子感覺到自己的拳頭打著了什麼,但視線之內,並沒有一人心中好生納悶。

「仙子姐姐,你打都打著我了,怎麼還看不見我?」方劍明捂著眼睛,苦笑著道。

綠衣仙子面上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轉身就跑,像一個受了什麼驚嚇的孩子。

方劍明趕緊追了上去,第三次將大睡魄叻運起,叫道:「仙子姐姐,你別走,是我啊。」綠衣仙子反手一掌拍出,一股極大的掌力湧來,將方劍明震得晃了一晃,她自己呢,卻是尖叫一聲「有鬼啊」,瞬時消失在林中。

方劍明才剛追了幾步,忽覺一陣頭昏眼花,天旋地轉,大叫一聲,睜開雙眼從夢中醒了過來。轉朝窗子望去,卻已經天亮了。剛要起身穿衣,感覺眼角有些不舒服,也沒怎麼在意。

等到洗臉的時候,方劍明發現左眼有些紅腫,像是被什麼打過一樣,暗道:「這是怎麼回事?」想起夢中稀里糊塗挨了綠衣仙子重重的一拳,難道是這個原因?

出了門,他心中想著昨晚的夢,感覺十分怪異。忽聽前面有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卻是白依怡。

只見白依怡白衣勝雪,身量苗條,頭上斜插一支替,本是美得不可方物,此刻偏生一臉神秘兮兮,毫無淑女樣兒的小跑到方劍明身邊,拉起他就走。

「依怡姐,你拉我回去幹什麼?我想去吃點東西呢。」方劍明道。

「噓,別這麼大聲,小心讓別人聽到。」白依怡臉上寫滿了擔心。

方劍明見了她可愛而有些神經的樣子,險些捧腹大笑,壓低聲音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古里古怪的,像做了賊似的。

白依怡將他拉進屋裡之後,將門緊緊的合上,背靠著門,一雙美目轉了一轉道:「有件事可真奇怪我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事?」

白依怡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方劍明啞然失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人人都會做夢。

白依怡道:「可是這個夢我連續做了半個月,你說奇不奇怪?還有,昨晚的這個夢,與之前的那些夢有些不一樣,在最後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叫,好像是叫魂似的,嚇死我了。

方劍明聽了,聯想到自己所做的夢,忙問道:「你是不是聽到那人叫你『仙子姐姐』?」白依抬想了想,道:「我當時沒聽清。」方劍明又問:「你是不是打了那人一拳?」白依怡詫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像是找到了什麼,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那個人就是我啊。」因為太過高興,一臉疑慮的白依怡已經向他走了過來,嬌美的面上升起了一種「殺氣」。

方劍明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本來以為夢中練功已經是夠神奇的了,沒想到……唉喲……你怎麼打我?」一不留聲,著了白依怡一拳,捂著右眼,退了幾步,一屁股做到椅子上。

白依怡像一隻小豹子似的向他撲了過來,道:「打的就是你,誰叫你到我夢中來的?誰叫你嚇唬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你嚇死?你還這麼開心,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虧我這些日子一直擔心你,怕你一去不回。嗚嗚嗚……」竟是哭了起來,粉拳一下接著一下的打在方劍明雙肩。

方劍明聽了她的話,好一陣感動,坐著不動,任由她打。白依怡「瘋」了一會,見方劍明一動不動,話也不說,以為他生氣了,忙收住拳頭,看了方劍明一眼,見他雙眼紅腫,一臉默默承受的樣子,禁不住「璞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方劍明詫道。

「你看看你的樣子,眼睛腫得像小包子似的,好可憐呢。」白依怡笑著道。她這等又哭又笑的樣子,讓方劍明啼笑皆非,道:「你還說,還不是你幹的好事,我待會怎麼出去見人。」說著,便要伸手去揉眼角。

白依怡叫道:「別動。」將臉湊上來,輕輕地給方劍明雙眼各自吹了三下,柔聲道:「現在好些了嗎?」

方劍明雖然只覺得香氣撲鼻,眼睛絲毫沒好,但想到她這樣的深情,便道:「好些了。」

白依怡笑道:「我也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效果,如今你說好些了,就讓我給你多吹吹吧。」說著,將兩隻玉手放在方劍明的肩頭,給他吹了起來。

玉人在前,方劍明心跳急,幾乎沉醉,忙穩定心神。白依怡吹了一會,嫣然笑道:「看來是好多了,你看,不腫了。」說的時候,用手輕柔的在方劍明眼角邊揉了好幾下。

方劍明忽然將她的手抓住,緊緊握住,像是怕她跑了似的,道:「依怡姐,有件事,我要親口對你說。」

白依怡睜大眼睛問道:「什麼事呀?」

方劍明道:「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白依怡呆了一呆,面上閃過一道紅雲,胸口小鹿亂撞,美目躲閃,不敢看方劍明的眼睛。

方劍明見了她的神情,又愛又憐,更加捨不得將她的手鬆開。

場上靜了片刻,忽聽白依怡嬌怯怯的叫了一聲:「放開我呀。」輕輕掙了一下,沒能掙脫,目內不由閃過一種嬌柔。

方劍明連忙將她的手鬆開,道:「依怡姐,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

白依怡伸手一推,嬌笑道:「你才生氣呢。」

方劍明吃她一推,連人帶椅的向後倒去,白依怡驚呼一聲,彎腰伸手去抓。方劍明何等武功,豈會倒地,暗中運功,已是連人帶椅的向前一挺,只聽「砰」的一聲,接著便見兩人抱在了一起,嘴兒相碰。

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兩人都愣住了,待白依怡明白過來時,猛將方劍明一推嬌羞萬分地道:「你無賴。」柳腰一扭跑到門邊,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如飛而去。

方劍明這次沒運功,真真實實的連人帶椅倒在了地上。「啪」,椅背著地,出一聲碗響,但方劍明面上毫無感覺,只是帶著一種癡迷,幾疑身在夢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八章  功德圓滿(上)

這天下午,段淳風與師弟淨悟,帶了一些禮物前來點蒼派拜會。方劍明接到來的消息,趕緊出去迎接。雙方相見之後,段淳風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一別數月,方掌門愈有宗師風采了。貧僧與師弟淨悟來得冒昧,還望方掌門別見怪。」

方劍明笑道:「大師言重了,裡面請。」

眾人到客廳落座,客套了一番之後,方劍明道:「大師這次回到故土,可要好好地多待幾日。若有時間的話,方某還想請兩位喝杯喜酒。」

段淳風道:「不知貴派是哪位大俠要成親?」

江湖百曉生聽了段淳風與淨悟來到的消息後,也隨同方劍明一起出來的,這會聽了段淳風的話,哈哈一笑,道:「大師,你莫非沒看出方掌門面上帶喜嗎?」

段淳風和淨悟聽了,均是會意,向方劍明道賀。

眾人閒聊了一會,方劍明道:「聽江湖傳聞,老禪師曾將飛魚幫的彭和尚和太虛殿的兩位殿主驚走,不敢染指杭州一土一毫,想來老禪師的功力不但已然恢復連修為都比從前更加深厚了。」

段淳風道:「這事說來話就長了。家師自從與扶桑高手大戰一場後,雖然因為真氣不濟,落敗了一招,但也因此而因禍得福,覺得自己還可以再進一步,便閉關修煉了半年。甫一出關,太虛殿的兩位殿主便找上門來,說要與家師比武。家師欣然答應,與他們兩人過了二十招。二十招之後,太虛殿的兩位殿主自動退出,說自己敗了,就要離開了,家師卻請他們務必在雷鋒寺住上一晚。太虛殿的兩位殿主想了想,顯然是驚於家師的武功,只得留了下來。兩人在雷鋒寺住了一晚,聆聽家師的佛法,次日便即離去,神色顯得頗為怪異,雖不是我當年目然醒悟的那樣,但想來家師已經在兩位殿主心裡種下了佛根,只是時間未到,尚未醒悟而已。」

方劍明和江湖百曉生聽到這裡,都是吃了一驚。太虛殿的兩位殿主,也就是太虛子和無崖子,是何等的功力,竟然也差點被寶珠禪師給度化了,顯見寶珠禪師如今的修為有多深厚。

方劍明很想知道寶珠禪師與彭和尚的那一戰情形,忙問道:「那彭和尚呢?他離去的時候,是不是也被老禪師有所教化。」

段淳風聽了他的話,苦笑一聲,道:「方掌門,你也太低估了那彭和尚。想那彭和尚乃白蓮教的老祖師,精通佛法,修為精深,家師的道行即便是在他之上,但彼此相差也是有限得很,哪裡能夠教化得到他。記得彭和尚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我與師弟在殿外恭候,聽得他與家師在殿中辯論,詞措銳利,遠在家師之上。家師與他辯了三個時辰,依然未能勝他,便住口不言,打算與他比坐禪。天亮的時候,我與師弟突然聽到殿內傳出『哇,的一聲,扭頭那彭和尚已經掠了出來,電閃般逃逸而去,我與師弟縱然有阻攔之心,又哪裡有阻攔之力。後來才知道彭和尚在坐禪方面,輸了家師一籌,因為真氣鬆動,才會傷了自身,可他也著實厲害,不等家師向他弘揚法旨,便逃離了雷峰寺。我與師弟得知詳情後,好生歡喜,都說彭和尚這次受了重傷,功力一定大減,今後就算恢復,想來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不料,家師聽了我們的話,很不以為然,說彭和尚不是等閒之輩,所受的重傷,有弊有利。弊的一面,就是彭和尚須得精心調養一段時間,方可恢復元氣,利的一面,就是一旦彭和尚借這次重傷的機會,突破武學障的話,到時武林中,怕是沒人能制得住他了。」

方劍明吃驚地道:「是嗎?」

江湖百曉生卻並不是很擔心,笑道:「雖然沒人能制得住他,但這不代表武林中沒有人能夠與他比肩,就拿方掌門來說,當不在他之下。」頓了一頓,問道:「大師,你與令師弟離開雷峰寺之前,禪師可曾特別交待過什麼嗎?」

段淳風道:「說起這事,貧僧心中就有一些奇怪。自從家師將彭和尚打退之後,坐關了一段時間。有一天,他老人家把貧僧叫去,問貧僧想不想回家鄉一趟。」

貧僧自從出家後,一直沒回過大理,心中自是有所思念,犬保開口,家師已經看了出來,便要貧僧回大理,還叫貧僧帶上師弟一塊前去。貧僧與師弟辭別師父之後便朝大理來了,在路上遇到令師徒,知道檀越是神通廣大之輩,待要詢問,哪知檀越一路上只談風景和趣事,閉口不說武林中事,貧僧也只好悶在肚子裡。」

頓了頓,道:「臨走之前,家師曾交給貧僧一封信,說到了大理後,不久便會知曉信中的內容。」

江湖百曉生笑道:「那封信大師如今可曾帶在身邊?」

段淳風道:「此信想來十分重大,貧僧不敢隨意亂放,一直帶在身上。」說著,在懷中掏了一下,便拿出一封信來。

江湖百曉生道:「我想現在應該可以打開了。」

段淳風一怔,道:「家師曾經說過,要打開此信,須得一個七月十五日生的人在場。」

江湖百曉生笑道:「七月十五日,民間俗稱鬼節,道教又稱中元節,也是佛教的孟蘭節。不滿大師,在下正是七月十五日生人。禪師佛法精深,竟已料到了這一天。」

段淳風聽後,自是沒有懷疑,再說他也很想知道信裡說些什麼,便將信拿出來。看完之後,面色變得有些黯然,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將信拿給淨悟。

淨悟看過之後,面色卻是一變,道:「師兄,我們當真不回去嗎?師父他老人家怎麼辦?」

段淳風道:「師弟,你自小就在師父身邊長大,難道還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本事嗎?他老人家倘若說明一切的話,你我又怎捨得離開?這封信又何須寫呢?師父常常教導我們,要我們一切隨緣,我們既然到了大理,再要回去,豈非違背了師父的本意?」

江湖百曉生道:「大師,這信我們可以看著嗎?」

段淳風點了點頭,淨悟便把信遞給了江湖百曉生。江湖百曉生看了一下,將信遞給方劍明,待方劍明看過之後,江湖百曉生道:「禪師之所以叫你們離開,我想是因為他預感到了什麼,或許他老聲像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相當的境界,不久便要功德圓滿了。」

段淳風與淨悟聽後,心頭一震,走出大廳,面朝西方跪下,雙手合十,面上一片肅穆,嘴上念起了佛經。

原來,寶珠禪師所寫的信中,便是要段淳風和淨悟不必回杭州雷峰寺了。段淳風可在大理的寺廟繼續修行,淨悟呢,寶珠禪師要他一切隨緣。最後幾句,全是勉勵之言,要兩位弟子一心向善,力修功德。

杭州,雷峰寺,大雄寶殿上,坐著一個老僧。那老僧慈眉善目,一臉的寶相正是寶珠禪師。他已經在大雄寶殿中不吃不喝,不動不言的坐了十天。

雷峰寺雖然走了段淳風和淨悟,但寺裡還有二三十個僧人,這些僧人武功粗淺,只是練來強身健體的,算不得寶珠禪師的弟子。對於寶珠禪師的行為,他們覺得很驚詫。以往,寶珠禪師也曾閉關修煉過,但多少都會喝些水,哪裡會像現在這樣,一坐就是十天,還不吃不喝,彷彿已經不是人了。

曾經在第六天的時候,眾僧擔心主持的身子,怕他有所不測,便將水、飯、菜悄悄地拿到殿中來,但第二天去看時,主持一點也沒動過。眾僧猜想主持是不是坐化了,有那膽子稍大的便告了一聲罪,近前去看寶珠禪師,卻現主持仍有呼吸。

眾僧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經過一番商議後,認為主持的武功已經練到了仙人一般的境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將水、飯、菜拿走,自後,每天早、中、晚三次都來參拜寶珠禪師。

這天正是眾僧參拜的第四天,也就是寶珠禪師靜坐的第十天,眾僧吃了晚齋便到大雄寶殿上積聚,一同參拜寶珠禪師。

誰料,眾僧才剛站好,尚未跪下之際,寶珠禪師突然張開眼睛,笑了一笑,道:「貴客來臨,你們去把貴客迎接進來吧。」

眾僧聽了,驚疑不定,給寶珠禪師磕了頭後,便跑出廟門去,迎接貴客。這一等,便是一盞茶時間,始終未見「貴客」的身影,正在納悶,忽見一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廟前,沒等他們看清來人長得什麼模樣,那人已是一腳跨出,進了禪院瞬時到了大雄寶殿前。

眾僧正要追進來,寶珠禪師的聲音已從大雄寶殿內傳了出來,道:「不必驚院,他就是老鈉所說得貴客,你等都各自回房。」眾僧聽後,個個遵從,回房不提。

那「貴客」待眾僧走散之後,雙手在胸前一合,道:「大師的佛法果然驚人軒轅某再次打擾,尚祈恕罪。」一股勁氣暗自湧出,朝殿內的寶珠禪師捲去。

寶珠禪師長袖輕輕一揮,一股祥和的佛門力道掃出,將勁氣化解得乾乾淨淨笑道:「施主再次光臨敝寺,那是敝寺的榮幸,何來恕罪之言,請進。」

那「貴客」將腿一抬,人便到了殿內,在一張蒲團上坐下,望著寶珠禪師,面上帶著一股驚訝。寶珠禪師也望著他,面上露出絲絲的疑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七十九章  功德圓滿(中)

「大師的修為比起上次,增進了許多,軒轅某這次來的『冒昧』,怕是夜長夢多,一不小心,所建立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那「貴客」驚歎了一聲。

「施主過獎了,施主這次未帶軒轅夏禹劍麼?」寶珠禪師道。

那「貴客」心頭一凜,暗道:「好厲害的佛門高僧,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未帶寸片兵刃。」口中笑道:「軒轅夏禹劍雖然是天下第一劍,但軒轅某自思這次與上次不同,所以就沒帶來了。」

寶珠禪師淡淡一笑,道:「施主這次前來,肯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打算以教主的身份與老鈉再決高下?」

那「貴客」出一聲長笑,笑過之後,拍了拍掌,道:「大師果然眼力非凡,獨孤某本想對大師說明的,沒想到大師竟然搶在了前頭,才一見面,獨孤某嘴便落了下風,頓覺壓力倍增。」

此人先最肩稱「軒轅某」,如今又稱自己為「獨孤某」,顯然是決定以真正的身份面對寶珠禪師。或許有人會問,寶珠禪師上次已經知道此人是誰,現在又何必多問呢?

其實不然,此人上次來的時候,頭戴面紗,分明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他是誰,後來他肯摘下面罩,讓寶珠禪師看到他的臉,奪是因為他相信寶珠禪師身為一代高僧,絕不會言而無信,將他的身份曝露天下。而他自稱「軒轅某」,寶珠禪師雖然已經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寶珠禪師只將他當做軒轅世家的人。

現在呢,此人來的時候,未戴面罩,顯然打算以另一個身份來面對寶珠禪師,寶珠禪師自然也不會將他與軒轅世家聯繫起來了。

寶珠禪師笑了笑,道:「獨孤教主當真不愧為天下第一教的教主,行事如此詭異。老鈉雖然猜出了教主的來意,但是不免有些疑惑。」

此人就是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而他的另一個身份自然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軒轅某了。

獨孤九天道:「大師請說,獨孤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寶珠禪師道:「老鈉雖然未見過武當派的陳大俠,但他既然是武當祖師張真人的大弟子,其武功想來早已凡入聖,以老鈉看來,即便是現在的獨孤教主,無論武功還是修為,怕是都不如陳大俠,陳大俠緣何會敗在獨孤教主的手中?莫非教主當真只是憑借了軒轅夏禹劍的力量?」

獨孤九天道:「不瞞大師,比起陳大俠來,獨孤某當時的武功和修為,都差了不少,縱然有軒轅夏禹劍在手,也無法與之相抗。陳大俠的戰鬥力,獨孤某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排名前三,絕對是實至名歸。那一戰,獨孤某打得甚是狼狽,甚至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就在獨孤某被陳大俠擊中要害,險些死在當場的時候,也許是老天對獨孤某的眷顧,獨孤某所修煉的天羅神功,竟然有所突破,達到了新的境界,而這時,陳大俠的的紫氣神功竟似突破到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境界。獨孤某明知不敵,但也要試一試,施展十成的天羅神功,劈出軒轅夏禹劍,向陳大俠動最強大的一擊。奇怪的是,陳大俠身上的氣勢雖然強大到了極致,但他非但未予以還擊,還挨了獨孤某一擊,最後真氣散盡而亡。以大師的看來,這是為何?」

寶珠禪師想了一想,道:「你與陳大俠戰到最後的時候,陳大俠是不是要置你於死地?」

獨孤九天想起當時的情形,便覺得有一種後怕,道:「陳大俠的確是想殺了獨孤某,如果可能的話,獨孤某只怕早已被他打成了肉餅。」

寶珠禪師道:「阿彌陀佛,以老鈉看來,陳大俠因為太過求勝。」所以才會導致最後關頭失了手。他的求勝意念不那麼旺盛的話,再多一個獨孤教主,只怕也已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

獨孤九天當然知道他所說的求「勝」是什麼意思。其實他與陳天相的一戰,從一開始,他已經敗了,無論怎麼打,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陳天相的對手。可獨孤九天明知敵不過對方,但因為心中有股氣勢支撐自己,才會堅持到底。正因為這樣,陳天相才會想殺他。以陳天相的武功和輩分,勝獨孤九天不是勝他,殺他才是勝他。所以,陳天相才會那麼的執著,可也正是如此,最後還是害了自己。

獨孤九天道:「陳大俠一代宗師,他雖然一心要取獨孤某的性命,但獨孤某對他老人家是尊敬的,這才會叫人將他的遺體安然送回武當山。」

寶珠禪師道:「同時,你也叫人傳出了這個消息。」

獨孤九天笑道:「獨孤某無論再深的心計,在大師眼中,終究是無處躲藏。」

寶珠禪師歎了一聲,道:「獨孤教主雄才大略,可稱得上當世第一梟雄,何苦為了一些虛幻的念想,多造殺戮呢?」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想問大師一句,大師算不算江湖中人?」

寶珠禪師道:「嚴格上說不算。」

獨孤九天道:「江湖若沒有紛爭,若沒有殺戮,又叫什麼江湖?佛家尚且有言,除惡務盡,獨孤某所做的一切,換另一種角度看,何嘗不也是除惡?」

寶珠禪師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口中卻說道:「老鈉對獨孤教主的雄心雖然佩服,但對獨孤教主得手段有些不敢苟同。」頓了一頓,道:「獨孤教主在這條路上走得越遠,所殺人的就越多,只怕最後一個,便輪到你自己。」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獨孤某一直覺得死並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死的毫無價值,真有那麼一天的話,獨孤某當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寶珠禪師眉頭皺了一皺,道:「據老鈉所知,現今武林,除了軒轅世家和正天教,尚有天鷺宮、太虛殿、飛魚幫以及點蒼派這等強大實力的存在,獨孤教主莫非認為可以掃蕩一切,達到一統嗎?」

獨孤九天突然合十道:「這就需要大師能夠成全了。」

寶珠月師道:「你這次來的目的,老鈉已經猜到了,你明明知道老鈉今非昔比,可仍敢前來,無非是為了賭一把。」

獨孤九天笑道:「人的一生,充滿了大大小小的賭,小賭怡情,大賭要麼傷身,毀掉自己,要麼提升自己的實力,達到許多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境界。獨孤某喜歡挑戰,所以一直在賭。」

寶珠禪師道:「你可知道人的氣運是有限的,終究會有用光的一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章  功德圓滿(下)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希望在氣運用光之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寶珠禪師微微一笑,問道:「以獨孤教主看來,你這次還有沒有氣運呢?」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修為淺薄,尚不知道。可有一點,獨孤某是知道的,獨孤某一旦死掉,不管是正天教,還是軒轅世家,都必將大亂,到時那些本來聽命於獨孤某的人,個個為了爭權,必將掀起滔天駭浪,我想大師一心慈悲,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江湖血流成河吧?」

寶珠禪師雙眉微微掀動,道:「你這是在威脅老鈉?」

獨孤九天道:「不敢,大師佛法高深,應該明白群龍無首這個道理,大勢已成,獨孤某在世一天,便可鎮得住那些人一天,獨孤某倘若遭遇不幸,獨孤某也無法想像後果將會如何。」

寶珠禪師道:「你當真以為老鈉這次和上一次一樣,不敢殺你嗎?」

獨孤九天道:「陳大俠一心殺我,可他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大師要殺獨孤某,獨孤某就坐在這,絕不還手。」

寶珠禪師道:「你這是在逼老鈉與你一賭。」

獨孤九天道:「大師若賭的話,為的是天下蒼生。」

寶珠禪師聽後,歎了一口氣,道:「老鈉雖然知道這是你的陰謀,但終究還是免不了上你的當,這個賭老鈉賭定了。」

獨孤九天道:「那就請大師賜教吧。」

寶珠禪師道:「這一天老鈉早已料到,所以準備了一套功法。獨孤教主請聽老鈉三十六聲梵音。」張嘴大叫一聲,聲音卻不似人聲,倒好像是禪院中的金鐘一般。獨孤九天雙目閉著,雙手合十,一副盡請指點的樣子。

寶珠禪師見第一聲對他沒有絲毫影響,緊接著出了第二聲、第三聲,兩聲緊隨出,恰如兩記鐘聲在殿內響起。獨孤九天面色微微一變,忽然從懷中掏出了那枚碧玉般的扳指,套在拇指上,依舊是雙手合十。寶珠禪師張口又是一叫,卻見獨孤九天面色略帶痛苦,但終究是堅持了下來。

寶珠禪師暗自讚歎了一聲。這種大叫,乃是他最近閉關時,新創的佛門武功,有點類似於獅子吼。獨孤九天才聽了幾聲,就顯得有些無法承受,可見其威力多麼的可怕。

第五聲、第六聲、第七聲、第八聲、第九聲、第十聲,寶珠禪師連續叫了六聲,聲聲彷彿佛陀的召喚,又恰如伏魔之音,只見獨孤九天全身顫抖,天人交戰,大般的汗珠從額上滾滾落下。

一碗茶時間過去後,獨孤九天的身軀漸漸平息,可就在這時,寶珠禪師又叫了起來,第十一聲、第十二聲、第十三聲……一直到第二十聲,忽聽獨孤九天大叫一聲,睜開雙眼,雙目中射出道道怪異的精芒,雖然冷汗直流,面色痛苦,但仍是頑固的抵抗著。

寶珠禪師面上閃過一絲驚訝,道:「獨孤教主竟然還練了佛門武功,不知這佛門武功叫什麼名字,出自何門何派?」

獨孤九天咬牙道:「少林醒神經。」

寶珠禪師聽後,又讚歎了一聲,卻道:「你可知道,你的醒神經練岔了?」

獨孤九天心頭大驚與陳天相論武的時候,陳天相曾這麼說過,現在寶珠禪師也這麼說,難道他的醒神經當真練錯了嗎?

「大師不懂醒神經,憑什麼敢斷定獨孤某的醒神經連岔了?」獨孤九天苦撐著道。

寶珠禪師道:「不錯,老鈉是不懂醒神經,但老鈉看得出來。獨孤教主的醒神經練得過於急進,總有一天,將會為它所害。獨孤教主,你還能聽下去嗎?」

獨孤九天閉口不答,寶珠禪師見他這般頑固不化,歎了一聲,一聲聲的叫了起來,獨孤九天聽到了第二十六聲的時候,全身嚼嚼啪啪的響起古怪的聲音,可這古怪的聲音依舊抵擋不住寶珠禪師的無上梵音,句句落在獨孤九天的耳中,落在他的心上。

到了第三十聲的時候,獨孤九天再也禁受不住,「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上身搖搖晃晃,寶珠禪師念起了佛經,句句珠磯,傳入獨孤九天的心中。獨孤九天本是暴決的氣色,竟變得越來越祥和,隨著時間的一點點過去,獨孤九天竟是站了起來,面上一片虔誠,朝寶珠禪師走去。

到了寶珠禪師身前,獨孤九天正要跪下,這時,忽聽殿外刮起一股狂風,緊接著傳來一聲驚天霹靂,一股閃電亮起,獨孤九天面上陡然閃過一道凌厲之色。寶珠禪師見了,佛經轉為一聲大叫,第三十一聲出。獨孤九天驚叫一聲,向後飛了出去,趴在地上,全身顫抖,不住的磕頭,像是在求寶珠禪師饒了他。

寶珠禪師看到這裡,輕歎了一聲,待要說些什麼,忽聽殿外又是一聲霹靂,電光閃過,獨孤九天恰好抬起頭來,面上隱隱露出一絲猙獰之色。寶珠禪師心中微微一急,將第三十二聲叫了出來,可就在同時,又是一聲霹靂,將他的叫聲抵消了。

如此一來,寶珠禪師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連續出了三聲大叫,恰在同時,上天想是以為寶珠禪師在與它叫板,也連續劈出了三道電光,最後化成「轟」的一聲,整個大地為之一震突然間,一切都靜止了,緊接著,便聽遠遠地有人出一聲驚呼:「不好啦,雷峰塔被雷擊中了,不好啦,雷峰塔被雷擊中了。」

霎時間,人聲不斷,都在驚呼,雨點終於飄落了下來。而這時,只見本來甸旬在地的獨孤九天出一聲厲嘯,嘶吼道:「殺!」飛身縱出,一掌落在了寶珠禪師的天靈蓋之上。

「砰」的一聲,獨孤九天忽覺寶珠禪師身上傳出一股強大到極點的佛力,竟被震得退了十步,臉上寫滿了驚駭。寶珠禪師像是一點事都沒有,目中閃耀著道道神光,口微微一動,看似要大叫,也就是將那第三十六聲叫出,但不知為什麼這一叫竟未出聲來,而天上也隱隱傳來一身沉悶的雷聲,就像是本來想大雷霆的,但出去時,卻是一個悶雷。

寶珠禪師面上含笑,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隨後,便寂然不動。

獨孤九天呆了一呆,走上幾步,將寶珠禪師的神情看個清楚之後,朝寶珠禪師躬身施了一禮,道:「大師佛法無邊,宛如達摩轉世,連上天都不懼怕三分,不敢懲威。」說完之後,將身一長,破空射出,穿破屋頂,消失在漂泊大雨的夜色中。

獨孤九天剛走,一群僧人擁了進來,紛紛道:「主持,雷峰塔被雷擊中,掉了好大一塊。」

寶珠禪師一動不動。

有那幾個膽大的向前一看,不由驚得跪下,以頭觸地,悲痛的道:「主持。」」

聽了這叫,其他僧人頓時明白,齊聲悲呼:「主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一章  捨生求仁(上)

杭州城最近有些院亂。這個原本是江南繁華之地的富庶所在,因為一件事情弄得人心惶惶。就在寶珠禪師坐化的第二天,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杭州,甚至周邊的地方,也有不少人知道了。

有人說,天要大變了,因為雷峰塔被劈了,這是天災的象徵。也有人說,天不會大變,因為這個天災已經被寶珠禪師以無上的佛法阻擋住了,雖然寶珠禪師已經坐化,但他用他的生命,化解了這一場劫難。

杭州城的人都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在雷峰塔被劈的那一晚,雷聲轟隆,電舞銀蛇,這對於杭州來說,是百年不見的,有那年老的人,都說這是上天對世欠的懲罰,要錢塘江氾濫,淹沒杭州,可就在這時,聲勢越來越大的電光、雷聲突然變了,儘管雨下了起來,也很大,但下了一會,便停下了。因此,當人們知道寶珠禪師圓寂的消息後,許多人說這都是寶珠禪師的功勞,人們自來雷峰寺祭奠神僧。

不久,寶珠禪師坐化的消息傳了出去,不出十天,整個江湖也都知道了。於是,大批的武林中人進入了杭州,展開爭鬥。官府下令,百姓晚上不得外出,若遭遇任何意外,概不負責。百姓們躲在家裡,一旦到了晚上,時常聽到武林中在大街上火拚的打鬥聲,可第二天起來去看時,大街上乾乾淨淨,彷彿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原來,那些武林中人打鬥過後,都把死傷的同伴帶走了,善後的工作交給了官府,官府在天不亮之前,已經清理了現場。官府也是無奈啊,涉及到武林紛爭,他們硬要出來插手的話,怕是會給杭州帶來更大的災難,因此只要這些武林中人沒有傷到無辜百姓,就乾脆讓他們鬥個魚死網破,自己負責善後工作便是。

五天後,杭州城終於平靜了,官府也不再下令百姓夜間不可以外出,人們彷彿解放了似的,大大的妓院和酒樓,生意暴漲,杭州又恢復原先的聲色。

這天傍晚,江南雷府的大門外,來了一群人。這群人,既有官府中人,也有武林中人。確切的說,官府中人指的是李知府,武林中人指的是飛魚幫。其實這幾天的爭鬥,完全是飛魚幫和太虛殿之爭,最後以飛魚幫擊退了太虛殿而告終。

李知府算得上是杭州的一號人物了,可此刻在飛魚幫的人面前,他頂多就是一個跟班,連一頂轎子也沒有,就只騎了一匹馬,而飛魚幫的人,除了一頂轎子外,能騎馬的多達十數個。飛魚幫騎馬的人中,為首的一個,正是飛魚幫的副幫主南海菩薩。

雷府的人自然不會示弱,片刻之間,已湧出了數百個人,個個一身勁裝,標槍般挺立,顯見都是訓練有素之輩。隨後,數十個雷府的家將縱躍而出,落地後,一臉的冷煞。誰敢動雷府一分一毫的話,這些家將便會讓他們知道雷府的厲害。他們身上不但帶著兵刃,還帶了火器。最後,一批人簇擁著雷猛走了出來。

走在雷猛身後的,分別是雷天東、雷天南、雷天西和雷天北。想不到雷猛的四個兒子全都來了,想要這四人積聚在一塊,除了每年給雷猛拜年之外,根本就沒有機會。現在四人積聚,顯見杭州的形勢對他雷家是越來越不利。四人之後,則是下一代的人,也就是雷震宇、雷震寰、雷風、雷震遠等等這些人,其中不凡女子。最後才是雷鳴這一代。雷柔沒在,因為自從她嫁給鍾濤後,就很少回娘家一趟。兩邊則是負責保護雷家人的家將,這些家將比起那數十個家將來,要麼高了一等,要麼高了二等,無一不是好手。

「李大人,你帶這麼多人來,算什麼意思?」雷猛的三兒子雷天西沉聲道。當年杭州舉行花魁大賽的時候,就是此老,代表雷家出場的,當時,他是被湖海散人羅貫中,以無相神功打傷,最後,才引得雷猛帶著兩個家將暗自找上湖海散人。

在雷猛的四個兒子中,大兒子雷天東為人穩重,二兒子雷天南為人精明兒子雷天北為人世故,只有這雷天西,脾氣最為火爆。

李知府本想下馬說話的,可是南海菩薩冷笑了兩聲之後,像是在警告他,他沒敢下馬,只是說道:「今時今日,李某做不了主,有什麼話,各位就對飛魚幫的副幫主說!」

雷猛心知李知府現在只是一個擺設,懶得與他打交道,將手一擺,制止住將要說話的雷天西,目光一冷,望向轎子。轎子裡坐的是什麼,他不知道是誰,但地位想來要在南海菩薩之上。

咳嗽了一聲,只聽雷猛道:「雷府與貴幫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貴幫這次為何突然大肆前來?」

騎著馬兒的南海菩薩出一聲冷笑,道:「雷猛,你聽清了,杭州現在已經是我飛魚幫的天下,你雷家最好老實些。」

雷猛「哈哈」一聲大笑,道:「不知我雷家需要如何老實法?」

南海菩薩道:「從今以後,與武林劃清界限,再膽敢與武林中人來往的話,休怪本幫翻臉無情,代聖上教訓教訓你雷府。」

雷猛聽後,面色一沉,道:「自大明建立以來,我雷家與武林中人來往,都是經聖上默許的,如今你飛魚幫要我雷府與武林中人斷絕來往,豈不是違背了聖意?」

南海菩薩道:「雷猛,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風雲變化,世事難料,你雷家也是時候選擇了。你雷家要麼老老實實做生意,替朝廷辦事,要麼就成為武林中人,接受我飛魚幫的管制。除了這兩個選擇,沒有第三個選擇。」

雷猛淡淡的笑了一聲,問道:「這是聖上的意思嗎?」

南海菩薩道:「聖上既然封我飛魚幫為武林總巡師,也就是看重了我飛魚幫的力量。你雷家一向不清不楚的,這次一定要說個明白。」

雷猛想了想,道:「不管武林,還是朝廷,我雷家都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副幫主要雷某做個選擇,不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了嗎?」

南海菩薩冷哼一聲,道:「雷猛,事到如今,你不選擇也得選擇,若還想繼續打馬虎眼的話,就怪不得我飛魚幫動手了。

雷天西聽了這話,怒道:「怎麼?你們想動武不成?」

南海菩薩出一聲怪笑,道:「動武?你雷家也配?你雷家除了火器還有些厲害外,論武力,遠遠不是我飛魚幫的對手。本菩薩就不相信偌大的一個雷家,找不出一個識時務的人,誰若識時務的話,我飛魚幫就扶持誰。」

此話一出,惹得許多雷家的人大罵。雷猛將手一舉,道:「要我雷家選擇不難,只要露幾手驚人的武功便是。」說完,將手微微一揮,只見十六個雷府的家將躍身而出,為的兩個,赫然正是雷猛的親隨雷河與雷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二章  捨生求仁(下)

南海菩薩出一聲不屑的冷笑,道:「雷猛,就憑這些貨色,也敢出來丟人現眼嗎?」說完,將手舉了起來,正要揮動的時候,忽聽轎內傳出一聲狂笑,轎簾掀起,一股輕風飄出。隨後,便見雷河與雷山面色大變,伸手摸向了劍柄。

可沒等他們將劍拔出,人已經被點了穴道,呆在原地。其餘的十四個家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也被人點了穴道,有幾個武功稍高一些的,本是做出伸手摸劍的狀態,可手指還沒碰到劍柄,人已經著了道兒,更別說其他的人。

雷猛雙掌向外一翻,運足功力,將「霹靂手印」全數打出,只聽「轟」的一聲。剎那間,雷猛但覺一股強大的勁力撞來,萬難阻擋,上身搖搖晃晃,「哇」的一聲,浴口噴了一股鮮血,腳底下的地面,也開了好幾道裂痕。

雷天東、雷天南、雷天西黔雷天北大吃一驚,伸手要去扶雷猛,就在這時人忽覺一股巨大壓力襲來,忙運足功力,將霹靂手印施展了出來,「砰砰砰砰」四聲過後,狂風激盪人腳下各退三步,坐到了地上。

「嗆嘟」「嗆嘟」「嗆嘟」,拔劍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可那人再次出一聲狂笑,狂笑聲中,兵器或被彈飛,或被折斷,人呢,或被點穴,或被打得吐血,坐到了地上,瞬息之間,雷家竟有五十多個人不堪一擊。

雷猛倒抽一口冷氣,知道來人武功之高,幾如半神,雷府精英全出,也不是對手,暗自壓住內傷,大喝道:「住手。」

那人出「哈哈」一聲笑,道:「雷猛,你認輸了嗎?」

雷猛一咬牙,道:「尊駕武功高得驚人,雷某認輸了。

那人又是「哈哈」一笑,接著,便見轎前憑空多了一個人。那人將手中一件柔軟,宛如蠶絲的東西往懷裡一揣,道:「雷猛,你聽好了,老夫乃無上老祖,昔年縱橫天下的時候,別說是你,就是你的父親,當時怕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老夫之所以親自動手,那是看得起你雷府,明白嗎?」

無上老祖現身之後,凡是騎馬的人,包括南海菩薩內,都趕緊下馬來。

雷猛雖然不知道這個無上老祖是誰,但從這人的身手來看,比起飛魚幫幫主南海如來,只怕也高了些,武功高到這般地步,怕是飛魚幫幕後首腦彭和尚請來的世外高人,他雷府又怎抵擋得住?想了想,歎了一聲,道:「前輩可否給雷家三天時間,三天之內,雷某一定將所有的事處理好,今後便不與武林中人來往。」

無上老祖點點頭,道:「好,老夫就給你三天的時間。」說完,將身一晃,飄進轎中,道:「此事已畢,走吧。」

於是,轎子先行,然後才是南海菩薩等人,一行人漸漸去得遠了。

不久之後,一群人出了大街,往東而去。行了三里左右,忽見前方道路上,站了一個人。那人身披一件金色裂裝,雙手合十,雙目緊閉。

一群人到了近前之後,南海菩薩冷笑了一聲,道:「本菩薩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空明,你來得正好,我等正想去普陀山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自動送上門來了。

空明禪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雙目睜開。

無上老祖從轎中躍了出來,忽見兩道人影從馬上縱起,落在無上老祖身後,躬身道:「師父,區區一個空明輩,就讓弟子打了事吧。」正是無上老祖的大徒弟一指和二徒弟一度。說實話,這兩個人,無論是誰,武功都在空明禪師之上,空明禪師的武功,也就與他們的師弟一清高一點罷了。

不等無上老祖開口,空明己然說道:「這位前輩,我們打個賭,如何?」

無上老祖一怔,笑道:「你就是普陀山的那個空明?」

空明禪師道:「正是貧僧。

這時,忽見一騎疾馳而到,人尚在遠處,便飛身下馬,幾個起落,到了近前單腿跪下,道:「察老祖,察副幫主,群英樓人早已走散,曹繼雲不知所蹤。」

南海菩薩聽了這話,眉頭一皺,道:「好一個曹繼雲,居然逃了。」想了想道:「算他識相,不敢與我飛魚幫為敵。雷家已經退出武林,今後群英樓就是我飛魚幫的,叫人把群英樓佔了,好好打掃,準備酒菜,待會我們就過去。」

來人道了一聲「是」,乘馬而去。

南海菩薩正想對無上老祖說些什麼,無上老祖搖了搖手,道:「不必多言,老夫自有主張。」憑無上老祖與彭和尚的交情,別說南海菩薩,便是南海如來,也不敢不聽,只得閉了嘴。

無上老祖朝空明禪師望去,道:「說,你要和老夫打什麼賭?」

空明禪師道:「前輩敢不敢聽貧僧念一篇佛經。」

無上老祖大笑道:「空明,你不要枉費心機了,就憑你的道行,能度化得了老夫嗎,笑話,笑話。」

空明禪師笑道:「這麼說,前輩是不敢了。」

無上老祖面色一沉,道:「空明,老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歸順我飛魚幫,老夫或許會封你一個普陀大王的名號,若然不然,便連全屍,也將不存。」

空明禪師含笑不語,面上毫無畏懼之色。

無上老祖面上升起一股殺氣,道:「空明,這是你自找的,來吧。」

空明禪師聽後,將金色裂裝脫下,盤膝而坐,裂裝就放在雙膝之間。無上老祖在他對面三丈外坐下,漂了裂裝一眼,道:「這件裂裝是件寶物。」

空明禪師道:「此乃尊師圓寂之前,傳給貧僧的,貧僧還是第一次使用。」

無上老祖道:「好,老夫倒要看看這裂裝有多大的威力。

空明禪師將雙手放在裂裝上,嘴唇蠕動,念起了《觀音經》。每念一句,他的手便會在裂裝撫摸一下。

無上老祖面色不改,聽了一會之後,笑道:「空明,你現在還可以來得及求一個全屍。」

空明禪師不答他的話,只是唸經,越念越快,雙手在裂裝上跳動起來,宛如彈琴似的。忽聽孔明禪師大吼一聲,雙手在裂裝上一按,只見那裂裝出一股奇異的光芒,然後,便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從空明身上湧出,朝無上老祖罩去。

無上老祖起先還是無所畏懼,面生帶著冷笑,但伴隨著空明念出的《觀音經》越來越高,他的面色漸漸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突然間,他心中不由想起了少林寺的那些日子,可一轉眼,他面色猙獰,長嘯了一聲。空明禪師身軀顫抖,面色蒼白,看上去已經是全力以赴。

半盞茶過去後,忽聽無上老祖怒吼一聲,面上升起強烈的殺氣,身形一起,一掌朝空明禪師拍了過去,赫然是少林金剛掌。空明禪師將裂裝拿起,扯得筆直只聽「砰」的一聲,無上老祖的手掌落在了裂裝上,空明禪師坐著的身子向後滑出。

去了數丈之後,只聽「嘩」的一聲,裂裝終於擋不住無上老祖的金剛掌力,破了一個大洞,無上老祖的手掌穿破裂裝,落在了空明禪師的天靈蓋上。

「璞」的一聲,空明禪師的天靈蓋盡碎,未等鮮血飛濺,無上老祖身如閃電一晃之下,已經鑽入轎中,道聲:「走!」

一陣風吹來,「轟」的一聲,空明禪師的身子忽然炸得粉碎,便連那件裂裝也被炸成了一片片的,隨風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三章  齊聚點蒼

寶珠禪師圓寂的消息傳到大理的時候,已經是段淳風和淨悟到大理後的第三天。段淳風和淨悟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得知師父去世後,仍是悲痛不已。尤其是淨悟,悲痛得即將昏死過去,他在寶珠禪師身邊的時間雖比段淳風長,但段淳風是看淡了一切才出家的,他呢,卻如同一塊玉石一樣,加上年紀不大,悲傷起來,就沒法控制。

方劍明聽到這個消息後,自是傷感了半天。寶珠禪師對於他來說,就像一個慈悲的長者。拋開其他的不談,單以他幾次與寶珠禪師的會晤,交談,就足以讓他終生受益不盡了。死者已矣,生者卻還要活下去,這也正是人能夠代代相傳的原因。

武林雖然籠罩著一片肅殺,但西南一方,表面上仍是一片平靜,尤其是點蒼派,因為方劍明即將舉行大婚,點蒼上上下下,除了按時練功外,大家只要得閒都忙著置辦婚禮,一派喜氣融融。

依照方劍明的意思,這場婚禮再也不能像點蒼派大典那樣,鬧得轟轟烈烈,一切從簡便是。但再從間也不能一日而就,經江湖百曉生掐指一算,選定了八月中秋為吉日,於是,婚禮就定在了那一天。

方劍明想到少林寺的師父,正要修書一封,令快馬前去告知,請清成前來主持,誰想到他剛把信寫好,清成已經來了。清成不是一個人來的,與他一起來的還有陳錦藍一家、黃升一家,甚至連遠在長白山的花自流一家、丁世傑一家和於問荊都來了。

方劍明見他們一起來到,好生歡喜,先是向清成行了大禮,聊了幾句,將師父請到客房安頓。清成心知方劍明要接待他的朋友,便以自己想休息一會,讓方劍明出去了。方劍明出來後,見江湖百曉生正與丁世傑幾人聊得正歡。他心中有些納悶,丁世傑他們怎麼會突然來到呢?莫非他們有未卜先知之能?

江湖百曉生未等他開口,已然笑道:「方老弟,你想不到他們這個時候來吧,其實是我叫他們來的。」

方劍明道:「各位兄長前來,弟歡迎之至,可有一點,弟不太明白,百大哥怎麼會突然叫各位兄長起聚點蒼呢?內中可有什麼秘密?」

江湖百曉生「哈哈」一笑,道:「我夜觀天象,知道你方老弟有大喜,所以才會叫把你的這幫朋友叫來,好與你慶祝啊。」

方劍明苦笑道:「百大哥,你就對我說了實話吧。」

丁世傑也道:「百大哥,你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現在還不說?」

江湖百曉生聽了,突然歎了一聲,道:「我叫你們齊聚點蒼,是有很大目的的。」

花自流道:「百大哥,花某要是沒有料錯的話,你叫我等來此,想是與武林大勢有關。」

江湖百曉生點點頭,道:「花老弟說得一點沒錯,我叫你們此,確實是跟武林大勢有關。在說此事之前,我想聽聽各位對武林如今形勢的看法。」

丁世傑道:「百大哥,你也太看得起小弟了,小弟這些年來,疏於練功,怕是連一流高手都不夠資格了,哪裡有本事插手江湖中事。」

江湖百曉生道:「丁老弟,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以我看來,你現在的武功雖不敢說是絕頂,但也算得上是特級。」掃了花自流、陳錦藍、黃升、於問荊一眼,道:「四位的武功,雖然有高下之分,但絕無強弱之別,應該也稱得上特級高手。」

於問荊道:「比起幾位大哥,我還差得很遠,不敢與幾位大哥並列。」

江湖百曉生道:「於家的鞭法威震武林,只要於老弟再用些心思,當可練到上乘。」

陳錦藍聽了這話,歎道:「咱們的武功練到上乘又能怎樣?還不是敵不過那些絕頂高手,上次在杭州,遇到飛魚幫的高手,僅是飛魚四老,武功就在我等之上了。」

江湖百曉生道:「飛魚幫高手如雲,那飛魚四老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你等暫時自然不能比。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之所以不是他們的對手,最大的原因何在?」

丁世傑道:「第我們功力不夠,第二,我們修為不到。」

江湖百曉生道:「功力不夠,將來自有辦法,修為嗎,這個卻需要你們自己的努力。」

黃升一臉苦澀,道:「不瞞百大哥,黃某近來自覺武功到了瓶頸,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有所突破,想來已經是到了極限。」

江湖百曉生「哈哈」一聲大笑,道:「不是我說幾位老弟,你們怎麼突然糊塗起來了呢,放著眼前一個名師,怎不向他請教?」

黃升等人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丁世傑道:「對呀,我們怎麼忘了?方老弟武功遠在我等之上,我們不向他取經,還向誰去取經?」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

於問荊道:「達者為師,我們確實需要向方老弟請教。」

方劍明道:「幾位兄長若有此意的話,弟今後就與你們一起切磋,互相增進。」

這時,花自流問江湖百曉生道:「百大哥,你剛才說功力不夠,將來自有辦法,不知這是什麼辦法?」

江湖百曉生道:「具體情形,我也算不出來,我只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將你們叫到點蒼來,一是因為武林不久便要大變,你們就算不理武林中事,隱居山林,最後勢必也都會被連累,索性先把你們拖下水,二來也是為了應劫。」

「應劫,應什麼劫?」隨著話聲,只見兩人聯袂走了進來。方劍明見了,又是大喜,叫道:「熊大哥,令狐三哥,你們也來啦。」

來的這兩人赫然是熊白祥和令狐樂,令狐樂笑道:「來的不止我們兩個,我那四妹也來了,只是她已經被龍姐她們拉去說話了。」

熊白詳則道:「崑崙派的事了之後,由令狐大哥做了掌門,令狐二哥輔佐。有一日,我說要來方老弟這裡玩玩,令狐三弟與令狐四妹也說要來玩,於是,我們就一起過來了。沒招到的是,剛一來到山門外,便覺點蒼派與他日有些不同,居然掛起了大紅燈籠,究竟是什麼事?」

陳錦藍笑道:「這件事可真不,方老弟要成親了。」

熊白祥和令狐樂聽後大喜,朝方劍明連道恭喜,卻聽丁世傑道:「熊老弟,你與你的令狐四妹,什麼時候也把事辦了吧。」

熊白祥面上一紅,道:「這事以後再說,急不得,急不得。」

令狐樂道:「百前輩,您……」

江湖百曉生搖手道:「什麼前輩不前輩的,我不愛聽。」

令狐樂之所以叫他令狐前輩,是因為他是武林萬事通的弟子,現在江湖百曉生既然不讓他叫他為前輩,他想了想,便改口道:「百大哥,你剛才說什麼應劫,是怎麼回事?」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兩個來得正好,應劫的人中,也有你們兩個,你們兩個也坐下來聽聽。」

待熊白祥和令狐樂坐下來之後,丁世傑道:「百大哥,我們知道你的能耐很大,可也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被你弄糊塗了,你究竟算出了什麼,跟我們說了吧,也好讓我們心裡有個底。」

江湖百曉生沉思了一會,道:「自從祁連山大戰後,武林暫時得以平息,但家師在世的時候,早已算出武林未來必將有一大劫,比起血手門之禍來,更加嚴重。因此,為了應對這場劫難,我與師弟遵從師命,以待隨時而起。我那師弟,也就是拚命十三,他另有任務,我不太清楚,而我卻讓澹台前輩為我易容,在洛陽隱居了六年,一面教授弟子,一面等待解救這場大劫難的真命天英雄,終於,我等到了。他就是方老弟。」

方劍明聽了,道:「百大哥過獎了,我哪算得上什麼真命英雄。」

江湖百曉生道:「方老弟,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因為你武功高,將來領導大家的,除了有威望外,還必須具備高的身手。你正是合適的人選。」

方劍明正待說些什麼,江湖百曉生道:「方老弟,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等你出現之後,便讓你施展易容術,恢復了我的原貌,然後帶著徒弟四方走動,一面方是為了躲避有心人的追捕,一方面觀察武林的形勢,最後,讓我算出了一些事來。」

眾人聽到這,不由被吸引住,同聲道:「什麼事?」

江湖百曉生道:「武林必將一統。」頓了一頓,道:「其實,武林一統也不是全無是處,只因大家都有門派之別,所以才會對它反感。」

陳錦藍笑道:「就我個人的觀點,我認為一統沒什麼不好的,就拿當年來說要不是方老弟百般推辭的話,他早已是武林盟主了。」

江湖百曉生道:「壞就壞在我又算出武林一統之後,武林更加不堪。」

丁世傑道:「當今天下,能一統武林的,不外乎飛魚幫、太虛殿、天鷺宮,正天教、軒轅世家這五家,不知百大哥算出是哪一家了嗎?」

江湖百曉生道:「此乃天機,我也算不出來。就算算出來,也不能說出,最多只能指引,否則必遭天譴,不得善終。我剛才說的應劫,就是武林一統後,形勢一旦不妙,你們需要去做的事,以挽救天下蒼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四章  論勢

花自流聽了江湖百曉生的話後,歎了一聲,道:「百大哥,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我們有多大的能耐,我們心裡清楚。挽救天下蒼生這等大事,我怕我們做不來到時候辜負了你的一番期望。」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他人,也就是丁世傑、陳錦藍、黃升、於問荊、熊白祥和令狐樂,面上也都露出了贊同之色,顯見他們對自己有多少斤兩,十分清楚。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有這樣的想法,也怪不得你們,因為事情還展沒到那個地步。將來你們的能耐究竟高到何等境界,我不清楚,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們,你們將會成為武林未來的頂樑柱,這是天命。」

方劍明心中惦記著丐幫之事,見這事告一段落之後,便問黃升道:「黃大哥你們來的時候,丐幫可曾生過什麼大事?」

黃升一怔,道:「方老弟,你的意思是?」

方劍明見了他的面色,就知道黃鶴年等人,並沒有把計劃告訴他,想了想,笑道:「沒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問。」

陳錦藍聽他說起丐幫之事,便歎了一聲,道:「可惜高老前輩死得太早了,他老人家出山之後,本想將丐幫團結起來,可最後還是沒有能夠做到。」

黃升問江湖百曉生道:「百大哥,依你看來,我丐幫的未來走向如何?」

江湖百曉生道:「你是要聽好聽的,還是要聽難聽的。」

黃升聽了這話,心頭頓時一緊,道:「百大哥,難道我丐幫當真也是在劫難逃嗎?」

江湖百曉生道:「我先前不是說了嗎,武林勢將一統,丐幫身為武林第一大幫,豈能置身事外?」

陳錦藍忽道:「二弟,你不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嗎。」

黃升道:「什麼事?」

陳錦藍道:「咱們來點蒼派,雖說是百大哥的促成,但在動身的那幾天,你師父多次勸我們快走,我當時沒放在心上,現在一想,卻覺得老大的不對。」

黃升苦笑了一聲,道:「這事的蹊蹺,我何嘗看不出來,只是師父他老人家令出如山,要我今後好好聽方老弟的話,又限定日期離開,我焉能不走?」

方劍明聽到這,道:「黃長老之所以要你們離開,那是為了你們好,這件事我倒知道一些。」

黃升和陳錦藍齊聲道:「方老弟,究竟是什麼事,你快告訴我們。」

方劍明道:「在說此事之前,我想聽聽百大哥的意見。百大哥,你把那難聽的和好聽的,都說出來,好嗎?」

江湖百曉生望了一眼黃升,黃升猜到了他的意思,道:「百大哥,你用不著忌諱,有什麼就說什麼。」

江湖百曉生歎了一聲,道:「說實話,丐幫雖說是天下第一大幫,但因為良勞不齊,無論是誰當幫主,都無法做到絕對的公平,因此,彼此之間,難免有大大的摩擦。華幫主在任的時候,已經把摩擦控制得作不起亂來,這已經是做得夠好的了。可惜的是,自從王幫主接任之後,這幾年來,你丐幫的聲望一日不如一日,摩擦也越來越大,早晚會爆發內亂。

黃升道:「百大哥說得一點沒錯,我丐幫近幾年的展,確實遇到了難題。」

江湖百曉生道:「這倒不是說王幫主領導無方,而是你丐幫興盛之後,必將走上衰敗,這是大勢所趨,所謂的盛極必衰,就是這個道理,哪怕華幫主尚在人間的話,也無力回天。」

於問荊道:「不會吧,華幫主乃丐幫前任幫主,深得幫眾的厚待,加上他的武功高,如果還在世上的話,我想應該可以把丐幫重新整頓好的。」

不等江湖百曉生開口,黃升已然苦笑道:「於老弟,你有所不知,丐幫現在什麼樣,我比誰都清楚。你別看我師父是丐幫的長老,但他現在已經毫無實權,幫眾見了他,客氣的叫他一聲黃長老,不客氣的,背地裡罵他老不死。有一次我聽見一個弟子這麼罵師父,我本想出手教訓這人的,可後來還是被師父勸住了。」

於問荊奇道:「丐幫怎麼會弄成這樣呢?」

黃升道:「還不是因為利益。

那些本來已經歸隱的丐幫八袋、九袋弟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竟全都出來主政了。武林未生大變之前,他們倒還能講些道理,現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動不動就吵,甚至大打出手。」

江湖百曉生道:「黃老弟,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這些人是受人指使的。」

黃升道:「其實我已經察覺到一些端倪,可是就算找出幕後之人,又能怎樣?

如今的丐幫,為了自己利益的人,實在太多,這些人一旦被激怒,丐幫的災難將更大。部分耿直的丐幫弟子,因為看不慣這些人,多說了幾句,要麼被逐出了丐幫要麼就自己退出了丐幫,哪裡還有立足之地?」

江湖百曉生笑道:「黃老弟,你既然也看出今日的丐幫已非往昔的丐幫,又何必再為今日的丐幫擔心呢?」

黃升道:「家師乃丐幫長老,雖說他現在的權力已經被架空,但他老人家怎麼說也在丐幫混了那麼多年,他一天不退出丐幫,我這個做弟子的,自然也要與他一起,絕不背棄丐幫。

江湖百曉生讚道:「說得好。」頓了頓,道:「丐幫雖說已非往昔,但只要忍辱負重的話,丐幫就算一時被人控制,也沒什麼大不了。有時候,活著比死還要艱難。」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動,道:「百大哥,你的意思是說,丐幫縱然淪落了,但仍有一些人不是甘心低頭,他們是在等待機會。」

江湖百曉生道:「正是。好啦,你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吧,免得黃老弟和陳老弟著急。」

方劍明便將黃鶴年等人的計劃說了出來,黃升和陳錦藍聽後,均是吃驚,陳錦藍道:「這實在太冒險了,如今過去了許多天,不知道結果如何。」

江湖百曉生道:「他們確實是在冒險,但也是迫於時勢。」

方劍明道:「百大哥,依你看,黃長老他們最後會成功嗎?」雖然他對此事不樂觀,但鑒於一種僥倖的心理,仍是要問一問。

江湖百曉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笑道:「他們的結果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對方會老老實實的嗎?他們豈不是也在等黃長老等人行動?」

黃升聽了這話,心頭一凜,一拍腦門,道:「不好,我得去大理城一趟。」說罷,起身便要大步而去。

江湖百曉生起來將他拉住,道:「黃老弟,事到如今,你就算到大理城找丐幫的弟子,也已經是於事無補了。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呆在點蒼,專心練功,以便將來能夠為武林做出自己的一番貢獻。」

隨後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聊了一會方劍明便叫人準備酒菜請大伙入席。到了晚上,方劍明一人來到客房,陪清成說話。

閒扯了一會,方劍明道:「師父,你老今後想來點蒼住的話,叫人帶個口信給徒兒,徒兒去接你就是了,用不著這般辛苦趕來。」

清成道:「我這次也想不到自己會來。」

方劍明一怔,道:「師父,你老的意思是?」

清成道:「是你師祖叫我來的。」

方劍明道:「啊,是師祖他老人家呀,他老人家好嗎?」

清成道:「自從了因祖師圓寂後,你師祖就搬到了後山的山洞居住,他老人家每日吃齋念佛,研習佛法,身體還算很好。」頓了一頓,道:「有一天,你師祖突然把我叫去,仔細的看了看我,說我將會有大難。當時把我嚇了一跳。後來,他老人家又說,有一法可解救,我就問他老人家如何解救。他老人家就說你是我的福星,如果留在你身邊的話,可保無事。最後,他老人家就讓我到你這裡來了。」

方劍明聽後,沉思了一會,問道:「師父,你相信師祖的話嗎?」

清成道:「你師祖的話,我當然相信,不過,你既然這麼問,想來也看出了些什麼。你師祖叫我離開少林寺,到點蒼來投靠你,那是……」

方劍明聽到這,忽然跪了下去,道:「師父,你老怎麼能這麼說?在徒兒心中,你老一直是最重要的。您來點蒼,那是徒兒的福份。其實,徒兒老早就想接你老來點蒼居住了,只是徒兒生怕這樣一來,會打擾你老的清修。」

清成將他拉起,道:「你這孩子,還是和從前一樣。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是點蒼派的掌門,武林中的大人物,今後萬不可動不動就下跪。」

方劍明道:「不管徒兒的身份怎麼變換,徒兒在你老面前,依舊是你老的弟子。」

清成道:「你的這份孝心,為師怎會不明白。為師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但幫不了你,還可能會拖累你。」

方劍明道:「你老快別這麼說。」頓了一頓,問道:「對於武林未來的形勢大師伯和世明哥,他們是怎麼看的?」

清成道:「他們認為少林一向被武林尊為泰山北斗,早晚會被將捲入這次的紛爭之中,因此,你世明哥近來一直在苦練神龍棍法,據他說,他已經將神龍棍法全都學會了,如今差的只是火候。只要少林上下齊心協力,定能化解一切危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手遮天(上)

黃昏時分,暮色籠罩大地,落日的餘輝,不甘心的斜射開來,彷彿要擾琶竺、肥麼。這時,位於京師一處秘密的所在,正有一群人朝一座大殿走去。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人手中,還拿著兵器,臉上佈滿了煞氣。這群人來勢洶洶一看就知道絕非善與之輩。

正當這些人走到大殿外七八丈的時候,忽見兩撥人從大殿兩側擁了出來,內中一人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湧向大殿的那群人中的一人冷笑道:「我等要見教主。」

先前那人道:「教主仍在閉關練功,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是嗎?」有人怪笑了一聲。這人長得白白淨淨的,一雙青白眼,正是正天教十二壇使者的狗壇使者苟清泉。

「苟使者,你好大的膽子!」說這話的人,身穿黑袍,一臉的陰沉,看上去七十出頭的樣子。

苟清泉哼了一聲,道:「金長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長老冷聲道:「你語氣古怪,莫非不相信教主正在閉關練功?」

苟清泉打了一個哈哈,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過。」

金長老掃了這群人一眼,滇:「各位都是本教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次為何如此興師動眾,還請說個明白。」

人群中一個身材臃腫的老者,也就是正天教長老之一的白知遠,道:「我等有事求見教主,煩請金長老前去察報一聲,就說我等在大殿恭候。」

金長老面色一沉,道:「白長老,你又不是不知道教主的脾氣,教主練功的時候,誰敢前去打擾?」鼠壇使者張征向金長老微微拱了一下手,道:「金長老,此事關係重大,還請你務必前去一趟。」

金長老道:「張使者,金某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教主正在閉關練功,不見任何人。你們真有事情的話,可以去見大長老或者少教主。」

張征道:「這件事大長老和少教主只怕未必知道詳情,金長老要是擔心教主會生氣的話,就帶張某前去,由張某開口。教主倘若怪罪下來,張某一力承擔便是絕不會連累金長老。」

金長老道:「張使者,你倒是說得好聽。你知不知道教主閉關的時候,曾對金某說過什麼?教主說他的神功已經練到了關鍵的時刻,想好好地閉關修煉一下。咱們要是突然去打擾了教主,後果怎麼樣,真是你一個人可以承擔得起來的嗎?我看你們還是等些日子,待教主練功完畢之後,再來找教主吧。」

他越這麼說,張征等人越相信獨孤九天不在教內的傳聞。這時,只聽一個身材肥胖的老頭冷笑道:「金長老,你不讓我們見教主,內中莫非有什麼隱情不成?」

金長老正色道:「朱長老,咱們都是正天教的教徒,算是自家兄弟,何來的隱情?」

這朱長老名叫朱德行,乃豬壇使者朱有笑的師父,聽了金長老的話後,他出一聲怪異的大笑,道:「朱某聽說教主已經外出了,不知金長老可曾聽到過這個傳言。」

金長老「哈哈」一笑,道:「朱長老,你明明知道是傳言,為何會相信呢?」

朱德行道:「雖然是傳言,但我等想求證一下,只要教主肯出來見我一下,我等立刻退下去。

金長老眼光一掃,見這些人虎視耽耽的望著自己,大有不見教主便不甘心之意,心頭不由動了怒火,厲聲道:「各位當真要強人所難嗎?」

只見一個身材高壯,身穿紅袍的紅臉老者笑道:「金兄,你別生氣,我等也只是想見教主一面而已,我們這麼多人求見教主,想必教主得知後,一定不會責怪金兄的。」

金長老正在遲疑,忽聽有人說道:「各位有什麼事,就對在下說。」隨著話聲,只見獨孤雄天帶著青龍堂堂主雍鐵衣、玄武堂堂主季流威走了上來。眾人見了獨孤雄天,因為他是獨孤九天的大弟子,又是少教主,誰都不敢傲慢,向他行禮。

獨孤雄天回了一禮,眼光落在張征身上,笑道:「張使者,你老近來身體還好嗎?」

張征道:「托少教主的福,老朽最近還算可以。」

獨孤雄天道:「不知生了什麼大事,需要各位一起前來,可以跟我說說嗎?」

張征道:「少教主,你當真要聽?」

獨孤雄天笑道:「教主閉關之前,叫我好生打理教中事務,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張征想了一想,道:「那好,老朽就直言了。老朽想問一句,我九弟和十二弟是怎麼死的?」

獨孤雄天道:「張使者說的是侯使者和朱使者?」

張征哼了一聲,道:「人人都知道我們十二使者親如兄弟姊妹,少教主莫非還不知道?」

獨孤雄天笑道:「張使者,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沒別的意思。侯使者和朱使者的死,不是早有定論了嗎,他們是被飛魚幫的人殺害的。」

聽了這話,好些人都出了冷笑聲,顯然都是不信。

張征道:「不錯,許多人都是這麼說的,可是,經老朽查知,我九弟和十二弟根本就沒離開過總壇,他們是去見教主之後,慘遭不幸的。」

「大膽!」金長老大喝一聲。

朱德行怒道:「什麼大膽,這是事實,我那徒兒不知為了什麼事,前去見教主,可這一去,卻遭了毒手,朱某倒想問問教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獨孤雄天想了一想,道:「朱長老,這件事我著實不知道內情,我只知道兩位使者是被飛魚幫的人殺害的,要不這樣,等教主出關後,你等再來,可好?」

朱德行狂笑一聲,道:「少教主,你就不要再給教主掩飾了,他自己做過什麼,他自己清楚,我們今天是見定了教主,他若是心裡有愧,又或者不在教中,那就休怪我等無禮啦。」

話聲剛落,忽聽有人喝道:「放肆!朱德行,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教主不敬莫非想造反不成?」隨著話聲,只見兩道人影鬼魅一般,飄到場中。

眾人見了,倒有三分之二的人急忙向這兩人行禮。這兩個人,一個身穿青袍一個身穿紫袍,均是上了年紀的老者。左邊那位,一臉的威嚴,氣度不凡,右邊那位,身材雖然有些偏瘦,兩太陽穴也平平如常,但雙目閃動間,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朱德行正想開口,忽聽有人笑道:「玉鈞兄,你給德行的這頂帽子真大啊,他可承受不起。」話聲中,兩道人影疾如閃電似的落在了場上,也是兩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左邊一個,身穿白袍,右邊一個,身穿綠袍。

這兩個人現身之後,場上的人,除了那青袍老者和紫袍老者沒有施禮之外,連獨孤雄天在內,也都向這兩人施了禮。

只聽青袍老者道:「穆兄,你用不著為他說好話,這是他自找的。」

白袍老者笑道:「玉鈞兄,德行只是想找教主問個明白,教主若是躲著不見又叫我等如何心服?」

青袍老者冷笑了一聲,道:「我道他們怎麼突然間有了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你這個二長老,給他們撐腰。穆青宗,你究竟想怎麼樣?」

穆青宗(白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宋玉鈞,你一直凱敘我這個二長老位置,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把教主請來,我就讓你做二長老。」

宋玉鈞(青袍老者)聽了大怒,喝道:「穆青宗,你不把教主放在眼裡,可知犯了何罪?」

穆青宗大笑道:「教主?你指的是那個教主?」

此話一出,雙方便等於撕破了臉,獨孤雄天剛要說些什麼,宋玉鈞將手一揮道:「少教主,你不用說了,他們對教主不敬,便是犯了教規,請你站到邊上去。」

穆青宗也道:「少教主,你還是聽三長老的話吧,這件事你管不了的。」

獨孤雄天聽了兩人的話,歎了一聲,帶著雍鐵衣和季流威走到了邊上去。

宋玉鈞目光一掃,落在那綠袍老者身上,道:「楊兄,難道你也想與他們一起造反?」

綠袍老者道:「不敢,不敢,楊某此番前來,只是為了求見教主,還請宋兄行個方便。」

聽了這話,那紫袍老者目光一寒,冷冷地道:「宋兄,你還與他們哆嗦什麼叫他們把來意說明就是了。」冷冷一笑,道:「教主確實不在教中,你等待要怎樣?」

穆青宗道:「教主近年來的行事,大大違背了本教的教義,經我與五長老商議,認為另選教主,方能領導本教走向光明。」

宋玉鈞道:「你的意思要是要教主退位?」

穆青宗道:「不錯。」

宋玉鈞道:「穆青宗,你也太異想天開了,教主乃一教之主,豈能說退就退?」

穆青宗道:「宋玉鈞,你別忘了,本教還有天後,只要天後贊同我們的看法,獨孤九天這個教主,就決計做不成。」

「是嗎?那本教主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免去我獨孤九天的教主之位。」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如同一隻大雁似的,掠過了大殿,落在場中。

來人站定之後,將手中的一件東西,也就是神農杖,舉過頭頂,冷聲道:「二長老,你可知道此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一手遮天(中)

場上所有的人,包括獨孤雄天、宋玉鈞等人在內,面上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自然,穆青宗那一邊,吃驚的是獨孤九天怎麼會在教內?難道傳聞是假的?可是自從獨孤九天不在教內的消息傳出來後,這許多天來,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打聽已經基本上確定獨孤九天確實外出了,所以他們才會選擇這個時候選擇出來。

而獨孤雄天、宋玉鈞等人的吃驚,則是他們壓根兒就不知道獨孤九天已經回來了,別看他們表面上倒挺鎮定的,其實,心裡業已有些著急。如今見獨孤九天終於趕回來了,一方面吃驚獨孤九天,一方面也放下了心。

獨孤雄天剛要上去朝獨孤九天見禮,獨孤九天道:「雄天,不用如此多禮,這件事你不必多管,與兩位堂主下去。」

獨孤雄天剛要說些什麼,雍鐵衣和季流威伸手拉了拉他,以目示意,那意思是讓他聽教主的話。獨孤雄天只得強忍心頭的疑惑,與雍鐵衣和季流威靜靜地退出了場上。

待三人走後,獨孤九天目光寒冷,望著穆青宗,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道:「二長老,你可知道此物?」

穆青宗料不到獨孤九天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只得硬著頭皮冷哼了一聲,道:「這是本教的聖物,神農杖。」

獨孤九天道:「我以為二長老忘了,原來你還記得。二長老,神農杖在本教有多大的力量,我想你不會不清楚吧。」

穆青宗道:「老夫當然清楚,神農杖乃本教的至高聖物,上可以平衡教主與天後之間的權利,下可以打任何一個教徒。」

獨孤九天向前邁出一步,道:「你煽動這些人與本教主作對,分明就是想謀奪教主之位,本教主豈能……」

穆青宗聽到這,氣得面色鐵青,大聲喝道:「胡說,老夫行事光明磊落,你休得往老夫身上潑污水。老夫這次只是對事不對人,你獨孤九天要是行得正的話,就應該早些出來,與教眾解釋清楚,又何必設下這等圈套讓我等往裡鑽?」

獨孤九天臉上閃過一道殺氣,道:「穆青宗,你信不信本教主用神農杖將你擊殺於當場?」

穆青宗出一聲狂笑,道:「你敢?神農杖乃本教散人之物,自從許多年前失蹤後,本教也一直未設散人之位。你身為教主,本就不該持有神農杖,再敢用神農杖來對付老夫,老夫看你如何向本教的歷代教主交待?況且老夫乃本教的十大長老之就算犯了死罪,也可以得到豁免,你獨孤九天有幾個膽子,敢說擊殺老夫的話?」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半天沒有出聲,只是瞪著穆青宗。

原來,許多年前,正天教中有十個武功高強的人,號稱十大長老。這十大長老曾經協助獨孤奇天(獨孤九天的師祖),助朱元璋奪得了天下。後來朱元璋生怕正天教做大,便想將之剷除,獨孤奇天從宮中一個太監那裡得知這個消息後,為保全正天教的存在,一方面向朱元璋奏明:正天教從此以後退出朝廷,今後凡是有正天教教徒在朝廷當官的,一律當死。另一方面,獨孤奇天願意以一死來表示自己的忠心。

朱元璋當時也怕把正天教逼急了,所以答應了獨孤奇天的條件,不過,他另外還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除了獨孤奇天必須死之外,十大長老也要有半數的人跟著獨孤奇天一起死。就在這樣,十大長老中,有五個與獨孤奇天一起自殺了。

外界或許有人知道獨孤奇天以一死保全了正天教,但知道十大長老也死了五個的這個消息,怕是除了朱元璋和其餘五個長老、教主、天後之外,再也沒有人了。

因為十大長老乃獨孤奇天同時代的人,自從獨孤奇天死後,他們就再沒有出現過,江湖中人都以為他們已經老死了,加上正天教日益壯大,各種各樣的人物加入進來,一旦熬到一定的年紀,便可榮升為長老,因此,隨著長老的數目增多,十大長老之名,也就漸漸地被人遺忘了。

獨孤九天雖然是一教之主,但若真要擊殺穆青宗的話,別說他的師父獨孤動天,師祖獨孤奇天在陰間放不過他,便是教中的許多人,對他都會產生反感。因此,他想了半天,忽然笑道:「穆青宗,本教主自然不會擊殺你,但你意圖造反顛覆本教的基業,本教主現在就代歷代教主,借神農杖,將你擒下。」說完,一杖朝穆青宗揮了過去。

穆青宗大吃一驚,待要伸手去接神農杖的招式,但一來他不清楚神農杖究竟有什麼神奇的力量,二來也不敢對神農杖「無禮」,念頭急轉,縱身躍了起來。

「呼」的一聲,神農杖從穆青宗腳底下一掃而過。獨孤九天的出到了極點,但仍是讓穆青宗躲過了這一仗。

「果然不愧為本教的十大長老之一。」獨孤九天冷笑了一聲,將神農杖揮動招招力達萬鈞,蕩起一股股的氣浪,穆青宗見他來勢兇猛,絲毫不把自己的二長老放在眼力,氣得火冒三丈,哪裡還管得了什麼,將絕招施展開來,與獨孤九天斗在了一處。

那姓楊的五長老眼見獨孤九天和穆青宗打了起來,正想上前幫忙,宋玉鈞和綠袍老者豈能讓他如意?兩人身形一晃,擋在了五長老身前,綠袍老者冷聲道:「楊兄,你當真想與穆青宗造反不成?」五位長老心想:「事到如今,我不想造反都不成了,好在我造的只是獨孤九天的反,只要天後能及時趕到,就算最後未能免去獨孤九天的教主之位,諒他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心中想著,面上淡淡一笑,道:「兩位兄長,咱們也有幾十年沒有切磋武藝了吧,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能放過,不知哪一位願意賜教?」

綠袍老者聽了這話,冷笑道:「就讓我來陪楊兄過幾招。」話罷,雙肩微微一晃,朝五長老撲了過去。

這綠袍老者乃十大長老中的四長老,姓趙,名寶光。五長老名叫楊定國。兩人都是功力深厚之輩,交上手後,便是互擊了三掌。「砰砰砰」三聲之後,兩人備」

退了三步,卻是半斤八兩。兩人將掌力控制得極好,沒讓掌風傳出丈外。隨後,兩人各施本領,在場中爭鬥起來。

這時,朱德行早已忍耐不住,大喝一聲,向激鬥中的獨孤九天撲了過去,但沒等他撲近,獨孤九天反手一掌打出,出一股奇強的掌力,將朱德行震得退了好幾步。

「金長老,將朱德行拿下!」獨孤九天說完這話之後,便專心與穆青宗激鬥起來。

金長老道了一聲:「是,教主。」身形一縱,施展「鷹爪功」,雙手十指硬如鋼鐵,出手如風,抓向朱德行的肩頭。

朱德行見他來勢過猛,只得避讓,瞬息之間,已經是連閃帶縱的退了兩丈,眼見金長老一爪勢如奔雷的抓出,就要扣住了朱德行的肩頭,忽聽朱德行怒吼一聲肥胖的身軀一轉,猛地一腳飛起,當真是猶如神來之筆。

金長老萬想不到他的功夫會如此刁鑽,只聽「璞」的一聲,已給朱德行一腳踢中了身子,好在他及時避過了要害,加上他又練有金鐘罩的橫練功夫,被踢處雖然有些疼痛,但還不至於受傷。朱德行本以為這一腳非把金長老踢得重傷不可,那料腳尖碰到金長老的身子後,便覺得腳趾頭生疼,他雖然知道金長老練有金鐘罩,但也沒想到他的金鐘罩練到了這般程度,心中吃了一驚。

這樣一來,金長老更加不會放過朱德行,將「鷹爪功」施展得宛如狂風暴雨非把朱德行拿下不可。朱德行惱恨他「助封為虐」,不顧自身安危,寧死也不讓他得逞。因此,金長老的武功雖比朱德行高了一籌,但一時半會,又哪裡能夠拿得下朱德行。

大戰一起,張征等人本想出手的,可宋玉鈞豈會任他們「胡來」,一招手,十幾個正天教的教眾躍出,望著張征等人,只要張征等人一出手,他們便會離開予以反擊。

「三長老,他們是你的門下吧?」張征沉聲問道。

梁金鈞道:「不錯。」

張征道:「我等只想與教主問個明白,還請三長老行個方便。」

宋玉鈞道:「誰對教主不敬,便是對老夫不敬。張使者,老夫希望你們能夠以大局為重,不要壞了本教的大計。」

張征「哈哈」一聲大笑,道:「想我張征放著長老不做,辛辛苦苦做了許多年的使者,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本教的基業和聲譽?可到頭來,自己兄弟死得不明不白,我想問一句為什麼都不成,叫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兄弟?此戰並非為了別的,張某但求問心無愧便是了。」說完,人已衝了上去,一掌揮出,只聽「砰」的一聲,竟把宋玉鈞的一個門下打得悶哼一聲,連退幾步。張征這一出手,其他使者也立即出手,與宋玉鈞的一干門下鬥了起來。

穆青宗這邊,一個長袍老者正想出手,忽覺全身一震,心知已被人點了重穴可他甚是強悍,轉身一掌拍出,也看清了出手的人是誰,怒道:你……」

「馬長老,得罪了!」

說話的人是白知遠,出手的人也是白知遠。說話之間,白知遠出手如電,將長袍老者拍來的手掌抓住,運功一扭,長袍老者出一聲悶哼,頓時昏死過去。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誰都想不到白知遠會臨陣反戈,許多人正自一愣神的功夫,白知遠已經將長袍老者抓起,掠到了邊上,將長袍老者往旁邊一放,道:「教主的一切所為,均是為了本教的大計,各位若是為了本教著想,就不應該反對教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手遮天(下)

聽了這話,有人戟指怒罵道:「白知遠,原來是你這個狗東西出賣我們,我貝士鄂與你拼了!」話聲中,人也已縱身躍起,雙掌刮起一股狂風,朝白知遠狠狠地擊打了過去。這貝士愕也是正天教的一個長老,武功絲毫不在白知遠之下。

白知遠被貝士鄂這般辱罵,面上自是無光,正打算與對方拚一拚。就在這時兩道人影忽然閃電般從天而降,落在白知遠身前,身形未穩,鼻中各自冷冷的哼了一聲。一人用刀,一人用劍,刀劍齊出,只用了一招,便將刀劍架在了貝士鄂的脖子上。

貝士鄂陡覺眼前一花,尚未看清來的兩個人是何方神聖,便覺刀氣、劍氣逼人,禁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哆嗦,饒他武功也是了得,可就這麼一瞬間的工夫,已被用刀的人一指點中了穴道,頓時暈倒過去。

「誰敢阻攔教主的宏圖遠志,就是與我們殘陽如血過不去。爾等若是識相的話,就乖乖的站到邊上去,教主看在各位都是本教棟樑之才的份上,一定能夠從輕落。如若不然,休怪老夫二人刀劍無眼。」用刀的人與用劍的人齊聲喝道。

來的這兩個人正是百年前就已名動江湖的殘陽如血。人的名,樹的影,兩人這一報出名號,許多人心中都是吃了一驚。

忽聽一聲歎息,有人有些落寞地道:「事已如此,竇某又能怎樣?」隨著話聲,一人縱身掠出,站到了邊上,卻是竇長老。

有第一個人出來,便會有第二個,片刻之後,竟有十多個人站到了邊上。看情形,他們今後是不會再反對獨孤九天了。這些人,有的是見天後東方珍遲遲不現身,心想大勢已去,只得做出了選擇,有的呢,卻是牆頭草,一見苗頭不對,趕緊出來,免得自毀前程。

不過仍還有經華幾個人沒有站出來。這些人都是穆青宗的的手下心知穆青宗一倒,他們的下場絕不會好過,一聲喊,衝了上去。不用殘陽如血出手,已有三十幾個正天教的教眾躍出,將這十幾個人團團圍住,激鬥起來。

不多時,忽聽一聲長歎,五長老楊定國與趙寶光互擊了數掌之後,退出了場中,一臉的無奈。原來,他久不見天後東方珍現身,就已經猜出她不會來了,今日之事,任他有三頭六臂,也無力回天。他與穆青宗的交情雖好,但也不至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及,趙寶光見楊定國不打了,便也罷了手,笑道:「楊兄,你的選擇是對的,何必歎氣呢?」目光一掃,見金長老兀自沒有拿下朱德行,冷笑一聲,身形一飄,到了朱德行身後,一掌拍出。

朱德行的武功本來就遠不如趙寶光,此刻又在極力應付金長老,哪裡能夠避開,頓時被打個正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撲倒在地,昏死過去。這也還是趙寶光手下留了情,不然的話,這一掌足以要了朱德行的性命。

這時,宋玉鈞和殘陽如血也出了手,他們三人的目標是張征等人。宋玉鈞的那些門下,雖然個個都是特級高手,但張征等人也不是等閒之輩,人數雖不如對方但勝在氣勢,漸漸佔了上風,可這也只是曇花一現,宋玉鈞三人加入進來後,形勢頓時大變。

宋玉鈞知道九個使者難纏的是張征,只要把張征拿下,其他的人都好說。因此他一加入之後,便運起了五成的內力,伸手抓向張征。憑他的武功,便是五六個張征也不是對手,但張征這時打得雙目噴火,狀如瘋子,招招拚命,他連抓了六下,不是抓了個空,就是抓破了張征的衣衫,在張征身上留下血痕。

宋玉鈞一時沒能拿下張征,心頭火冒三丈,將內力提升到七成,忽地化爪為掌,重重落在張征肩上。張征仰天噴了一口鮮血,橫飛出去。兩個正天教的教眾掠了過去,將張征牢牢制住,不讓他有能力反抗。

就在這個當兒,蘇殘陽一刀猛劈而出,「擋」的一聲,將牛壇使者牛如海的月牙金刀硬生生砍斷,伸手一點,已將牛如海制住。

同一時間,江如血身形飄灑,劍出如風,瞬間刺出了上百劍。羊壇使者楊百勝和馬壇使者馬友德極力閃避,但任他們身形再快,也各自中了十數劍,劍傷雖不嚴重,但均是中了穴位,想再出手,哪裡還有力氣,頓時便被人給拿下了。

宋玉鈞將張征打得重傷之後,伸手一抓。他的人本來距離蛇壇使者江大春還有一丈,且中間還隔著一個他的門下,但也不知道他使的什麼身法,人突然間到了江大春身邊,伸出的手也落在江大春肩上。

忽聽「砰」的一聲,宋玉鈞身上竟是挨了江大春一拳。原來,宋玉鈞一時大意,認為抓住了江大春的肩頭,江大春萬難使得出力,哪料到江大春最擅長的是「泥鰍功」,肩頭一滑,已經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拳的力道雖然不下千斤,但宋玉鈞是何等功力,自是受得起,不過,他挨了這麼一下,又恨又惱,右手五指大張,瞬時落在了江大春面上,一股怪異的力量將江大春整個人罩住。這一次,江大春無論如何,都動不了半分了,一副待宰羔羊的狀態。宋玉鈞待要加重指頭上的力道,將江大春擊斃,可轉念一想,喝道:「老夫要殺你,乃輕而易舉之事,念在你對本教也算有些功勞,暫且寄下這條性命!」

手中微微一用力,將江大春震得昏死過去,倒在了場上。

這一轉眼工夫,蘇殘陽和江如血刀劍合璧,已將虎壇使者王伏虎、兔壇使者袁紫玉、龍壇使者龍風雨以及狗壇使者苟清泉制住,叫人給拿下了。苟清泉穴道被制,雙臂又被人反扭著,可他嘴上一向不饒人,怒罵了幾句,已給宋玉鈞點了啞穴,只能瞪著眼,說不出聲。

過不多時,穆青宗的那些手下,也紛紛被擒,無一漏網。這樣一來,場上只剩下了獨孤九天和穆青宗這一對還在激鬥。

獨孤九天雖有神農杖在手,但穆青宗好歹也是正天教十大長老之功力精深,內力奇強,一時半會,獨孤九天想找機會將他擒下,也是無處著手。

轉眼兩人又鬥了數招,穆青宗竟是隱隱佔了上風,不禁有些得意,哈哈大笑一聲,道:「獨孤九天,薑還是老的辣,你雖有神農杖,但也不是老夫的對手,認命吧。」

「是嗎?」

獨孤九天冷笑了一聲,身形忽然加快了一倍,神農杖刮起陣陣強風,杖影重重,宛如驚濤駭浪,將穆青宗逼得不住後退,面上露出了驚異之色。獨孤九天緊逼上前,左掌忽地空出,拍了出去。穆青宗想不到獨孤九天陡然間大展神威,避無可避,只得伸掌相抗。只聽「砰」的一聲過後,兩人手掌相撞,便牢牢地吸住了。

「你……」穆青宗面上的驚異轉為驚駭,說了一個「你」字後,便再也說不下去,拚命地的運功,白根根直立,面色漲得通紅,好像喝醉了一般。

「二長老,本教主倘若沒有幾分本領的話,又焉能做上教主之位?本教主就讓你看看我的手段!」獨孤九天說完之後,身上陡然逼出一股古怪的力量,人向前跨出了一步。穆青宗面上閃過一道驚恐之色,嘴一張,要說些什麼,但卻是化成一聲慘叫,嘴角流出鮮血鉀人倒飛出去。獨孤九天飛身掠出,出手如電,在穆青宗身上連點了十幾處穴道。

「蓬」的一聲,穆青宗落地之後,出一聲脆響,此後,人便再也沒有站起來,顯然已經完全被獨孤九天用奇特的手法制住了。

獨孤九天將穆青宗制住之後,身軀微微一轉,面朝北方,道:「天後,你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路話聲一落,只聽北方傳來天後東方珍的聲音道:「教主武功蓋世,東方珍佩服之極。二長老他們也是一時糊塗,才會對教舀無禮,還請教主大人有大量,饒恕了他們。」

獨孤九天道:「他們都是本教的功臣,本教主自然不會殺他們。不過,他們所犯的錯不,死罪雖免,活罪難逃,本教主要將他們關起來,讓他們好好的反省。」將神農杖往地上一桿,面上一片陰沉,道:「在場的各位都是本教的大好子弟,當此武林風雲變化之際,理應團結一致對外。從即日起,本教主希望教內不會再生同樣的事,誰敢再犯的話,本教主就會依照教規,嚴懲不貸。」說完之後身上出一股駭人的氣勢,連宋玉鈞這等高手都為之心神一凜。

過了一會,只聽東方珍的聲音飄來道:「教主的話,東方珍記下了。今後誰敢對教主不禮貌,我東方珍就第一個不放過他。」。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道:「天後,有你這句話,本教主就放心了。只要本教上下齊心協力,本教主就能將本教的事業揚光大,名垂千古。」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大被同眠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中秋節臨近了,點蒼派上下更加忙碌起來。為了辦好掌門的這場大婚,許多人都費了不少心思,尤其是大理段家,幫了不少的忙。中秋節的前一天,方劍明就沒再出外,一直待在點蒼派中,因為他是新郎,可不能隨便亂跑。至於新娘,連方劍明這個新郎都不知道有多少。

本來說好的新娘,應該有兩個,一個是龍碧芸,一個是白依怡。這兩個人,前者與他的關係,早已為武林所周知,而龍碧芸也是答應了他的求婚的,後者呢,對方劍明情深意重,方劍明也是曾經向她求過婚的。不過,因為龍碧芸的「約法三章」中的第一條便是新娘的人數由她來定,因此,方劍明也不清楚這次的大婚,自己究竟能娶得上幾個。

這一天晚上,方劍明怎麼也睡不著,身為新郎的他,多少都有些胡思亂想了。

他一會兒想到自己即將結婚,以後就是一家之主了,不知該如何治家才好,一會兒卻又在想龍碧芸給他安排了幾個妻子。

「風兒當年已經和我有了夫妻之實,這件事芸兒也早已知道,這次的大婚,應該也有她。依人妹妹在仙人谷的時候,已經和我有了婚約,芸兒會不會也把她叫上呢?至於其他的人,哎,我想都不敢想。」想了半天,迷迷糊糊中,已漸漸睡去。

這一入睡,便進了夢中,可他既沒有到神秘谷,也沒有進入白依怡的夢裡,而是做了一個十分香艷的夢,夢中的情景,與他十八歲那年所做過得夢一模一樣。當他第二天醒來之後,覺有異時,不禁有些尷尬。

梳洗之後,李芳武和孟三思拿來了兩大箱的新郎服,要方劍明選一件他認為最合適的。方劍明挑了半天,最後挑了一件最合心意的。李芳武和孟三思將箱子抬走之後,玉和蘭便走了進來,幫方劍明梳妝。

方劍明本以為梳妝花不了多少時間,哪料到玉和蘭早得到了囑咐,使出渾身解數,將方劍明打扮得英俊非凡,穿上新郎服之後,更是風流惆悅,連玉和蘭都不禁看得癡了,而這時,距離吉時也不過一個多時辰來。

一個多時辰後,吉時到了,方劍明在玉和蘭的陪伴下,來到了大廳。上的位子上,早已坐了清成,他一臉笑瞇瞇的,顯然是在為徒兒高興。

忽聽贊禮的高叫了一聲:「新娘子到。」

方劍明尚未回頭,便已聽到了一陣驚訝的喧鬧聲,當他回頭看去時,只見紅地毯鋪就的大道上並排走來了四個新娘,因為她們的臉全都蓋著紅巾,一時之間,方劍明也辨認不出誰是誰。不過,當方劍明看清了四個新娘子身後都有些什麼人之後,他已經知道了四個新娘子是誰,除了龍碧芸和白依怡之外,另外兩個,居然讓他猜中了,正是周風和白依人。

因為是武林中人,所以沒那麼講究,當四個新娘子走進大廳之後,有人拿了一根紅繩,叫方劍明拿著一端,然後又叫四個新娘子各自拿著一截,五人並排站在一快。

贊禮的大聲喊道:「一拜天地。」

方劍明和四位新娘便拜了天地。

贊禮的又大聲喊道:「二拜高堂。」

方劍明和四位新娘子便拜了上的清成。

贊禮的又道:「夫妻對拜。」

四位新娘子早已得到了盼咐,分散開來,與方劍明相對。五人對拜了一下。隨著一聲禮炮響過,贊禮的喊了一聲:「禮成。」這次的婚禮總算告一段落了。

方劍明一一揭開四位新娘子頭上的紅巾,頓時,大廳中增色不少,許多人嘖嘖稱奇。只聽皮大裘嚷道:「各位,今天是我們點蒼派的大日子,咱們讓掌門和四位掌門夫人給我們敬酒,怎麼樣?」

許多人都連聲叫好,有的還把大壇大壇的酒抱上了桌。方劍明見有這麼多人叫好,心頭微微叫苦,他並不是為自己擔心,憑他的酒量和醉道人傳給他的不醉之法,就算給每人敬一杯,他也不會有事,他擔心的是四位夫人。

方劍明正要開口,那料龍碧芸已經笑道:「我們也準備向各位敬酒了,不過在敬酒之前,可否讓我說一件事呢。」

只聽熊白祥道:「龍姐有什麼事,只管說出來吧。」

丁世傑道:「熊老弟,你看看你,怎麼叫的?」

熊白祥道:「怎麼了?難道我叫錯了嗎?」

丁世傑笑道:「你當然叫錯了,你應該叫方夫人才對。」

熊白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拍腦袋,叫道:「是啊,應該是叫方夫人才對。」話鋒一轉,道:「不過,這麼多方夫人,今後咱們該怎麼區分呢,總不能個個都叫一聲方夫人吧。」

這時,由孔海山接著熊白祥的話道:「這太容易了,咱們依照年紀的大稱呼就是了,就拿現在來說,白大姐今後咱們就稱為方大夫人,龍姐呢,就是二夫人,周姐呢,就是三夫人,白二姐呢,就是四夫人。」

令狐樂道:「秒極,妙極,今後咱們就這麼稱呼了。」

龍碧芸待他們說笑過後,才笑道:「不管各位今後如何稱呼我們,我們都很高興。」頓了頓,道:「我要說的這件事就是,今天不止是我們四位姐妹嫁給相公的日子,也是相公與其他姐妹訂婚的日子。」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寂靜,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掩嘴偷笑,表情不一而足。

方劍明這時也呆住了,正愣神的功夫,龍碧芸已把祝紅瘦、朱祁嫣、鳳非煙、龍月、紀芙蓉叫到了跟前。

贊禮的見狀,忙道:「恭喜幾位姐。」便依照禮數,讓方劍明和祝紅瘦等五女行了一遍禮,算是訂婚成功。當這一切做完之後,方劍明才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這也就是說,如果將來不出任何意外的話,這五個美女,他是娶定了。

忽聽陳錦藍道:「不得了,不得了。」

黃升道:「大哥,什麼不得了?」

陳錦藍道:「不得了就是不得了,二弟,咱們都是過來人,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說完,哈哈一笑,吵著要四位新娘子敬酒。於是,場上又鬧騰了起來,個個都想要新娘子們敬酒,有的甚至還開玩笑說不敬酒的話,就不讓新郎和新娘洞房。

如此鬧了一個多時辰,龍碧芸、白依怡、周風、白依人四位新娘子因為不勝酒力,喝得滿臉通紅,嬌艷欲滴,眾人才肯放過,讓她們回新房去了,只有方劍明大家都不放過,好在方劍明酒量好,有了醉意,便施展不醉之法,來者不拒,倒是沒有難得住他。

不過,這樣一來,眾人更加不會放過他,頻頻與他碰杯,就是不肯讓他走。他見苗頭不對,也不再施展不醉之法,喝了一會,已被眾人灌得滿臉通紅。

丁世傑眼見也該是時候讓方劍明進洞房了,便道:「我說大家就放過我們的新郎吧,要是讓新娘子等急了,咱們以後可沒好果子吃了。」

孔海山想是喝得有些高了,一臉醉意的笑道:「不錯,不錯,新郎可以等,新娘子可不能等,想當初,我……」話剛說到這,轉為一聲痛叫,轉過臉去,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妻子蘇曉薇已經來到身邊,聽了他的話,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眾人見了,都是大笑。因為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並不像平常人那樣,處處講究禮節,因此,許多人又把矛頭轉向了孔海山和蘇曉薇,方劍明這才能夠脫身出來與眾人作別之後,一個人出了大廳,晃晃悠悠的來到了院子中。

這所宅院,便是新房的所在,方劍明有些醉意的望去,只見四個新房大門緊閉,屋裡紅燭高燃,不聞半點聲息。他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略微運功,已將殘餘的酒意消去。

走到一間新房前,敲了敲口,只聽裡面傳來龍碧芸的聲音道:「你這人真是的,依怡姐等了你多時,你今晚就在依怡姐屋裡睡下吧。」說完之後,屋內頓時一暗,再也沒有動靜。方劍明苦笑了一聲,走到第二間新房前,敲了敲門,就聽得白依怡在裡面問道:「誰呀?」

方劍明哭笑不得,輕輕答道:「是我。」

白依怡道:「我困了,你到隔壁。」屋裡紅燭熄滅,接著便是打呵欠的聲音。

得,方劍明又吃了一個閉門羹,就這樣,方劍明來到了第三間新房前,正要舉手敲門,屋裡傳出周風的聲音道:「依人妹妹就在我隔壁,你去疼她吧。」

方劍明連接吃了三次閉門羹,不禁有些鬱悶,不過,他知道白依人一向乖巧想來不會給他閉門羹吃的,所以,他走到第四間新房後,敲了敲門,滿以為白依人會叫他進來,那料敲了好幾下,裡面沒人答應。

方劍明見那門並沒有上門,便推門而入,道:「依人妹妹,你睡了嗎?」並沒有人回答。走到裡間一看,不禁怔了一怔,原來,這裡間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張大床,足以躺得下七八個人。在第四間新房裡轉了一圈,別說白依人,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只得坐下來喝了一杯茶。今晚本是他大婚的日子,可沒想到新娘們都不讓他同房,他這個新郎可真是苦了。

方劍明悶坐了一會,想起今晚是八月中秋,應該是賞月的大好日子,便出了房門,坐在院裡,抬頭望月。獨自一人望月,不覺有些孤寂,越看那月,越像是在笑他的「無能」,一想到今晚可能會一直這樣坐到天亮,不禁苦笑出聲。

忽地,有人笑道:「相公,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方劍明聽出是龍碧芸的聲音,精神不由一振,回頭見除了龍碧芸外,其他三位新娘子也都在。心頭一動,起身朝四人一揖到底,道:「四位夫人,你們把我耍得好苦,這下該滿意了吧。」

白依怡嬌填道:「誰喜歡耍人,哼,都是你不好,讓我們等了這麼久。」說完之後,想到這話語病極大,面上大紅,跺了跺腳,道:「不與你說了。」轉身飛跑進屋,卻是第四間新房。

龍碧芸一手拉了周風,一手拉了白依人,笑道:「相公,這下可有你受的了你把依怡姐得罪了,看她待會怎麼罰你。」說完,拉著兩女,進了第四間新房。

方劍明見她們四人都進了第四間新房,立時響起裡間的那張大床來,面上不由有些熱。望著那扇虛掩的房門,他彷彿已經看見四位嬌滴滴的妻子,正在裡頭坐著等著他婪去與她們洞房。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態變得很平靜,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難以使自己的心鎮定下來,便連邁出去的腿,都微微有些打顫。終於,他走到了第四間新房前,將門輕輕推開。

這一夜,第四間新房風光無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八十九章  檢討(上)

方劍明的新婚之夜,過得自然是如魚得水,歡暢無比。不過,這等男歡女愛之事並不影響他的行動,第二天,他仍是早早醒來,照例先是去山洞裡耀望了一下刀神,現刀神的生命跡象越來越濃,雖仍是未醒,但已經使方劍明喜出望外了。

從山洞中出來後,方劍明到洗馬潭邊練了一早上的功,眼看到了午飯時間,他才施展輕身功夫,在山間輕飄飄的移動,朝點蒼派的所在奔來以往需要一灶香的時間,現在居然花了不到一灶香的時間,說明他的輕功又有了一些提升,他心中不禁有些納悶。

方劍明回到點蒼派之後,本打算和四位新婚夫人一起用餐,想不到的事,龍碧芸四女竟是高臥未起。方劍明才進了第四間新房,就已被四位夫人嬌斥了好幾聲不得不退了出來。玉和蘭望著他的神眼,都很奇怪,就好像在看著一個怪物似的。

方劍明想了想,突然明白了,面上不禁有些燙,暗道:「想是我昨夜太興奮了,將芸兒她們弄得現在還起不來。」又想:「奇怪,我雖然內力深厚,但折騰了半夜,也應該有些疲勞啊,怎麼我自從起來之後,便覺得精力異常的旺盛。」百思不得其解。這等事,他也不好意思找個人來問,只得悶在肚裡。

如此過了四日,他依次在白依怡、龍碧芸、周風、白依人屋中過夜。不知是他功力過於深厚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輪到誰與他同房時,都受不了他的「欺負」,尤其是白依人,最後竟被他弄得歡快得昏死過去,將他弄得出了一身冷汗,待白依人醒來之後,再也不敢胡來。

到了第五天,方劍明將這幾日的情形想了一遍,終於猜到了一些原因。

轉眼到了晚上,吃過晚飯,方劍明眼見四位夫人媚眼如絲的望著自己,心裡不禁有些毛,正想找借口出去時,卻被白依怡一把拉住了,格格笑道:「相公,你要到哪裡去?不陪我們了嗎?」

方劍明的臉幾乎綠了,道:「你們……你們……」

周風仰著臉兒道:「我們怎麼了?」姿態嫵媚動人,方劍明定力再好,也不禁看得心頭一蕩。

方劍明心念一轉,見龍碧芸和白依人也都是一副可人模樣,暗道:「早知如此,我與她們同房的時候,就不應該施展那本『憐花心解』上的功法出來。芸兒身上本來就有一塊清心石,想不到仍是迷了自我,可見這東西真是害人不淺。」想著,抓住了白依怡的手。

白依怡只道他當場就要胡來,嬌羞的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人……」話未說完,便覺一股清涼的氣流自方劍明手中傳了過來,心神大定。方劍明如法炮製,將龍碧芸、周風、白依人三人的情緒給定住了。

四女心神大定之後,不禁面面相覷,臉上都帶在迷茫之色,似乎都忘了剛才的事。

方劍明道:「有件事,我要向四位夫人檢討一下。」

龍碧芸一怔,道:「相公,咱們都是夫妻了,你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

方劍明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到新房裡。」周風聽了這話,輕「啤」了一口,道:「我還以為你做了什麼壞事,原來是……」說到這,想起什麼,面上一紅,便沒說下去。

方劍明忙道:「風兒,你誤會了,到了房中,你們自然就知道了。」說完,已自走了出去。先是去自家的屋裡,將那本《憐花心解》翻了出來,揣在懷裡,然後來到新居。見第四間新房亮著,其他三間都一片漆黑,心知四位夫人都在裡面。

進了第四間新房只見白依怡、龍碧芸、周風、白依人果然在裡頭坐著,只是每個人臉上都紅彤彤,像是做了什麼錯事似的。方劍明心中叫奇,正要開口,忽聽到裡間有動靜,便忙住了口。不多時,玉和蘭從裡間走了出來。

兩個見了方劍明,福了一福,然後低著頭出去了,動作十分怪異。方劍明雖然看不見她們面上的表情,但哪裡猜不到她們心中所想,她們定是以為自己今晚又要和四位夫人大被同眠了。

玉和蘭走後,白依怡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方劍明罵道:「都是你不好,弄得我們多不好意思,今後還怎麼幫你打理點蒼派。」

方劍明連忙朝白依怡打躬作揖,陪笑道:「都是為夫不好,使得玉和蘭誤會了四位賢妻。」

龍碧芸將白依怡拉了坐下,道:「依怡姐先別生氣,咱們看他有什麼事要檢討。」

方劍明在屋裡一個角落坐下,道:「說起這件事,都是為夫太莽撞了。」說著,從懷中拿出了《憐花心解》,道:「這本冊子是竿竿和燕燕從仙人谷中帶出來的,你們知道裡面都有些什麼麼?」

白依人道:「莫非是武功秘岌?」

方劍明道:「依人妹妹,你只猜對了一半。」

白依怡卻是嘴一撅,道:「不就是一本秘岌嗎,有什麼好神秘的,拿來給我。」

方劍明道:「我這次拿出來,就是要拿給你們看的,不過,你們得先保證,看了之後,先暫時不要生我的氣。」

龍碧芸聽他了的話,已明白了幾分,笑道:「你要是怕依怡姐看了生氣,就先拿給我看,我準保不生氣,怎麼樣?」

方劍明道:「為夫正有這個打算,芸兒,你過來吧。」

龍碧芸起身朝方劍明走了過去,白依怡待要起身過去湊個熱鬧,卻被周風一把拉住了,笑道:「依怡姐,你急什麼,先讓龍姐姐看了再說嘛,說不定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壞東西,別讓你看了心中不高興。」

白依怡道:「說得也是,我看八成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壞東西,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怕我看了生氣。咱們四個當中,他最怕我了。」

這時,方劍明已經把《憐花心解》交到了龍碧芸的手中,叮囑似的道:「芸兒,你要是看不下去的話,就別勉強自己,我怕會適得其反。」

龍碧芸聽他說得如此慎重,更加好奇,將那冊子翻開,見了第一頁中的圖畫,輕輕的叫了一聲,便將冊子合上了,紅著臉道:「這……」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我早已料到你看不下去了,這裡面的東西太過一怎麼說呢,反正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的。」

熟料,他的話聲剛落,龍碧芸已道:「相公,你也太看我了,我的定力當真有那麼差嗎?」說著,將冊子翻開,掃了一眼。將那底下的字看過之後,詫道:「相公,這好像是傳說中的男女雙修之術。」

方劍明點點頭,道:「你翻到最後一頁。」龍碧芸依言翻到了最後一頁,將那滿頁的字跡看完之後,面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白依怡哪裡壞忍耐得住,縱身躍了過來,一面湊著臉兒一面道:「讓我也讓我也……」周風聽到龍碧芸說什麼「男女雙修之術」之後,心頭已經明白,難道:「難怪相公會怕我們生氣,原來這本秘岌是雙修之術。」

因為龍碧芸翻到了最後一瓜白依怡看的時候,只能看到滿頁的字跡,匆匆掃了一眼之後,也沒看清寫的是什麼,便動手去翻。

龍碧芸一時不防,一下子就讓白依怡將前一頁翻了過來。

「哎呀,果然是見不得人的壞東西,龍妹妹,快把它交給我,讓我將它毀了。」白依怡說著,便要從龍碧芸手中搶過《憐花心解》。

方劍明和龍碧芸嚇了一跳,龍碧芸眼疾手快,趕緊將《憐花心解》往身後一藏,道:「依怡姐,這本秘岌毀不得。」

白依怡氣鼓鼓地道:「為什麼毀不得?難道你也中了它的邪嗎?」

龍碧芸笑道:「依怡姐,你看我像是中了邪的樣子嗎?」

白依怡道:「不像,可是你為手網『不讓我把它毀了呢?」

龍碧芸道:「依怡姐,你先別著急,我待會給你解釋清楚,現在我把這本秘岌拿給周妹妹看,你可不許再過來搶了哦。」

白依怡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就到裡面去,待你們商量好後,再把我叫出來。」說完,也不等別人說話,自個就走進了裡間。

待她進去之後,龍碧芸才把《憐花心解》拿給周風看。周風看了最後一頁,想了想,笑道:「龍姐姐,我明白了。」

龍碧芸望著她笑道:「周妹妹,最知我心的,還是你呀。」又把《憐花心解》拿給白依人看,白依人雖然已經嫁給了方劍明,成了人妻,但畢竟臉嫩,膘了幾眼,便沒再敢看下去,道:「我雖然不明白龍姐姐的意思,但我想龍姐姐這麼做一定有極大的理由。」

這時,只聽裡間傳來白依怡的聲音道:「我可以出來了嗎?」

龍碧芸和周風相視一笑,都道:「依怡姐,你出來吧。」話聲剛落,白依怡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兩人身邊,把龍碧芸和周風都嚇了一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章  檢討(下)

「白依怡姐你…你當年的本領又可以使出來了嗎?」,白依人頗為吃驚的問!

白依怡聽了之後,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是啊,我險些忽略了這一點。我剛才心裡一急,意念一動,人便到了這裡,待我再試試。」說完之後,也不見她作勢,人突然間到了方劍明身後,有些促狹的伸指去彈方劍明的後腦勺。

眼看白依怡的「奸計」就要得逞,哪知就在這時,方劍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一出手,就立刻將她的玉腕抓住了,笑道:「依怡姐,恭喜你恢復了這等奇妙的身法。

白依怡嬌填道:「恢復了又能怎樣?遇到你這等高手,還不是一樣沒有用處。

白依人道:「依怡姐,話不能這麼說,相公這樣的高手,天下間又有幾個?」

白依怡道:「好啊,你才嫁給他幾天,就開始幫他說話了,你是不是另外得到了他的什麼好處。

白依人面上一紅,急得嬌聲道:「我說的是實話嘛。」

白依怡格格一笑,道:「妹妹,看把你急得,姐姐與你說笑呢。」頓了一頓道:「奇怪,糊里糊塗的,這等身法居然突然間恢復了,待我再試試另外兩種功夫恢復了沒有。」說著,雙目微睜,望著一張椅子。

不多時,只見她的一雙眸子隱隱透出一股綠色,而那張椅子竟然憑空飄了起來。

白依怡口中低低地道:「左邊。」那椅子果然飄向了左邊。白依怡道:「右邊。」那椅子果然又飄向了右邊。

白依怡面上一喜,道:「過來。」那椅子果然向她飄了過來。白依怡嫌它度過於緩慢,大叫道:「快一些。」那椅子忽然加快,但轉眼之間,只聽「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任白依怡如何緊盯,如何叫喚,它都未能動一下。

勢劍明看到這裡,笑道:「依怡姐,想是你的功力還未達到火候,今後再修煉的話,應該可以恢復的。

白依怡點了點頭,突然目光如炬,瞪著方劍明,一語不,表情古怪。

方劍明知道她要幹什麼,待要閃到一邊去,可轉念一想,只是退了幾步,望著白依怡,暗自運功,以備白依怡突然將那「魔眼」的功夫使出來。

原來,白依怡當年還魂之後,性格大變,武功雖然忘了,但卻具備了三種功夫,第一種功夫是神奇的身法,也就是「瞬間移動大法」:第二種功夫是可以用意念控制一些東西,施展到極致時,還能迷惑人的心神:第三種功夫就是傳說中的「魔眼」。

不過,白依怡自從被鬼神聶皇傑用融合了「逆天典」功夫的「死神之淚」打得昏睡過去,六年後,雖經方劍明找來「火須人參」代將她救醒,但她的這三件本領,卻施展不出來了,反倒是還魂前會的武功都能夠使出來(紫府秘岌上的武功是白依怡還魂後才開始修煉的,自然是一直保存著)。如今,這三件本領的前兩件,都有所恢復,著實令人困惑。

眼見白依怡瞪著方劍明,目中好像閃動著什麼,須臾,綠色的光芒在雙眸內轉動著,隨著綠光越來越強烈,大有射出之意,可任憑白依怡如何努力,都天沙計綠光形成實質射出。這樣一來,白依怡很是氣惱,拚命運足功力,一定要把綠光逼出眼眶。

方劍明看出不妙,怕弄得走火入魔,忙身形一晃,到了白依怡身前,伸手在她靈台穴上一按,用一種宛如梵音似的口吻道:「依怡姐,別勉強自己,只要你今後再努力,火候一到,一定可以施展出來的。」

白依怡頓時清醒過來,面色不由變得有些蒼白,驚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後,忽然笑道:「有你這個高手在旁邊,就是不一樣。」方劍明見她前一刻面色還十分難看,這一刻卻又笑吟吟的說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白依怡轉過臉去,望著龍碧芸,道:「龍妹妹,現在你該跟我解釋為什麼不能毀掉你手中的冊子了吧。」

龍碧芸笑道:「在解釋之前,妹想問一下依怡姐,您對雙修之術可有耳聞?」

白依怡「啤」了一口,道:「龍妹妹,你說什麼呢。

龍碧芸正色道:「依怡姐,妹是認真的。」

白依怡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便想了一想,道:「聽是聽說過,但都是傳說什麼男女練了之後,可以永葆青春,長生不老啊,我看都是騙人的,世上真有這等功夫的話,人豈不是可以活到七八百歲去。」

龍碧芸道:「雙修之術雖然過於傳說,但也有一定的道理,這本『憐花心解』,依我看來,更是雙修之術中的極品,與那等採陰補陽或者採樣補陰的邪法大為不同。依怡姐,你先把它的最後一頁認認真真看完,或許能夠改變你的想法。」說完,走了上去,翻開《憐花心解》的最後一頁,讓白依怡看。

白依怡這次收起了性子,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白依人見白依怡越看越專注神情也越來越柔和,便也走了過去,站在她邊上,與她一起細看。

待兩人看完之後,龍碧芸笑道:「怎麼樣?」

白依人歎了一聲,道:「如果這本『憐花心解』,真有它說的那麼好的話,如果將它毀掉,那真是太可惜了。

白依怡卻是格格一笑,道:「既然你們都說它好,我也說它好吧。不過,咱們真要依照心解裡說的那樣練習嗎?」說時,膘了一眼方劍明。

龍碧芸道:「換在以前們自然是不便與相公習練,可現在,咱們都是相公的妻子,又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呢?」

白依怡道:「我倒不是難為情,只是覺得這樣一來,太便宜這子了。」說完,美目瞪著方劍明。

方劍明急道:「冤枉啊,說到便宜,你們的好處比我多了,心解上面可都記載著呢。」

周風忽道:「相公,你老實說,這幾日來,你是不是偷偷施展過心解上的功法?」

方劍明道:「這就是我要向你們檢討的原因。自從得了這本心解之後,我研究了好些日子,不知不覺,都把內中的關鍵記在了心中。你們也知道,成親那天,我一個人哪裡應付得了你們四個,所以就不自覺的依照心解裡說的那樣,在你們身上的一些穴位輕輕運起了內力,沒想到這一招果然有效,事後不但不覺得疲勞,反而覺得……覺得……」說到這,乾咳了一聲。四女當然知道他要說些什麼,都是輕啤了一口。

方劍明話鋒一轉,道:「現在想來,依怡姐之所以能夠恢復當年的本領,可能跟這件事有關,依怡姐雖然沒有練習過心解上的功法,但我施展之後,無形中幫了她的忙。」

龍碧芸道:「難怪我這幾天感帶怪怪的,功力似有所增進,連春夏秋冬岌彷彿都有了些須變化,原來是你在暗中搗鬼。」在她說的時候,周風和白依人臉上也都有類似的表情,看來,她們也察覺到了什麼。

方劍明道:「我原打算向你們檢討之後,徵求你們的意見,你們要是覺得不好的話,我以後就把心解上的功法忘了,但現在聽你們的口氣,倒有習練之意。

龍碧芸道:「世上的武功,本來沒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我現在只怕相公要應付我們四個,有些吃不消。

方劍明道:「你們都是我的愛妻,我這麼做也是應該的。再說了,我內力深厚,只要修煉得當,應該沒有問題。」

周風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咱們先練習幾天,如果效果好的話,咱們不妨繼續練下去,一旦有異的話,咱們就不練了。

方劍明笑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頓了一下,道:「不過,這『憐花心解』,可不是輕易就能練成的,須得有極大的定力,修煉的時候,不得動任何歪念,更不能有所行動,否則,後果將會不堪。

白依怡白了他一眼,道:「這還用你說,難道我們不知嗎?」

於是,便從這一晚開始,星妻五人便修煉起《憐花心解》來。一晚分成四段每段由方劍明和一個妻子修煉,均練一個時辰。過了幾天,沒有出現紙漏,夫妻五人自是放心了下來。因為五人是新婚燕爾,就算沒有成過家的人,也都知道這意味什麼,因此,大家都專心練自己的功夫,倒是沒有人來打主心他們。

眼看到了月末,方劍明與四位嬌妻已經把那《憐花心解》練到了第十二式,也就是把上篇給練完了,這時,夫妻五人的感情不但濃到了相當境界,便連修為和武功,都有所增進,尤其是四女,進步比方劍明還要快,特別要說的,就是白依怡的「魔眼」也已經能夠射出綠光了。

這一天,忽有一個消息傳來,說是丐幫與軒轅世家結盟了。這個消息宛如驚天巨雷,立時在江湖中引起了極大的震動。但隨之而來的另一個消息,卻更加驚人。

軒轅世家打著一統武林,恢復昔年武林霸主的旗號,開始向天鷺宮動了攻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一章  級別

黃昏,縷縷斜陽射來,照在一個山洞中。那山洞十分寬闊,當中有一處水池,池水呈碧綠色,顯得十分的怪異。眼見夕陽即將落山,洞中顯得有些的昏暗,這時,忽聽池水出「泊泊」的聲音,本是平靜無波的水面開始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片刻之後,那水池宛如煮沸了似的,不斷的向上冒泡,陡聽「轟」的一聲,池水翻騰,水花四濺,一道人影從池中破水而出,在半空轉了十數圈之後,落在洞內一張白玉床上。

這人是個男子,身上只穿著一件短褲,從面相上他至少已經五十歲了而且頭有一半是全白了的。不過,他的身材,以及肌肉,完全不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比起許多年輕人來,他不知健壯了多少,胸肌之達,怕是學過武的,都未必比得上他。

只見他落在白玉床上之後,便立刻盤膝而坐,雙手放在胸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掌心相對,兩掌之間的距離灼有三寸。看他這般模樣,分明就是在練高深的內功。

須臾工夫,他的頭上冒起了陣陣白氣,雙掌掌心也放出了一絲絲的綠氣。奇怪的是,不管是頭上的白氣,還是掌心的綠氣,都沒有散去,要麼是在頭頂三尺之內打轉,要麼是在兩掌之間的三寸之地徘徊。

隨著白氣和綠氣越來越旺盛,他面色的表情也開始起了變化。先是如同被強風吹打了一般,臉上的肌膚不停的蠕動,兩股淡淡的白氣從鼻孔中噴出。緊接著,他的一雙眸子透出淡黃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中了什麼邪似的。

「膨膨膨……」

怪異的聲音在他身上出,每一聲,他的身軀便會劇烈的震動了一下。當他連續震動了二十五下之後,怪異的事生了。瞬息之間,他頭上的一半白竟變得與另外一半一樣,烏黑無比,便連他的年紀,嗜起來也像是年輕了十多歲,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的樣兒。

「哈哈……」

那人大笑一聲,將雙掌一合,從白玉床上站了起來。伸臂隔空一吸,邊上一件水銀般的絲袍到了手中,也不見他怎麼作勢,剎那之間,絲袍已經穿在身上,腰間還繫上了一條三指寬的帶子。

這時,只聽腳步聲傳了過來,到了洞外,便停住了,一個聲音道:「教主,我等可以進來了嗎?」

那人笑道:「進來吧。」

之後,便見五個人走了進來。

當先一個,身材乾瘦,留著山羊鬍子,看上去七十出頭的樣兒,身穿一件土灰色的長袍,其貌不揚。第二個人,頭頂光禿禿的,片毛不留,腦袋還有些尖,赫然正是娛蟻老人符無憂。第三個人和第四個人,均是一身華麗的錦袍,一個腰間配著寶劍,一個腰間配著寶刀,正是有著「殘陽如血」之稱的蘇殘陽和江如血。至於那第五個人,卻是一個勁裝中年漢子。

五人進洞之後,只聽那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道:「恭喜教主,賀喜教主。」其他四人聽了這話,也都跟著說了恭賀之言。

聽了五人的話,那人出一聲大笑,笑聲渾厚,幾能破壁,直震得洞內嗡嗡作響。武林中,能有此功力的,並不是很多,而這人,正是獨孤九天。

「祖老,這次還得多虧你的靈丹妙藥,不然的話,我又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不光內傷痊癒,而且無論是武功還是修為,都有所增進,便連自家修煉的天羅神功,也都有了一些突破。」獨孤九天人笑道。

那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道:「老朽只是在水池裡放了一些藥水而已,當不得教主的誇讚。教主能有所突破,那是教主的天資和努力。」頓了一頓,問道:「教主,能否把您怎麼將寶珠戰敗的事說出來給我們幾個聽聽嗎?老朽很想知道這寶珠究竟厲害至何許程度。

獨孤九天面上想了一想,道:「寶珠大師不愧為一代神僧,我當晚若非得到天助,又怎麼還能回來?」將他與寶珠禪師交手之事說了出來。

符無憂聽後,吃驚不已,道:「這個和尚還真是了不起,比起張三豐來,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獨孤九天笑了一笑,道:「符老,依你所見,張真人如果還活在世上的話,他的武功應該到了什麼程度。」

符無憂想不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怔了一怔之後,道:「老朽多年未見張三豐也不知道這老兒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獨孤九天笑問:「既然符老多年來未見過張真人,何以認為寶珠大師的武功與張真人差不多呢?」

符無憂道:「張三豐那老兒幾年前就已失蹤,老朽猜想他定是飛昇了,而寶珠與教主一戰,意欲說服教主,但因為教主氣運正盛,他拿教主也沒有辦法,最後得道羽化。想來比起張三豐,道行雖然差了些,但也相差無幾。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又問:「符老,您見多識廣,不知這武學的境界究竟該如何分法?即以目前而論,我等又到了何等程度呢。

符無憂苦笑了一聲,道:「老朽未見教主之前,一直待在山中,簡直就是井底之蛙。自從出山之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裡有本事劃分武學的境界。不過,教主既然問起,老朽就說一些自己的看法,說得不對,還請教主指教。」想了一想,道:「武學境界的劃分,其實也得看標準,標準不同,劃分就不一樣,比如說,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與天下間第一流高手,兩者之間,就有很大的區別。前者與後者比起來,有時候差不多,有時候呢,我看前者跟後者提鞋都不配。天下之大,誰也無法想像,所以很難去判斷天下第一流的高手是個什麼樣子的,不過,像張三豐之類的,應該稱得上。因此,老朽就以武林的標準來試著劃分一下,而且也僅限於當前的武林。

那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聽到這,笑道:「符兄這話真說到祖某的心裡去了。祖某因為是個郎中,所以跑了許多名山大川,遇到過不少的世外高人。這些世外高人的武功,凡脫俗,武林中所謂的高手,又有幾個能夠比肩?」

符無憂道:「祖兄這話放在以前,符某絕難相信,因為符某此前總以為天下除了個張三豐外,無人是高手,但現在,符某完全贊同祖兄的話。」頓了頓,道:武林中人,凡是會武功的,可以用流來劃分,九流、八流、七流、六流、五流、四流這些級別,都是跑腿的,雖有高下之分,但認真說起來,都是不入流的。真正入流的,要從三流算起。三流,二流、一流,或許還可以有准二流,准一流,這些級別的都稱得上是武林中的好手。再往上呢,應該有一流,級流,特級流,甚至絕頂流。以各門各派各幫來論的話,一門之中,堂主,香主之類的,武功應該在一流以上,而護法、長老之類的,武功應該在一流之上。至於高到什麼程度,這個就很難下定論,因為門派有別,或許這個幫派的堂主是一流高手,而另一個幫派的堂主中,卻不凡級高手。」

獨孤九天笑道:「符老分析得很有道理,照這麼看的話,掌門、幫主、門主之類的,應該在級流以上了。在我所遇過的掌門之中,雖有一些人不怎麼樣,但有幾個卻是極為厲害的,像少林寺的前任方丈大方禪師,此人當可達到絕頂流。」

蘇殘陽聽了這話,笑道:「這麼說的話,我與江兄的武功,也是絕頂流的級別。」

獨孤九天道:「蘇老不必自謙,依我看來,您與江老都當得上絕頂高手。至於符老……」

符無憂不等他說下去,已然說道:「老朽慚愧,也就是絕頂流而已。」

江如血道:「不然,不然,我與蘇兄向來很少服人,但自從上次與符兄印證過後,對符兄是佩服萬分,符兄當是絕頂。

符無憂想了想,道:「符某即便是絕頂,但也是剛開始踏入而已,真正的絕頂,依符某想來,怕是怕是驪山神尼那樣的人才稱得上。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驪山神尼乃多寶道人的大弟子,而那多寶道人,據說乃是兩百年前的一個風塵異人,武功深不可測。驪山神尼繼承了他的衣缽,武功之高,自是非同凡響。對啦,我想聽聽你們對我的看法。」

這時,忽聽邊上一直不出聲的那個勁裝中年漢子道:「教主武功蓋世,依屬下看來,那絕頂之上,應該有個神佛流,教主可達到。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笑了一笑,道:「名揚,你這麼說,我可受不起啊。即便絕頂之上還可再分,但我想絕不單單只是神佛流這麼簡單。依我看來,真正達到神佛流的,怕是都已經飛昇了,就如張真人,寶珠禪師這樣的。神佛流以下,想來還有半神佛流,甚至有准神佛流,而我如今,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半神佛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勢不可擋

那年漢子聽後,頗為不解,道:「教主,請恕屬下愚昧,半神佛流與准佛流之間,有什麼區別呢?」

那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笑道:「魏堂主,教主之所以這麼劃分,是有一定原因的。半神佛流,是以武功而言,准神佛流,是以修為而言。達到准神佛流的,無論武功和修為,都堪稱絕世,與那神佛流怕只是僅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之遙,又將是何其的艱難。至於半神佛流,武功和修為都有了,但要想再進步到准神佛流的話,就得要在修為上下功夫了。教主,你覺得老朽說得對嗎?」

獨孤九天笑道:「你老說得一點沒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在我的估計中,武林中目前達到半神佛流級別的,除了我之外,應該還有幾個人。」

符無憂道:「在教主的心目中,想來方劍明就是其中的一位了。」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這個孩子實是一個異數。」

符無憂道:「教主為何不找機會將此人剷除呢?免得將來成為本教一統武林的絆腳石。

獨孤九天笑道:「我不會殺他的。」

符無憂怔了一怔,旋即想是所有領悟,便沒再問。

獨孤九天問道:「武林近來可有什麼動靜?」

符無憂道:「聽說方劍明已經和龍碧芸成親了。」

獨孤九天忙道:「這件事公主知不知道?」

江如血道:「教主放心,這件事還沒傳到公主耳中。」

獨孤九天聽後,這才放下心,見那勁裝中年漢子低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便笑道:「名揚,你在想什麼?」

那勁裝中年漢子將頭一抬,道:「教主,屬下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獨孤九天道:「名揚,你乃本教朱雀堂的堂主,又跟隨我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不能問的?你儘管問吧。」

勁裝中年漢子道:「屬下在想,那半神佛流或者准神佛流的高手,如果修為一直未有進展,而武功卻日日增進,到了最後,將會變成什麼樣?」

聽了這話,獨孤九天等人均是一驚,獨孤九天問道:「名揚,你怎麼突然想到了這個呢?」

勁裝中年漢子道:「教主,您還記得方世雄這個人嗎?」

獨孤九天面色微微一變,道:「我當然記得,這個人來歷奇異,在我的一處別院裡住了幾年,由你代我招待,我也快一年沒去看望過這位客人了。

勁裝中年漢子道:「屬下聽這姓方的說過,他們那個地方,關著一個十分可怕的人,許多年前,武功就已經到了不死之身的境界,這不死之身的境界,想來也是半神佛流級別的了,這麼多年過去,這人也沒有死掉,武功之高,豈非是不可思議?」

獨孤九天聽後,沒有言語,而符無憂卻是一臉的駭然,道:「世上當真有這樣一個人的話,傳說中的地仙,怕是形容此等人的了。」見獨孤九天仍是一言不便也沒再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才聽獨孤九天道:「符老,你即刻回轉軒轅世家。」隨後,如此這般這般的交代了好一會,符無憂這才領命轉身出了山洞。

待符無憂走後,獨孤九天問那勁裝中年人道:「名揚,丐幫那邊的情形如何?」

那勁裝中年人道:「果然不出教主所料,黃鶴年那些人當真想做最後的掙扎。」

我們的人依照教主事前的盼咐,察覺到不對時,便先發制人,不但將黃鶴年等人抓了起來,關在地牢中,而且還將王賓的幫主之位廢掉了,只是因為王賓武功詭異,紅葉前輩盡了全力,到最後還是讓他給逃了。紅葉前輩來信說,他不久之後便要來向教主負荊請罪。

獨孤九天大笑道:「紅葉護法自從入教之後,事事盡心盡力,何罪之有?代我回信給他,就說跑了一個王賓,沒什麼大不了。丐幫落到今天這般田地,王賓難咎其職,我看他現在只敢躲著偷偷的練功,絕不敢出來現世。對了,丐幫的新幫主是不是已經由張旺擔任?」

勁裝中年人道:「是的。」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既然這樣,那就讓丐幫與我們結盟吧。」

勁裝中年人道:「教主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笑道:「準確的說,是與軒轅世家結盟。」

勁裝中年人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

勁裝中年人走後,江如血問道:「教主,這次攻打天鷺宮,我們這邊要不要派一些高手過去呢?天鷺宮雖不是咱們的對手,但也不易對付。」

獨孤九天面露陰沉沉的笑容,道:「江老,你不用擔心,天鷺宮裡有我們的人,我們這次一定能夠將天鷺宮所有地盤變成我們的。」

話剛說完,洞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隨後便聽得有人道:「察教主,天鷺宮那邊有了消息。

獨孤九天大聲道:「進來!」

只見一個勁裝青年走了進來,將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獨孤九天之後,便退出了洞去。

獨孤九天將信打開,迅即的掃了一遍,縱聲長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天鷺子啊天鷺子,此前本教主對你的太乙神功,還是頗為忌憚。現如今,哼,本教主只要再閉關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便是本教主擊殺你之日!」

丐幫與軒轅世家結盟之事,在短短的兩天之內,就傳遍了整個武林,沒等許多人來得及做出反應,軒轅世家已經開始向天鷺宮宣戰了。天鷺宮的地盤,位於北方,而軒轅世家也是在北方,因此,軒轅世家選擇天鷺宮作為第一個對手,倒不是什麼出奇之事,只是這一場大戰,來得過於快捷,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第一天交戰,軒轅世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毀了天鷺宮的七個堂口。天鷺宮原本有二十三堂,但因為二堂主、三堂主、六堂主、八堂主、十四堂主、二十堂主死在了慈航軒一役,後經天鷺子將這六堂整合,形成了三個新的堂口,原來的二十三堂便成了二十堂。如今一日之間被摧毀了七堂,可見軒轅世家的人馬是多麼的強悍。

不過,第二天天鷺宮有了準備,軒轅世家便遇到了頑強的抵抗,但是這一天的結果,天鷺宮仍是輸了,又損失了兩個堂口。第三天,第四天,天鷺宮仍舊是輸又都損失了兩個堂口,這樣一來,天鷺宮除了總堂之外階便只剩下了六個堂口。第五天,雙方打了一個半斤八兩,互有損傷。

到了第六天,軒軒轅世家的幫手們終於來了,先是與之結盟的丐幫,然後是北五省的綠林好漢,高手雖然不多,但勝在氣勢夠大,人數夠多,短短半日,已經將六個堂口中四個佔領了。

天鷺宮的人一看形勢不對,便丟棄了最後兩個堂口,剩下的全部人馬,都逃回了總堂,死守不出。軒轅世家的先鋒攻了一個時辰的天鷺宮總堂,不但沒能攻下來,反而死了上百人,便不敢再攻,只將天鷺宮總堂的個個要道守住,靜等後這一晚,天鷺宮的大殿上坐滿了人,分成兩派議論紛紛,一邊說現在就出去殺軒轅世家一個錯手不及,然後一鼓作氣將軒轅世家趕走,另一邊卻說守住總堂才是道理,只要宮主出關,必定能「收拾山河」,將軒轅世家滅掉。

原來就在大戰的前下夜,天鷺子又閉關練功去了,他若是出關後,看見自己經營的天鷺宮落到這般地步,不知該會氣成什麼樣。

居中而坐的是天煞神君大成,一臉的陰沉,像是在想些什麼。左右兩邊,坐了不少人,內中便有地煞神君羅安通、金煞神君雲中岳、木煞神君凌雲子、火煞神君太叔銼、土煞神君奚仲、護法左一峰、護法邵赤陽、護法那浩川等人。至於北海菩薩司徒寒松、莫問天,卻是和七個身材不已,胖瘦不等的老頭坐在東面,由始至終,都沒有過一言。

忽聽「砰」的一聲,有人在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拍桌的人是一個身材雄壯的漢子,穿著一身戰衣,戰衣上血跡斑斑,認得是總堂十高戰。

「咱們天鷺宮裡一定有奸細,不然的話,軒轅世家的人,如何這般清楚分堂的所在。」高戰厲聲道。

大成聽了這話,道:「高堂主,依你之見,什麼人最有可疑是奸細?」話中之意,顯然是認同高戰之言,認定宮內有奸細。

高戰哼了一聲,道:「能知道這麼多的,至少也是堂主。」目光掃來掃去,像是在尋找什麼,突然,他面色一變,喝道:「七堂主呢?他到哪裡去了。」

有人驚道:「啊,莫非七堂主就是奸細。」

有人罵道:「放屁,七堂主哪裡是奸細,他殺敵最是勇猛了,他在外巡夜,當然不在這裡。」

高戰聽後,這才想起七堂主確實是在外巡夜,都怪自己因為急於查出奸細出來,險些錯怪了他。

忽聽「呼」的一聲,一物從殿外飛了進來,許多人失聲大叫,紛紛站起,功運全身。高戰怪嘯一聲,縱身躍起,伸手朝那物抓了過去,抓到手之後,微微「咦」了一聲。這時,眾人也看清了他手中正提著一個人頭。

「一群廢物,本宮要不是破關而出,此時只怕還不知道我天鷺宮的基業即將毀於一朝。」隨著話聲,一個人出現在大殿中。眾人一聽這個聲音,就知道來人是天鷺子,都向來人拜了下去。

「呀,這人不是軒轅世家的那個先鋒,名叫軒轅霸的嗎。」有人認出了人頭的主人是誰,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天鷺子冷笑了一聲,道:「本宮出關後,出外了一趟,隨手將這子的人頭擰了下來。軒轅世家要滅我天鷺宮,我天鷺子豈是好惹的?定要將軒轅世家的人一個個殺光,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高戰與大成剛要說些什麼,天鷺子將手一揮,道:「不必多言,今晚大家養好精神,相信明日軒轅世家的高手都將齊聚城外,到時候要他軒轅世家嘗嘗本宮的厲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三章  殺殺殺殺殺殺殺(上)

次日,從天亮起,天色就不怎麼樣,什麼秋高氣爽,在這裡一點也感覺不到,反倒是空氣中,隱隱透出一股肅殺之氣,彷彿預示著將有一場康戰。山風呼嘯,將一桿大旗吹得獵獵作響。那是天鷺宮的旗幟。

天鷺宮總堂位於一處十分隱蔽的峽谷內,要進入天鷺宮總堂,就得先通過這道峽谷。峽谷極大,便是二十輛寬敞馬車,也能並駕齊驅,從容不迫。至於兩邊的山勢,卻高不可攀。此地未成天鷺宮總堂前,當然還是保持著天然地貌,不見人煙,但自從天鷺子在此建立基業之後,這道峽谷的谷口就多了一道類似城門的防線。敵人想要攻打進來的話,必須得破了這一關。

軒轅世家的先鋒人馬雖然比天鷺宮的武士多,但能稱得上高手的並不多,昨日付出了一百多人損失之後,便駐紮在峽谷外五里處的一個地方,派人把守各個要道,以防天鷺宮的人逃走。軒轅世家的這等防線,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並不是很牢靠,只是天鷺宮的人現在只剩下總堂這麼一個據點,又能到哪裡去?只好死守住。

當天鷺子出關,將軒轅世家的先鋒領軒轅霸殺了之後,軒轅世家的人不禁慌了神,當夜個個都沒有睡好,加強戒備,一直等到天亮,見了後援來到,均是鬆了一口氣。後援的人中,除了大批高手之外,還有上千勁裝漢子。軒轅世家的大少主軒轅仁、三少主軒轅禮、五少主軒轅信都來了。

聽說軒轅霸被天鷺宮的高手以迅雷般的手段摘去腦袋之後,軒轅仁三兄弟悲怒交集,恨不得立時帶領「大軍」,前去將成天鷺宮搗個稀巴爛。說起這軒轅霸,乃是軒轅世家的一大戰將,武功極高,論輩份,還是軒轅仁三兄弟的叔伯一輩。這麼一個悍將如今被殺,連人頭都被人拿去了,顯見兇手武功多麼的高,由於天鷺子來去很快,軒轅世家這邊根本就沒有人看清殺軒轅霸的是誰。因此,經司馬衰宇勸說,眾人先養足精神了再說。

一個時辰後,軒轅仁、軒轅禮、軒轅信便帶著人馬出了,往天鷺宮總堂趕來。高高的城牆上,天鷺宮的武士早已看見軒轅世家的人馬浩浩蕩蕩的朝這邊湧了過來,趕緊出信號。不多時,只見天鷺子率領一大批手下登臨城牆。

天鷺子鷹集般的目光微微一瞇,也已將還在一里外的大隊人馬看了個清清楚楚。軒轅仁、軒轅禮、軒轅信這三個人,天鷺子是頭一次見過,雖然不認識,但見他們騎著駿馬跑在隊伍正中,早已猜出他們是軒轅世家的嫡系子弟,身份極高。

在這三兄弟的兩邊,往右數過去,分別是娛蟻老人符無憂、氣王商九、龍王蔡斗、刀不繆慮初、拳法刑千里、火王紅鬍子、豬王宋天獨,七人沒帶上異獸,與其他人一樣,均是乘馬:往左數過去,分別是地皇司馬衰宇、紅葉真人、二相、玉寶、以及三個兩高一矮的老交。

這批人之後,則是一群胖瘦不已,僧道均有的雜服高手。內中四個五十出頭的大漢,身材甚是雄偉,雖是混在人群中,卻是十分醒目,手上拿的武器,均是又長又粗。四人面上籠罩著一團殺氣,大有要把天瞥宮掀翻之意。

再後,則是一般角色,但也有六七十個。最後,卻是密密麻麻的人,少說也有三四千,軒轅世家、丐幫、北五省綠林道,各自約佔了三分之一。軒轅世家的人一律身穿黃色勁裝,丐幫的人或是衣衫破爛,或是打著補丁,北五省綠林道的人呢要麼穿黑衣,要麼穿黑衣。三家倒也容易分辨。

天鷺子雖然只是瞄了一眼,但他目力驚人,早已看清了軒轅世家這次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只聽他鼻孔裡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好你個丐幫,這次可是你自找的。」說話之間,軒轅世家的人馬已經來到了城牆外三十丈。

軒轅仁忽將右手一舉,勒住了組繩,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與他並排的人,也都勒住了馬兒。片刻之後,場上終於靜了下來。

軒轅仁目光一抬,朝高聳在峽谷之間的城牆上望去,見上面站了不少人,一時之間,也分不出誰是誰,便大聲喝道:「天鷺子,我乃軒轅世家的大少主軒轅仁。

我問你,是不是你殺了我的霸叔叔。

天鷺子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雙臂往胸前一抱,一派惟我獨尊的神態,道:你的霸叔叔,莫非就是那個名叫軒轅霸的嗎?他的武功還算可以,但在本宮面前他連三招都抵擋不住,轉眼之間就叫本宮把他的腦袋擰下來了。

那四個身材雄偉的大漢聽了天鷺子這般狂傲之極的話,勃然變色,忍耐不住低吼一聲,從馬上一掠而出,落在了城五J一數丈。四人將手中的粗長兵刃往地上一插,內中一個罵道:「天鷺兒,你殺了我們的兄弟,敢不敢下來與我們決一死戰?」

天鷺子不屑地膘了四人一眼,道:「敢情你們四個與那軒轅霸是兄弟,就憑你們四個?哼,還不配與本宮動手。你們軒轅世家的家主呢,來了沒有?」

司馬衰宇朗笑一聲,道:「你天鷺宮大勢已去,家義父何必親臨?有我等在就足以掃平你天鷺宮了。

天鷺子面上泛出一股陰笑,道:「是嗎?」話聲甫落,人突然從城牆上飛了起來,朝下落去,度之快,堪比閃電。城牆高達十丈,一般的人別說往下跳,便是朝下望一眼,膽的都足以嚇得頭暈,哪怕是練過武功的,不是一流好手以上,任誰也不敢說跳就跳。

偏偏天鷺子不但跳了,且度還快到了極點,疾如鬼魅。司馬衰宇、符無憂、紅葉真人面色一變,才剛喊了一句「以。」只聽「砰」的一聲,先前罵天鷺子的那個大漢陡然倒飛出去,手中一干長柄巨斧已被天鷺子的掌力斷為兩截。

三道人影從馬上疾飛而出,勢若奔雷,正是司馬衰宇、符無憂,紅葉真人三人。紅葉真人身形一晃,在半空將那大漢雙手抱住,落地後往對方嘴裡塞了一粒藥九,道:「軒轅地,你怎麼樣?」軒轅地慘笑一聲,道:「暫時還死不了,天鷺子這老東西果然厲害。」勉強說完之後,便昏死了過去。

紅葉真人心頭暗驚,一是吃驚天鷺子的武功,只用了一招,就把軒轅地打得重傷,二是吃驚軒轅地的強悍身體,中了天鷺子一掌,竟然還能開口說話。當下,他也不多做猶豫,抱著軒轅地飛身而起,落在人群中,將軒轅地交給一個手下,便轉身如飛而出。

就在天鷺子將軒轅地擊飛出去的剎那間,與軒轅地一起的那三個大漢舌綻春雷般怒吼一聲,身上爆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手中粗長兵刃往天鷺子身上招呼了過去。別看三件粗長兵刃均是重達三百多斤,但出手之後,卻迅捷異常,眨眼即到。

三人的出手不謂不快,但天鷺子比他們還要快,雙肩微微一沉,面上瞬時透出一層金光,右手在胸前一豎,全身陡然湧出一層白光,竟整個人罩住,形成一堵堅硬無比的氣牆。

三個大漢分別叫軒轅剛、軒轅鋒、軒轅勇,現手中兵刃不但落不到天鷺子身上,反而有隨時脫手飛出的徵兆,及見天鷺子右手食中二指驕著,朝自己隔空點了過來,想也不想,運足功力,施展上乘輕功,朝三個方向退了出去,同時將手中的兵刃掠空一掃。

「轟轟轟」三聲,天鷺子出的三道無形勁道落在兵刃上,將軒轅剛、軒轅鋒、軒轅勇的身軀震得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兵刃險些脫手飛出。心頭的驚駭,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三人身形剛退出去,司馬衰宇和符無憂業已剛到場中。只聽司馬衰宇長嘯一聲,手掌翻動間,掌心出股股白光,一掌向天鷺子梅孑過去,一股無形氣流撞出,力能撼山。符無憂則是冷笑一聲,雙掌一揮,雙手爆烏光,蓋向天鷺子的頭頂。

天鷺子狂笑一聲,左袖猛然一拂,一股道家的至剛之力破空而出,頓時將司馬衰宇出的無形氣流化解為無形。右手一張,一道白光自掌心噴出,「轟」的一聲,將符無憂震得倒飛數丈。不過,符無憂畢竟是踏入了絕頂高手的人物,雖覺氣血有些沸騰,但瞬息間就平定了下來,人在半空一轉,身努飛燕,輕靈萬端,往天鷺子撲了過去,與司馬衰宇合戰天鷺子。

天鷺子口中不住的狂笑,以一敵二,竟是絲毫不落下風。當紅葉真人趕到之後,加入進來,雖將天鷺子的囂張氣勢暫時壓了下去,但沒過多久,天鷺子將「太乙神功」運足,週身湧出刺目的光芒,起先還是純白,到了最後,竟是變成金色即便是司馬衰宇這樣深厚內力的絕頂高手,也奈何不了他。

軒轅剛、軒轅鋒、軒轅勇在旁觀察了幾下,自忖兵刃粗長,便揮舞著兵刃加入了戰團,三個身量高大,宛如戰神,倒也能夠插上一手,只是每當他們的兵刃落到光芒上時,雖然能夠將天鷺子的攻勢略微阻擋一下,但自身也會被震得手臂疼痛。。

好在他們天生神力,察賦異常,一時半會,倒還能夠堅持。

二相坐在馬上觀戰了一會,心頭暗暗驚駭,想道:「這天鷺子好不厲害,師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能將他制住的話,豈不是奇功一件?」心中想著,一邊觀察形勢,一邊伸手摸向了腰間一把短劍。這把短劍是他近日才從驪山神尼哪裡討來的,削鐵如泥,十分厲害。

當他摸著了劍柄之後,忽然從馬上躍起,落地後,施展無上輕功,宛如幽靈似的繞著場中走動起來。軒轅世家這邊,自然知道他是想找機會對付天鷺子,均是沒有出聲。城頭上的天鷺宮一班人呢,想是得了天鷺子的盼咐,既沒有下來,也沒有聲張,也都是睜大了眼睛朝下看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四章  殺殺殺殺殺殺殺(中)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天鷺子越打越猛,狀如獅虎,倒像是佔了上風之意,以司馬衰宇和符無憂的武功,差他不是很多,尤其是司馬衰宇,也就差了他一籌而已,可因為天鷺子如今已達半神佛流的境界,舉手投足,無不充滿了奇妙的能力,加上他的「太乙神功」太過厲害,強如司馬衰宇,也只能將他圍住,說到傷他那是萬難。

激戰之中,天鷺子忽然伸手一抓,竟將軒轅勇的兵刃「搶」到了手中。隨手一揮,激起一股駭人的氣浪,只聽「卡嚓」一聲巨響,軒轅鋒手中的兵刃與天鷺子搶來的兵刃同時斷了。軒轅鋒再也禁受不住,「哇」的一聲,口中噴血,飛了出去。

那兩高一矮老交中的一個高老交從馬上躍起,將軒轅鋒接住,退了下去療傷。

這時,二相終於看出了天鷺子的一處破綻,拔出短劍,人劍合朝天鷺子的空隙處急刺了過去。他的功力本是只剩下三分之二,自從加入司馬衰宇他們後經過高人指點,勤加修煉,又吃了一些奇藥,此時雖然未必全部恢復,但也有了十分之七八。這一劍運足了他的內力,劍身頓時出一道青光,瞬間穿破了天鷺子身上最薄弱處的一層金光,鋒利的劍尖抵在了天鷺子腰間。

二相一擊即中,心頭忍不住大喜,暗道:「天鷺子啊天鷺子,你中了佛爺這一劍,就算不死,怕是也受傷不輕。」忽覺短劍往前進了一寸,感覺就像是刺中了一堆沙子似的。總算他有些見識,現不妙時,奮力往後縱出。「卡嚓」一聲,二相手中的短劍突然斷了。天鷺子冷哼一聲,出手如電,兩指插向了二相的喉嚨。二相飛退之中的身軀拚力往旁一閃,雖是躲開了喉嚨,但肩頭已經多了兩個血洞,驚叫一聲,瞬時出了戰團。

天鷺子「哈哈」一笑,道:「禿驢,你以為憑你的道行能夠傷得了本宮嗎?本宮的『太乙神功』,已經修煉到了大成境界,別說你用的是一把普通寶劍,就算用的是天下第一劍,也傷不了本宮。算你還有些能耐,躲過了致命所在。」別看他在對二相說話,可手上的招式絲毫不亂,司馬衰宇等人加緊了攻勢,依舊拿他無法。

二相經此一嚇,對天鷺子是又恨又怕,再也不敢出手了,捂著傷口退回人群中。這樣一來,邊上的眾多高手,那些本有些躍躍欲試的人,都不禁有些心虛了。

城頭上的司徒寒松看到這裡,不知想到了什麼,眉頭忽然深深一皺,像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題。太叔銼、奚仲、左一峰、邵赤陽四人表面上雖然是在看下面的激鬥,但對司徒寒松的一舉一動卻是早已暗中觀察。

見了司徒寒松這個表情之後人陡然出手。太叔銼與奚仲雙掌一翻,打向了大成,左一峰和邵赤陽則是攻向了羅安通。至於司徒寒松自己呢,他卻在皺眉之後,伸手一抓,五指灌注真氣,落向了高戰的腦袋,分明就是一舉擊殺之勢。

「砰砰砰……」幾聲響過之後,不光是大成和羅安通沒有事,就體高戰,也沒有事。他們三個像是早有了防備似的,司徒寒松等人的突然出手,沒能傷到他們分毫。

「司徒寒松,原來奸細是你,老子殺了你!」

高戰躲過司徒寒松的手段之後,怒罵一聲,一刀郭晦徒寒松砍了過去。同一時間,天鷺宮中一個身材矮的老頭到了司徒寒松身後,伸手抓向他的後心。到了此刻,司徒寒松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功運全身,施展全力,躲付高戰的刀和矮老頭的爪,藉著稍顯院亂的形勢,從城頭上躍了下去。隨後躍下的人,還有太叔銼、奚仲和左一峰,只有邵赤陽,因為走得慢了半步,給大成和羅右通合力抓住了。

邵赤陽原是血手門的七大邪神之一的白衣邪神,血手神功十分厲害,危機之間,大叫一聲,運起血手神功,手掌赤紅如血,獨臂猛的一振。大成和羅安通一時大意,竟讓他給掙脫了,忙運起「太乙神功」,將離地而起邵赤陽死死按住。恰好高戰這時縱身過來,一刀劈出。這一刀用了高戰的全力,邵赤陽雖是鋼鐵般的軀體,但因為全身的大部分力量用來對付「太乙神功」,哪裡壞能夠抵擋,身子頓時被劈成兩半,慘死當場。

這個當兒,忽聽激戰之中的天鷺子出一聲震耳怒吼,身上湧出一股恐怖的氣勁,向四方散出,地面好似中了什麼鬼怪似的,寸裂開來。司馬衰宇叫聲「心」,運足功力,身上透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湧向自己的氣勁擋住了:符無憂一邊運功抵抗湧向自己的氣勁,一邊後退,每退一步,便化去一分氣勁的力量:紅葉真人身形飄忽,將「拍風三絕掌」使出,堪堪將氣勁抵禦在尺外:軒轅剛和軒轅鋒深知這氣勁的厲害,不敢出手,瞬時如飛倒退。

剎那間,天鷺子縱身躍出,一掌拍向了還未落地的司徒寒松。司徒寒松心頭大駭,自知招架不住,忙一咬舌尖,施展一種類似「天魔解體大法」的魔功,功力頓時倍增,雙掌運足內力,被迫與天鷺子接了一招。

「轟」的一聲,司徒寒松面如金紙,張口吐了一口鮮血,整個人不但沒往地面降落,反而高高拋起。就在他看上去像是死了的當兒,忽見他身形在半空一晃,瞬時出了數十丈,消失在軒轅世家的人群中。

天鷺子本以為這一掌非得將司徒寒松打死不可,誰料司徒寒松竟還活著逃走心中的怒火轉向了太叔銼和奚仲。身軀憑空暴起,雙臂一分,抓向了這兩人。太叔銼和奚仲身懸半空,眼見天鷺子撲來,嚇得面色都白了,倉促間運起「太乙神功」,出手攻向天鷺子。

天鷺子怎肯給兩人機會,一下舌就來到兩人面前,雙手落在了兩人的買i醚。太叔銼和奚仲打出去的強掌力落在天鷺子上時,天塑若燕另」說沒有受傷,連動都不曾動一下,面上殺氣騰騰,冷笑道:「誰背叛本宮,本宮就要誰死!本宮既能造就你們,也能毀掉你們!」話聲中,一道金光從手臂上宛如金項圈似的滾出,瞬時打入了太叔銼和奚仲的頭顱之內。

太叔銼和奚仲臉上一片恐懼,哼都未哼一聲,身軀瞬時變得軟綿綿的,鼻中哪裡還有呼吸。天鷺子將太叔銼和奚仲擊斃之後,身形一轉,雙掌往前一推,正好與趕上來的符無憂雙掌相碰。符無憂這次出手自是盡了全力,但與天鷺子接上掌力之後,雙臂如同著了重擊似的,十分歲靜苦,大叫一聲,一股血箭噴出,同時奮力向後縱出。

這個時候,司馬衰宇卻是心神一沉,面朝城門壓肩坐馬,臉上湧起一層白光雙掌忽地一推,「白骨陰功」全力出,一道排山倒海,宛如巨龍般的白骨影子卷地而去。「轟」的一聲,不但將兩片巨大的城門撞爛飛掉,壞險些將城牆震塌了。

左一峰雖是最後一個跳下城頭的,但跳得早不如跳得巧,人才剛落地,司馬衰宇已將城門給破了。恰此時,軒轅仁運功大喝聲,抽出腰間寶劍,從馬背上躍出,殺了上去。其他人等,也都出一聲長嘯,衝了上去。左一峰便混在人群中喊殺出聲,十分賣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五章  殺殺殺殺殺殺殺(下)

城門一破,天鷺宮已無屏障,加上此刻也是與軒轅世家決一死戰的時候了,人成等人施展輕功,從城頭上躍下,霎時間,便如下餃子似的,而天鷺宮的大批武士,則從城門內衝了出來,或揮刀,或揮劍,看上去奮勇無比。須臾,兩方的人便陷於一場混戰之中,直殺得天昏地暗。

苗疆六王一出手,便採取合圍之勢,將天鷺子牢牢纏住。天鷺子武功雖高,但畢竟損耗了部分功力,加上苗疆六王是生力軍,內力雄渾,真氣充足,且都各出絕招。一時之間,天鷺子也衝殺不出,早已是披頭散,形如怒獅。

司馬衰宇將城門破開之後,略微一吸氣,真氣運轉,已是氣定神閒。目光一掃,身形飄飄若仙,轉眼來到莫問天身前。莫問天看過司馬衰宇的出手,剛才也見識了對方將城門震開的手段,自問不是司馬衰宇的對手。好在司馬衰宇並非真要與他決一死戰,一邊與他交手,一邊勸說他不要為天鷺子賣命,倒也沒有過於逼迫他。

莫問天和司馬衰宇鬥了三十餘招之後,心知大勢已去,長歎一聲,陡然大聲道:「宮主,軒轅世家高手如雲,莫某這點力量,實是微不足道,只得辜負宮主的一片雄心,從此退隱山林,哪怕是刀斧臨身,也絕不會踏出武林半步的了。」與司馬衰宇力拼一招,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道:「公子內力深厚,莫某敗了。」司馬衰宇將身一閃,道:「前輩請吧。」莫問天道:「多謝公子成全。」將身一縱,轉眼去得遠了,軒轅世家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攔。

這場康戰,軒轅世家佔了絕大優勢。不要半個時辰,天鷺宮的大批武士和一眾頭目,要麼戰死,要麼投降,可謂是一敗塗地。大成和羅安通仗著「太乙神功」

的神妙,週身湧出白光,聯手迎敵,雖被玉寶、二相以及德深、德高、德遠五人圍住,但也沒有落了下風。

凌雲子和雲中岳雖然也有「太乙神功」,但兩人「太乙神功」的火候,比起大成與羅安通來,差了不止一籌,被驪山神尼門下的孔秀、羅利、韓瞻以及六個特級高手團團圍住,出又出不去,打又打得萬分艱難,若非有「太乙神功」護體,早被打死了。兩人眼見著性命堪憂,不由起了投降的念頭,只是懾於天鷺子平時的作風,尚不敢俯認輸,只能苦苦咬牙撐著。兩人既然起了怕死之心,投降只是個早晚而已。

高戰的對手是軒轅剛。軒轅剛因為軒轅霸之死,恨不得將天鷺子剁成肉醬,但他打不過天鷺子,只好拿高戰生氣。論戰鬥力,高戰絲毫不輸於軒轅剛,因此兩人交手後,便打得難捨難分。軒轅勇要來幫軒轅剛的忙,但軒轅剛不讓,軒轅勇只得在邊上觀戰,以防兄長出了差錯。

至於天鷺宮的其他高手,即那浩川、七個胖瘦不等,身材不一的老頭、加上十三個或是護法,或是堂主的人,一共二十一個人,早有了對手。那浩川的對手是左一峰,左一峰一邊與他激鬥,一邊勸他歸順。那浩川一來畏懼天鷺子,二來也有自己的九九,夕腸友上站了不少軒轅世家的人,但都沒來幫左一峰,不由動了心思沒有立時歸順。

天鷺宮的那七個老頭,原是天鷺子不知從何處找來的隱世高手,武功雖然不如莫問天,但也功力精深,由紅葉真人幫同八個高手,將七人吃得死死的。八個高手中,赫然便有昔日天地盟(魔門)的假盟主(假太上)、無法、無天、花香主在內。天鷺宮的護法和堂主呢,或一對或是群毆,與軒轅世家的其他高手交手。

軒轅仁、軒轅禮、軒轅信斬殺了幾個天鷺宮的頭目後,便率領數百個人衝過城門,算是將天鷺宮攻佔了。

那浩川與左一峰鬥了一會之後,忽然怪嘯一聲,施展「屍魔奪魂神功」,雙眸旋轉怪異的光芒,左一峰知道此功的厲害,怕著了道兒,向後退了幾步,就這一瞬息的功夫,那浩川人已如閃電般向外逃逸而去。

奇怪的是,那浩川這番逃走,誰都沒有去管,司馬衰宇和符無憂只是盯著天鷺子與苗疆六大王的激戰,看都沒看一眼。轉眼之間,那浩川三五個起落,掠過無數人的頭頂,即將消失在西南方向。

驀地,一道土丘上閃出十個人來。當先一個,面若冠玉,雙手背負,看上去十分年輕。身後九人,卻是錢淮都、七步追命等九個結拜兄弟。那浩川不知利害,厲聲喝道:「擋我者死!」衝了上去。

錢淮都九兄弟面上露出怒色,待要出手,那「年輕人」笑道:「讓老夫來。」

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眼見那浩川即將撞上他時,忽聽「砰」的一聲,那浩川竟如一個皮球般旋轉著退開,待定下身形之後,饒他「屍魔奪魂神功」如何厲害,也不禁受了內傷,面色蒼白。

那「年輕人」本以為那浩川不死也得重傷,哪料到竟是沒倒下,微微「咦」了一聲,道:「你用的是什麼武功?」那浩川忽然雙膝跪地,磕頭道:「晚輩那浩川,見過前輩,望前輩繞了的一條命,今後的一定誓死追隨,任憑差遣。晚輩用的是『屍魔奪魂神功,。」

那「年輕人」想了想,微微點頭,道:「起來吧,與我等退下去。」話罷,與錢淮都等人隱入了土丘之後。那浩川撿了一條性命,自是謹慎心,強忍內傷,跟著隱入了土丘後。

那浩川「逃走」後,那七個老頭自知今日絕難逃出去,便罷了手。紅葉真人的目的旨在磨去他們的信心,見他們罷手後,也將假盟主等人叫住了手,哈哈一笑道:「軒轅世家歡迎七位加入。」七個老頭對天鷺子的畏懼倒不是很大,道了一聲「慚愧」,雖未言明加入軒轅世家,但話中之意,也表明不會出手了。

忽聽一聲慘叫,卻是高戰被軒轅剛的兵刃劈中,死在場上,而軒轅剛也戰得雙腿無力,虛脫得坐在了地上,軒轅勇忙上前給他運功。

此時,那十三個或是護法或是堂主的人,已經戰死了七個,其餘六個一見形勢不對,哪裡還管得了什麼廉恥,喊著認輸,願意歸順。凌雲子和雲中岳原是早有了投降之心,此刻生怕說晚了,落得個慘死當場,忙喊著投降。只有大成和羅安通卻是兀自奮力相抗。

軒轅仁見兩人武功這般強悍,喝道:「你們兩個還不歸順嗎?再不歸順,便沒有機會了。」

大成怒道:「本神君乃天鷺宮宮主座下的天煞神君,誓死追隨宮主,任你……」說到這裡,忽覺後心中了大力一擊,饒他「太乙神功」有了火候,因為壓根兒就沒想到身邊的人會向他出手,加上後心正是他的罩門所在,一股真氣湧入經脈立時斷了一半。話聲轉為一聲淒厲的慘叫,緩緩轉過身來,一臉的猙獰,顫抖著伸出手指,道:「你一你好……」仰天倒下。

二相等人想不到羅安通會突然出手殺了大成,均是怔住了,攻勢自然停了下來。

羅安通見了大成臨死時的表情,心頭不禁有些害怕,退了幾步,冷笑道:「你如此泯頑不化,我只好將你擊殺了,你要怪的話就怪你不知天高地厚,不順從天命。」朝軒轅仁單腿跪下,道:「軒轅世家威震武林,一統天下,羅安通願效犬馬之力。」軒轅仁雖然有些鄙夷他的作風,但人家既然效命,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道:「起來吧。」羅安通便站了起來。

這時,德深朝大成走了過去,踢了大成一腳,罵道:「死和尚,你是僧人,佛爺也是僧人,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也敢……」話未說完,突然變為一聲慘叫,身體已給暴起的大成一手插穿,眼見是活不了啦。

誰也想不到大成竟是沒死,許多人都是吃了一驚。二相見得徒弟慘死,怒吼一聲,飛身撲出,伸手按在了大成的頭頂,喝道:「去死吧!」大成本已是強弩之末,哪裡還受得住二相的手勁,腦袋頓時碎裂,不過,他在臨死之前,仍是叫出了一聲:「主人,給弟子報仇!」

那邊,天鷺子與苗疆六王的康戰已到了關鍵時刻,天鷺子驟然聽到大成臨死時的大叫,心頭忽然劃過一道悲涼,自知天鷺宮除了自己這個宮主,算是全軍覆沒了。剎那之間,竟是忘了出手,被氣王商九的「太陰氣罩」和拳王刑千里的「八級斷魂拳」擊中。

霎時間,場上變得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望著天鷺子。天鷺子嘴角終於流出了一股鮮血,身形微微一顫,突然仰天怒吼一聲,宛如十萬騎兵同時縱馬奔騰,風雲變色。僅此一吼,只聽得「啊啊……」的驚叫聲響成一片,一百多個人倒了下去,內中不凡一流好手。

「砰砰」兩聲,天鷺子雙拳擊出,將商九和刑千里打得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龍王蔡斗、刀不繆慮初、火王紅鬍子、豬王宋天都一擁而上,想將天鷺子的氣勢壓制住,誰料,7巡陣「膨膨膨……」聲過後人抵抗不住,險些被天鷺子打中。司馬衰宇、紅葉真人、符無憂、玉寶飛身過去,但沒等他們將天鷺子攔截住,天鷺子已然闖入人群中,見人就殺,出手絲毫不留情,喊一聲「殺」,便有一人死在他的手上。瞬時之間,已經讓他殺了十數個人。

天鷺子殺紅了眼,一邊將「太乙神功」運起,週身泛起金光,一邊出手如電也不管什麼招式,只要能殺人,他便覺得快活。衝殺了一陣,司馬衰宇等人雖然有時能追上,但也攔不住他。眼見天鷺子往回殺,司馬衰宇厲喝一聲,一掌落在了金光上,將天鷺子震得翻了一個觔斗。

天鷺子遭受此重擊後,深知再不逃走的話,便沒了機會,硬生生挨了紅葉真人和下寶的一掌,也要騰身躍起,朝外閃電般掠去,瞬時去了百丈。伸腳在一個勁裝漢子的頭頂一踩,出詭異的笑聲,飛也似的去了。可憐那個勁裝漢子,經此一踩,哪裡還有性命。司馬衰宇、紅葉真人、符無憂、玉寶二相,以及蔡斗、繆虛初、紅鬍子、宋天都奮起直追,大有誓不罷休之勢。

眼見天鷺子的身形即將消失西肖知上,土丘上躍出了那「年輕人」,喝道:滾!」身上逼出一股駭人的勁道。換在平時,天鷺子自是不會怕他,但後有追兵稍一被阻攔,立時便脫身不得,身形一翻,轉了一個方向,如飛而去。

片刻之後,天鷺子已經跑出了十數里外,往後一看,司馬衰宇等人緊追不放自忖現在不是他們的對手,不敢回頭。

驀地,前方地底下像是鬼怪似的,冒出了幾個人來。當前一個,手拿、件怪兵刃,隨手一揮,嗚嗚作響,身後幾人,一蹦一跳的。天鷺子見了大驚,不敢上去改了方向。那人也不追來,只是出了一聲冷笑。

「天鷺子,你跑不了啦,趕快受死吧!」紅葉真人在身後大喝道。

天鷺子也不回頭,只是往前狂奔。片刻之後,又去了十數里。司馬衰宇等人見他受了重傷,竟還有這等輕功,不禁駭然。

忽聽「篤篤篤……」的聲音傳來,像是木魚聲。天鷺子掠過一道溝壑之後,張眼一望,見天邊站著三人,一前兩後。前面那人,似是一個老尼,正敲著一個木魚。

天鷺子聽了幾聲,便覺得有些心煩,知道自己此刻功力不及平時的三分之一很難抵抗,忙身形一轉,朝遠處的福座山峰奔了過去。到了山下,見山峰樹木眾多,心頭大喜,飛身入山。

可歎天鷺子一代霸才,此時不得不藉著山木掩身,疲於奔命。他很快就到了山頂,待要翻過山頭,忽覺什麼東西盯著自己,如芒在背,身子在半空一轉,落下地來,只聽得一個聲音笑道:「天鷺子,本教主還擔心你來不了呢,已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六章  甕中之鱉

天鷲子轉頭循聲望去,只見七八丈外,形同鬼影似的站了一個人。其時傍晚,日薄西山,淡淡的斜陽射來,將這山頂照得好像灑下了一層黃金。那人一身紫色的長袍,站在那兒,左腰上懸著一把寶劍,右腰上掛著一把短刀,踩著金黃的地面,宛如已經不是一個凡人。

天鷺子定睛一看,面色大變,身形驟起,可沒等他離地三尺,一股無形的壓力襲來,將他逼回了地面。

這時,只聽衣袂振動聲傳來,瞬息之間,山頂上多了好些人,正是司馬衰城紅葉真人、符無憂、玉寶、蔡斗、繆虛初、紅鬍子、宋天都等人。

司馬衰宇等人身形一晃,將所有毛山的路給擋住了,然後才面相那人,微微行禮,頗為恭敬道:「參見主人(教主、義父)。」

那人一臉含笑,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道:「事情進展得如何?」

司馬衰宇道:「天鷺宮已被我等佔領,天鷺宮的人或戰死,或歸順,只是天鷺子武功非凡,宛如困獸,叫他殺了我們好些兄弟。」

那人淡淡一笑,道:「自古以來,雙方開戰,難免有所損傷,這沒什麼。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厚葬那些戰死的兄弟,給他們家屬盡量多的補償便是。」

天鷺子觀察形勢,心知成了甕中之鱉,難以逃出,聽了這話,仰天「哈哈」一聲大笑,然後說道:「想不到軒轅世家的家主竟然是你,獨孤九天!」

那人正是獨孤九天霸笑鷺子微一拱手道:「獨孤某有禮啦。」

天鷺子冷哼一聲,道:「獨孤九天,你不必假猩猩的了,你在路上設下三道關口,無非是想把本宮逼到這裡來見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獨孤九天笑道:「前輩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有話好說。」

天鷺子怒道:「有話好說?真虧你說得出來,老夫辛苦建立的天鷺宮,被你幾日之間搗毀,與你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何來有話好說?你若是有膽的話,就放馬過來,與老夫一對一的較量,若是沒膽的話,便叫上你的手下一擁而上,老夫即便是戰死,臨死前也能拉上兩三個墊背!」

獨孤九天聞言,出一聲震耳的長笑。天鷺子只覺得耳鼓嗡嗡作響,心裡不禁吃了一驚,暗道:「難怪這子方才能用無形之力將老夫逼落,老夫雖說功力消耗了大半,但他若不是有真本事的話,又豈能攔得住老夫?」

獨孤九天笑了一會之後,見天鷺子除了皺眉之外,面不改色,也不禁有些驚奇,道:「前輩,你是獨孤某見過的高手之中最能堅持的人,這一點,叫獨孤某好生佩服。不過,事到如今,前輩也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天鷺子道:「什麼選擇?」

獨孤九天道:「第一個選擇,歸順於我,第二個選擇,與我決一死戰。」

天鷺子怔了一怔,狐疑的望了一眼獨孤九天,詫道:「你會這麼好心?」

獨孤九天笑道:「當然,前輩倘若選擇歸順的話,獨孤某有一件的禮物送給前輩。」

天鷺子冷笑道:「狗屁的禮物,無非是些下三濫的伎倆,要老夫服食諸如迷之類的東西,你以為這天底下還能有什麼東西控制得了老夫嗎?」

獨孤九天道:「這個問題前輩不必操心,獨孤某只想知道前輩的選擇。」

天鷺子也不多想,將手一擺,冷冷地道:「不必多言,老夫寧願戰死,也不會選擇歸順。老夫好歹也是曾經叱吒風雲過的人物,豈能受人驅使,墮了威名!」

獨孤九天顯然也是早已料到對方會這麼說,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拍手讚道:「好,前輩果然有氣魄,寧死不屈。」從懷中拿出一粒藥九,朝天鷺子送了過去。藥九平緩飛去,像是底下有無形手托著一般。

「這是本教一位名叫『賽華佗』的前輩煉製的『回天丹』吃了之後,憑前輩的能力,半個時辰後,內傷當可痊癒。」

天鷺子眼見藥九飛來,一時之間,怕上了獨孤九天的當,沒敢伸手去接。

「怎麼?前輩以為獨孤某會在藥九中搞鬼嗎?前輩也太看獨孤某了,獨孤某將前輩『請』到此地,就是想與前輩做一個了斷,絕不會乘人之危,更不會下作到一擁而上天鷺子出一股無形勁道,將那藥九托著飄在身前兩尺開外,道:「看不出你還有些膽識,你這麼做,無非是認為老夫最後仍不是你的對手,你當真這麼自信?」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老夫先後大戰過少林了因大師,武當陳天相大俠,雷峰寺寶珠大師,可謂是九死一生,但還不是一樣活到了現在?」

天鷺子「嘿嘿」一笑,道:「如此說來,你是氣運當頭了?」

獨孤九天道:「氣運也要講實力,獨孤某若沒有實力的話,氣運再大,也難有作為。」

天鷺子道:「好,老夫就與你賭一賭。」說完,微微吸氣,已將那粒藥九吸進了口中,此後便沒在言語,一心閉目調元。

獨孤九天揮了揮手,司馬衰宇等人遠遠退開,他們心中或有不解,但都沒問。

半個時辰過後,天鷺子面上忽然湧起一層金色,張嘴一吐,一股白氣噴出,雙目一睜,亮若星辰,大笑道:「獨孤教主,這次只怕是你失策了,老夫不但內傷痊癒,便連功力,也盡都恢復了。」

這時,一輪明月早已升在天際,清輝遍灑,照耀大地。

獨孤九天笑道:「是嗎?那就恭喜前輩了。」話鋒一轉,道:「不過,前輩今日想生離此地的話,除非是得到天助,否則萬難下山。』,天鷺子道:「老夫倒像聽聽你的高論。」

獨孤九天道:「第一獨孤某與前輩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不會有一個活著。第二,即便前輩武功蓋世,能夠將獨孤某擊殺,到那時也將是強弩之末,獨孤某的這些屬下,任何一人,皆能取前輩的性命。」

天鷺子心頭一凜,暗道:「這子的行事作風與老夫倒是有些相近,只是他更加瘋狂而已。放著大好的機會不把老夫盡快擊殺,卻偏偏選擇了與老夫一戰。這種心思,在凡夫俗子看來,無異是個瘋子,可又有幾個人能夠明白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寥。」

心頭想罷,口中沉聲道:「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再有任何妄想,只好與你好好的鬥一場了。至少現在,你是值得與老夫較量的。」

獨孤九天道:「能與前輩一決生死,那是獨孤某許久以來的心願。」將腰間的佩劍緩緩抽出,劍身才出鞘,便光芒耀人,一股聖道之氣湧出,充策四下。

「好劍!」

天鷺子讚了一聲。說話的時候,腳下不偏不移,淵停岳池,氣勢非凡。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他身上緩緩流出,朝獨孤九天湧了過去。

「前輩可知道此劍麼?」

獨孤九天將寶劍一橫,一道詭異,刺目的五彩之光由劍柄朝劍尖竄溜而過,獨孤九天身上立時多了一股無形的是氣,他的整個人仿若已經與劍融為一體。

「老夫要是猜得沒錯的話,此劍便是天下第一劍的軒轅夏禹劍吧。」

「前輩說得一點沒錯,此劍正是軒轅夏禹劍。」

「難怪你能做上軒轅世家的家主,原來軒轅夏禹劍已為你所得,並認你為主。」

「獨孤某做上軒轅世家家主的位子,憑的也並非此劍,手段更重要。」

「老夫明白。」

「不知前輩的『太乙神功』,練到了何等境界?」

「在老夫看來,就算沒到巔峰,想來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然則前輩認為能夠擋住獨孤某的傾力一擊嗎?」

「嘿嘿,『太乙神功』乃道家無上絕學,老夫即便沒有練到破碎虛空,飛身天宇的地步,但在這人世間,任何神兵利器,也斬殺不了老夫。」

「軒轅夏禹劍也不能?」

「不信的話你就試試。」

「好!」

獨孤九天陡然大喝一聲,縱身疾出,身形劃過天空,宛如流星。手臂一動,手腕一翻,已然一劍劈了出去。

別看兩人在對話,實已暗中叫較量上了。像他們這樣的半神流高手,倘若是生死之戰的話,絕不會貿然出手,因此兩人藉著說話之機,暗自放出氣勁,探察對方的虛實。方圓二十丈之內,哪怕是一根草在動,或者一隻螞蟻再爬,也清晰無比的被他們所「看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石破天驚。獨孤九天這一出劍,立時就顯示出他現在的功力來。但見劍光密佈,宛如一層光幕,將整個山頭罩住。劍氣隱而不現,卻又隨時可見。劍影呢,早已數不清有多少道,縱橫交錯,說上千道不算多,說九百道也不少。

天鷺子已經完全陷入了絕境之中。

「呀!」

天鷺子出一聲驚天的長嘯,身形不斷的變幻著,週身金光急湧,護住全身上下每一個穴位。雙掌左擋右揮,霎時間形成一浪浪的掌影,在劍影之中穿身影,雖沒能衝破劍影的束縛,但劍影也休想攻破他的防線。

以上說來話長,其實只是一瞬之間的事,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溢山頭晃動,亂石翻滾。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道金色的人影硬生生衝破光幕,飛起十丈高下。光幕急的收縮,化作一道巨大的怒龍,劈向了金色的人影。

「轟」的又是一聲巨響,氣浪翻騰,風捲殘雲,將月亮遮住了。天空驟然一黯,但很快,月光重現,普照大地。

眨眼功夫,一道金芒破空飛出,出駭人的聲響。聲響雖只是一下,但餘音未絕,金芒瞬時衝破了金色人影的體外金光,勢如竹破,一下子扎入了此人雙眉之間的「印堂穴」之中。

「啊!」

那金色人影出一聲驚恐的慘叫,全身忽地緊縮,似是有著無窮的痛苦。剎那間,他全身的金光消失殆盡,整個人被那道金芒撞得倒飛十餘丈,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中,一動不動。此人赫然便是天鷺子,插在他眉心「印堂穴」的金芒,便是獨孤九天腰間的那把短刀,也正是本來屬於神刀門所有的護門神兵「金鹿刀」

紅葉真人和玉寶縱身上來,低頭一看,只見天鷺子完全變了一個人,不但頭全白,便連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衰老不堪,心知他的「太乙神功」已給破掉了。

紅葉真人和玉寶倒吸一口冷氣,均是心想,幸好這廝的罩門是印堂穴,又幸好扎中印堂穴的是「金鹿刀」,不然的話,又哪裡能夠將他一舉擊殺。

兩人仍不是不放心,一個伸手去探天鷺子的鼻息,一個伸手摸天鷺子的胸口。

待確定天鷺子確實沒有生機之後,兩人這才相視一笑。紅葉真人伸手一撥,將「金鹿刀」拔出,奇怪的是,傷口竟無一絲血色,更沒有鮮血濺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七章  金蟬脫殼

紅葉真人怔了一怔,面上忽然一獰,「金鹿刀」疾刺而下,深深地扎犬叮豎試子的心臟,並狠狠地轉了一下,拔出來時,一股鮮血噴了出來,險些濺著兩人。

紅葉真人和玉寶縱身後退,紅葉真人陰笑道:「天鷺子,你到了陰曹地府,不防在閻王面前多告貧道一狀,貧道願意領受,哈哈哈。」

兩人走到獨孤九天身邊,紅葉真人將「金鹿刀」上的血跡擦乾,交給了獨孤九天。這時,司馬衰宇、符無憂、蔡斗、繆虛初、紅鬍子、宋天都也走了上來。獨孤九天將「金鹿刀」和「軒轅夏禹劍」收了,坐下來一邊運功調元,一邊問道:「如何?」

玉寶道:「教主,天鷺子那廝該次死定了,『太乙神功,完全破掉,紅葉前輩還在他心口上刺了一刀。

獨孤九天聽後,滿意的笑了一笑,旋即讚道:「天鷺子果然厲害,要不是我事先知道他的罩門就在印堂穴,想要擊敗他,怕是要費好一番功夫。

蔡斗譴:「主人,軒轅夏禹劍也破不了天鷺子的『太乙神功』嗎?」

獨孤九天笑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想過用軒轅夏禹劍去與天鷺子拚命,我之所以出軒轅夏禹劍,最終目的還是迷惑他,這才能有機會出金鹿刀,並一擊即中,不然的話,我縱然知道他的罩門在『印堂穴』又焉能這般輕易得手?」

轉過頭來,對玉寶道:「玉護法,你把這一戰的情形詳細說給我聽,我聽完之後,想來也差不多恢復了。」說完,閉上了眼睛。

玉寶便把今日的大戰詳情說了出來,當他說到司徒寒松等人突然出手,卻沒能一下子將高戰等人擊殺的時候,獨孤九天面色一變,睜眼睛道:「宇兒,你快看看天鷺子的屍體還在嗎?」

司馬衰宇扭頭笑道:「義父,他還在,你老不必……咦。」身形一晃落到了天鷺子先前停屍之處。

司馬衰宇伸手一吸,將一件空袍子抓了起來,臉上略一沉思,立即施展輕功瞬時消失在山頭。過了一會,才見他回轉,一臉的駭然,搖著頭道:「太奇怪了我找遍了五里之內,也不見天鷺子的蹤影,想是已經逃出去了。」

獨孤九天沉聲道:「紅葉護法、四位前輩,即刻下山召集人手,在方圓百里之內,設下重重關卡,圍剿天鷺子,哪怕是翻土三尺,也要將他找出來。

紅葉真人見天鷺子竟然沒死,還趁他們大意的時候逃出去,心頭早就又恨又怕,此刻聽了獨孤九天的命令,趕緊與蔡斗、繆虛初、紅鬍子和宋天都飛身下山佈置一切。就算花再大的代價,再多的人手,也要將天鷺子找出來。

「大鴛於啊大鴛於,看采不教主還是低估於你。不教主精心佈置田瓷甲岌鱉之計,到頭來還是被你的金蟬脫殼給破了。哼,你縱然沒死,如今也只是一個廢人,看你怎麼逃出本教主的『天羅地網』。」獨孤九天冷冷的道。話雖這麼說,但他心底卻忍不住閃過一種不祥。

司馬衰宇想了想,道:「義父,孩兒擔心……」

獨孤九天將手一擺,道:「不用擔心,就算天鷺子挑離此地,今後也難以再有作為。」

玉寶一臉的驚疑,問道:「教主,請恕屬下愚昧,您怎麼看出天鷺子是詐死的?」

獨孤九天道:「若非你說到司徒寒松等人的突然出手沒有成功,我也想不到這一層。司徒寒松等人的武功,非同小可,陡然出手,哪會失手?除非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依我看來,天鷺子已經懷疑天鷺宮中有內奸,只是他老奸巨猾,不動聲色,除了他的心腹,也就是大成、羅安通、高戰這三人之外,都沒有向其他人提醒。天鷺子既然早就有了疑心,又怎會可能將『太乙神功』的罩門所在,說給太叔銼和奚仲聽呢。」

司馬衰宇道:「但是,『太乙神功』的罩門的確是在『印堂穴』啊,太叔銼和奚仲打探的消息似乎沒錯。

獨孤九天整眉想了一下,道:「這可能是天鷺子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玉寶面上驚異不定,道:「教主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面色陰沉,冷笑道:「天鷺子放出來的消息是真的。他為什麼敢這麼做,依我看來,最有可能是他的武功遇到了瓶頸,無法再往上提升。為了能夠打破瓶頸,他只好孤注一擲,將自己陷於死地,尋求重生。上乘武學有一種說法,叫做『不破不立』就是這個道理。」

司馬衰宇深思了一會道:「我明白了,所謂的罩門便是死門但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兩依,要生要死,全憑氣運。氣盛則生,氣衰則死。從一開始,天鷺子便已經設下了一個套子,只是他沒料到到最後破他罩門的是義父你老人家而已。」

獨孤九天苦笑了一聲,道:「我向來愛說氣運,想不到天鷺子也愛好此道,並從我手底下躲過了一劫,這正是終日打燕,叫雁啄了眼。」

司馬震宇道:「義父天鷺子雖然逃掉了可優勢還是在我們這邊的。第一我們有九成九的把握將他找出來:第二,就算他有氣運,躲過了這一劫,但他在一段時間內將不敢露面,對本教大計,起不了半分阻礙:第三,除非他也是氣運當頭,且是鴻運罩身,否則的話,就算讓他修煉十年八年,也不可能恢復功力,更不可能勘破玄關,更進一步,這三點,第一點我們可以盡力,第二點我們也可以盡力,只有第三點,咱們無從下手,只看天鷺子的造化了。」

獨孤九天聽了他的分析,很是滿意,點頭道:「不錯,咱們只要將前面兩點做好就足夠了。所以接下來,我打算一鼓作氣,將太虛殿從武林中除名。那邊也有我們的人,少則五六日,多則十天半月,定能事成。滅了太虛殿,我便親上少林和武當,曉以利害,就算不能讓這兩派奉我為主,也要叫這兩派從此退出武林,派中上下人等,誰敢冒然走出十里之外,我便殺無赦。此後,那些尚未歸附的門派又有誰敢不聽從號令?到那時候,我揮師南下,破掉飛魚幫的老巢,生擒彭和尚一統武林,指日可待。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八章  聯起手來

天鷲宮覆滅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江湖。一時之間,北方武林,人人自危些的門派,哪怕是一個武館,或者一家鏢局,都趕緊投靠了軒轅世家。所謂的投靠,也並非加入,也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而已。因此,不到三天的時間軒轅世家的實力和聲勢又在此前的基礎上壯大了不少。

消息傳至點蒼的時候,方劍明吃了一驚。傳聞中,天鷺子在與軒轅世家的家主一戰中,被軒轅世家的家主破掉了「太乙神功」,並當場擊斃。這件事對於方劍明來說,比天鷺宮的覆滅還要令他震驚。因為他曾與天鷺子交過手,當時的情形是半斤八兩,雖說他的武功近來有所增進,但比起軒轅世家的家主,也就是司馬衰宇稱為「義父」的那個人來,他不見得能獲勝。

當天晚上,江湖百曉生建議他明日召開一次點蒼派大會,他同意了,並讓大伙互相傳達。次日,辰牌時分,點蒼上下,凡是有些身份的,都來到了大殿中。此外,孔海山等人也來到了場中。

當此時,方劍明坐在上的位子上,左邊是白虎老人,右邊是昊青牛。這兩位,一個是點蒼派的大長老,一個是點蒼派的「總教習」,絕對有資格坐在方劍明的身邊。

下來,左手邊上,坐著這麼一些人:一堂長老張大干、二堂長老孟德、三堂長老任孤舟、四堂長老代紅豹、新護法關山月、新護法甦醒浪、新任軍師江湖百曉生。右手邊上呢,卻坐了這麼一些人:龍碧芸、龍月、白依怡、白依人、周風、朱祁嫣、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金孔雀、沈紅英、風鈴。

再往下,則是一堂堂主霍我愚、副堂主皮大裘,二堂堂主佛光上人、三堂堂主花衣婆婆、四堂主獨眼狂客,需要說明的是,這三堂的副堂主因為戰死於波斯叫總壇,位子至今還空缺著。此外,還有內堂堂主高天風(踢風七騎的老大)、副堂主范(踢風七騎的老六)、內堂使者鐵金剛俏羅剎夫婦、總管宋剛(踢風七騎的老五)、教頭一塵子(踢風七騎的老二)、哼哈二將李芳舔孟三思,以及分管外務的艾威(聶風七騎的老三)、單順風(踢風七騎老四)、於榮吉(踢風七騎老七)等等。

客位上呢,則大致分為三批人。第一批人,有原屬神刀門的大鵬堂堂主歐凌霄、鳳凰堂堂主風凌波、孔雀堂堂主柴凌泉、鵝鵡堂堂主賀凌彰、喜鵲堂堂主花凌語、金金豹堂堂主農凌威、四傑中的呂血、杜猛、郭傑、高唐以及清成。

第二批人,則是來自仙人谷的方青雲、方青風、李自清、溫秀秀、方棋、竿竿、燕燕。

第三批人,人數不少,有孔海山、蘇曉薇、鐵筆魔倪遠、北霸天、常滿天(常州三俠),常滿樓(常州三俠),常滿星(常州三俠)、昂應博(原天龍堡昂氏兄弟),昂應才(原天龍堡昂氏兄弟)、牛保山、閻王刀莫不同、追風腿張殺人、奪命書生莫長命、酒肉僧。以上這些人,自從點蒼派建立以後,幫了不少忙,常住點蒼,可以算是點蒼派的外圍。此外,還有丁世傑、唐肥、於問荊、花自流、水如冰、陳錦藍、潘惠(陳錦藍之妻)、黃升,趙穎(黃升之妻)、熊白祥、令狐樂、令狐蘭。

這麼多人濟濟一堂,將個大殿佔去了三分之一。先,由總管宋剛將近日來的武林形勢說了一遍,然後才由方劍明說道:「不知諸位聽後,有何意見?」

孔海山雖然已經脫離了華山派,但他對華山派仍是惦記著,聽到軒轅世家將天鷺宮滅掉的消息後,面上不禁露出擔憂之色,道:「天鷺宮既然已經被軒轅世家滅掉了,北方武林,也就剩下了軒轅世家和正天教這兩大勢力,不知道華山派如今的詳情如何?」

方劍明朝神刀門四傑中的呂血望去,道:「呂大哥,你們可否打探到了華山派的消息?」原來神刀門的人到來之後,雖未加入點蒼,但卻負起了情報這一門工作。

呂血道:「察少主,華山派那邊,暫時沒有消息。」

陳錦藍見孔海山仍是一臉憂愁的樣兒,笑道:「孔兄,你平時是何等豪邁的人,今日何以會變得這般消沉?你對華山派的情意,在座的都知道,可就算你此刻身在華山,又能怎樣?軒轅世家真有一統武林之心,又豈會放過華山派?倒不如看開些,隨他孔海山道:「我也知道以華山派的實力,難以抗衡軒轅世家,我如今擔心的是,軒轅世家如果真去找華山派的麻煩,魏掌門會……」說到這,便沒有說下去深深歎了一口氣。

江湖百曉生道:「孔老弟,恕我直言,你是怕魏掌門與對方鬧僵,華山派最後落得個江湖中除名嗎?」

孔海山道:「魏掌門的脾氣,我最是清楚了,他是那種寧折不彎的人。

江湖百曉生道:「魏掌門的脾氣雖然剛硬,可是華山派還有魏老掌門。真要到那步田地的話,魏老掌門會出來承擔一切後果的。

孔海山道:「百大哥,你的意思是……」

江湖百曉生道:「武林勢必一統,華山派又豈能獨善其身?我曾經與魏老掌門談過,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華山派滅亡的。」頓了一頓,道:「比起丐幫來,華山可能要幸運得多了。傳聞王幫主犯了眾怒,被丐幫上下罷去了幫主之位,還在江湖中通緝他。新幫主上任後,便與軒轅世家結盟,無疑是向外界表明,丐幫今後聽從軒轅世家的調遣。只要魏老掌門肯承擔一切後果的話,華山派至少不會像丐幫那樣,完全聽從軒轅世家的號令。

黃升道:「孔兄,我丐幫可以說已經是徹底的淪落了,而你華山派至少還能保

住名聲,我現在是想明白了,與其胡亂擔心,不如勤練武功,他日也好順應天命力挽乾坤。

孔海山聽了他的話,哈哈一笑,道:「不錯,是我多想了。

眾人見孔海山想通了之後,又議論了一會,只聽得江湖百曉生道:「在下有個意見,不知道各位贊不贊同?」

丁世傑道:「北大哥,你有什麼意見就直我們聽著呢。

江湖百曉生笑道:「為了應對將來的形勢,我覺得我們應該聯起手來。

歐凌霄道:「咱們現在坐在一起,不就是聯起手來嗎?」

江湖百曉生道:「不不不,這還不能叫聯起手來,咱們現在的情形還只是停留在志同道合的階段,我想再前進一步,這樣更能團結一致。

酒肉僧聽到這,笑道:「別說聯起手來,其實我們四個兄弟早就有心加入點蒼派了,只是沒好意思開口。

方劍明道:「酒大哥言重了。

龍碧芸卻道:「百大哥,不知你有何高見?」

江湖百曉生道:「我的意見就是,如果能夠加入點蒼派,不防加入進來,如果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加入,可以結成盟友。

莫不同「哈哈」一笑,道:「這話真是說到了莫某的心坎上。想我四弟兄,一生漂泊,成名於黑道,名聲不雅。如今若能投身點蒼,踏上正途,乃前世修來的福份。二弟,三弟弟,你們還等什麼?」說著,已是站了起來,走到場中。張殺人、莫長命、酒肉僧起身來,與莫不同走到了一塊人同時向方劍明拜了一拜大聲叫道:「拜見掌門。

到了這時,方劍明也不好再謙讓,抱拳道:「有四位加入,方某萬分高興。請入座。

四人聽後,心知方劍明已經同意,道:「謝掌門。」重新入座。

常州三俠、昂氏兄弟、北霸天、牛寶山商議了一下,便站起身來,走到場中由北霸天道:「我與牛兄一向是獨來獨往,沒個居所,而常家三兄弟和昂家兄弟的家園早已不存,如能得到方大俠的收留,我七人當與點蒼派榮辱與共。

方劍明道:「北大哥此話言重了,能得你們相助,弟感激不盡。

北霸天等人一聽,知道方劍明已經答應,便朝方劍明拜了一拜,改口叫方劍明為「掌門」,而方劍明仍如對待莫不同等人一樣,抱拳還禮,請七人重新入座。

忽聽歐凌霄笑道:「咱們也來湊個熱鬧。」說完之後,與風凌波、柴凌泉、賀凌彰、花凌語、農凌威、呂血、杜猛、郭傑、高唐,一共十人,走到場中,面向方劍明,欲行拜禮。

方劍明道:「歐大哥,你們就不必了吧。

歐凌霄道:「神刀門既然已被老門主解散我們的身份已失再也不期十麼堂主,還請少主允許我們加入。

方劍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們今後也就是點蒼派的人了,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少主,這個不用改口。

歐凌霄等人聽了,心中大喜,在他們心底,覺得少主比掌門親切得多,自然是滿口答應,當下拜了禮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這時,方青雲、方青風、李自清、溫秀秀、方棋、竿竿和燕燕也都站到了場中,方劍明苦笑一聲,道:「你們也要加入麼?」

方青雲笑道:「少主,這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我們要將它做足,還請少主接納。

方劍明心知他們這次出了「仙人谷」,便不可能會回去了,如果不「接納」他們的話,不好交代,遂道:「好吧。

於是,方青雲等人便向方劍明行了拜禮,方劍明一如先前,還禮請他們入座他們也同歐凌霄等人一樣,仍是叫方劍明為「少主」。

方劍明以為加入的人已經差不多了,待要說些什麼忽見一人站了起來,方劍明怔了一怔,道:「倪老,你這是?」

站起來的人是倪遠,只聽他大笑一聲,走到了場中,道:「方大俠,倪某也想湊個熱鬧,不知你肯不肯接納?」

方劍明好不為難,道:「這……」

倪遠道:「方大俠莫非嫌倪某武功低微,不配做點蒼門下嗎?」

方劍明忙道:「不不不,晚輩絕沒有此意。北大哥剛才說矜除了加入之外還可以結成盟友,我看……」

倪遠笑道:「結盟和加入對於倪某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倪某自從與任兄見面以來,便甚為投契,若得方大俠允許的話,倪某願與任兄並肩作戰,死而無憾。

孔海山道:「方兄弟,你就讓我岳父加入吧,這些天來,他老人家常對我說起這事,並要我來對你說,只是我覺得時機未到,沒有跟你說起,我看如今也是時機了。」方劍明聽孔海山這麼說,便不好推辭,只得受了倪遠的拜禮,還禮請他入座。

當下,眾人商議了半個時辰,初步擬定了一個方案。這個方案如今看來只是他們這些人的心願,但誰也想不到的是,正因為這個方案,最後改變了武林,不,可以說是天下的走向。

在方案中,方劍明不但是點蒼派的掌門,還是大伙的盟主,孔海山、鐵曉薇、丁世傑、唐肥、於問荊、陳錦藍、潘惠、黃升、趙穎、熊白祥、令狐樂、令狐蘭等人雖然沒有加入點蒼派,但從今日起,他們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點蒼派的盟友。

此外,點蒼派內部也進行了一番調整,原神刀門的人,組建成第五堂,負責情報,歐凌霄任堂主之位。原來的一堂長老、二堂長老、三堂長老、四堂長老,仍稱為長老,但去掉前面的堂口名號,加入方青雲、方青風、倪遠三人。至於李自清、溫秀秀、方棋、北霸天,當上了護法,與關山月、蘇星浪並列。常州三俠做了第二堂的副堂主,協助佛光上人,昂氏兄弟做了第三堂的副堂主,協助花衣婆婆,莫不同四弟兄做了第四四堂的副堂主,協助獨眼狂客。竿竿和燕燕呢,卻成了方劍明的貼身劍脾,號點蒼雙燕,與點蒼哼哈二將的李芳武和孟三思並列。

待佈置完一切之後,方劍明叫人拿來了美酒,一來是慶祝點蒼又曾人手,二來也是與孔海山等人共勉。

正當人人舉杯之際,忽聽一聲鶴鳴傳來,十分嗦亮。方劍明面上一喜,大笑道:「好啊,想不到曹兄也來了,我得出去迎接。

眾人走出大殿,只見一群人已經在點蒼弟子的帶領下走了上來,除了曹繼雲、卓靈、黑大叔之外,竟還有厲笑天、黃查(歷笑天之妻)、煙槍怪柯終安、鍾濤、雷柔,甚至是久未露面的如雲神龍方白羽也來了。

黃查手中抱著厲智語,不等厲笑天讓兒子叫人,厲智語已經叫道:「方叔叔我們來看您來了。

這時,姚寶寶一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一邊大叫著厲智語的名字,一邊熱烈的飛奔而到。厲智語從黃查手中掙脫,跳到地上,飛跑著迎了上去。霎時間,場中除了孩子們的歡叫聲,再也沒有其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怕死

天鷺宮的宮殿,巍峨挺拔,前後左右,各有身穿疾服勁裝的武士把守。殿前大的廣場,地面全部用白玉石鋪就。一桿大旗,隨風飄揚,旗幟展開,其上燙金一般的畫著一座形態怪異的殿宇。這旗幟就是太虛殿的招牌,而這裡,正是太虛殿的總舵。

太虛殿雄霸山東好幾年,各地的武林勢力,有的早已與之結盟,而有的已經關了門,免得自找麻煩。泰山的連雲山莊,更是處於一種尷尬的地位。

太虛殿尚未建方夕前,連雲山莊在山東是頭一號大哥,可太虛殿成立以後,連雲山莊不得不屈居第二。這一年來,連雲山莊在山東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活動範圍僅限於泰山一帶,幾乎快要退出了武林了。若不是年初時候點蒼派的開派大典連雲山莊有人來祝賀,連雲山莊怕是早已被江湖中人遺忘了。

如今的山東,除了太虛殿外,可以說再也沒有一個能夠上得檯面的幫派了。可就是這個山東的第一號大哥,現在也面臨著巨大的災難。

天鷺宮覆滅的消息,早已傳到了太虛殿。身為太虛殿的兩位殿主,即太虛子和無崖子,一半是驚,一半是喜。驚的是軒轅世家實力雄厚,竟在短短的時日內,將天鷺宮所有地盤佔了,喜的是天鷺宮這一勢力從武林中消失,他太虛殿也因此而除去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正當太虛子和無崖子躊躇滿志,意欲大幹一番之計,一封信卻以十萬火急的度傳到了總舵,落在了太虛子的手中。太虛子和無崖子看了信後,不禁吃了一驚。

在他們的想像中,軒轅世家再強,也不可能剛消滅了天鷺宮,就向他太虛殿功攻勢,但事實上,軒轅世家確實已經這麼做了,信上的內容,就是太虛殿的四個分舵被軒轅世家給攻佔了,而軒轅世家只花了半天的時間。

太虛子和無崖子有些想不通,因為軒轅世家和太虛殿之間,還隔著一個正天教,正天教何以會如此放任軒轅世家,難道他們兩家已經聯盟?正天教的暖昧態度,令兩人多少有些失錯。太虛子和無崖子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參與會議的,都是太虛殿內有身份的人。

就在眾人齊聚大殿,即將商議大事之時,又有一封信來到。這封信不是太虛殿的人送來的,送信的是一個叫花子,一個身背八袋的丐幫弟子,自稱毛三。

這名叫毛三的乞丐十分傲慢,聲稱是為軒轅世家的家主送信來的,大模大樣的走進大殿之後,眼光僅僅掃了一下場上,便揚聲道:「誰是太虛子?」

全場一片震怒,好些人都想出來宰了這個不知死活的毛三,但太虛子以咳嗽止住了一干屬下的怒火,微笑著站了起來,道:「老朽剪是太虛子,貴幫王幫主近來可好?」

毛三怔了一怔,道:「什麼王幫主,你太虛殿難道還不知道嗎?我丐幫的幫主已經換了人,新任幫主姓張。」

太虛子佯裝一愣,道:「是嗎?這倒是老朽孤陋寡聞了,竟然不知道王幫主已經辭去了幫主之位,聽說王幫主武功高強,老朽一直想前去與他切磋切磋,可惜未能如願。」

毛三冷笑道:「太虛子,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太虛子笑道:「毛老弟何出此言?」

毛三道:「王賓在本幫大會上聽信黃鶴年那幫老匹夫的讒言,殺了本幫的好些弟子,這樣的人,怎配做我們丐幫的幫主?好在新任的張幫主與其他有識之士及時將王賓給打傷,罷去他的幫主之位,將一干叛逆抓了,才使得我丐幫一片太平。這件事江湖中已經傳開,你乃太虛殿的殿主,豈會不知?」

太虛子「哈哈」一笑,道:「難怪丐幫會鬧得烏煙瘴氣的,原來是出了叛逆嘖嘖,這些叛逆好大的膽子啊。」

毛三並非蠢人,哪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再一看四下,許多人面上都帶著鄙夷之色,轉念一想,覺得還是辦正事要緊,喝道:「廢話少說,毛某這裡有一封信,你且看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暗暗運功,手一鬆,信便朝太虛子飛了過去。

太虛子笑道:「好功夫。」將手一伸,已將信拿在手中,打開一看,出一聲長笑,隨後將信遞給邊上的無崖子,道:「無崖兄,你」

無崖子接過信,打開迅掃了一眼,禁不住也和太虛子一樣,出一聲長笑笑罷,冷冷地道:「軒轅世家好大的口氣,竟然要我太虛殿歸順,當我太虛殿是軟柿子麼?豈有此理!」

太虛殿的人聽了這話,當下有好幾個忍耐不住站了起來,向毛三走去,口中都道:「這廝不把我太虛殿放在眼裡,我們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毛三面色大變,功運全身,雙掌護胸,大叫道:「想不到堂堂太虛殿竟會以多勝少,算什麼本事,來吧,大不了與你們拼了!」

太虛子將手一舉,道:「都給我退下去。」

那幾個人聽了這話,雖然恨不得在毛三身上狠揍幾拳,但仍是退下了。

太虛子望了望毛三,笑道:「毛老弟,你孤身一人前來送信,莫非不怕死嗎?」

毛三胸膛一挺,道:「姓毛的若是怕死,就不會來了。」

太虛子歎了一聲,道:「可惜,可惜。」

毛三道:「可惜什麼?」

太虛子道:「可惜你丐幫如今已經淪為軒轅世家的走狗,你雖然不怕死,老朽卻十分為你不值。」

毛三怒道:「胡說,我丐幫跟著軒轅世家,那是走對了路。今後軒轅世家一統武林,我丐幫也可以算是武林的功勳,必將名垂千古。」

太虛子問道:「依你之見,我太虛殿比不上軒轅世家?」

毛三道:「軒轅世家乃武林正宗,別說你太虛殿,便是少林武當,也難以比肩。你既然看了信,痛快點,給我一個答覆,毛某也好回去覆信。」

太虛子呵呵一笑,道:「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就說我太虛殿絕不會歸順,叫他死了這條心。」

毛三聽了,一言不,轉身便走,忽聽有人道:「怎麼?這就想走了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章 絕不與虎謀皮

毛三回過頭來冷笑道:「你待怎樣?」

說話的人是歸遠帆,只見他緩緩站起身來,笑道:「我太虛殿雖不是皇宮大內,但也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說完,身形一晃,朝毛三撲了上去。

毛三大叫一聲,一拳打了出去,拳風呼呼,少說也有千斤力道。歸遠帆出一聲大笑,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竟是一手穿過拳風,將毛三提了起來。隨手一揮,毛三的人便如皮球一半翻滾著出了大殿,「啪嗒」一聲落地。

歸遠帆拍了拍手,道:「姓毛的,你現在可以走了,恕不遠送。」

許多人見歸遠帆露了這麼一手驚人的功夫,不禁出聲叫好起來,便連太虛子和無崖子,也微微點了點頭。

太虛子道:「遠帆,想不到你的功夫比起半年前,又增進了許多,實乃可喜可賀。」

歸遠帆道:「孩兒能有今天的造詣,全是義父和師父的教導。

這時,毛三已從地上一躍而起。他雖然沒有受傷,但也被摔得後背生疼,冷哼了一聲,轉身大步而去。

歸遠帆見他去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太虛子目光一掃,正待說些什麼,忽聽一聲慘叫傳來,十分響亮,不等太虛子和無崖子縱身躍出,兩道人影急電似的竄出了宮殿,喝道:「何方高手駕臨太虛殿?」

瞬息之間,兩道人意如飛而到,其中一人將手中一物往地面一仍,與另外一人出一聲怪笑,一左一右,與太虛殿的兩位高手對了一掌。「轟轟」兩聲過後,狂風激盪人急墜至地,心中均是一驚。

就在四人交手的當兒,太虛子和無崖子業已率眾衝出宮殿,太虛殿的數百個武士手持兵刃,將廣場四周給圍住了。場中一物,卻是毛三的屍體。

那兩個不速之客落地後,內中一人道:「太虛殿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怎麼說這個人也是我們幫你們殺的啊。」

太虛子望了兩人一眼,只見對方是兩個壯年僧人,略微一想臉色微微一變道:「兩位可是飛魚幫無上老祖的弟子?」

「不錯。」

「不知如何稱呼?」

「貧僧一指,他是貧僧的師弟,叫做一度。」

「原來是一指大師和一度大師,不知兩位佛駕敝派,有何賜教?」

一指目光一掃,面上泛起一絲冷笑,道:「怎麼?貴殿做出這番架勢,莫非想置貧僧兩人於死地?」

太虛子「哈哈」一笑,將手一揮,那數百個武士立即退了下去,同時,從宮殿中出來的人。也有一半的人退了下去。一指和一度的武功雖然夠高,但要不是太虛殿的高手都積聚在宮殿中,兩人想不露痕跡的闖到這裡來,怕是也沒這麼容易。

一指見走了不少人,這才笑道:「太虛殿主,據貧僧所知,軒轅世家已經開始向貴殿發起了進攻,不知你作何打算?」

太虛子道:「簡單得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指道:「軒轅世家已經把天鷺宮給滅了,試問貴殿當真可以對付得了嗎?」

太虛子道:「能不能對付,只要交過手才能知曉,再說了,這件事與貴幫沒有半點關係,用不著大師操心。」

一指嘿嘿一笑,道:「太虛殿主,你這話就錯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軒轅世家的狼子野心麼?如果我飛魚幫是一隻狼的話,軒轅世家簡直就算得上是一隻虎。軒轅世家不日即將向貴殿起全面進攻,殿主何不考慮與本幫合作?」

太虛子道:「怎麼合作?」

一指道:「本幫願意與貴殿聯手,先將軒轅世家剷除了!

太虛子淡淡一笑,道:「想要剷除軒轅世家,談何容易。」話鋒一轉,道:「只怕我太虛殿將軒轅世家趕走之後,已經淪為了你飛魚幫的地盤。」

一指道:「殿主莫非信不過本幫?」

太虛子道:「隨你怎麼說,兩位,請吧。」

一指和一度聽了,面色一沉,一度冷笑道:「太虛子,你不要不識抬舉,我們這次是奉了家師之命而來,你太虛殿最好看清形勢,免得毀於一旦。」

太虛子哈哈一笑,道:「我太虛殿就算被滅,也不會讓你飛魚幫佔半分便宜,軒轅世家怎麼說也是武林第一世家,縱然讓它一統武林,也好過你飛魚幫。」

一指和一度氣得怒火暗燒,瞪著太虛子,但很快,他們的眼光轉向了別處,分別與兩個人的目光相對,空氣中隱隱有四股怪異的力量在撕扯著。

那兩人正是先前與一指和一度對了一掌的太虛殿兩個高手,這兩個人看上去年紀也不是很大,一副道士打扮,五十出頭的樣子,留著長鬚,一派仙風道骨,也不知道太虛子和無崖子是從什麼地方請來的。

四人相持了片刻之後,一指和一度終究不敢貿然出手。

一指冷笑道:「兩位好深厚的功力,敢問如何稱呼?」

兩年道士不開口,由無崖子介紹道:「他們兩位是本殿的客卿,左邊的是葛文元葛道兄,右邊的是張道子道兄。」

一指眉頭一皺,道:「兩位的功夫果然了得。」目光搜尋,問道:「不知貴殿還有多少這樣的高手?」

無崖子笑道:「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兩位想要見識的話,改天吧。」

一指冷聲道:「改天!改天你太虛殿就要完蛋了,不與我飛魚幫合作,你太虛殿只有死路一條。軒轅世家之所以敢攻打你太虛殿,分明就是暗中與正天教有了勾結,你太虛殿再強,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太虛子聞言,沉聲道:「與你飛魚幫合作,雖然不失為一條良策,但這樣一來,也是與虎謀皮。軒轅世家真與正天教聯手的話,我太虛殿也要抗爭到底,兩位還不請的話,休怪本殿主趕人了。」

一指厲聲道:「好,太虛子,你偏意當英雄,我飛魚幫就成全你。師弟,咱們走。」說完,與一度聯袂縱身躍起,破空而去,轉眼消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一章  反目

一指和一度走後,太虛子和無崖子互相看了一眼,彷彿都從對方的目光叮瞥苗了些什麼。兩個也不多說,只讓眾人進殿等候。眾人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接著,太虛子和無崖子便去了後殿,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回來時,面色顯得一派凝重。

這時,太虛子又讓人去把先前那些走掉的人叫了回來。當所有人都到齊了之後,太虛子才宣佈了一件事,這件事就是他與無崖子決定與軒轅世家力爭到底,絕不妥協,場中有誰不想和軒轅世家起衝突的,可以自行脫離太虛殿,絕不阻攔。

無崖子見時選帆張口欲言,一邊以目示意,一邊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要他不要多嘴。其他人呢,有的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化成了輕輕的一聲歎息。其實許多人加入太虛殿,並非為太虛子和無崖子的武力所迫。場中的這些人,一部分是太虛子和無崖子請來的,一部分呢,卻覺得跟著太虛殿有好處,也就加了進來。此刻聽了太虛子的一番話,好些人都有了自己的決定,只是礙於情面,沒有立時開口而已。

當晚,有幾個人不告而別。次日,太虛子和無崖子得知這幾個人不見了的消息後,知道他們是畏懼軒轅世家的實力,選擇了悄然離開,也沒有怪他們。毛三的屍體,已於昨夜送走,想來軒轅世家也知道了太虛殿的立場,不久便要動攻勢了。

大戰即將來臨,太虛子和無崖子倒覺得有了一種解脫,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解脫。

這一晚,太虛子和無崖子吃過晚飯後,聯袂進入密室,一談就是兩個多時辰。

到了半夜,兩人將歸遠帆叫進了密室。

「遠帆啊,你認為這一場大戰,我們太虛殿勝出的幾率有多少?」太虛子問道。

歸遠帆心底雖覺得己方勝算不大,但嘴上仍是要為自己人鼓勁,道:「只要我們上下齊心,一定能夠與軒轅世家一爭長短。」

太虛子看了看歸遠帆,笑道:「遠帆啊,你說的可不是真心話喲。」

歸遠帆忙道:「義父,孩兒……」

不等他說完,邊上的無崖子苦笑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道:「我與你義父討論了半夜,現我們太虛殿完全沒有勝出的可能。」

歸遠帆吃了一驚,張大嘴巴道:「這……」

太虛子道:「你或許會問,咱們既然鬥不過軒轅世家,又何苦做垂死掙扎呢?

不如歸順了軒轅世家,統領一方,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是不是?」

歸遠帆想了想,道:「是。」

太虛子笑了一笑,道:「別人不懂我和你師父,但你不能不懂。你需知道,在江湖中,我與你師父如果有屈居人下的意思,又怎會建立太虛殿呢?倒不如當年就跟著天鷺子一起打天下算了。因此,別人可以奉軒轅世家為盟主,我與你師父卻不能,也不樂意。我與你師父建立太虛殿的目的,就是想讓太虛殿達到一統武林的高度,雖然這個願望如今看起來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歸遠帆道:「義父,你老和師父的心思,孩兒多少能猜出一些。孩兒武功雖然低微,但也要和你們一起誓死捍!太虛殿的名號。」

太虛子歎了一聲,道:「傻孩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正當盛年,不可以白白就此犧牲了性命。」

歸遠帆聽了這話,心中湧起一股酸楚,雙膝跪地,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道:「孩兒不會離開你們兩老的。」

太虛子搖了搖頭,面上一片黯然,道:「你到如今還不明白嗎?」

歸遠帆道:「不是孩兒不明白,而是天下之大,除了這裡之外,又哪裡還有孩兒的安身之處,不如讓孩兒……」

太虛子打斷他的話道:「如果你不想隱姓埋名,過完下半身的話,就去西南吧。西南有一股瑞氣,正是你的投身之所。」

歸遠帆抹去眼淚,想了一想,問道:「義父,你說的是點蒼派嗎?」

太虛子道:「是不是點蒼派,我不知道。你去了之後,合得來則聚,合不來則散,一切隨緣便是,萬不可強求。」

歸遠帆聽後,好一會沒有出聲。忽聽無崖子道:「太虛兄,你既然這般關心遠帆,咱們何不如讓他去……」

太虛子不等他說完,便猛然打斷他的話,道:「無崖兄,莫非你忘了我們當初在那兩個人面前立下的誓言嗎?此事萬萬不可。」長歎一聲,道:「咱們當初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遵守誓言。無崖兄,你可曾後悔過?」

無崖子哈哈一笑,道:「太虛兄,你呢?」

太虛子道:「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群,但凡事都有因果,我當初既然選擇了這麼一條路,就該早已預料到會有什麼下場,如今只求快意而已。」

無崖子笑道:「太虛兄與我想到了一塊,難怪你我會如此投契,我們都是率性而為之人,這才會走到了一塊。」轉過頭去,望著歸遠帆,喝道:「遠帆,你還愣著幹什麼?此時不走要等何時?」

歸遠帆心知師父和義父心意已決,留在他們身邊,雖說是孝道,但必將給他們帶來不快,便恭恭敬敬的給兩人各自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義父,你們保重。」

無崖子道:「為師時常教導你,學武之人,最重瀟灑,你這般兒女情長,莫非是忘了嗎?快走,快走。」

歸遠帆聽後,毅然站起身來,轉身而去。

翌日,太虛子和無崖子又召開了一次大會,為了避免無辜的傷亡,兩人決定解散太虛殿的分舵,在總舵與軒轅世家一較高下。一干手下聽了這件事,無不驚疑不定,但見兩個殿主不像是開玩笑,這才明白兩個殿主是決定要這麼做了。於是,從總舵出去的信鴿,在一天之內到達了各個分舵,當天晚上,太虛殿的分舵全部散了。

三日之後,軒轅世家的人馬,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太虛殿總舵外。這一路之上那些原本依附太虛殿的勢力,唯恐軒轅世家前來找麻煩,早就派人表明了態度願奉軒轅世傑做武林盟主。因此,可以說現在的山東,實際上已經是軒轅世家的天下,太虛殿名存實亡。

秋風蕭瑟,葉子也開始變黃了。這一天,太虛子和無崖子仍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在廣場上練拳。當門下來報,說軒轅世家的人已經來到山下時,太虛子和無崖子只是微微的「嗯」了一聲,彷彿一點也沒在意。

奇怪的是,軒轅世家的人馬來到之後,並沒有動進攻,也沒有派人上山。山下雖有數千人,但一片靜悄悄的。這等情形,讓太虛殿的人感覺不安,紛紛來見太虛子和無崖子。太虛子和無崖子聽了這些人雜七雜八的話,只是微笑,末了,太虛子竟是說道:「各位,軒轅世家的人既然已經來了,你們也該走了。」

眾人一怔,一時之間,誰也不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無崖子補充似的笑道:「我與無崖兄已經商量好了,這一戰,你們不必參與。」

牛魔鞠鵬飛一聽,大叫道:「什麼?兩位殿主不讓我們出手?」

無崖子點點頭。

葛文元、張道子以及四個白鬚飄飄的老者,臉上均是露出不解和不快之色。這六個人都是太虛殿的客卿,地位然,本是隱居多年的老傢伙,之所以肯出山幫太虛子和無崖子,無非是覺得太虛子和無崖子能有一番作為,誰曾想,太虛子和無崖子竟然將他們蒙在了鼓裡。好在他們涵養甚好,倒沒立時質問出來,只想讓太虛子和無崖子自動說明白。

瞿墨生卻己忍耐不住,大聲道:「兩位殿主,你們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瞿某之所以加盟太虛殿,為的就是成就一番大事業,但照現在的情形看來,瞿某的一番心血,要就此泡湯了。」

太虛子和無崖子同時向瞿墨生抱拳行了一禮,太虛子道:「瞿兄的雄心壯志我與無崖兄早已知曉,太虛殿演變到現今,實非我與無崖兄想看到的。我與無崖兄在這裡,向瞿兄,以及各位說一聲抱歉。」

瞿墨生冷笑了一聲,道:「兩位殿主認為太虛殿鬥不過軒轅世家嗎?」

太虛子道:「軒轅世家兵強馬壯,高手如雲,加上此次是有備而來,太虛殿萬難抵擋。太虛殿是我與無崖兄共同創立的,自是不能墮了名聲,但各位不必冒此大險,與軒轅世家硬拚。各位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瞿墨生道:「兩位殿主的意思是,即便我等此刻反目,加入軒轅世家,兩位殿主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太虛子道:「瞿兄,我知道你一直想找通天教主聞人龍報一劍之仇,如今我與無崖兄都自身難保了,再也無法幫你達成所願,你選擇軒轅世家,那也是理所當然。」

瞿墨生聽後,忽然仰天一聲大笑,道:「好,那瞿某現在就先為軒轅世家立下一件大功,作為投身的獻禮。」說完,一掌朝太虛子拍了過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二章  寧可人負我,不可我

瞿墨生身高不過五尺,足足比太虛子矮了一個腦袋,這一突然出手,雖說有偷襲的成份在內,但太虛子彷彿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招,面上不但毫不動容,反而咧嘴一笑,道:「瞿兄好快的身手。」說著,身軀一矮,伸掌平推而出。

「澎」的一聲,兩人手掌相抵,一股巨大的力道激出去。無崖子本是與太虛子站在一起的,這會卻飄身站到了一邊,以手撫髯,面上含笑,看上去是打算看熱鬧。

論年紀,瞿墨生要在太虛子之上,論功力呢,太虛子卻是要在瞿墨生之上。因此,兩人這一接掌之後,瞿墨生便盡了全力。與太虛子相持了半會,瞿墨生心知時間一長,自己必敗,忽然吐氣開聲,另一攀陡然出,印向了太虛子。本來他身短手短,萬難打著太虛子,可手剛一擊出,手臂暴漲,瞬時便將打中了太虛子的身子。

太虛子另一隻手突然疾起,在瞿墨生的手掌即將落到他身上時抵住了對方的手勁,兩人同時運勁一推,瞿墨生立時不敵,那隻手臂緩緩地向後退,退到最後,終於恢復正常。這時看上去就像是兩人在推掌一般了。

太虛子笑道:「瞿兄,你要下山,弟絕不攔你,你要加盟軒轅世家,弟更會說一聲恭喜。」

瞿墨生似乎另有打算,並不出聲,只是特功力運足,藉著雙掌,將真氣一浪又一浪推向太虛子。太虛子見他如此「頑抗」,面上不由一怔,忽見對方額頭隱隱流出汗水,越奇怪,想道:「他這般拚命,難道為的就是想把我擒下,作為禮物獻給軒轅世家嗎?」

忽聽瞿墨生大叫一聲,面上霎時變成青紫,紅、白、黑三色長鬚無風自動,一股怪異的力道自雙臂之上湧了過來,口中喝道:「太虛子,瞿某好歹也是你太虛殿的一個特使,受過你的禮遇,你不如成全了瞿某吧。」

太虛子聽了這話,豁然明白,歎了一聲,道:「瞿兄這等大義,那就請恕弟得罪了。」運功抵禦,腳下向前走了一步,頓時將瞿墨生震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倒飛出去。不等雙腳落地,瞿墨生忽然憑空跳起,施展了一個「燕子三抄水」的身法,越過數重大殿,投向山下,聲音傳來道:「太虛子,瞿某不是你的對手,但願這不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

太虛子朝著山下微一拱手,道:「弟如果能逃得此劫,他日必將再與瞿兄相會。」說剛說完,忽聽「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一陣怒斥,瞬息之間,劍光閃動,人影縱橫,十幾個人拔劍站在了太虛子身前。

「姓麥的,你好卑鄙。」一個劍客用劍指著一人,怒罵道。

被劍指著的那個人是麥七郎,他的師妹,瀟湘漁婆溫九娘此時早已和他背靠背的站到了一塊。麥七郎面對的是十幾個劍客,同樣的,溫九娘這一頭也有十幾個劍客堵住了去路,不同的是,這一批劍客並沒有拔劍出鞘,只是將手按在劍柄上。這二十幾個人,準確的說是二十八個人,正是太虛殿的二十八宿。

太虛子以手揉胸,面上顯得微微蒼白。無崖子業已來到他身邊,關心地問道:「無崖兄,你感覺如何?要不要緊?」

太虛子呵呵一笑,道:「這點傷,算得了什麼,休息片刻,就會好了。」

原來,就在剛才電光石火之間,麥七郎突然出手,向太虛子偷襲了一掌,由於這事生得太過突然,且加上麥七郎是盡了全力,太虛子武功雖高,也不禁著了道兒。但出乎麥七郎意外的是,他這一掌竟沒能讓太虛子立即倒下。

「你一隻是受了一點輕傷?」麥七郎心頭驚疑,忍不住張口問道。

不等太虛子開口,無崖子面色一沉,道:「好你個麥七郎,我與太虛兄待你師兄妹如同貴賓,想不到你會在這個時候向太虛兄下毒手,你的良心何在?」

麥七郎面上一紅道:「這……」

這了一會,卻沒「這「出個所以然來。他之所以出手,無非是看到太虛子和無崖子完全變了個人,生怕錯過了立功的機會,不得不出手。他與溫九娘已經暗通軒轅世家,這次本想好好為軒轅世家建一件奇功的,誰曾想,太虛子和無崖子到了最後,竟選擇以二人之力我對付軒轅世家,這叫個什麼事?豈不是斷了他們師兄妹建功的機會?須知軒轅世家高手如雲,人才濟濟,他們兩個若沒有一點建樹的話,將來又何以在軒轅世家立足?

溫九娘倒是個痛快之人,道:「師兄,你不說,讓我來說,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師兄妹已經投靠了軒轅世家。

眾人聽了這話,有人怒罵,有人歎息,有人不屑,有人沉默,唯獨太虛子,卻是笑了一笑,道:「我要是猜得不錯的話,貴師兄妹是在峨眉一戰之後,與軒轅世家拉上關係的吧。

麥七郎和溫九娘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

太虛子道:「貴師兄妹自從峨眉一戰回來後,便整日練功,與之前的行事大為不同,麥兄適才『賞,了我一掌,以麥兄的功力,若非我早有準備,又豈能還站在這裡?」

麥七郎驚道:「你早就懷疑我們了?」

太虛子道:「想當初,貴師兄妹加入太虛殿的時候,我與無崖兄設了大筵招待二位,與二位相談甚歡,如今想來,仍是歷歷在目。

麥七郎和溫九娘聽到這,心底不禁有些愧疚。

太虛子繼續說道:「我雖然懷疑貴師兄妹,但一直沒問,只是希望這只是我的錯覺。就在麥兄向我擊出那一掌的時候,我仍是在想,麥兄是不是也和瞿特使一樣,看似邀功,實則不想與我為敵,但是結果呢,麥兄的那一掌,根本就是要置弟於死地不可。」

麥七郎萬料不到太虛子是如此看他,面上不由露出了慚愧之色,歎了一聲,道:「你寧願挨了我一掌,也要試探我的想法,這值得嗎?」

太虛子淡淡一笑。道:「值不值得,如今已經不重要了。兩位,請吧。

麥七郎和溫九娘一怔,詫道:「你不為難我們?」

太虛子緩緩地道:「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咱們好歹也是有過一段交情的,我要為難你們,又何必與你們說這麼多?」

這麼一來,麥七郎和溫九娘覺得更加愧疚,太虛子將手一舉,道:「二十八宿,讓他們下山。

二十八宿聽太虛子的話,一半的人不得不把劍收起,而另一半的人,自動閃開,讓出了一條道。麥七郎和溫九娘自是沒臉在這裡待下去,將身一晃,化作一道電光,轉眼便消失在遠方。

待兩人走後,太虛子向眾人抱拳道:「各位,趁現在軒轅世家還沒攻上山來你們還是走吧。

二十八宿雙膝跪地,齊聲道:「我們死也要和兩位殿主在一起。

這二十八宿本是尋常江湖漢子,年紀在三十到四十之間,五年前被太虛子和無崖子從各地收來,傳他們劍術,此時的身手,已是一流水準。本來他們現在走的話,哪怕是去投靠軒轅世家,也能撈個頭目當當,但他們寧願選擇與太虛子和無崖子並肩作戰,也不願下山。這等忠心,實非常人可比。

忽見兩人走上前來,向太虛子和無崖子抱拳為禮,其中一個人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兩位殿主已經做了選擇,我與向兄再留在此地的話,也沒有多大意思,不如下山與軒轅世家打打交道。保重。

太虛子和無崖子還了一禮,道:「兩位好走。

那兩人轉身剛要離開,只見三人面色冷冷地將兩人的去路擋住了。

「丹老弟,包老弟,龐老弟,你們這是幹什麼?」先前那人詫聲問道。

三人之中的一個冷笑道:「別人可以走,但你們兩個不可以走。

先前那人道:「為什麼?」月

「為什麼?哼,因為你們是太虛殿的兩儀,你們倘若下山去投靠軒轅世家,叫我太虛殿抬得起頭來麼?」

「丹老弟,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兩位殿主的打算嗎?我與向兄雖然去投靠軒轅世家,但我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兩位殿主之事。

「放屁!」丹老弟罵了一聲。

先前那人和「向兄」聽了這話,面色一沉,「向兄」冷聲道:「丹大!,你嘴裡放乾淨點,你雖然是三垣之,但硬要阻攔我和師兄的去路,別怪我與師兄翻臉無情!

太虛子和無崖子眼見五人就要當場動手,忙出來說話。出來阻攔的三個人,乃太虛殿的三垣,分別叫丹大!、包紅進和龐力通,三人雖然看不慣太虛殿兩儀,也就是名叫師茂高和向太平的兩人的作風,但太虛子和無崖子的話,他們還是要聽的,瞪了兩人一眼,閃到一邊,讓師茂高和向太平走了過去。

師茂高和向太平走了幾丈,轉過身來,再次向太虛子和無崖子抱拳,這才將身一起,肺展高絕輕功,瞬時去得遠了。這兩人一走,對於場中的好些人來說,起了極大的「鼓舞」,有的是一個人,有的是好幾個,紛紛來向太虛子和無瞥廠辭別。

片刻之後,除了二十八宿、太虛三垣、葛文元、張道子以及其他四位客卿之外,太虛殿的高手,竟是全都走完了。這些高手,武功都在一流以上,聯合起來的話,倒也可以抵擋軒轅世家的人馬一陣,只是太虛子和無崖子料到己方結果必是慘敗,索性讓他們選擇自己想走的路,也算是「與人方便」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三章  太虛殿之戰(上)

「道兄,張道兄,王兄,周兄,趙兄,秦兄,你們怎麼還不走?」太虛子見葛文元等人一動不動,開口問道。

葛文元冷冷一笑,道:「你把我等從山中請出來,為的就是這一天嗎?你不覺得這很好笑嗎?你把我等當做了什麼?

他連續的三個質問,使得太虛子不禁苦笑了一聲,道:「世事難料,弟如果早已知道今日的結果,便不會將六位請出山了。說來終究是第對不起六位。

張道子忽道:「殿主,你……」

太虛子將手一擺,道:「太虛殿已然名存實亡,張道兄用不著再這麼稱呼弟,弟擔當不起。

張道子道:「我之所以還叫你殿主,就是因為還不曾放棄。殿主倘若收回先前的話,我六人必將與兩位殿主衝殺出去,只要還有命在,不愁不東山再起。

太虛子沉默了一下,問道:「弟斗膽問一句,六位加盟太虛殿,為的是什麼?

張道子笑道:「這還用問,自然是想創出一番前無古人的事業。

太虛子道:「我與無崖兄建立太虛殿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直到軒轅世家重武林,以巨大的勢力席捲江湖之後,這種想法不禁有些動搖了。太虛殿由我和無崖兄建立,就應該由我們來承擔後果,六位何必混這趟水呢?六位的宏偉事業,可以在軒轅世家得到完成。

張道子道:「我等也知道軒轅世家強大,不然的話,它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內滅掉天鷺宮。可是,我等現在若是就這麼下山去巴結軒轅世家,豈不是讓江湖中人笑話?我六人好歹也有一身武功,怎麼也能和軒轅世家的人鬥上幾招吧。

話聲剛落,忽聽一聲怪嘯傳來,轉眼之間,一道人影迅雷一般來到場上。眾人定睛一看,只見這人一身灰衣,腦袋光禿禿的,正是符無憂。

符無憂咧嘴一笑,道:「太虛子,無崖子,你們想好了嗎?

太虛子道:「我與無崖兄早已想好了。

符無憂道:「一點妥協的餘地都沒有?

太虛子道:「沒有!

符無憂目光一掃,從太虛三垣身上掠過,道:「你們三個呢?

太虛三垣將劍抽出,振劍喝道:「我等誓死不降,老兒,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我太虛三垣接下便是。

符無憂輕蔑的冷笑了一聲,忽然將手一招,大聲道:「輝兒,雪兒,你們上來與他們玩玩。

「是,老師。

一男一女的聲音陡然從半山傳了過來。須臾過後,兩道人影如飛而到,落在符無憂的身後,卻是一個斷了手臂的漢子和一個頗為貌美的中年婦人。這對男女,正是周碧輝和龍碧雪。兩人原本在祁連山大戰中,一個斷了一隻手臂,一個武功被廢掉,但現在,武功被廢的龍碧雪身背寶劍,何曾有武功被廢的樣子?周碧輝雖是斷了一手,比起昔年來,看上去更加精神。

周碧輝面上冷冷一笑,涕了太虛三垣一眼,道:「就是你們對我的老師不敬嗎?

太虛三垣的老大丹大!道:「是又如何?

周碧輝陰笑一聲,道:「很好。識相的話跪下來給我的老師磕頭道歉歸順我們,還可留得性命。

太虛三垣「哈哈」一聲大笑,齊聲道:「p自們就算戰死,也不會做你們軒轅世家的走狗。」說完,挺劍向周碧輝了刺了過去,劍劍勇猛,宛如猛虎下山。周碧輝武功雖高,一時之間,也被逼得步步後退,險象環生。

太虛三垣未加入太虛殿之前,本就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這些年來,鯉舀宜太虛子和無崖子的指點,劍法也算有了成就,算得上是特級高手。三人原是抱定殺一個便賺一個的念頭,先把周碧輝殺掉了再說。誰料周碧輝如今的武功竟是不弱,比起太虛三垣來,高了一個檔次,完全當得上級高手,人雖是處於被圍攻之上去危險萬分,但每到關鍵時刻,總能化險為夷。

龍碧雪本想上去相助丈夫的,但被符無憂給眼色制住了,龍碧雪好生不解,正要開口詢問,符無憂已經冷冷地道:「輝兒,你別以為學了幾手劍法就很了不起江湖中的高手,比比皆是,他們三個既然能當太虛殿的三垣,又豈是等閒之輩?你不用心,不盡力的話,死的那個人就是你。

就在符無憂說話的時候,周碧輝的劍法突然一變,辛辣、詭異異常,頓時挽回劣勢,有功有守。只見他一邊與太虛三垣激鬥,一邊開口說道:「義父教訓得是輝兒今後不會再犯了。

符無憂見他雖然沒有搶佔上風,但也和太虛三垣鬥了個旗鼓相當,十分滿意聲音一沉,喝道:「太虛三垣,老夫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降是不降?

激鬥之中的丹大!忽然抽身出來,一劍朝符無憂刺了過去,罵道:「去你娘的,老子與你拼了。」

符無憂面上一怒,伸出右掌,虛空一按,道:「不自量力!」一股巨大的掌力撞向丹大!。

眼見丹大!就要給掌力撞著,無崖子高叫一聲道:「姓符的,欺負後輩算什麼本事?來來來,你我較量較量。」口中說著,伸臂隨手一揮,一股奇異的勁力排空出去,只聽「砰」的一聲,已將符無憂出的那股掌力截住了。

這時,龍碧雪早已拔劍出鞘,與丹大!鬥了起來。龍碧雪雖是女子,但一身武功,竟是要在丹大!之上,轉眼之間,將丹大!逼得不住後退。片刻之後,丹大!

只得與其他兩垣,也就是包紅進、龐力通會合,與周碧輝、龍碧雪夫婦展開了異常激烈的大戰。

周碧輝盡全力的話,能與太虛三垣打個不相上下,加上龍碧雪之後,太虛三垣自然不是他們對只是太虛三垣招招拚命,周碧輝和龍碧雪在穩佔上風的情況下,當然不會與他們拚命。時間一長,太虛三垣必敗無疑。

符無憂眼看就要一掌將丹大!打得半死,卻被無崖子出手攔住了,口中「嘿嘿」一笑,道:「好你個無崖子,你既然出手,老夫也不與你客氣了。」說完,身形一晃,朝無崖子撲了過去。無崖子豈會怕他,展開身法,與符無憂在場上相鬥起來。

葛文元觀戰了一會,見太虛三垣形勢不妙,冷哼一聲,大步上去,想出手將周碧輝和龍碧雪拿下。就在這時,忽聽十數聲長嘯傳來,瞬息之間,人影紛飛落地場上已多了十幾個人。

內中一人笑道:「前輩慢來,晚輩得罪了。」說著,遙遙向葛文元推出一掌看上去毫無力道。葛文元忽覺一股強大的壓力襲來,面上一片凝重,身形一轉,亦是一掌推出。

突然之間,葛文元雙肩微微一晃,向後退了一步,面上露出驚駭之色,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內力如此深厚。

那人笑道:「晚輩司馬衰宇。

此時,與司馬衰宇同來的那十幾個人中的五個,身軀微微動了一下,分別面對張道子和其餘四個軒轅世家的客卿。八人身上透出令人駭然變色的氣勢,業已暗中較量上了。與張道子較量的是紅葉真人,至於其他四個,分別是苗疆六王中的蔡斗、繆虛初、紅鬍子和宋天獨。

自從周碧輝與太虛三垣交手開始,太虛子便將雙目閉上了。麥七郎的那一掌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的,他要盡快的恢復。太虛二十八宿眼見來了這麼多人,將劍拔出,留下八個來護!太虛子,其他二十個人向到來的人湧了過去。

軒轅世家來的這十幾個人,除了司馬衰宇、紅葉真人和苗疆四王之外,還有二相、玉寶、羅安通、凌雲子、雲中岳、左一峰和杜平。二相、玉寶等七人明明看見二十條大漢向自己j考頭走了過來,但他們看上去似乎都沒有動手的意思,有的面上帶著冷笑,有的雙臂抱胸,有的雙手背負,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家。

忽聽山下傳來一陣喊殺聲,那喊殺聲十分奇怪,有一下沒一下的,片刻之後竟是來到了山上。陡聽「轟」的一聲巨響,廣場的一扇大門被人硬生生打開,先是八道人影縱出,然後便是數百個勁裝漢子湧入。

從山下到山上,原本有太虛殿的武士把守著,只因先前來去的都是高手,防線如同虛設。如今軒轅世家開始動進攻,自是要步步進擊,太虛殿的那些武士心中早已膽寒,有的擋了幾下,便跪地求饒,有的甚至都沒有出手,因此,矛薈這般快的讓軒轅世家的人殺到了廣場上來。

那二十個漢子在喊殺聲傳來的時候,就已停住了腳步,待見軒轅世家的人撞開大門,潮水般湧進來之後,他們既然不肯歸順,也不肯逃生,便怒吼一聲,迎著軒轅世家的人衝了過去。

率先衝進來的八個人,赫然便是紅葉真人的徒弟渡寂道人以及錢南浦、呂別離、杭屠、金頭陀、常言東,常言西、笑和尚,這八個人無一不是好手,正愁不能殺個痛快,見二十個漢子衝來,口中出怪笑,出手毫不留情,轉眼之間,已有三個漢子倒下了。

太虛子突然睜開雙眼,歎道:「你們這又何必。

守護太虛子的那八個漢子聽見殿主說話,心知他已經無礙,大笑一聲,衝了上去,與錢南浦等人殺作一團。軒轅世家的那數百個勁裝漢子卻沒有參戰,只是分散開來,包圍了半邊廣場。

二十八宿的武功雖屬一流,但比起錢南浦等人來,差了一截,不久之後,又有五個人慘死當場。不過,他們的拚命,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呂別離、金頭陀和笑和尚,身上都負了劍傷。

太虛子看到這裡,心頭終究不忍,剛向前走了一步,只聽得玉寶道:「太虛殿主,我軒轅世家以九人敵你太虛殿的二十八人,誰若不幸倒下的話,那是自己學藝不精,怪得誰來?你當真要出手嗎?」說話的時候,業已功運全身。同一時間,二相、羅安通、凌雲子、雲中岳、左一峰、杜平,也都悄悄運起了功力,緊盯太虛子。太虛子一旦有出手的動向,他們便會一擁而上。

太虛子腳下一頓,掃了七人一眼,忽然仰天一聲大笑,道:「好一個學藝不精,怪得誰來。」面色一沉,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但卻沒出聲來。

霎時間,一股奇異的氣勁射向了玉寶。玉寶雖是凝神戒備,結果仍是閃避不及,危機之間,只得運足內力,護體神功運轉,將那股氣勁擋住了。

「砰」的一聲,玉寶腳下連退了五步,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幸虧他身上穿著金絲軟甲,抵去了三分之一的力量,不然的話,豈會只是流一點血?

就在這轉眼之間,二相、羅安通、凌雲子、雲中岳、左一峰、杜平展開身法業已將太虛子在圍在核心。六人之中,二相武功最高,便以他為主位,其他為次位,各自運功放出強大的氣勢,要把太虛子困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四章  太虛殿之戰(中)

太虛子驟然感覺壓力逼身,也不敢過於大意,一邊暗自運功抵抗,道:「六位之中,好像有天鷺宮的人,怎麼?天鷺兄一死,爾等就投靠了軒轅世家嗎?」

羅安通冷笑道:「太虛子,你少得意,你太虛殿還不是同樣有大批的人投靠了軒轅世家。」

左一峰卻是「哈哈」一笑,道:「太虛子,這叫良禽擇木而棲,莫非你不懂嗎?」

太虛子淡淡一笑,道:「好一個良禽擇木而棲。」目光一轉,望向二相,拱手道:「不知這位大師如何稱呼,仙鄉何處?」

二相來的時候,頗為自大,認為太虛殿比起天鷺宮來,大是不如。太虛子和無崖子的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如今見太虛子一人相抗他們六個,心底不禁微微吃驚,再也不敢瞧對方,道:「貧僧二相,來自藥王山。」

太虛子道:「大師的武功當真是不俗啊,佩服,佩服。」

二相心頭冷哼道:「要不是姓方的那個子毀掉我不少功力,佛爺一人足可以對付你了,又哪裡還需要其他幫手。」

忽聽一聲慘叫傳來,卻是太虛三垣中的老三龐力通閃避不及,被周碧輝一劍刺了個透明窟窿,伏屍當場。丹大!和包紅進見了,雙目通紅,手底下越拚命,不顧己身危險,瞥要把周碧輝殺了周碧輝身形稍微慢了一下,儘管閃開了包紅進的劍,卻沒閃開丹大!的劍,讓丹大!一劍刺中了大腿。雖然只是輕傷,但也令周碧輝惱羞成怒,殺機大起,劍光暴漲,劍氣縱橫,「咧」的一劍斜劈而出,將丹大!的腦袋砍了下來,鮮血直噴。

恰在同時,龍碧雪為救丈夫,全力一劍刺出,從身後將包紅進的身子刺穿。不等龍碧雪將劍拔出,包紅進陡然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鮮血暗藏他畢生的功力,去勢如箭,眼看就要打中了周碧輝的臉。

周碧輝亦非省油的燈,獨臂倒轉寶劍,袖子捲起,「璞」的一聲,將那口鮮血擋到了一邊。鮮血灑落地面時,竟將白玉石洞穿了三分。周碧輝的功力要在包紅進之上,長袖雖然沾了鮮血,但也不曾破了半分。

就在這時,紅葉真人與張道子的身軀突然騰飛躍起嚴交手三招。兩人均是一身道袍,長袖飄飄,看上去宛如仙人似的。三招一過,兩人雙手從長袖中穿出,狠狠地結實了。「砰」的一聲,兩人倒飛出去,一個落在了宮殿之上,一個落在院牆之上。兩人看上去是平分秋色,其實張道子已經輸了一籌。張道子沒敢再出手,紅葉真人也不出手,兩人就這麼遙遙相對。陡聽「轟」的一聲,場上暴起一股狂風,原來是無崖子和符無憂硬碰了一掌。

瞬息之間,場上生巨大了的變化。就在無崖子和符無憂硬碰掌力的剎那間太虛子宛如一縷輕煙似的的升了起來,瞬時升至六丈高下時,將身一晃,看似要從二相等人的包圍中縱出去。二相冷哼一聲,率先躍起,一掌向太虛子拍了過去。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左一峰,杜平縱身躍起,前四人或用掌力,或用拳勁,向太虛子動攻擊。唯獨杜平,卻是將手一揮,長劍在手,一劍刺出,劍光耀人雙目,劍氣遍襲太虛子週身大穴。

以上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太虛子看似即將衝出包圍圈的身子忽然半轉,右腳尖一點左腳面,人憑空飛出,霎時距離杜平不過六尺,伸手屈指一彈。杜平只覺眼前一花,太虛子已經來近,「噹」的一聲響起,虎口破裂,長劍險些脫手飛出。

杜平心頭大驚,急忙使出「千斤墜」的功夫,瞬時落地。太虛子本想伸手抓杜平的,杜平這一下急墜,恰好閃過了太虛子的五指。

太虛子抓了個空,哈哈一笑,道:「軒轅世家果然人才濟濟。」說話之間,人已來到無崖子身邊,兩人各出一掌,朝符無憂拍了過去。

符無憂應付無崖子的時候,便覺得吃力,如今加上太虛子,更是不敢接招,身形急退,霎時出了十數丈。太虛子和無崖子追了八九丈,眼見二相等人追來,兩個長笑一聲,暗運功力,合力拍出一掌。二相等人急忙運功出手反擊。

只聽「轟」的一聲,一股大力傳開,震得屋瓦格格作響。氣浪翻捲之中,二相上身搖搖晃晃,宛如一個不倒翁,面上一片凝重。羅安通連退了十步,才拿住腳跟,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至於雲中岳、凌雲子、左一峰三個,卻是「哇」的一聲口中噴出鮮血,倒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左一峰的武功與雲中岳、凌雲子本來不相伯仲,但因為雲中岳和凌雲子有「太乙神功」護體,雖是受了重傷,但仍能一躍而起,一臉駭然的退了下去,左一峰卻勉勉強強的爬了起來,走得沒幾步,雙腿無力,險些摔倒,幸得兩個勁裝漢子躍上來,將他攙扶下去了。

太虛子和無崖子對自己的出手想是很有把握,合力拍出一掌後,身形一晃,朝司馬衰宇掠了過去。司馬衰宇本是在與葛文元暗中較量,並佔了上風,見太虛子和無崖子逼來,自知一人無法抗衡,腳下迅疾的移動,瞬時出了好遠。

太虛子和無崖子並肩縱起,長袖一揮,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撞向了苗疆四王。

苗疆四王雖是在與其他四位客卿暗中較量,但對邊上的事,多少有些瞭解,眼見太虛子和無崖子合力找上了他們,不免有些心虛,各自縱身退開。

當此時太虛殿的二十八宿已經全都死光了錢南浦等九人身上或多或少的獷著傷,與羅安通、周碧輝、龍碧雪退到了人群中,司馬〕耗豪、符無憂、苗疆四王、二相、玉寶、杜平站到了一起,葛文元與四位客卿也走到了一塊。

太虛子大聲道:「六位還不走嗎?再不走的話就遲了。」

葛文元等人見識過軒轅世家的人厲害之後,自知己方確實難以抗衡,聽了太虛子的話,一個姓趙的客卿率先縱身而起,向外飛射出去。

可是,沒等他掠過院牆,一人從院牆那頭憑空升了起來,口中出一聲怪笑雙掌向姓趙的客卿揮了過去。

姓趙的客卿見對方是個「年輕人」,一時沒有提高警惕,喝道:「閃開。」袍袖一捲,想把對方震開,那料就在這電光石火,對方的雙掌竟是來到了他的身前。

危機之間,趙姓的客卿雙掌拍出,剛好接住了對方的手掌,身上已是驚出了一股冷汗。

「這子是誰,竟然如此厲害,啊,不對,他不是……」

姓趙的客卿一邊運功抵抗對方掌上的力道,一邊想著。想到這裡時,察覺到了不妙,陡然間,一股巨大的壓力襲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嘴。趕緊運足功力,雙掌一甩,要把對方擺脫,可他連甩了九次,對方的雙掌依然緊緊地貼著他的手掌,心中不由起了一絲恐院。而此時,兩人的身子已經飄落至地「萊萊,閣下知道我是誰麼?」那人怪笑著道。

姓趙的客卿額上隱隱滲出冷汗,吃力地道:「你是誰?」

那人萊然一笑,道:「老夫就是人稱鐵猴子的侯斷刀!」

姓趙的客卿面色大變,顯然,侯斷刀的大名,他也是聽說過的,失聲叫道:你一你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活著?」

侯斷刀冷笑道:「老夫的武功已經練到了不死之身的境界,豈會說死就死?」

說完之後,掌上的力道猛然加重了兩分,姓趙的客卿雙臂欲折,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可任憑他如何運功,都難以擺脫侯斷刀的雙掌。

忽聽「啊」的一聲慘叫,姓趙的客卿終於「擺脫」了侯斷刀,並向後飛出,落地後,便再也沒有動一下。

侯斷刀目光冷冷的一掃,喝道:「誰都不許走,有請教主。」

葛文元、王姓客卿、周姓客卿、秦姓客卿眼見姓趙的客卿須臾之間被侯斷刀給殺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太虛殿的六位客卿中,葛文元和張道子的武功最高,其他四位,卻比這兩人差了一籌,但也稱得上絕頂高手。侯斷刀能夠在淨黔刻之間將趙姓客卿殺了,顯見侯斷刀的武功已經完全達到了絕頂的境界,雖還不夠資格稱得上本神,但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便連太虛子和無崖孑也是皺起了眉頭,面色顯得頗為凝重。一來,他們也想不到侯斷刀沒有死,二來,他們兩個聯手的話,雖然有勝過侯斷刀的把握,但軒轅世家的高手就這麼一個侯斷刀嗎?暫且拋開沒有出現的高手不談,就拿眼前的人來說,司馬衰宇和符無憂就堪堪能與侯斷刀比肩了。侯斷刀、司馬衰宇,符無憂聯手的話,他們兩個就算不敗,但也沒有取勝的可能。

這時,只聽得一聲大笑傳來。笑聲響起的時候,尚在山下,笑完之後,人已經來到廣場上。

來人手中拿著一根法杖,龍行虎步的朝太虛子和無崖子走去,笑道:「兩位前輩,請恕獨孤某來遲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五章  太虛殿之戰(下)

太虛子和無崖子望了來人一眼,面色微微一變,尚未開口,葛文元已經稱令錯問道:「閣下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

來人笑道:「不錯。

葛文元越吃驚,道:「江湖傳聞,閣下與武當派的陳天相比武,閣下將陳大俠擊敗了,是否真有其事?」

來人道:「陳大俠武功蓋世,在下怎麼能比得上。不過,在下確實是僥倖勝了陳大俠。

葛文元想了想,變色道:「你剛才說你姓什麼?」

來人道:「在下複姓獨孤。

葛文元道:「複姓獨孤?你是……」

沒等他說完,太虛子和無崖子已經將他要說的話說了出來,齊聲道:「他就是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

來人哈哈一笑,道:「不錯,在下就是獨孤九開。」葛文元滿臉的吃驚,道:「這……怎麼可能。

符無憂在旁冷笑一聲,道:「怎麼不可能?」

葛文元道:「我等還以為軒轅世家的家主是個修煉了許多年的前輩,沒想到……」說到這,似有顧忌,沒有說下去。他的意思,場上的人都知道,獨孤九天自然也不例外。

獨孤九天一點也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笑了笑,道:「道長的意思可是說我修為不夠嗎?」

尚未見到軒轅世家的家主之前,葛文元心中一直有個念頭,那就是想會會這個只聞其名卻未見其人的高手,如今知道軒轅世家的家主就是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他突然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既有失望也有驚歎。如果軒轅世家的家主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而不是獨孤九天的話,他可以大聲回答對方的話,可現在,他聽了獨孤九天問話之後,心底竟沒有一絲膽氣了,居然打了一個稽,道:「不敢,不敢,貧道失言了。」

獨孤九天目中隱隱閃過一種得意的神色,笑道:「不知道長尊姓?」

葛文元道:「貧道葛文元。

獨孤九天膘了一眼太虛子和無崖子,又望向葛文元,道:「道長可有興趣加盟軒轅世家?」

葛文元道:「這……」禁不住朝太虛子和無崖子望去。太虛殿雖然已經名存實亡,但他先前曾經向太虛子和無崖子表示過,要與他們一起對抗軒轅世家,現在倘若因為獨孤九天看似誠懇的邀請,轉投軒轅世家的話,他終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怕江湖中人笑話。

太虛子和無崖子見葛文元望來,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兩人心中微微歎了一聲,太虛子道:「葛道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必介懷別人的非議呢?」

葛文元想起自己先前的言行,心裡不禁有些慚愧,他在武林中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憑他的武功,足可叱吒江湖,如果就這麼轉向軒轅世家的話,終是有失身份。

獨孤九天彷彿已經看出了他的難處,道:「似葛道長這樣的高手,江湖中可不多見,也是軒轅世家極力招攬的對象。這樣吧,葛道長姑且細想幾日,如果打算幹一番事業的話,儘管來找在下,到時候在下一定大擺筵席,歡迎葛道長的加盟

。」

葛文元想不到獨孤九天會如此的大方,讓他離開,呆了一呆,然後朝獨孤九天拱了拱手,道:「多謝教主成全,三日之後,貧道一定去軒轅世家拜會教主。」說完,將身一縱,幾個起落之後,已經消失了身影。他既然己說明三日之後會去拜會獨孤九天,那麼就算外面有高手埋伏,也不會出來阻攔了。

這時,只聽得站在院牆上的紅葉真人縱聲笑道:「道長,你我今日之戰難分高下,再打下去的話,也分不出個高下來。不如這樣,改天咱們找個時間,好好地切磋切磋,不知意下如何?」他這話是對站在宮殿上的張道子說的。

張道子聽了後,暗道:「再打下去,我一定不是他的對手。難得他如此替我掩飾,我若不識抬舉的話,下場也只能和趙一凡那樣,不如也和葛文元一樣,加盟軒轅世家便是。」想是這麼想,但要他放低姿態,向獨孤九天低頭,總是有些難看突然靈機一動,遙遙向紅葉真人道了一個稽,問道:「不知道兄如何稱呼?」

紅葉真人也向對方打了一個稽,道:「貧道道號紅葉。

張道子面色一變,道:「原來是哀牢山的紅葉真人,失敬,失敬。弟張道子,今日能得到真人的指教,弟不勝榮幸。少則兩日,多則五日,弟定會再向真人請教,還望真人到時能夠賜教一二。」

紅葉真人笑道:「張道兄言重了,請恕貧道不能遠送,請。」說完,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態。張道子也不多說一句,將身一晃,凌空掠過院牆,腳尖在遠處的一幢屋宇上輕輕一點,瞬時向山下落去。

葛文元和張道子兩人一走,王姓客卿、周姓客卿、秦姓客卿自是也不敢再與軒轅世家做對了。三人走上前來,向獨孤九天拱了拱手,由王姓客卿代表他們三個說道:「教主,請恕我三人今日不便加盟。十日之內,我三人必定前去軒轅世家報道。

獨孤九天聽了,顯得十分高興,道:「三位可以說是在下的前輩,如能加盟軒轅世家,不但是給足了在下的面子,也是給軒轅世家帶來了巨大的力量。在下隨時恭候三位的大駕。請。

王姓客卿、周姓客卿、秦姓客卿也不在客套,雙肩一晃,施展輕功,轉眼消失在場上,往山下趕去了。

太虛殿的五位客卿一走,太虛殿的人便只剩下了太虛子和無崖子,兩人面對人數遠遠勝過他們的軒轅世家,一點也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只聽得太虛子道:「獨孤教主,恭喜你軒轅世家又添了五位猛將。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道:「這裡面也有兩位的功勞,獨孤某不敢居功。」頓了一頓,道:「獨孤某對兩位敬佩得緊,倘若能得兩位相助的話,軒轅世家不含於如虎添翼,不知兩位可有商量的餘地嗎?」

太虛子淡淡一笑,問道:「我與太虛兄若是加盟軒轅世家的話,不知獨孤教主各我們安排什麼樣的職位?」

獨孤九天道:「憑兩位的武功,自然是天王級別的職位。如果有一天,軒轅世家當真統一了全武林,獨孤某便以軒轅世家家主的身份,封兩位為山東王,轄下範圍不止山東一省,連南直隸和浙江,都可以劃歸兩位管理。

太虛子和無崖子聽後,不禁為之動容。無崖子道:「獨孤教主,你可不要忘了,武林終究是武林,咱們可以在江湖中打打殺殺,爭奪地盤,但要過了界的話怕是不好向朝廷交待。」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道:「朝廷?朝廷算個什麼東西。別看飛魚幫被朝廷封為武林總巡師,威風八面,可是兩位恐怕還不知道吧,若非獨孤某點頭,他飛魚幫能攀得上朝廷?」

此話一出,太虛子和無崖子當即變了面色。這一瞬間,兩人不禁將這一年多來在江湖中所生的大事在腦海中轉了一遍。此前,他們已經懷疑武林中潛伏著一股龐大的勢力,只因難以查到這些人的身份,所以就一直沒敢下定論。如今聽獨孤九天說出這等形同謀反的話來,心中不禁豁然開朗,業已料到了幾分。

太虛子問道:「藏寶圖一事,可是你軒轅世家設下的圈套?」

獨孤九天笑道:「那只是獨孤某的段而已,可惜最後被方劍明給攪和了。」

太虛子又問:「我太虛殿和天鷺宮前去搶奪的那批珍寶,想來也是你設下的陰謀吧?」

獨孤九天仍是滿臉笑容,道:「不能完陰謀,因為那批珍寶的確是真的,只是你們兩家太過自大,沒有全數出動罷了。不然的話,車家兄弟武功再高出現得再詭異,也不可能產生那麼大的效果。好笑的是,那一次也是方劍明將事情給攪和了。沒有方劍明,你太虛殿和天鷺宮的人只怕死得更多。

太虛子和無崖子聽了這話,面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怪笑。怪笑還未徹底化去,兩人突然向前邁出了一步,身上爆出強大的氣勢,以翻江倒海的勢頭向四方傳去。

獨孤九天見了,面色大變,喝道:「所有的人,都快離開此地!」口中說著將手中的法杖,也就是神農杖往前一遞,全身內力貫注其中。

神農杖出古怪的叫聲,瞬息之間,一股無匹強大的力量從神農杖中散出來,將太虛子和無崖子聯手出的氣勢抵擋住了。

邊上的人,包括司馬衰宇在內,忽覺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襲來,全都變了面色,紛紛將身縱起,向外而去。至於那數百個勁裝漢子,早已感覺無法呼吸,面色痛苦的奪路逃出廣場。由於人太多,一時之間,也才逃出去了三分之一。

就在這時,太虛子右手高舉,五指微彎,瞬間便在頭頂凝聚了一把由真氣形成的巨劍。同一時間,無崖子長嘯一聲,雙手在頭頂一合,一把無形長劍以閃電般的度生成。兩人眼中除了獨孤九天,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他們只想將獨孤九天擊殺,所以這一出手,已然將畢生的功力運了出來。不是獨孤九天生死,就是他們滅亡!

巨劍長達三丈,懸於太虛子的頭頂,太虛子只是將手微微一擺,巨劍便向獨孤九天劈了過去:長劍比普通的劍長了兩尺,無崖子雙手做了一個劈劍的姿態,怪異的劍聲驟然響起,轉眼之間,一股巨大的劍氣衝出,融入了巨劍之中,剎那間,巨劍暴漲,變成了六丈。

獨孤九天無處可躲,也不想躲,他來此的目的,就是要親手將太虛子和無崖子送上西天。他將手中的神農杖在電光石火間揮舞了十三下,十三股怪異的杖力憑空場產生,口中高喝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一式『群魔俯』。」神農杖舉過頭頂,十三股怪異的杖力合二為神農杖上射出一股奇異的黃光,恰好將那把巨劍接住了。

「砰」的一聲巨響,整個山峰為之一抖。剎那間,巨大的勁氣朝四方湧出,白玉般的地面開始裂開一道道口子。

「轟」的一聲,太虛子和無崖子身後的那座巨大宮殿禁受不住勁氣的衝擊,終於從中分開,然後轟然倒塌,灰塵滿天。四周的院牆跟著倒掉,至少有一百五十個勁裝漢子被震得飛了起來,口中狂噴鮮血,鮮血飛濺,形成一道詭異的風景,像是為了襯托太虛殿最後的一絲風采。然後,飛起的人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墜落,再也沒有醒來。

「哇」的一聲,獨孤九天忽然張嘴吐了一口鮮血,上身晃了一晃。這時,太虛子和無崖子身上的氣勢漸漸消散而去,終至消失。兩人雙目大睜,眼珠轉也不轉就那麼望著前方,眼神透過獨孤九天,似乎已經看到了什麼,只是再也不能言說。

過了一會,司馬衰宇等人才從遠處掠了過來週一片狼藉,形同剛生過地震似的,連司馬衰宇看了,都為之駭然。一些僥倖沒死的勁裝漢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的驚恐,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義父,你怎麼樣?」司馬衰宇掠到獨孤九天身邊問道。

獨孤九天沒有說話,只是暗中調息著,片刻之後,才長吐了一口氣,道:「太虛子和無崖子果然了得,要不是我仗著神農杖的威力,只怕早與同他們一樣,西登極樂世界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六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上)

司馬衰宇望了望四下,心有餘悸地道:「義父適才與太虛子、無崖子雖然了一招,但這一招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由此可見太虛子和無崖子的功力,不過,終究是義父棋高一著,勝了他們。」頓了一頓,輕輕地問道:「義父,依你老看來,太虛子和無崖子聯手,能比得上天鷺子嗎?」

獨孤九天沉默了一會,道:「真要比較的話,我只能說,論破壞力,天鷺子不及太虛子和無崖子,論神通,太虛子和無崖子不及天鷺子。」

紅葉真人飄身過來,正好聽到了這話,道:「教主的話說得一點沒錯。天鷺子此人的神通,遠非太虛子和無崖子能比,他能在他我們的眼皮底下偷偷逃走,由此可見一般。教主,太虛子和無崖子看上去是死了,但我們不能重蹈覆轍,依您之見,我們該怎樣處置他們的屍體。」

有了前車之鑒,獨孤九天自然不會再給太虛子和無崖子任何可能復活的機會冷聲道:「太虛子和無崖子一死,這裡便成了無主之物,我本打算將這裡改造成本教的一個行院,但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我就算捨不得也得狠心將它毀掉。傳我命令,半個時辰之內,將這裡值錢的財物拿走,然後放一把火燒了。」

紅葉真人躬身道:「是。」飄身下去了。

獨孤九天來到太虛殿的時候,天色已晚。斜陽的餘輝像是不肯罷休似的,仍然要將它的威力照射大地,可惜的是,任它如何努力,都難以挽回自己的頹勢。世上的事,也跟斜陽一樣,不能長久存在,總有落山的時候。

軒轅世家這次來了幾千人,除了上山的數百個人之外,山下還有兩千多人。這兩千多人除了大半部分是搖旗吶喊的普通漢子外,其他的人,均是二流好手以上。

剛來的時候,這麼多人自然顯得擁擠,可後來經過調配,大致上分成了十批,看起來就不那麼飽和了。太虛殿的人,基本上都投靠了軒轅世家,只等此間事了,便一起去拜見他們的「新主子」。好不容易盼到「新主子」來了,可他們還沒見著面「新主子」就已經上山去了。於是,他們就只有等。

等待,有時候是一種煎熬,有時候是一種幸福,關鍵看你如何對待。對於十里外的一群人來說,等待卻是一種興奮。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群人已經埋伏在這裡了,這裡地形隱蔽,加上野草叢生,別說人,就算是鳥,也不屑一顧。

這群人一共有二十七個,其中兩位,均是一身僧袍,一個背著刀,一個背著劍,赫然正是無上老祖的大徒弟一指和二徒弟一度。」

至於其他的人呢,卻無一不是飛魚幫的高手,除了副幫主南海菩薩外,還有天門四殘中的老大天殘、老二人殘、老三人殘(天門四殘的老四魔殘死於劍谷一戰)

三人,飛魚四老中的老大詹華吉、老二桑大亮、老三趙五六、老四沈秋陽四人,飛魚八將僅剩的四人,也就是半劍金剛福榮、沙葉展、千手蜘蛛李佳玲以及那器宇軒昂的中年大漢,也都來了。以上是十二人,再加上無上老祖坐下的七大金剛,瞎了一隻眼的一清、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以及異域三僧大智慧、大普惠、大無量,總共就是二十五個。

「副幫主,不知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沙葉展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態,突然問道。

南海菩薩望了沙葉展一眼,怪笑道:「怎麼?你想殺了人麼?

沙葉展將手中的點穴銅人揮舞了一下,呼呼作響,陰森森的笑道:「屬下已經聽見這傢伙向屬下出抗議的聲音了,它一天不喝人血,便不會安份。

南海菩薩道:「放心吧,只要天色稍微黑一些,我們就立刻過去,這次咱們一定能夠給軒轅世家和太虛殿來一個大驚喜。

聽了他的話,詹華吉眉頭皺了一下,道:「副幫主,咱們這次前來,最主要的目的是向軒轅世家顯示一下實力,倘若形勢不對的話,咱們立即撒走。千萬不要戀戰。

天門四殘的老大天殘卻不太贊同他的看法,淡淡地道:「詹兄,此刻太虛殿和軒轅世家只怕已經打得天昏地暗,太虛殿這次雖然是滅頂了,但軒轅世家也必將損兵折將。咱們一會衝過去,殺他們一個粗錯手不及。嘿嘿,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哪會有什麼形勢不對。

詹華吉道:「天殘兄,你以為我不想多殺幾個嗎?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家,免得到時候偷襲不成,中了別人的伏擊。

地殘笑道:「詹兄,你太多慮了。如果真有伏擊的話,我們這麼多高手,還怕誰來?

詹華吉想了想,覺得也是,便沒再吭聲。不過,他心裡多了個心眼,雖然也和其他人一樣恨不得前去殺軒轅世家一個天翻地覆,但沒像其他人那麼興奮。

轉眼天黑了,南海菩薩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然後目光一掃,與一指,一度等人對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出聲的意思。於是,這二十七個人不約而同的躍了起來,須臾出了野草叢,往太虛殿的所在如飛而去。

十里的路程,對於普通人來說,就算是跑,也要花上一段時間,可是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在話下。瞬時之間,二十七個人已經出了三里開外。轉眼又去了一里,終於能夠看見太虛殿所在的那座山了。

「奇怪,怎麼一點打鬥的聲音也聽不到?」這些人中,一指魄武功最高,他聽不到打鬥的聲音,不禁叫出聲來。

「嘿嘿,可能軒轅世家和太虛殿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了吧。「天殘陰笑著道。

驀地,一指身形一頓,喝道:「先別過去衛」可是,他這話說得已經晚了一步,就在他止住身形的一瞬間,其他人已經向前衝了過去。

剎那間,前方突然竄出兩個人來,一人用刀,一人用劍,刀劍合璧,急電出手,刀光和劍光夾雜在一塊,宛如死神在招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七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下)

半劍金剛福榮在二十七個人當中武功最低,聽了一指的話,想止住身形,但還是比別人都要了慢了一下。別人先後穩住了身軀,只有他,因為能力不及其他人,竟是迎著刀劍衝了過去,眼見他就要被刀劍攪碎,忽聽他怒吼一聲,迅捷無比的將劍抽了出果,迎著刀劍架了過去。

他的反應很快,出手也很快,但他再快,也快不過刀劍合璧的「殘陽如血」。

蘇殘陽和江如血只要聯手,絕頂高手也得退讓三分。

「啊」的一聲,半劍金剛福榮出一聲慘叫,手中的劍在瞬間被蘇殘陽的劍給劈斷了,同一時間,江如血的刀落在了半劍金剛福榮的腦袋瓜上。這一刀的力道重達萬斤,奇怪的是,半劍金剛福榮除了出一聲慘叫外,腦袋瓜並沒有立時被劈開。

忽然間,半劍金剛福榮軟軟的向後栽倒,雙耳鮮血狂噴,雙目大睜,顯得有些死不矚目。這個曾經以一把劍滅掉「九泉劍」派的人物,此時也同他殺過的人一樣,走向了黃泉的道路。蘇殘陽和江如血得手之後,瞬時向後倒飛出去,轉眼去了二十餘丈。

這一切都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待一指等人意識半劍金剛福榮已經被人殺了之後,不禁怒火熊熊燃燒。他們之中最惱火的是一指,要不是一指突然叫他們停住半劍金剛福榮可能就不會死,一指為了找回一點面子,剛停住的身子暴起彈出,竟是追到了蘇殘陽和江如血身後三丈外,將劍抽出,狠狠的劈了出去。

蘇殘陽和江如血出「哈哈」一聲長笑,兩人一左一右,陡然向兩旁如同鬼魅般閃去。兩人乍一分開,一個人便出現在了前方。

這人與符無憂一樣,也是一個禿頂老者,只是他的面色比符無憂黑得多了,手中一根又粗又大的玩意往前一揮,將一指的劍氣接下了。

「砰」的一聲,一指覺得手腕微微一沉,本是向前飛躍的身子突然倒飛回去面色微微一白,心頭不禁吃了一驚。

一指大師歎道:「這人是湘西一魔!」南海菩薩一眼就認出了禿頂黑面老者是誰,忙提醒一指。

就在這時,後方百丈開外,如同鬼影似的閃出了六個人,以一前,二中,三後的陣勢站住了身子。最前面的那個,一身緒衣,腰下掛著一柄拂塵,手中拿著木魚和木糙,正是驪山神尼。身後兩人,是侍奉了她多年的玉清和玉靜。玉清和玉靜後面,卻是神尼的二徒弟孔秀、三徒弟羅利、四徒弟韓瞻。

同一時間,左右兩面也來了一群人。從左面來的,為之人身高七尺,十分威武,正是「神龍七絕斬」李布衣,他的幾個兄弟,即佩劍老人(排行老二)、鐵塔漢子(排行老三)、中年文士(排行老四)、滿臉絡腮鬍的猛漢(排行老五)、昊老六(排行老六)也都悉數到場。與他們六兄弟一夥的,還有一夥人,這夥人就是錢淮都等九兄弟。從右面來的呢,為首之人是軒轅世家的大少主軒轅仁,與他一起來的,均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一共有十三個。看十三個老者的穿著打扮,分明就是來自軒轅世家。

「媽的,咱們果然中了軒轅世家的埋伏,快退!」詹華吉雖然很想殺掉幾個軒轅世家的人解解氣,但一看這架勢,壓根兒就是中了軒轅世家的套子,忙大叫了一聲。

恰好一指這時也被湘西一魔給震住了,飛退之中,聽了詹華吉的話,附和道:「走!」轉身飛撲出去。剎那間,飛魚幫的其他人將身一轉,向驪山神尼等人處湧了過去。他們的速度是何等快,眨眼便來近了。

詹華吉、一指、一度、天殘四人雖然不認識驪山神尼,但也已看出這個老尼姑的不凡,人當先衝到,怒吼一聲,詹華吉出掌,一指出劍,一度出刀,天殘出拐。四大高手同時出手,目標是驪山神尼。

驪山神尼面色也不變一下,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雙袖一翻,木魚和木糙擊了出去。這兩件不像兵刃的兵刃,比許多寶劍和寶刀可怕得多,經神尼貫注內力之後,產生了奇異的神效。「篷」的一聲,木魚將詹華吉震退了好幾步,「當當」兩聲,木糙幾乎是同時落在刀劍上,將一指和一度震退了兩步。

「呼」的一聲,驪山神尼張嘴一吐,一股氣流衝出,直罩天殘的面門。天殘忽覺面上隱隱作痛,嚇了一大跳,忙將拐棍收了回來,退出好幾步。

其他人見驪山神尼這等厲害,誰也不敢冒然出手,身形不由頓住了。這時,湘西一魔、蘇殘陽、江如血、李布衣、軒轅仁等人,已經來到了身後。軒轅仁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衝了出去,與飛魚幫的人在場上展開了一場較量。

激戰之中,軒轅世家的人出了信號,須臾功夫,數十個軒轅世家的高手如飛而到,將飛魚幫的人團團圍住。不消片刻,沙葉展的點穴銅人被湘西一魔的兵刃打得稀巴爛,一時閃避不及,被孔秀一掌結果了性命,那兩個鬚眉皆白的老僧,卻是被蘇殘陽和江如血給殺了。

這時,忽聽軒轅仁出了一聲怪異的長嘯,轉眼之間,軒轅世家的人全都退了出去,雖然有的人身上帶著傷,但都沒有一個人倒地。反觀飛魚幫這邊呢,包括一指在在內,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受了點傷。

「各位,請吧。」軒轅仁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態。

一指冷笑了一聲,道:「這筆賬,我飛魚幫他日必當討回。」說完,與其他人施展輕功縱出,片刻之後,消失在夜色之中。這一戰,軒轅世家不死一人,飛魚幫卻死了四個高手,飛魚幫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若不是軒轅世家見好就收,知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怕一指等人當真拚命。不然的話,飛魚幫的這一夥人勢必全軍覆沒不可。

當這個消息傳到獨孤九天耳中的時候,獨孤九天面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半個時辰後,一把火在山頂燒了起來,而太虛子和無崖子就躺在火堆中。眼見太虛子和無崖子的屍體被燒著了,獨孤九天面上閃過了一道凌厲之色。過了一會,獨孤九天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將手一舉,道:「你們都退下去。」司馬衰宇、符無憂、紅葉真人等人聽後,一起退了下去。

這場大火足足燒了兩個時辰,當太虛子和無崖子的屍體被燒得不成樣子的時候,獨孤九天口中忽然輕輕的叫了一聲,伸手一抓,兩件奇怪的東西從火堆中,太虛子和無崖子失屍邊上飛了出來,落在了獨孤九天的手中。

獨孤九天將兩件東西握得緊緊的,似乎怕它們跑了似的,面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八章  老傢伙

近來江湖中,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一統武林。

什麼是一統武林?各人有個人的看法,有人認為一統武林就是一家獨大,其他勢力要麼依附,要麼歸入旗下,就算沒有依附或者歸入旗下的,也沒有人敢在公眾場合質疑「第一家」的實力。這「武林第一家」的家主不是公認的武林盟主,就是無形中的「武林第一人」。

這是一種人認為的一統武林。而另一種人認為的一統武林呢,就是全武林只有一家,凡是令旗所到,無人不聽從號令。就算武林中還有門派之分,但每個門派的門前都將掛著所屬的旗幟,說起某某門派時,必定要在前方加上一個稱號。

這不,此刻就在一家酒館中,正有幾個人在那議論著,話題就是跟武林未來的大勢有關。

這幾位仁兄身穿勁裝,身邊都帶著兵刃,一看就知道江湖中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姓尹,名少春。

只見他喝了一口酒,歎了一聲,道:「叫我看啊,這武林中人不久便要成為一家人了。

坐在他對面的是個精瘦的漢子,聞言,問道:「尹兄,此話怎講?」

尹少春道:「譚兄,想必你已經聽說天鷺宮覆滅之事了吧。

精瘦漢子道:「我當然聽說了,這可是近來武林中最出名的大事,據說天鷺宮的宮主天鷺子被軒轅世家的家主用天下第一劍給擊殺了,屍骨無存啊。」

尹少春冷笑了一聲,道:「軒轅夏禹劍豈非等閒,天鷺子再厲害,也擋不住它的威力。」頓了一頓,道:「有一件事,譚兄和三位老兄聽說了嗎?」與他同桌的,除了精瘦漢子外,還有三個年紀三十到五十之間的漢子。

只見那三個漢子中年紀最大的那個眼珠一轉,道:「尹老弟,你說的可是太虛殿之事?」

尹少春「咦」了一聲,道:「彭大哥,你的消息倒是也很靈通,我還以為咱們幾個當中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呢,原來你也知道了。」

彭大哥苦笑了一聲,道:「我還不是一樣聽人說的,至於事情的詳細經過,又豈是我等這種角色能知曉的?」

尹少春道:「彭大哥,據你聽到的傳聞,是怎麼說的?」

彭大哥道:「太虛殿在軒轅世家強大的攻勢下,土崩瓦解,太虛殿的兩位殿主太虛子和無崖子,也藏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正說到這,酒店外忽然走進來了八個人,這八人以一個青衫人為,八人頭上都帶著遮面斗笠,步態輕盈,顯非常人。

那青衫人剛好聽到彭大哥所說的話,不知怎麼回事,竟是顫抖了一下。青衫人身後七人為魁梧的一人上前一步,扶了青衫人一下,低聲道:「少爺,你的病還沒好全,千萬不要太過勞累了,咱們先在這店裡歇息一會。」

那青衫人聽後,像是病了似的咳嗽了一下,道:「依你老的便是。」

說話之間,八人找了兩副桌頭落座,每四人一桌,叫店家上些酒菜過來。八人的裝束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人,只是他們全都戴在遮面斗笠,無法看見他們的相貌。

尹少春五人聽到動靜,不由扭頭看了八人一眼,但他們也沒放在心上。尹少春五人的武功雖然只是武林中的二流,但也闖了二三十年的江湖,見過不少場面。五人望了青衫人等八人一眼之後,便又轉過頭來,接著先前的話頭說了下去。

尹少春道:「彭大哥,你聽到的消息就這些嗎?

彭大哥笑道:「論打聽消息,我哪裡比得上你,尹老弟,你還打聽到了什麼?

尹少春想了想,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太虛殿的高手,大部分都投靠了軒轅世家。

彭大哥、精瘦漢子以及其他兩個漢子聽了這話,面色均是一變。

精瘦漢子道:「尹兄,這消息可靠麼?

尹少春道:「可不可靠,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也是聽來的。

精瘦漢子忽道:「難怪,難怪。

尹少春一怔,道:「難怪什麼?

精瘦漢子笑道:「我的意思是,難怪尹兄適才說什麼武林中人快要成一家人了。太虛殿的人投靠軒轅世家的話,軒轅世家豈非已經是武林第一?只要……」說到這,呵呵一笑,便沒說下去。他的意思,尹少春等人自然明白,都報以一種此事「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微笑。

五人閒扯了一會,彭大哥忽然說道:「武林中向來以少林,武當為泰山北斗怎麼這次武林紛爭,這兩家好像沒了消息似的。

精瘦漢子聽了這話,歎了一聲,道:「少林和武當的實力固然出眾,但比起幾大勢力來,又稍差了一些。如今軒轅世家將天鷺宮和太虛殿的人馬收編,勢力一時無兩,少林和武當除了自守,亦是無可奈何。」頓了一頓,道:「現在咱們還能聊上幾句,看著吧,過些日子,咱們就沒地方可聊了。」話聲才落,只聽得酒店外有人冷笑了一聲。

五人面色一變,同時站了起來,尹少春道:「是誰在外邊笑?

「是你家爺爺。」有人怪聲怪氣的道。

尹少春聽得面上一紅,怒罵道:「去你媽的,老子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竟敢在此胡亂放屁。」說著,縱身躍起,竄了出去。精瘦漢子、彭大哥和其餘兩個漢子怕他一人吃虧,忙追了出去,口中怒叱著。

五人一前四後的出了酒店,尚未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突然之間,五人一起退了回來,每個人的面色都顯得異常蒼白,像是看見了鬼似的。

過了一會,才聽得尹少春顫聲道:「各位是一是軒轅世家的人?

「廢話!你沒長眼睛嗎,這面大旗豈是其他家敢用的?」那人斥道。

尹少春但帶腿腳軟,幾乎就要跪到地上去,至於其他四個,心中十分的後悔,早知道是軒轅世家的人,再給他們一條命,他們也不敢幫尹少春。

「好了老三,你就不要再嚇唬他們了,你忘了大少主是如何交代咱們的嗎?對武林同道一定要以禮相待,絕不能讓武林同道說我們的不是。」一個頗為威嚴的聲音道。

先前那人道:「大哥,我只是看不慣他們在店裡亂嚼舌根而已,沒別的意思。

那威嚴的聲音道:「這樣就好。」話鋒一轉,笑道:「歸少殿主,不知你對酒菜可否滿意,如果不滿意的話,在下立刻叫人弄來更好酒菜招待。

只見青衫人一夥中的四個站了起來,瞬息之間人已經站到了門前,旋即四人退了回來,其中一人向那青衫人察道:「少主,外面一共有二十九個人,除了二十個是無名卒之外,其他九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青衫人聽後,忽然伸手摘下頭上的遮面斗笠,縱聲大笑,直震得桌上的杯筷碗碟格格作響。店裡除了他們一夥和尹少春五人外,尚有五伙人。此刻,那五伙人早已嚇得面色蒼白,雖想拔腿跑出去,卻是提不起勁,店家和夥計更是躲到了屋裡頭,不敢出來。

青衫人摘下面罩之後,赫然便是歸遠帆,其他七人,也紛紛摘下了遮面斗笠分別是太虛四象、牛魔鞠鵬飛、幽冥鬼王歐陽絕、五大派掌門東郭材。

鞠鵬飛正想起身,卻被歸遠帆伸手按住了,道:「鞠叔叔,咱們的行蹤既然已經被軒轅世家的人看破了,又何必急著出去與他們動手呢?來來來,咱們先吃飽了再說。

太虛四象的手己纖拎在了劍柄上,看光景,他們是想衝出去與軒轅世家拚一拚。歸遠帆掃了四人一眼,道:「你們還站在幹什麼?不填飽肚子,有力氣和人家打嗎?」太虛四象見少主如此鎮定,想到自己不能丟太虛殿的臉,便回到自己位子上,大吃起來。

「店裡的人都出來吧,我軒轅世家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的。」那威嚴的聲音道。

這話,尹少春等人趕緊出去了,那五伙人雖然害怕到了極點,但也跟著走過了一會,外面終於安靜了下來,好像人已經全都走完了似的。

「夥計,再拿一些酒來。

歐陽絕喝得不夠痛快,啪啪的拍著桌子大叫。

夥計與店家嚇得龜縮在裡屋,嚇得死也不肯出來,忽聽店外有人笑道:「歐陽兄想喝酒,容易之極,在下請你喝便是。」陡聽得「呼」的一聲,只見一罈酒從店外飛了進來,向歐陽絕落去,度不快不慢,恰到好處。

歐陽絕待酒罈來到身前,伸手一抓,將酒罈抓個正著,忽覺酒罈力道極大,忙暗中運功,堪堪將就酒罈接穩了。

「歐陽兄好功力,佩服,佩服。」那人笑道。

歐陽絕眉頭一皺,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甘倫。

歐陽絕面色微微一變,道:「可是昔年江湖道上人稱『唬泊刀』的甘兄?

那人道:「正是弟。

歐陽絕沉吟了一下,問道:「甘兄何時加入了軒轅世家?

甘倫道:「十多年前。

歐陽絕正想說些什麼,忽聽店外傳來一聲吃喝,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道:「軒轅世家在此辦事,尊駕請到別處喝酒。

一個老人的聲音道:「什麼軒轅世家,老夫可不知道,讓開,讓開。

「老傢伙滾開,再不識抬舉的話,別怪老子賞你一掌。」一個漢子的聲音冷笑道。

「喲,這酒店又不是你家的,你們來得,老夫就不能來?老夫偏不信邪,偏要進去喝一杯。」那老人道。

「老傢伙,這可是……」

「魏老弟,別亂來,他既然要進去喝酒,就讓他進」那威嚴的聲音道。

這人大概是外面人這夥人的頭領,他的話,那漢子也不得不聽,沒說完的話轉為一聲冷哼,沒再多言。

歸遠帆等人在酒店裡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均是有些驚奇,暗想這「老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不怕軒轅世家的人。

須臾,腳步聲來近,歸遠帆等人豎耳一聽,卻聽不出這「老傢伙」會武功,他的步伐,就跟普通人一樣,略微沉滯。

轉眼之間,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歸遠帆等人抬頭不禁呆了一呆。原來,這個「老傢伙」身量奇高,比起鞠鵬飛和歐陽絕來,都要高了大半個腦袋。花白鬍鬚,棗紅臉,舊袍子,腰間纏著一跟麻繩般的東西,赤腳穿著一雙草鞋。

老人目光一掃,便往一張桌子走去。坐下之後,拍著桌子道:「人呢?人都跑哪裡去了?酒保,酒保……」口中喊個不停。

歸遠帆見這老人不怕軒轅世家的人,拋開他會不會武功不說,心底就已經對他起了敬佩,又見他喊了十幾聲,夥計和店家依然不出來,便笑道:「老丈想喝酒還是想吃菜?

老人道:「喝酒。

歸遠帆道:「這個好辦。」起身朝裡走去。太虛四象待要起身,歸遠帆己纖說道:「你們吃你們的,這事我來辦。」片刻之後,只見他從裡盡聲了出來,手中拿著兩個酒罈,走到老人身邊,將酒罈放在桌上,道:「這兩罈酒是晚輩請老丈喝的,老丈若是覺得不夠的話,儘管開口。

老人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也。」拍開封泥,雙手拿起酒罈,對著嘴巴咕嘟咕嘟直灌。他一口氣喝了半壇,這才將酒罈放下,見歸遠帆還站在邊上,微微一怔,道:「年輕人,你過去吃你的吧,不要管我這個老傢伙了。

歸遠帆往回走了幾步,想了想,停步轉身,道:「老丈,晚輩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老人道:「什麼話?你

歸遠帆道:「此地將有一場打鬥,老丈還是盡快離開的好,免得引火上身。

話罷,走了回去。老人聽了,卻是呵呵一笑,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拿起酒罈,又喝了起來。

不多時,一罈酒喝完,老人剛要去拍第二個酒罈,忽聽鞠鵬飛問道:「恕鞠某眼拙,不知你老兄尊姓大名?

老人道:「你問我嗎?

鞠鵬飛道:「正是。

老人道:「我呀,姓董。」伸手拍開封泥,將酒罈拿了起來,起身朝店外走去。鞠鵬飛等人還以為他要離去,誰料他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大門外,美滋滋的喝起酒來。

鞠鵬飛等人不禁愕然,東郭材道:「你不走嗎?

老人笑道:「我為什麼要走?聽聽,來了好多人,我要是走了,還能看好戲嗎?

鞠鵬飛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心道:「這姓董的究竟是誰,武功莫非已達返璞557

歸真的境界了。」運功仔細一聽,卻沒聽到高手來到的聲音。又仔細聽了一下,仍是沒有聽到。他乃六大魔之武功豈非等閒?如果老人聽到了,而他一直沒聽到,兩人之間的差距,豈非極大?

「這姓董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武功的人,說不定是他故作姿態,危言聳聽。」鞠鵬飛心中想著。可過了一會,他的面色不禁變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馬蹄聲。

瞬息之間,馬蹄聲隱隱傳來,不多時,馬蹄踏響街面的聲音,宛如春雷似的朝這邊席捲過來。到了店外十數丈之後,這才停下。

「岳老大,人在哪兒?」一個老者的聲音問道。

「察龍王,太虛殿的人就在酒店之內。」那威嚴的聲音道。

那老者道了一聲:「好。」忽然之間,門外兩丈左右,出現了一個人,這人一身上好的長袍,正是苗疆六王中的龍王蔡鬥。

「歸少殿主,蔡某奉了家主人之命,前來請你前去軒轅世家作客。」蔡斗朝酒店裡喊道,對於坐在門口的老人,視而不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零九章  董姓高手

歸遠帆聽了蔡斗的話,冷笑一聲,道:「在下與貴主人沒什麼好談的。」

蔡斗道:「歸少殿主莫非不想知道令師和令義父的結局嗎?」

歸遠帆目中閃過一種憤怒,道:「無論家師和家義父的結局如何,我都會為他們兩位老人家感到驕傲。」

蔡斗道。「令師與令義父與我家主人一戰,雖敗猶榮,他們死後,我家主人已經將他們兩位的屍體火化,骨灰就放在軒轅世家的一處別院,歸少殿主當真不想去祭拜一下,以敬孝道?」

歸遠帆聽他拿太虛子和無崖子說事,心頭震怒,豁然站了起來,朝大門走去邊走邊道:「歸某知道今日絕逃不過你軒轅世家的手段,但歸某絕不會坐以待斃有本事的話,儘管將在下拿住便是。」鞠鵬飛、歐陽絕、東郭材以及太虛四象也都站了起來,跟在歸遠帆的身後。

眼看八人就要來到門邊,忽聽那董姓老人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歸遠帆收住腳步,朝董姓老人彎腰施了一禮,道:「老丈的好意,歸某心領了還請老丈二。」

董姓老人笑道:「你們之間的事,老夫今日本來不想多管,可是先前你請老夫喝了酒,老夫總不能白喝你的。這樣吧,老夫就給你們擋一下,這些人如果能夠闖進酒店裡來,就算老夫沒本事。老夫沒本事,自然就沒有能力多管閒事了。

歸遠帆正自遲疑,蔡斗已經喝道:「那裡來的狂徒,竟敢在我龍王蔡斗面前自稱老夫,趕快閃開,免得自找苦吃。」

董姓老人瞄了蔡斗一眼,想了想,笑道:「你就是龍王蔡鬥?」

蔡斗一怔,道:「你既然聽說過老夫的名字,還不快走?」

董姓老人道:「聽說當年夏王明玉珍身邊有六個一等一的高手,號稱苗疆六王,怎麼只來了你一個?其他五個人呢?難道已經歸西了嗎?」

蔡斗萬想不到眼前這個絲毫不起眼的老頭竟敢拿他們苗疆六王開玩笑,目中不由射出一股寒氣,直逼董姓老人。董姓老人仿若未覺,笑呵呵的望著蔡鬥。過了一會,蔡斗見董姓老人沒有任何異常,心頭吃了一驚,暗道:「這傢伙是誰,居然不怕我用真氣逼出的寒氣,歸遠帆等人已經是甕中之鱉,可不要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想了一下抱拳笑道:「尊駕武功高超,不知貴姓?」

董姓老人道:「免貴,姓董。」

蔡鬥將自己平生所知道的高手想了一遍,卻沒有一個姓董的能在自己的逼視下而不動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道:「原來是董兄,不知……」

董姓老人道:「少套交情,老夫描你初次見面,你用不著對老夫這麼客氣。」

蔡斗已經試出眼前這個董姓老人,乃身懷絕技之人,對方的話雖然顯得有些過分,但他卻不怎麼生氣,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蔡某也不是喜歡套交情的人,這就直說了。尊駕決定要結這場粱子嗎?」

董姓老人「咕嘟」喝了一口酒,道:「老夫像是在與你們說笑嗎?」

蔡斗拍手道:「好,尊駕明知我等是軒轅世家的人,竟然還敢幫人出頭,這份膽量,確實極大。」

只見一個六十多歲的紅衣漢子越眾而出,躬身道:少屬下在,不知龍王有何盼咐。」

蔡斗道:「你上來試試這位老兄的武功。」

甘倫道:「屬下遵命。」將背著的一把大刀撒下,走了上來,拔刀出鞘,抱刀對董姓老人道:「尊駕請。」

董姓老人眼一瞪,道:「請什麼?」

甘倫道:「在下『唬泊刀』甘倫,向尊駕討教幾手功夫,請賜教。」

董姓老人道:「你要出手就出手,何必羅裡哆嗦的,迂腐,迂腐。」

甘倫本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批評自己,氣得面上一紅,大聲道:「尊駕是第一個說甘謀迂腐的人,甘某就讓你見識我這個迂腐之人的厲害。」話罷,一刀朝董姓老人砍了過去。這一刀不但好看,而日棲快,轉眼就到了董姓老人的頭頂。

董姓老人眼皮也不太抬一下,笑道:「你的刀法倒是不耐,只是好看有餘,威力不夠。」

甘倫眼看他不曾有閃避的意思,心中微微一驚。老實說,甘倫的刀法早已練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這一刀看似快捷,卻還能在甘倫的掌控之中。剎那之間,刀刃距離普姓老人的頭不過絲毫,卻硬生生被甘倫收了回來,並挽了一個刀花。

「尊駕以為甘某不敢下毒手嗎?」甘倫冷笑道。

董姓老人笑道:「老夫早說了,你很迂腐,似你這般磨磨蹭蹭的,早被人給殺了。聽老夫一句勸,還是回家種田。」

甘倫聽了這話,氣得幾乎要吐血。他二十歲出道,十歲刀法有所成就,被江湖中人成為「唬泊刀」,其後十年間,他憑著一身不俗的武功,倒也不曾敗過。十六年前,他因為加入了軒轅世家,便沒有再出現江湖。這十多年來,他無日不在勤奮練功,雖說身上的凶狠不比當年,但一身武功,比起當年來,增進了不少。董姓老人叫他回家種田,豈不是在侮辱他的刀法嗎?

甘倫大吼一聲,一刀朝董姓老人斜劈了過去。刀上勁風凜然,刀氣縱橫,別說人的血肉之軀,便是石塊,甚至是鋼珠,也足以一刀斬開。

忽聽「噹」的一聲,旋即便見甘倫連人帶刀的退了五步,一臉的迷茫。邊上的蔡斗看到這裡,面上禁不住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甘倫的這一刀對於他來說,雖然不算什麼,但他無法否認,甘倫的這一刀深得刀法中的快、狠、準三味,可就是這又快又恨有准的刀法,對董姓老人來說,壓根兒就不起作用。

董姓老人只是屈指微微彈了一下,便妙到毫巔的將甘倫給震退了,眼力,手勁之強,至少也是絕頂高手級別的。

場外的人,除了蔡斗之外,其他人都沒看清董姓老人是如何將甘倫震退的,就算是鞠鵬飛,也只是感覺到董姓老人動過而已,至於人家動過什麼地方,他也說不上來。

甘倫呆了一會,忽然縱身躍上,出刀如電,轉眼間向董姓老人砍出了上百刀。

這上百刀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刀光耀眼,形成一片光幕,甚是好看,難怪他會被人稱為「唬泊刀」,原來他所練的刀法獨樹一幟,所走的軌跡與別家不一樣使到疾處時,刀光宛如唬泊的光彩一般。

奇怪的是,甘倫的每一刀都沒有落到實處,均是從董姓老人身邊劃過,就差那麼一粒米的距離就可以傷到對方了。饒蔡斗武功高強,眼力了得,也看不出這是為什麼。董姓老人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一絲護體真氣,甘倫的刀為何不落實呢?是他不想傷董姓老人,還是他被什麼迷住了。很快,甘倫又迅捷無侍的砍了百刀,這次的情況,比生一次還要糟糕,刀鋒距離董姓老人還有一寸時,便走了樣兒,總是落不到董姓老人身上。

如此一來,場外的人無不驚疑,忽聽董姓老人喝道:「小子,你還不知足嗎?若非看在你『迂腐』的份上,老夫早就一掌將你活劈了。」話聲一落,甘倫的人便離地飛了起來,在半空轉了十數個圈,落地後人已經站在了七八丈外。

由於速度太快,甘倫最後一刀仍有幾分力道收勢不住,頓時便有一股刀勁從刀上衝出,「砰」一聲,竟將丈外的一堵圍牆震了一下,然後牆上便多了一道刀鋒印。幾分力道便有這樣的力量,若是全力的話,這堵圍牆早已穿破了,何況還是虛空勁。

「甘老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一個老東西都砍不著,瞧我怎麼收拾這老東西。」一個七十出頭的綠袍老者口中說著,健步如飛,八九丈的距離瞬間便到右手一起,手中的一柄碩大的銅錘,往董姓老人頭頂砸了過去。

這一錘少說也有六七千斤的力量,一股狂風憑空產生,不但吹亂了董姓老人的鬍鬚和頭,那酒店的門窗也出「嘎嘎」的聲音,隨時有毀掉的可能。可就在瞬息間,狂風沒有了,綠袍老者人如車輪般旋轉著出去了,至於那柄原屬他的大銅錘,竟是落到了董姓老人的手中。

董姓老人「哈哈」一笑,道:「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兵刃,老夫不要你的東西,還給你。」將大銅錘往半空一扔,大銅錘飛舞著呼嘯出去,到了一戶高度,便流星般砸了下來。而此時,綠袍老者剛好收住身子,尚有幾分糊塗,只聽「咚」的一聲,大銅錘正好落在綠袍老者的腳邊,將他嚇了一大跳,越驚魂不定。大銅錘要是再往後一些,綠袍老者就算不被砸得頭破血流,怕也得頭昏腦脹,好一陣難受。

董姓老人輕描淡寫的先後將甘倫和綠袍老者逼退,這等武功,別說武林,便是天下,還真不多見,可惜的是,世上偏偏有許多自大之徒,總以為自己很強。

綠袍老者才剛將大銅錘拿在手中,只見兩個頭花白的老頭一左一右,從他身邊掠了過去。

「海老弟,你稍等一下,看我兄弟如何給你報仇。」左邊那個老頭大聲道。

兩個老頭輕功絕,左邊老頭的話聲尚在眾人耳邊響起,他們兩人已經來到董姓老人身前丈外,並出了手。兩人四掌往前一拍股陰森森的劈空掌力朝董姓老人捲了過去,董姓老人要麼硬接,要麼閃避,絕沒有第三種選擇。

鞠鵬飛看到這裡,面色大變。這兩個老頭的功力雖說只有他的九分,但合力之後,便了他八分,加上兩人配合到位,無形中右增加了二分。換句話說,董姓老頭的現在面對的是兩個「鞠鵬飛」,倘若硬接的話,這家酒店勢必毀掉不可。

「尊……」鞠鵬飛剛叫了一個字,董姓老頭已經硬接下了兩個老頭的劈空掌力,且還是一隻手接下的,因為他的另一隻手舞姿拿著酒罈。

這一瞬間,鞠鵬飛、歸遠帆、歐陽絕、東郭材和太虛四象全都暗中與運起了內力,一旦形勢不對,便要在酒店毀掉之前,衝出去與軒轅世家的拚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章  稀里嘩啦

「找死!」

兩個老頭口中同時厲喝一聲,手上的勁道加大到極致,奇強的力量爆開孟搖眼看就要將董姓老人震得翻倒在地。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董姓老人坐著的身子微微向後仰了一下,兩個老頭那威猛絕倫的掌力竟是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半點蹤跡。

兩個老頭正自愣神的功夫,董姓老人冷笑一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的掌力如此兇猛,老夫便還給你們。」腰身扭動之間,一股強大無匹的勁力從他身上爆出去,直擊兩個老頭。兩個老頭駭然變色。這股勁力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熟悉了,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出去的,只是董姓老人在轉眼之間將四股合成了一股。

兩個老頭心知其間的厲害,一邊縱身後退,一邊揮掌抵擋。

「膨!膨!膨!膨!膨!」

連接五聲巨震過後,兩個老頭的身子好似洩了氣的皮球,變得十分乾瘦哇」的一聲,張口噴了一口鮮血,平飛後退的身子猛然加,並翻了三個觔斗啪」的一聲,摔落地面。

「你……」

兩個老頭掙扎著要爬起來,卻現受傷極重,一身修為也毀掉了十之四五,一時又驚又怒,趴在地上伸手指了指董姓老人,霎時氣得昏死過去。

蔡斗在旁看到這裡,眉頭深埋,揮了揮手,立時便有四個勁裝漢子越眾而出將兩個老頭抬了下去。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找董姓老人的麻煩,歸遠帆等人自然是虛驚一場,見董姓老人眨眼之間將兩個老頭擊退,心中的那口氣不由鬆了下來。隨後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等人有眼無珠,沒有看出董姓老人實乃天下頂尖高手,喜的是,有此老坐鎮,除非是軒轅世家的家主親至,否則的話,就算是司馬衰宇親臨到,也未必討得了好處。

蔡斗沉思了一會,暗想:「咱們這邊雖然人多,高手也不少,但能與這姓董的老頭較量幾下的,除了我之外,怕是沒有人了,倘若一擁而上,一來會叫外人看軒轅世家,我龍王的面子何在?二來,要是一擁而上都拿他沒有辦法,豈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正沉吟間,忽聽有人冷笑道:「老傢伙,你先前說過的話可否算數?」扭頭看去,見是自己這邊,與自己同姓的那個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正是先前讓董姓老人到別處喝酒之人,此人姓蔡,名金銼,手中拿著九節軟鞭,一看就知道是個善用兵器之輩。

蔡金銼是軒轅世家第一批所來人馬中的一位,在這第一批人中,除了二十個勁裝漢子外,其他九個,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與董姓老人先後交手的甘倫、海老弟(即綠袍老者)以及那兩個頭花白的老頭,便是九人中的四個。

「當然算數。」董姓老人笑道。

蔡金銼得到董姓老人肯定的回答後,向右邊的一個白衣、長臉,身背長劍的漢子遞了一個眼神。

這白衣漢子名叫魏駐,正是先前不但不讓董姓老人進店,壞險些出手的那位仁兄,他雖然驚奇於董姓老人的身手,但對董姓老人早已看不慣,只因為一人不是對方的對手,不敢冒然上去自找苦吃,心中正在盤算如何與人一起上去,這會見蔡金銼向自己使眼色,立時明白,陰笑一聲,道:「蔡兄,原來咱們都看走了眼,這老傢伙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蔡金銼道:「可不是。」對左邊一個相貌堂堂的錦袍男子道:「岳老大,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咱們吃了軒轅世家那麼多年的飯,總不能不有所表示吧?」

岳老大笑道:「蔡老弟說得對,不知有何高見?」

蔡金銼望了蔡斗一眼,見對方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已知道蔡斗已然默許,心中不由微微一喜。他們九人之中,因為岳老大的武功最高,無形中就成了領。蔡金銼自認差不了岳老大多少,老早就想搶風頭了,蔡斗雖然沒有開口支持他,但在蔡金銼看來,此時此際,蔡斗對他已經頗為看重了。

因此,蔡金銼哈哈一笑,道:「我哪裡有什麼高見,只不過覺得憑我們幾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夠進店去嗎?這老傢伙這般瞧不起我們,我們又何必跟他客氣,只要能進店,他便算輸了。」

岳老大是何等人物,聽了他的話,頓時明白。不過,對於蔡金銼的想法,他不太贊同,一來顯得有些無恥,二來也怕不成功,無端給自己面上抹黑。

「大哥,蔡兄的想法值得一試,咱們不妨試試。」站在岳老大身邊的一個身材高瘦的漢子道。這漢子名叫汪中煌,乃岳老大的二弟。』憫在汪中煌的左手邊,站著一個比他年紀稍一些的男子,沒等岳老大開口,這男子己纖接著汪中煌的話說道:「我的想法與二哥一樣,大哥,你說動手,咱們就動手。」聽他的聲音,正是剛才譏笑尹少春等人的那位。這人名叫郭凱,與岳老大、汪中煌乃結義弟兄,排行老三。

岳老大見兩個拜弟都贊同蔡金銼的想法,便打消了其他念頭,道:「好,咱們就試試看。」

話聲剛落已經第一個向董姓老人撲了上去一出手便是武林中罕見的「斷脈封穴」手法,手指距離普姓老人還有丈餘,勁力已經破空射出。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蔡金銼身形一晃,手中的九節軟鞭大力一抖,矯如龍蛇,直取董姓老人的面門。

汪中煌、郭凱、魏駐三人身形一分,一個打算從酒店右面的窗子進店,一個打算從酒店左面的窗子進店。最後一個,也就是魏駐,早已抽出長劍,劍在前,人在後,身劍合一的朝酒店撞去。他的這個辦法,雖然有些不可理喻,但也是所有辦法中最好的辦法,憑他的功力,只要時間允許,絕對可以一下子穿破酒店,進入店內。

以上銳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待歸遠帆等人現不妙時,汪中煌、郭凱的身子已經到了窗戶外邊,做出了躍起的姿態,而魏駐手中長劍的劍尖距離酒店不過一尺,劍芒吞吐,一股劍氣將要從劍上衝出。

陡聽董姓老人出一聲長笑,長笑聲中,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立時便有三顆水珠飛了出去。水珠好像長了眼睛似的,一顆打在汪中煌左膝蓋上,一顆打在郭凱的右膝蓋上,兩人才剛離地的身子便再也翻不過窗戶,「咕咚」一聲,摔在了地上。

那第三顆水珠去勢如電,直接打入了魏駐手中長劍之內,只聽得魏駐驚叫一聲,劍氣不但不出去,人也被震得滾到了一邊,虎口破裂,鮮血流個不停。

忽聽「砰」的一聲,外人只道董姓老人不是被岳老大打中了身子,便是吃了蔡金銼一鞭子。定睛望去時,卻不由愣了一下。

原來,在這瞬息之間,岳老大的的右手竟是抓住了蔡金銼的九節軟鞭。原本兩人一起攻向董姓老人的招式,居然沒有任何效果,反而纏在了一起。

岳老大和蔡金銼的這一擊,雖未盡了全力,但也用了九分。岳老大明明眼看就要「斷」了董姓老人的經脈,突然手中多了一物,並覺一股怪力衝來,震得手掌生疼,而蔡金銼的九節軟鞭看似就要落在了董姓老人的臉上,但轉眼間,九節軟鞭無端端的跑到了岳老大手中,一股真氣沿著鞭身直衝過來,將蔡金銼震得晃了一晃。

沒等岳老大和蔡金銼斤應汁來,蔡鬥口中低吼一聲,一個起落,瞬時來到董姓老人身前,雙掌拍了出去,掌上所暗含的力道,何止萬斤。

董姓老人「哈哈」一笑,站了起來,道:「姓蔡的,你也來湊熱鬧麼?」袍袖一拂,一股奇異的勁道直樟出去,把蔡斗震得連退了七步。董姓老人看似普通的一拂,實乃充滿了無上力量,若非是蔡斗這等級別的高手,只怕已經當場斃命了。

忽聽衣袂震動聲響起,瞬時之間,十多個人向酒店撲了過來,有的走大門,有的走窗戶,有的學魏駐那樣,打算破店而入。此時,岳老大和蔡金銼也回過神來奮不顧身的往店裡就闖。

這麼多的人一起出動,便是十雙手,也難以兼顧。偏偏董姓老人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出手如風,一顆顆水珠如電飛出,打誰誰倒霉,誰也閃避不及,就算是運足了內力,也受不起水珠中所含的勁力。剎那間,那十多個人只來得及叫了半聲,便全都趴在了地上,一臉的痛苦。

「蓬」的一聲,岳老大一掌按在了董姓老人的前胸,誰料董姓老人一點事也沒有,陡然之間,岳老大覺得自己的內力竟是有倒吐的跡象,嚇得面色蒼白,奮力向後縱出。這一躍毫無任何阻擋的力量,瞬時便出了十數丈。董姓老人若是存心與他作對的話,又豈會這般輕易放他走?他心中不由對董姓老人起了一絲感激。

岳老大剛退,蔡金銼的身子眼見就要從董姓老人身邊竄了過去,忽見董姓老人伸手一抓,手到擒來,宛如老鷹抓雞似的,將蔡金銼提了起來。

「你這子好不討厭,依照老夫當年的脾氣,早把你活劈了,滾吧。」

董姓老人口中說著,隨手將蔡金銼扔了出去。蔡金銼空有一身本事,手中還拿著九節軟鞭,但自從被董姓老人逮住後,便動彈不得,此刻只覺騰雲駕霧似的,在半空翻了無數個觔斗,然後「璞通」一聲,遠遠地落入了一個臭水塘中。

董姓老人將蔡金銼扔出之後,雙目一瞪,望著蔡鬥,喝道:「姓蔡的,你雖是苗疆六王之但比起老夫來,你差了何止一星半點?還不快帶著你的人滾,將老夫惹惱了,休怪老夫大開殺戒,一個不饒!」

蔡斗本打算運足功力,與董姓老人做最後一拼,聽了董姓老人的話,心頭不免一虛,將提起來的雙掌緩緩放下,道:「尊駕武功凡入聖,武林中屈指可數,可否留下一個字號。」

董姓老人道:「狗屁的字號,你們只要知道老夫姓董就行了。」伸手一指歸遠帆,道:「這個年輕人人品不錯,老夫罩定了,別說老夫沒有警告過你們,今後誰敢再找他的麻煩,老夫管你什麼軒轅世家,見一個,卡嚓一個。」

他此刻說話的口氣,宛如一個絕世大魔頭,偏偏他現在所行之事,實屬正派所為。讓人見了,越拿不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蔡斗目光一掃,見己方的人雖然大多都從地上爬了起來,可個個灰頭蓋面的形同叫花子,心中不禁又恨又不得不服。這些人平常之時,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一絲高手的風采,可如今,宛如鬥敗了的公雞一般,誰也抬不起頭來。

蔡斗冷笑了一聲,抱拳道:「青山不改,流水長流,今日之事,是我等技不如人,他日我軒轅世家必定向尊駕討回。」話罷,率眾而去。

董姓老人也不追趕,只是將酒罈中所剩無幾的美酒一口喝個精光。先前那些水珠,便是由酒水變來的。

歸遠帆等人在店裡出了一會神,這才欣喜若狂的衝了出來,待要向董姓老人拜謝,董姓老人哈哈一笑,隨手一扔,「啪啦」一響,酒罈子落地後砸了個稀巴爛。

他話也不說,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歸遠帆等人心中一急,忙施展輕功追上,不料除了鞠鵬飛和歸遠帆尚能勉強追上之外,其他人都被拋在了身後。

「老前輩,你老能否留步,晚輩等人要好好的感謝你老。」歸遠帆說道。

董姓老人道:「區區事,何足掛齒,不必了。」說話之間,已經過了歸遠帆和鞠鵬飛。

鞠鵬飛一時「不服」,將輕功施展到極致,瞬時到了董姓老人的前頭,攔住去路,拱手道:「尊駕請留步。」

董姓老人健步如飛,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身法,竟是鬼魅般繞過了鞠鵬飛,待鞠鵬飛明白過來時,董姓老人身形如電,轉眼去得遠了。

「老夫只能保你們一時,不能保你們一世,何去何從,你們還是趁早決定吧。」董姓老人的話聲遠遠傳來,此際,他的人已經在數里開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一章  熟悉的陌生

話說那董姓老人飛步而去,轉眼已在數里之外。歸遠帆等人追之不及。

不久,他們終於下定了決心,前去西南,暫避軒轅世家的追緝。至於是否加盟點蒼派,目前還言之過早,到了之後再看形勢的展吧。

且不提歸遠帆等人如何去西南的,只說那董姓老人疾行了頓飯時間,已至荒無人煙之處。將身形放緩,走了不到一里路,回過頭來,笑道:「賢弟,賢弟妹,這方圓十里之內,渺無人蹤,你們也該出來了吧。」

語聲甫落,只聽得一聲大笑傳來,電閃之間,董姓老人的身邊已多了兩個人兒!

這兩個人兒是一男一女,男的目光有神,威武不凡,個子雖然沒有董姓老人高大,但比起雄赳赳的漢子來,也高了半個腦袋,尤其是他身上流露出來的一種氣勢,更非別人可比,董姓老人與他站在一塊,倒是隱隱被他給比了下去。

那女子雖是一身布衣裙釵,淡施脂粉,但眉目流轉之間,有一種端莊、大方卻又不乏迷人的風采,不是絕代佳人卻勝在韻味十足。她的肩上跨著一個包袱,包袱裡鼓鼓的,裡面除了隨身之物,怕是還有其他的東西。

那女子理了理雲鬢,嫣然一笑,朝董姓老人道:「老哥哥,你這次出手教訓軒轅世家的人,可真是風光得緊。」

董姓老人笑道:「賢弟妹,我真想風光的話,剛才就不會對那些人如此客氣了,那龍王蔡斗又豈能好端端的離去?」

那女子道:「聽說龍王蔡斗乃夏王明玉珍的的屬下高手,武功十分了得,大夏國滅亡後,他與其他五王便不知所蹤。聽說他們這次重出江湖,便以軒轅世家的人自居,軒轅世家招攬到這樣的人才,野心倒是不。」

董姓老人道:「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咱們雖然剛從那地方出來沒多久,但近來生的事情,都有所耳聞。我也不知道天鷺宮和太虛殿有什麼出眾的人物,但既然它們能在這短短的幾年內崛起禪林,想來也有一定的實力。如今,這兩個勢力,均被軒轅世家給滅了,軒轅世家的目的,還不是想一統武林?」

聽了這話,那男子想了想,開口說道:「不知道王大哥現在在哪。」

董姓老人「哼」了一聲,道:「賢弟,你還在為那姓王的擔心嗎?你當年將丐幫的大業交給他,誰想到他竟把丐幫弄成了這樣,這等阿斗之才,不提也罷。」

那男子道:「不不不,我想丐幫之所以弄成今天這樣,絕不單單是王大哥的原因。」

那女子道:「相公,依你之見,咱們目前最緊要的是做什麼?」

那男子沉吟道:「有一件事,不知你們察覺到了沒有。」

董姓老人道:「什麼事?」

那男子道:「天鷺宮和太虛殿既然已經被軒轅世家滅了,北方武林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的干戈了,怎麼今天之內,咱們連續看到了大批的軒轅世家武士出沒,難道軒轅世家又要去攻打誰嗎?」

那女子道:「會不會是去攻打正天教?」

那男子搖搖頭,道:「這個可能性不大,聽說軒轅世家攻打太虛殿的時候,正天教無動於衷,任軒轅世家的人隨意來去,顯然已經私下裡和軒轅世家握手了。即便兩家有反目的可能,但也不是這個時候。」

董姓老人忽道:「此地距離嵩山多遠?」

那男子和女子聽了這話,心頭微微一凜,那女子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董姓老人道:「我雖然被困在絕命崖下許多年,但腦子依然清晰得很,我看軒轅世家的那些人,大有可能是衝著少林寺去的。」

那男子忽然叫了一聲:「不好。」

董姓老人詫道:「什麼不好?」

那男子道:「聽說劍明已在西南建立了點蒼派,此時怕是不知道師門有難,少林雖有世明坐鎮,但雙拳難敵眾手,我擔心少林寺會……」

董姓老人道:「那咱們還等什麼,這就趕去少林寺。如果軒轅世家真要向少林寺下手的話,軒轅世家的家主必定親至,我倒要看看這人長成什麼樣,竟然將絕跡武林多年的軒轅世家,發展到大有席捲整個武林的勢頭。」

說話之間,三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場上,輕功之高,委實駭人。不一日這三個人已經來到嵩山四十餘里外的一個鎮,本來再趕一陣,便可到少林寺,可此時已經天黑,三人便在鎮上找了家客棧落腳。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三人起來吃過一些東西,正準備離開,忽聽街上蹄聲如雷,宛如暴雨。三人走出客棧,混在人群中觀望,正好見到一大隊人馬疾風般沖街而過,迎面一騎,拿著一桿旗幟,赫然便是軒轅世家的令旗。

片刻之後,又是一批馬隊經過,不過,這批馬隊與先前那批馬隊大不一樣,前面那批,均是身背長劍的武士,後面這批呢,卻是一群鶉衣百結的叫花子,一手拿著組繩,一手拿著竹棒,顯得十分的醒目。

那男子看到這裡,不由將頭轉了過去,待這群叫花子縱馬過去之後,這才轉過頭來。

那女子早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低聲問道:「相公,咱們就這麼去少林寺麼?」

那男子想了想,忽然靈機一動,亦是低聲道:「一會到了嵩山腳下,我便扮成乞丐,混在丐幫的隊伍中,你與老哥哥找個隱蔽的地方觀望,到了適當的時候再出來。」扭頭望向董姓老人,似在徵求他的意見。

董姓老人笑道:「我的打算本來也和你一樣,只是我這身板太過暴露,又不懂得丐幫的規矩,怕露了馬腳。我便與弟妹找個地方躲著觀看便是,如果這次只是打鬧,縱然是八抬大轎抬我,我都不會出來的。」

說完之後,三人走出大街,趁著沒人,施展輕功,往嵩山而去。不消片刻,眼看就要到了嵩山腳下,只聽得前方鬧嚷嚷的,放眼望去,人頭攢動,少說也有兩三千人。

董姓老人與那女子自去找地方躲避不提,那男子卻鬼魅一般尾隨一個乞丐到了無人之處。那乞丐本是出來解手的,還沒把褲袋解開,已叫那男子點了穴道。

那男子生怕有人來到撞見,便將那乞丐帶到好幾里外,這才換了對方的衣服將頭弄得亂糟糟的,並在臉上抹了幾下灰土,看上去與乞丐並沒有什麼兩樣了。

至於那個倒霉的乞丐,起碼也得到了晚上才能醒來。

不久之後,那男子一身乞丐打扮,混在了人群中,聽得周邊乞丐七嘴八舌的議論。這些乞丐,絕大多數他都沒見過,但一想到自己的出身,便對他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樣,但這家,卻已經是物是人非,熟悉卻又陌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天雲歸來(上)

那嵩山乃五嶽中的中岳,由太室山和少室山組成,東西綿延一百二十多里,高峰聳立,雄壯瑰麗,加上林木眾多,一眼望去,一派生機,當真是個人間聖地。

少林寺位於少室山的南麓,這兩三千人聚集之地,雖然距離林寺還有一段距離,但人多口雜,況且偶爾還有擊鼓之聲,按理來說,少林寺的僧人早該聽到了奇怪的是,竟無一個僧人前來詢問,內中緣由,誰也說不上來。

那男子混在人叢中聽了半天,只聽得心潮起伏。原來,他身邊的那些乞丐,議論的正是丐幫的未來,有的說跟著軒轅世家,今後丐幫就不會再要飯,讓人看不起了。有的則說,軒轅世家乃四大四家之一,幾百年前便已經領袖武林,這次重出江湖,一定能夠恢復昔日的威望,丐幫與之結盟,實乃天大的好事。

如此等等,說得口沫橫飛,直恨不得軒轅世家立時一統武林,他們也好沾一下光彩。雖然也有人表現得冷淡,但眾怒難犯,最後被大伙怒斥了一番,再也不敢「胡言亂語」。

那男子聽到最後,心底不由長歎一聲,心道:「我原以為丐幫之所以弄到今天,一部分原因在於王大哥,大部分原因在於某些人的詭計,可如今看來,丐幫之所以弄成今天這個局面,實是內部的原因。外力再大,若沒有內力的相應,又豈能演變成今日之結果?我此前還想找出王大哥,幫他奪回幫主之位,也算是恩師對我一番栽培的回報,但如今,別說找出王大哥,就算是我當場表明身份,要他們脫離軒轅世家,怕也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可想而不可得。」

轉念又想:「這也怪不得他們,丐幫樹大招風,任何想一統武林的勢力,不是拉攏,便是打擊。丐幫號稱天下下第一大幫,武功出眾的不是沒有,但武功平庸的,遠遠在武功出眾的之上,他們也有父母妻,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選擇的道路,別人又怎能干涉,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將來打算而記?換做是我,有能如何?」

想到這,不由對當年自己的行事「懷疑」起來。他在絕命崖下待了幾年,無事可做,除了練功和陪伴妻子、朋友之外,很多時候,都在回想自己以前的種種。經過幾年的思考,他不禁對自己的過往有了另一種想法。想當年,他憑著一腔熱血帶著丐幫弟兄拋頭顱,灑熱血,為的就是抵抗蒙古的「侵犯」,但結果呢,朝廷邊防因為有了他們這種甘願犧牲的人,漸漸鬆懈了,以至於後來造成了土木堡之變。

況且,蒙古人就全錯了嗎?那些大明官兵,擅殺蒙古百姓,甚至是自己的百姓,當做軍功陞官財,豈不是更加值得他去擊殺?那些在邊防作威作福,一時興起,便率軍滋擾地方,肆意踐踏、傷害普通百姓(不管是大明的還是蒙古的)的「混蛋」,莫非就是大明的棟樑?是是非非,又有誰能說清,不外是站在自己的立場。

他當年率眾與蒙古人廝殺時,究竟有沒有為自己的兄弟考慮過,他們當真就那麼「熱血」嗎?這只不過是一種英雄情節罷了。什麼是英雄?他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

就在他思緒飄飛的當兒,忽聽身後傳來了陣陣馬蹄聲,他與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夥人縱馬而到,馬隊之後,卻是服色不手持各種各樣兵刃,浩浩蕩蕩的武林中人,少說也有三四千人。在那馬隊之前,卻是四頂轎子。

四轎門簾垂著,看不見裡面坐著什麼人,為一頂,抬轎的人是四個黑衣漢子,別人只看得出四個黑衣漢子異常精悍,腳步飛快,但那男子己纖隱隱覺他們身上隱藏著一股巨大的殺氣,這股殺氣,令他頗為吃驚。

其餘三頂轎子,從左自右數去,第一頂抬轎的人是四個青衣白鞋,腰懸短刀的漢子,第二頂抬轎的人是兩個中年女尼,第三頂抬轎的「人」是四個肢體略顯僵硬,步伐一致的「怪物」。

那男子眼神何等厲害,雖只是掃了一眼,但已經看清了四頂轎子的情形。如果說那四個青衣白鞋的漢子有著不俗的勢力的話,那兩個中年女尼可當得上登峰造極了,至於那四個步伐一致的「怪物」,那男子一時之間雖然還看不出它們的路數但已經現它們根本不是正常的人。

這時,人叢自動閃開一條大道來,那男子隨著人潮移動,片刻之後,已給淹沒在人群之內。他的個子雖然也頗為高大,但此時的人眾已達五六千之多,人群中的高個子又何止上千,哪裡還能看得清前面的情形。

片刻之後,才聽得有人喊了一聲「走」,剎那間,擊鼓聲陡然響起,響徹山間,將個本來一片寧靜的人間聖地,吵得雞飛狗跳,形同鬧市。那散落在附近的農家,早早把門關了,一家老小不敢出門張望。

一大幫人朝少室山湧去,不久,便來到了少林寺外。少林寺雖然殿宇甚多,但那山門前,又怎能容納得下這麼多人的,因此,有好些人都散在了山腰。

那男子正愁無法上去觀望,忽見一個八袋乞丐走了上來,伸手指了指他,道:「你看起來倒是挺精神的,上去。」

那男子正自奇怪,那八袋弟子又指了指他身邊不遠的一個乞丐,也是叫對方上去。那男子佯裝向前走了幾步,待那也被叫上去的乞丐追上來後,便與他一塊前行。

須臾功夫,丐幫出動了四個八袋乞丐,將四十個乞丐叫到了隊伍的前頭,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那男子站在群丐之中,張望了一眼,只見邊上分散的站著一群乞丐,這些乞丐,不是身背叭袋,就是身背九袋。內中一人,赫然身背十袋,正是丐幫的新任幫主。在那八袋乞丐中,便有盧定崛、苗若浦、劉洪三人。

丐幫的左手邊,依次排去,皆都是北方各處的江湖門派,大的多達上百,的也有二三十人。右手邊呢,則是軒轅世家的人,因為人數太多,都有些什麼人,那男子也看得不甚分明,至於軒轅世家過去,站了些什麼人,他就更加不知道了,但想來不外乎是投靠了軒轅世家的各方武林勢力。

四頂轎子位於前方,呈一前三後的陣勢。待場上安靜下來之後,只見一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那男子抬眼一瞧,依稀認得是司馬衰宇。

司馬衰宇站定之後,運氣喊道:「軒轅世家偕同丐幫以及北方各路群豪,前來拜會少林,還請少林掌門率眾出來一見。

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更不見一人出來。群豪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原因何在。按理說,這麼多人氣勢洶洶的到了少林寺前,少林寺的人早該全體出動,擺開陣勢迎接了。誰料好半天過去了,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司馬衰宇眉頭一皺,又喊了一遍,這第二遍比第一遍響亮了一倍,傳至十里也不過份。豈料少林寺彷彿一座空寺似的,司馬衰宇的回聲傳來,仍然不見寺內有任何回應。

「哈哈,莫非少林寺的一般僧人早已聞風而逃?所謂的武林泰山北斗,看來也不過如此,失望,失望。」人群中有人笑道。

那男子聽了這話,微微一驚,心想這人不知是誰,功力如此深厚,聲音雖然不大,卻是異常的渾厚,軒轅世家果然是高手如雲。

就在這時,忽聽少林寺內傳出一聲響亮的佛號,緊接著便見大門打開,一群武僧飛奔而出,站在了兩邊。過了一會,才見少林掌門清遠率眾走了出來。奇怪的是,跟隨清遠一起出來的,除了清智、清玄、清和以及十幾個清字輩的武僧外,上一輩的高僧,竟是一個不見。

清遠上前一步,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清遠,見過各位。」

那男子看到這裡,心頭想道:「少林寺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別說這麼點人,縱然是全體出動,怕也不是軒轅世家的對手。」

軒轅世家這邊見少林寺只出來這麼點人,好些人忍耐不住,破口譏諷,清遠等人只是雙手合十,低聲念佛,面上毫不動怒。軒轅世家這邊獨自叫嚷了一會,頓覺無趣,也自消停了。

那男子忽然明白了少林寺的用意,心頭微微一笑,暗道:「少林寺果然不愧為佛門聖地,以不變應萬變,實在高明。」轉念一想:「不過,軒轅世家此次大舉來犯,豈可就此罷休,到最後只怕還是免不了一場大戰,血濺少林。」

陡聽得司馬衰宇道:「清遠大師,想來你已經收到了家義父給你的信了吧,不知你看了之後,作何打算?」

清遠道:「司馬公子這話不是明知故問麼?」

司馬衰宇一怔,道:「此話怎講?」

清遠道:「軒轅世家率眾前來,便是最好的解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天雲歸來(中)

司馬宸宇略一沉思,立時明白了清遠的話,道:「如此說來,少林寺是要與軒轅世家作對了?」

清遠道:「少林寺從來沒有想過要與江湖中的任何人作對,更不要說是勢力浩大的軒轅世家了,司馬公子這話說得真是莫名其妙。」

司馬衰宇淡淡一笑,道:「大師果然不愧一派掌門,詞鋒銳利,在下甘拜下風。」

清遠道:「司馬公子又錯了,貧僧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出家人戒妄語,貧僧身為少林掌門,豈敢犯戒?」

司馬衰宇正要開口,忽聽有人笑道:「清遠大師,佛門有八戒,卻不知是那八戒?」

清遠抬眼望去,只見說話之人是個一臉笑嘻嘻的和尚,合十問道:「不知師兄法號如何稱呼?」

那和尚正是笑和尚,他混在人群中聽了清遠的話,忍不住想出來反駁,便開了口,聽了清遠的話,對方的年紀不見得比他太大,但因為對方的身份是少林掌門他倒不好過於失禮,合十道:「豈敢,豈敢,貧僧人稱笑和尚。」

清遠道:「原來是笑大師。出家人的八戒,乃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妄語,四戒邪念,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七戒坐臥高大木床,八戒非時食。

清遠所說的這八戒,是佛教中的一種要求,前五種一般人都聽得懂,至於第六戒,大概的意思是不穿華麗的衣服,第七戒呢,大概意思是不要睡寬大豪華的床,第八戒呢,意思是不是吃飯的時間,不可吃飯,即過午不食。

笑和尚點了點頭,道:「大師說得一點沒錯,貧僧想問,什麼叫戒殺生?」

眾人聽了,不禁都是一愣,如果說後三種沒有人知道的話,倒還情有可原,笑和尚即便要問,也是問後三種,料想不到的是,笑和尚竟是問這最容易懂的戒殺生。

清遠答道:「戒殺生,意思就是要慈悲為懷,心中沒有殺意,萬不可傷害性命。」

笑和尚嘿嘿一笑,道:「卻不知道貴寺開派以來,寺中弟子有多少人犯了這一條戒律?到目前為止,大師又可曾犯過?如果犯過,究竟有多少性命喪在了大師的手中?」

這話把清遠問住了,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當兒,清智淡淡地道:「貧僧也想問笑大師一句,你今生殘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笑和尚哈哈一笑,道:「貧僧雖然是出家人,但並非佛門中人,說得難聽點就是一個放浪形骸的野和尚,貧僧也不知道今生殺了多少人,但貧僧所殺之人,都是曾經冒犯過貧僧之輩,從貧僧的立場來看,這沒有什麼不對。」

少林寺眾人想不到他會這般回答,一時之間,誰也不敢擅自開口,如果說沒殺過人,分明就是自欺欺人,如果說殺過人,少林寺的清譽,豈不是毀掉了?

驀地,寺內傳來一個聲音道:「我少林雖是佛門之地,但也是武學勝地,佛家有戒殺生之語,可也有降妖伏魔的使命。任何妖魔鬼怪,倘若出來橫行作亂,為禍世人,別說我佛門弟子,便是老弱婦孺,哪怕是只有一絲氣力,也當舉刀除魔!」

隨著話聲,一人從寺內大步走了出來。

這人音量充沛,口齒清晰,場上數千人,個個聽得耳鼓作響,一來可見此人的功力深厚,二來也顯得此人的威勢。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座覺顛,俗名昊世明。只見他來到了近前之後,便給清遠、清智、清玄、清和行了一禮,以他的身份,本來只需向掌門行禮,只是清智、清玄、清和均是他的長輩,他行的是長幼之禮。

司馬衰宇見昊世明突然出現,因為昊世明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他臉上不禁顯不出一些異常之色來,忍不住加了一聲:「弟……」

昊世明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法號覺顛,請施主莫要認錯了人。」

司馬衰宇上次來少林寺的時候,雖然同覺顛(昊世明)在密室裡說了不少話,但此時此刻,望著眼前這個業已成長為少林一代武僧的弟弟,他不禁百感交集。換做從前他,他絕不會這麼想,也絕不會叫昊世明一聲「弟弟」。

覺顛自報身份之後,那些沒見過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他腰間的一根棍子。許多人的心頭,同時冒出了這麼一個名字:「神龍棍。」

忽見一人走了出來,伸手一指覺顛,道:「你就是近年來號稱少林第一高手羅漢堂座的昊世明嗎?」

覺顛道:「貧僧覺顛。」

那人笑道:「我不管你叫昊世明,還是叫覺顛,總之,老夫問你,少林上下是不是屬你武功最高?」

覺顛道:「少林高僧比比皆是,貧僧只不過是一介武僧,施主要賜教的話,只管衝著貧僧來便是,何必多問?」

那人道:「好!就讓老夫來會會你這少林第一武僧究竟有何高明之處。」

話罷,身形一晃,來到覺顛身前,伸手抓了出去,指風凜然,居然就是少林龍爪手。清遠等人看了,不禁變了面色,心中都在嘀咕:「這個老人究竟是誰,怎麼會使本寺的少林龍爪手?」

覺顛伸掌一格,喝道:「慢著!」饒他說得夠快,兩人的手臂早已纏到了一塊。那人另一掌暴起,道:「慢什麼,咱們打過再說!」覺顛見他來勢兇猛,只得出掌相抵,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手掌合在了一起。

清玄、清智、清玄、清和見兩人交上了手,便飛身退了出去。

四人甫退,覺顛與那人纏在一起的另一隻手豁然鬆開,以快打快,掌影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轉眼之間,竟是斗了七十餘掌,並無一掌相碰,皆是點到即止。

這倒不是兩人互相忍讓,而是兩人的招式儘管精妙,但都知道對方是勁敵,不敢冒然落實。兩個高手之間的對敵,最怕的就是深入,稍有不慎,便會有落敗的可能。

片刻之後,兩人越鬥越激勵,掌風大作,猶如雷動,外人再也看不見他們的出手。至於他們的另一隻手,卻始終抵在一起,此時已經閃現出怪異的光芒,那是真氣外放的表現。從光芒來看,兩人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忽聽「啪」的一聲,兩人身形微微一晃,合在一起的手掌猛然縮了回來,在身形未穩的剎那間,互擊三十六掌。因為度太快,只聽到了「砰」的一聲巨響,隨後便見那人離地飛起,向後縱了出去,半空中雙臂舒展,使了一招「孔雀開屏」的招式,雙足才剛落地,不但不姆,反而向前撲了過來,一出手就是少林龍爪手。

覺顛心中一驚,暗想這是什麼武功,竟然如此厲害。不敢大意,施展少林拳法,與之對敵。兩人鬥了數招,場外的清和早已忍耐不住,失聲叫道:「你怎麼會使我少林寺的龍爪手?」

那人一邊與覺顛激鬥,一邊冷笑道:「天下就此你一家少林嗎?你家叫做少林,我家也叫少林。你看清楚了,這是你家少林的龍爪手嗎?」爪法一變,頓時變了個樣,雖沒了少林龍爪手的凌辱;卻多了一股「纏綿」,隱隱透出一種道家武學的意味。

覺顛心中雖然驚疑,但他表現得十分沉著,既沒有退縮,也沒有搶攻平八穩。不管對方的招法如何變化,他都能一一化解,有守有攻,並不落半分下風。那人急攻了數十招,見覺顛兀自攻守皆被,不由大吃一驚。想他浸浮此功,長達百年,竟然奈何不了一個後生晚輩,今後還如何見人。越不肯罷休。

兩人鬥到疾處,雙雙縱起,橫空交手十數招,勁風掠空,聲震蒼彎。片刻之間,兩人十起十落,動如脫兔,靈如飛雀,在空地上毫不停息的交手。有時你進我退,有時相對平飛,如此輕功,全耐渾厚的內力。

一灶香時間過去後,那人只覺真氣有些不足,再過一會,內力必將不濟,便一狠心,雙手朝覺顛印了上去,打算與對方做最後一拼。覺顛與他交手多時,業已看出他的招式雖然精妙,但花俏的地方也不少,此時也想叫他知道自己的厲害了,道了一聲:「來得好。」一提雙手,也朝對方印了過去。

「轟」的一聲,一股咫風驟起,勁力四射,那人一身悶哼,急電般倒縱出去再也使不出先前那等怪異的招法來了。

兩道人影從人群中飛出,落在那人身邊,同聲道:「師叔,您怎麼樣?」

那人暗自吸了一口氣,平息沸騰的氣血,道:「師叔沒事。

那兩人道:「師叔,這和尚竟敢對您無禮,就讓我們出去教訓教訓他。」說著,便要上去與覺顛動手。

那人喝道:「連師叔都鬥不過他,你們還打得過他嗎?」

那兩人忙把頭一低,道:「師叔息怒。」

那人目光複雜的望了覺顛一眼,道:「覺顛,你果然不愧是少林寺的第一武僧,老夫輸了。」說完,便要帶著兩個師侄退下。

「慢著!」覺顛叫道。

那人並沒有回頭,卻將腳步收住了,道:「何事?」

覺顛道:「你是南少林寺的人?」

那人道:「是。」

覺顛道:「南少林與本寺多年前有著不尋常的關係,不知你可有字輩?」

那人想了想,道:「老夫乃大字輩。」

覺顛道:「如此說來,你比貧僧還高了兩倍,得罪了。」

那人也不再出聲,與兩個師侄退了下去。

這時,只聽得第一頂轎子中傳出拍巴掌的聲音,響了三下之後,一個聲音道:「覺顛大師好功夫。聽說大師會使少林七絕之一的『神龍棍』。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聲音略顯古怪,像是不像讓人聽出他的真聲。

覺顫深深望了一眼那頂轎子,道:「施主莫非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

轎中人道:「不錯。

」覺顛道:「上次你來少林的時候,貧僧未能與你一戰,這次很想與你比試一下,不知你敢不敢?」

此話一出,立時引得許多人大罵覺顛不自量力,一個聲音最為響亮,冷笑道:「覺顛,憑你也配與盟主交手?你少林寺的了因大師是怎麼死的?你還不知道嗎?

連了因大師都抵擋不住盟主的天下第一劍,你神龍棍練得再出色,頂多只能抵擋一下而已,我勸你還是乖乖的獻上神龍棍,向盟主俯吧。」

轎中人卻是怪笑道:「俗話說後生可畏,我今日總算見識到了。你問我敢不敢與你交手,我倒也想問你,你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覺顛道:「什麼賭?」

轎中人道:「我若勝你,你少林寺便要擁戴我為盟主,我若敗了,我立時削為僧,在你少林寺劈柴跳水,如何?」

覺顛道:「不行!」

轎中人怪笑道:「原來你也不敢,既然如此,我便請出一人與你交手,只要你失了手,你少林寺不服也得服。」話鋒一轉,道:「神尼,這一場就麻煩你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天雲歸來(下)

轎中人的話聲一落,只見那兩個中年女尼所抬的轎子中傳出一個聲音道。

「主有令,貧尼不敢不遵。」隨著話聲,一個腰懸拂塵,手拿木魚、木糙的緒衣老尼從轎內走了出來。將手中的的木魚和木糙分別交給兩個中年女尼之後,走上前來向覺顛合十施了一禮。

覺顛一眼就瞧出對方不是普通的尼姑,不敢大意,回了一禮,問道:「不知老師太如何稱呼,仙寺何處?」

不等那老尼開口,人群中有人大笑道:「覺顛,你聽好了,這位前輩乃驪山神尼,武功蓋世,我看你還是認輸吧,免得自討苦吃。」

覺顛聽這人的聲音正是剛才挖苦自己最凶的那位,心頭不由起了一絲怒火,大聲道:「施主想來也是個高手,不如站出來與貧僧見見面。」

那人冷笑道:「你一個後生晚輩,還不配與我見面。」

驪山神尼聽了這話,眉頭一皺,道:「羅施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人群中有人怒喝道:「羅安通,你敢對我尊師無禮?」說話之間,竟是有七八個人朝一處走了過個個面上一片憤怒,內中三人,正是驪山神尼的二徒弟孔秀、三徒弟羅利、四徒弟韓瞻。有些人雖然沒動,但面上已經露出了氣憤之色。

挖苦覺顛之人正是羅安通,他自從投靠軒轅世家後,因為軒轅世家高手如雲他在人堆裡不怎麼起眼,一直想表現一下自己對軒轅世家的「衷心」,二來也順便拍拍驪山神尼的馬屁,便處處和覺顛作對,想不到一時失言,竟拍到了馬腿上。

只聽他忙道:「誤會,誤會,晚輩絕不敢對神尼不敬,都怪晚輩多嘴,還望神尼大慈悲,大人有大量。」

那轎中人也怕他們真打起來,開口道:「神尼,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他計較,可好?」

驪山神尼本就沒有要弟子們去教訓羅安通之意,只是覺得這人過於無恥,這才會說了一句類似不滿的話,以她的身份,又豈肯和羅安通一般見識,斥道:「孔秀,你們這是做什麼?嘴長在他的臉上,他愛說就說什麼,咱們又怎管得著,別多事!」

孔秀等人聽後,只得走了回來。

覺顛看到這,覺得這個驪山神尼的為人倒是不錯,心中充滿了好奇。為什麼她會聽從轎中人的命令呢,聽她稱轎中人為「令主」而不是「盟主」,顯見與其他人是不同的。「令主」與「盟主」還是有差別的,前者重在「命令」,後者重在「盟約」。

驪山神尼將孔秀等人斥回來後,對覺顛道:「貧尼對貴寺的大名久仰多年,只是久居深山,未能前來拜會。今日得以瞻仰貴寺的風采,十分榮幸。」

覺顛道:「神尼能夠駕臨少林,那是少林的榮福。」頓了一頓,便直奔主題道:「神尼當真要與晚輩動手嗎?」

驪山神尼道:「釵令所在,貧尼不敢不遵。」望了覺顛一眼,道:「貧尼絕不會佔你一分便宜,你剛才與人鬥了一會,功力多少有些損耗,貧尼可以等你半個時辰,容你調息。」

覺顛「哈哈」一笑,道:「神尼的好意,晚輩心領了。神尼看來是身不由己但貧僧為了本寺的榮譽,斷不會留情,請吧。」

驪山神尼見他如此豪情,倒也不敢再視他,將拂塵解下,隨手揮了一下,萬千塵絲出銳嘯之聲,聽了讓人心驚肉跳。而神尼身上的氣勢霎時一變,那裡還是之前那個談笑自若的老尼,根本就是一個幾達半神的絕頂高手。

覺顛一時為對方的氣勢所懾,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道:「好強大的力量,不用神龍棍,我必定敗在她的手上,可就算用上神龍棍,要想勝她,怕也是難如登天。」心頭想著,解下神龍棍,拿在手中微微一轉,一聲異響過後,神龍棍豁然長了一截,長度與一般的棍沒有什麼區別了,只是棍上盤踞的龍形越見威猛,令人驚歎此棍的設計巧妙。中神龍棍可長可短)

驀地,少林寺內突然傳出一聲大笑,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軒轅世家,你還要臉麼?這麼多人圍攻少林寺,不顯得太無恥了嗎?」

一道人影從寺內飛了出來,向第一頂轎子撲了過去。他的度己是快到了極點,但司馬衰宇已經閃電縱起,破空射出,在半空將他截下。

兩人在半空互擊了一掌,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過後,兩人急墜至地,來人落在覺顛的身邊,而司馬衰宇則是落在驪山神尼的身邊。兩人互相注視著,眼中都有一種奇怪的神色,彷彿遇到了「故人」似的。

「你就是司馬衰宇?」那人問道。

司馬衰宇面上露出驚疑之色,道:「晚輩正是司馬衰宇,不知前輩是?」

那人道:「西門金是你的什麼人?」

司馬衰宇面色大變,道:「他是我的外曾祖父。」

那人又問:「白骨陰功是他傳給你的,還是你外祖父傳給你的?」

司馬衰宇道:「是外曾祖父親自傳給我的。」

那人笑道:「這麼說來,你算是老夫的徒孫。見了師公,還不過來行禮嗎?」

司馬衰宇心頭一震,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想也不想,立馬走上幾步,朝那人跪了下去,頭道:「徒孫司馬衰宇,拜見師公。」

這時,忽見那四個青衣白鞋所抬轎子的轎簾微微一動,一道人影鬼魅似的飛出,瞬時站在了驪山神尼右手邊上,頗為驚奇的望著那人,問道:「你就是昔年被眾多武林人士圍攻,命喪絕命崖的大魔頭?」

那人體形高大,足足比覺顛高了一個腦袋,正是董姓老人。只聽他縱聲大笑直震得許多人耳鼓生疼,連驪山神尼聽了,面色都是微微一變,更何況其他人了。

笑罷之後,董姓老人道:「不錯,正是老夫。不過,你的話須得糾正,老夫若是命喪絕命崖,又豈能站在這裡與你說話?」

眾人聽了這話,都是吃了一驚,吃驚的原因卻是兩個。大部分人雖然知道絕命崖乃武林四大凶地之但有關大魔頭被圍攻之事,他們並不知情,他們吃驚於此人竟是司馬衰宇的師祖,從他剛才與司馬衰宇的交手來看,其實力壓根兒就不在司馬衰宇之下。而少部分人吃驚的原因,卻是他們曾聽說過大魔頭之事,如今大魔頭還活著,豈非令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董姓老人伸手一指問他之人,笑道:「看你雙目神光湛然,算得上是一位高手,你叫什麼名字?」

「貧道道號紅葉。」

「紅酬勺」董姓老人想了一想,道:「莫非就是居住在哀牢山的紅葉真人?」

紅葉真人道:「正是貧道。」

董姓老人「哈哈」一笑,道:「你的大名,老夫未被群雄圍攻之前倒也聽說過,軒轅世家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死心塌地的為軒轅世家賣命。」

紅葉真人道:「權勢。」

董姓老人一怔,道:「權勢?這就奇怪了,憑你的身份,若是入朝為官的話怎麼也能撈上一個國師的高位,難道軒轅世家能夠給你更大的權位?」

紅葉真人笑道:「尊駕以為武林中的國師與朝廷中的國師,哪一個更具有挑戰性?」

董姓老人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武林中的國師更具有挑戰性。」

紅葉真人道:砰讚道身居哀牢山多年,若非這麼一件具有極大挑戰性的事,又豈會出山?人到了一定境界,總該嘗試去做一些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尊駕以為然否?」

董姓老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我若是處在你的位子,我也很像嘗試一下。」

這時,忽見一人身形一飄,落在了驪山神尼的左手邊上,與紅葉真人一左一右,看上去倒像是驪山神尼的「護!」似的。這人是符無憂,望著董姓老人,問道:「太虛殿的人,是不是尊駕救的?」

董姓老人道:「是。」

符無憂道:「軒轅世家與尊駕毫無過節,尊駕為何要冒著與軒轅世家作對的危險救他們?尊駕不覺得這很不值嗎?」

不等董姓老人開口,忽聽那轎中人在轎中笑道:「原來尊駕就是衰宇的師祖難怪能夠將我派去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尊駕不表明身份的話,我還不知道尊駕原來姓董,敢問大名是?」

董姓老人拖長了聲音道:「董晚燈。」

司馬衰宇雖然聽西門金說過董萬燈的事跡,但西門金對董萬燈一向畏懼,自是不敢在他人面前說出師父的名諱,只是以「師父」或者「你師公」來代之,因此直到此時,司馬衰宇才第一次聽說師祖的名字。

轎中人沉默了一會,不知道在想月悶;,忽聽他出一聲怪異的笑聲,道:「方劍明掉下絕命崖沒死,尊駕掉下絕命崖也沒死。如此看來,華天雲想必也是大湘粼二死。華幫主,我若是料得不錯的話,你就在附近吧,請出來一見。」

此言一出,立時驚住了許多人,尤其是丐幫上下,個個抬頭張望,有的人臉上驚喜,有的人臉上恐院,表情豐富多彩,可謂百態皆有。

「閣下既然已經猜到華某沒死,華某就不便再隱藏身份了。」隨著話聲,只見那裝扮成乞丐,混在乞丐叢的男子大步走了出來。

誰也料想不到華天雲竟然已經身在場中,好些人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像是怕華天雲突然出手,與華天雲站在一起的那三十九個乞丐,竟有一半多的人單腿跪了下去,有的人甚至還激動的叫了一聲「幫主」。

華天雲邊走邊道:「華某已經不是丐幫的幫主,各位請不要再向華某行如此大禮,華某受之不起。」身形一轉,朝丐幫的新幫主走了過去,沉聲道:「聽說閣下就是丐幫的新幫主,好得很,華某問你,查長老是怎麼死的?」

丐幫新幫主張旺見華天雲虎目怒視自己,不由面色大變,一步步向後退,口中卻是色厲內往的道:「華天雲,你想幹什麼?你再敢向前一步,別怪本幫主對你不客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五章  妖人作怪

華天雲道:「華某再問你一句,查長老是怎麼死的?」說話之間,距離已經不過八尺。張旺自知不是華天雲之敵,怕他突然出手,後退的步子猛然加快,瞬時出了丈外,站到了劉洪身後,大聲道:「給我將他攔住!」

倏忽之間,七條人影躍出,一字排開,擋在了華天雲的身前。這七個人全都是丐幫的八袋弟子,有兩個是華天雲認得的,其他五個,他還是第一次見過,想來是這幾年剛升上來或者剛加入的。

「華一華大俠,請留步。」一個八袋乞丐道。

華天雲道:「我認得你,你叫陳寬,是不是?」

那八袋乞丐將頭微微一低,輕聲道:「多謝華大俠還記得在下。」

華天雲轉目望向另外一個他認得的八袋乞丐,道:「你叫范勇,是不是?」

對方低下頭來,沒出聲,顯然是默認了。

華天雲道:「我記得我做丐幫幫主的時候,你們都是五袋弟子,想不到幾年之間,你們就升到了八袋的位子,這就是新幫主給你們的好處嗎?」

陳寬和范勇面上通紅,咬著嘴唇,一聲不吭。他們這個表情,倒不好讓華天雲作了,微微歎了一聲,道:「是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不會擋你們前程的,但是,我請兩位看在華某曾經做過丐幫幫主的面子上,暫時退到一邊,因為華某著實不想對你們下手。

「華天雲,你說夠了嗎?」那五個華天雲不認識的八袋乞丐中的一個厲聲道。

華天雲目光一轉,望向對方,伸手一抓,道:「華某在與昔日的兄弟說話,你插什麼嘴?」

那八袋乞丐伸出雙掌一封,喝道:「華天雲,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你你……」話未說完,面上露出了驚恐之色,原來就在這轉瞬之間,華天雲的手竟是變魔術一般伸了過來,將他的抓個正著,並舉了起來。

這人雖然剛進丐幫不久,但一身武功實不在劉洪、盧定崛、苗若浦之下,本以為能夠封擋華天雲幾招的,誰想竟連一合都接不下。其餘四個八袋乞丐見了,大喝一聲,同時朝華天雲出手人用的全是劈空掌力,勁力頗為強勁。

哪知華天雲瞧也不瞧一眼,任劈空掌力打到自己的身上,奇怪的是,別說受傷,就算是抖動一下身軀也不曾有過,好像那四股可以震裂大石的劈空掌力,是在給他撓癢似的。

全場一陣駭然,那四個八袋乞丐的武功雖然不如之前的那個乞丐,但與之比較,也只是相差了一籌而已,放在江湖中,也是一流的好手,華天雲不動聲色的將四人打出的掌力化解得無影無蹤,這份功力,足以笑傲天下了。

那四個八袋乞丐一愣神的功夫,華天雲已把手中的乞丐舉到了頂點,道:「華某自從大難不死之後,便誓今生不會再殺一人,不要逼我!」將那乞丐緩緩放下。那乞丐已給嚇得渾身出了一個冷汗,哪裡還有什麼膽量敢和華天雲作對,只差沒有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張旺見五個乞丐如此不堪一擊,心下大驚,可他自忖身後有靠山,躲在劉洪之後,大聲道:「華天雲,你已經不是丐幫幫主,丐幫之事,與你何干?」

華天雲道:「不錯,丐幫之事,現在的確與我毫無關係,我也沒說過要管丐幫之事我只是問你查長老是怎麼死的?」張旺冷笑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華天雲道:「查長老是華某的好兄弟,別人不問他的死因,華某卻要問他的死因,不但要問他死於何人之手,還想為他報仇!」

張旺只覺手心冒汗,可他面上卻佯裝十分鎮定,笑道:「你要報仇,找天鷺子去,因為查長老是死於天鷺宮的人之手,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丐幫的弟兄。」有好幾個丐幫弟子聽了這話,立時給張旺說話,都說查長老是被天鷺子派人暗殺的。

華天雲冷冷的笑了一聲,張旺見他不信,忽然靈機一動,大聲叫道:「羅大哥,左前輩,那兄,你們幫的查長老是怎麼死的?」

那羅安通站在人群中笑道:「華天雲,你問張幫主可是問錯了人,查繼游是被天鷺子派人殺的,因為查繼游當時主張與天鷺宮決一死戰,天鷺子便要取他的性命。是吧,左兄?」

左一峰的為人倒不像羅安通這麼「人」,只是迫於形勢,不得不打了個哈哈,道:「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什麼叫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分明就是有這麼一回事。左兄,難道你忘了嗎?

天鷺子當時還差點派你去了呢,可惜的是,天鷺子派去的人是另外一個護法,在天鷺宮一戰,此人已經被打死了。」那浩川的聲韻。

左一峰恨得牙癢癢,心道:「好你個羅安通和那浩川,竟然聯合來整老夫,你們等著,總有一天,老夫非得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不可。」

張旺本以為有原屬天鷺宮的人幫他說話,華天雲怎麼也會考慮考慮,誰想華天雲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查繼游會死在天鷺宮的人手中,仰天出一聲大笑,道:「華某還道殺害查長老之人也算一個人物,不料卻是一個縮頭烏龜,敢做不敢認,真是讓華某好生失望得緊。」

忽見一人走了出來,道:「是我殺死查大哥的。」

華天雲見了來人,不由呆住了,道:「你……」

「不錯,就是我,是我親手殺了查大哥的,我知道自己罪業深重,愧為丐幫的長老,請華大俠殺了我,給查大哥報仇。」說完,璞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人出來的時候,本是已經掀起了不的波瀾,如今再這麼一跪,更加讓人相信他的話,一時之間,別說丐幫中人,就算不是丐幫中人,也都多少有些意外和鄙夷。

原來出來自認殺死查繼游的竟是丐幫長老之一的苗若浦,想他與查繼游共事多年,交情不淺,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實是叫人心寒。

「好啊,原來是你下的毒手,我武啟光身為丐幫的九袋弟子,甘願受到幫主的責罰,也要將你殺了為查長老報仇。」

一個九袋乞丐說完,縱上前來,一棒朝苗若浦腦袋打了過去,棒上勁道凌厲根本就是毫不留情。幾乎就在同時,一個九袋乞丐,三個八袋乞丐躍了出來,口中怒斥著,揮棒打向苗若浦,棒棒生風,力量均在兩千以上。

苗若浦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是甘願受死似的。

忽聽「綁梆梆綁」四聲個乞丐跳離苗若浦丈外,個個一臉憤怒,那名叫武啟光的九袋乞丐道:「華大俠,我丐幫清理門戶,你來插什麼手?」本來他也沒看清是誰將他們四人挑開的,只是周圍除了華天雲外,再無閒雜之人,不是他又會是誰?

事實上也是華天雲出的手,他手中拿著一根竹棒,眼見苗若浦就要死在四人的棒下,一時不忍,這才出手的。

「苗……苗長老,你是不是身不由己?你說出來,我相信丐幫的人不會全怪你的。」

「華大俠,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是身不由己。」

「好端端的,你為何要殺查長老?」

「因為……因為,唉,一言難盡,總之,查長老的確是死在我的手上,華大俠,請你不要再問了,讓他們給我一個痛快。」董晚燈看到這裡,哈哈一笑,道:「姓苗的,你就算求死也不是這麼一個求法,我賢弟怎麼說也做過你丐幫的幫主,雖然你們都以為他死了,去掉了他丐幫中人的身份,可他與你莫非沒有交情嗎?你快說出是誰指使你殺了查長老,丐幫的人不殺此人,我與我賢弟卻絕不會放過他。」

忽聽華天雲大喝一聲,手臂一動,「叮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待他手臂停下來之後,手中的竹棒上竟是多了密密麻麻的細鋼針,少說也有兩百多枚。

「閣下暗器功夫如此了得,不知高姓大名?」華天雲將竹棒在地上輕輕點,鋼針盡落,眾人又是一陣駭然。

向苗若浦出暗器的人是唐玉芬,她與苗若浦之間本來還隔著許多人,只是她的暗器手法實在過於詭異,竟能讓暗器轉彎,並閃電射向苗若浦。「萬手追魂」之稱,著實名不虛傳。不過可惜的是,他的對手是華天雲。

以華天雲的功力,唐玉芬當然比不上。華天雲本來只要運足功力在竹棒上的話,那些鋼針落到竹棒上,必定彈飛,但是華天雲怕這樣一來會傷到無辜,便只運了三成的功力,並運用了一股巧勁,只讓那些鋼針輕輕的插入竹棒半分。竹棒一點地,鋼針立時便落了。

唐玉芬心頭大吃一驚,口中答道:「唐玉芬。」

「萬手追魂!」有人失聲叫了出來。

來的這些人,從廣義上說,可以說全都是軒轅世家的人,不過,有很多人彼此之間自燃見過面,但都叫不出名字。而且,此次來的人中,還有不少幫派,更不會知道唐玉芬已經是軒轅世家的人了。

華天雲眉頭一皺,心道:「萬手追魂唐玉芬好像是唐門的人,據說她還是唐震天之父唐龍的大師姐,難怪暗器功夫這般出神入化。」開口問道:「唐老前輩,你為什麼要對苗長老下此毒手?」

唐玉芬冷哼一聲,道:「此人親手殺死自己的朋友,行徑與畜生有什麼分別?

華大俠認為不該殺嗎?」

這話倒把華天雲問住了,正遲疑間,忽見苗若浦全身顫抖,面色蒼白,華天雲只道他中了巨毒,忙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意欲輸功幫他祛毒。這一按下,饒他內功力精深,也忍不住感到一股寒意,呼吸之間,苗若浦突然由寒轉熱,全身像是著了火似的。

「坪坪」

「坪坪」

激烈的心跳聲透過華天雲的手掌,傳到了華天雲的腦海中,霎時間,華天雲的心臟彷彿也要隨著一起狂跳似的。

華天雲猛吃一驚,一道真氣自手掌打了出去,湧入苗若浦的體內,將苗若浦的情勢壓制住了,但就在瞬時之後,苗若浦面色血紅,伸手抓在自己的心口上,像是要把心臟挖出來似的,一臉苦痛,簡直要比下油鍋還要悲慘。

那「坪坪」的心跳聲比之前來得更加猛烈,一道比一道聲大,一道比一道急快,好似那八百里軍情遞一般。

「華……」苗若浦才叫了一聲,人便全身一弓,宛如蝦米。「蹦」的一聲,心臟炸裂肢無力,任你在世華佗,怕也救不活來。

這一剎那,華天雲忽將頭一抬屍往視著遠方,全身爆一股霸氣,赫然不是「破天錄」,厲喝道:「妖人往哪裡逃?」勿朽一股不像刀氣也不像劍氣的氣流飛射出去,只聽得三里外的一處響起一聲怪異的大叫,隨後便有一股氣息朝遠方逃逸而去。

華天雲本待要追,可一想到眼下的情況,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朝苗若浦的屍體拜了一拜,走向了覺顛等人,路上沒有人出來阻攔,也不敢有人出來阻攔。就在他走過去的當兒,丐幫弟子將苗若浦的屍體抬了下去。

華天雲走到覺顛身前,兩人伸手緊握,還重重的搖了一搖。當此時,縱然是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他們眼中透出的兄弟之情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六章  盟主

華天雲和覺顛這番相遇,心中自是有許多話要說,但因為當前的形勢不便敘舊,兩人伸手緊握,心領神會之後,華天雲便朝清遠拱了拱手,道:「華某來得造次,還請大師見諒。

清遠道:「華……華大俠客氣了。

這時,司馬衰宇早已起身,退到了紅葉真人邊上。

董萬燈大喇喇的往前走了一步,瞄了第一頂轎子一眼,道:「轎子裡的人,請出來吧,董某很想見識見識你的功夫。」

那轎中人出一聲怪異的大笑,道:「軒轅世家這次前來,是為了少林寺,尊駕不是少林寺的人,還請不要多管。尊駕想與在下印證武學的話,在下他日定當奉陪。」

華天雲聽了這話,眉頭皺,道:「軒轅世家絕跡武林多達兩百年,這次重出江湖,何以會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來?莫非以為武林無人了嗎?」

轎中人道:「哪裡,哪裡。」頓了一頓,笑道:「華大俠,你這次出山,目的何在?」

華天雲道:「能有什麼目的,就只是出來找一些朋友敘敘舊罷了。」

轎中人道:「如此說來,華大俠的初衷是不想再履江湖了?」

華天雲道:「可以這麼說。」

轎中人道:「這就是了,華大俠武功高強,如非必要,在下是不願意與你為敵的,軒轅世家今日只為少林,煩請華大俠置身事外,莫要多管的好。」

華天云「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轎中人怪笑道:「在下倒是忘了,聽說華大俠與覺顛大師有八拜之交,情誼金堅。不過,華大俠認為這值得嗎?你本來不想再插手江湖之事,何苦為了一點情誼,要把自己置於險地呢?」

華天雲道:「在閣下看來,情誼不值幾文,但在華某看來,卻是重若泰山。華某有一句話,倒要奉勸閣下。」

轎中人道:「在下洗耳恭聽。」

華天雲道:「閣下的武力,由此可見一斑。又何苦再多造殺戮,逼人太甚呢?」

轎中人道:「華大俠,你的話,在下不太苟同。在下想問你一句,武林是統一的好,還是不統一的好。」

華天雲想了想,道:「統一有統一的好處,不統一有不統一的好處,華某實在無法判斷高下。」

轎中人譴:「華大俠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因為沒有親眼看到一統之後的諸多好處,在下敢肯定的說,統一的好處遠遠大於不統一的好處。」

華天雲淡淡一笑,道:「自古以來,武林就從來沒有統一過,若統一的好處大於不統一的好處,早就有能人做到了,何必等到今日?」

轎中人道:「那只是時機未到。」

華天雲道:「閣下這話的意思是說,現在時機到了?」

轎中人道:「不錯。

華天雲聽後,一時之間,沒有反駁,忽然笑道:「咱們繼續爭論下去的話,也爭不出個什麼來,你軒轅世家到底要少林寺怎樣?」

轎中人道:「在下要少林寺奉軒轅世家為盟主。」

華天雲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你軒轅世家何德何能,能讓少林寺這麼做?」

轎中人道:「今日不同往時,連華山、青城、衡山,這三大門派,都願意奉軒轅世家為盟主,少林寺也該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華天雲等人聽了這話,不禁微微一驚,清玄按捺不住,喝道:「胡說,華山、青城、衡山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轎中人笑道:「在下早就料到你們不信了,所以早就有了準備。符老,麻煩你了。

符無憂道:「此乃屬下份內之事。」說完,將手一舉,只見一個中年勁裝漢子走了上來,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冊,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符無憂。

符無憂伸手接過,待那中年勁裝漢子下去之後,他才笑道:「這是各方武林門派願意奉軒轅世家為盟主的證明,華大俠想看的話,不妨拿去一觀。」說著,手臂一推,手中的書冊脫手飛出,緩緩地向華天雲飛了過去。

華天雲待書冊來近之後,伸手將書冊拿住,忽覺襲來略一運功,便化解了去。符無憂見華天雲行若無事的樣子,像是沒有什麼感覺,心底微微吃驚。

華天雲將書冊打開,只見頭一行便寫著丐幫願意奉軒轅世家為盟主之類的話末尾還有一個血手指印,顯然是丐幫幫主張旺的。第二行字,赫然便是華山派所寫,底下雖然有一個血手指印,但特別由人寫了「魏中平」三個字。

第三行呢,是青城派的,第四行呢,是衡山派的,底下也都各自有一個血手指印,想來就是金鼎道長和錢得勝的。再往下大小不等的門派,竟多達四十餘個。

覺顛與清遠站到華天雲的兩邊,只是往書冊上看了一眼,便面色大變。

清遠有些失神的退了開去,清智、清玄、清和雖然沒看,但一見掌門師兄的面色,心中哪裡會不明白,不由歎出聲來。

華天雲看罷之侶,正將書冊捲起,只聽得轎中人笑道:「各位還不相信的話在下便讓這些幫派的代表出來說話。」

話聲一落,立時有人出來說軒轅世家的好話,心甘情願接受軒轅世家的領導片刻之間,又有七個人先後走出,所說的話,雖然都不一樣,但最終的目的,無非是承認本幫願意奉軒轅世家為盟主。到了丐幫時,被選出來的那三十九人中走出一人,挺著胸膛,大說特說,足足比別家長了一倍。

隨後,那名單上的其餘各家,也都有代表出來言明。最後,只見一個身背長劍

的漢子從人群中躍出,道:「華山派門下葉子山在此證明,華山派願意奉軒轅世家為盟主。」說完之後,似是覺得難堪,將身一縱,退入了人群中。然後便是青城和衡郵勺家的代表,這兩家的人也同葉子山一樣,說完之後,立時退入人群,心思顯然與葉子山一般無二。

華山派的葉子山和青城派的代表,雖然俱都陌生,但衡山派的代表是錢得勝三個弟子中,秦家三兄弟的老三秦松,這麼看來,絕不會有假了。

華天雲再無懷疑,將書冊推送出去,符無憂接下時,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換做從前那個狂妄自大的他,早已惱羞成怒,現在卻是大笑一聲,道:「這真是後生可畏啊,華大俠的功夫,果然厲害無匹,佩服,佩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七章  目的達成

華天雲道:「前輩過獎了。」

忽聽轎中人道:「清遠大師,你身為少林的掌門,是不是要為少林的未來著想?」

清遠道:「這是當然。

轎中人道:「難道你真想眼見少林陷於一片屍海嗎?平心而論,你少林寺比起我軒轅世家來,差得多了,真要打的話,結果只能是幾將全軍覆沒。」

清遠聽了這話,反倒沒了猶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身為少林掌門,絕不能做出有辱師門之事。施主要我少林寺,貧僧絕不會點頭。」

頃刻之間,只聽得少林寺內腳步聲匆匆,近千僧人分成兩行,飛步走了出來有的拿著刀,有的拿著劍,有的拿著熟銅棍,有的拿著長槍,有的拿著方便鏟,有的拿著月牙鏟,有的拿著虎頭鉤,各種各樣的兵器,看得人心驚不已。少林兵器之中,向來以棍最為出眾,那拿著熟銅棍的,倒是佔了半數。

忽聽五聲佛號高聲傳來,先是五個老僧從寺內大步走了出來,五僧雙手合十面上一片莊嚴,從左往右數去,正是大德禪師、大能禪師、大悟禪師、大玄禪師、大慈禪師。

五僧之後,卻是一眾身披同色裂裝,年紀均在七十至九十之間的老僧。這些老僧,均是少林寺大字輩的武僧,久居少林多年,有的甚至自從上山來以後,便沒下山過。照此情形看來,少林寺是打算與軒轅世家力拼到底了。

眾僧站定之後,忽見那四個動作有些僵硬,不似常人的怪物所抬之轎,轎簾掀開,從中走出一人來,卻是湘西一魔,邊走邊道:「老夫本以為這場風波能夠平息,但現在看來,還是要打。」走到符無憂身邊,停住了腳步。

當此時,司馬衰宇、紅葉真人、驪山神尼、符無憂、湘西一魔,五人站成一線,大有隨時出手的可能,這五人一起出手的話,怕是華天雲,也不得不為之退卻,絕無可能與之抗衡。

華天雲深吸了一口氣,道:「華某哪怕血戰到最後一口氣,也不會撒手不管少林之事,華某必須說明一句,一旦大戰,華某不會留半分情面。」

覺顛將手中的神龍棍一揮,呼嘯作響,站到了華天雲右手邊上,道:「貧僧誓死護!少林!

董萬燈退到華天雲的左手邊,大笑道:「賢弟之事,便是董某之事,有誰活膩了的話,儘管上來,老夫的白骨陰功,已經許多年沒有吸人的內力了。」

此言一出,頓時嚇住了不少人,就連紅葉真人等人,也不禁深為忌憚。就在這時,忽聽那轎中人問道:「衰宇,你的白骨陰功練到了第幾重?」

司馬衰宇答道:「回盟主,第七重。

轎中人又問道:「你看得出你師公練到了第幾重嗎?」

司馬衰宇道:「孩兒看不出來,但孩兒可以肯定,孩兒對白骨陰功的運用,遠比不上師公他老人家。一旦開戰,孩兒根本就攔不住他老人家。」

轎中人道:「依你看來,咱們是打還是不打?」

司馬衰宇道:「請恕孩兒放肆,今日一旦開戰,我們即便是贏了,也將犧牲許多人。」

轎內沉默了一會,才聽得轎中人道:「少林寺這般頑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吧,我們就放過少林寺這一次吧。」

眾人聽了,都是一怔,不管是少林寺這邊,還是軒轅世家那頭,許多人都深為不解。不過很快,轎中人又說道:「清遠,你給我聽著,你少林寺不奉我軒轅世家為盟主,並不代表你少林寺自此可以高枕無憂,我今日在此放下狠話,從明日起你少林寺的人膽敢踏出少林寺五十里之外,休怪我軒轅世家出手無情!」

清遠聽後,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沒等他開口,董萬燈忽然縱身躍起,朝轎子撲了過去。董萬燈這一去,勢如奔雷,紅葉真人想出手阻攔,晚了一步,符無憂出手時,卻差了一分,司馬衰宇的出手,雖然勉棍陰攔了一下,但他一來不敢過於冒犯董萬燈,二來也怕對方的「白骨陰功」,瞬時間,已叫董萬燈闖了過去。至於湘西一魔和驪山神尼,兩個卻是沒動。

陡聽「砰」的一聲,那頂轎子,衡起,向後落了一丈,董萬燈的人卻被震得翻飛出去,落回了原來的位子。

這樣一來,董萬燈心頭忍不住大吃一驚,心道:「這人的功力好不深厚,我本想震碎轎子他長得如何模樣,沒想不到也只能將轎子逼退一丈,而自己卻被反震了回來。

驀地,華天雲身形一晃,以閃電般的度從旁繞了過去,直取轎子。在他繞出去的剎那間,因為符無憂正位於他所繞的哪一方,覺情形不對,隔空出了一掌華天雲便也隨手還了一掌。

雖不曾有任何動靜,但符無憂接下華天雲的掌力之後,心頭一震,暗道:「破天錄,果然名不虛傳,他這一掌本是可以將我震退半步的,但他並沒有那麼做。」不由對華天雲起了一絲感激。他先前雖被華天雲震得身軀微抖,但終究是站穩了身子,如果此刻被震得退步,那就真的是在眾人面前出醜了。

沒等華天雲撲近轎子,轎子突然飄了起來,向後倒飛出去。華天雲似是早已料到轎子會飛,同時跟著也澎了起來,距離轎子不過丈餘。

猛然之間,兩股巨大的力量乍然出現,然後在半空相撞,「轟」的一聲,轎子炸得粉碎,一人從轎內衝了出來,直上三十多丈的高空。

那轎子先前其實已被董萬燈震得即將震碎了,只是轎中人掩飾得巧妙,沒讓人看出來,如今再受重創,任它再堅挺,也不得不支離破碎。

華天雲懸空的身子驟然升起,往轎中人追去,瞬息之間,一道光芒照耀的劍光閃現,一股駭人的劍氣向華天雲當頭劈下。華天雲運足「破天錄」,仰天長嘯一聲,身上出一股驚天動地的氣流。劍氣與氣流相撞之後,風疾雲湧,底下的人只覺一股烈風吹過,好些人都身不由己的退了幾步。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從半空墜落,站在場中的空地上。一時之間,這少林寺外,六七千人,竟無一人出聲和動一下身子野寂寂轎中人雙手背負,腰間的寶劍就像是沒有抽出過一般,整個人看上去很輕鬆。

華天雲本想看看對方是誰,但華天雲失望了,因為對方面上蒙著一塊黑布。

「華大俠,你的『破天錄』,果然名不虛傳,竟然接下了本人的天下第一劍。」

過了好一會,蒙面人才怪笑著道。

華天雲眉頭深鎖,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蒙面人道:「華大俠這話問得真是奇怪,在下不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嗎?」

華天雲道:「你蒙著面,分明就是不想讓人看清你的臉面,你既然是軒轅世家的家主,這麼做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蒙面人怪笑道:「在下這麼做自然有在下的原因,華大俠想看清在下的臉面只好再多等兩三個月了。」目光一寒,望向清遠,冷冷地道:「清遠,軒轅某現在只要你一句話。」

清遠道:「什麼話?」

蒙面人道:「少林寺退出武林。」

沒等清遠開口,只聽得寺內傳出大方禪師的聲音道:「阿彌陀佛,軒轅施主儘管放心,我少林寺從今以後,門下弟子一心念佛,絕不走出少林五十里之外,若有弟子犯此約定的話,其人任憑軒轅世家處置。軒轅施主一日不放下心中的魔念,少林寺便一日不出江湖。」

蒙面人聽了這話,陡然出長長的一聲怪笑,笑完之後,道:「大方禪師,你終於肯出聲了。」

大方禪師只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蒙面人道:「大方禪師,你心裡想些什麼,軒轅某豈會不明白?你看著吧,軒轅某絕不會輸的,你少林寺就等著終日念佛,常伴枯燈吧。」

大方禪師道:「阿彌陀佛!終日念佛,常伴苦燈,此乃佛門弟子畢生所追究的一大境界。」

蒙面人冷哼一聲,旋即出一聲狂笑,長袖一拂,率眾而去。片刻之後,五六千人走得一個不剩,少林寺外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八章  南少林

軒轅世家的人走了之後,華天雲雙臂往前一推,好似要推走什麼似的吐了一口氣,道:「軒轅夏禹劍果然非同凡響,不愧為天下第一劍,幸虧我的『破天錄』已經練到了相當火候,不然的話,早被它的劍氣所震傷了。」

覺顛聽了這話,一臉的關心,問道:「大哥,你怎麼樣?」

華天雲微微一笑,道:「我沒什麼,只是為軒轅夏禹劍的劍氣所震驚而已,倒沒受傷。不過,真要與軒轅世家的家主鬥下去的話,這個就很難說了。」回過頭來,望著董萬燈笑道:「老哥哥,你怎麼從少林寺裡出來了?你不是和妹子在一起嗎?」

不等董萬燈開口,只聽得楊柳月的聲音道:「我與老哥哥因為找不到可以觀看的地方,只好繞到了後山,進了少林寺,誰想到被大方禪師『抓』了個正著。好在大方禪師沒有怪罪我們,還給我們安排了落腳的地方。」

隨著話聲,只見楊柳月從寺內走了出來。

大方禪師的聲音傳來道:「這次少林寺能夠倖免於難,最大的原因在於三位的及時出現,鼎力相助,貧僧萬分感激。少林本來不招待女客的,但這一次,卻是要破例了。華大俠,請恕貧僧不能親自出來招呼,就由清遠和覺顛招待你們吧。」

華天雲雙手一合,道:「禪師不必客氣。」之後,便沒有再聽到大方禪師的聲音,顯然他的人已經到後山去了。

當下,覺顛便帶華天雲去洗了一把臉,然後,清遠便以少林掌門的身份,將華天雲、董萬燈、楊柳月三人請入了一間頗為寬大的待客廳。作陪的人,除了覺顛之外,還有大德禪師。大德禪師是知客堂的長老,少林凡是來了貴客,他都會出來招待,只是這次的貴客太過「尊貴」,便由掌門親自招待,而他只能「敬陪末座」

了。

賓主薄座夕後,清遠合十道:「阿彌陀佛,若非三位光臨少林寺的話,少林寺怕是己變成了一片火海,貧僧代表少林寺,鄭重的向三位表示感謝。」

董萬燈大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想我董萬燈昔年造下無邊的殺孽,今日能夠幫少林寺一點小忙,也算是在佛祖面前小小的贖罪了。」

楊柳月則是道:「慚愧,慚愧,小女子不但沒有幫上什麼忙,反而私闖少林破壞了少林寺的規矩,當不起大師的感謝。」

清遠道:「楊樓主……」

覺顛聽到這,忙道:「掌門,楊樓主已經和華大俠結為了夫婦。」

清遠笑了一笑,道:「貧僧失言了。」頓了一頓,道:「總之,三位現在是少林寺的『貴人。」少林寺無以為報,只好請三位在少林多盤桓幾日,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華天雲道:「大師既然誠心相請,我等只好叨擾幾日了。」

客套了一番之後,楊柳月忽道:「我來寺中好一會兒了,怎麼不見清成大師?他是不是有事外出了?」

覺顛道:「大姐,你有所不知,清成師叔他老人家已經去了點蒼,在劍明那兒享福呢。」

楊柳月「哦」了一聲,笑道:「難怪不見他。劍明還好嗎?」

覺顛道:「不止還好,他已經成家了。」

華天雲、楊柳月、董萬燈一怔,旋即大喜,董萬燈大笑道:「這娃兒命犯桃花,他這次成家,怕是娶了好幾個夫人吧。」

覺顛道:「他一口氣娶了四個,另外還多了五個未婚妻。」

董萬燈哈哈一笑,顯得十分快活,道:「今後可有他受的了。咱們在少林寺住上幾天後,便去點蒼山看望他,到時候非得要他和他的夫人們給我們敬酒不可。」

華天雲深知此乃佛門聖地,此事不宜多談,忽然想到一事,便問覺顛道:「二弟,先前與你交手之人,武功甚高,聽說是南少林的人,這南少林我雖然也有耳聞,卻一直不知道位於何處,與少林寺究竟有何關係呢?」

覺顛道:「關於南少林,我也知道得不多,還是請掌門道來吧。」

清遠笑道:「華大俠既然問起,貧僧就知無不言了。」略略一頓,緩緩說道:「本寺自達摩老祖東渡,卓立少林以來,已經九百多年。隋朝末年,天下大亂,少林寺曾多次遭受匪禍,但每次都能夠化險為夷。時值秦王李世民與鄭帝王世充大戰,少林寺應秦王之邀,打敗了王世充,這就是流傳在江湖上的『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原本。李世民登位以後,感念少林,便分封了十三棍僧,還在南方建立了幾座少林寺分院,由少林弟子南下出任掌門,是為南少林的開端。鄉肉以後,由於戰事不斷,南北少林為避戰禍,漸漸失去了聯絡。直到兩百多年前,本寺的中興之祖福裕禪師,不但振興了嵩山少林,還聯繫到了南少林的人,被奉為老祖。但到了元末,戰事紛亂,群雄並起,嵩山少林遭受重大戰禍,而南少林更是從此絕跡武林這許多年來,雖也有人自稱南少林的門人,但與嵩山少林,已經是毫無往來,形同陌路了。」

華天雲聽後,道:「難怪那三個南少林的人對你少林寺語氣不好,原來是這麼回事。」

楊柳月想了想,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錦衣!昔日四大副統領之一的孔伯端孔大人,好像就是出自南少林門下。」

清遠道:「華夫人有所不知,南少林的寺廟雖盡毀於戰火兵劫,但寺中的弟子,尤其是俗家弟子,有不少人都活了下來,只是他們有的歸隱,有的改了門派,有的自認能力有限,無法振興南少林,這才會使得南少林在武林中沒有什麼名望。

加上南少林只是一個統稱,並非指一寺一院,所以就更加難以區分了。江湖中有傳言,說孔大人是南少林的門下,可以說對,但也可以說不對,因為他儘管擅長大力金剛手,但他從來沒有當眾說過自己是南少林的門下。」

大德禪師接著他話說道:「依貧僧看來,南少林的人之所以加盟軒轅世家,無非是想借助軒轅世家的力量重振聲勢。昔年南少林曾出現過幾位武功極高的人物不奉我嵩山少林之令,我嵩山少林與其的關係曾惡化到不能惡化的地步。」說到這,面上一片擔心。

覺顛詫道:「你老在擔心什麼?」

大德禪師道:「軒轅世家既然有一統武林的野心,將來勢必和南方的飛魚幫做生死之戰。以目前的形勢來看,軒轅世家佔了上風,飛魚幫多半不是其對手。到那時,軒轅世家一統武林,南少林的人便會在南方大肆活動,我嵩山少林如今已經算是退出江湖,時間一長,南少林還不得逐漸取代了我嵩山山少林的位子,以後又有誰還記得我嵩山少林?」

話聲剛落,忽聽門外有人道:「師弟,咱們是出家人,何必爭那麼多呢,凡是隨緣便了。」隨著話聲,大悟禪師走了進來。

眾人起身,大德禪師道:「師兄,我也不是爭,我只是擔心南少林的人得勢之後,若是出了奸邪之輩,壞了我少林的名聲。」

大悟禪師道:「南少林與我嵩山少林本為一家,我相信南少林的人再怎麼糊塗,也不會糊塗到自砸招牌的。」面上一笑,道:「三位,齋飯已經備好,請三位前去用齋。」

一片樹林之內,一人雙手背負,站在林木深處。不多時,三個人走了進來,三個人分別是紅葉真人、司馬衰宇和符無憂。

「怎麼樣?喜大師的傷勢如何?」雙手背負的人轉過身來,開口問道。這個時候,這人面上早已沒了黑布,看他的相貌,正是獨孤九天。

司馬衰宇道:「回義父,喜大師只是受了一點內傷,並無大礙。」

「這我就放心了。」

「教主,少林雖然沒有加盟,但咱們的計劃總算是成功了一半。少林今後是再也不能翻起什麼大浪了。咱們現在是不是?」紅葉真人道。

獨孤九天笑道:「先取少林,後攻武當,既然少林已經不足為懼,那咱們也是時候去武當山會會武當派的高手了。」

紅葉真人面上一喜,道:「事不宜遲,屬下這就……」

獨孤九天將手一搖,道:「真人莫要著急,情況有變,咱們的計劃稍微要變動一下。」

紅葉真人道:「教主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望向符無憂,道:「符老,你即刻解散除了軒轅世家以外的人,讓他們回去。」

符無憂也不多問,道了一聲:「是。」轉身大步而去。

獨孤九天又對紅葉真人道:「真人,襄陽王府那邊,也該是時候出場了。「紅葉真人聽了這話,頓時明白,道:「屬下知道怎麼做了。」將身一縱,瞬時出了樹林。

這時,樹林中傳來了獨孤九天河司馬衰宇的對話。

「義父,你想打武當派一個錯手不及?」

「嚴格上並不能說是錯手不及,我想武當派和少林寺一樣,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咱們這一次能讓武當加盟嗎?」

「衰宇,依你看來,武當比之少林,孰強孰弱?」

「少林有我弟弟,武當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我弟弟之人,我想還是少林強一些吧。」

「不一定。」

「……」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一十九章  闖武當

武當山又稱大和山,佔有「太岳」之稱。高峰林立,風景明勝眾多,而與少林寺齊名的武當派攬坐落在此山中。

這日陽光融融,輕風拂面,本是個好天氣,可過了午時之後,天氣驟變,不知從何處跑來了許多烏雲,籠罩在武與山的上空。奇怪的是烏麼多是多,而且也大有籠蓋四野之意。但是就是不肯落下一滴雨絲。

位於山腰中的解劍亭邊,此時正坐著六個武當派的道士,六個道士年紀約在三十出頭,一臉的鬱悶。六人抬頭看了一會天色,只聽其中一個道士道:「這鬼天氣真是要命,說它下雨呢?偏下不來,說不下可又烏雲滿天,沉悶的讓人透不過氣。」

另外一個道士道:「可不是,我自上山來,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天氣。」

第三個道士道:「咱們六個是同一批上山的,你是頭一次見過,咱們還不是一樣頭一次見過,你以為我們以前見過啊!」

第四個道士聽了這話,卻是笑道:「師弟你這話可就說錯了。」

第三個道士愕然道:「怎麼?你見過?」

第四個道士道:「十年前你們都下山遊歷去,只有我在山上。當時有一天的天氣就和今天這股一樣,沉悶得讓人難受。」

第五個道士問道:「結果怎樣?」

第四個道士道:「還能怎樣?就在人受不了的時候,一場暴麗下降起來。暴麗過後,自然就舒服了。」

第三個道士才匹要問這雨何時能下下來,忽聽第六個道士道:「咦!你們看,什麼人來了。」說者,站了起來。

其餘五個道士聽了這話,全都站了起來,往山下看去,隱隱見得一群人正往山上走來。

「不好,這一定是敵人來了,明們快上山去報訊。」

第一個道士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先往山上跑去,跑了五六丈,回頭一看,只有兩個道士跟來,其他三個,兀自站在原地,不由的急了,道:「三位師弟,你們怎麼還不走?」

那個道士笑道:「有什麼好怕的,師兄你們上去報訊吧,我們三個就守在這,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

第一個道士急者要去報訊,便道:「你們三個不要逞能,萬一不對的話,千萬不要亂來,待掌門來,再作打算。」說完,便與其他兩個道士匆匆山上去了。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那群人距離解劍巖不過十五六丈。三道士定睛一看,見是一群玄色勁裝的漢子。三個道士身形一晃,分開站成一線,將上山的路擋住了。

待那群玄色勁裝漢子來到近前後,一個道士大聲問道:「你們是那個門派的人,上武當來做什麼?」

走在最前的一個漢子四十出頭背著一把鬼頭大刀,喝道:「不想死的話,就閃到一邊去。」

三個道士聽了,心中大怒全都把手按在了劍柄上,先前那個道士,冷笑道:」此乃我武當派的解劍亭,各位要上山,得把身上的兵器解下來,不解兵器,上山的話,休怪我三人出劍傷人。」

那漢子「哈哈」一聲大笑道:「螳臂擋車,不自量力。」面色一沉道:」我再說一遍不想死的話,閃到一邊去。」

三個道士見對方雖然人多,但除了這個為首的漢子看上去有此本事之外,其他的人皆不足為懼,加上三人職責所在,壓根就沒有閃開的意思。

只見其中一個道士,抽出長劍一劍向為首的漢子刺了上去,口中道:「我武當派豈是誰都可以胡來的地方?退下去。」他這一劍意在逼迫那漢子退後,所以劍上的力道只用了五成。

那漢面上忽然湧出一股殺氣,不退反進,瞬息間將身後的鬼頭刀拿在了手中,一刀向道士的長劍砍了過去。那道士腳尖在地上一點,往左邊一閃,長劍避過對方的鬼頭刀後,一領劍訣,「唰唰唰」,連刺了三劍,一劍比一劍快。那漢子只是將上身左晃一下,右晃兩下,便躲過了三劍。

那道士心中微微一驚,正要再出劍,那漢子一聲冷哼,手中的鬼頭刀已然迅如疾電似的砍了過來,危機之間,只得將舉劍擋了一下,只聽「噹」的一聲,刀劍相交,那道士忽覺一股大力撞來,身不由自的向後退開。那漢子得勢不饒人,手中的鬼頭刀向道士的頭頂劈了過去。

其餘兩個道士見狀,那裡還會忍得住,齊聲怒喝,拔出長劍,躍了上來,將那漢子的鬼頭刀架住了,片刻之後,三個道士展開所學,與那漢子場上激鬥了起來。這三個道士能看守解劍巖,自非尋常的武當弟子可比,劍術之高,介呼江湖中的二流高手到一流高手之間,三人聯手足可以抵擋一流高手。

三人本以為那漢子的刀法再高,也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誰知道交手數招後,那漢子將真本事施展出來,鬼頭刀舞得呼呼作響,刀風逼人,三個道士僅能自保,哪裡還有空暇去管其他的人。

就在四人交手的當兒,那些玄色勁裝漢子從兩邊奔了過去,一直來到山門邊,這才停下腳步,分作兩列,標槍般站立。

一個聲音從山門外傳了出來,道:「住手。」

三個道士自知再打下去,必定不是漢子的對平,便身形一晃,越出了戰圈,往山上奔去。那個漢子也不追趕,站在原地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武當派的劍法有什麼了不起,原來也不過如此。」

「施主是什麼人?敢如此小瞧我武當派的劍法。」

隨著話聲,只見一人從山門內掠了出來,連相貌都末看清,人已經從三個道士頭上飛了過去,往漢子撲落。

那漢給冷笑一聲,鬼頭刀迎著來人砍了過去,來人身形一晃,躲過了第一刀。那漢子一刀即出。自是不會住手,第二刀,第三刀,第四道……瞬息之間竟是出了三十多刀,來人在刀影中翻騰,險要到了極點,忽見他將袖袍一揚,疾若電光石火,頓時將刀身打了個正著。

「砰」的一聲,那漢子但覺手腕一沉,手中的鬼頭刀以險些拿捏不住,人向後退了兩丈,而來人身形一晃,退了半步,心中微微一驚,暗道:「這漢子的勁力倒是不小。」

這時武當派的現任掌門元申,也已率眾出現在山門邊,內中一個老道見這班不速之客創過瞭解劍亭,面色一沉,道:「你們是什麼人?」說著雙袖一拂,一股巨大的勁鳳湧了出去。

十多個玄色勁裝漢子禁受不住,向後退了幾步,但很快他們又站回了原地,臉上竟是毫不畏懼之色。

那老道人大怒,正要再次出手,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番苦頭,忽聽元申道:「飛雪師叔你老且慢出手。」

那老道正是武當五老中的飛雪道人,聽了元申的話顯然沒有出手,口中卻是哼了一聲,道:「掌門這些人分明就是衝著我武當派來的,何必與他們客氣?」

不等元申開口,武當五老之首的飛月道人道:「飛雪師弟,你也不看看這些人是什麼輩分,你向他們出手,不顯得有失身份嗎?」

飛雪道人正要說些什麼,忽聽山下傳來一個聲音道:「軒轅世家前來拜會武當派,得罪之處,尚祈恕罪。」

武當派的人心頭一凜,萬想不到軒轅世家的人來得這般快,全都打起了精神。轉瞬之間,一大批人從山下疾越而上,來到瞭解劍亭前。為首一個,一身長袍,腰閥間懸掛著一把寶劍,令人奇怪的是他面上蒙了一塊黑布顯得很是神秘。

這批人來到解劍亭邊之後,那使鬼頭刀的漢子走上去向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然後走到了隊伍的後面。武當派的人看到這裡不由心驚。

那蒙面人帶了幾個人向前走了幾步站定,朝與使鬼頭刀的漢子交手的人,抱了抱拳道:「不知道長是?」

「貧道飛雪。」

「原來是武當五老之一的飛雪道長,失敬失敬,道長可否退後,在下有話要與貴派的掌門說。」

飛雪道人道:「有什麼話施主就在這裡說吧。」

蒙面人道:「此事關係重大,還請道長通融。」

飛雪道人道:「本派掌門就在前面,有什麼話不可以在這裡說嗎?」

蒙面人道:「道長的意思是不肯讓步了?」

飛雪道人道:「此乃解劍亭,貧道身為武當五老之一,倘若讓你等輕輕鬆鬆的過去個了,還有何面目做長老的位子?」

蒙面人怪笑一聲,向前邁出了一步,這一邁步,頓時便有一股勁道向飛雪道人推了過去。飛雪道人暗中運起「紫氣神功」想把這股力道擋住,誰料這服力道大得驚人,任他將自身修煉的「紫氣神功」運到極致,最後仍是擋之不住,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了步。

「道長這下可以『通融』了吧。」蒙面人道。

「無量天尊,施主功力精深,貧道自愧不如。」飛雪道人楷首道,人卻沒有轉身。

蒙面人見了,又發出怪笑聲,道:「道長既然不知難而退,勿怪在下得罪了。」說完,雙手背負,向前就走。

飛雪道人本是已經暗中運足了功力,可突然之間,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人便向後退去,屢次想站穩腳跟,卻總是無法做到。

須臾之間,飛雪道人已是退到了山門外,額頭也滲入了汗水,只聽他歎了一聲,退入山門,站在了飛月道人的邊上,一臉黯然。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章  真武太極陣

元申見蒙面人將飛霜道人逼得進了山門,心頭暗驚,朝蒙面人稽道:「施主是?」

蒙面人道:「軒轅世家的家主。」

元申道:「原來施主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難怪武功會這般高強。軒轅施主這次率眾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蒙面人道:「少林已經退出了武林,你武當派呢?」

此話一出,宛如在武當派眾人中扔了一顆驚雷,人人色變。

武當五老之一的飛電道人道:「胡說,少林乃泰山北斗,怎麼會退出武林?軒轅施主,你不要信口雌黃!」

蒙面人怪笑一聲,道:「這件事千真萬確,軒轅某不需要說假。」

飛月道人往前踏出一步,大聲道:「這麼說來,少林之所以這麼做,與你軒轅世家有關了?」

蒙面人道:「不錯。」

飛月道人雙目圓睜,道:「我武當派自從陳祖師為施主的軒轅夏禹劍所傷之後,本派就沒打算與你軒轅世家起衝突,你軒轅世家不要逼人太甚。」

蒙面人聽了這話,笑道:「哦,聽道長的口氣,你武當派是向我軒轅世家服輸了?」

飛月道人道:「施主這話可就錯了,我武當派如今但求安定,不想再和江湖中的門派打打殺殺,你軒轅世家再怎麼強,我武當派又怎會認輸?」

蒙面人冷笑一聲,道:「說得真是好聽,堂堂武當派,竟然選擇做縮頭烏龜不是要讓武林中人恥笑嗎?」

聽了這話,武當派的不少人大怒,紛紛出言怒叱,有部分弟子已經拔出了佩劍,做出隨時出手的姿態。

元申將手一舉,使得眾人平靜之後,這才淡淡地道:「武當派自建立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在這裡出言侮辱本派,施主是第一個。」

蒙面人道:「軒轅某之所以敢這麼說,還不是你們自取的?你們這些武當弟子若是有些能耐的話,我軒轅世家又怎敢上山而來?」

元申面上微微一紅,道:「貧道的武功是低微,但貧道身為武當掌門,絕不會做出有辱師門之事。施主口氣這般大,當真是小瞧我武當無能人了嗎?」

「你武當還有什麼能人?」蒙面人身後一人冷聲問道。

元申道:「我武當還有什麼能人,待會便知。」對蒙面人道:「施主敢不敢與貧道打個賭?」

蒙面人道:「什麼賭?」

元申道:「你我雙方以三戰決定勝負。」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你武當派如今已是我軒轅世家的囊中之物,軒轅某為何要與你打這個賭?」

元申道:「施主不敢?」

蒙面人道:「你無須激將法,軒轅某不吃你這一套。」說完,右手緩緩舉了起來,口中道:「軒轅某再給你武當派一次機會,立即歸順我軒轅世家。

元申面色一沉,道:「施主看來是不敢打這個賭了,武當眾弟子聽令,拔劍佈陣。

話聲一落,只見武當上下,全都拔出了佩劍,向後退了十數步,人影疾走,劍光游動,轉瞬之間,偌大的一片地方,盡為劍氣所籠罩。

蒙面人看了,目中不由射出驚詫之色,道:「這是什麼陣法?」

元申身形一縱,倒退了十數步,站到了劍陣之前,拔出真武寶劍,劍氣縱橫。

元申將真武寶劍在胸前一豎,道:「此乃本派的『真武太極陣』。」蒙面人道:「據軒轅某所知,你武當派只有一個七星劍陣,幾時來的『真武太極陣』?」

元申道:「施主只要知道此陣的名字就夠了,何必知道得那麼詳細?」

蒙面人凝眸往劍陣看了一會,竟是看不出劍陣的深淺,在他眼中,每一個武當弟子所使的劍法均是太極劍。太極劍法本是武當派最出名的劍法,比武當的其他劍法都要來得高深,除了派中的一流弟子可以習練全套之外,一流以下的弟子,都只能學一招半式。但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這太極劍法已經傳遍了整個武當弟子。

「哈哈,這所謂的『真武太極陣,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蒙面人身後一人怪笑道。

蒙面人道:「勾前輩,我知道你老精通陣法,如果你看出了此陣的弱點所在請你那姓勾的人是一個長相怪異的老頭,瘦骨崎峋,一雙三角眼,領下留著一撮黃須,頭上早已謝了頂。與他一起站在蒙面人身後的,還有紅葉真人、符無憂、湘西一魔以及兩個一高一矮的長袍老者。那高的長袍老者身背一把寶劍,雙目森寒,剛才問武當還有什麼能人的正是他,那矮的長袍老者呢,卻是一臉肥肉,眼睛小得就跟綠豆似的,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手裡拿著一根鶴頭枴杖,也不知道是用材料鑄成,鶴頭以下,通體烏青。

姓勾的老頭道:「回盟主,這『真武太極陣,看似人多勢眾,其實沒什麼可怕之處。盟主請看,這『真武太極陣,一共有三百六十三人,所使的雖然都是同一種劍法,但卻水平不已,有的有大家風範,有的水平一般,而有的呢,卻是三流。這樣的劍陣,也只是嚇唬人罷了,遇到高手的話,只要朝水平三流的人下手,不久就能將這個陣破去。

元申聽了這話,哈哈一聲朗笑,道:「尊駕眼力果然厲害,一下子就看出了劍

陣中有三百六十三個人。可惜的是,尊駕所說的破陣之法,實是如同兒戲。

姓勾的老頭沉聲道:「難道老夫所說的不對?」

元申道:「對與不對,尊駕何不入陣試試?不過,貧道事前得先警告一聲,這『真武太極陣,暗含道家極大的神通,威力奇大,非一般人可入,入陣者,非死即傷。

姓勾的老頭怒道:「區區小陣,能耐我何?」

正要縱身上來,蒙面人忽將手臂一伸,攔住他道:「勾前輩,要破此陣,何勞你出手?真人,你叫三個人過去試試。

紅葉真人聽了,道:「是。」轉過身去,朝解劍亭邊的一眾高手喊道:「太白三熊,你們過來。

只見三個粗壯的漢子從人群中躍了出來,手中各自拿著一根長約七尺的狼牙棒,棒頭極大,其上植滿了鐵釘,十分嚇人。

三人來到近前,向蒙面人行過禮,便站在邊上,靜等盼咐。

紅葉真人道:「你們上去試試這陣法的威力。

太白三熊聽了,大叫了一聲「是」,正要縱身躍上,蒙面人道:「慢著。勾前輩,你給他們三個說明一下此陣,免得他們輕敵,著毛瑟鑫少1

於是,那姓勾的老頭便對太白三熊說明了一下他眼中的「真武太極陣」如何如何,讓他們選擇水平三流的道士下手。太白三熊自忖武功了得,聽在耳中,卻沒怎麼放在心上,但在蒙面人面前,不敢露出輕敵之色,連連點頭。

待姓勾的老頭說完之後,三人往元申大步走了過去,居中一人將狼牙棒一指喝道:「你武當有多大的道行,敢與軒轅世家作對?還不快跪下向盟主磕頭臣服?」

元申冷笑道:「貧道奉勸三位不要過來,否則的話,必將後悔莫及。

居中那人猛然將狼牙棒往元申砸了過去,棒上生風,呼呼作響。元申像是有所畏懼似的,不敢接招,身形一晃,瞬時進入了劍陣之中。

居中那人一擊不中,哈哈一笑,道:「堂堂武當掌門,竟不敢與我交手,可笑,可笑。二弟,三弟,給我上,叫他武當派知道我太白三熊的厲害。」說完,當先衝入了陣中。

其餘兩個見元申「不敢」與大哥交手,心頭不禁竊喜,都是想道:「都說武當派如何了得,今日一見,卻是見面不如聞名,連掌門都是這般無能,這次還不得讓我太白三熊將武當派殺個稀里嘩啦。」心中想著,舞動狼牙棒,殺入了劍陣之中。

兩人才剛入陣,忽聽得劍陣之中有人大聲喊道:「破棒第一式。

話聲剛落,一股龐大的劍氣湧來,劍光翻滾,彷彿同時出現了千萬道利劍。太白三熊的老二和老三急將手中的狼牙棒舞得風雨不透,別說破陣,連自保都顯得岌岌可危。

就在這剎那之間,深入劍陣之中的太白三熊的老大出一聲慘叫,渾身血淋淋的從劍陣飛出,正好滾落在蒙面人的腳下。蒙面人低頭一看,雙目之中不由露出了驚異之色,原來太白三熊的老大全身中劍,那裡還有呼吸。

就在蒙面人吃驚的當兒,劍陣之中又傳來一個聲音道:「破棒第三式。

話聲剛落,伴隨著兩聲慘叫,太白三熊的老二和老三從劍陣之中飛出,滾落地上,同他們的兄長一般,全身中劍,鮮血滿身,轉眼見了閻王。

「無量天尊!

三百六十三個,不,現茬撞該是三百六十四個武當派的人同時叫了一聲,直震得群峰回應,動人心魄。

人人收劍站立,身上湧出一股氣勢,雖有大小之分,卻都是出自同一個道門屬性相同。這三百六十四股大小不等的氣勢匯聚在一起,任你是半神高手,也不敢貿然進陣。

蒙面人一聲不啃,只是將手揮了一下,便見六個勁裝漢子上來,將太白三熊的屍體抬了下去。

那姓勾的老頭早已收起了輕視之色,面上顯得一片凝重,低低的道:「天下竟然有這樣的陣法。

符無憂卻是沉思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失聲道:「這『真武太極陣,莫非是張三豐所創?」

「不錯!」劍陣之中,元申揚聲答道。

符無憂心中「咯噎」一跳,抬頭四望,道:「張三豐難道沒死?」運功喊道:「張老頭,你好本事,竟然創出了這等劍陣,厲害,厲害。

蒙面人聽了這話,不由伸手摸著了劍柄,目光複雜之極,既有興奮,又有驚奇,還有迷惑,而其他人,面一片震驚,暗自運功,凝神戒備。

過了一會,沒人回答,也沒人現身,符無憂不禁眉頭一皺,道:「張老頭,你既然還活著,何不出來一見?」

又是過了一會,仍是沒人回答,沒人現身。

這時,那蒙面人將手從劍柄上拿了下來,出一聲怪笑,道:「符老,張真人如果還活在世上,身在武當,咱們這次大舉來犯武當,他老人家早就出來了,何必等到現在?咱們不必驚院,這『真武太極陣,想必是張真人飛昇之前所創F的,厲害是厲害,但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

「無量天尊,敢問軒轅施主,本派的『真武太極陣,如何破解?」一個聲音從武當派深處傳了過來。

蒙面人道:「軒轅某要是料得不錯的話,道長就是飛虹真人了。

那聲音道:「不敢,不敢,貧道正是飛虹。

蒙面人道:「真人聽清了,要破『真武太極陣』只需人力便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一章  柔不敵剛

那聲音道:「何謂人力?」。

蒙面人道:「多則數百人,少則二三十人。」

那聲音輕笑了一下,道:「軒轅施主也太派開山祖師所立創立的『真武太極陣,了,這『真武太極陣,一經施展,便等同於上百個一流高手同時出手的力量,任你武功再高,也絕難破掉。

蒙面人怪笑道:「真人,你怕是沒有聽清軒轅某的意思,軒轅某的意思是,用這幾百個人的性命,或者用這二三十個人的性命,來衝擊此陣,到那時,施展此陣的人恐怕也死傷了不少,再由幾個絕頂高手出擊,難道還不能破掉此陣?」

那聲音道:「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但那樣一來,豈不令軒轅世家元氣大傷?

飛魚幫隨時都有可能北上,施主身為軒轅世家的家主,當不會想不到這一層吧?」

蒙面人沉默了一會,忽然伸手按著了劍柄,道:「軒轅某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親自入陣,憑借軒轅夏禹劍的威力,破掉此陣。」

那聲音道:「軒轅施主真要以身犯險的話,貧道也不多言了。」

蒙面人舉步朝前走去,元申一聲令下,劍陣又開始施展起來。只一眨眼的功夫,陣陣劍氣便由劍陣之中漫出,令人心驚膽戰。

蒙面人走了八步,距離劍陣不過丈餘,忽然心神一沉,目光奪人,緊盯劍陣。

他的人雖未出劍,但業已人劍合一股巨大的劍氣從他身上出,往劍陣中衝擊而去。

奇怪的是,蒙面人出的強大劍氣,進入劍陣之後,並不產生任何動靜,宛如石沉大海一般。蒙面人連接了三股劍氣之後,見依然如此,不由吃驚。

「此陣果然非凡,竟然將我出的數股劍氣都化解掉了。我要是仗劍入陣的話,怕也只能有一半的把握破掉此陣。一半對一半,這比打賭更加划不來,哼,我倒要看看武當派能搞出什麼花樣來,我就不信武當派能在打賭上贏了我軒轅世家。」蒙面人心頭想著,將手從劍柄慢慢的上拿了下來,退回原位,怪聲道:「軒轅某可以和你武當派打賭,但軒轅某有個條件。

那聲音道:「請說。」

蒙面人道:「三戰之中,不得用『真武太極陣』應戰。

那聲音笑道:「只要軒轅施主肯打賭,這『真武太極陣』自是不能用,不然的話,豈非我武當派耍無賴嗎?」

蒙面人聽了這話,心頭不由起了疑心,暗道:「武當派不用『真武太極陣,應戰,又拿什麼應戰?難道飛虹真以為他武當派的人會是我軒轅世家的對手?」

他儘管精於算計,可終究不是神仙,武當派打的什麼鬼十意_任艷想破腦袋怎麼也想不出來。他為人一向果斷,此刻雖有了一絲疑心,卻是不多做猶豫,道:「既然如此,咱們這個賭打定了。不過,咱們得事先說明一下,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

那聲音道:「你軒轅世家要是勝了,我武當派從此退出武林。我武當派要是勝了,就請軒轅施主率眾離去,今後不要再來犯我武當,如何?」

蒙面人道:「有一點須得補充。

那聲音道:「哪一點?」

蒙面人道:「如果你武當派真的勝了,我軒轅世家的事,你武當派今後不得插手。

那蒙面人沉默了一下,道:「只要軒轅世家的人不來找我武當派的麻煩,我武當派自是不會與軒轅世家兵刃相見華」

蒙面人道:「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頓了一頓,回頭問道:「第一場比試,不知哪位前輩有雅興出來一展絕學?」

那身材矮小的長袍老者聽了這話,將身一晃,走了出來,嘴不動,聲音卻傳了出來,道:「盟主,這一場就交給都某吧。

蒙面人見了,心中微微一喜,暗道:「此老武功高絕,比起符老來,不煌多讓,由他出戰的話,武當派的能人再厲害,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口中道:「有勞都老了。

這時,「真武太極陣」停了下來,人人向後退出,一直退到了大殿前,這次停下腳步。

那姓都的矮小老者往前走了十數步,將左手一伸,口不動,聲音傳出道:「不知哪位武當派的高手願意出來與都某一見高低?」

全場一片寂靜,忽聽飛虹真人的聲音傳來道:「元申,你出去向這位前輩討教討教。

元申道了一聲「是」,飛身從劍陣中躍出,朝姓都的矮小老者行了一禮,道:「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姓都的矮小老者眉頭微微一皺,像是有些不樂,聲音傳出道:「你雖然是武當派的掌門,但還沒有資格與老夫交手,老夫勝了你,也是勝之不武。環視整個武當派,大概也只有你師父能與老夫過幾招了。」他這話的意思是要飛虹真人出來與他交手。

飛月真人的聲音傳來道:「前輩莫要小看了貧道的這個徒兒,他已經得了貧道的九分真傳,加上比貧道年輕,一身武功,實不在貧道之下,前輩與他交手,若是勝了,便等於勝了貧道。

姓都的矮小老者聽了,雖覺此話有些道理,但終究認為元申的輩分太低,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法子,道:「不如這樣,你我都不要運內力,在招式上決定勝負,如何?」

說實話,元申雖然自認劍法不錯,但真要與面前這個老傢伙打起來的話,絕無勝出的可能,飛虹真人之所以叫他出來應戰,無非是事先的安排。如今對方竟然說不要用內力,那樣的話,元申心中倒是起了一絲希望。

「一切聽前輩的便是。」元申道。

姓都的矮小老者道:「你聽好了,老夫姓都,因為排行第所以自號都大先生,至於原來的名字,早已不用了。

元申道:「原來是都大先生,失敬,失敬。

都大先生道:「你武當派的劍法雖然了得但老夫有必勝你的把握你肖釜小心了。

元申將手中的真武劍在身前畫了一個半圓,道:「本派劍法講究的是以靜制動,前輩只管出手便是了,晚輩定會將渾身本領施展出來。

都大先生正要出手,忽聽符無憂道:「都兄,這一場讓給符某如何?

都大先生一怔,道:「為什麼?

符無憂道:「符某曾兩次敗在張三豐的手中,如果能將武當派的現任掌門打敗的話,心頭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都大先生道:「你剛才為什麼不出來?

符無憂笑道:「符某剛才沒想到一個好辦法,總覺得這麼勝了武當派的人,沒什麼可高興的。經都兄提醒之後,不禁手癢,如果不用內力,而又能將武當掌門打敗,對於符某來說,實是一件快活之事,還望都兄能夠成全。

都大先生出一聲怪異的大笑,笑過之後,聲音響起諸:「符兄,咱們現在都是為軒轅世家辦事,又何必分什麼彼此呢?都某打敗了武當掌門,不也是符兄打敗了武當掌門嗎?這第一場還是由我來吧。元申道長,看招。

都大先生說完,舉起手中的鶴頭枴杖,往元申攻了上去。他雖然沒用內力,但鶴頭枴杖經他施展,竟是出了巨大聲音,可見他臀力不小。元申劍訣一領,真武劍斜著削了出去,劍上無風,但真武劍的劍光卻頗為驚人。

兩人出手疾快,只聽得「噹」的一聲,元申忽覺劍上一股大力湧來,身不由己的微微一晃,而就在同時拼都大先生的身子也輕輕的晃了一下。

元申心驚道:「我是輕出重,他是重出重,本來都是差不多的,但想不到的是,他的人這般年老,這般矮小,氣力竟是大得嚇人。

當下不敢大意,只將太極劍法施展出來,真武劍不斷的畫圈,大圈、小圈、平圈、斜圈,很快就將都大先生籠罩在一團劍光之中。

都大先生雖是處於劍光之中,但進退有致,鶴頭枴杖使得呼呼作響,招招剛勁。元申劍上的力道無論多巧,無論多柔,始終無法做到「以柔克剛」,只能勉強做到了「以柔抵剛」而已。不過,都大先生想在數十招之內勝了元申,相是棲為的困難。他的鶴頭枴杖雖然不懼真武劍的鋒利,但太極劍法的那種輕靈柔和,綿綿不絕,對他來說,也是一大考驗。

不久,三十招過去了,兩人鬥得旗鼓相當,不分上下。如果換成運用內力的話,此時元申怕是已經落敗了。

轉眼又是二十多招過去,忽聽都大先生的聲音響起諸:「元申道長,貴派的太極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老夫自認修為精深,可還是讓你與老夫斗了數十招。接下來你可要小自了,十招之內,老夫必定破掉你的劍法。」杖法一變,不但變得越來越剛猛,而且招式也來越令人料想不到,奇招迭出。

元申全副心神落在劍上,想都儘是「以柔克剛「的念頭,可是他的修為畢竟有限,任他如何努力,真武劍的柔勁都無法能夠和都大先生杖上的剛猛相比,漸漸有了不濟的跡象。

忽聽元申口中大吼一聲,真武劍迅疾的畫圈,劍光纏繞,形如一張大網。都大先生手起杖落,只聽得「砰」的一聲,那張大網頃刻破裂,元申不住的後退,連退了九步,才拿住腳跟。

「無量天尊,第一場我武當派敗了。」

隨著話聲個人從劍陣之後走了上來。這四人分成一前三後,走在前面的人一身道袍,長鬚飄飄,正是飛虹真人。後面三位,卻是三個年紀相當的小道士,二十出頭的樣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一招破敵(上)

飛虹真人對於蒙面人來說早已是認識的了,所以蒙面人只是瞟了飛虹真人一眼,便目光冷冷的落到三個小道士身上,心頭微微一征,暗道:「那居中的小道士他原不就是名叫元虛的嗎?他原是飛星道人的弟子,後來飛虹因為弟子之中沒有一個資質上乘的弟子,便將他從飛星道人門下要到了自己門下,飛星道人死於祁連山一戰,而這元虛小道士當年可是得到陳天相指點過的。奇怪,難道這第二場比武,由元虛小道士出戰麼?其他兩個小道士陌生得緊,卻不知誰的弟子?」

這時,符無憂身形一晃,到了蒙面人的身邊,低聲道:「盟主,那兩個小道士來頭不小」

蒙面人亦低聲道:「你指的是元虛左右那兩個小道士?」

符無憂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元虛,也不認識他,但一聽蒙面人的話,立即就明白了,道:「是的」

蒙面人道:「他們什麼來頭?」

符無憂道:「左邊那個小道士叫清風,右邊那個小道士叫明月,他們兩個當年都是張三豐身邊的小道童。」

蒙面人心中微微一驚,問道:「他們的武功如何?」

符無憂道:「沒人知道他們的深淺,屬下三年前找張三豐比武時。只是覺得他們,彬彬有禮,身懷絕學,但沒有出手試他們,想不到張三豐……失蹤之後,想不到他們這兩個小道童竟是到了武當居住。」

飛虹道人見兩人低聲交談,一時沒有出聲。待見兩人低聲說了一會,蒙面人往這邊看來,心知他們的交談一完,便微微一笑,稽首道:「無量天尊,貧道飛虹,見過軒轅施主。」

蒙面人淡淡的道:「真人不必客氣,這第二場不知貴派派誰出場?」

飛虹道人道:「本派第二場早已有了人選,卻不知軒轅世家由誰出戰?軒轅施主有沒有雅興呢?」

蒙面人發出一聲怪笑,道:「真人,軒轅某要是出場的話,你武當派輸定了,不過,軒轅謀到要看看你武當派究竟玩的什麼花樣,所以決定第三場再出手。」話鋒一轉,陰沉沉的笑道:「怕只怕你武當派再有能人,也免不了輸了第二場,軒轅夏禹劍的光輝你們是看不到了。」

飛虹道人道:「軒轅世家的勝利就在眼前,軒轅施主當真不出戰第二場」

蒙面人聽了這話,心裡不免有些狐疑,暗道:「他這麼說的目的何在呢?是激我出場,還是不想讓我出場。我若出場,憑我的武力,武當派再有能人,也萬難抵擋。可是,飛虹明明知道我一出場,他武當派便輸定了,為何要激我呢?比起大方來,飛虹更讓人琢磨不透」

只因飛虹道人的一句話,蒙面人在剎那間轉了許多念頭,是出戰第二場還是出戰第三場,在這時成了蒙面人的一大難題。

飛虹真人一臉的鎮定自如,淡淡一笑,道:「軒轅施主你要是不出戰第二場話,怕是要後悔終生。」

蒙面人緊盯著飛虹道人,想從對方身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是他看了一會,禁不住大吃一驚。論武功,此時的他自認為比飛虹道人高出一大截,可是他看了半天飛虹真人,飛虹真人身上除了淡定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語言可以形容。

「奇怪,飛虹究竟練了什麼古怪的武功?我竟然看不出他身上的疑點,這武功是誰傳給他的,張三豐?陳天相?難道武當派身後真的有高人?」

蒙面人心中念頭急轉,終於他做出了決定,怪笑一聲,道:「軒轅決定了,不會出手第二場,你武當派若有本事的話勝了第二場再說。」心中卻是冷笑道:「飛虹啊飛虹,你跟我玩心機,你還差的遠呢?即使第二場你武當派真有能人出場,我就不信真能勝過我軒轅世家的高手,就算估計錯了,大不了也只是讓你武當派扳回一局。第三場我親自出手,看你武當派還能找出什麼能人來。我連陳天相都打死了,除非是張三豐真的藏在武當派,不然的話你武當派是輸定了。」

飛虹真人表面看上去鎮定自若,實是暗自捏了一把汗。」聽了蒙面人的話,心頭鬆了一口氣。蒙面人的眼神何等厲害,儘管飛虹道人表現的無懈可擊,但此時仍是讓他發現了什麼,只是一時之間,蒙面人還沒想到而已。

飛虹真人唯恐遲者生變,道:「既然如此,那就請軒轅世家出來三人吧。」

「三人?」蒙面人一征。

「不錯,正是三人。」飛虹真人一臉的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蒙面人得到飛虹真人肯定的回答後,禁不住發出了怪笑聲,笑罷之後道:「真人,你知不知道軒轅謀身後之人,個個可以說都是頂尖高手。」

飛虹真人點頭道:「知道,軒轅世家高手如雲,隨便出來一個,貧道便難以相抗。」

蒙面人道:「那你的口氣這般大,莫非是吃錯了藥不成?」

飛虹真人道:「貧道沒有吃錯藥,軒轅施主,咱們不必在這件事討論下去。」請貴方出來三人吧。」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好,你武當派既然把我軒轅世家放在眼裡,我軒轅世家又何必客氣。符老,魔老,烏老,這第二場就交給你們了。」

話音一落,只見符無憂,湘西一魔以及那個身材高大的老者一起走了出來。

符無憂口中笑道:「飛虹,你也太大膽了,這一場你武當若是勝了,除非是奇跡出現。」

湘西一魔一手拿著兵刃,一手背負,「茲茲」一笑,道:「符無憂武當派自己笑死,你又何必為他們著想。」

那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卻是雙手背負,顯得十分高傲,道:「飛虹,這一場你武當派出什麼人?難道就是你身後這三個小道士嗎?」

飛虹真人道:「正是。」

符無憂,湘西一魔以及那位身材高的老者聽後,均是一愣,湘西一魔道:「飛虹,你一定是吃錯藥了,不然的話絕對不會說出這等胡話。」

飛虹真人道:「貧道所說的,絕不是胡話。」語聲一轉道:「元虛、清風、明月。」

元虛道:「弟子在。」

清風和明月則是道:「掌門人有何吩咐?」

飛虹真人道:「你們上去會會三位前輩,出手不要太重,免得傷了三位前輩。」

「是。」

元虛,清風,明月走了過來,在符無憂三人身前兩丈外站定。元虛站在前面,清風,明月站在後面。雖說氣度不凡,但要說他們三個能夠對符無憂三人,實在是令人難以知信。

符無憂三人想不到武當派真的會派出三個小道士出戰,不由又驚又怒,符無憂和湘西一魔一時之間倒還能忍耐得住,那身材高大的老者早已忍耐不住,口中大喝一聲,隔空一掌拍了過去。

此人功力深厚,雖是處於憤怒之中,但生怕別人說他以大欺小,所以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此人三成的功力,足以抵得上超級高手的十成。只見一股狂風向元虛,清風,明月罩了過去,勢不可擋。

元虛,清風,明月同時道了一聲:「無量天尊。」伸出右手,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圈,三股奇怪的力量憑空產生,瞬間融合在了一起,頓時便將那股狂風給吞滅了,再也找不到半點痕跡。

由此一來,符無憂和湘西一魔不由得微微一驚。

那身材高的老者名叫烏沁陽,乃襄陽王府的四大高手之一,符無憂和湘西一魔雖然沒有和他交過手,而且也是才見面不久但憑他們的眼力,早已看出烏沁陽的本事,和那都大先生一樣,多半不在他們之下。烏沁陽一擊沒有得手,豈不是說明他們兩個出手的話,結果也是一樣。這三個小道士的功力,也太不可思議了。

就在符無憂和湘西一魔吃驚的當兒,烏沁陽冷笑一聲,道:「武當派的武功果然費同一般。符兄,魔兄,且讓小弟上去試試他們的斤兩,烏謀當真不濟時,你們再出手也不遲。」說完,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人已到了元虛身前,一掌向元虛拍了過去。

元虛心神一沉,隨手一拳打出,立即將烏沁陽的掌力引到了一邊。烏沁陽一愣,雙手齊出,或抓或拍,力道雄厚,招招絕妙。元虛毫不畏懼,施展出一套拳法來,竟是有神奇的力量與烏沁陽鬥得難解難分。論功力,元虛天分再高,也及不上烏沁陽。

奇怪的是,烏沁陽與元虛交手數十招之後,不但沒能將元虛逼退,反而被元虛纏得死死的,只覺的身邊湧動著一股奇怪的力道使得他的許多妙招都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那蒙面人看了沒幾下,怪笑一聲道:「烏老,這是武當開山祖師張三豐張真人所創的『太極拳』,講究的是『以揉克剛、以靜待動、以圓畫直、以小勝大、以弱勝強』,據我看來,這小道士雖輕,可正是學太極的奇才,雖未必練到了登封造極的境界,但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你老只要沉住氣,與他周旋到底,你老就有將他擊退的時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一招破敵(下)

烏沁陽聽了蒙面人的話,雖覺得有道理,但他性格高傲,如果繼續與元虛糾纏下去的話,面子上豈能好過?強忍怒火,與元虛鬥了三十多招,仍是被太極拳的力量所牽制,施展不開手腳,心想這樣打下去,等到元虛功力不濟時,怕也是千招之後了,而且元虛身後還有清風、明月兩人,隨時都會出手。如果連元虛都鬥不過他又何以斗三人?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烏沁陽心念一動,將長劍拔了出來,劍上湧出一股巨大的劍氣,將元虛震得晃工下晃,手上的招式不免滯了一滯。

烏沁陽看出機會,將劍法施展開來,縱橫裨闔,劍氣沖天,一招一式,幾無破綻,端的有宗師風範。任元虛的「太極拳」如何神奇,也不能有先前的效果了。

兩人鬥了百招之後,烏沁陽已隱隱佔了上風,不過,太極拳終究是張三豐畢生所苦心鑽研的絕學腳烏沁陽想打敗元虛的話,還得費上一陣工夫。元虛以二十出頭的年紀,能與烏沁陽交手多時,就算最後落敗,那也是雖敗猶榮了,烏沁陽勝也勝得沒有面子。

轉眼之間,兩人又鬥了十數招,忽聽飛虹真人道:「元虛徒兒,你能接下這位前輩這麼多招,足以稱得上是我武當派繼張向風祖師之後的一大奇才了。清風、明月,你們也出手吧。」

清風和明月聽後,道了一聲:「得罪。」拔出佩劍,縱身躍上,雙劍齊出,與元虛配合得天衣無縫,頓時將烏沁陽逼得退了數步。

烏沁陽心中大驚,一時沒敢再出手,長劍抖了一個劍花,聚目一瞧,只見元虛站在中間,雙臂舒展,招式欲未,清風和明月分別站在元虛的左右,一個長劍

指天,一個長劍指地。三人身上透出一股怪異的氣勢,相互縫合,你的力量我可以用,我的力量你也可以用,三人彷彿已經連成了一體。

饒烏沁陽自恃功力精深,一見之下,仍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氣冷氣,想道:「元虛小道士用的是太極拳,清風小道士和明月小道士用的當是太極劍了,太極拳和太極劍竟能組合成這麼一個神奇的陣勢,實是匪夷所思。」心驚是心驚,但也激起了他的鬥志,長劍一引,人劍合瞬時掠上,與元虛、清風、明月鬥了起來。

很快,二十多招過去了,烏沁陽雖然劍劍精巧,但人卻是被元虛、清風、明月團團圍住,僅能自保,不能勝出。符無憂看到這裡,眉頭一皺,心想這等配合之術,定是張三豐失蹤之前所創下的,烏沁陽雖然還能保持不敗,但時間一長,可就說不定了。

「魔兄,你且幫我們掠陣,我去相助烏老弟一臂之力。」

符無憂說完,身形一晃,闖入了陣中。憑他的武功,一出手便是石破天驚,誰想到出手才沒十招,便被一股怪異的力量纏住,與烏沁陽一樣,打得異常的苦悶。

兩人聯手,竟是奈何不了元虛、清風、明月三人。

相反的是,元虛、清風、明月年紀相若,而且練習這套陣法已有三年,前一人只管將太極拳反覆不斷的施展出來,後兩人只管將太極劍使開,太極拳中有太極劍,太極劍內有太極拳,太極的妙用,讓他們三人揮到了極致。

每當符無憂和烏沁陽遇到一人時,彷彿同時在與三人交手,饒他們武功高強亦是無可奈何。

湘西一魔在旁看了片刻,忽然將兵刃一提,縱身躍上,兵刃擊出,只聽「砰」

的一聲,元虛、清風、明月的身子不由晃了一晃,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三人的氣勢又連成了一體,任符無憂和烏沁陽出手飛快,仍是沒能將陣勢從中分開。

彈指之間,湘西一魔已給捲入了陣中。多了湘西一魔後,符無憂和烏沁陽相對的就有些輕鬆了,兩人見湘西一魔的兵刃似是這個陣法的剋星,便以湘西一魔為,兩人從旁協助,希望能在五十招之能將此陣破去。轉眼十招過去,忽聽又是「砰」的一聲,湘西一魔的兵刃又擊到了一層氣牆似的東西,元虛、清風、明月的身子禁不住抖了一抖,符無憂和烏沁陽伺機加大加快攻勢,奇怪的是,他們的動作仍是慢了一步,就那麼一剎那的功夫,陣勢又縫合上了。

如此這般,五十招過後,元虛、清風、明月所佈的這個「太極拳劍陣」總能在危急關頭化險為夷,使得湘西一魔、符無憂、烏沁陽驚怒交集,將全身的功力都運足了,三人身上出一股股的氣浪,排山倒海似的向四方散去。

飛虹真人看到這裡,縱身進入「真武太極陣」,以指代劍,站在核心,其他的人,則是緩緩的走動,一邊走動,一邊將手中的劍在身前畫圈。那排山倒海似的氣浪來到劍陣之前,便再也進不去,只能在外徘徊。而軒轅世家這邊,包括蒙面人在內,也都是暗自運起了內力,抵禦氣浪。

場中的元虛、清風、明月,雖是仍能堅守陣法,但他們的人,卻如大海中的小船,看上去飄飄蕩蕩,隨時都有可能被吹翻。

這場交戰,足足鬥了一個多時辰,湘西一魔、符無憂、烏沁陽終究是沒能將陣法破掉。天色越來越昏暗,似乎整個天空,被一口巨大的黑鍋覆蓋一般。

蒙面人觀戰多時,心知這一場己方是不可能勝了,湘西一魔、符無憂、烏沁陽雖是內力深厚之輩,但他們畢竟年老了,論力氣,哪裡比得上元虛、清風、明月。

前三人勝在內力,後三人勝在力氣,互相抵消,又回到了平手的局面。

「想不到這個陣法如此厲害,我要是親自上場,不動用軒轅夏禹劍,怕是也破不了。」蒙面人心中想著。又看了一會,怕湘西一魔、符無憂,烏沁陽久戰不利不得不叫道:「三位前輩,你們回來吧,此陣堪稱『真武太極陣,的縮影,再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不等湘西一魔、符無憂、烏沁陽有所表示,飛虹真人站在劍陣之中揚聲道:三位一退,這一場究竟該如何算法?」

蒙面人大聲道:「算我軒轅世家輸。」

飛虹真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道:「無量天尊,軒轅施主既然如此說,我武當派就領受了。」

話聲一落,只見湘西一魔、符無憂、烏沁陽三人從陣中飛身躍出,落地後,胸口微微起伏,顯是耗費了不少功力。

蒙面人冷笑一聲,朝前走上幾步,道:「第三場開始,飛虹,你武當派由誰出戰?」

飛虹真人再次抬頭看天,蒙面人見他兩次看天,不由動了疑心,正待相問,飛虹真人己纖說道:「飛月師兄、飛電師弟、飛雪師弟、飛霜師弟,請你們把東西抬出來。」

飛月道人、飛電道人、飛雪道人、飛霜道人聽後,縱身一掠,進了大殿。須臾功夫,只見四人抬著一件東西從店內走了出來。

他們四個,均是武當派的長老,身份尊貴,能叫他們四人一起抬的東西,想來定是無比的重要,誰想到,那東西竟是一口棺材。

蒙面人見了,微微一呆,這一瞬間,他心頭突然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那棺材對於他來說,彷彿一顆巨大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符無憂等人見武當派的四個長老抬出的是一副棺材,不由好笑,那姓勾的老頭道:「你武當派難道沒人了嗎?居然裝神弄鬼起來了。」

話聲未了,忽聽「砰」的一聲,那口棺材全身一震,棺蓋翻飛,一人從棺材裡飛了出來。恰此時,一道雷電穿過烏雲,在天空閃現,驚心動魄之極。

蒙面人目中猛然射出驚懼之色,一邊拔出軒轅夏禹劍應敵,一邊縱起後退,劍

光閃耀,像是要與電光爭輝,可就在軒轅夏禹劍才拔出一半的時候,從棺材裡飛出來的人以快得不能再快的度追至蒙面人身前,伸出一指,落在了蒙面人的額頭上。

這一剎那,蒙面人將全身能用的神通全用上了,週身湧出一股龐大無匹的勁力。

「啊」的一聲,蒙面人突然出一聲驚懼的慘叫,身子宛如掉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陳天相!」

在昏死前的一瞬間,蒙面人心中升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同時,在他殘存的意識中,也意識到了自己辛辛苦苦練到了第十二重的「小天羅神功」被對方給破了,而對方所使用的,正是武當派的「紫氣神功」。

驀地,人群之中忽然躍出一人,將蒙面人抱起,亡命似的往山下落去,一刻也沒有停留過。

這時,符無憂、湘西一魔、烏沁陽、紅葉真人、都大先生以及那姓勾的老頭一起縱身,朝棺材裡飛出來的人攻出了生平最厲害的一招。

「轟」的一聲,風捲烏雲,氣象萬千,陡然之間,一道電光再次閃過,暴雨傾盆而下。

「哇哇哇哇哇哇」六聲,符無憂六人各自噴了一口鮮血,面色慘白,像是逃命似的,往山下趕去,連頭也不敢回一下。至於軒轅世家的其他人,早已嚇破了膽子,奪路而逃。片刻之後,逃得一個不剩,而那從棺材裡飛出來的人則是在大雨漂泊中,緩緩坐了下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追殺(上)

大雨如注,雨水淋濕了武當派上下的衣衫。望著那棺材裡飛出來的人在象瓷器一樣坐下,武當派的人全都呆住了。他們知道棺材裡的人是誰,但卻不知道棺材裡的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場,一招之下,就將軒轅世家的家主打得不知死活,這等功力放眼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為什麼陳祖師沒有死?」大多數的弟子心中都有這麼一個迷惑。

過了一會,一陣狂風吹來,將許多人都驚醒了,覺渾身濕透,可沒飛虹真人的一句話,誰也不敢跑到殿中去躲雨。

飛虹真人這時也從出神中清醒了過來,望了望前方那個坐著的背影一眼,當先飛步過去,朝對方的背影跪了下去,高聲喊道:「弟子飛虹,參見陳祖師,恭喜陳祖師一重返人間。」他找不到別的話來形容心中此刻的激動,只得用了「重返人間」這麼一個詞語。

這一瞬間,武當派的所有人,在大雨中跪了下去,都大聲叫道:「弟子參見陳祖師,恭喜陳祖師重返人間。」

「何謂重返人間?你們以為我此前已經飛昇了嗎?哈哈,你們都錯了,與其聽到你們說我重返人間,不如聽到你們說我死而復生。這場大雨恐怕要下上一個時辰,飛虹,都叫弟子們散了吧。」那人聲音蒼老,卻又不乏剛勁。

飛虹真人聽後,立刻叫武當派眾人退下去避雨,過不多時,場上就只剩下了飛虹真人、武當五位長老、元申、元虛、清風和風雨。

在飛虹真人的帶領下,十個人悄悄的走到了那人的身後,敬候那人的盼咐。雨點飄來,將他們全身弄得更加濕了。本來以他們的武功,只需運足向力,就可將雨點逼出身體尺外,但他們都沒這麼做,在那人面前,他們不敢這麼做。

奇怪的是,那人並沒有運功,但雨點飄到他身體丈外的時候,便像是遇到了什麼阻力似的,向外排開了,因此,這麼半天的功夫,他身上連一顆雨點也沒沾上。

那人依然背對著十人,並沒有轉身,忽然笑道:「你們為什麼不運功避開雨點,難道是怕我說你們嗎?」

飛虹真人等人聽了這話,頓時明白那人的話,忙悄悄運起功力,片刻之後,十人身邊,竟是再也沒有一滴雨落入。

「飛虹,你怎麼知道我還會活過來?」那人輕聲尚道。

飛虹真人躬身答道:「回祖師,弟子並不知道你老會活過來。

那人怔了一怔道:「既然你術知道我會活過來為何沒有將我下葬呢?」

飛虹真人道:「這一切都是老祖師的安排。

那人聽了這話,盤膝而坐的身子猛地轉了過來,道:「老祖師來過武當?」面上微微有些喜色。看他的相貌,正是武當一代大俠陳天相。

飛虹真人道:「回祖師,老祖師他老人家並沒有回武當,不過,他老人家早已料到了這麼一天,所以早已有了安排。』川稅完,轉過頭去,對清風道:「清風,你將那封信拿給祖師清風聽後,道了一聲:「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走上去,恭恭敬敬的遞給了陳天相。

陳天相接過信,打開細看起來,看完之後,否由長歎了一聲,道:「師父他老人家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人,今日之事,他在三年前早已料到了。」抬頭望著清風,問道:「清風,這封信老祖師是什麼時候交給你的?」

清風道:「就在祖師離開老祖師的那一天。

陳天相詫道:「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我離開師父那一天,也正是你們離開他老人家的那一天。當日我前腳剛離開,你們後腳就追來了。師父給你們信之事,我怎麼事先一點也不知道?」

不等清風回答,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笑道:「我明白了,這定是他人家盼咐的,不叫你們告訴我。如果你們早告訴我有這麼一封信存在的話,或許就不會有今日的事了。」眼光一掃,見武當五老臉上的疑惑之色甚濃,不由笑道:「飛月,你們幾個是不是還在想我為什麼會活過來之事?」

飛月道人忙道:「請恕弟子等人愚蠢,直到此時,仍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天相道:「說起這事,卻不得不提到三年前我與老祖師相見之事。我當年見了老祖師之後,受益頗多,他老人家在我離開之時,曾對我說過要我不可逼敵太甚。這句話的含義,在未與軒轅世家家主一戰之前,我始終沒有參悟,直到我與軒轅世家的家主一戰之後,我才現了這話的真正意思。可惜的是,那時候已經晚了一步,我因為一心要取對方的性命,不但弄傷自己,而且還促成了對方武功的大成。在關鍵的時候,我護住心臟,讓對方狠劈了我一劍。我不知道這一劍的後果如何,也不知道對方會把我怎麼樣。中了這一劍之後,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好像死了,但又沒死,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被人送回了武當。然後便是漫長的睡在一個黑暗的地方,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直到出來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是躺在棺材裡。說也奇怪,在這漫長的昏睡中,我感覺我的身體起了一種變化,這種變化,我說不上來,我只明白一點,我的『紫氣神功,得到了空前的進步。就在棺材被你們抬出來的那一刻,我猛然醒了,然後就感覺軒轅世家的家主就在眼前,接下來的事,你們也都看到了。

眾人聽後,驚喜不已。陳天相所說的這等境界,他們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有一點,他們是明白的,那就是陳天相如今的武功,已經遠遠過了他們的認識,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神流」級別。

飛虹真人道:「祖師,你老先前破棺而出,一招將軒轅世家的家主打得不知死活,依你老看,對方是死是活呢?」

陳天相道:「此人是死是活,並不重要,因為就算他現在被我打死了,也有可能會被軒轅世家的人救活過來,我曾聽師父說過,這世上有一種古老的醫術,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當然,能真正做到起死回生的,不光要靠古老的醫術,還得靠自身的體質和功力,如果軒轅世家有這種古老醫術的話,那麼,那個人是可以活過來的,因為他已經具備了起死回生的體質和功力。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重創了此人,此人即便能活過來,也難以有所作為。」微微想了一下道:「此人想再有作為的話,除非他是氣運當頭,具備了許多都難以實現的條件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想這也是上天汁戶的,你們也只好順從天命了。

元申忽然小心翼翼的問道:「祖師,你老上次與此人交過手,不知道你老見過他的相貌嗎?」

陳天相點頭道:「見過。」笑了一笑,道:「元申,咱們道家一向講究的是順其自然,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人是誰,時候一到,你們自然就會知道了。

元申聽了這話,忙道:「弟子受教了。

飛虹真人見祖師老坐在這裡,不是個法子,便道:「祖師,雨下得這般大,你老還是……

陳天相將手一擺,道:「不必了,我算到了我還有三日可活,就在這裡坐著看看武當的風景。

十人聽了,心頭咯噎一跳,同時道:「祖師!

陳天相笑道:「你們都是道門中人,何必做出這等世俗之態?生與死,不過是人存在的一種狀態罷了,到了我這等境界,如果還看不透的話,這許多年的苦修豈不是白練了?」

十人聽了這話,心頭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他們心中都有了這麼一個念頭,那就是,陳天相已經由武入道,堪破生死,很快就要飛昇了。

「這三日內,你們沒事可做的話,就在我身邊坐著,聽我這個老人說一些『胡話三日後,你們把我的身體封閉在山中的山洞內,讓我安寧的離去。我離去的事只需你們知道就行了,其他弟子,能不讓他們知道就不必了。

十人聽後,又驚又喜。陳天相所謂的「胡話」,當然不是真的胡話,須知他現在的武功已經脫了凡塵,想聽他的「胡話」,也得有極大的福份呢。

川蜀境內,一條官道上,此時正有三騎不快不慢的由北往南而行。那馬上之人,分別是一個中年男子、一個中年美婦和一個棗紅臉的老者。三人說說笑笑,談的都是些沿途所看到的美麗景致。此時己是深秋,遠近樹木,黃葉大多已經掉落遠遠望去,別有一番景象。

三騎正前行間,忽見那棗紅臉的老者面色微微一怔,道:「賢弟,你聽聽看咱們身後是不是來了什麼人,來得不慢啊。

那中年男子其實也已聽到了,只是他沒放在心上而已,聽了老者的話,笑道:「是嗎?」做出凝神聽的樣子,面色忽然一變,道:「老哥哥,你聽出來了沒有,這兩個人好像一好像正被一群人追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追殺(中)

老者點點頭,逍:「我也聽到了,不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那被追殺的那個人,似呼已經受了傷。」

說話間,三人將馬速放緩,幾乎是在走。不多時,兩路人馬忽然在身後出現,速度比奔跑中的馬還要快,轉眼來到十數丈外,但也就在此時,身後的官道上,也出現了數十條入影,有幾個人的輕功尤為出眾,領先其他人追著三丈。

「哈哈,你們夫婦就不要再逃了,你們身上有傷,怎麼可能逃得掉?還是乖乖的與找們回唐門去吧。」追逐的人群中,有人狂笑著道。那被追的那個是一男一女,渾身是血,顯得他們一路奔波,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浴血奮戰。

「唐門的人。」那中年男子低聲叫了一下。

募地,忽然那男子頭也不回的將手往後一伸,看樣是在釋放暗器,追來的人群有人驚愕一聲,道:「這傢伙釋放暗器,大家小心。」那些人似是有些懼怕,連那幾個輕功高的,見了之後,也不禁微微向外閃了一下。

「媽的,這傢伙是嚇咱們的,他身上的暗器已經用完,咱們不必……哎…」一人正說著,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叫,一手捂著左肩,臉上露出痛苫之色,鮮血從指縫流了下來,顯然已經中了暗器。

原來那男子第一次出手時,只是做個樣,並沒有釋放暗器,可第二次出手時,放的就是暗器了,本來他的暗器百發百中,可以打中那入的心臟的,只是他現在功力有些不濟,加上那人武功又有些不錯,危急間躲開了要害。

這樣一來,那些緊追不放的人不由的大怒起來,個個怒喝著,向那對男女狂追而上。他們追了許久,只因為那男子的暗器十分詭異,他們不敢追得過分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著了道兒。如今更是有人中了暗器心中吃驚,面上卻是大怒,恨不得立時將那對男女拿下。

那幾個輕功最好的同時長嘯一聲,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對男女追上,再也顧不了那麼多,瞬息之間,已到了那對男女身後兩丈開外。

那對男女此時正奔到三騎邊上,那男子忽然又是把手一反。那幾個追上來的人多次上過當,這次因為決意將那對男女追上,也不管那男子是真放暗器還是假放暗器。只是運功雙掌,護住要害,並不向外躲閃。

陡聽「啊」的一聲慘叫,其中一人保護不及,左眼在電光火石之間被一枚暗器射中,身形停住,由於痛苦難當,又怕那男子再放暗器,忙向道邊躍了過去。其他幾人卻是大喝一聲,雙掌齊出,劈空掌力猛然爆發,向那對男女身後打去。

到了此時,那對男女不得不回身迎敵,雙雙發出破空掌力,只聽「轟」的一聲,飛沙走石,場上起了一股狂風。就在一瞬間的工夫,那幾個人一躍而上,將那對夫婦困住。那對夫婦心知再也難以逃走,索性不再逃了,手牽皆手,面上毫無一絲害怕之意。

這時,其他的人也追了上來,有兩個人過去救那被暗器打中眼睛的人,剩下的人一臉陰沉,將場上圍了起來,連那三騎也在他們的包圍之內。

「媽的,姓唐的小子,我要把你大卸八塊,方消我心頭之恨。」

被暗器打中左肩的那入包紮好傷口之後,右手中的單刀,向那男子劈了過去,忽聽「噹」的一聲,半路卻被一把劍給擋住了。

「姓尤的,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蔣奇,難逍你忘了胖姥姥的交待麼?」

「我當然沒忘。」

「你既然沒忘,為什麼要殺他們?」

「誰說我要殺他們,我只是想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就憑你?」

「怎麼?你敢小瞧找?」

「嘿嘿,不是找小瞧你,你一個人打得過唐影嗎?」

「他身上至少中三劍五刀,此時已經是強努之末,誰還會打不過他?」

「嘿嘿,你既然想貪功,那就隨你吧,到時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聽了這話,那找男子報仇的人不由猶豫了一下,狠狠瞪了那男子一眼,卻沒再叫嚷者要上去收拾對方。

馬上的三個人自從被圍之後,便沒再往前走,臉上一副饒有趣的樣兒,彷彿想看熱鬧。輕功好的那幾個人似是這夥人的頭,湊到一塊交頭接耳了一番,由其中一個五十來歲的紫衣漢道:「三位是什麼人?」

「你是問我們?」那老者端坐馬上,笑道。

紫衣漢子眉頭一皺,道:「不是問你們,難逍是問鬼神嗎?」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必告訴你?」

紫衣漢面色一沉,道:「你們今天若想安全離去的話,就得說出身份,倘若不說,休怪找們用強。」

「用強?你的意思是連老夫有不放過?」老行笑道。

紫衣漢子自侍已方人多勢眾,沒怎麼把老者放在眼裡,冷笑道:「不錯。」

老者收起了笑容,扭頭看看中年男子,道:「賢弟,你聽到他說什麼了嗎?」

中年男逍:「聽到了。」

老行逍:「好,既然你也聽到了,那你就不要說我多管閒事了,因為是他們先找上我們的。」

中年男子笑道:「這件事你老自己拿主意。」

話音剛落,那老者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朝那紫衣漢子大步走了過去,他身材高大,足足比那紫衣人高了一個腦袋。那紫衣漢子看得心神一凜,將手中的利劍往前一指,倒也有些氣勢,喝道:「老傢伙,你最好別再上來!」

老行狂笑一聲,身形一晃,瞬間來到了紫衣漢子身前,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夾,頓時將劍身夾個正著。紫衣漢子萬想不到自己這麼狼狽,怔了一怔,便運功撤劍,卻哪裡撤得回來。老者的雙指就如鐵鑄的一般,動都不曾動一下。

「你……」紫衣漢子一臉駭然,才說出一個字,忽覺一股勁力自劍上傳了過來,面色一白,身不由己「蹬蹬……」向後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六章  追殺(下)

當紫衣漢子退第一步的時候,老者鬆開了雙指,紫衣漢子手中的劍才碎裂,掉落。

就在紫衣漢子退第二步的時候,老者施展鬼魅般的身法,出手如風,場上數十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受到了老者的攻擊。

有的出手反抗,卻被老者一掌打中身子,身受內傷,滾到了地上,半天怕起不來。

沒出手反抗的,幸運得多了,因為他們都被老者點中了穴道。

當紫衣漢子退出十步,站穩身形之後,那老者的出手早已停歇。

老者拍拍手,一臉似笑非笑,望著紫衣漢子道:「就你們這點功夫,也想對我們用強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紫衣漢子嚇得呆了,雖說他們的武功都可以稱得上「一流」,但比起老者來他們實在差得太遠了,可以說,老者要殺他們的話,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你一你們究竟什麼人?」紫衣漢子裝著膽子,顫聲問道。

那對男女要與追他們的人拚個你死我活的,所以沒怎麼在意馬上的三人,這會見老者用快速絕倫的手法將幾十個一流好手或打倒,或點住穴道,心頭不禁震驚。兩人強壓心中的驚駭,先是打量了一眼老者,感覺十分陌生,然後目光一抬,看向馬上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

一見之下,兩人都呆住了,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在馬上抱拳道:「唐公子咱們以前是見過面的,不知道你還認識在下嗎?」

那男子聽了這話,心頭一跳,道:「你是……」

中年男子笑道:「在下姓華。

一聽中年男子親口說出自己的姓,那男子立時意識到了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是誰,面上不由露出驚喜之色,道:「你是華幫主!」忙對那女子道:「倩兒,咱們快向華幫主見禮。」

那女子道:「影哥,我曾經見過華幫主,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說著,與那男子向馬上的中年男子拱手施禮。

中年男子和中年那女子跳下馬來,中年男子問道:「唐公子,這是怎麼回事?能給我們說說麼?」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唐門的唐影,那女子呢,卻是他的妻子,昔年飄香宮三大花主之一的牡丹花主胡倩兒。

唐影歎了一聲,一臉的黯然,道:「我唐家已經被軒轅世家給霸佔了。」掃了一眼場上,目中閃過一絲怒火,本想上去在每個人身掌,但他畢竟是「十大公子」中的「瀟瀟公子」,不屑這麼做,冷哼了一聲,道:「你們給我聽著,我唐影只要不死的話,總有一天,要將唐門親手奪回來。」轉過頭來,望向中年男子道:「華幫主,咱們邊走邊說。

中年男子道:「你們的傷……」

唐影道:「這點傷算不了什麼,我怕繼續待在這裡的話,我會忍不住出手殺了這些人。

中年男子道:「好吧。」

於是,中年男子、中年女子、老者,牽著各自的馬兒,與唐影、胡倩兒向前行去,臨走之前,中年男子不忘告誡了那些人幾句,叫他們今後好自為之。

五人走了數里之後,中年男子見唐影和胡倩兒的氣色越來越不好,心想他們之所以不願意停下來療傷,是不想讓追他們的那些人看輕,如今那些人早已看不見他們五人的背影,便伸手一拉唐影,道:「唐公子,咱們到邊上坐下來說話。」說著,暗中輸送了一股真氣過去。就在此時,中年女子私伸手拉住了胡倩兒,以同樣的手法,給胡倩兒體內輸送了一道真氣。

唐影和胡倩兒心中感激,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在道旁的一片草地上坐下之後,兩人便運調元起來。

一灶香過去後,兩人自覺好了一些,便收功站了起來。兩夫婦心意相通,彼此看了一眼,忽然朝老者跪了下去,口中道:「多謝前輩仗義出手,請受我夫婦一拜。

老者發蟹一股勁柔和的勁道,將兩人扶起,笑道:「老夫可不喜歡這一套,起來吧。

唐影待要說些什麼,中年男子搶在他前頭說道:「唐公子,我的這位老哥哥性格就是這樣,你們就不必再說了。貴門所發生的不幸,我等深感震驚與難過,兩位還請多多保重身子。

唐影道:「多謝三位關心。」頓了一頓,長歎一聲,道:「我唐家幾百年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等慘事。三日前,一大批軒轅世家的人,來到唐家,要我爹爹將家主的位子交給一個名叫唐玉芬的人。那唐玉芬算起來還是我曾祖父的大師姐,她當年因為不滿我曾祖父掌權,與我曾祖父起了衝突,結果被我曾祖父以家主的身份逐出了唐門,她自從離開唐門之後,這許多年來,一直未出現江湖,這次出來,卻帶來了軒轅世家的人。軒轅世家雖然人多勢眾,但我唐家絕不會屈服,當時就打了起來。那一戰,死了不少人,既有我唐家的,也有軒轅世家的,只是我唐家所死的人比軒轅世家更多。打到最後,我唐家損失慘重,為了保存唐家的一點基業,我爹爹和祖父只得做出了讓位給唐玉芬的決定。

老者聽到這,問道:「你們夫婦是逃出來的?」

唐影點點頭,道:「是的。我唐家有一門暗器手熬,極為厲害,因為我天資比較好,所以能夠得到習練,可惜的是,我功力畢竟有限,只學會了其中的小部分。

在大戰之前,那本秘岌已被我祖父燒了,所以這世上只有我知道這門暗器手法的口訣。唐玉芬為了要得到這門口訣,便用我爹爹和祖父的性命要俠我,要我將口訣說給她聽。我怕她傷害我爹爹和祖父,便說了一些口訣出來,也因此而得以見到了爹爹和祖父,他們兩個聽說這事以後,罵我是唐家的不肖弟子,寧願死也不會讓我再把剩下的口訣說給唐玉芬聽。到最後,我只得聽從爹爹和祖父的話,與倩兒找了個機會,逃出了唐家。

中年男子道:「按理來說,唐玉芬對你夫婦應該看守嚴密,不會輕易讓你們逃出唐家的。只因為她認為你是個孝子,不會不顧你爹爹和你祖父的死活,所以一定程度上放鬆了對你夫婦的看管,這才會讓你夫婦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逃出來了,是不是?」

唐影道:「華幫主,你說得一點沒錯。唐玉芬要是多派些人看守我夫婦的話我夫婦要逃的話,只怕比登天還難。我夫婦逃出來後,唐玉芬便派了許多人追來要不是那些人一來忌憚我的暗器,二來也奉了命令,要活捉我夫婦,這才能夠讓我夫婦得以逃了不少時間。他們要是沒有任何顧忌的話,我夫婦只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又哪裡壞能夠與三位相見,並得三位出手相救。」說完,面上一片感激。

中年男子怕他又說些感激的話,念頭一轉,問道:「賢伉儷今後不知有何打算?」

唐影道:「我與倩兒想過了,決定暫時去雲南躲避一下。

中年男子心中一亮,道:「這正好,我們三個也要去雲南,不如就此結伴同行。人一多,就更加熱鬧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七章  傳聞

初東時節,北方已經是一片蕭瑟,冬天的腳步隨處可見,但在南方,尤其在雲貴一帶,每天的天氣還是像秋天一般,十分涼爽,有時遇到大好的天氣,還會讓人感覺夏天已經回來了呢。這天,大理城外,坐落在點蒼山中的點蒼派來了五個人。

那五人是三男二女。五人才到山下,便有八枚信號沖天而起,然後在半空炸開,形成八朵漂亮的花兒,顯然,這不是遇敵的信號,而是歡迎的信號。

五人見了,面上不由怔了一怔,就在這時,忽見前方躍出三十多個人,除了二十六個是點蒼派的弟子外,其他的人,分別是長老張大干、一堂堂主霍我愚、一堂副堂主皮大裘、艾威、單順風、於榮吉以及陳錦藍、黃升。

甫一露面,黃升便飛步趕了上來,面上顯得很是激動,老遠就叫了一聲:「幫主!」

那三男二女正是華天雲、楊柳月、董萬燈、唐影、胡倩兒,他們在四川道上相遇之後,結伴而行,不出三日,便趕到了點蒼山。

華天雲定睛一瞧,立時認出了黃升,搶上幾步,將黃升拉住,笑道:「黃兄弟,這幾年不見,你還好嗎?」

黃升道:「幫主,我……」

華天雲道:「黃兄弟,我早已不是丐幫的幫主,今後你就叫我一聲華大哥吧。」

黃升叫慣了華天雲為幫主,這會聽華天雲讓自己叫他一聲「華大哥」,一時之間,倒是叫不出來,張著嘴巴,想了一下,才道:「華一華大哥,我這幾年還好。」

華天雲眼光一掃,落在了陳錦藍身上,笑道:「陳老弟,你呢?」

陳錦藍道:「華一華大哥,我也還好。」

這時,半山突然傳來了方劍明略微激動的聲音道:「華大哥、楊大姐、老哥哥,你們可算來了,我等你們多日了。」話聲一落,一道人影疾如飛鳥,瞬時破空射下,落到了下山。

董萬燈見了,目中閃過一絲異彩,哈哈一聲大笑,忽然朝那人撲了過去,一掌拍出,道:「小老弟,一年多不見,你的武功是越來越精純了。」

只聽得「啪」的一聲,兩人手掌相碰,然後便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顯得有些怪異。

「小老弟,小自了。」董萬燈說著,暗運功力,一股真氣發了出去。

來人笑道:「得罪了,老哥哥。」運功抵抗。

突然之間,一股輕風在場上掃過,兩人身形一晃,各自退了三步。

~蓬萬燈站定之後,目中射出驚詫之色,道:「小老弟,你的進步好快啊,我記得你剛出絕命崖的時候,功力稍微遜色於我,想不到現在竟在我之上了。」

來人正是方劍明,聽了董萬燈的話,忙道:「老哥哥,你老功力渾厚,我哪裡及得上你。」

董萬燈道:「好小子,在我這個老哥哥面前,還是這麼謙虛。你明明只可以退兩步,卻硬要退三步,分明就是有意讓我。」

「董老,您可不能這麼說我相公,我相公這是尊敬您。」隨著話聲,只見一群人施展輕功,轉眼到了山下,說話的人,正是周風。

董萬燈面上一派歡喜,搓了搓手,道:「想不到點蒼派的高手這麼多,我來的時候,還怕沒人與我切磋呢,現在看來,大有人在啊。小老弟,快把他們介紹給我。」

朱祁嫣聽了這話,嫣然一笑,道:「董老,您別著急,這麼多人,一個個的來,也得需要時間啊。」

董萬燈瞇起眼睛,望著朱祁嫣,怪怪的笑了一笑,道:「朱小丫頭,我聽說你成親了,是不是?」

朱祁嫣聽得面上微微一紅,跺跺腳,道:「董老,您一來就拿我開玩笑,我哪有。」

董萬燈「呵呵」一笑,道:「沒結婚那也訂婚了吧?真是的,當初在絕命崖下的時候,我不止一次建議你與周小丫頭,一起嫁給小老弟做老婆,可你們偏偏不聽,害躁得不行。這不,最後還是逃不出小老弟的手掌心。」

在此之前,來的這些人已經從方劍明口中得知了董萬燈當年的事跡,又聽方劍

明說董萬燈的為人其實很風趣,如今一見,果然是真的。因此,聽了董萬燈「開玩笑」的話,便有好些人笑了出來。這麼一來,朱祁嫣面上更紅,恨不得立時轉身跑上山去。

這時,丁世傑和唐肥早已看見了唐影和胡倩兒,又驚又喜,忙過去與兩人打招呼。隨後鳳非煙也走了過來與胡倩兒談了起來。

五人的來到,本是有些突兀,但看點蒼派的架勢,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一天似的,難道點蒼派早就知道華天雲等人會來麼?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歸遠帆等人自從被董萬燈救了之後,便一路趕來了點蒼,早在幾日前,他們就已經到了點蒼派。

歸遠帆等人來到之後,方劍明十分歡迎,招待周到,一點也沒把他們當做外人看。這讓歸遠帆等人十分感動,便決定留下來,雖然不是加入點蒼派,但也加盟了這個「大家庭」。

太虛殿的事,歸遠帆毫不隱瞞,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方劍明,方劍明聽後,更加認定軒轅世家的家主就是打傷義父之人。當方劍明聽到歸遠帆說起他們被救之事時,便詳細詢問了董萬燈的相貌和言談舉此,歸遠帆形容了一番之後,方劍明便知道了是誰。

董萬燈既然出來了,華天雲和楊柳月又怎麼可能還會待在絕命崖下。這個消息,對於方劍明來說,不含一件天大的喜事。他巴不得華天雲、楊柳月、董萬燈即刻來點蒼派,但他也知道這件事急不來,因此就只有等,還讓張大乾等人下山做好迎接的準備。

這一天,終於讓方劍明盼到了,還不得要好好的招待一番。因此,方劍明一邊上山,一邊興高采烈的介紹點蒼派的人給五人認識。來到山門外時候,已經基本上介紹完了。不等盼咐,廚房早已忙碌開來,準備酒菜。眾人到大客廳稍坐片刻,便有人來察告,說酒菜已經弄好了。

於是,眾人步出客廳,走了一會,來到一間十分寬大的大廳。此前,白虎老人、昊青牛並沒有隨方劍明下山,這會就要開席了,他們兩人也趕到了,方劍明少不得又給雙方介紹了一番。

這場酒宴,一直吃到黃昏,才漸漸散去。掌燈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退去了,但廳內還有一桌,仍是坐滿了人。這桌擺得很大,是用兩張大方桌拼湊起來的,總共十六個人,除方劍明外,其他十五個人,分別是華天雲、唐影、江湖百曉生、蘇星浪、孔海山、丁世傑、陳錦藍、黃升、於問荊、花自流、曹繼雲、厲笑天、熊白祥、令狐樂、歸遠帆。

至於董萬燈,因為酒足飯飽,一來很想出去逛逛,二來也想見識一下點蒼派高手武功如何,便由白虎老人、昊青牛、關山月等人陪著出去了。楊柳月和胡倩兒呢,吃了一點後,早被龍碧雲等人拉到後院說話去了,哪裡壞會待在大廳。

這十六個說著笑著,不由談到了軒轅世家的事上來。原來就在昨日,一件驚動全武林的消息傳到了點蒼派,據江湖傳聞,軒轅世家的家主在率眾攻打武當派時被「死而復活」的陳天相給打死了。陳天相為什麼沒有死?這是一個謎團,但讓在座之人最關心的,卻是軒轅世家的家主究竟是不是真被陳天相給打死了。

「百大哥,依你看來,軒轅世家的家主是不是真如傳言中的那樣,被陳前輩打死了?」歸遠帆最關心這件事,當先問了出來。其實早在昨晚,他已經問過江湖百曉生了,只是江湖百曉生當時沒有回答他,只說明日再談,他只好等到了現在。

「歸老弟,你別怪我昨日不跟你談這件事,因為我昨日算一下,知道今天會有顧客降臨點蒼派,便留到了這日來談。我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現在有這麼多人,我想這件事會讓我們商議出一些眉目來的。」江湖百曉生道。

方劍明聽了這話,笑道:「難怪我昨晚找你的時候,你一臉的古怪,原來早就料到大哥他們今日會來。」

江湖百曉生道:「冤枉啊,掌門,我雖然算到了點蒼將會有貴客到來,但又怎麼敢一口斷定是華大俠他們?倘若來的不是他們,豈不是自打嘴巴嗎?」

丁世傑道:「百大哥,你就不用謙虛了,你縱然沒有算到來的人是華大俠他們,但你是早已知道華大俠他們出來的消息的,這兩者一聯繫,什麼人來難道還逃得過你的神算麼?」

江湖百曉生道:「丁老弟啊,我的好老弟,在掌門面前,你給我留一些面子好嗎,我以後還要靠這一行吃飯呢。」他故意說得像是在乞求,語調古怪,倒把眾人說得笑了起來。

見眾人笑過之後,江湖百曉生才正色道:「對於軒轅世家攻打武當派以及軒轅世家家主是否真被陳大俠打死的傳聞,各位有何看法?」

孔海山道:「百大哥,我們都想聽你的分析呢,你怎麼問起我們來了?」

江湖百曉生道:「我的意思是,你們有什麼想法,全都說出來,我最後再來做一個總的分析。」

孔海山道:「原來是這樣,那好,我就先說說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就是,不可全信。」

江湖百曉生道:「何謂不可全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八章  捅破

孔海山道:「軒轅世家攻打武當派之事,我想一定是有的,但軒轅世家家主是否真被陳前輩打死了,這一點倒是很叫人懷疑。當然,我這不是說陳前輩的武功比不上軒轅世家家主,相反,我認為陳前輩死而復生後的武功,遠在軒轅世家家主之上。各位也都知道,軒轅世家勢力龐大,高手如雲,既然去攻打武當派,想來早已有了準備,所去的高手想必是不少。武當派若沒有陳前輩的話,只怕早已被攻佔江湖傳聞也就不會是什麼軒轅世家家主被打死,而是武林泰山北斗之一的武當派一朝毀滅或者退出武林之類的消息了。據我估計,軒轅世家家主是被陳前輩重創了但他有可能還活著。」

丁世傑聽到這,點點頭,笑道:「我同意孔兄的觀點,而且據我看來,這個傳聞,多半也是軒轅世家的人傳出來的。」

於問荊略一沉思,道:「丁大哥,你的意思是,這個傳聞是軒轅世家故意放出來的?」

丁世傑喝了一杯酒,道:「十有八九是這樣。」

黃升問道:「這有什麼好處呢?」

丁世傑道:「有什麼好處我不知道,但從某一方面來說,可以給武林造成一個假象,那就是軒轅世家已經群龍無首。」

熊白祥想了想,面色一變,道:「這莫非是軒轅世家的誘敵之策?」

唐影沉吟道:「熊兄所謂的誘敵之策,想來就是指軒轅世家針對飛魚幫所使的計策了。

熊白祥點點頭,表示是的。

「華大俠,你有什麼看法?」江湖百曉生突然問華天雲。

華天雲一怔,旋即苦笑了一下,道:「我才出來不久,還不怎麼清楚如今武林各方的實力,恐怕說得不好。」想了想,道:「有一點,我覺得我可以說一下,我認為軒轅世家家主那麼高的武功,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死掉。」

方劍明詫道:「大哥,聽你的口氣,莫非已經見過此人?」

華天雲點了點頭,便將少林寺發生的事說了。

眾人聽後,不由吃驚,尤其是方劍明,還暗自為少林寺捏了一把冷汗。

「我當日想看看軒轅世家家主長得何等模樣,所以出手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留情,誰想到對方心機之深,遠超我的想像之外,他從轎子內出來的時候,竟然早已蒙了面。論武功,他即便不用軒轅夏禹劍,我只怕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我沒見過陳前輩,但陳前輩的武功想來已經是出神入化,倘若單打獨鬥的話,我想軒轅世家家主再怎麼厲害,也不會是陳前輩的對手,怕只怕……」華天雲說到這,便頓住了後面的意思,不用說出來,在座的都聽出來了。

方劍明道:「我與大哥的想法也是一樣的,軒轅世家家主的心機這般深沉,絕不會這般輕易死掉。他在交手的時候,或許是受了重傷,但軒轅世家高手眾多,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主子被陳前輩所擊殺,一擁而上的話,陳前輩武功雖然高強,但一時之間,怕也來不及取軒轅世家家主的性命。

令狐樂道:「這就奇怪了,我們姑且認定軒轅世家家主沒有死,而是受了重傷,難道飛魚幫就不會這麼猜測嗎?如此一來,軒轅世家的誘敵之策豈不是落空?」

姚百曉生道:「這也正是軒轅世家的高明之處。飛魚幫聽到這個傳聞後,一定是半信半疑,也就不敢冒然向軒轅世家發動進攻了。不管軒轅世家家主有沒有被陳大俠打死,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飛魚幫不敢輕舉妄動,這對軒轅世家,豈非一件有益無害的事?」

他這麼一分析,其他人都明白了,歸遠帆冷笑一聲,道:「軒轅世家的這一手果然夠厲害,此時就算飛魚幫有了北上的打算,怕也因為這個傳聞,不敢妄動了。」

華天雲道:「有一件事頗為奇怪。」

方劍明道:「什麼事?」

華天雲道:「軒轅世家和正天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關係。」

他這麼一問,其他人都沒做聲,像是有什麼顧忌,只有方劍明道:「這件事歸大哥來了之後,我們也曾討論過,認為軒轅世家和正天教已經結盟。」

華天雲道:「我對軒轅世家不熟悉,但對正天教,多少有些瞭解。正天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如果與軒轅世家結盟的話,這個盟主的位子究竟由誰來擔當呢?是軒轅世家家主,還是正天教教主獨孤九天?以獨孤教主的性格,他會甘心臣服於軒轅世家家主嗎?」

方劍明道:「這件事我也覺得奇怪,我雖然認為軒轅世家和正天教已經結盟,但我也認為獨孤伯伯不會輕易這麼做的,他之所以這麼做,或許一或許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華天雲想了想,要說些什麼,但看了一眼方劍明,暗道:「他語氣之中,對獨孤九天甚是尊敬,這也難怪,以他和獨孤九天的關係,自是不會胡亂議論獨孤九天。這件事我還是不要說了,免得壞了我們兄弟間的感情。」

方劍明見他欲言又止,心頭一動,問道:「大哥,你有話要說嗎?」

華天雲笑了一笑,道:「沒有。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大哥,你一定有話要說。有什麼話,你就儘管說出來吧。

華天雲道:「我怕我的話說出來後,會傷了你我之間的感情,還是不要說了的好。

方劍明叫了一聲:「大哥!」聲音顫抖,顯然是有些難過。

華天雲歎了一聲,道:「劍明,你的心思,我非常明白,但我要說的話,關係到你的獨孤伯伯,我……」

方劍明道:「對於獨孤伯伯,我是尊敬的,但獨孤伯伯真要做過什麼一什麼壞事的話,我也不會原諒他的。

華天雲道:「劍明,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從你的話中,我聽出了你已經對你的獨孤伯伯起了疑心,是不是?」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才緩緩地道:「對獨孤伯伯產生懷疑的,不止我一個人。」朝孔海山望去,道:「孔大哥,其實你對獨孤教主已經起了疑心,只是因為我和他的關係,你一直沒說出來,我說得對嗎?」

孔海山歎道:「方兄弟,你這又何必。

方劍明望向江湖百曉生,江湖百曉生不等他開口,己纖說道:「世事難料。掌門,有時候有些事,並不是你不去想,就不會發生的。」他這話說得十分含糊,但方劍明是何等聰明的人,聽了這話,心底頓時有些苦澀。

一時之間,場上靜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方劍明才大笑了一聲,對華天雲道:「大哥,我如今什麼都想通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不要擔心我。

華天雲道:「這件事我即便不說,你也猜得到了。不錯,我是有些懷疑獨孤教主,因為北方的武林勢力,就只有正天教沒有受到軒轅世家的攻擊。而且,那軒轅世家家主太過神秘了,叫我不得不聯想到很多。他如果不是我認識的人,又何必蒙面呢?」

花自流道:「華大俠,你的意思是……」

華天雲道:「軒轅世家家主有可能就是獨孤教主。」望了一眼方劍明,道:劍明,你不要怪大哥直接說出來,因為我是你的大哥,不想也不肯對你說謊』析以才會當著你的面說出心中所想。當然,這也只是我的一種猜測,至於是不是真的將來你見了獨孤教主,一問便知。

方劍明連喝了三杯酒,道:「大哥,我不但不會怪你,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是第一個喚醒我的人。說起來,這都是我的心魔作怪。記得幾年前,有一位前輩就對我說過,她說獨孤伯伯野心極大,要我小自他,後來,她的一個弟子,也就是龍月,也曾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只是我一直不願意相信獨孤伯伯會是那樣的一個人所以不敢往深處想。如今被大哥當頭棒喝,想起一些事情,不禁有些明白了。

華天雲道:「你明白就好。來,咱們今晚喝個痛快,什麼都不要再想。

方劍明道:「好,咱們不醉不休。

於是,眾人又開始喝起酒來。方劍明在十六個人當中武功雖然可以稱得高的,但也是年紀最小的,其他人深知他表面表現得十分豁達,但心中多少有些苦悶,因此就頻頻的向他敬酒,希望能把他喝醉,好讓他暫時忘掉憂愁。

以方劍明的酒量,本不是容易醉的,但這一晚,他確實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快。不要一灶香時間,他就已經趴下了。

他這一醉可了不得床上躺了三天三援:直到第四天才醒了過來。醒來之後,他彷彿忘記了所有的煩惱,與誰都是有說有笑的。而這時,一件驚天的消息,由呂血、杜猛、郭傑、高唐探聽到了。

這個消息就是:飛魚幫為了對抗軒轅世家和正天教,爭奪武林第一,不惜與扶桑人聯手,大批扶桑高手坐船渡海靠岸,業已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不可思議

這天,方劍明起了個大早,一如往常一樣,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山洞父。來到山洞外時,正見到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在空地上練功。

這些日子以來,方九耀用「火須人參」混合多種藥材,煉成了一種被他稱為「火龍丹」的丹藥。這「火龍丹」對於方劍明這等高手來說,基本上沒什麼明顯的用處,就算是龍碧芸等人,除了更加令身體強健之外,對功力並沒有太多的幫助。反倒是武功一般的,用處極大。

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的武功不能般,放在江湖中,當是超級高手。不過,他們吃了「火龍丹」後,自覺比沒吃前有了不小的不同,以往一些施展起來略顯吃力的招式,如今已可以輕易使出。

方劍明在旁看了一會,忽然笑道:「四位叔叔,我看你們的武功比來的時候進步了不少,尤其是擊劫力方面,有了極大的提高。」

四人停下手來,方春種道:「這得多虧少主把『火須人參,貢獻出來,不然的話,我們哪裡有這麼大的福分。」

方劍明笑道:「『火須人參,雖然是我找到的,但此等寶物應該用在它需要的地方,現在見它有這麼大的用處,我非常高興。」頓了一頓,道:「四位叔叔有沒有興趣和我切磋一下。」

方春種四人忙躬身道:「少主,我等不敢。」

方劍明道:「你們怕打傷我嗎?」

四人一臉惶恐,方秋收語出真心的道:「少主武功超凡入聖,我等在少主面前,怕是連還招的時間都沒有。」

方劍明道:「秋收叔叔,話不能這麼說。依我看來,你們現在每個人的武功都極為了得,單打獨鬥的話,能與我拆上一會呢。對了,你們有沒有想過練一門合擊術?以你們四人的武功,倘若有一門合適的合擊術的話,一定是如虎添翼。」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這才由方春種道:「不敢欺瞞少主,我四人白日各練各的,到了晚上,湊到一塊,專門練一門名叫『大鵬一體,的合計術。」

方劍明「哦」了一聲,道:「這『大鵬一體,的合擊術,你們練了多久?」

方春種道:「回少主,我們是到了點蒼後,才開始練的。」

方劍明想了一想,頓時明白了。這「大鵬一體」的合擊術想必是仙人谷谷主在他們臨走前,傳給他們的。方劍明也沒多問,只是笑道:「這麼說來,你們也練了一些日子。我現在想見識一下它的威力,不知道四位叔叔肯不肯賜教?」

方春種道:「能得少主的指點,那是我們的榮幸。」說完,身形一晃,出了六七丈。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亦是將身一縱,落到了方春種附近。四人站成一些,彼此相距不過兩尺。

方劍明見了,心中微微一奇,想道:「這『大鵬一體,的合擊術當真有些古怪。」將長衫往腰帶上一別,伸出一手,道:「四位叔叔請。」

四人向方劍明行了一禮,話也不說一句,突然向方劍明飛奔過來。四人步法奇特,難得的是動作一致,默契程度十分驚人。

轉眼之間,四人奔到了近前,驀地,四人伸手相握,方春種手臂微微一動,便將手中的方秋收提起,然後方秋收便宛如一件兵器般,從左面向方劍明攻了過去。

同時,方夏耕的手臂也是微微一動,他手中的方冬藏飛了起來,從右面向方劍明攻了過去。

這等打法,方劍明還是頭一次見過,既覺好笑,又覺驚訝,當下也不敢過於大意,使出一套拳法來,與四人比試。他的這套拳法,頗有「太極拳」的味道,講究的也是「以柔克剛,以靜制動」,只些細微之處,與「太極拳」有些不同。

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合練的這個「大鵬一體」,著實有著非比尋常的威力,每當方劍明出拳與一人相擊時,在剎那之間,其他三人的功力都會傳輸到這人的身上,這也就是說,方劍明看上去對付的是一人,其實對付的是四人。由於四人進退有致,步法神妙,彼此的距離稍微動一下,便可伸手摸到對方,方劍明有好幾次想以,都沒有成功。

五人鬥了數十招後,方劍明不禁暗自佩服起這「大鵬一體」的合擊術來,他雖然沒有盡全力,但也用了五分的力,方春種四人與他斗這麼多招,而沒有出現任何破綻,可見「大鵬一體」的厲害。因為這只是切磋,加上方劍明的身份尊貴,方春種四人攻得不敢過於猛烈,只用了九分的力,保留了一分力。如果這不是切磋,而是生死之戰的話,在他們四人傾盡全力的情況下,怕是絕頂高手,也不能將他們怎麼樣百招一過,方劍明便收拳後退,方春種四人心知再打下去,己方必敗,見方劍

明退後,他們也收了手,四人齊聲道:「少主的武功是越來越高了,我等望塵莫及。」

方劍明卻是拍手讚道:「想不到這『大鵬一體,的乒擊術這等厲害,四位叔叔,你們再加把勁的話,以後就算遇到絕頂高手,也能立於不敗之地了。」說完呵呵一笑,向山洞走去。

那山洞前的「寸步難行陣」是關閉的,因此他一路過去,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進了山洞後,卻不見方九耀。他退出山洞,回頭揚聲問道:「四位叔叔,九耀大哥呢?」

方春種道:「他今天天剛亮就出去了,我們問他去幹什麼,他只是笑,沒告訴我們。」

方夏耕道:「九耀這兩天神神秘秘的,好像找到了什麼寶貝似的,少主,待會他回來了,你問問他吧。」

話剛說完,忽聽有人笑道:「你們四個從早到晚都在練功,我將我的發現說給你們聽,你們也不會感興趣,所以我就乾脆不說。現在少主來了,我總算可以將我的發現說出來了。」說話的人正是方九耀,話聲中,只見他腳步奇快,三兩下就到了近前。

方劍明站在洞口問道:「九耀大哥,你發現了什麼?」

方九耀笑道:「少主,咱們洞裡說。」

方春種四人聽了這話,都道:「九耀啊,你越來越像七根叔了,難怪七根叔會收你為徒。」說完之後,四人便到一邊繼續練功去了。

方劍明與方九耀進洞之後,方九耀將手中的包袱放在一張桌子上,一邊打開包袱,一邊問方劍明道:「少主,你來了好一會兒吧?」

州,劍明笑道:「是的。我剛才還和四位叔叔他們切磋了一下。」

方九耀道:「這四位哥哥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要說能夠與少主起切磋的話,還有一大段的距離,他們應該用上了『大鵬一體,的合擊術吧?」

方劍明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旋即笑道:「是啦,他們每晚都在練這個功夫,想來你是早就知道的了。咦,九耀大哥,你天一亮就出去,難道就是去採這些草藥麼?」

方九耀道:「這倒不是,這些草藥是我從路邊順手採來的。」說著,從一包袱的草藥堆裡翻出了一個白玉瓷瓶,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顯得十分寶貴。

「這瓶子裡裝著什麼?」方劍明問道。

方九耀道:「六滴水。」

方劍明一愣,道:「六滴水?」

方九耀道:「少主,這六滴水可不是普通的六滴水,有了它們,我們就不愁楚前輩不會不醒了。」

方劍明聽得大喜,道:「這下好了。對了,這六滴水你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方九耀道:「從一個滿是冰霧的山洞中。那山洞位於山頂一處險要所在,本來不易被人發現,只是我前幾天採藥時,因為在山洞附近看見了一棵十分罕見的草藥,從而發現了它。那山洞裡有一棵奇物,長得很像一塊長形玉石。這瓶子裡的六滴水,便是從它身上流下來的。」

方劍明道:「這棵奇物叫什麼名字?」

方九耀道:「不知道。」

方劍明愕然道:「不知道?」

方九耀笑道:「這棵奇物,古籍上曾記載過,但沒有名字,我只知道它每隔六十年才流六滴水,我當時發現它後,伸手在它身上摸了一下,竟然發覺這幾天就是它流水的日子,便每日天剛亮就去取,直到今天早上,才讓我取到了。它的功效有多大?少主一會恩知道了。」說完?走到刀神所躺的石床前?看了看刀神的臉色。

方劍明來到石床邊上,只見義父一臉微笑,氣色紅潤,一點也不像是重傷後的昏迷斗彼倒像是在熟睡一般。

方九耀拔開瓶塞,暗自運功,將瓶口對著刀神的嘴倒下,一滴乳白色的水滴從瓶子裡滾出,落在刀神的嘴唇上。

霎時間,那滴水沁潤了刀神的整張嘴,然後便是整張臉,使得刀神看起來更加的年輕。過了一會之後,刀神臉上的皺紋竟然全都消失了。

這麼一來,連方九耀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忽聽「呵」的一聲,刀神雙目輕啟,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睛終於睜開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章  來信

「義父!」方劍明顫聲叫道,聲音很低,像是害怕驚擾了刀神。

「你……你是明兒?」刀神雙眼大睜,望定方劍明,目中閃過一道喜悅。

方劍明點點頭,面上抑制不住激動之色。

刀神望望四周,迷惑地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方劍明道:「這裡是點蒼山。

刀神詫道:「點蒼山?我怎麼到點蒼山來了?我不是死了嗎?」

方劍明道:「義父,你老還活著,只是這些日子一直處於昏迷中而已。

刀神一臉的不解,想了想,抬頭看了一眼方九耀,道:「這位是?」

方九耀拱手道:「在下方九耀,見過楚前輩。」吸刀神道:「你也姓方?我……我是你救醒的嗎?」

方九耀道:「在下只是盡了一點綿薄之力,楚前輩萬勿放在心上。」

刀神下了石床,向方九耀抱抱拳,道:「方……方大夫妙手回春,請受楚某一拜。」說完,向方九耀躬身感謝。方九耀嚇了一跳,忙上去伸手相扶,口中道:「楚前輩這麼做,豈不是折殺在下?你老是少主的義父,在下救醒你老,乃是義不容辭之事。」伸手扶到刀神時,並不見刀神怎麼運氣,卻發覺刀神整個人就如一尊鐵石一般,難以撼動半分,心頭不禁大吃一驚,想道:「他的功力怎麼這般可怕?」

聯想到刀神面上的皺紋全都消失,心中沉思起來,順其自然的將雙手收了回來。

這時,刀神像是發覺了什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呆住了,過了一會才道:「這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變得更加年輕了?」

刀神醒來後,方劍明就一直顯得很激動,直到這時,才漸漸按住了激動的心情,道:「義父,您先坐下來,待我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給您聽。」扶著刀神,在洞裡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將自己去神刀門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刀神聽完之後,感歎地道:「孩子,想不到你會趕來神刀門,我之所以叫凌霄他們去點蒼,就是不想讓他們白白犧牲。你雖然只是略微提了一下運功救我的過程,但我想像得到,在那種情況下,你是多麼的盡心竭力心。記住,今後不管是誰受了傷,你要施救的話,首先得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方劍明道:「我知道了,義父。」接著又把去仙人谷之事說了,最後又簡單的說了一些武林近來的形勢。

刀神聽後,半響不語。方劍明見他不出聲,一副思考的表情,也就沒有說話乖乖地待在邊上。不經意間看見方九耀還是在想著什麼事,不由怔了一怔。

倏然,刀神將身一起,一掌朝方劍明拍了過去,兩人距離很近,加上刀神突然出手,方劍明險些被他打中,好在方劍明的武功已經到了隨心隨意的境界,「臨危之際」,想也不想,伸手一抵,剛好接下了刀神的掌力。

兩人手掌相碰之後,方劍明這才驚然一驚,一臉的惶恐,道:「義父,孩兒該死,你老……」要把手掌收回來,刀神哈哈笑道:「明兒,你今日的武功完全可以稱得上一代宗師了,義父以你為榮。來來來,義父一來想知道你的功力究竟高到了什麼程度,二來也想看看自己被人重傷之後,武功退步了沒有,咱們以柔勁輕輕的推它幾下。」

方劍明聽了,這才明白刀神為何會突然向自己出手,便笑道:「義父有此雅興的話,孩兒便恭敬不如從命。」

說完,兩人當場就在洞中過起招來。兩人過招的方式很奇特,雙手你來我往的推動著,起先的時候,還能看得清招式的變化,到了最後,兩人越「推」越快,外人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出手了。忽然之間,兩人身形離地飄起,腳底好像托著一層無形的東西似的,身體久久不落,宛如仙人。

忽聽兩人同時發出,聲大笑,飄落至地,身形一晃,分了開來。方劍明一臉的驚喜,望著刀神,似有話說,但沒有說出來。原來,在與刀神一番比劃之後,他發現刀神的功力十分嚇人,幾乎不在自己之下。刀神此前的武功如何,他只知道很高,至於高到什麼程度,他說不上來,現在刀神的武功是進是退,他不敢亂下評論,但隱隱之中,他心底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義父的武功是進步了。

就在這時,方九耀發出了喜悅的大笑,走上前來,道:「恭喜楚前輩。

刀神笑道:「我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造化,只怕還有方大夫一半的功勞,請再受楚某一拜。

方九耀這次學乖了,一見他的架勢,忙將身一晃,轉到右邊,那料刀神好像早已知道他的落腳之處,拜下去時,方位正好是方九耀這頭,動作自如,毫無半分彆扭。這一手神奇的功夫使出來後,連方劍明都不禁微微驚諜。

方九耀苦笑一聲,道:「你老又何必感謝我呢,你老有今日的成就,全是你老的氣運。

方劍明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便問道:「義父,九耀大哥,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方九耀呵呵一笑,便將他剛才所想的事說了出來。原來,在他的原先估計中刀神服下一滴「神水」之後,是可以醒過來的,但刀神變得更年輕這一點,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以他的眼力,當然看得出這絕非只是「神水」的功勞,於是,他便把醫治刀神的種種經過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刀神能有今日的變化,既是一種必然,也是一種巧合。

因為為了能讓刀神盡快醒來,他曾經用過許多種名貴的藥草,加上每日給刀神所服的藥水中,有「火須人參」,不知不覺,對刀神的身體經行了一番「改造」,可以脫,刀神未醒來之前,他的功力就已經在無形中增加了,現在經「神水」的刺激,立時產生了奇異的效果。

刀神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功力為什麼會增加,但他剛才琢磨的時候,估計到可能是方九耀為了救他,不遺餘力的往自己體內服下了許多大補之物,除此以外,他再也想不到別的可能。因此,兩人所說的話,除了他們自己明白外,方劍明卻是一句也聽不懂。

方劍明聽了方九耀的話後,好不歡喜,忙向刀神道喜,然後便請刀神下山,到點蒼派與其他人相見。依照刀神當年的脾氣,是巴不得如此,但這時,他的心境已非往日,並沒有動步。

方劍明不由奇怪,問道:「義父,你老不過去看看嗎?」

刀神想了想,笑道:「我還是不去了。

方九耀也有些不解,道:「楚前輩,許多人聽說您一直處於昏迷中,都很想來看您,只是這裡乃點蒼禁地,除了少主和四位夫人外,縱然是點蒼派的長老,也不能擅自踏入。你老好不容易醒來,難道就不想過去與大伙會晤一下嗎?」

刀神道:「我這麼做,有我的理由,第一,我現在這個樣子,不便與人相見。

第二,我這次獲得新生後,感悟頗多,不想再與武林中人有任何瓜葛,只想好好的精修,以求早日入道。所以,還是不過去了。

方劍明想起這些日以來,白虎老人、昊青牛二人一心修煉,心境與刀神差不多,心中一動,道:「義父,你想不想多幾個人和您探討武學?」

刀神笑道:「這裡要是有這等高手的話,你不妨把他們請過來。

方劍明大喜,正要說什麼,忽聽腳步聲傳來,到了洞邊之後,方春種的聲音傳來道:「察少主,張長老、華大俠、董前輩來了。

方劍明一聽,忙道:「快讓他們進來。

片刻之後,只見張大干、華天雲,董萬燈走進洞來,張大干見洞中「多」了一個人,不由一怔,暗道:「奇怪,是誰搶在我前頭來見掌門了。」定睛一看,不由呆住了。

刀神咧嘴一笑,朝張大干抱了抱拳,道:「張兄,別來無恙。

張大乾麵色一喜,道:「原來楚兄已經醒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刀神笑道:「今日能在這裡見到楚兄,實在高興得很,待會咱們就在這洞裡好好地喝他一番,如何?」

張大干大笑道:「這再好不過了。

華天雲見刀神已經醒來,也是非常高興,忙上來拜見,刀神與他寒暄了幾句之後,目光一抬,望向了董萬燈。

方劍明正要給兩人介紹,刀神面色忽然一變,道:「你一你是i髓頭?」

董萬燈笑道:「那件事過去了這麼多年,想不到你還記得老朽。可惜的是,當年你還只是一個剛出道沒幾年的年輕人,不然的話,我當年一定會記得你的。

刀神望向方劍明,一臉的困惑,方劍明便將自己掉下絕命崖之後,與董萬燈相識的經過簡短的說了一下,見刀神臉上仍有驚疑之色,正要把董萬燈為什麼會變成大魔頭的原因說出來,張大干忽然從懷中摸出一份信函,遞過來道:「掌門,這裡有一封信,是正天教的獨孤教主寫的,請您過目。

方劍明一呆,道:「獨孤伯伯給我的信?」說著,伸手接過信函,打開來一行行的看下去。這份信很長,他看了一會才看完,看完之後,又好半天沒有出聲。

「劍明,信上寫了什麼?」華天雲見他遲遲不說話,禁不住問了一下。

方劍明將手中的信一揚,道:「武林大戰就要開始了,獨孤伯伯在這份信中請我點蒼派的人出力,一同對抗飛魚幫和扶桑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一章  人選

其他四人聽後,均是一怔,刀神面上還閃過了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神色。

華天雲道:「劍明,我可以看看這封信嗎?」

方劍明道:「當然可以。」說完,將手中的信函遞給華天雲。

華天雲伸手接過信函,的看了下去。只見開頭幾行,說的都是問候之言,錯詞得體,字裡行間隱隱透出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愛護和讚賞。中間部分,卻是獨孤九天向方劍明分析了武林的勢,並說正天教為了能在江湖中立足,已經和軒轅世家聯盟,飛魚幫狼子野心,不惜借助扶桑人之力,禍亂武林。凡有武林正義之心的人,都可以聲討,希望方劍明能夠率領點蒼派的「勇士」,於十一月初一,來長沙與正義之師會盟,早消滅飛魚幫,趕走扶桑人,還武林太平。

最後,卻是寫明了會盟的各方英雄豪傑,除了正天教、軒轅世家這兩大勢力外,還有丐幫、華山派、青城派、衡山派、唐門、連雲山莊、北五省綠林聯盟、祁連山邱家等等,大大小小的勢力,竟多達數十個,幾乎囊括了武林三分之二的勢力。

華天雲看後,禁不住吃了一驚。

張大干在一旁等得有些心急,忍不住道:「掌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華天雲望了一眼方劍明,方劍明點點頭,華天雲便把信遞給了張大幹。

張大干忙把信接過來,大致看了一下之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道:「如此看來,軒轅世家翌在的勢力,已經穩居武林第一了。掌門,你會去嗎?」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道:「張老,你先回去將大伙召集到大殿中來,半個時辰後,我要主持大會。

張大幹道了一聲「是」,向洞外走去,走了幾步,才發現手中還拿著信函,正要將信函還給方劍明,方劍明已經笑道:「這封信的內容,我已全部知曉,就不必留在我身上了。誰要想看的話,儘管讓他們看就是了。對了,我義父醒來之事,張老還請代為保密,暫且不要說出去,就當這件事沒生過。

張大乾笑道:「屬下明白。」匆匆走出山洞。

此事暫時告一段落之後,方劍明立即將董萬燈之事說給刀神聽。刀神聽後,這才明白董萬燈當年為IL鄉會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心中對董萬燈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殆盡了。

原來,董萬燈之所以會成為人人色變的「殺人魔王」,內中曲折不小。董家世代祖居江西廬陵,說起廬陵董家,在江湖中還是有一些名氣的。董萬燈的父母武藝高強,加上樂善好施,遠近很有人緣。廬陵周邊的武林勢,均以董家為首。在董萬燈十歲那一年,一場災難降臨了董家。董萬燈之父有一日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了一本武林秘岌,這本秘岌就是八大悠悠書盟之一的「白骨陰功」。董萬燈之父嫌這種功夫屬於旁門左道,打算毀掉,可是,卻被他的三個拜弟勸住了。

一個月後,一大批蒙面人闖入了董家,要董萬燈之父交出「白骨陰功」。董萬燈之父自是不交,結果可想而知,大批蒙面人出手毫不留情,血洗董家。臨陣之極,董萬燈之父才知道他有「白骨陰功」的消息是三個拜弟傳出去的,而那些蒙面人,就是受他的三個拜弟之請,前來助他們搶奪「白骨陰幼」秘岌的。

董家上下高手雖然不少,但面對幾十倍的敵人,結果是遭到了屠殺。那一戰鮮血染紅了董家宅院,包括董萬燈父母,爺爺奶奶在內,董家一百七十三條人命全葬送火海。唯一逃出去的,就是董萬燈一人。

董萬燈逃走的時候,身上帶著「白骨陰功」的秘岌,在經過半年的逃亡之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塊安靜的地方。從此以後,董萬燈就變了,他變得沉默寡言,一心為了報仇,不顧一切,也要學好「白骨陰功」,將來好為他董家一門報仇。

終於,他花了四十年時間,將「白骨陰功」練到承一定的境界。他以為這下可以報仇了,那料,當他出現江湖,前去找父親的三個拜弟復仇之際,那三個背信棄義的人在這四十年裡,功力越發深厚,三人聯手,險些將董萬燈打死。董萬燈逃走後,認為自己要報仇的話,就得忍耐。於是,他一邊修煉,一邊招收門徒。不知不覺,又是二十年過去。他的弟子中,已有不少人能幫他忙,而他也自覺「白骨陰功」可以對抗他父親的三個拜弟了。

於是,在某一天夜裡,他率領他的門徒,回到故里,上門報仇。此時,那三個人已經是一百多歲的老傢伙,可惜的是,他們聯手之下,沒走過董萬燈兩百招。董萬燈逼三人說出當年參與血洗董家一案的人員之後,便將三人殺了,然後與一干門徒,將這三家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都殺了。

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當年參與殺害董家的人,有的雖然死了,但他們的後代遭到了董萬燈不留情的報復,那些還活著的,最後也同他的子女親朋,全都死於一夜之間。

這纍纍的血案,在武林中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鬧得人人自危。各大門派想插手,但一來人家畢竟沒惹上自己的門派,二來他們也當心報復,縱然是少林、武當,對此也是無可奈何。最後,一批自認是武林正義的人經過查訪,終於查出了真兇,於是,這才有了眾多武林人士圍攻董萬燈這個大魔頭的事發生。在當年的那一場大戰中,武林正義人士這邊,有不少息影江湖的老前輩,因此結果是董萬燈被打得身受重傷,掉落絕命崖。他的弟子中,除了西門金之外,全部死在了絕命崖上。

在這裡須要說明一下,刀神當年之所以會參加這一戰,一來是因為年輕好勝二來也是受到2了一個武林前輩的邀請。許多年過去,參加那一戰的人,要麼自此沒了蹤影,要麼已經死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除了老一輩的人記得有這麼一件事外武林中人都漸漸忘掉了。

刀神聽方劍明說完之後,不禁長歎了一聲。董萬燈聽他歎息,想起自己當年因為報仇,也不知道錯殺了多少本來罪不至死的無辜,相深深的歎了一下。

因為這件事已過去多年,加上也並非什麼光彩之事,兩人也就沒有再提。

方劍明想起一事,問道:「義父,當日將您打傷的人,是不是軒轅世家的家主?」

刀神點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雖然已經猜到了八九分,但聽刀神親口說出,心中也不由跳了一下,頗為緊張地問道:「你老見過他的真面目嗎?」

刀神道:「見過。

方劍明道:「他一他是誰?」

刀神沒有回答他,只是望著他,像是要把他看透,忽然道:「他是誰,現在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義父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會被他打傷。這件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怪只怪義父學藝不精。」又道:「他是誰,你早晚有一天會知道,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懷疑,我即便說出來,你將來也要去向他求證,我只給你一句話,今後小心就是了。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豁然明白,便沒再追問下去。刀神眼見半個時辰就要到了,便催促方劍明快去主持大局。方劍明這才與華天雲出了山洞,往點蒼派而去。

至於董萬燈,則是留在了山洞中,與刀神探討武學。

方劍明與華天雲來到大殿之後,大殿上已坐滿了人,除了少數幾個因為要看守山門的人外,凡是有些身份的,該來的都來了。在這段時間裡,那封信早已被多數人看過了,然後你傳我,我傳我,大家都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坐下之後,清清嗓子,道:「我叫大家來,大家想必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知大家對此有什麼看法?」

皮大裘為人最是爽快,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方劍明的話才一落,他便大聲道:「掌門,屬下覺得這件事,我點蒼派最好是坐山觀虎鬥。

方劍明笑問道:「皮大哥的意思是?」

皮大裘道:「飛魚幫與扶桑人聯手,軒轅世家和正天教聯手,雙方可以說是到了大決戰的時候,無論是那一邊勝了,對我們點蒼派都沒有好處,還不如讓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聽了這話,好些人都表示贊成。這種觀點,方劍明自然是贊成的,只是他考慮的要更多一些,所以很想再聽聽別的意見,目光一掃,不由望向了龍碧芸。

龍碧芸見他望來,微微一笑,道:「相公,我想你心中早已有了計策,我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無論你怎麼做,我都全力支持。

方劍明又望向江湖百曉生,江湖百曉生笑道:「掌門,我雖然也贊成皮副堂主的意見,但你不是有一件事很想前去詢問獨孤教主嗎?這次倒是一個好機會。

方劍明道:「百大哥,你贊成我去?」

江湖百曉生道:「是的。」話鋒一轉,道:「不過,我認為這次咱們點蒼派不宜去許多人,十來個人就行了,而且這十來個人,都必須是一等一的高手。

方劍明面上一喜,道:「百大哥,你與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眾人聽方劍明這麼一說,就知道點蒼派是會去長沙會盟不可了。不少人爭相報名,要隨同方劍明前去殺敵。

江湖百曉生笑道:「你們個個都去的話,咱們點蒼派萬一來了強敵,豈不是叫人把老窩給端了?這件事由掌門做主吧。」對方劍明道:「掌門,我雖然很想去收拾幾個扶桑人,但我覺得我更適合留在點蒼,先向你推辭了。掌門此去,不必多心,一切順其自然便是。

方劍明點點頭,道:「有軍師留守點蒼,那是再好不過了。」想了一想,道:「我決定了,此去的人數最好不要超過十人。」朝李芳武和孟三思望去,道:「李老哥,孟老,你們算兩位。

李芳武和孟三思是點蒼派的哼哈二將,可以說是方劍明的貼身護!,所以方劍

明第一個就選了他們。以他們現在的武功,施展古武術的話,即便是絕頂高手,也奈何不了他們。

接下來,方劍明又選了孟德、方青雲、方青風,然後望向白虎老人,笑道二白老,您這次要去嗎?」

白虎老人道:「我還擔心你忘了我呢,我去的話,就算不是為了對付彭和尚也想看看他現在的武功高到了什麼境界。」他這麼一說,自然也算一位了。

方劍明目光掃來掃去,像是很難選了。白依怡一臉的著急,見方劍明不往自己這邊瞧,忍不住道:「還有我呢,我也要去,我的武功難道很差嗎?你不要我去的話,小心我以後不理你了。

這話把許多人說笑了,方劍明無奈,加上白依怡的武功確實很高,就把她選入了名單中。最後,方劍明把龍碧芸選了進來。這樣的話,加上方劍明在內,一共就是九個人。至於最後一個是誰,方劍明著實難以選擇。

驀地,他目光移動,落在了一個人身上。別看這個人一臉的冷靜,其實心中早已等了多時,此刻見方劍明望過來,她不由鬆了一口氣。這個人是祝紅瘦。

這次去對付飛魚幫,又怎麼可能少得了祝紅瘦?方劍明倘若不選她的話,那就說明方劍明太不懂祝紅瘦的心思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二章  十大天王(上)

由於會盟的時間定在十一月初一,此時尚有十幾二十天。趁著還有些時間,方劍明便每日督促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姚寶寶四人練功。眼見啟程的日子就要到了,就在臨行的前一晚,他來到了練功房,看了一會四小的練功情況,想到即便是才學武不久的陸小鳳都練得有模有樣了,不禁欣喜。

待四小練功完畢之後,方劍明微微一笑,道:「都過來歇歇吧。」

四小聽後,走到他身邊,坐下來歇息。

姚寶寶仰著臉道:「方叔叔,您說寶兒現在的武功如何?」

方劍明道:「你的武功,在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當中,已經是一流的了。」

姚寶寶格格一笑,道:「方叔叔,您總拿人家當小孩子,人家哪裡還是小姑娘。」她的話說得確實沒錯,別看她才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因為女兒家長得快,看上去就跟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差不多。

沒等方劍明開口,李俊生道:「在義父眼裡,你不是小姑娘還是什麼?你就算長大了,變老了,也一直是這樣。」

姚寶寶瞪了他一眼,撅著嘴道:「你才變老了呢。方叔叔,你看他欺負我。」

方劍明笑道:「俊兒,當著女孩子的面,可不能說這樣的話,還不快向寶兒道歉?」

李俊生嘻嘻一笑,向姚寶寶抱拳賠罪,道:「寶兒,都怪我說錯了話,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姚寶寶「哼」了一聲,道:「我一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算啦算啦,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才不會和你鬥氣呢。」

這時,方劍明轉目望向文慕楓,道:「楓兒,我明天就要啟程去長沙了,你們四人中以你的年紀最大,我沒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可要拿出一個大哥的樣子來,萬不可疏於練功,知道嗎?

文慕楓道:「知道了,師父。

方劍明朝陸小鳳望去,道:「小鳳,四個人當中你學武最晚,想要追上他們三個的話,你還得要努力啊。

陸小鳳道:「方叔叔,小鳳明白,小鳳一定會加倍苦練的。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心頭猛然一動,道:「小鳳,你的基本功現在已經練得差不多了,我想傳你一套武功,你可願學?」

除小鳳忙起身道:「小鳳願學。

方劍明道:「昔年有一位前輩曾傳給我一套名叫『烈火指』,的絕學,我現在就把它傳給你,本來這套絕學是以攻擊見長,但我稍加修改了一下,以守為主,以攻為輔,倒是別有一番威力。

陸小鳳聽了,面上大喜。

方劍明起身走向場中,擺了一個架勢,道:「這套指法如果再配合這套步法練習的話,必將如虎添翼。小鳳,你看仔細了。」說完,腳下走動起來,身形忽東忽西,忽南忽北,叫人捉摸不定,手上呢,卻頻頻出指,變化莫測。為了能讓陸小鳳看得清楚,方劍明盡量讓自己的走動和出指不要過於太快。

演練了三遍之後,方劍明開口問道:「小鳳,你記下了多少?」

陸小鳳道:「方叔叔,我記下了十之七八。」

方劍明道:「好,那我再演練一遍,希望你能夠全部記下了。」說完,當場又走了一遍。陸小鳳睜大眼睛,聚精會神的觀看,這一次,他總算全部記在了心上。

隨後,方劍明把「烈火指」的運功法門,以及步法的訣竅給陸小鳳聽直到陸小鳳聽明白之後,方劍明才「哈哈」一聲大笑,身形一晃,瞬時到了練功房的中心,道:「你們看好了,待我把這門功夫的精彩施展給你們看看。」說著,腳下疾走,出指如風。

剛開始的時候,四小還能看得清他的身形,到了後來,四小哪裡壞能看得清只察覺得到一道道的指氣破空射出,將三丈之內的空間全都佈滿了。

姚寶寶看得一臉激動,拍手笑道:「方叔叔,您的武功太高了,寶兒這輩子只怕也未必能練到您的百分之一。您能不能將指氣幻化成不同的顏色呢?

方劍明一時興起,大笑道:「這有何難?」施展無上玄功,從手指衝出去的指氣宛如實質,繽紛多彩,直看得四小目瞪口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方劍明笑道:「俊兒、寶兒,拔出你們的劍,盡你們最大的力量,向我扔過來。

李俊生和姚寶寶心知方劍明要表演「抓劍」的功夫,立刻將寶劍拔出,他們知道憑自己的武功,別說刺傷方劍明,就算是靠近方劍明也是無法做到,所以也不怎麼多想,只是運足功力,雙目望定場中。看了一會,兩人仍然看不清方劍明的身形,心中歎服,只得發一聲喝,照著場心奮力扔出了寶劍。

陡聽一聲長笑,指氣消失,瞬息之間,方劍明已經站到了四人身前,就好像不曾動過一般。只見他左手兩指夾著李俊生的寶劍,右手兩指夾著姚寶寶的寶劍,四小儘管已經睜大了雙目,仍是沒有看清方劍明是如何夾住寶劍的。方劍明手指微微一動,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快得旁人看不清楚,兩把寶劍已然握在手中,將劍

倒轉,遞上去道:「俊兒、寶兒,接劍。

李俊生和姚寶寶忙把寶劍接了,收回鞘內。四小心中本來以為經過許多日子的苦練,自己可以算是有些成就了,但此刻見了方劍明的身手之後,在他們心底,都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方劍明道:「武功一途,學無止境。我今日的成就,也算不了什麼,我希望你們今後能夠每時每刻,都要保持一顆不驕不躁的平常心,只有這樣,才能把武功學好,一層層的進步。

四小聽後,都跪了下去,由文慕楓道:「師父,您的教誨,我們今後自當謹記。

方劍明十分高興,上去將他們一一拉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目中充滿了疼愛。

次日,用過午飯後,方劍明一行便開始向長沙進發了。方劍明騎上了赤首神龍,白虎老人騎上了白虎,其他八人的坐騎,也都是千里挑一的寶馬,日行數百不在話下。

一路無事,沒幾日,已經進入了貴州境內。這日,十人向東行了七十餘里,忽見前方來了一大批的百姓,既有苗民,也有漢民,有拖兒帶女的,也有趕著滿車家什的,看上去像是在逃命。

一眾百姓見十騎之中,竟有一隻白虎,那膽小的便不敢上來了,只有幾個膽子大的仍是往前走了兩三丈,才停下腳步,面上禁不住露出驚奇之色。

白虎老人伸手拍了拍了白虎的腦袋,白虎立時變得十分溫順,腦袋也低了下去。

「你一你們是什麼人?」膽子大的一個人壯著膽子問道。

方劍明見說話的人五十歲左右年紀,便在馬上拱手笑道:「大叔,你們別害怕,我們是路過的,你們這是要到何處去呀?

那人道:「我們是逃難的。

白依怡聽得一怔,道:「逃什麼難?

那人見白依怡長得貌若天仙,心頭也不害怕了,道:「這位夫人有所不知,這些天來,因為連日來的大戰,死了不少人,我們再不走的話,就要被人抓去當靶子了。

龍碧芸聽後,心裡一動,問道:「大叔,你說的可是『苗王,王阿虎作亂之事?

那人「呸」了一聲,道:「王阿虎算什麼苗王,我們都巴不得他與他的九個兄弟,全都死掉。

方劍明聽了這話,突然想到前一段時間,曾聽高天風說過,貴州有一個名叫王阿虎的寨主,聯合了他的九個拜弟,號稱「十大天王」。王阿虎為十王之首,自稱什麼「上古以來,無敵天下苗王」。由於這十兄弟異常凶悍,他們的屬下,又都是渾不怕死之輩,朝廷派大軍聯合幾大洞主的兵力,一共十數萬人圍剿,但都沒有什麼大的效果,反而叫他們殺了不少人。

方劍明忙問道:「大叔,不知現在的戰況如何?

那人道:「具體情形我哪裡知道,我只聽說朝廷又增了兵力,王阿虎一夥招架不住,接連吃了好幾次敗仗,凶狠起來,到處抓人當箭靶。我有個兄弟,因為出外一趟,便被抓去了,我們再不走的話,早晚會死的。

十人聽後,縱然是白虎老人,也不由有些氣憤。

李芳武罵道:「這狗屁的王阿虎真不是個東西,你要造反,那是你的事,何必連累無辜百姓,現在還抓人當箭靶,我要是見了他,非得一掌劈了他不可。

方劍明想了想道:「大叔』散然是這樣你們還是快走吧。」說完與九人繼續前行。行了不到十里,便有一個市鎮,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再往前行,見好幾處苗寨,都是毫無人蹤,一派荒涼景象。

似這般停一陣,緊趕一陣,到了酉牌,已去了百餘里。正前行間,忽聽後面傳來暴雷般的馬蹄聲,十人掉轉過來,只見一對官兵縱馬趕上,約莫千人。

為首的武官,一身戎服,手中拿著一桿長槍,距離十人尚有十數丈,便大聲喝道:「前面的路人聽了,趕快繞道而行。」轉眼工夫,率隊來到近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三章  十大天王(中)

武官目光一掃,落在了方劍明的臉上,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清楚是方劍明之後,他面上微微怔了一下。片刻之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朝方劍明拱手道:「敢問閣下是?」

方劍明道:「在下方劍明。」

那為首武官「啊」了一聲,院忙下馬來,向方劍行禮道:「小將周沖,拜見候爺。」

方劍明詫道:「你見過我?」

那名叫周沖的武官答道:「不瞞候爺,京師保衛戰的時候,小將曾經在帳內見過候爺,從那時起,便對候爺十分敬佩。適才小將見了候爺,便大膽的猜測了一下,果然真是您。」

方劍明「哦」了一聲,笑道:「周將軍,你這是率隊去攻打王阿虎一夥嗎?」

周沖略微猶豫了一下,道:「是的。」

方劍明道:「請問你知道安都洞主現在何處?」

周沖道:「候爺與安度洞主相識?」

方劍明笑道:「我與洞主也算是朋友,他的子女安烏和安妮,與我交情很好。你要是知道他們在哪裡的話,請帶我們去吧,說不定我們能幫上一些忙。」

周沖想了想,道:「好吧,候爺,你們請隨我來。」說完,飛身上馬。拍馬欲行,誰料任他如何驅使,都無法讓坐騎前行一步。

原來,他的坐騎雖然是匹久經沙場的戰馬,但見了白虎老人的白虎後,也嚇得不敢過來,至於其他官兵的戰馬,只敢在一定的距離方著,有的都開始不安起來了。(龍碧芸等九人的坐騎,一來是千里挑一的寶馬,二來因為與白虎相處了一段時間,白虎對它們十分友善,它們倒不怎麼害怕)

白虎老人看到這裡,已知就裡,「哈哈」一笑,道:「我看我還是悄悄的跟在後面吧,免得耽誤了時辰。」說完,拍了拍白虎的腦袋。白虎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意似的,飛也似的去了,很快消失在山中。白虎老人一走,周沖的坐騎才敢前行。

於是,方劍明九人加入了周沖一行,往東面趕去。疾行了三十餘里後,遙遙望見北面,漫山遍野的駐紮了不少人馬,至少也有萬數。內中大部分是大明的官兵少部分是苗兵。

眾人下馬,周沖便帶方劍明等人往營中行去,正行走間,一人忽然從左面飛奔而來,滿臉的驚喜,老遠就揚聲喊道:「方掌門,你們怎麼來了?」

方劍明扭頭一看,認得是阿達漢,忙過去與他敘舊。周沖見方劍明與阿達漢認識,心知用不著自己領路了,便告辭而去。

阿達漢得知方劍明等人的來意之後,好不歡喜,邊走邊道:「方掌門,有你們幫忙的話,別說十大天王,就是一百個天王,我們也不怕了。」

不久之後,一行人走進一間大帳中。安都洞主、安烏、安妮三人正在帳內說話,見方劍明等人來到,好不高興,少不得敘舊了一番。談話之間,天已經黑了下來,安烏洞主叫人把飯菜拿到帳中來,眾人就在帳內吃了。

這時,十幾個人走進帳來,向方劍明問候。安都洞主一一介紹給方劍明,除了兩個太監是監軍之外,其他的全都是這次圍剿王阿虎一夥的主將。方劍明一眼就看出這十幾個主將大多精通武藝,想到朝廷派十數萬大軍,都無法收拾王阿虎一夥心頭免不了有些驚奇。矛眾人重新薄座夕後,方劍明問其中一個名叫蘇慶的太監道:「蘇公公,能否把這次戰事的詳情告訴在下嗎?」

這名叫蘇慶的太監,昔年在宮中當差的時候,曾見過方劍明的面,只是宮中太監太多,方劍明對他倒是沒什麼印象。方劍明現在雖然是點蒼派的掌門,但同樣也還是逍遙侯,朱祁鈕登基以來,對方劍明的看重,宮中的人,誰都知道,再加上巾幗公主與方劍明的關係,除非不知道方劍明,一旦知道的話,誰都不敢得罪。

蘇慶笑道:「候爺客氣了。想當年,候爺與於閣老主持大局,才得以將瓦刺大軍打退,這等功勳,又豈是誰都能比例的?候爺想知道戰事,這太容易了。」扭頭對一位主將道:「昊將軍,就由你向候爺說一下吧。」

那昊將軍聽了,道:「好的。」向方劍明說道:「候爺,這許多天來,我們與洲,王阿虎一夥打了不少硬仗,互有損傷,直到前兩日,因為增兵,才打了三次勝仗。

候爺或許會問,王阿虎一夥人數再多,頂多不過萬數,我大明十數萬大軍,為何至今還收拾不了他們呢?原因就在於,第一,王阿虎一夥熟悉地形,便於流動。第二,王阿虎一夥十分強悍,尤其是王阿虎與他的九個拜弟,個個力大無窮,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學了一身刀槍不入的功夫,即便是火槍,也傷不了他們半分。」

方劍明聽到這裡,大吃一驚,道:「他們不怕火槍?」

昊將軍這次沒回答,由安烏說道:「是的。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他們十兄弟有這等本事,以為一旦開戰,對方必敗無疑,哪裡料到他們仗著武功了得,不怕刀槍,殺了我軍不少的人。幾次交手,我軍都因為這十兄弟太過強悍,不得不退軍。後來,京城派來了一隊神機營的火槍手,打了幾次,才漸漸叫王阿虎十兄弟感到有些害怕。他們雖然不懼火槍,但挨打得多了,也不禁有些吃疼。這兩日來,他們不敢交戰,只是抓一些百姓來當擋箭牌。」

龍碧芸問道:「不知各位可有了應對之策?」

蘇慶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絲傲然之色,道:「我大明十數萬大軍已經將方圓百里的各處要道把守住了,只等明日時辰一到,便一起向反賊發動猛烈的圍擊,這次必定將王阿虎十兄弟擒下不可。」

龍碧芸道:「這麼做的話,難道不怕傷害了那些百姓嗎?」

蘇慶做出一副歎氣的樣子,道:「這也是逼不得已,長此僵持下去的話,聖上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方劍明想了一下,問道:「蘇公公,咱們這一路大軍,不知明日幾時出發?」

蘇慶道:「卯時。」

方劍明道:「能不能提前半個時辰?」

蘇慶一怔,道:「候爺的意思是?」

方劍明道:「在下想試一下是否可以救那些百姓。」

蘇慶道:「這……」

方劍明道:「蘇公公,你放心,我方劍明再大膽,也不敢拿這種事開玩笑。倘若沒有機會的話,在下絕不會貿然出手的。」

蘇慶想了想,與安都洞主、昊將軍等人商量一下,便同意了方劍明的要求。他們這路大軍雖然提前半個時辰出發,但方圓百里盡在大明大軍的掌握之內,諒王阿虎一夥也搞不出什麼花樣來,倘若方劍明等人真能救下那些百姓的話,到最後,朝廷論功行賞,絕不會少了他們那一份,何樂而不為呢。

此事說定之後,安都洞主叫人給方劍明等人安排了營帳住下。方劍明進營不久,便一個人悄悄的出來了,施展無上輕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軍營。

來到無人之處後,他躍上一座高坡,正四下裡觀望,忽聽東面有人笑道:「小兄弟,你是在找我嗎?」隨著話聲,白虎老人由一片樹林中掠出,眨眼到來到方劍

明身前。那片樹林距離高坡不下兩里,他說到就到,這份輕功,著實駭人。

方劍明將自己的計劃與白虎老人說了之後,並請白虎老人到時候出來相助,白虎老人笑道:「殺人之事,我或許不會幹,但救人乃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我說什麼都會盡力的。小兄弟,你放心吧,你我連手,縱然是天大的事,相戶能做得到。」

方劍明道:「那好,到時候我以嘯聲為號,你老一聽到我的嘯聲,就可以出來了。」

白虎老人道:「咱們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其他的事麼?」

方劍明道:「沒了。」

白虎老人笑道:「那你回你的軍營,我如我的樹林,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日大展身手。」

方劍明道:「如此晚輩就去了。」說完,將身一晃,下了高坡,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一宿無事,到了次日,大軍整裝待發,隨著一聲進發的口號傳來,大軍便開始出發了。

行了半個多時辰,前方探子回報,說距離不阿虎一夥所在,不過三里。大軍稍作休息,便軍旗飛揚,隊伍齊整的向前推進了一里多地。

此時王阿虎一夥也早已得到了己籌殆子的回報說官兵已經逼近。王阿虎一夥不知大禍臨頭,甚是狂傲,只在寨前布了五百個苗兵,由其中的一個天王率領幾十個身材高大,狀如虎狼的苗人,押著六七百個百姓走出苗寨。

那些百姓有苗有漢,有男有女,更可恨的是,也有稚齡孩童和垂暮老人。有的雙手被困,沒困雙手的,也都一臉疲憊,就算想逃跑,想來也沒有什麼力氣。

方劍明等人遠遠望見了,恨不得立時上前解救,但他們心知現在還不是時候只得耐心等著。安烏伸手一指那有些趾高氣揚的苗人天王,對方劍明道:「方掌門,那人就是十大天王中的老六,名叫張阿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四章  十大天王(下)

方劍明凝目望去,只見那名叫張阿豹的苗人天王身穿獸皮,長相猙獰跳雪貓……

著濃密的鬍子,手上拿著一柄翌大的斬天斧,任誰見了,都多少有些膽寒。

阿達漢像是吃過那柄戰天斧的苦頭,咬牙道:「方掌門,那張阿豹的武功萬分了得,我有一次和他交手,才打了三招,佰險些被他一斧劈中,幸好軍中當時搶上十個武功一等一的幫手,與我合力對付他,我才躲了一命。我估計他那柄斬天斧沒有六百斤,也有五百斤,死在他斧下的至少也有三四百個人了。

方劍明暗暗一驚,想道:「這樣一來,我倒不能有絲毫大意了。

蘇慶問道:「候爺,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方劍明道:「聽說兩軍交戰之前,經常會有勸降,蘇公公,請你派幾個嗓門大的士卒向對方試著勸降一番。

蘇慶苦笑一聲,道:「候爺有所不知,我軍每次與反賊交手前,都會派人喊降。可是反賊不但不聽,反而出言嘲笑,實是可恨。依我之見,不如……」

方劍明笑道:「蘇公公,你認為王阿虎一夥知道他們被包圍在百里之內了嗎?」

蘇慶道:「應該知道了。

方劍明道:「這就是了,正如蘇公公昨晚所說,一旦我們發動攻勢,他們插翅難逃。說不定咱們這一喊降,他們知道不敵,會棄械投降呢?」

別看蘇慶昨夜說的時候,頗為得意,但臨陣之極,想起這許多日子,多次受到驚嚇,對王阿虎一夥是又恨又怕,心頭也不敢肯定這次是否真能將他們盡。

雖覺方劍明的話有些道理,但始終不能全信,而方劍明的意見,他又不得不採納只好讓昊將軍叫出幾個雄壯的官兵來,在陣前喊話。

那幾個官兵嗓門夠大,中氣也足,喊了一會,也不覺得累。王阿虎一夥果然如同蘇慶所描述的那樣,非但沒有投降,還發出類似嘲笑的尖叫。許多苗賓些一手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一手捶打著胸口,看上去隨時還有可能會攻上來的樣子。

蘇慶扭頭看了一眼方劍明,那意思是說:候爺,你看到了吧,我早說這一招不管用了,只會自取其辱。

方劍明滿臉含笑,好像顯得十分滿意。蘇慶好生不解,正要開口詢問,方劍明道:「蘇將軍,你叫喊話的人不要一起喊,一個個的來,誰喊累了,便換下一個。

昊將軍雖不知方劍明的用意何在,但他深信方劍明這麼做必有深意,立刻叫那幾個官兵依照方劍明的指示進行。於是,幾個官兵輪流喊話,樂此不疲。

苗兵聽多了,不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推著百姓往前走了十數丈,可沒有張阿豹的命令,誰也不敢衝上來與官兵廝殺。

那張阿豹天不怕地不怕,豈會怕官兵,只是聽得官兵所喊的話越來越無味,心頭煩躁,忽然怒吼一聲,宛如巨獸大叫一般,震得許多人耳鼓生疼。只見他策馬衝上,來到陣前,將手中的斬天斧一揚,斜指半空,用生硬的強調喝道:「不要喊了,誰再喊,我就殺了誰!」說時,滿臉的殺氣。

方劍明聽了這話,問蘇慶道:「蘇公公,咱們這一路的軍中,可有火槍手?」

蘇慶道:「有。

方劍明道:「有多少?」

蘇慶道:「一共五十個。

方劍明道:「那好,把他們全叫到陣前,擺開陣勢,做出隨時出槍的樣子。

蘇慶不明所以,但還是依照方劍明的話,把五十個火槍手叫到了陣前。龍碧芸看到這,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笑道:「相公,你的這個辦法的確很妙,我想不出半盞茶時間,張阿豹便會退回去了。

事情的發展果真如龍碧芸所料想的那般一樣,張阿豹見火槍手出來後,面上雖然沒有露出害怕之色,口中也大叫大嚷著,可就是不敢衝上來。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他看上去像是很無奈,又像是很無趣,掉轉馬頭,走回了原位。也不知道他對身邊的幾個苗人說了些什麼,然後翻身下馬,叫人去拿了酒肉來,就在寨前吃喝起來。

安妮看到這裡,罵道:「這傢伙不知死到臨頭別這個時候竟還有心情吃喝。

龍碧芸笑道:「安妮妹妹,你知道他為什麼敢這麼做麼?」

安妮道:「龍姐姐,你知道?」

龍碧芸道:「我雖然不清楚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但我可以肯定,他以為我們會這麼與他們僵持下去。

安妮道:「龍姐姐,你的意思是?」

孟德忽然拍手笑道:「好一招『以逸待勞,掌門,屬下對您是越來越敬佩了。

方劍明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一招是不是真的管用,但現在看來,確實起到了效果。

這時,苗兵那邊,因為主帥張阿豹已經懈怠,其他人也都露出了疲軟的神情。

這些苗兵本來做好了與官兵廝殺的準備,但官兵除了喊話之外,並無進攻的跡象,他們再大的耐性,也禁不起磨。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坐到了地上,有了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到了最後,全都坐了下去,有的甚至還交頭接耳的說起話來。

換成稍微有些軍紀的隊伍,主帥是絕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的,可苗兵向來是以強悍著稱,軍紀方面,實在不怎麼樣,況且張阿豹是個大老粗,只會衝殺,哪裡懂得什麼計謀。只是膘了一眼,也沒訓斥他的部下。他見官兵除了十分賣力的喊話之外,人人都是一動一動,還真以為官兵不敢過來,發出得意的狂笑聲,叫幾個苗人與他一起同吃。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方劍明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向龍碧芸等人使了一個眼色之後,他忽然發出一聲長嘯,人如急電般從赤首神龍背上飛出瞬時落在了一眾百姓之中。但見他雙手齊出,凡是被他抓住的人,微微被他一帶便離地飛了出去,落地後,人已到了官兵陣前的數丈外。

其時,龍碧芸道了一聲:「蘇公公,快下令救人。」說著話的當兒,嬌軀已從馬背上躍起,朝前飛奔出去。與她一同出去的,還有孟德、李芳武、孟三思、方青雲、方青風、白依怡和祝紅瘦。

這八個人,無一不是高手,速度堪比雷電,眨眼就到。可有一人,速度比他們還快,雖然是從遠方疾射而來,但落地時,竟比八人都要早了半步,只聽他口中大笑著,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的,一個個百姓便飛了出去,落地時毫髮未損。

這個變故,使得眾苗兵都愣了一下,待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時,一眾百姓已被方劍明、白虎老人等十人救出了十之晶七少又,蘇慶也早已下令數百官兵衝出,將脫離險地的百姓或抱或扶,救入了軍中。

張阿豹氣得雙目噴火,仰天怒吼一聲,從地上躍了起來。起身的剎那,早將斬天斧拿在手中,從半空撲落,一斧斬向正在救人的方劍明。他這一斧是針對方劍明一人砍出的,但因為力大無窮,夕深通武功,這一斧落下去時,斧上透出的勁力竟是將三丈的地面全都籠罩住了。

方劍明生怕傷到無辜,陡然縱起,翻腕一掌拍了上去,一股無形的掌力瞬時打出,落在了斬天斧上。

「砰」的一聲,張阿豹全身一震,嘴角流血,人翻飛出去,落在了七八丈外。

方劍明這一掌用了五層的力量,本以為張阿豹不死也得重傷,再也無力出手,哪裡想到,張阿豹的身子宛如鐵鑄的似的,落地後僅僅是停頓了一下,便像是一隻發了狂的野獸般,揮舞著戰天斧衝了上來。

這時,全部的百姓經安全脫離險地,龍碧芸等人便不客氣,雖不敢說出手盡了全力,但也用了七八分的力,直將苗兵殺得節節敗退。白虎老人不想殺人,所以出手時很有分寸,要麼將人點倒,要麼將人打昏。龍碧芸等八人起先的時候還顧念著不宜多造殺孽,也學白虎老人那樣,要麼點倒苗兵,要麼打昏苗兵,可他們畢竟不是白虎老人那樣的半神高手,神通不夠,遇到一部分體質怪異的苗兵,雖是被點了穴道,竟還能勉強出手,一時大意,險些吃了大虧。這麼一來,他們也沒有必要留情了。

方劍明的對手是張阿豹。別看方劍明從一開始就佔了上風,但因為張阿豹渾身刀槍不入,即便是中了方劍明的無上掌力,也只是疼哼一聲,並不曾倒地。

方劍明一邊緊逼張阿豹,心中一邊想道:「難怪朝廷的大軍拿他們無法,原來他們的身體當真十分堅實,就算他們的身體不這麼堅實的話,憑他們的武功,也足以獨當一面了。不知道他們的武功是何方異人傳授的。」步步前進之中,忽見一道銀光閃過,繞著斬天斧轉了一圈。

「喀嚓」一聲,斧柄從中斷裂,斧頭連著上半截斧柄,掉落塵埃,發出一聲震響。這一劍是祝紅瘦劈過來的,張阿豹眼見兵器被祝紅瘦所毀,恨不得將祝紅瘦碎屍萬段,扔了下半截斧柄,不顧一切的向祝紅瘦猛撲過來,狂招連出,帶起陣陣勁風。祝紅瘦的功力和劍法雖然了得,一時之間,也被逼得後退了好幾步。

方劍明正要出手,祝紅瘦道:「方大哥,這個野蠻人我還能對付得了。擒賊先擒王,你還是去找王阿虎,將他拿下吧。

此時,無數的苗兵從寨中衝殺了出來。為首的一個,手中拿著一把苗刀,身材宛如巨無霸,比起曹繼雲身邊的「黑大叔」來,似乎都要高壯了一些。不用說,此人就是「苗王」張阿虎了。跟在他身邊的八個苗人,身材與張阿豹差不多,個個手持長大的武器,有一個的武器竟然還是兩片長石,石上血跡斑斑,顯然飲了不少人的鮮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大獲全勝

就在阿虎率眾衝出苗寨的當兒,蘇慶叫人發出了信號,並下令向苗寨段瓷巖進攻。驀地,四面八方傳來了呼應的信號,原來是其他路的大軍也趕到了。

大軍一到,便將苗寨重重包圍,前排官兵衝殺而上,與王阿虎一夥的苗兵廝殺起來。官兵這邊雖然也有苗兵,但他們頭上都戴了一頂插著羽毛的帽子,以示與王阿虎一夥苗兵的區別。

白虎老人本想找王阿虎交手的,可沒等他來到王阿虎附近,方劍明已從他身邊掠了過去,傳話道:「白老,這人讓我來對付,您去對付其他的人。」

白虎老人見四個苗人天王出手狠毒,凡是遇到他們的官兵,誰都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眨眼就慘死了二三十個。白虎老人不由動了怒火,大喝一聲,躍了上去雙掌一翻,轟了出去。

那四個苗人天王聯手回了一掌,只聽得「蓬」的一聲,飛沙走石,塵土飛濺一陣狂風掃過。四個苗人天王但覺胸口一疼,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身不由己的退了好幾步。白虎老人見這一招沒能立刻將四人打倒,心頭微微驚奇,暗道:「敢情這幾個苗人天生異察,身體異常堅實。」

那四個苗人天王從來沒有吃過這等苦痛,口中哇哇大叫,揮舞著武器,向白虎老人合圍上來。白虎老人以一抵四,不出十招,已在四個人的身上各打了七八掌。

那四個苗人天王雖然痛苦難當,但也因此激起了滿腔的怒火,圍著白虎老人狂攻不止。白虎老人豈會怕他們,只是四個苗人天王天生異察,白虎老人再有神通,一時之間,也未能將他們趴下。

至於其他五個苗人天王,方劍明纏住了「苗王」王阿虎,孟德、白依怡、方青雲、方青風也都各自敵住了一個。苗人天王雖是武功了得,不懼刀劍,可遇上孟德、白依怡、方青風、方青雲,早晚也得落敗,與白依怡交手的那位,更是已經開始岌岌可危了。

龍碧芸、李芳武、孟思等人走到了一塊,只要一出手,便有苗兵倒下,因此,許多官兵樂意跟在他們的身後,有那沒有死的,爬起來想再戰的苗兵,立時就被官兵們擒下了。

激戰之中,忽聽「轟」的一聲,原來是王阿虎被方劍明搶攻不過,只得與他硬拚了一掌。王阿虎的武功,比起九個拜弟來,高了不止一籌,但比起方劍明,仍是還有一段距離,立時被一股勁力震得連退了好幾步,幸虧他身體的抗打擊力強,否則的話,一定受傷不可。

王阿虎是第一次遇到方劍明這樣的強敵,心頭又驚又怒,施展出一套刀法來招招凌厲,刀上力道駭人,別說砍中人,就是刀身從你身邊尺外經過,刀氣也能將你震得半死。好在方劍明神通極大,無論王阿虎如何狂攻,也難不倒他分毫。

數十招過去後,方劍明覷準一個機會,右手暴然伸出,穿過重重刀影,抓住了王阿虎握刀的手,喝道:「撒手!」一股真力發了出去。

王阿虎一身悶哼,腰身微微彎了一下,可他不愧是「十大天王」之首,體內雖然氣血翻滾,疼痛不堪,但仍有餘力提起左手,一拳砸向方劍明的頭頂。他這一拳,意在同方劍明拚命,其力量之大,自不待言。

「砰」的一聲,這一拳果然砸中方劍明的頭頂。奇怪的是,方劍明連動都不曾動一下。突然之間,王阿虎慘叫一聲,向後飛了出去,左手臂震斷,右手的苗刀也到了方翻擔月手中。

原來,就在王阿虎的拳頭落到方劍明頭上的時候,方劍明使出了類似「無相神功」的功夫,王阿虎發現不妙時,哪裡還來得及收手,立刻便被自己打出的力量反震回來,傷了自己。這也是方劍明這樣的「怪物」才敢如此大膽,換成別的人,任你武功再高,精通「無相神功」,也不敢冒然受王阿虎一拳。

方劍明緊跟而上,苗刀在手中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噹」的一聲,以刀背在王阿虎頭上重重地劈了下來。

王阿虎痛得大叫一聲,卻是沒有倒下,反而伸手來抓方劍明的臉。方劍明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腳下疾走,出刀如電,用刀背在王阿虎的頭上連劈了四下。

「噹噹噹噹」,宛如金屬撞擊似的四聲之後,王阿虎終於禁受不住了。他雖然刀槍不入,但也經不起方劍明在刀上貫注內力的敲打,「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沒有力氣反抗。八個官兵搶了過來,將手中的長槍抵在了王阿虎的身上,算是將他制住了。

此時,王阿虎的九個拜弟已死了三個。一人是被白依怡用干將劍刺死的:一人是在與孟德比拚掌力時,活生生被孟德震碎了內臟,面表無傷而亡,而孟德也累了一身大汗:第三個呢,卻是張阿豹,被祝紅瘦用銀龍劍穿透了身體。與白虎老人相鬥的四個苗人天王,此時已被白虎老人用重手法扭斷了雙臂,被一群官兵綁了。至於與方青雲、放青風敵對的那兩個苗人天王,在被方青雲、放青風打傷之後,受到一眾官兵的圍攻,終於因為力氣用光,被官兵擒下了。

蘇慶怕王阿虎等人恢復體力之後,再懲威風,叫出火槍手,在王阿虎等人的身上連打了十數記火槍,才將這他們的琵琶骨打穿。

十大天王先後死掉或者被擒之後,一干苗兵亡命般的與官兵廝殺了一陣,眼見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終於感到了害怕,大多數都丟下兵器,願意投降。那少數負隅頑抗之輩,在短短一盞茶時間內,全都被官兵殺光了。

大戰過後,蘇慶叫人清點人數,官兵以及隸屬官暴陣營的苗兵死傷千人,而王阿虎一夥卻死了五千多人,被俘或投降的總共有四千餘人。這一戰,官兵可謂大獲全勝。收拾殘局之後,蘇慶便叫人把還活著的七個天王綁縛到了營帳中來,請方劍

明前來觀看審問。方劍明來了之後,蘇慶要方劍明坐在主位上,方劍明萬般推辭可蘇慶一心要拍他的馬屁,堅持要他坐在主位。無奈之下,方劍明只得坐下了。

七個天王被押進賬中之後,各自被兩個強壯的官兵強壓著跪下,可他們仍是抬起頭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怒瞪著前方的人。

「王阿虎,你可知罪?」蘇慶坐在方劍明身邊,伸手一指王阿虎。

王阿虎「呸」了一聲,怒視著蘇慶,罵道:」狗太監,你休得耀武揚威,就憑你們這些朝廷的膿包,也能抓得住我們兄弟?要不是你們得到高人相助,你們早就死在了我兄弟的手上,還能在這裡審訊我們兄弟?」

蘇慶氣得渾身一抖,道:「給我打,打到他們肯認罪為止。

十四個官兵從帳外走進來,手持鐵棍,使勁的往七個天王上身上招呼。七個天王不但感覺不到痛苦,反而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出言亂罵。蘇慶眼見鐵棍也打不疼他們,一時氣昏了頭,直叫人去把火槍手叫來。一干將軍聽後,無不變色,與他同來的另外一個監軍忙道:「蘇公公,此事萬萬不可。

蘇慶道:「有何不可?他們七個均是反賊頭目,犯上作亂,藐視朝廷,就算將他們殺了頭,也不過份。

那監軍咳嗽了一聲,道:「蘇公公,你忘了朝廷的律法嗎?」

蘇慶聽後,陡然醒悟,道:「多謝李公公提醒,我險些犯下了大錯。

方劍明看到這裡,問道:「蘇公公,這七個頭目,是不是要押送上京,交由聖上發落?」

蘇慶點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道:「在下有件事要問問他們七個,不知可否應允?」

蘇慶笑道:「候爺客氣了,下官請候爺到營帳中來,就是想請候爺一起審問的。候爺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方劍明目光一轉,落在了王阿虎身上,道:「王阿虎,你們的武功是什麼人傳授的?」

王阿虎一副萊鶩不馴的樣子,冷笑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方劍明道:「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王阿虎想了一想,道:「告訴你也無妨,是一個名叫桃花僧的老鬼。

方劍明聽了,微微一怔,詫道:「桃花僧?此人既然傳授你們武功,就該是你們的師父才對,你怎麼敢直呼他的名號?」

王阿虎冷笑了幾聲,道:「他是我們師父又怎麼樣?他傳授我們武功,也只不過是利用我們去對付一個人。哼,兩年前,他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對我們兄弟胡亂辱罵,我們兄弟一時厭惡,便將他給殺了。

眾人一聽,均覺心寒,方劍明道:「他要你們去對付誰?」

王阿虎道:「好像是一個名叫張三豐的老道士。

方劍明一怔,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阿虎道:「他說他們『南派八雄,當年敗給了張三豐,他氣不過,總有一日要找張三豐算賬。我們一哼,我跟你說這麼多幹什麼?要殺我們的話,趕快動手,要我們投降,絕辦不到!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暗想:「『南派八雄,這個名號我好像在哪聽說過。」心中忽然一動,恍然大悟,心道:「我記起來了,『南派八雄,就是漢王陳友諒座下的八大高手。那桃花僧既然是『南派八雄,之一,難怪王阿虎十兄弟的武功這般高。可憐的是,桃花僧竟會死在他們的手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會盟

蘇慶等人見方劍明一臉沉思,似在想些什麼,便沒有出聲,靜等他接下來要幹什麼。過了一會之後,才聽方劍明道:「好了,我就這麼一個問題。至於怎麼處置他們七人,那是朝廷的事了。各位,我與我的朋友還有要事,請恕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

蘇慶道:「候爺,您這麼快就走了嗎?」

方劍明點點頭,站起身來,一副要走的樣子。

蘇慶忙道:「安都洞主,你送送候爺。」

安都洞主道了一聲:「是。」與方劍明一起走出了營帳。

此時,孟德已經調元好了身子,龍碧芸等人正在遠處與安烏、安妮、阿達漢說話。見方劍明和安都洞主一起走出營帳,他們便一同走了過來。

安妮道:「方大哥,我聽龍姐姐說,你們要去長沙?」

方劍明笑道:「是的。」

安妮道:「我本來還想邀請你們到我們部落裡去做客,但聽龍姐姐的語氣,你們此去長沙,有一件重大的事,一定耽擱不得,所以我也不多做挽留了,希望你們將來有時間的話,來苗寨做灌毛弓」

方劍明道:「會的。」

安都洞主、安烏、安妮、阿達漢送了方劍明等人好幾里之後,這才回轉軍營。

此戰平定反賊,擒下了王阿虎等人,朝廷對有功之人自然會是大加賞賜,而阿達漢不是因為這一戰,開始得以建立軍功,不光得到朝廷的大力提拔,還得到了苗人的擁戴。不沈,。這已經是題外話了,不再多說。

方劍明等人離開軍營後,快馬奔馳,到了天黑時分,終於來到了一座小鎮。在鎮上找了家客棧,一夜無話,次日起了個大早,眾人又繼續趕路。在這裡需要說明的是,自從離開小鎮之後,白虎老人便一個人騎著白虎獨行,不再與方劍明等人同行。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十月二十九,就在這一天,方劍明等人也趕到了長沙。

進城後,街上隨處可見江湖中人,三五成群。這麼多幫派匯聚長沙,其中不乏曾經紅過臉的,但奇怪的是,此時此刻,那怕是曾有而海深仇的的兩班人在大街上相遇了,別說動手,就是口角,也沒有發生,至多也就沒有理會而已。所以,長沙城熱鬧依舊熱鬧,卻相當的平靜。

方劍明等人不想引起別人的關注,下馬後正要隨便找一家客棧住下,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了三個人。

來的這三個人都是方劍明認識的,為首的一個是獨孤九天的大弟子獨孤雄天其他兩個,卻是白虎堂堂主胡不回和遊俠展護花。方劍明與胡不回是老相識了,乍見之下,自然歡喜。

「方掌門,家師還怕你事忙,不能前來呢。現在有方掌門等人相助,飛魚幫和扶桑人再多厲害,這次也一定會一敗塗地。」獨孤雄天笑著說道。

方劍明道:「哪裡,哪裡。雄天大哥,我獨孤伯伯呢?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獨孤雄天聽他仍稱獨孤九天為「獨孤伯伯」,面上不禁露出歡喜之色,道:「方掌門,你要見家師的話,恐怕還要等幾天。」

方劍明一怔,窗夢萬「怎麼?獨孤伯伯還沒到嗎?」

獨孤雄天道:「不瞞方掌門,家師為了對付彭和尚,近來一直在閉關練功,可能要等到與飛魚幫大決戰的那幾天才能趕來。」

方劍明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不知這次會盟是怎麼安排的?」

獨孤雄天笑道:「方掌門,你們的住處本教早已準備好了,等你們落腳之後咱們再作詳談,好嗎?」

方劍明道:「好吧,請帶路。」

於是,在獨孤雄天、胡不回、展護花的帶路下,方劍明一行跟著三人向前走去。不久之後,他們來到一座大宅院外,看守門戶的,是十個雄赳赳的武士。

獨孤雄天道:「這裡是本教長沙分壇的一座別院,因為位於城西,比較寧靜適合歇息,還望各位能夠喜歡。」

進了宅院,只見座別院可真夠大的,光是花園,就有好幾個。房屋甚多,道路縱橫八達,走廊曲折遷回,比之公候的府邸,也不煌多讓。

在獨孤雄天、胡不回、展護花的陪同下,方劍明等人走入了一間寬闊的大廳中。四個花兒般的丫縣入廳上茶,笑臉盈盈,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獨孤雄天沒見過方青雲、方青風兩人,便開口詢問,方劍明說了他們的名字之後,只說他們是自己的親戚。獨孤雄天也沒怎麼多問。閒聊之中,方劍明等人也得知了展護花已經拜在獨孤九天門下,做了獨孤九天的入室弟子。方劍明等人少不得又恭喜了一下。

方劍明向胡不回問起他的弟弟胡不歸這些年來怎麼樣,胡不回說他的這個弟弟兩年前已經由總壇主的位子升為白虎堂的副堂主,協助胡不回處理一些幫務。由於胡不回的眼睛瞎了,行動多少有些不便,便一直住在京師,就連這次會盟,他也沒來。~接下來,獨孤雄天便把會盟的安排詳細說給方劍明等人聽。原來,這次的會盟,是由軒轅世家和正天教一起發起的,目的就是剷除飛魚幫,趕走扶桑人。十一月初一那天,各門各派,以及大小不一的幫會,要在城外歐血為盟,選出一個盟主出來領導群雄。而正式的行動,要從十一月初二開始。

方劍明聽了之後,想了想,道:「雄天大哥,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能夠理解。」

獨孤雄天道:「方掌門,你請說。」

方劍明道:「到了會盟那天,我點蒼派就不參加了。」

獨孤雄天訝然道:「這一方掌門,你當真不想參加嗎?」

方劍明道:「說實話,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獨孤雄天歎了一聲,道:「我來的時候,家師對我說過,要是點蒼派參加會盟大典的話,一定要我代表本教選方掌門為盟主。方掌門,說句老實話,這個盟主之位除了你之外,只怕再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方劍明正要開口,李芳武怪笑一聲,道:「獨孤少教主,獨孤教主當真這麼說過?」~獨孤雄天正色道:「李前輩,別的事在下或許還可以拿來開開玩笑,但這件事牽涉到未來武林的格局,在下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斷不會拿來開玩笑的。」

方劍明向李芳武使了一個眼色,朝獨孤雄天拱手道:「雄天大哥,我這位李老哥一向心直口快,還望你不要見怪。」

獨孤雄天道:「在下沒怪過李前輩,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我剛才語氣太過嚴肅,若是冒犯了李前輩,還請李前輩見諒。」說時,起身朝李芳武抱拳賠禮。

李芳武見他一臉誠懇,語氣也不像是作假,如果不回禮的話,倒顯得自己「倚老賣老」了,便起身回了一禮,道:「少教主客氣了。」

兩人重新薄座夕後,獨孤雄天道:「方掌門,這件事你不妨再考慮考慮。」

方劍明望了龍碧芸一眼,道:「芸兒,你有什麼意見?」

龍碧芸道:「倘若有少教主支持的話,盟主之位,十有八九就是相公的。可是相公來的時候,可曾想過要做這個盟主之位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根本就沒這個打算。」

龍碧芸笑道:「這就是了。相公要是覺得自己不合適做這個盟主之位的話,何必勉強自己呢?」

白依怡聽了這話,道:「龍妹妹,我有些不同意你的話。」

龍碧芸笑道:「哦,依怡姐有何高見?」

白依怡道:「相公要是不做盟主的話,豈不是要聽命於別人?我們點蒼派無拘無束,從來不會對誰尊一聲盟主。這次之所以來會盟,一是因為相公有事要見獨孤教主,二是紅瘦妹妹要找飛魚幫報仇。如果糊里糊塗的給自己找了一個盟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天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

獨孤雄天道:「夫人此話也有道理。不如這樣吧,如果方掌門不願意參加會盟大典的話,點蒼派就不用受盟約的任何約束,均可來去自如。」

白依怡道:「這也可以?」

獨孤雄天道:「夫人請放心,這件事我正天教會辦妥的,絕不會讓別人說閒話。」

白依怡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轉目望向方劍明,道:「相公,少教主都這麼說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方劍明瑕然一笑,朝獨孤雄天道了一聲「慚愧」。隨後,眾人閒聊了一會,便到了晚飯的時間。獨孤雄天少不得叫人擺了兩桌筵席,為方劍明等人接風洗塵。

有事話長,無事話短,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一,也就是會盟大典的那一天。方劍

明雖沒有去參加,但也派了李芳武和孟三思去瞧瞧熱鬧。直到下午,李芳武和孟三思才回轉,將大典的經過說給方劍明聽,而盟主的位子,最後由獨孤九天擔任,只是獨孤九天尚未到來,便由獨孤雄天代任。

此外,還設了諸多副盟主,丐幫幫主張旺、唐門新任家主唐玉芬、華山派的上任掌門魏中平、青城派掌門金鼎道長、衡山派掌門錢得勝等一派之尊,也都當上了副盟主。值得一提的是,軒轅世家這次的代表人物是軒轅仁,他也做了副盟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七章  進攻

當晚,代盟主獨孤雄天主持召開了一場大會。到會的人,除了各副盟主之外。

均是各幫會有頭有臉的人物。獨孤雄天派人來請方劍明,方劍明考慮了一下,終究沒去,只是讓孟德代表他去。當孟德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與他一起來的人還有魏中平、金鼎道人和錢得勝。

雙方見面敘禮過後,只是談一些家常事。魏中平聽說孔海山身在點蒼派,十分高興,問的都是孔海山近來的情況。魏中平、金鼎道人、錢得勝三人坐了一會,便告辭而去了。他們來此的目的,一是想見見方劍明,二是大會經過詳細的計劃後華山、青城、衡山以及點蒼派,緒哉了一路。這也就是說,他們從明天開始,便要一起行動了。他們得提前來向方劍明打招呼。

到了第二天,這次會盟的各幫各派先後啟程,出了長沙。在計劃中,為了能夠將敵人盡,這次的行動一共分成八批,向飛魚幫所在的各個要點進行討伐最後的目的是飛魚幫的大本營瓊州,也就是海南。

點蒼派、華山派、青城派、衡山派是第五批出城的。出城後,四派的人縱馬奔馳,依照事先準備好的圖紙,向飛魚幫的一處據點趕去。

飛魚幫的這處據點,在普通情況下,由長沙趕去的話需要兩天的時間,但俗話說「兵貴神速」,四派的人加緊趕路,只花了一天的時間,次日午間,已經來到距離據點不過二十多里的地方。

眾人身上帶有乾糧,填飽肚子之後,就在一片林中打坐歇息。他們這一路,魏中平、金鼎道人、錢得勝都是副盟主,由誰做領導人,都不過分,可他們最後都一力要方劍明領導。方劍明盛情難卻,只得做了「領頭人」。

魏中平坐著閉目養了一會神,忽然睜開眼睛,道:「方掌門,有一件事我想我們得研究一下。

方劍明笑道:「魏前輩請說。

魏中平道:「根據丐幫打聽到的消息,飛魚幫的這處據點,高手不少。咱們到了之後,是直接攻打呢,還是先與他們交涉一下。

金鼎道人聽了這話,問道:「魏兄,你的意思是打算勸降他們?」

魏中平點點頭。

金鼎道人道:「魏兄,請恕貧道說句冒昧的話。飛魚幫的實力,咱們雖然不知道究竟有多龐大,但想來是遠遠在你我兩派之上的。咱們這次的行動,飛魚幫一定事先得到了消息,說不定人家正備好了陷阱,要我們往裡跳呢。這個時候勸降他,們,依我看來,只會讓他們笑話。

錢得勝道:「我也同意金鼎道兄的觀點,不過,魏兄的話咱們也要考慮一下要是真能勸降的話,咱們不妨一試。」望向方劍明,道:「方掌門,你意下如何?」

方劍明道:「能夠勸降,那是最好不過。

此事商定好之後,眾人又歇息了一會,養足精神,將馬匹繫於林內,展開輕功,朝飛魚幫的據點飛奔而去。

他們這一路人馬,總共有五百來人,除方劍明等九人之外,華山、青城、衡山各有一百六七十人。說起這三派此次所來的高手,卻要數華山派最少,因為華山派來的人並不全,就連現任掌門魏廷山也沒有來,而青城、衡山兩派,能叫得上名號的人都來了。

距離據點還有三四里的時候,眾人分作三批,彼此相隔數丈,朝據點掩近。三批人前行了千丈之後,己纖能夠遠遠看見飛魚幫的據點。這處據點,形同一個城堡,城高四丈,不是一流高手,萬難躍上。城門的牆頭上,站了不少飛魚幫的武士。

就在這時,走在第一批人中的方劍明聽到了一些什麼,大聲叫了句「小以,。

話聲才落,忽聽「璞璞璞璞……」的聲音傳來,周圍十數丈外,形同鬼魅一般,破土而出許多人來,少說也有百數。眾人尚未看清這一百多個人是什麼人,無數的菱形暗器向人群飛射過來。

「他們是扶桑忍者!

方劍明口中大叫了一聲,雙掌一翻,發出了一股勁力,將前排的菱形暗器盡數震落。就在同時,其他人也出了手,出掌的出掌,有兵器的就用兵器。不過由於暗器太多,極少部分人不是因為閃避不及,就是出手的力道不夠,身上挨了一兩下。

眾人正在閃躲暗器之間,忽聽李芳武大吼一聲,功運全身,不顧菱形暗器,向一個扶桑忍者撲了過去。

「砰砰砰……」十數聲響過,李芳武身上挨了十幾枚暗器,可沒有一枚能傷到了他。原來他在衝出去的時候,已經將他的那套全身不怕打的功夫施展了出來,加上他有真氣護身,菱形暗器再怎麼厲害,也難傷他分毫。

李芳武雙掌隔空一拍,一股巨大的掌力發了出去,「轟」的一聲,將那扶桑忍者打個正中,遠遠飛了出去,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一聲,便已經命喪黃泉。李芳武一躍而上,出手毫不留情,轉眼之間,已將三個扶桑忍者打得吐血,倒地身亡。

這時,方劍明等人也衝了上來,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人會手下留情,一心搏殺扶桑忍者。片刻之後,一百多個扶桑忍者死了八十多個,其餘的人見勢不妙,施展忍術,想要逃掉,可最後只逃掉了三個。那三個扶桑忍者負傷逃到城堡下後,將身一起,躍上了城頭,一閃而沒。

這一戰來得快去得也快,雖有十幾個人受了傷,但都不是致命所在。傷口經過包紮之後,由方劍明、孟德、方青雲、方青風四人分別給他們運功治療了一下,便已經無礙,又可以拿起武器,繼續作戰。

魏中平道:「果然不出金鼎道兄所料,敵人早已有了埋伏,幸虧方掌門及時提醒,不然的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受傷。

方劍明想了想,道:「魏前輩、金鼎掌門、錢掌門,你們暫且率眾在此等候我帶兩個人上前看看。」說完,便叫上了李芳武和孟三思,與他一同上去。

三人走到距離城堡還有一百二十來步的時候,城頭上忽然冒出了上百個人。這些人個個手持弓箭,所搭的利箭竟是已經點著了咒甫一出現,便向方劍明、李芳武、孟三思一陣猛射。那火箭好像早已準備了許多,怎麼射也射不完。方劍明三人一邊出手發出掌力擋開火箭,一邊飄身閃躲。

李芳武和孟三思被火箭弄得心頭大怒,待要掠上牆頭,方劍明卻是道了一聲「退」。隨著話聲,方劍明的人已經退出了老遠,超出火箭的範圍之內。李芳武和孟三思雖然不明白方劍明這是何意,但方劍明的話,他們向來言聽計從,跟著也退下來了。

返回陣地之後,李芳武不解地問道:「主人,好端端的,我們為什麼要退呢?」

方劍明笑道:「我之所以退下來,是有話要對魏前輩他們說。

魏中平道:「方掌門,你可是想到了什麼計策?」

方劍明道:「也不是什麼計策,我只是想一個人上到城頭去破敵。

魏中平面色一變道:「這……」

方劍明笑道:「魏前輩,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轉過頭去,對方青雲、方青風、李芳武、孟三思四人道:「青雲伯伯、青風伯伯、李老哥、孟老哥,在我達到城頭之後,你們四人要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城下,將城門破開。怎麼樣,這件事有沒有難度?」

方青雲笑道:「這有何難,此事就包在我們四人身上了。

白依怡道:「那我們呢?我們該做些什麼?」

方劍明道:「你們就和魏前輩他們在這裡等著,一旦城門破開,你們便一起衝殺過來。

魏中平、金鼎道人、錢得勝知道方劍明這麼做,無非是想減少他們三派的傷亡,心中十分感激。方劍明的話,他們又怎麼可能不聽,便靜等城破,好一舉衝殺出去。

方劍明安排好之後,一個人大搖大擺的向城爆聲了過去,走到距離城堡一百二十步左右的時候,火箭又從城頭上射了下來。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彫蟲小技,我勸各位還是盡早投降吧,免得後悔。」說著,腳下疾走,竟是在密集的火箭之中移動起來,朝城堡逼近。

就在這時,忽見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出現在城頭,手中拿著一把強弓,弓上搭了三支又粗又長的火箭,朝方劍明的所在疾射而出。這三支火箭,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比其他等人快了百倍,根本就是說到就到。那料方劍明眼疾手快,只是伸手一撥,頓時將三支火箭撥到了一邊。

那長衫中年人見了,大吃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多想,方劍明已經宛如神龍一般躍起,瞬時落到牆頭,一掌朝他拍了過來。長衫中年人的武功雖然不低,但又哪裡能夠閃避得開,只得運足功力,出掌抵擋,只聽得「砰」的一聲,長衫中年人手臂幾乎折斷,人倒飛出去。

方劍明也懶得管長衫中年人的內傷有多重,腳下走動,出手如電,剎那間,竟已經點倒四五十人。這時,十數個飛魚幫一等一的高手趕了過來,出手阻攔方劍

明。方劍明彷彿沒有看見一般,腳下依舊走動,雙手齊出,一手點倒弓箭手,一手對付那十數個人。那十數個人中,凡是與方劍明接過掌的,無不感覺氣血沸騰,險些一口吐出血來,心中的驚駭,自是不用多說。

此時,方青雲、方青風、李芳武、孟三思已經從陣地衝出,雖然還有火箭射出,但哪裡能夠射得著他們。四人轉眼到了城下,各自出了一掌,四股巨大的力量向城門撞去,「轟」的一聲過後,城門竟被打得粉碎。四人也不停留,身形一晃進入城堡,殺入敵人之中。

城門一破,龍碧芸、白依怡、祝紅瘦、孟德、魏中平、金鼎道人、錢得勝等人飛身掠出,大隊緊隨其後。來到城下時,哪裡還有什麼火箭。

龍碧芸道:「孟大哥,你與三位前輩率眾由城門進入,城頭交給我們了。」說完,與白依怡、祝紅瘦縱身而起,躍全城頭。三女拔出寶劍,向方劍明的方位殺了過去,所到之處,無人能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八章  力量懸殊

孟德、魏中平、金鼎道人、錢得勝等人率眾由城門殺入城堡內,與飛魚幫眾展開了生死搏鬥。一時之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人人忘我的擊殺敵手。當此之際,誰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慈悲,因為現在的情況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誰的刀狠,誰的劍快,誰就能活著。本來雙方的人數,要以飛魚幫佔多數,飛魚幫自身的人數也有將近一千,再加上一批扶桑人,總數就過了一千二,是點蒼、華山、青城、衡山的兩百多。但是,論武功呢,卻要以四派為高。

點蒼派自不必說,就算其他三派,普通的弟子,單論武功的話,也要在飛魚幫與扶桑人的小嘍?之上。飛魚幫的高手有三十多個,扶桑人的高手有只有十來個,相加之下,是要在四派之上的。可不幸的是,他們遇到的高手中,拋開方劍明不說就拿李芳武、孟三思等人來說,就能夠以一敵數,穩操勝券了。

這場激戰打了一柱香時間後,飛魚幫和扶桑損失慘重,有些人已經開始亡命而逃。結果雖然有人逃走了,但那逃跑只是少數,而且是在四派沒有派人追殺的情況下。片刻之後,飛魚幫和扶桑人加起來只有了十多個人。這十多個人有大半是扶桑人,從此便可以看出,這批扶桑人人數雖然不如飛魚幫,但論武功的平均水平,是要在飛魚幫之上的。

激戰之中,一個看似扶桑人頭目的老者揮刀一劈,出一股駭人的刀氣,將錢得勝震得連退了好幾步。緊接著,扶桑老者回身快絕倫的連出十三刀,一刀快似一刀,攻向孟三思。孟三思見來勢兇猛,犯不著在這個時候與他硬拚,飛身退出數丈。扶桑老者大叫了一聲「巴嘎」,將手中的大刀朝天一指,週身湧出一股怪異的力量。

「誰敢與我一戰?」扶桑老者厲聲喝道,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方劍明道了一聲「大家住手。」口中說著,隨手一揮,將一個飛魚幫的高手和一個扶桑高手震得翻了一個觔斗。這也是他心存善念,不想再多殺人,不然的話,這兩個人非死不可。其他人聽了方劍明偽話,全都飛身退後,將敵人圍在核心。許多人都將刀劍收回了鞘內。

一個渾身血污的白臉老頭退到那扶桑老者身邊,道「籐原一夫,你想幹什麼?」

那名叫籐原一夫的扶桑老者冷笑道:「我要和他們一對一的交手。」

那白臉老頭怪笑了一聲,道:「籐原一夫,他的想法太天真了,他們大佔上風,豈肯和你一對一的交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嘿嘿,軒轅世家和正天教這一次是與我們來真的了,咱們就算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籐原一夫揮刀虛空一砍,出凌厲的刀風聲,喝道:「我是籐原家的家主,不應該死得這般窩囊。」刀尖指向方劍明,道:「我看得出,你的武功最高,你敢不敢與我一戰?」

方劍明正要出去,李芳武冷笑一聲,道:「就憑你,還不夠資格與我家主人交手,我來與你一決生死。」

籐原一夫找的人雖然是方劍明,但他也知道憑自己的武功,壓根兒就沒機會勝方劍明。此刻見李芳武出來,他倒是有了一點信心。先前的激戰中,他曾經和李芳武三次交鋒,每一次雖然都只是數招,但他已經估計到李芳武的武功比他高不了多少,如果他使出殺手銅,或許還可以能夠一命換一命呢。

「好!」

籐原一夫大叫了一聲,人刀合一,猛然朝李芳武撲了過來。李芳武想不到籐原一夫會這般快出手,往後才退了兩步,籐原一夫的刀已經砍到了他的面門。危急之間,李芳武身形急的在兩丈之內移動起來,瞬時幻化成十幾尊人影,令人難辨虛實。籐原一夫這一刀原是抱著與敵同歸於盡的打算,所以也不管那一尊是虛,那一尊是實,只是窮追不放。

須臾功夫,兩人的身影已經纏在一起,再也看不清誰是誰,一陣陣的烈風狂捲而出,飛沙走石。忽聽「砰」的一聲,一股勁力從場內排開,兩人的身形突然間頓住了,然後便見李芳武身形一晃,向後退了五步,伸手一揉胸口,道:「好厲害的刀勁,我險些傷在了他的刀下。」

孟三思一掠而上,落到李芳武身邊,關心地問道:「李兄,你沒事吧?」

李芳武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這時,籐原一夫嘴角開始流出了鮮血,雙目大睜,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這一刀沒能將李芳武擊殺。「璞通」一聲,籐原一夫雙腿無力,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哇」的一聲,籐原一夫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就在他身形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倒地的時候,他用盡最後的一口氣,一刀插入了自己的小腹之中。他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刀下。

籐原一夫一死,其餘的扶桑高手鬼叫一聲,縱身躍起,揮舞長刀,向方劍明等人撲了過來。這些人都是籐原一夫的手下,武功在一流至級之間。雖說他們的功力已經耗去了不少,但此時做亡命拚殺,看上去反倒比平時更要兇猛。不等方劍

明有何表示,魏中平、龔治山、金鼎道人、吳如銘、吳如耿、錢得勝、馮大剛、!

振動、劉成風一起縱出,將扶桑高手全數攔下。雙方只斗了數招,九個扶桑高手要麼死在了劍下,要麼死在了掌下,要麼死在了拐下,無一生還,而魏中平這邊,除了龔治山受了一點輕傷外,其他的人都沒有事。

「殺出去!」那白臉老頭突然大叫了一聲,語音未落,他的人已經向後飛出。

「砰砰砰砰砰」五聲,將五個青城派的弟子撞得倒地。然後,白臉老頭身形一晃眼看就要鑽入人群之中。就在這時,一股劍氣自他身後襲了上來,白臉老頭心中一驚,雙足運功在地上一蹬,如一支離弦之箭般從人叢頭上飛了過去。

他的身形已經很快了,轉眼就出了十數丈,可那把劍的主人比他還要快,劍氣森森,已經逼近了他的後心。白臉老頭心知無法逃脫,索性轉過身來,雙掌一合打算將劍夾住,然後在劍上與對方比拚內力。那把劍的主人是祝紅瘦。只聽得「咧」的一聲,祝紅瘦玉腕一抖,銀龍劍陡然收了回來,度之快,快若流星。

啪」的一響,白臉老頭雙掌夾了個空。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霎時之間。祝紅瘦將銀龍劍收回之後,另一隻手朝白臉老頭拍了過去,嬌叱道:「你要與本姑娘比拚內力,本姑娘就成全你,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白臉老頭覺拍了個空時,祝紅瘦的玉掌已經來近,忙將合在一起的雙手張開,以雙掌之力接下了祝紅瘦的一掌。

「蓬」的一聲,祝紅瘦懸空的嬌軀微微一晃,宛如一隻靈雀般劃破十數丈的高空,落回了空地上。那白臉老頭悶哼一聲,倒飛出去,在空中連翻了七八個觔斗「啪嗒」一聲,摔在了人群騰出來的空地上。

幾個衡山派的弟子上去看了一下,卻現白臉老頭已經沒了呼吸。白臉老頭的內力雖然深厚,但比起祝紅瘦來,還是差了些,硬拚一掌之後,內傷更重,轉眼就到閻王殿報到去了。

就在白臉老頭被祝紅瘦擊斃的當兒,其他幾個飛魚幫的高手在衝出去的時候一人被孟德擒了下來、一人在與金鼎道人交手時,被金鼎道人的「水火神功」震得七竅流血,其他三個,因為太過頑抗,分別死在了衡山三劍,也就是馮大剛、振東、劉成風的劍下。

被孟德擒下的那人是個四十出頭的漢子,他的武功雖然是也算不錯,但一來因為膽寒,二來遇到武功比他高出甚多的孟德,一招之下,就給孟德抓住了。好在他很識相,不像其他人那樣反抗到底,忙求饒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孟德將那漢子往地上一仍,道:「我要殺你,不過舉手之勞。你自求多福吧。」

吳如銘冷笑一聲,飛身過來,一拐向那漢子頭上打下,道:「你飛魚幫平日裡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早知今日,當初何必加入飛魚幫,這是你咎由自取。」眼見那漢子就要被打得腦後開花,忽然有人縱到吳如銘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吳如銘扭頭一看,見是金鼎道人,不由一怔,道:「掌門師兄,你為什麼不要我殺了他?」

金鼎道人道:「今天我們殺的人已經夠多了,饒了他吧。」

那漢子聽了這話,立刻朝金鼎道人跪下,磕頭道:「金鼎掌門,請你老大慈悲,饒了晚輩,晚輩今後一定洗心革面。如果你老不介意的話,晚輩想拜在貴派門下,侍候你老。」

金鼎道人心中一動,面上卻不表現出來,道:「你先起來吧,只要你以後能夠痛改前非,便已經足夠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三十九章  總攻(一)

那人站起身來,對金鼎道人一臉的恭敬,好像已經成為金鼎道人的弟字似的。他知道金鼎逍入的武功雖然不是場上最高的,但自己只要得到金鼎道人看中的話,其他人想來也不會與自已為難了。

方劍明對此並沒有異議,如果能讓那漢投入青城派門下,改邪歸正的話,末嘗不是一件好事,便問那漢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道:「回大俠,在下名叫劉輝。」

方劍明逍:「剛才要逃的那個人是誰?」

劉輝逍:「回大俠,那人是……彭和尚的一個門徒,名叫項普戎。我們一群人中,以他和籐原一夫的武功最高。」

金鼎逍人聽了這話,忽道:「劉輝,有一件事須得問明,你是不是彭和尚的門徒?」

劉輝忙逍:「不是,不是。晚輩一年前還只是江糊中的一個浪子,與飛魚幫沒有任何關係。後來因為被飛魚幫逼迫,只得加入飛魚幫。」

金鼎道人道:「這麼說來,你倒是有希望入我青城派的門下。」

劉輝入喜,正要向金鼎道人行禮,金鼎道人伸手一攔,道:「這件事將來再說,從現在起,你就跟者貧逍吧。」

之後,眾人休息一會,便一把火將這處據點,連同屍首一起燒了。放火之前,方劍明查看了一下,發現那長衫中年人並不在死人堆裡,想是激戰的時候趁亂跑掉了。方劍明向劉輝問起此人的底細,才知逍此人也是彭和尚的門徒,名叫周普舫。

方劍明暗道:「論武功的話,這周普舫比起項普戎來,只高不低,或許因為他是師弟,不願意搶項普戎的風頭,這才會讓劉輝認為項普戎和膝原一夫的武功是最高的。」

眾入回轉樹林,取了自己的坐騎。

到了第二天,眾人依照圖紙上的指示,趕到了飛魚幫的另一個據點,誰料這次撲了個空,這處據點早已沒人。這麼一來,倒省去了他們一番打鬥。

三日後,他們這一路人馬連破飛魚幫的五處據點。這五處據點的人馬,遠不如第一處據點。除了一處據點,因為有飛魚幫的嫡系人員,與他們斯殺下一陣外,其他四處,才一交鋒,便立即投降下了,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

沒過多久,他們這一路人馬已經提前來到了韶州,井在韶州找了地方住下。那韶州位於廣東北部,是廣東的北大門,下轄六縣。全境北高南低,地勢險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他們一行在韶關待了一天後,又有一路人馬由其他方位連彼了飛魚幫的幾處據點,趕到了韶州,與他們會合。本來在事先的計劃中,這一路的人馬應該該是第一批達到韶州的,可沒想到的是,方劍明這一路因為太過強盛,一路趕來,簡直就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以就捷足先登了。

這路人馬的高手雖然不多,但勝在人數足夠,少說也有三千人。為首的幾個,卻是符無憂和蔭疆六王,這一次,他們都帶上了奇獸。他們的奇獸在峨眉山時,曾被「琴蛙」打得幾將半死,經過將近一年的療養,早已恢復了神通。而氣王尚九、拳王刑千里在攻打天鷹宮時,被天鴛子打得身受重傷,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再斯上得到藥物的治療,也已經可以出來與人動手了。

兩路人馬相會之後,也沒怎麼多說。到了晚上,忽有丐幫弟來報,說其他六路人馬,除了一處打得異常艱難之外,其餘五路,明後兩日即可到達。

翌日,午時剛過,只見一路人馬浩浩蕩蕩的到了韶州。這路人馬的人數,不下兩千,由軒轅世家的二少主軒轅義、三少主軒轅禮以及正滅教的三長老宋玉鈞、四老趙寶光所統帥下。其下高首眾多,如軒轅世家的軒轅剛、軒轅地、軒轅鋒、軒轅勇,正天教的青龍堂堂主雍鐵衣、朱雀堂魏名揚、長老白知遠,等等,加起來起碼也有三十多個。

到了下午,又先後來了兩路入馬。先到的一路是由唐門、祁連山邱家所結成的一路,這一路中,大體上雖然以兩家的人員為主,但也加入了李布衣一夥。後到的由丐幫、北五省綠林奸漢、泰山連雲山莊結成的一部,這一路的人數最多,沒有五千,也有四千多。

到了第二天,一直等到黃昏,才見一批人來到了韶州。這批人的總數入約兩千人,是由第六路人馬和第七路人馬組合而成的,原來這兩路人馬在距離韶州三十多里的時候相遇,便組成了一路。內中有原屬太虛殿和天鴛宮的人。

七路人馬相會之後,總數過萬,引起的轟動,自然費同小可。因為朝廷早已得知這是武林紛爭,也沒有,也不敢插手,只是照例派了幾個官員來提醒一下,不要傷及無辜。

又過了一天,就在方劍明等人到達韶州的第五天,第八路人馬終下趕來了。這路人馬的傷員不少,顯然戰況十分激烈。說起這第八路人馬,不止是人數多,就連高手,也是八路入馬中最多的,由代盟主獨孤雄天親自統帥。

當晚,獨孤雄天召開了一次會議,方劍明因為獨孤九天還沒有來,也就沒有三於,只派下孟德、李芳武、孟三思代表自己出席。孟德三人回來後,講述了會議的情況以及戰事的情況。

原來在八路人馬的進攻下,飛魚幫和抉桑人節節失利,已經退入了廣東南部和西部。聯盟只等盟主獨孤九天一到,八路人馬便發動總攻勢,將飛魚幫和扶桑人打垮。

方劍明聽後,問道:「李老哥,你問過獨孤少教主了嗎?他說獨孤教主什麼時候可以到?」

李芳武逍:「我問過了,他說就在這兩天。」

方劍明是怎麼想的,龍碧芸當然心知肚明,見方劍明面上閃過一道古怪的神色,龍碧芸已知就裡,問道:「相公,獨孤教主倘若來了,你當真就要問他嗎?」

方劍明並不直接回答她,而是苦笑了一生,道:「芸兒,你要知逍,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許久。」

方碧芸道:「可是你考慮過沒有,在這個時候問獨孤教主,豈不是有些不合時宜?」

方劍明道:「我考慮過了,所以我心中也在犯難。」

李芳武道:「主人,這件事其實在明顯不過了,叫我說,您問了也是白問。」

方劍明呆了一呆,旋即歎了一聲,道:「李老哥,你的話說得確實沒錯,我即便問了,不管獨孤伯伯回答是與不是,都顯得無關緊要了。我現在只希望消滅飛魚幫,趕走扶桑人後,武林能夠得道太平。」頓了一頓,道:「不過,到時候我還會問一下的,只是問的時候,大概也是飛魚幫被消滅之時了。」

過了幾天,獨孤九天果然來了。他來的時候,正值夕陽西下,天黑以後,他把各路人馬的代表都召集到了一處,尚議犁庭掃穴之策。這一次,方劍明三加了。

方劍明與龍碧芸等人來到會場的時候,獨孤九天正在與一個老尼姑說話。方劍明見,那老危姑,微微一驚,暗道:「這人不是驪山神尼麼?想不到她也會捲入這場紛爭之中。」

這時,獨孤九天見道他們一行,面上露出欣喜之色。獨孤九天與驪山神尼說幾句後,便辭了驪山神尼,向他們大步走來。在方劍明的眼中,獨孤幾九天比上次更年輕了,此外,方劍明還感覺得到獨孤九天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境界。他不清楚獨孤九天現在的武功境界是和自已一樣,還是比自己高,一種「高深莫測」的意識襲上了他的心頭。獨孤九天的笑容依然親切,但對於此時的方劍明來說,這笑容已經開始有些陌生。

「明兒,你來得正好,我這裡有封信,你恐怕是等了許久吧。」獨孤九天說著,拿出一封信來,遞給了方劍明。

方劍明接過信封一看,手不由顫抖個一下,原來這封信是東方天驕寫給他的。

方劍明定了定神,一邊打開信封,一邊問道:「獨孤伯伯,東方妹妹還好嗎?」

獨砒幾夭笑逍:「她還好,只是老想著你,問你什麼時候能夠到京師去看望她。這傻孩們心中怎麼想的,我實在太清楚了,希望這次大戰之後,你可以上京一趟。」

方劍明不再言語,將信拿出,一字字的看了起來。這的確是東方天驕所寫的信,筆跡娟秀,方劍明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東方天驕之手。信中內容,儘是相思之言,方劍明看了後,眼前不由宛如浮現了東方天驕的身影。驀地,方劍明發覺信角有些古怪,仔細一看,才隱隱看出那一角像是曾經沾過水似的。

方劍明想逍:「這封信怎麼可能會沾上水呢?奇怪。難…難道這是東方妹妹的淚水?」心中起了一絲疑念。可轉眼之間,他想到這可能是東方天驕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因為太過於思念他,禁不住流下淚珠,無意中落在信角,才造峨的,便沒有往這方面深想下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章  總攻(二)

這時,遊俠展護花走了上來,在獨孤九天耳邊低語了幾句。

獨孤九天笑道:「我知道了,你先過去吧。

展護花道了一聲「是」,轉身欲走,獨孤九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道:「等等。」

展護花轉過身來,恭敬地道:「師父有何盼咐?」

獨孤九天問道:「方掌門的位子位於何處?」

展護花想了想,正要回答,獨孤九天將手一擺,道:「不用說了,就在我的位子邊上,給方掌門擺一張椅矛。明白嗎?」

展護花道:「弟子明白,弟子這就去辦。」轉身大步去了。

方劍明待展護花走後,道:「獨孤伯伯,我隨便有個位子就行了,你老不必……

獨孤九天道:「這可不成,仿瀕在的身份是點蒼派掌門,與我是平起平坐,怎麼可以隨便亂坐?」說完之後,便與龍碧芸等人打起招呼來。

龍碧芸等人看在方劍明的面子上,對他自然是頗為有禮。輪到方青雲、方青風時,獨孤九天笑道:「兩位想必就是我劍明賢侄的親戚吧。

方青雲道:「正是。」

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我那弟妹冰雪聰明,世間罕有,可惜英年早逝,令人悲惜。轉眼之間,劍明賢侄長大成人,也成了一派之尊,還望兩位能夠盡力輔助他,開創一番宏偉的事業。

他口中的弟妹,指的自然是方劍明的母親方晴了。方青雲、方青風不知道獨孤九天此話的深意所在,索性打了個哈哈,並不在這件事上談論下去。

獨孤九天何等眼神,豈會看不出他們的意思,也就沒有再提。

忽聽九聲擂鼓響,原來是時辰到了,眾人各自入席。獨孤九天攜著方劍明的手,一直走到了上首。群雄見了,有驚疑的,有高興的,面上表情各自不同。

獨孤九天道:「各位,我身邊這位年輕有為的大俠,想必有不少人都是認識的。我現在要鄭重的將他介紹給那些尚未見過他的人,他就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方大俠。

那些第一次見到方劍明的紛紛說道:「原來是點蒼派掌門方大俠,久仰久仰。

方劍明抱拳回禮。

獨孤九天伸手一指,道:「方掌門,請坐。」當著這許多人的面,獨孤九天用這樣的口氣對方劍明說話,顯然是給足了方劍明面子。換成別人,獨孤九天豈會有這樣的口氣?

方劍明忙道:「不敢,不敢,獨孤教主先請。

獨孤九天正色道:「方掌門,你能率點蒼高手助陣,我異常歡喜。這次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客氣。

方劍明知道再推辭下去的話,未免顯得矯情,便向四方拱了拱手,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待他坐下之後,獨孤九天才在盟主的位子坐下。

獨孤九天道:「各位也都請坐吧。

眾人紛紛落座。美酒佳餚,迅速端上,一時之間,酒香四溢,菜味飄蕩,令人食指大動。獨孤九天拿起酒杯,先是敬了群雄一杯,然後又敬了方劍明一杯。

方劍明掃了一眼場上,心中不由吃驚。原來,他在這一掃之間已經認出了不少人來。在座的人,無一不是一流高手以上,濟濟一堂,怕是不在三四百之下。

方劍明暗道:「難怪飛魚幫和扶桑人會節節敗退,即便以現在場上的這麼多高手,便可以橫行天下了,何況還有一些人未列席呢。獨孤伯伯雄材大略,也只有他,才能統領這麼多人,希望他以君能夠主持武林正義,開創一片新的天地,那樣的話,一統武林也算是一件造福天下的好事了。

扭群雄吃喝了一會,獨孤九天便讓大家各扦己見,圍繞的話題便是如何攻打飛魚幫和扶桑人。群雄七嘴八舌,有什麼想法全都說了出來。獨孤九天聽後,每每都要向方劍明請教一下,方劍明也不客氣,覺得好的,便點頭,覺得不妥的,便含笑不語。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談論之後,群雄有了詳細的計劃。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依照計劃進行,五六日之後,便可以將飛魚幫和扶桑人逼入瓊州。

這一晚,每個人都盡興的吃喝。到了次日,群雄好好的休養了一天,此後,便開始依照計劃,分作數十路人馬,約定信號,向廣東西部和南部挺進。這一次,方劍明等人並沒有和華山、青城、衡山三派一起,他們點蒼派的九個人自成一路。

飛魚幫和扶桑人連日失利,退避以後,一定是在各處要道埋伏了眾多高手。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朗,聯盟採取的是總攻,飛魚幫和扶桑人採取的是退守,所以聯盟要在盡快的時間內,將飛魚幫和扶桑人消滅或者逼入瓊州。不然的話,時伺一長,對聯盟必將不利,因為這一帶畢竟還是飛魚幫的地盤。

方劍明一行九人出發後,不出一日,便遇到了一群扶桑人的伏擊。那群扶桑人總數過百,內中不凡高手,可與方劍明等人鬥了一會之後,發覺自己這邊不斷的有人倒下,而方劍明那頭,別說人倒下,就是想傷他們分毫,也是難如登天。這一樣來,那群扶桑人才意識到他們遇到了強大的敵人,留下四十具屍體之後,便匆匆逃走。方劍明等人也沒有窮追猛打,不院不慢的追了二十里,將那些扶桑人嚇破了膽子後,這才停下來。

當晚,他們就在山中過夜。天氣雖然一天比一天寒冷,但這裡是南方的廣東比不得北方,加上他們又是習武之人,壓根兒就沒感覺到寒意。身上的疲乏,只需打坐,少則一兩個時辰,多則三四個時辰,便可盡去。

第二天一早,他們又繼續前行。這一日他們一共遇到了五批敵人,其中兩批是從別處逃過來的,見了他們,宛如驚弓之鳥,連交鋒都沒有來得及,便倉皇向西而去。

如此過了三日,發現敵人是越來越少,到了第四日,天,都沒有看到一個飛魚幫的幫眾或者扶桑人,甚是奇怪。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一章  總攻(三)

第五日,他們一行向西南趕了兩百里,沿路之上,看見幾處伏屍,多財數日。

少則幾十,敵我均有。鮮血流淌,血肉模糊,十分的淒慘。

九人察看屍首,知道死去沒有多久,便縱馬疾馳而去。約莫過了一頓飯時間,忽聽得東邊升起了紅色的響箭,距此有十數里。

方劍明一見,道了一聲:「不好,我方的人遇到了勁敵。」率先縱馬趕去。

片刻之後,兵器碰撞聲,擎力相碰聲,遠遠傳了過來,顯得十分的激烈。轉過一個山腳之後,遠處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站滿了人,全都是飛魚幫的幫眾和扶桑人。地面上這裡一片,那裡一堆,有好些死屍,大部分是聯盟的人。

九人縱馬如飛趕來,早已驚動了飛魚幫的幫眾和扶桑人,但見人影跳蕩,數十個人或手持利劍,或手持鋼刀,轉眼將九人給圍住了。

方劍明坐在赤首神龍上往人群中的空,只見六對人在那廝殺著。聯盟這邊的六個人,分別是瑕太上、無法、無天、花香主、錢淮都和七步追命,周圍的地上,還有十餘具屍體,全都是聯盟的人。假太上六人渾身是血,傷勢甚重,若不是他們招招形同拚命,只怕早已死在了對方的手上。

方劍明也不多想,立時飛身從赤首神龍背上掠起,朝空地上落去。沒等他出得兩丈,三個勁裝中年人同時縱起,劍出如電,蕩起一片劍幕,劍氣縱橫,在前方擋住了他的去路。

方劍明隨手一掌拍出,只聽得「轟」的一聲,那三個勁裝中年人尚未攻進方劍

明丈內,就已給一股強大的勁力撞得顛落地面,連退了好幾步,面色慘白,以劍桿地,才能保持身形不倒。

突然之間,兩道人影分從兩面,向身在半空的方劍明攻了過來。方劍明雙掌一分,左右迎敵,喝道:「擋我者死!」兩道強勁的掌力宛如潮水一般湧出,「砰砰」兩聲之後,那兩人慘叫一聲,遠遠飛落。

方劍明勢如閃電,轉瞬落在空地上,忽聽三聲厲喝,三道人影狂風一般逼近方劍明,一人出拐,一人出刀,一人出劍。這三個人的武功,無一不是絕頂,可方劍

明只是將身一閃,就已經躲開了三個人的襲擊。

三人待要採取合圍之勢,方劍明冷哼一聲,腳下疾走,瞬息之間連出六掌,將假太上六人的對手迫退不好幾丈。待那六人要攻上來時,假太上六人已經站到了方劍明的身後。

假太上以手護胸,背對著方劍明,喘著氣道:「方大俠,多謝您及時趕到,我們兄妹四人,又叫您給救了。此等大思,總有一日必將圖報。

方劍明道:「不必言謝,現在咱們的共同敵人是飛魚幫和扶桑人,理當互助。

此時,龍碧芸等人已在人群外與那幾十個人交上了手。赤首神龍不比別的坐騎,也加入了戰鬥。凡是被它的尾巴、四蹄擊中的人,無一不重傷而退。頃刻之問,數十個人便潰不成軍,誰也不敢再出手,遠遠躲開。忽然,黃色的響箭在遠處升了起來,格外引人注目。方劍明等人一見,就知道己方又即將有人趕到先前那三個絕頂高手,正是天門四殘中的天殘、地殘、魔殘。四殘中的人殘早已在劍谷時被方劍明打死。見了方劍明,其他三殘自然恨不得將方劍明挫骨揚灰,為兄弟報仇。

三殘與其餘六個高手站成一線,正要向方劍明發動攻勢時,忽見黃色響箭升起,心中吃驚,不知道這次對方來了多少援兵。那六個高手雖然不認識方劍明,但他們被方劍明一掌逼退,自知自己無法抵抗。他們本想與三殘聯手,和方劍明鬥個高下,可他們又擔心遲者生變,萬一逃得晚了,被聯盟的人周圍堵住,那可是插翅也難逃了。

那六個高手突然怪嘯一聲,率眾往南飛奔而去,顯然是不打算在此繼續逗留下去。三殘自覺不是方劍明的對手,跟著也去了。

祝紅瘦正待去追,方劍明一把拉住了她,道:「祝妹妹,你想報仇,也不差這一時。」話聲才落,只見三路人馬在遠處出現,與飛魚幫的幫眾和扶桑人衝殺了幾下,斬殺數十人,往這邊趕了過來,卻是獨孤雄天、軒轅仁和司馬衰宇率領的三路人。

軒轅仁見了場上的情形,大怒,道:「好啊,原來他們殺了我們這麼多人,衰宇,你我追上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司馬衰宇道:「好。

兩人向方劍明抱了抱拳,算是見過面了,然後率眾追敵而去。獨孤雄天所率領的人馬則是留下來與方劍明等人會合。假太上六人的傷勢雖然極重,但尚可支持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調元之後,已恢復了部分功力。錢淮都和七步追魂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自是不願多待。

於是,一行人朝著飛魚幫和扶桑人逃去的方向飛奔而去。趕了一灶香時間,地上已經出現伏屍,多是飛魚幫幫眾和扶桑人。藏往前走,伏屍越多,到了最後,先前將假太上六人逼得險象環生的那六個高手,赫然伏屍在死人堆裡。照此情形看來,除了三殘尚在逃命之外,這一路的敵人,已經基被消滅了。

36犯行進間,五道人影忽然由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衝出,來勢快得無法想像,轉瞬就殺了三十多人。

獨孤雄天怒吼一聲,縱身躍起,一劍向五人中的一人刺了過去。

那人一聲大笑,手中寶劍往前一遞,快如閃電,只聽得「噹」的一聲,獨孤雄天頓覺手腕一沉,一股大力襲來,懸空向後退了數丈。

那人踏幸往前走了數步,業已逼近獨孤雄天。獨孤雄天自知武功不如對方,竭力抵擋的話,也只可勉強敵住四五十招。心神一沉,正要施展一門從未在外人面前使用的劍法。

陡聽方劍明一聲冷哼,凌空縱起,到了獨孤雄天身前,道:「雄天大哥,讓我來對付他。」屈指一彈,只聽「噹」的一聲,將那人刺來的劍彈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二章  總攻(四)

當今世上,能一指彈開來人寶劍的高手,寥寥無幾。寶劍甫一盪開,那的驚奇自是不必多言,叫了一聲:「方劍明!」,轉身破空射出,像是不敢與方劍明交手。

方劍明大喝一聲:「通天教主聞人龍,你這就想走了嗎?」飛身追上。

兩人速度之快,瞬時出了數百丈。

眼見方劍明就要追上對方,通天教主聞人龍忽然轉身,凌空一甩足,招式狂放,急如閃電的一劍刺出。這一劍不但來勢奇快,勁力之強,也足以洞穿數寸厚的鐵板。

「味—」的一聲異響,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突然伸出兩根手指一夾,妙到毫釐的在身前將聞人龍的寶劍夾住了。

聞人龍萬想不到方劍明的武功高到了這般境界,竟用手指夾住了自己寶劍,不禁呆了一呆。

忽聽「卡嚓」一聲,聞人龍那把稱得品的寶劍竟是被方劍明深厚的功力,夾斷了劍尖。劍尖斷掉的一瞬間,方劍明身形一轉,閃過了斷劍。聞人龍想收劍時,卻只因為速度太快,劍上仍有餘力,立刻連人帶劍的順勢衝了上去。

就在兩人錯身而過的剎那之間,方劍明伸出一掌,按在了聞人龍的肩頭,運功朝下壓去。聞人龍大驚,急忙施展「化體魔功」,全身湧出一股怪異的力量,身形一掙,竟是擺脫了方劍明的控制。

方劍明口中微微「咦」了一聲,道:「好功夫,我們再來!」化掌為抓,遍襲聞人龍五處穴位。聞人龍左掌一揚,封擋之間,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拍向方劍

明。

方劍明朗笑一聲,抓式一變,瞬息幻化成掌式,對上了聞人龍的手掌。

聞人龍想要收回手掌,卻那裡還來得及,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的掌力瞬間接實。聞人龍全身一震,整隻手臂如同中了雷電似的,痛苦不堪。

「不好,這傢伙的功力在我之上,若不盡快擺脫他的話,勢將被他所制。」聞人龍念頭急轉,面色忽然漲得通紅,像是要滴出血似的。

「璞」的一聲,聞人龍張口噴了一口血箭,向方劍明面門打去,身體卻以無比快捷的速度飛退。方劍明將頭一偏,閃過血箭,就這麼微微一剎那的功夫,聞人龍已經身在百丈開外。方劍明倘若追去的話,不是不能追上,只是他心中惦記著龍碧芸等人,並沒有追下去,轉身往回如飛而去。

就在方劍明去追聞人龍的時候,與聞人龍同來的其餘四個人同樣也遇到了勁敵。這四個人全都是扶桑人,內中一位,赫然便是曾經與方劍明交過手的石川大河。

石川大河乃扶桑陰陽流的掌門,一身武功,堪稱驚人,可惜的是,他現在的對手是龍碧芸。龍碧芸現在的武功,絲毫不在石川大河之下,加上她有七星龍淵劍在手,無論怎麼打,都絕不會輸給對方。

至於其他三個扶桑人,分別是一個扶桑忍者、一個頭髮灰白的怪老頭以及一個身材矮小的僧人。扶桑忍者的對手是孟德、怪老頭的對手是方青雲、矮小僧人的對手是方青風。三對人鬥得飛沙走石,難分難解,異常激烈。

方劍明趕回來的時候,正聽得石川大河大聲道:「想不到中土武林,竟有這麼多的高手。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龍碧芸笑道:「我是什麼人,說出來只怕將你嚇走了。」說話之間,連出了六十多劍,劍劍追魂。劍上透出一股熱氣,遠在數丈外,都能感覺得到。

石川大河與龍碧芸又鬥了數招之後,見她寶劍所帶起的氣流,忽而炙熱,忽而寒冷,心頭一動,有些吃驚地道:「難道你就是點蒼派掌門方劍明妻子之一的龍碧芸?」

龍碧芸心中佩服他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笑道:「你說得一點沒錯,我正是龍碧石川大河心頭禁不住吃驚,暗道:「年初的時候,我與妙可大師、金田一刀聯手對付方劍明,結果雖然是敗了,但那也只是說明方劍明的武功太過高強,並不是我們不濟。我回扶桑人後,閉關半年,苦練絕技,本以為這次重臨中土,能夠大展身手,誰料連日以來,竟遇到了不少高手。此前所遇到的高手都是修為過百年的人物,這也算不了什麼,但沒想到區區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竟也能與我鬥個旗鼓相當。中土武學,果然是博大精深啊。」心中想著的時候,略一分神,險些中了龍碧芸一劍。再也不敢大意,運足功力,與龍碧芸繼續激鬥下去。

那扶桑忍者、怪老頭、矮小僧人的武功,本來不相伯仲,可是扶桑忍者的劍法過於凌厲和瘋狂,幾乎劍劍是亡命的打法,所以,在孟德、方青雲、方青風三人中,孟德鬥得最為辛苦,也最為危險。有好幾次孟德差點就傷在了那扶桑忍者的劍

下,讓方劍明等人為他捏了一把汗。

片刻之後,方青雲和怪老頭這一對的較量,已經漸漸有了高下之分。怪老頭手上雖然有兵器,但在與方青雲激鬥了將近百招後,刀法露出破綻,頓時處於下風要不是方青風十分的逼迫他,他只怕已經落敗了。

兩人鬥到激烈之時,忽聽方青風長笑一聲,說道:「閣下刀法力量強勁,當世少有,方某頗為佩服。不過,刀法一味講究勁道,難免會有更多的破綻,給敵可乘之機。好啦,方某不與你玩了,十招之內,咱們便見勝負吧。」身形陡然加快,朝怪老頭不斷的出掌,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怪老頭當即不敵,立時退了好幾步。刀法一變,轉攻為守,緊守門戶,不讓方青風的掌勢攻進來。方青風雙掌夾著勢如海濤的勁道,一掌掌的拍出,只得聽氣流鼓蕩作響,好似悶雷。怪老頭守了六招以後,呼吸略顯急促,手心也流出了冷汗。

「殺!」

怪老頭猛然一聲厲喝,震得許多人耳朵嗡嗡作響,剎那之間,他的人離地飛起,一刀向方青雲當頭劈了下去產絲毫不顧方青風的招式。這一刀,看上去雖然是破綻百出,但也是怪老頭生平最強盛的一刀,因為這一刀他已經抱定了『叼翻矗你死就是我亡」的念頭。

「嘶」的一聲,怪老頭一刀劈下的時候,方青雲忽然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旁移動了一下,這一刀便貼著方青雲的胳膊,迅如雷電的斬了下去,刀氣激發,將方青雲整只胳膊的衣裳震得粉碎。

「膨」的一聲,方青雲一掌落在了怪老頭的小腹上,這一掌除了擊打時顯得十分響亮之外,彷彿便沒有了別的威力。但就在怪老頭的刀勢徹底斬完之際,他的人突然飛了出去,「當嘟」一聲,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方青雲這一掌本來可以完全將怪老頭擊斃的,可當他的手掌落到怪老頭小腹上時,不由收了一分力回來,饒是如此,怪老頭中了這一掌後,內傷之重,一兩年內,怕是好不了啦。

忽見一條人影縱起,手中寶劍疾出,只是橫斬一下,便將怪老頭懶腰斬為兩段。旋即,那人身形一翻,落在了獨孤雄天身後,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這漢子雖說佔了怪老頭身受重傷的便宜,但這一劍出得辛辣,出得詭異,非超一流高手可比,起碼也是超級高手。

這漢子剛把怪老頭斬為兩截,方青風和那矮小僧人的較量也見了分曉。兩人連拼了十四掌,方青風的掌力雄渾,矮小僧人的掌力陰柔,各有千秋。十四掌之後矮小僧人似是力量不濟,出手時略微緩慢了一下,叫方青風搶在前頭,身形一蹲一掌打中了他的右胸。

矮小僧人全身雖然佈滿了佛門真氣,但也禁受不住方青風掌上的無上勁道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腳步踉蹌,不住的後退。方青風只要乘勢追及的話,立時便能將矮小僧人擊斃於掌下,可他既然勝了,便不會再追,收招後退。

矮小僧人退了七步之後,忽然大吼一聲,反足一踢,竟把一個從他身後掩來的漢子踢得飛了起來。那漢子雙手抓著下身,發出恐怖的慘叫,「咚」的一聲落地後,業已昏死過去。

這時,外圍有幾個本想出手的人見矮小僧人被方青風打得吐血之後,竟還能一腳將那漢子踢得不知死活,不敢上前,掏出暗器,朝矮小僧人背部撲了過去。矮小僧人那一腳,基本上已經用盡了全力,此時哪裡壞能閃避,頓時被暗器打中,仰天倒下。

方青風看到這裡,微微歎了一聲,暗道:「早知如此,我剛才就不應該心軟一下將他打死算了。這個扶桑和尚武功極高,死在這些人的暗器之下,也太不值了。」

怪老頭和矮小僧人先後死掉,那扶桑忍者的劍法卻越來越瘋狂,孟德不想與他拚個兩敗俱傷,只能採取遊走的方式與他纏鬥。白依怡此時早已看不下去,道:孟大哥,你不想和他硬拚,讓我來和他相鬥,我就不信鬥不過他。」

方劍明看出那扶桑忍者的古怪,生怕孟德一不小自,為對方斯傷,也道:「孟大哥,這人劍法之恨,乃我生平所僅見,想是扶桑忍者中的頂尖高手。反正你也和他鬥了一會,乾脆讓依怡姐對付他吧。」話聲剛落,那扶桑忍者忽然收劍後退,速度極快。

孟德只當他要逃走,飛身追上,那扶桑忍者嘰裡咕嚕說了句什麼,身形一晃突然之間到了孟德身後,一劍刺向孟德後心。這一下變生倉碎,孟德雖已感覺到身後有異,但也來不及回身,只得奮力向前一縱,並反手一指點出。

這一指原是他臨時想出來的應敵手法,並無出奇之處,可他功力深厚,要在那扶桑忍者之上,指尖透出一股勁力,將對方的劍尖阻了一阻。就這瞬息之間,孟德已經掠出了扶桑忍者的劍勢範圍,在半空迅疾軟身,隔空一掌拍出。

眾人見了這一招,忍不住喝彩起來。那扶桑忍者發出一聲怪笑,剪頭一晃,退了一丈,避開孟德的劈空掌力。李芳武看到這裡,發出一聲恥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三章  總攻(五)

孟思聽了問道:「李兄你笑什麼?」

李芳武道:「我笑這廝膽小如鼠,不敢與孟老弟比拚掌力。

孟三思道:「何以見得?

李芳武道:「孟兄,你還瞧不出來嗎?他若不是膽小如鼠的話,適才孟老弟的這一臀,他早就接下來了,豈能後退避開?

孟三思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我明白了。我還以為扶桑忍者都是渾不怕死之輩,原來也有這等貪生怕死之徒。」

話聲甫落,只見那扶桑忍者連出七七四十九劍,劍氣陰森,飄風大作叫一分詭異。孟德本是已經佔了上風,這下卻被迫得退了好幾步。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那扶桑忍者將手一揚,也不知扔了東西,「篷蓬蓬蓬「四聲過後,四股濃煙圍著他竄起,令人驚奇。濃煙尚未散盡,他的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忽聽白依怡嬌斥聲:「在我面前耍弄這等這等把戲,豈不是孔夫子面前賣弄文章?」就在許多人大吃一驚的當兒,白依怡纖腰一扭,姿態美妙,突然從原地消失,隨後出現在人群外,手中的幹將劍疾刺而出,只聽」叮叮叮……」聲不絕於耳。

轉眼之間,白依怡連刺了上百劍,劍光籠罩三丈,哪裡還看得清她的身形。陡聽「啊」的一聲大叫,那扶桑忍者從劍光之中冒死衝出,面罩已給劍鋒滑開,臉上長長的多了一道劍傷,血肉模糊。看他的相貌,竟已是上來年紀,至少也九十出頭。

白依怡嬌笑一聲道:「想不到你這麼老。」正要再出手,那扶桑忍者目中閃過一道怪異的精芒,全身一縮,頓時變成一個黑球,向白怡怡撞了過來,來勢之疾根本不給白依怡任何閃躲的時間。「噹」的一聲,白依怡橫劍一封,堪堪將對方又疾又沉的劍勢擋住了。

那扶桑忍者一擊不中,回身便走,瞬息已走出十數丈外,白依怡身形一晃,到了他的身後,一劍刺出。白依怡這一劍雖然快,但仍是刺了個空,那扶桑忍者突然往前撲倒,就地一滾,也不知用了什麼秘法,轉瞬消失在一片草叢中。

白依怡本打算與扶桑忍者鬥個痛快之後,才施展絕技將對方刺倒,誰想那扶桑忍者臉上受了劍傷,自知萬難敵得過白依怡,使出忍術,逃命去了。白依怡大怒縱身躍起,往草叢猛劈了好幾劍。劍氣自劍上衝出,「轟轟轟」幾聲,將半個草叢打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這時,龍碧芸與石川大河的較量也開始有了高下。龍碧芸鬥得興起,忽將七星龍淵劍收回了身後的鞘內,兩隻玉掌抵住石川大河的攻勢,掌上湧出一股股炙熱的熱氣。石川大河只覺熱浪撲面,任他運足功力,也無法將熱浪盡數化解。

數招之後,石川大河漸感渾身發熱,確時口龍碧芸發出的熱氣,已經開始侵入自己的體內,時間一長的話,自己必將不堪。又鬥數招,石川大河偷空往外一看,除了自己外,其他三人要麼戰死,要麼逃走,心中不由一凜。

「喂,老頭子,你還不認輸?再打下去,不出十招,你一定輸給龍妹妹。」白依怡見石川大河掌上的力道愈來愈弱,大聲叫道。

石川大河也不吭聲,兔起鵑落的與龍碧芸劇鬥了三招之後,猛地大喝一聲,招法一變,左拳右掌,動作緩慢,但卻是力道強盛,勁力排空。三丈之內,裂石破牆,不在話下,三丈以外,勁風狂捲,遠達十數丈。不少人被逼得後退不迭,滿面駭然。~方劍明看到這裡,心知石川大河已經將古武學發揮到了相當的境界。雖然知道龍碧芸也懂得古武學,但也不禁微微擔心,怕龍碧芸出現閃失,背負的雙手鬆開右掌暗雲功力,隨時飛身掠出。誰料他看了幾招之後,面上閃過一道驚喜的笑容心道:「看來我是多心了,憑芸兒現在的武功,就算不能勝過石川大河,但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

就在他心中想著的時候,龍碧芸口中發出一聲長嘯,身上透出一股淡淡的青光,那青光溫涼如水,將她整個人罩住,好像一層保護膜似的。而她雙掌發出的掌力,熱氣之盛,較之先前,勝了數倍,連方劍明都感覺到了熱浪襲來。

「好熱,好熱。」白依怡伸手扇風,一臉嬌憨。那些武功低微的人,早己遠遠退開,有的退得慢了,連汗珠都流了出來。

石川大河此時的壓力,幾將達到了極點。他只覺四周的氣流像是燒著了似的整個人宛如置身於一個大火爐中,心頭焦躁,身上的衣衫隨時都有可能化為灰燼。

他的古武學雖然有了一定的火候,但龍碧芸的古武學絲毫不在他之下,精妙之處更是勝過於他。

一時之間,石川大河內外交困,身心受到極大的煎熬。就在他感覺快要受不了的時候,忽然一咬舌尖,令自己精神大振,全力一掌攻出,掌風怒吼,猶如海嘯。

這一掌,龍碧芸也無處可躲,唯有揮掌迎上。兩股巨大的力量相撞之後,發出「轟」的一聲。

石川大河面色一白,身形一晃,向後飛了出去。忽聽「蓬」的一聲,石川大河頭上冒起了一股火花,瞬時將頭髮點著。幸虧他及時揮掌一拍,將火撲滅了,沒有傷到頭皮,但此景此情,無疑說明他已經敗了。

龍碧芸也不追趕,立在原地道了一聲:「得罪。

石川大河面上一片死灰,呆了一呆後,轉身便走,腳步顯得十分沉重。

有人躍躍欲試,想要出來阻攔,獨孤雄天知道石川大河武功之高,一干屬下無人能夠與之匹敵,忙喝道:「讓他走。

石川大河走了十數步,發出一聲長服,道:「中土武學,果是了得,老夫敗得心服口服。自此以後,老夫再也不會重履中土。」足尖點,騰身躍起,轉眼消失在天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四章  總攻(六)

孤獨雄天待石川大河走後,略微整頓隊伍,與方劍明等人往南趕去。前竹今豎十多里,忽見遠處有十幾具伏屍。獨孤雄天第一個趕到近前,不用細看,就知道死的都是飛魚幫的幫眾。

驀地,遠方升起一道響箭,接著,又是一道,緊接著是第三道,一直出現九道之後,響箭方才作罷。獨孤雄天見了大喜,回頭對方劍明笑道:「方掌門,家師已經集合了大部分人馬,與飛魚幫和扶桑人對上了,咱們快趕去助陣。

方劍明點點頭,道:「雄天大哥說得極是,咱們立刻就去。

一行急趕了七八里,忽聽得陣陣喊殺聲傳來,像是有千軍萬馬在衝鋒陷陣一般。又往前趕了兩三里,那喊殺聲越來越響亮,偶爾有長嘯聲破空衝起,直震得飛沙走石。

一行上了一道高坡,朝下望去,不禁為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就在高坡的另一面,是一片廣襲的沙地。東面或騎馬,或坐轎,有三十多人。在這三十多人之後,卻是一排排的人,人數至少也有四千之眾,服色雖然不一,顯得頗為雜亂,但遠遠望去,自有一股氣勢。

西面,坐轎子的人多達二十多個,其中一頂獨特的「轎子」十分引人矚目。與其說它是轎子,還不如朵巨大的「白蓮」。那「白蓮」也知道用什麼刻成的,栩栩如生,根藝屍屍有兩丈多高,加上展開的蓮葉,差不多有三丈來高。

「白蓮」的中心,結枷跌坐一個魁梧的僧人。根莖底下,由一胖一瘦,兩個白眉如雪,面色慘白的和尚托舉著。兩個和尚的身量都很高,伸臂托著根莖,讓那「白蓮」上的僧人坐得更高,可惜的是,這僧人雙目閉著,對場中的情形瞧不也不瞧一眼。

在這二十多個坐轎子的人後面,卻是兩千多個飛魚幫的武士和五百個扶桑浪人。看上去雖不如東面的隊伍雄壯,但服色鮮明,容易辨認。

兩班人相距甚遠,其間的空地上,卻有數千人在那忘我的廝殺著。內中既有絕頂高手,也有普通武夫。刀光劍影,人影騰飛,勁氣橫掃,說不出的驚心動魄。

獨孤雄天看了一眼,便感到熱血沸騰,發出一聲長嘯,飛身縱起,當先衝下了高坡。他率領的一班人中也有二三十個好手,見他殺了下去,也都各自展開身形掠下了高坡,有幾個輕功頗有造詣的,身軀凌空之際,還賣弄了幾下動作,倒也有些瀟灑。至於其餘的人,卻聲喊,飛步湧下了高坡。片刻之後,已經混入人群之中。

方劍明九人呢,並沒有下山坡,只是靜靜地觀望著。方劍明坐在赤首神龍背上看了一會,發現雙方交戰的人數雖然差不多,但論戰鬥力的話,要以聯盟這邊稍微強大一些。尤其是符無憂和苗疆六王帶著七隻怪物,在飛魚幫的幫眾中橫衝直撞簡直就是無人可擋。

忽見一人縱身躍起,踏空朝符無憂撲了過去。符無憂冷笑一聲,翻腕一掌劈出,一股勁道破空衝出,撞向那人。那人身形一晃,居然憑空升了兩丈,勁道從他腳底下滾滾洪流一般掃過,發出刺耳的怪響。那人一個倒翻,頭下腳上,一劍朝符無憂頭頂的「百會穴」刺了下來。

符無憂看出這一劍的厲害,腳下微微一點。他腳底的那只娛蟻跟隨他多年,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能領會,身軀龐大的往前竄出,頓時將好幾個扶桑武士撞得飛了出去。就在娛蟻竄出去的當兒,符無憂一聲怪笑,向後縱出,閃開了那人的寶劍。

那人本以為這一劍即便不能刺傷符無憂,也能將娛蟻刺著,誰料他的這等心思,早已被符無憂看出,提前讓娛蟻衝出去了。那人不等劍勢用老,身形一翻,兩人帶劍的向娛蟻追了上去。符無憂豈能讓他追上,甫退的身子一轉,憑著一口深厚的內勁,疾射出去。

那人武功雖高,但身後有符無憂這個勁敵追著,畢竟不敢托大,回轉過來,手腕一抖,劍光閃耀,劍氣沖天,劍身霎時化成三百多道電光,將符無憂全身籠罩。

符無憂身形不改,闖入劍光之中,喝道:「白蓮童子,你我前幾日未見勝負今日就在這裡一分高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招法,但見在那劍光之中,一股股排山倒海似的氣勁捲出。周圍七丈以內,誰也靠不近來。

此時,氣王商九、龍王蔡斗、刀不繆慮初、拳法邢千里、火王紅鬍子、豬王宋天獨六人也遇到了勁敵,各自從自己的怪獸上竄了起來,在半空與來敵交手數招之後,墜落地面。

氣王商九的人才剛一落地,便將絕學「太陰氣罩」施展出來,以,和對手狠狠的硬拚了數下。他的對個身材乾瘦的老頭,雙手呈金黃色,也不知道練了什麼功夫。

與商九劇拼了幾下之後,那乾瘦老頭「哇」的一聲,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倒飛出去,幾個起落,每乍起落均有四五十丈來遠,找了個地上,坐下盤膝運功療傷。

商九雖然把乾瘦老頭打傷了,但自己也受了一點傷,而且感覺胸口十分不舒服,知道中了乾瘦老頭掌上的古怪掌力。打了一個怪異的呼哨,怪獸來到,將身一躍,騎上怪獸,衝出了人群,到了己方陣前,才敢坐在怪獸上運功將調元。

蔡斗、繆虛初、邢千里、紅鬍子、宋天獨並不像商九那樣,與敵硬拚,他們的對手也沒有這個打算,所以,五對人施展絕技,兔起鵑落,鬥得看似激烈,但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個高下來。

飛魚幫和扶桑人那邊,飛魚幫幫主南海如來本是斜躺在軟轎上的,但雙方的人鬥了半個時辰後,她不由坐了起來。透過軟轎四周的輕紗,她妖異的面上微微露}J。,一絲震怒。

「獨孤九天,叫你的人住手!」南海如來突然說道。她的聲音不大,拍遠遠傳出,十數里之內,也聽得見。

聯瞿那邊,端坐馬上的獨孤九天笑道:「南海如來,說打的是你,說住手的也是你,你究竟想怎樣?」語聲緩慢,像是在閒聊似的,但字字清晰,沒有人不聽得明明白白。

南海如來哼了一聲,道:「似這般混戰,對於你我雙方來說,大大不利,咱們不如換另外一種打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要報仇(上)

獨孤九天道:「換另外一種打法?這倒有趣,你說來聽聽。本教主要是覺得以的話,不妨試一試,要是不行,哼哼,我看這樣打下去也挺好的。」

南海如來冷笑一聲,道:「獨孤九天,本幫主對你的話很不滿意。」

獨孤九天笑道:「哦,哪一點不滿意?」

南海如來道:「你的口氣!你的口氣之中,分明就帶著威脅。」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道:「本教主對朋友說話,向來客氣,但對敵人說話,用不著做出君子的樣兒。不錯,本教主話中是有威脅之意,但這又怎麼樣?

你若有膽的話,何不上來與本教主走幾招,本教主一定會叫你大開眼界,俯首認輸。」

南海如來頤指氣使慣了,幾時有人敢這般跟她說話,不由氣得雙目冷光閃射。

這一瞬間,她身卜發散出了一股濃烈的力量,軟轎四周的輕紗無風自動,飄飄欲飛。但轉眼之間,這股力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卻是南海如來如同妙齡女子的「格格」嬌笑。

南海如來邊笑邊道:「好你個獨孤九天,果然不愧是正天教的教主。本幫主要是猜得不錯的話,你八成也就是那軒轅世家的家主吧。」

獨孤九天對這件事似是不願多談,淡淡一笑,道:「是與不是,本教主用不著對你交代,本教主現在只想聽聽你想怎麼個打法?」

南海如來眉頭一皺,道:「你先把你的人叫下去再說。」

獨孤九天道:「你讓本教主把人叫下去,那你呢?」

南海如來語聲一沉,道:「獨孤九天,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這場混戰,你方已經開始佔了上風7稱方的人一退,我方的人自然就會退了。」

獨孤九天道:「說得輕巧。我方是佔了上風,但誰又知道你方講不講信用,萬一我方一退,你方突然衝殺過來,我方豈不是吃了大虧?我獨孤九天做事,從不會拿自己人開玩笑,因為我知道沒有自己人,我獨孤九天武功再高,也將一事無成。」他這話說得十分動聽,使得許多人更加堅定了一直拍防他的決心。

南海如來冷哼一聲,像是不屑,偏又無話反駁。過了一會,才聽得她大叫一聲:「我方的人,都退下來吧。」她的話聲剛落,立時便有數十道人影從混戰中躍了出來,這些人大多已經負傷。內中既有飛魚幫的人,也有扶桑人,而飛魚幫佔了多數。

獨孤九天見南海如來已經下令退戰,大笑一聲,道:「我方的人聽了,既然對方想換個打法,我們若不成全的話,豈非顯得小氣?都退下來吧。」

他的話很有威力,須臾功夫,混戰的聯盟中人,不管是絕頂高手,還是普通武夫,只要還能行走,都全退了下來,哪怕是明明已經可以取敵性命的,也毅然轉身而退。

方劍明等人在高坡上看得一清二楚,心頭均是一片震驚。李芳武道:「獨孤九天究竟給這些人吃了什麼藥,他的話簡直比聖旨還有管用。」

孟三思面上露出絲絲擔心之色,道:「如此看來,獨孤九天在聯盟中已是處於絕對的領導地位。如果有一天,獨孤九天坐上了武林至尊的寶座,只要他登高一呼,立時便會百方相應,天下又還有什麼侈不至叮的呢?」

白依怡小嘴一撇,道:「這有什麼?相公倘若有志於此的話,做得比他還要好。」

方劍明聽了他們的話,並沒有開口,暗暗想道:「我初見獨孤伯伯的時候,便發覺他天生是一個具有極大魄力的領導人,只是那時我尚未想像得到武林會有統一的一天。我雖然厭惡耍心機,但也知道有時候有些事,是不可避免要這樣做的。古往今來,成大事者,除了要有超世之才,堅韌不拔之志外,還要有一定的手段。一統武林這麼大的事,又豈能例外?」

他這麼想的目的,一半是已經看透了這個江湖,一半也是在寬慰自己。說到底,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他不想和獨孤九天起任何衝突,因為那樣一來,也將意味著,他很有可能會失去東方天驕,失去曾經有過的一段美好歲月,更重要的是將會把他身邊的人,甚至是整個點蒼派陷入一種極大的災難之中。

這時,雙方的人已經退了下去,留在沙地上的屍首也被人抬走。這一場混戰死了不少人,鮮血流淌,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換成普通的人話,只怕早已嘔吐起來,那裡還有什麼心思待在這裡。

獨孤九天朝高坡這邊望了一眼,好像才發現方劍明等人似的,笑道:「方掌門,你們來了。」

方劍明揚聲道:「是的。」

南海如來陰沉沉一笑,道:「方劍明,想不到你點蒼派居然甘心為獨孤九天賣命,本幫主此前對你還有些賞識,但現在,卻是十分鄙夷。」

方劍明淡淡地道:「南海如來,你的話很有問題。第一,我點蒼派從來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賣命,現在是,將來也是。第二,你我雙方,似乎談不到什麼賞識。

當然,能得到你的賞識嚴許多人都會感到榮幸,但我方劍明卻不稀罕。我點蒼派這次前來,只是想討回一些公道而已。」

南海如來道:「什麼公道?」

不等方劍明開口,祝紅瘦冷笑道:「我劍谷毀於你飛魚幫之手,我身為劍谷弟子,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

南海如來眉頭一皺,道:「你是何人?」

祝紅瘦一個字一個字的道:「祝紅瘦!」

南海如來笑了一聲,道:「你就是那個江湖中人稱『媚笑劍,的祝紅瘦嗎?很好,很好。你劍谷既然已經不存在了,你何不拜本幫主為師?本幫主絕不會虧待你。」

祝紅瘦聽了這話,氣得柳眉一揚,纖腰一扭,急電般躍翹,然後飛墜下了高坡。身法之快,疾逾飛鳥。方劍明等人怕她一個人吃虧,也下了高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我要報仇(中)

祝紅瘦回頭道:「方大哥,你們不要擔心我,我心中自有分寸。飛魚幫人數眾多,我想一個個殺光,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現在只想鬥鬥飛魚幫的高手殺他幾個,也算是報了師門的而海深仇了。」說完,向飛魚幫那頭走了過去。

方劍明等人聽了她的話,心知這是她的一大願望,也就沒有多言,任她上去。

憑祝紅瘦現在的武功,哪怕是遇到絕頂高手中的厲害人物,也是可以鬥上一鬥的。

獨孤九天想不到祝紅瘦會在這個時候出場,樂得先看熱鬧,也就沒有問南海如來接下來該怎麼打。

「小丫頭,你當真是不想活了不成?」南海如來見祝紅瘦竟敢獨身一人上前挑戰,忍不住怒喝道。

祝紅瘦抽出銀龍劍,但見劍光激射,光芒照人。她將寶劍遙遙一指南海菩薩道:「南海菩薩,你出來,看我怎麼取你的狗命。」

南海菩薩一聽,氣得火冒三丈。他堂堂飛魚幫的副幫主,當著許多人的面被祝紅瘦這般辱罵,若不出去給祝紅瘦一點厲害嘗嘗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不過,由於他先前與正天教的四長老趙寶光斗了半響,消耗了部分功力,此時倘若應戰的話,未必能夠打得過祝紅瘦。

面子雖大,但性命更加重要,南海菩薩多少有些心計,厲喝一聲道:「姓祝的丫頭,你要與我南海菩薩交手,還差了些火候。識相的話,趕快退去。」

祝紅瘦冷笑道:「南海菩薩,你莫非不敢應戰?倘若不敢的話,跪下來磕十八個響頭,本姑娘就饒了你。」

「賤脾休得猖狂,讓我趙家兄弟取你小命。」

隨著話聲,只見三個膚色黝黑,身材壯實的漁夫飛奔而上。到了祝紅瘦身前數丈外,三人停住身形,中間那位將手中的魚叉一指祝紅瘦,喝道:「賤脾,你竟敢出言侮辱副幫主,還不快跪地求饒。」

祝紅瘦道了一聲:「不知死活。」也不見她怎麼發力,身形平飛而出,一劍刺了上去。這一劍的速度看似不快,但十分的輕靈。

那漁夫看不出這一劍的妙處,舉起魚叉就擋,只聽得「噹」一聲,劍叉相交竄起一溜光圈。

忽聽「哎喲」一聲大叫,那漁夫向後退了出去,肩頭鮮血泊泊,魚叉的叉頭也不知何時被銀龍劍給斬斷了。其他兩個漁夫聽了他的大叫,還以為他被祝紅瘦暗算了,大喝一聲,舉叉朝祝紅瘦攻了上去。

說實話,這三個漁夫都算得上一流好手,叉上功夫也頗為了得,但在此刻的祝紅瘦面前,他們的功夫根本就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祝紅瘦將第一個漁夫刺傷了之後,「咧咧」兩劍,劍氣縱橫,劍光恰似流星劃過,快得那兩個漁夫都沒有怎麼看清寶劍的走勢,只覺劍氣臨面,顧不得其他,縱身後退閃避。可他們身形再快,也快不過祝紅瘦的寶劍。

「啊」「啊」兩聲大叫過後,一個右耳血淋淋的掉落,一個左耳被割『兩人面色蒼白,落地後退了好幾步,不敢過於靠近祝紅瘦,像是生怕祝紅瘦再向他們出劍。

三個一流好手眨眼之間就讓祝紅瘦給傷了,這讓許多人猛吃一驚,誰也不敢再她。其實,那三個漁夫倘若一起出君,盡展所學的話,倒還能夠接下祝紅瘦三四招,只是他們小瞧了祝紅瘦,這才會落敗得這般快法。

祝紅瘦本有能力殺掉三人的,但她覺得殺此三人,有辱神龍劍。杏眼一瞪,嬌喝道:「還不快滾?難道真想死在本姑娘的劍下嗎?」

三個漁夫哪敢多言,灰溜溜的轉身逃命而去,裹傷不提。

南海菩薩看到這裡,心頭冷笑道:「姓祝的丫頭,我要不是因為功力尚未恢復,豈能容你傷人?我飛魚幫高手如雲,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轉首望去,見邊上的天殘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遂道:「天殘兄,這臭丫頭好不可惡,你上去給他一點厲害瞧瞧。」

天殘道:「副幫主,我三兄弟要對付的人是方劍明,可不碧t狡個丫頭,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南海菩薩聽了,心頭很是不滿,不過,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雖然是飛魚幫的幫主,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指揮得動的。天門三殘(原為四殘,死了一個,現為三殘)是飛魚幫的客卿,換成別日,可能還會聽他的話,但此時此刻,天門三殘有了私心,除非是南海如來或者彭和尚,怕是誰也號令不動他們。

忽見一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卻是飛魚四老中的老二桑大亮。此人本是不用兵器的,但現在,他手中卻拿了一柄白色的蒲扇,一搖一搖的扇著,好像很熱似的。

方劍明先前觀戰的時候,見桑大亮就是憑著手中的蒲扇,與「瀟湘漁婆」溫九娘鬥了個旗鼓相當,知道那是一件不可低估的『武器」。他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對祝紅瘦道:「祝妹妹,以你現在的武功,足可以應付此人,不過,你要小G他手中的蒲扇,我懷疑他的蒲扇另有玄機。」

桑大亮走到祝紅瘦兩丈開外,收住腳步,笑道:「祝姑娘,攻打你劍谷,桑某也有份,你要報仇的話,儘管出劍便是。」

祝紅瘦冷笑道:「你們飛魚四老,本姑娘都不會放過。你一個人不是本姑娘的對手,還是把其他三個人也叫上來吧,免得本姑娘多費手腳。」

桑大亮聽了這話,哈哈大笑,道:「你不過是劍谷的漏網之魚,只因是方劍明的女伴,得到他的指點,武功才會這般突飛猛進。若論你劍谷的武功,實是不值一提。什麼『神異經。」我看根本就不夠資格被稱為『八大悠悠書盟,之一。」

祝紅瘦嬌叱一聲:「胡說八道!」玉腕一振,銀龍劍化作一道銀龍,朝桑大亮攻了上去。

桑大亮見她暴怒出手,心頭一喜,自認奸計上手,手底下也不敢大意,揮動蒲扇,竭力出招抵擋。

桑大亮手中的這把蒲扇也不知道是用東西做成的,竟是不懼銀龍劍的劍氣,除了不敢與銀龍劍的劍鋒硬碰之外,其他的打法,均不受銀龍劍所傷,但見扇影紛飛,宛如無數大朵大朵的雪花。

三十多招過後,桑大亮看似氣力不夠,邊戰邊退。祝紅瘦不依不饒,銀龍劍發出駭人的光彩,看得人目眩尋搖。

忽見桑大亮身形一晃,招式上露出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破綻。祝紅瘦乘隙而進一劍斬下。這一劍又快又猛,桑大亮腳下疾走,瞬間換了七種身法,但祝紅瘦如影隨形,劍鋒也即將斬實。

桑大亮暴喝一聲,揮扇硬擋。只聽得「噹」的一聲,銀龍劍的劍鋒落在了蒲扇上,「璞」的一聲,一股銀白色的粉末從蒲扇裡噴了出來。

這一霎時,祝紅瘦只覺一股異味撲鼻,神智有那麼一絲不清,但很快,她體內升起一股暖流,直達腦部,將異味摒除,神智頓清。

桑大亮本以為祝紅瘦中了這一招,勢必倒下不可,就算不倒下,相會因為神智不清,功力大打折扣,自己只要將蒲扇往前一推一掃,便可以將祝紅瘦擊敗。誰料祝紅瘦早已百毒不侵,那銀白色的粉末雖是天下奇毒之一,也不能傷害她。

祝紅瘦心中大怒,更加不會放過對方,運足內力,真氣貫注在銀龍劍上,只聽「噬噬……」的,桑大亮手中那把堅硬如鐵的蒲扇已給銀龍劍開了一道口子,並順著口子往下落。

桑大亮嚇得魂飛天外,將全身功力運在蒲扇上,希望能夠擋住一時半會。

飛魚四老的老大詹華吉、老三趙五六、老四沈秋陽看到這裡,心知桑大亮要遭,不約而同的從人群中飛了出來。三人中詹華吉的輕功最高,當先趕到,喝道:「臭丫頭,你敢!」心神一沉,一股氣勁向祝紅瘦打了過去。

不等氣勁打到,祝紅瘦面色突然變得十分可怕,雙眸透出奇異的身材,「砰砰砰」三聲,桑大亮全身陡然劇烈的響起了三聲怪響,然後便見他如同一條死魚似的朝後倒了下去,手中的蒲扇也被銀龍劍給徹底劈開。

祝紅瘦揮劍一封,劍上發出一股怪勁,將詹華吉的氣勁接下。這股氣勁是詹華吉為救桑大亮所發,其力量之強,自是非同小可,但祝紅瘦身形只是晃了一下,便立刻站穩了,冷聲道:「姓桑的,你死在我劍谷的『神異經,之下,也不算死得冤枉了。」

原來她剛才藉著劍扇,向桑大亮施展了「神異經」的功夫。這門絕學,她已經練到了相當的火候,桑大亮連中三下重擊,經脈盡斷,豈有不死之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七章  我要報仇(下)

詹華吉伸手隔空一抓,頓時將桑大亮吸到手中,低頭看了一眼,大叫了聲:「老二!」目毗欲裂,抬起頭來,怒視著祝紅瘦,滿面殺氣。趙五六和沈秋陽一聽詹華吉的喊叫,便已知道桑大亮已經氣絕身亡了,不禁呆了一呆,面上旋即露出悲憤之色。

他們四人雖非親兄弟,但結拜之後,情同手足,也早已發過了同年同月死的誓言,此刻桑大亮命歸地府,其他三人又怎能不悲痛萬分?

趙五六和沈秋陽大吼一聲,同時朝祝紅瘦撲了上去,掌掌如山,恨不得將祝紅瘦打成肉醬。祝紅瘦冷笑一聲,道:「你們早該一起上了。」口中說著,展開劍法,與兩人激鬥了起來。

祝紅瘦以一敵二,將銀龍劍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劍芒長達兩丈,看上去十分嚇人。趙五六和沈秋陽雖然各有神功,但遇上銀龍劍,也不敢硬來,一邊閃避著劍氣,一邊尋機朝祝紅瘦打出威力不凡的招式。所以,一時半會,雙方根本就分不出個高下來。

詹華吉抱著桑大亮的屍體呆了一會,轉身躍出,幾個起落,落到人群中,將桑大亮的屍體隨手交給一個人後,伸手給桑大亮合上了眼睛,冷冷地道:「老二,你安心的去吧,你不會白死的。」說完,大步走出。走了三十步之後,渾身骨骼突然開始發出「嚼嚼啪啪」類似炒豆一般的怪聲,身形加快,往激戰的三人飛奔過去。

白依怡擔心祝紅瘦一人鬥不過他們三人,將身一縱,瞬時飛出,人在半空,嬌聲喝道:「三個打一個,算什麼本事。詹華吉,你有膽量的話,就跟姑奶奶打,看姑奶奶我不把你的骨頭拆了。」

詹華吉仰天長嘯一聲,騰身躍起,雙掌狠狠的印向了白依怡。

白依怡道:「好啊,你要和姑奶奶比試掌力,姑奶奶就成全你。」也不動用干將劍,兩隻玉手一翻,迎向了詹華吉的雙掌。

兩人四掌一碰,運功朝前一堆,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忽聽詹華吉一聲悶哼,向後翻了一個觔斗,落地後退了三步。

白依怡嘻嘻一笑,飄身至地,道:「怎麼樣?姑奶奶的功夫……」話聲未歇詹華吉目射寒光,雙臂一振,週身透出一股駭人的力量,人宛如閃電似的直衝而上,忽拳忽掌,記記殺招,根本就不給白依怡說話的時間。

白依怡雖然自認武功在詹華吉之上,但遇到這樣的打法,也絲毫不敢大意。她本想抽出干將劍來對付詹華吉的,但心想如果動用干將劍的話,未免讓旁人小瞧了,於是,便施展出「紫府秘岌」上的武功出來,與詹華吉在沙地上展開了一場異常激烈的搏鬥。

方劍明遠遠地觀看了一會,面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道:「你們看,依怡姐已經佔了上風。」話聲方落,只見白依怡大展神威,掌上攻勢凌厲到了極點,立時將詹華吉迫退了幾步。

白依怡得勢不饒人,步步進擊,每出一掌,均能叫詹華吉退一步。片刻之後白依怡連接出了二十四掌,詹華吉也連退了二十四步,面色顯得十分的蒼白。

詹華吉身為飛魚四老之首,自認武功非凡,除了在方劍明手底下吃過極大的苦頭外,何時被人打得如此狼狽,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婦道人家。他知道自己今日勢難報仇了,索性與白依怡做個硬拚,說不定還能夠一命換一命,猛地一咬舌尖,雙拳「砰」的一聲打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白依怡正好一掌拍出,見詹華吉突然發了瘋似的打自己的太陽穴,微微一怔但這並沒有耽擱她的出手,一掌迅無聲息的落在了詹華吉身上。她本以為這一掌就算不能將詹華吉打得半死,也能將他打得吐血,誰料這一掌落實後,宛如打在了一片鐵板上,而且那鐵板還是厚到了使得她的掌力無法穿透的地步。

詹華吉面上閃過一絲冷笑,胸膛微微一挺,一股恐怖的力量從他身上聲了出來,將白依怡震得驚呼一聲,飛了出去。詹華吉縱身追出,宛如蒼鷹博兔,一對拳頭轟向白依怡,拳上的力道大得嚇人,白依怡周圍十丈宛如凝固了似的,封得死死的,連一絲風兒也吹不進來。

「臭娘們,老夫就算死,也要和你同歸於盡!」詹華吉怒罵道。

白依怡無處可避,想退卻已經來不及,嬌叱道:「我本想讓祝妹妹親手殺了你,可你自己想這麼快去死,我也只好代祝妹妹取你狗命了!」口中說著,心神一沉,目中光芒閃爍,有若實質,纖細的雙臂轉動,兩個粉拳打了出去,正好與詹華吉的雙拳對上。詹華吉拳大如斗,白依怡的拳頭也及不上他的一半,兩下交擊,任誰都會為白依怡捏了一把汗。

「轟」的一聲,地面為之一震,沙塵浮動。突然之間,兩人四周衝起了十股粗如雙手合圍般大小的泥沙,地面赫然現出十個大洞,深達丈餘。

「啊」的一聲慘叫,詹華吉龐大的身形倒飛出去,每飛三丈,便會狂吐一口鮮血,身上的氣勢也會驟減一分。當詹華吉噴了七口鮮血之後,人已經是奄奄一息眼見就要落。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一頂轎子上掠出,施展凌空點穴的手法,瞬息出了三十六指,指氣嘶嘶,破空射出,將詹華吉的身軀打得不住的翻滾像是一個陀螺一般。

隨後,那人一掌拍出,一股陰森的掌力透入詹華吉的體內。詹華吉全身一震「膨」的一聲落地,飛沙四濺。那人身形即將落地之時,忽然急轉起來,衣袂飄動,發出奇異的力道,居然將他的身子托住,向後飛了出去。飛到轎子的上空時轉動的身軀已經越來越慢。直至落於轎面,他才雙腿一盤,正好坐穩了身子,那轎子卻動都不曾動一下。

這一手功夫實在駭人,即便是絕頂高手中的高手,也不可能做得這般輕鬆,除非是超絕頂高手,方能有此修為。此人這麼高的功夫,想來不是無名之輩,可看他的相貌,卻是陌生得很。只見他一身灰衣,面上略顯蒼老,身後背了一件兵器,一小截斜伸於肩後,形如剪刀的剪嘴。

「來人啊,將詹老抬下去,好生照顧。」南海菩薩大聲喝道。四個漢子縱身而出,飛快的上去將詹華吉動也不動的身子抬了起來,動作敏捷的下去了。

白依怡雖然運用「紫府秘岌」上的神功,將詹華吉打得半死,可她自己也消耗了不少真氣,站在原地暗自調元。這時,祝紅瘦與趙五六、沈秋陽的大戰也即將見了分曉。趙五六、沈秋陽一心要置祝紅瘦於死地,手底下自然是毫不留情,盡展所學,出手毒辣。祝紅瘦鬥到激烈之處,把從「神異經」上學來的功夫全都用上了。

陡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不見三人身影只見劍影和掌影的戰團之中猛然飛出一人,「啪嗒」一聲落地。只見這人雙眼眼珠已無,血肉模糊,宛如兩個窟窿,加上他披頭散髮,身上劍傷纍纍,鮮血遍佈,簡直跟厲鬼沒有什麼分別。正是趙五一之一。

「老夫與你拼了!」還在與祝紅瘦激鬥的沈秋陽突然大叫一聲,然後一切戛然而止。眾人望去,只見祝紅瘦一劍刺穿了沈秋陽的身子,而沈秋陽的一隻手掌落在了祝紅瘦的肩頭。祝紅瘦身形晃了一晃,猛然飛起一腳,將沈秋陽踢飛,剛巧落在趙五六的邊上。

銀龍劍發出駭人的光芒,其上竟是不沾一滴鮮血,祝紅瘦一步步的朝趙五六走去,誰都看得出她是想把趙五六也結果了。她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停了下來,面色顯得異常蒼白,以劍桿地,厲聲道:「趙五六,你給我聽清了,我現在不殺你並不是我再無出手之力,而是我不想再殺人。本來我最想殺的人是南海菩薩,怪只怪你們飛魚四老逞能,做了南海菩薩的替死鬼。」說完之後,面向北方,雙膝跪在沙地上,櫻唇蠕動,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她一躍而起,那料因為耗損了大量的體力,肩頭受傷,足下不穩,險些摔倒幸虧白依怡一掠而坐,將她扶住。方劍明等人趕緊飛奔而到,龍碧芸當先衝出,與白依怡一起攙扶祝紅瘦。

祝紅瘦整個人顯得銀虛脫,可她面上充滿了歡喜的笑容,望著方劍明道:「方大哥,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但我已經盡力了,師父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不會怪我吧?」

「祝妹妹,你表現得很好,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調息。」方劍明心疼的望著祝紅瘦,衣袖輕輕一拂,隔空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打入她的體內。

飛魚幫和扶桑人那邊,剛才出手救詹華吉的那個老人忽然對南海如來道:「張師妹,那趙五六還有一口氣,倘若不趕緊救治的話,怕是活不過半刻。」

南海如來在這人面前,倒是不敢托大,揚聲道:「哪兩位上去將趙老和沈老抱下來?」

一時之間,竟是沒人敢上去,有的是怕上去了,被方劍明等人留難,有的卻自忖身份,不屑做這等事。南海如來見無人敢上去,面上微微泛起一股怒容,但就在這時,兩道人影忽然疾射而出,瞬時落在了趙五六和沈秋陽的邊上。

內中一人冷冷地道:「方掌門,斷劍之恥,我聞人龍今日倘若不死的話,他日一定向你討回。」卻是通天教主聞人龍。

另外一人是白蓮童子,只見他俯身將趙五六抓起之後,轉身如飛而去,手中雖有趙五六,但卻跟沒有似的,絲毫不影響他的身形。

沈秋陽已經死了,聞人龍對他也用不著客氣,伸腳一踢,將他踢起,然後伸手提在手中,好像提著一件貨物似的,轉身欲回。

「聞人龍,我家主人先前要置你於死地的話,豈能容你活到現在?你若不服的話,用不著我家主人出手,我李芳武就與你在此大戰一場。」李芳武冷笑道。

聞人龍的身子頓住了,像是要轉過頭來,可他終究沒有回頭。口中微微哼了一聲,身形一起,轉眼到了己方陣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大賭

南海如來待白蓮童子和聞人龍帶著一傷一死的趙五六和沈秋陽回到自己陣中後,冷冷地道:「方劍明,你點蒼派究竟是第三股勢力,還是與正天教、軒轅世家一夥?」

方劍明一怔,道:「這有什麼分別嗎?」

南海如來道:「分別可大了。你點蒼派要是第三股勢力,接下來的比鬥,可以算上你點蒼一份,但你點蒼派若以正天教馬首是瞻的話,本幫主就不用和你多說直接與獨孤九天說話便是。」

方劍明想了想,道:「這……」

才剛說了一個字,那頭,獨孤九天的聲音傳來道:「方掌門,貴派高手如雲自成一家,當然是不受任何力量的約束了,是不是?」

方劍明道:「是。」

獨孤九天笑道:「南海如來,你聽得到了吧,方掌門說是了。本教主知道你心中是怎麼想的,但現在,你一定很失望吧。」

南海如來發出一聲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怪笑,道:「本幫主有什麼可失望的,這樣更好,免得你正天教佔了便宜。」頓了一頓,語氣突然變得很是溫和,道:「獨孤教主,方掌門,咱們三方若是血戰到底的話,後果之嚴重,我想你們都看得出來吧。」

方劍明道:「這是自然,那時候武林必將是一片血海,人才凋零。」

獨孤九天雖然沒開口說完,但他的沉默,表示了他同意方劍明的意見。

南海如來馗:「武林大勢,必將一統,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咱們爭來爭去最後還不是為了一個武林至尊的名號……」

方劍明忽道:「慢著。」

南海如來道:「方掌門有何話說?」

方劍明道:「我先得聲明,方某這次前來,並非為了什麼武林至尊的名號。我這麼說並不是表明我方劍明是一個聖人,別人有的七情六慾,我方劍明同樣也會有,但在這件事情上,方某的確沒有多大的興趣。」他說得感慨激昂,倒是沒人懷疑他的話。

南海如來眉頭一皺,道:「這就難辦了,方掌門既然沒有如此雅興的話,貴派似乎也用不著混這趟水。

方劍明道:「方某不混這趟水,卻可以混另外一趟水。

南海如來一愣,道:「這話怎麼說?」

方劍明道:「方某有件事也想問問你,貴幫與扶桑人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關係?」

南海如來道:「合作關係。

方劍明道:「請幫主說明白些。

南海如來道:「用句通俗的話說,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蚌。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我與扶桑人有些過節,今日倘不在此解決的話,對我點蒼派後患無窮。

南海如來道:「方掌門所謂的混另外一趟水指的就是這個?」

方劍明道:「不錯。

南海如來又發出了類似妙齡女子的嬌笑聲,道:「方掌門,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飛魚幫倘若成了武林至尊,就會主持武林正義的,絕不會任人胡來。到時無論是誰,敢對貴派無禮便是對我飛魚幫不敬,我飛魚幫定不會饒恕的。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幫主的話?的確動聽?可惜方某不敢全信。

南海如來面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她又恢復了原來的表情,轉過頭去,望向一頂轎子。

那頂轎子垂著黑布,望去黑沉沉的,裡面有什麼人,誰都不清楚。抬轎的是四個穿著怪異,黑布包頭蒙面的人,身配長劍,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須籐教主,不知你有何高見?」南海如來問道。

轎內應該有人,但卻是沒說話,只聽得有人接著南海如來的話道:「張幫主須籐教主他老人家與令師兄一樣,正在養神,這件事還是由我來決定吧。

南海如來看向說話之人,道:「宮本會主既然能做主,就由你與方掌門交涉吧。」心中卻是微微有些不快,心道:「須籐之男何德何能,敢與我師兄相提並論,要不是這次需要借助你扶桑夕刃之手,我飛魚幫豈會將你們從扶桑請來。

那說話之人正是扶桑黑龍集團的會主宮本一夫,此人武功之高,細數整個扶桑,怕是數不出五個在他之上。從他的語氣中,可以看出他對那轎中的人十分尊敬。這轎子裡的人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能令宮本一夫這般恭敬。

宮本一夫揚聲道:「護芳掌門,你要我黑龍集團今後不再找你的麻煩,除非你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方劍明道:「什麼條件?」

宮本一夫道:「將『天河寶錄,中的藏寶圖拿出來。

方劍明冷笑一聲,道:「別的事還可以考慮,這件事恕難從命。

宮本一夫道:「方掌門,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希望你能仔細的想想。一張藏寶圖換你點蒼派永世的安寧,這簡直就是一件天大的便宜。

白依怡聽得不喜,怒罵道:「放你的狗臭屁,你扶桑人死到臨頭還敢在這裡耀武揚威,實在叫人好笑。你有膽子的話,咱們鬥上一鬥。」說著,便要縱身上去。

龍碧芸忙一把拉住了她,低聲道:「依怡姐,此時還不是動手的時候,一會再動手也不遲。

白依怡道:「扶桑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這黑龍集團的會主更是讓人討厭。

孟德笑道:「大夫人,你要是覺得這人討厭,想出手教訓他,有的是機會,就怕他做縮頭烏龜,不肯出來交戰。」他故意把這話說得很大聲,讓全場的人都聽見了。

「巴嘎衛」上千個扶桑人大喝一聲,許多人都抽出了刀劍,頓時,一股殺氣由那頭傳了過來。即便是方劍明,心神也為之一凜,暗道:「好強大的殺意,扶桑人這次與飛魚幫聯手,一定是傾全扶桑武林人士之力,我萬萬不可大意。」心頭想罷,口中道:「宮本會主,方某可以拿『天河寶錄,作為一個賭注,就怕你不敢打賭。

宮本一夫哼了一聲,道:「方掌門,你也太小看我宮本一夫了,無論是什麼樣的賭,我都願意和你賭上一賭。

方劍明道:「那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如果你方輸了,你方如何?」

宮本一夫道:「我方要是輸了,也就說明我扶桑人不配得到『天河寶錄,中的藏寶圖,我扶桑人從此以後,絕不會對藏寶圖有一絲貪圖之心。凡我扶桑人,今後誰敢來中原找方掌門,我扶桑全武林必將全力殺之。

孟三思聽了這話,「味」的一笑,道:「宮本一夫,你的話又不是命令,還能管得著其他扶桑人嗎?」

宮本一夫大聲道:「我宮本一夫乃黑龍集團的會主,手握大權,只聽命於我國天皇。我的話,大多數人都是要聽的。再說了,這裡還有我扶桑十幾個大派的宗主,有他們在,等於是我扶桑全武林的人都在,難道還有誰敢不聽話嗎?」

孟三思道:「你的意思是,你所說的話,他們都同意?」

宮本一夫道:「他們不同意,自會開口,他們既然不開口,便已經表示同意了。

孟三思笑道:「這還差不多。

方劍明知道他小自謹慎,所以也就讓他與宮本一夫交涉。扶桑武林的情況,方劍明從段淳風哪裡已經多少有些知曉。據段淳風說,扶桑武林和中土武林很不一樣,中土武林的人,向來不受朝廷的約束,有的甚至是與朝廷作對的,而扶桑武林,因為每個學武之人的出身,不是武士,就是各大家族的人,而各大家族夕往往有自己的兵力,掌權的人,都是軍部的人。與其說扶桑有武林,倒不如說它有武學界呈因此,宮本一夫所說的話,方劍明還是覺得可靠的。

方劍明道:「我方輸了,方某立刻就將藏寶圖獻上。」頓了一下,道:「不知宮本會主認為咱們以幾場決定勝負。

宮本一夫道:「貴派就來了你們這點人嗎?」

方劍明正要答話,忽聽遠傳傳來一聲虎嘯,這聲虎嘯來得太過突兀,以至於許多人都是嚇了一跳。倏忽之間,高坡上出現了一物,赫然是一隻威風凜凜的白虎白虎上還坐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

「看來老夫來得正是時候。彭和尚,聽說你被雷峰寺的寶珠禪師打傷了,如今痊癒了嗎?」那老人騎著白虎甫一出現,便開口說道,語聲洪亮,宛如撞鐘。

那結枷跌坐的僧人聽後,雙眉微微一掀,雙目睜開,眼神深沉如汪洋大海,說道:「前輩,你終於來了,瑩玉等你多時了。」說完,人已消失在「白蓮」上,下一瞬卻出現在半空,僧袖一展,刮起一道勁風。

幾乎是同一時間,白虎老人從白虎上飛了起來,踏空而奔,好像腳底下托著一層無形的東西似的,加之他的衣袂飄舞,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壽星下凡。

忽聽「轟」的一聲,風捲殘雲,勁氣排空,白虎老人與彭和尚的雙掌己纖接上了。兩人身形一橫,向左移了十丈,接著又向右移動,回到原位。如此十次以後彭和尚發出一聲長笑,笑聲中,人往後飛出,瞬時落回「白蓮」,站於其上,合十道:「阿彌陀佛,前輩的功力,依然那麼精深,瑩玉領教了。時至今日,前輩難道對當年之事,還耿耿於懷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四十九章  草剃劍

彭和尚飛退的當兒,白虎老人身形一蕩,宛如一片樹葉似的落在了沙幾竺寶二~站在方劍明邊上。聽了彭和尚的話後,他淡淡一笑,道:「彭和尚,你用不著說這種話來試探老夫,老夫如果一心要找你算賬的話,也就不這麼般輕易放過你了。」

話鋒一轉,頗為驚訝地道:「想不到你被寶珠禪師打傷後,修為不退反進,武功越發精湛,你近來又練了什麼武功嗎?」

彭和尚很是謙虛地道:「在下那點武功在你老面前,又算得了什麼。在下新近的確是練了一門武功,且有所成就,前輩若有雅興的話,錯過了今日,瑩玉他日定當奉陪。」白虎老人剛才所說的話,無疑表明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與彭和尚較量,所以,彭和尚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虎老人道:「只怕你今日的武林至尊夢會變成黃粱一夢。

彭和尚道:「你老認為我飛魚幫會輸給正天教?」

白虎老人道:「你飛魚幫若有實力的話,也就不會被打得節節敗退了。」

彭和尚似是很有把握,笑道:「前輩的話聽上去頗有道理,但焉能不知這是我飛魚幫的一大計策呢?」

白虎老人道:「老夫看不出這算什麼計策,以退為進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彭和尚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釋,問道:「看前輩所站的位子,似乎與點蒼派有著極大的關係,莫非你老這次想幫點蒼派出頭?」

白虎老人道:「這叫什麼話,老夫這許多日子以來,吃住都在點蒼派,又與方掌門甚是投契,豈會坐視不理和點蒼有關的事?呵呵,事情演變成這樣,你應該感到慶幸才對。」

彭和尚一愣,道:「前輩此話的意思是?」

白虎老人道:「老夫這次前來,本是想和你一決高下的,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你我今日是不會一定要分出個勝負來的了。」

彭和尚聽後,陡然發出一聲震耳大笑,道:「我知道前輩的武功獨步天下,但今時今日的瑩玉,已非昔日可比,真要展開一場大戰的話,誰勝誰負,怕是很難說呢。」說的時候,臉上毫無一分驕傲之色,有的只是自信。

白虎老人見他「口出狂言」,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出聲。白虎老人先前與彭和尚象徵性的鬥了幾下,試出對方武功確實比上次捉日也的時候高了一些,自己也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夠贏他。

須知高手交鋒,強者為勝,但這個「強」卻很難概括。一場真正的決鬥,除了比武功外,比的還有心智、耐力以及其他種種。說實話,今日彭和尚的實力,完全有資格挑戰白虎老人。白虎老人雖有絕學在身,但他的年紀畢竟比彭和尚大,從這一點上來說,白虎老人是處於下風的。

在沒有分出勝負之前,誰也不能斷定誰要更厲害些。

當然,白虎老人考慮的不光是這一點,他考慮的還有其他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他與獨孤九天素無往來,犯不著「幫」獨孤九天的忙。別看他一副閒雲野鶴的樣子,其實他比許多人都要清楚當前武林的情形。不論是飛魚幫,還是正天教,做了武林至尊,對點蒼派來說,都沒有什麼好處,雖然獨孤九天與方劍明看上去關係極好,但也只能說明正天教對點蒼派態度比飛魚幫對點蒼派的態度好一些並不能就此表示有朝一日不會找點蒼派的麻煩。第二個原因就是,他怕方劍明這邊人手不夠,在與扶桑人的比鬥中吃虧。兩相比較的話,他當然選擇先幫方劍明打跑了扶桑人再說。

「哦,是嗎?那老夫倒要恭喜你了,如果你飛魚幫成了武林至尊,你便是武林皇帝了,伯偏該不是你的一場美夢。」白虎老人笑道。說完之後,轉頭過頭來,對方劍明道:「小兄弟,你千萬不要和我客氣,只要你說一聲,我隨時可以出場。

方劍明心中大喜,道:「有白老相助的話,我點蒼這次雖不敢說一定獲勝,但也多了幾分把握,多謝白老。

這時,宮本一夫的話聲傳來道:「方掌門,我方決定以七場比試決定勝負,你認為如何?」

方劍明道:「七場?這太多了吧,我覺得五場最是合適。

宮本一夫怪笑一聲,道:「方掌門難道怕貴派的人手不夠?」

不等方劍明開口,忽聽獨孤九天道:「宮本會主,這等話虧你還說得出口。方掌門這次倘若帶上全點蒼派的人,別說七場,便是十場二十場,你扶桑也場場敗北。好,你扶桑要鬥七場那就七場。司馬公子,李大俠。

只見司馬衰宇和李布衣越眾而出,高聲道:「盟主有何盼咐。

獨孤九天道:「方掌門若需要人手的話,你們兩個上前代點蒼參戰。

宮本一夫聽了面色一沉,道:「獨孤教主,這是我扶桑與點蒼之間的事,請你不要插手。

獨孤九天冷笑一聲,道:「實話告訴你,方掌門一行,是本教主請他們出來的,從這點來說,本教主就不得不插手。點蒼派的高手還多著呢,如果你覺得這不公平的話,他日你們雙方約集好全部高手,再較量也不遲,只怕那時你扶桑人只有挨打得份了。

宮本一夫面色冷煞,待要說些什麼,忽聽那頂黑沉沉的轎子中傳出一個聲音用扶桑話說了一句什麼,頓時,宮本一夫的面色變得十分恭敬,應了一聲丁然後道:「五場就五場。方掌門,你是一派之尊,在中土武林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希望你不要言而無信。

方劍明仰首一聲大笑,道:「方某說話算話,自是不會言而無信。不知第一場你方由誰出戰。

宮本一夫道:「這五場比武,事關我扶桑的大計,第一場出場的人便是本會主!」說完,身形一晃,瞬時落到了場中。

這般一來,全場一片吃驚,因為誰也想不到他會是第一個出戰的人。以他的身份和武功,按理來說,也要延後一兩場,想不到他會是第一個出來。從此便可以看出,扶桑人這次為了能夠拿到藏寶圖,不惜傾盡全力。

白依怡見宮本一夫第一個出場,不由怔了一怔,旋即嬌叱一聲,縱身躍出,破空飛出三十多丈,落在宮本一夫五丈外,道:「你既然這般急著想死,姑奶奶我就送你一程。」伸手按在劍柄身上,渾身透出一股冷冷氣勢。

宮本一夫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方夫人,本會主可不是詹華吉,你最好不要一時衝動,壞了你夫君的大事。

他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認為白依怡不是自己的對手,自己就算能打敗白依怡,在全場人面前,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縱然點蒼派這一場沉經日的是女子,他寧願選擇龍碧芸,也不願選擇白依怡,因為白依怡的名氣比起龍碧芸來,還差了不少。尤其是龍碧芸所學的「春夏秋冬岌」,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他更想見識一下。如果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將龍碧芸打敗,這絕對是一件讓扶桑武學威震中土的好事。

宮本一夫本以為自己這麼一說,必定把白依怡激怒,誰料他低估了白依怡,白依怡面上除了冰冷冷的外,毫無一絲發怒之色。

白依怡有時候看上去是個粗枝大葉的人,但其實她心思玲瓏,粗枝大葉只是她的表象。宮本一夫的武功有多高,她雖然沒有與之交過手,但宮本一夫曾經是和天鷺子交過手的,連天鷺子都頗為讚賞的人,又豈會差到哪裡去?

宮本一夫見白依怡毫不動怒,心下微微一驚,立時意識到白依怡絕非那種莽撞之人,遂收起輕視之心,道:「方夫人,請出手吧。

白依怡也不客氣,嬌軀往前一縱,電光石火間拔出干將劍,她拔劍的速度很快,但出劍的速度更快,轉眼間攻出了三百六十三劍。這三百六十三劍一氣呵成劍氣之盛,籠罩了十數丈的地面,可謂是驚世駭俗。

遠遠觀看的人,只覺劍光耀眼,一團巨大的光華以猛若寒濤的氣勢衝向宮本一夫,根本就看不見白依怡的身形。許多人倒吸一口冷氣,均是在想:「她的劍術如此精妙,換成是我,便連這一招也抵擋不了。

就在眾人為白依怡這一招所震驚之際,宮本一夫發出了一聲震天的長嘯。長嘯聲中,他手中突然多了一件東西,光彩之勝,絲毫不在干將劍之下,而氣勢之詭異,更是干將劍所不能擁有的。

待那東西迎上干將鮮並以奇快絕倫的速度攻出三百多下之後,場外的人才感覺得到那是一把劍,一把不凡的寶劍。

方劍明猛吃一驚,心道:「好強大的劍氣,這把劍的威力絲毫不在柳生一劍當年所用的『魔陽劍,之下,不知依怡姐是否能夠抵擋。

「噹」的一聲,兩把寶劍在攻出數百劍之後,由虛轉實,終於碰在了一塊。兩劍相交,白依怡便覺一股怪力襲來,大吃一驚,身不由己的退了數丈,而宮本一夫卻覺得一股冷氣撲面,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嘴,心頭的驚駭,遠在白依怡之上。

白依怡身形站定之後,左手暗自運起「紫府秘岌」上的神功,冷冷的看著宮本一夫,道:「你的劍倒還不錯,叫什麼名字。

宮本一夫將手中寶劍一揚,一臉的肅然,低沉沉地道:「此乃我扶桑三大神器之一,名曰草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章  白鹿遇金鹿,失色

「草剃?」許多人面上微微一怔,都在想這劍的名字可真夠奇怪的,就禺乞大緊人的姓氏一樣,那麼的古怪。

這「草剃劍」通體純白,望去宛如一道右雪似的。長二尺七、八寸,劍刃形似營蒲葉,劍身極厚,劍柄的花紋猶如魚的骨節。它是用什麼材料打造的,誰也不知道,因為在這把寶劍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了。

傳說中,扶桑的「破壞神」須佐之男,在與一隻八頭八尾,被稱為「八歧大蛇」的怪物相鬥之際,從它的尾巴中得到了一把寶劍,這把寶劍就是「草剃劍」。

後來,須佐之男將這把寶劍獻給了自己的姐姐天照大神。那天照大神得了「草剃劍」之後,覺得它力量無窮,十分喜歡,便把原來那柄跟隨了自己多年,卻沾了無數鮮血,帶有魔性的「魔陽劍」埋藏在聖山之中。從此以後,「草剃劍」便成了天照大神的佩劍,過了許多年,這把寶劍還傳到了扶桑的第一代天皇手中,作為一種傳承的象徵。

可以說,這「草剃劍」是一把堪比「墨陽劍」的武器,更重要的是,在它身上,還賦予了一種權威,就好比中國的玉璽。

「嘿嘿,這把劍乃我扶桑天皇賜予本會主的武器,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當世無雙。方夫人,本會主看你手中之劍也是一柄難得的神兵利器,不知道它叫做什麼名字?」宮本一夫道。

白依怡道:「我手中之劍,便是我中土十大寶劍之一的幹將。

宮本一夫面色微微一凜,道:「干將?難怪敢與草剃爭鋒,果然與眾不同。

旋即陰沉沉一笑,語氣頗為傲慢的道:「方夫人,干將劍雖然厲害,但也不一定能夠一直與草剃劍抗衡下去,如果你就此認輸的話,或許還可以保得住干將劍,否則,只怕流傳了千古的幹將劍將會在這一戰中毀掉。

白依怡冷笑一聲,道:「你還是擔心你手中的草剃劍吧。」說完,一劍刺了上來。宮本一會揮劍一擋,只聽「噹」的一聲,兩人身形尚未分開,便化作一道電光,在場中激鬥起來。兩把絕世寶劍的光輝立時把二十丈內的範圍所籠罩,縱然是超絕頂高手,要想進來的話,也非易事。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交手,但因為彼此均有神兵利器,都不敢大意。宮本一夫劍

術之精,堪稱扶桑第一流。他之所以能夠坐上扶桑第一大集團首腦的位子,除了因為黑龍集團是他爺爺一手創立的外,更重要的還是他一身所學,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爺爺。此外,他更是扶桑有數幾個精通古武學的人。

憑著「草剃劍」,憑著「古武學」,他自認可以將白依怡擊敗,可惜的是,他對白依怡的瞭解實在太少了。今日的白依怡,已經完全稱得上一代高手,她除了擁有一身奇異的武功外,還懂得古武學。她練習古武學的時間雖然遠遠沒有宮本一夫那麼長,但她所學的卻是要比宮本一夫更要正宗。

所以,他們兩人這番交手,在斗了五十招之後,彼此明白想要分出勝負的話至少也得千招之後。他們本想盡快取勝的,但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們又不得不採取了「穩中取勝」的策略。是以,兩人看上去鬥得異常激烈,只見劍光不見人影,但只要是絕頂高手,都看得出他們這場交鋒是一場苦鬥,也是一場長鬥。

獨孤九天看了一會之後,忽然揚聲道:「彭大師。

彭和尚聞言,笑道:「獨孤教呈淆何賜教?」

獨孤九天道:「不敢,不敢。先前令師妹說了,為了減少你我雙方的損失,應該換個打法,卻不知這個打法如何進行?」

彭和尚想了一想,道:「這個打法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比武決定武林至尊的歸屬。

獨孤九天道:「請恕在下不太明白,還請大師說得更詳細些。

彭和尚並不急著細說,而是問道:「獨孤教主,你可知道我彭和尚的來歷?」

獨孤九天道:「彭大師的來歷,天下共知,在下豈有不知之理?」

彭和尚道:「獨孤教主既然知道我的來歷,想來也知道我白蓮聖教與貴教的一場情誼了。

獨孤九天道:「昔年之事,在下也曾從先師哪裡得知一二。

彭和尚點點頭,道:「這就好。想當初,家師將白蓮聖教發揚光大,勢力遍及海內外,一時無兩。某一年,家師上京傳教,與貴教的抗天教主不打不相識,彼此因為知己。數年後,他們因看不過元廷的殘暴,便相約率眾起事,一舉推翻蒙古人的統治。令人扼腕的是,起事的那一天尚未來到,內部便出現了叛徒,出賣家師和抗天教主。元廷派出大批高手和士兵,以車輪戰將家師和抗天教主害死。從那以後,不但使得你正天教在一段時間內群龍無首,更讓我白蓮聖教分化,遂有南、北兩宗。這件事雖然過去了一百二十多年,但老鈉從來沒有忘記。倘若不是叛徒的出賣,你我兩家,早已坐分天下,又哪裡壞會在這裡為了武林至尊而爭鬥。

獨孤九天聽後,頗為感同身受地道:「彭大師說得極是。

彭和尚道:「既然咱們兩家當年有這麼一場情誼,何不就此結為一家?」

獨孤九天聽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在下明白了,原來彭大師的意思是,咱們兩家是可以成為一家人的,只是由誰來領導的話,卻要通過比武,是不是?

彭和尚笑道:「獨孤教主果然是個聰明人,老鈉的這個想法,不知獨孤教主認為如何?」

獨孤九天沉思了一會,陡然發出「哈哈「一聲大笑,道:「這個想法的確很好,我若不點頭的話,未免辜負了彭大師的一番美意。」他這話說得很是狂傲,好像他一定會贏彭和尚似的。

彭和尚聽後,倒沒有露出生氣之色,南海菩薩卻已經怒喝道:「獨孤九天,你以為你方贏定了嗎?」

獨孤九天道:「本教主從來不打沒有把握之戰。

南海菩薩想要說些什麼,彭和尚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南海菩薩深知彭和尚的脾氣,不敢再言語。

彭和尚問道:「獨孤教主,你我雙方這次的較量,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誰能成為武稱發尊,開創江湖新氣象,就要看誰的勢力更強大一些了。獨孤教主認為咱們以幾場決定勝負呢?」

獨孤九天道:「在下的名字中有個九字,不如便以九場決定勝負,大師認為如何?」

彭和尚笑道:「老鈉毫無異議,九場就九場。

獨孤九天道:「大師覺得什麼時候開始為好。

彭和尚道:「現在。」話鋒一轉,喊道:「天寶。

南海菩薩躬身道:「在。

彭和尚道:「你出戰第一場。

南海菩薩道:「是。」說完,縱身躍出,幾個起落,到了場中。由於場地十分寬闊,白依怡和宮本一夫的比鬥雖然激烈,涉及的範圍也極大,但也影響不到南海菩薩所站立的地方。

在此前的那場混戰中,南海菩薩也是出了手的,正天教四長老趙寶光恨不得與他再一較高下,見他出來,向獨孤九天請戰道:「教主,這一場就交給我吧。

獨孤九天道:「四長老,我知道你老武功極高,不過這一場我早已安排好了人手,你老就不用勞動筋骨了。

趙寶光雖然很想上場,但聽了這話,不得不退了下去。

獨孤九天待他下去之後,拍了拍手,忽見一人從一頂轎子中飛了出來。那人甫一出轎,便發出一聲大笑,笑聲未歇,人已經落在了南海菩薩身前數丈外。

這人的打扮與南海菩薩一模一樣,只是大髦的顏色不同而已。似這樣的打扮武林中原來共有四人,一個是南海菩薩,一個是東海菩薩,一個是北海菩薩,最後一個,就是方劍明所裝扮地藏菩薩。方劍明自從酥始使用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後,就沒再扮過地藏菩薩,而東海菩薩是太虛殿的殿主太虛子所扮,太虛子已經戰死,所以,這從轎內出來的人,便是北海菩薩了。

「是你?」南海菩薩見來人是北海菩薩,微微一驚。

「不錯,正是我。」北海菩薩道。

南海菩薩雙目閃射寒光,道:「本幫主不知是該叫你一聲北海菩薩呢,還是叫你一聲司徒寒松。

北海菩薩司徒寒松笑道:「這沒有什麼區別,北海菩薩和司徒寒松都是我,你想怎麼叫就怎麼A日。

南海菩薩將手一揚,手中已多了一把寶刀,拔刀出鞘,只見刀光耀眼,刀氣逼人。

「好刀。」司徒寒松讚道。

南海菩薩冷笑一聲,道:「司徒寒松,本幫主知道你武功很是不錯,但你想要打敗本幫主的話,還差了一些。

司徒寒松道:「你手中這把刀,是不是叫做『白鹿,?」

南海菩薩道:「想不到你也是個識刀之人。

司徒寒松突然歎了一聲,搖著頭道:「可惜,可惜。

南海菩薩道「可惜什麼?」

司徒寒松道:「可惜你的『白鹿刀』今天遇到了剋星。

南海菩薩喝道:「胡說!」目光掃射,在司徒寒松渾身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卻始終看不出他的身上藏著兵器。

「你若不信,盡可出刀試試。你我這一戰,應該打得很快,或許一刀就能分出個高下。」司徒寒松道。

南海菩薩哼了一聲,道:「不錯,你我的確是一刀就能分出高下,因為本幫主的這一刀一定能夠叫你見血!」話聲未落,人己纖騰飛而起,正是一式「飛鷹在天」。轉眼之間,他身法一變,連人帶刀的變為一式「萬點星光」,白鹿刀的刀尖一晃,灑下無數重刀影,罩向司徒寒松。這一刀南海菩薩用了全力,因為他要讓司徒寒松知道自己的真正實力。

司徒寒松站著不動,好像沒有看見南海菩薩已經出刀,眼見刀影即將落到他的身上,他突然向後縱了出去,他這一縱,遠達十五丈。南海菩薩如影隨形,緊追不放。忽聽得「噹」的一聲震響,刀光亂閃,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兩人之處傳了出來狂風大作,直將沙土捲去。

倏忽之間,一道金光在無數重白光之中乍現,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撕破白光的籠罩。陡聽一聲裂帛之音,也不知是誰中了刀,然後便見南海菩薩和司徒寒松身形驟分,飄落地面。

南海菩薩落地後,立刻低頭去看手中的白鹿刀,這一看,立時氣得七竅生煙原來在白鹿刀上,已經多了一道米粒大的口子。白鹿刀何等的鋒利,想不到今日竟是為其他兵刃所傷,可見這件兵刃是多麼的厲害了。

「你……」南海菩薩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怒視著司徒寒松,可在他的心底卻是一片驚駭。他的胸前衣裳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縫,肌膚若隱若現。

此時,司徒寒鬆手中多了一把短刀,一把金色的刀,他道:「怎麼樣?飛魚幫副幫主,你還要來嗎?」

南海菩薩驚聲問道:「你用的是什麼刀?」

司徒寒松道:「上古神刀,名曰金鹿。

彭和尚看到這裡,眉峰微微一簇,道:「好一把金鹿刀,白鹿刀遇上它,連光芒都失色了不少。天寶,你退下來吧,再打下去,你連命都會輸掉。

南海菩薩聽後,話也不吭一聲,扭頭退回自己陣營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一章  和尚打和尚,無

這第一場較量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其中的那股氣勢卻深深地震動了不少失沙巖些人的武功不高也不低,也就介於一流到超特級之間,他們不像一流高手以下,一點也看不出司徒寒松和南海菩薩這一刀需要多少的功力,也不像絕頂高手以上,十分懂得這一刀的厲害。他們只知道,司徒寒松和南海菩薩所表現給他們的,是一種令他們這輩子都在極力追求的境界,所以,比起其他兩類人來,司徒寒松和南海菩薩的這一戰雖然是驚鴻一瞥,但已在他們心底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象。

彭和尚待南海菩薩回到自家陣營中後,道:「司徒施主之名,老鈉早已聽聞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司徒寒松道:「慚愧,慚愧,在下要不是仗著『金鹿刀』的威力,又豈能一刀之下,勝了貴幫的副幫主。」他語氣雖然謙虛,但誰都聽得出他潛在的意思是:我司徒寒松沒有金鹿刀的話,也照樣能將南海菩薩擊敗,只是時間要長一些罷了。

彭和尚老謀深算,怎麼會聽不出來,只是沒有表現在臉上,淡淡一笑,問道:「這把『金鹿刀』堪稱絕世神兵,卻不知司徒施主是從何處尋到的?

司徒寒松道:「此刀是獨孤盟主借給在下用的,至於它的來歷,在下一概不失口。

彭和尚「哦」了一聲,目光轉動,泛起一層攝人心魄的寒光,笑道:「想不到咱花七教主的寶貝真不少,據老鈉所知,正天教沒有這樣的一把寶刀。獨孤教主,這把『金鹿刀』你是從別處得來的吧?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彭大師,關於這把刀的來歷,今後有時間的話,咱們再作詳談。不知貴幫第二場派誰出戰?

說話的當兒,司徒寒松已經退了下去,他也沒有走進自己的轎子內,而是走到了符無憂的身邊,並把頭上的面具摘了下來,拿在手中。

彭和尚道:「我方已經先出了第一場,這二場還是由貴方先出吧。

這「誰方後出場,誰方將會佔些便宜」的道理,彭和尚和獨孤九天都懂得,所以,彭和尚並沒有上獨孤九天的當。

在這一點上,獨孤九天自然是不能「謙虛」下去,想了一想,笑道:「二相大師,這第二場由你出戰,你覺得如何?

二相聽了這話,忙越眾而出,躬身道:「盟主這般看得起貧僧,那是貧僧的榮幸,貧僧一定不會辜負盟主的厚望。」話罷,轉過身來,往前走去。他的步子邁得不是很君就與尋常人差不多,但突然之簡飛眾人忽覺眼前一花,他的人已是出了五十多丈外。

二相展示了這般蓋世輕功之後,引得不少人嘖嘖稱奇。二相甚是得意,伸手一指,道:「南海如來,貧僧想會會你,看究竟是你這個如來厲害,還是我這個僧人厲害。

南海如來聽了這話,目光閃過一道寒光,卻沒有出聲。二相的師姐,也就是驪山神尼看到這裡,禁不住對身後的弟子道:「你們的這個師叔還是改不了自大的脾氣,學武之人,最忌驕傲自滿,你們可不要學你們的師叔。明白嗎?

眾弟子都道:「是,弟子明白。

彭和尚深深望了一眼場中的二相,將手一揮,道:「普傑,你上去會會他。十招之內,為師要你勝。

只見用手托著「白蓮」的兩個和尚躍出一個人來,此僧一出,「白蓮」便成了另外一個和尚一人所舉。那和尚出來之後,躬身向彭和尚施了一禮,道:「弟子遵命。」聽他的聲音,並不是很蒼老,奇怪的是,他卻生了一對又白又長的眉毛。

那和尚說完,也不見他轉身,忽然倒躍出去。凌空翻了幾個跟頭後,便已到了場中,雙腳落地時,人已面向二相。身法之快,動作之健,實是萬中無一。

二相見了對方這一手輕功,倒也不敢大意。他微微打量了對方一下,見對方白眉勝雪,身體極為壯實,便雙手合十道:「師兄如何稱呼?

那和尚道:「普傑。

二相道:「原來是普傑大師。」站著不動,以為對方會問自己的法號,那料等了一會,普傑卻只是冷冷的望著他,並不開口。

二相心頭泛怒,暗道:「好你個禿驢,居然敢這般小瞧我,看我一會怎麼收拾你。」心頭想著,腳下微微一動,道:「請。

普傑一動不動,看上去一絲動手的意思也沒有。

這般一來,二相怒火更甚,低吼一聲,一掌朝普傑拍了過去。這一掌一出,立時便將周圍三丈的退路封住。普傑仍是站著不動。二相武功之高,出手之快,自是不容多說,掌影在普傑身前晃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原來這一掌其實是虛招,二相只不過想試試普傑的反應。

「這禿驢在搞什麼鬼,我剛才那一掌若是實招的話,早已一掌將他打得吐血了。難道他已經看出了我這一招是虛招?不可能啊,我這一招十分高明,便是師姐,只怕也看不出來。」二相心中念頭急轉,腳下移動,繞著普傑走動起來。奇怪的是,他走到哪,普傑便望到哪,一雙森寒的眼睛始終盯著他。

二相繞著普傑走了六七圈後,身形突然加快,相應的,普傑在原地轉動的速度也隨之加快。片刻之後,二相化作一道灰影,早把中心的普傑擋住了。

忽聽「蓬」的一聲巨響之後,灰影一頓,停在了三丈外。眾人凝目往場中看去時,卻見二相一臉的怒容。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才聽得二相冷笑道:「好啊,原來你是在與我拚命,你以為這樣一來,我就怕了你嗎?我倒要看看你你能挨得住我的幾掌!」說完,身形一起。這一次,他的速度倒不是很快,遠處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一掌按向了普傑的胸口。

「砰」的一聲,二相一掌打在了普傑的胸口上,但也就在同一時間,普傑出手如電,亦是一掌拍在了二相的身上。兩人在中掌的剎那,都運起了護體真氣,但挨了這般重擊,即便有真氣護身,也吃不消,普傑尚還能忍住沒出聲,只是退了五步,二相卻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也向後退了五步。

如此一來,二相的心頭火氣更大,大吼一聲,運足功力,雙掌向普傑印了過去。普傑待他雙掌來近之後,這才出手迎上。二相掌勢突然一變,到了普傑的身後,那料普傑的身法詭異之極,剎那間就轉了個身,仍是出手迎上。二相身形晃動,在電光石火間換了數十種身法,結果仍是徒勞無功,無論他的掌力攻到哪,普傑的掌力都能及時的迎上。

二相雖是個僧人,但性子頗為暴躁,見普傑采冊這種古怪的打法,令自己滿身的武功無從施展,一時火沖頂門,口中哇哇大叫,排山倒海的向普傑發出了三記重擊。

「轟轟轟」三聲過後,沙土飛揚,勁氣四湧。二相和普傑各自「哇」的一聲張嘴噴了一口鮮血,向後連退十數步。

二相站定身子,感覺內作頗重,不由又驚又恨。他的功力原是被方劍明破去了不少,後來經過藥物治療和自己的苦練,終於恢復了十之七八。最近幾天,他更是感覺功力恢復了以往的十之八九,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能全部恢復。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受了極重的內傷,只怕會影響功力的恢復速度。一時之間,他也不敢再出手,只是憤怒的瞪著普傑,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奪眶而出,面上一片紫紅。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禁不住發出一聲冷笑,揚聲苞二「彭大師,你當真要你的弟子為這一場比鬥而死掉嗎?

彭和尚道:「阿彌陀佛,這叫死得其所。

獨孤九天道:「好一個死得其所,看來本教主還是低估了你。二相大師,你退下來吧。

二相呆了一呆,大聲道:「盟主,您要貧僧退下?

獨孤九天道:「是的。其實論本領,大師的武學修為要在對手之上。

二相想了一下,最後還是聽從獨孤九天的意見,退了下來。

另一塊場地上,白依怡和宮本一夫的較量也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兩人久戰不下對方,多少有些不耐。宮本一夫身為黑龍集團的會主,如果連白依怡都鬥不過的話,今後還有面目繼續領導黑龍集團。因此,他當先改變了打法,每出一劍,便將古武學的招式運用在劍上,白依怡緊守門戶,待宮本一夫的氣勢稍弱之後,她便轉守為攻,直殺得宮本一夫由攻轉為守。

如此數次之後,兩人已把各自的古武學發揮得淋漓盡致,看得許多人瞳目結舌,便連彭和尚與獨孤九天,也饒有興致的看著,暫時把他們雙方的比鬥拋到了一邊。

激鬥之中,宮本一夫多次用草剃劍去撞干將劍,希望能將干將劍震斷。白依怡對干將劍本是甚為愛惜,但一來被宮本一夫這樣的打法惹惱,二來如果繼續避讓的話,時間一長,勢必為敵所乘,因此,她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乾脆放開手段,與宮本一夫硬碰起來。

「當當……」之聲,綿綿不絕,聽得人心裡有一種發院的感覺。

倏忽之間,白依怡和宮本一夫都停住了身形,手中寶劍粘在了一塊,在劍上較量起功內來。不多時,兩人頭上冒起騰騰的白氣。這般持續了一灶香時間後,兩人頭上的白氣越來越濃,竟將頭頂三丈的天空全籠罩了,兩人的面色也變得十分嚇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二章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知要遭。但這個時候他要是出去分開兩人的話,一是會被扶桑人說事。因此,他只能暗中運起了真氣,一旦發現情形真有不對眺時候,立刻出手,到時候縱然是己方落敗,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就在他為白依怡擔心的時候,那頂黑沉沉的轎子內突然傳出話語聲,轎中人用扶桑話說了幾句之後,忽見一人縱身躍出,道:「方掌門,有件事要與你商量商量。」

方劍明定睛望去,認得這人是出身扶桑軍部的信川賴意。當年是扶桑迎風一刀門的內部人員,迎風一刀門失勢後,他就加入了黑龍集團,現在已經是黑龍集團的中上層人員。

方劍明走了幾步,道:「商量什麼?」

信川賴意道:「你我雙方的這一場打和如何?」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打和?」

信川賴意面色一變,道:「難道方掌門不願意嗎?方掌門也要為尊夫人考慮考慮啊,萬一……」

方劍明呵呵一笑,道:「打和就打和。」話鋒一轉,道:「在下想出去解圍不知貴方可否同意。」

信川賴意聽後,轉過身去,用扶桑話對轎子中的人說了些什麼之後,轎內傳出了一句扶桑話,信川賴意便轉過身來,道:「方掌門請出手吧。」說完,身形倒縱,退回了人群中。

方劍明本以為會有一番爭執,哪想到扶桑人會這麼「大方」。他從龍碧芸手中借了七星龍淵劍,身形一晃,瞬時到了場中。他距離白依怡和宮本一夫不過兩丈卻絲毫不受劍氣以及兩人身上發出的氣勢影響,只此一手,便可顯見他的功力是何等的深厚了。

他看了一會之後,大步上前,邊走邊道:「依怡姐,宮本會主,我來給你們解圍。」話聲方落,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的去勢很慢,幾乎是一分分的前進。當劍尖落到兩劍相交之處的時候,干將劍和草剃劍突然竄起一道白光,打入了七星龍淵劍。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低聲叫了句:「開!」手腕一振,只見白依怡和宮本一夫的身軀各自抖動了一下,向後退了三步。兩人這番較勁,消耗了不少真氣,氣喘吁吁,額頭上已經流出了汗水。方劍明將劍尖往空一指,先前湧入七星龍淵劍的白光頓時離開劍身,朝空中竄去,一直飛出了三十多丈,才消失不見。

眾人見了方劍明這一手功夫,大部分的人都為之驚住了,就算是那少部分人也差不多是自愧不如。許多人都在想,難怪點蒼派這次只來了這麼點人,單單只是方劍明一個,就可以抵得上一大批好手了。

方劍明收了劍,攜著白依怡的手,退了下去。

宮本一夫自覺面上無光,但也沒有辦法,隨後也退入了自家陣營中。雖然沒有人跟他說,這一場為什麼要打和,但他心中已經明白。因為他手中的寶劍乃扶桑的「聖劍」,不容有毀。昔年柳生一劍仗著「魔陽劍如的威力,打敗了中土的不少高手,但最後「魔陽劍」還是一樣和少林七絕之一的「阿難劍」同歸於盡。干將劍的詭異雖然不如草剃劍,但論鋒利,絲毫不在草剃劍之下。他與白依怡在劍上較量內功,時間一旦過長,不但兩人性命堪憂,便連兩把絕世寶劍,誰也無法擔保能不能完好。

比起勝敗來,草剃劍的意義要重大得多,所以,扶桑人這才會選擇與點蒼派講和。宮本一夫因為耗損了許多真氣,忙著運功調息,便沒有主持己方的局勢,而是改由妙可主持。妙可雖然不是黑龍集團的人,但他在扶桑極有威信,黑龍集團的幾個副會長自認武功差他一些,也就讓他出面了。

妙可揚聲道:「方掌門的武功愈來愈精湛了,貧僧佩服。」頓了一頓,道:第一場打和,第二場由貴方先出人吧。

方劍明想了想,正不知該派誰出場時,忽見方青雲和方青風走了上來,道:少主,這一場就交給我們兄弟吧。

方劍明聽了,道:「好,這一場就有勞兩位伯伯了方青雲和方青風將身一縱,掠到了場中。兩人身形才剛站穩,扶桑人那邊也同樣走出兩人來,卻是兩個一身忍者打扮,身背長劍的人。這兩個忍者與之前被白依怡一劍劃開面罩,在臉上留下一道劍傷的那個年老的扶桑忍者一樣,渾身透出一股駭人的氣勢。腳下疾走之間,已經來到場中。

兩個忍者抽出長劍,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一個以劍尖指著方青雲、一個以劍

尖指著方青風。

方青風和方青風雖是第一次見過這兩個扶桑人,但憑他們的眼力,已經從對方的氣勢上知道這兩個扶桑忍者絕非等閒。比起被白依怡劃傷的那個年老扶桑忍者來,這兩個扶桑忍者的殺氣更濃。

方青雲扭頭望著方青風,笑道:「弟弟,咱們這一戰可能遇到了勁敵。

方青風道:「是的。

方青雲道:「弟弟,我們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聯手與人好好的廝殺一番了。這次一定要打個痛快,哪怕是打得渾身流血,也要堅持到底。

方青風道:「大哥說得極是,這一戰意義重大,咱們萬不可墮了自己的名聲更不可丟了少主的臉。」兩人談笑風生,看上去一點大戰的準備也沒有,那兩個扶桑忍者倘若這個時候向他們暴起發難的話,不知道他們是否來得及應付。可惜的是,那兩個扶桑忍者並沒有出手,這倒不是他們沒有看出方青雲和方青風身上的破綻,相反的是,正因為方青雲和方青風身上所露出的破綻太多,才叫他們無從下手。高手對敵,很多時候講究的是破綻越少越好,但有時候,破綻多了,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以方青雲和方青風的武學修為,自然不會露出那麼多破綻,這是他們故意所為的,目的就在於引得兩個扶桑忍者出手攻擊他們,他們才好「以靜制動」撇揚卜寂靜了一會之後,忽聽兩個扶桑忍者大喝一聲「殺!」,身形一晃朝方青雲和方青風撲了上去,出劍之快,宛如雷電。方青雲和方青風身形微矮,動作怪異的退了十數丈。兩個扶桑忍者一擊不中,不等劍招用老,身形驟然彈起,宛如星九跳擲,手中利劍當空朝方青雲和方青風劈了下去。方青雲和方青風同時長嘯一聲,並肩將身一縱,又瞬時躲開了兩個扶桑忍者的強大攻勢。兩個扶桑忍者既然已經出手,便不可能收手,那怕是停頓一下也不可能,因為在沒有擊敗或者擊傷「目標」之前,他們是不會罷休的。轉眼之間,只見四條人影在場中跳蕩如飛,疾如星瀉,壓根兒就分不清誰是誰。道道劍光飛斬而出,劍氣破空發出噬噬異響,但卻是不聞一絲劍氣落於地面的響聲。原來兩個扶桑忍者對於劍勁的控制,竟是達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不多時,劍光翻騰,將方圓九丈籠罩,再也看不見四人的身影。

而這個時候,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一陣寒風吹過,吹起了無數的沙子,沙子飄飛,落於層層劍光之中,竟發出了「嚓嚓嚓……」的奇怪聲音。獨孤九天看到這裡,心頭暗道:「想不到這兩個老頭子的武功這般高,呵呵,我對那仙人谷是越來越感興趣了。」念頭一轉,揚聲叫道:「彭大師,咱們的第二場也開始吧。」彭和尚聽後,笑道:「獨孤教主既然想打,那咱們就繼續打下去。」話鋒一轉,道:小師妹,這一場由你來分配吧。」南海如來聽後,道了一聲:「是,師兄。」目光一溜,望向白蓮童子。白蓮童子立時知道她的意思,身形縱起,落在了場上。南海如來笑道:「紅梅、紅竹、紅桃、紅菊,你們四個也上去吧,這一場無論如何都得勝。」只見抬著軟轎的四個宮裝紅衣脾女將轎子輕輕放下之後,纖腰一扭,緩緩朝場上走去,落地無聲無息,輕功之高,早已是「踏雪無痕」了。四大脾女來到早已持劍在手的白蓮童子身後以後,便站定身形。獨孤九天看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道:「彭大師,聽說貴幫有一門極厲害的陣法,叫做『白蓮小乘無影陣。」難道就是此陣嗎?」彭和尚道:「獨孤教主的眼力果然不凡,此陣正是『白蓮小乘無影陣,。」獨孤九天想了想,道:「龍王、刀王、拳王、豬王,火王,請你們五位上去試試這『白蓮小乘無影陣,的威力,記住,這一戰不一定非要取勝不可,點到為止即可。」蔡斗、繆虛初、邢千里、宋天獨、紅鬍子聽後,縱身躍出,向場上疾飛而去。五人到了場上之後,紅梅、紅竹、紅桃、紅菊嬌軀一晃,繞著白蓮童子疾跳起來,轉瞬不見了她們的身影。白蓮童子一臉的肅穆,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怪異的氣勢。五個苗疆大王互相看了一眼之後,紅鬍子突然「哈哈」一笑,向前走上兩步緊閉嘴巴,鼓起腮幫,猛地張嘴一吐,只聽得「呼」的一聲,一股烈火從他口中噴了出去,打向白蓮童子。誰料那股烈火尚未接近白蓮童子,便給一股無形的氣浪反震回來,若非紅鬍子閃避得,險些計它個燒著了。這般一來,紅鬍子再也不敢採用「火攻」了。五人運功凝目注視,卻一點也看不出此陣的玄虛來,繆虛初心生不耐,陡然一聲大喝,當先躍身進入陣中。忽聽「砰」的一聲,才剛進陣的繆虛初突然退了回來,面色顯得有些蒼白,身形也顛顛撞撞得,似是把持不住自己的身形。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心中忍不住驚奇,突然將手一舉,道:「五位前輩請回。」就在他說話的當兒,蔡斗、繆虛初、邢千里、宋天獨、紅鬍子雙掌齊出,隔空拍出了駭人的掌力,白蓮童子將劍舞動,劍氣瀰漫,一股巨大的力量以他為中心,向四方湧出。「轟」的一聲巨響之後,蔡斗、邢千里、宋天獨、紅鬍子微微一哼,自覺體內受了輕傷,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幾步,繆虛初卻是「哇」的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飛了出去。這倒不是他的功力及不上其他四位,而是他剛才已經挨了一下如今再挨一下,又怎能不受重傷?蔡鬥將身一轉,道了一聲:「退。」飛步上去將繆虛初抱起,與其他三位苗疆大王退回了自家人群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五大王退下去後,紅梅、紅竹、紅桃、紅菊四大脾女的身影突然出現,隨後一閃,分別站在了白蓮童子的前、後、左、右四個方位,瞧她們一臉的氣定神閒,好像並不曾動過一般。只有白蓮童子,面色顯得有一絲蒼白,顯見五人中,他所花費的氣力,要比其他四人大得多。不過,他們五人能夠以「白蓮小乘無影陣」,十分輕鬆的將苗疆五大王打傷,這份能耐,實在有夠驚人。

白蓮童子將尚方寶劍收回鞘內,與四大脾女退回了人群中。這場勝利對于飛魚幫來說,不但鼓舞了士氣,也顯示了飛魚幫的勢力,許多人面上都露出了高興之色。彭和尚面上沒有高興的意思,從他面上的表情來看,誰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此時,方青雲、方青風與兩個扶桑忍者的激鬥仍然繼續著,還沒有分出高下。

獨孤九天對於己方贏一場輸兩場的局面倒沒怎麼在意,他似乎早已成竹在胸想了一下之後,忽然喊了一聲:「無劍。

話聲才落,只見一道人影急如電光,落在了陣營前方,道:「無劍在!」

獨孤九天道:「這一場交給你了。」

那人一身黑衣,蒙著面罩,正是早已死而復生的柳生一劍,不,現在應該說是柳生無劍才對,只聽他道了一聲:「是。」轉身向場中走去。他走得不快不慢,就像平常人走路一樣,走到場中時,花去了不少時間。

沒等飛魚幫這邊派出人來應戰柳生無劍,忽聽有人用生硬的聲音問道:「你可是流雲?」

柳生無劍循聲望去,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扶桑人,那扶桑人一臉的激動,好像見到了親人似的。柳生無劍眼光從這扶桑人身上掠過之後,便冷冷地望向了人叢。

那扶桑人笑容驟僵,旋即面色微微一沉,幾個起落,到了場中,距離柳生無劍

不過兩丈。柳生無劍目光依然冷淡,似乎沒有看到這扶桑人的來到那扶桑人道:「你是不是流雲?」

柳生無劍沉聲道:「不是。

那扶桑人怔了一怔,很快大聲道:「你說謊,你就是流雲。流雲,我是你的叔叔柳生成秀啊,你還記得你七歲那年在海邊練劍,險些失足落海,要不是叔叔在場的話,你只怕已經葬身大海了。

柳生無劍沉默了一下,才緩緩地道:「叔叔,你說得沒錯,我正是流雲。不過,我現在的身份是柳生無劍,請叔叔退下去。

柳生成秀聽了這話,氣得面皮一抖,道:「好啊,難道你忘了你是什麼人嗎?

你是我柳生家的子弟,是我大和民族的一員。你身為扶桑人,卻為中土人辦事,你還對得起你爹爹,對得起你爺爺嗎?你不要忘了,你爺爺柳生一雄當年可是有扶桑第一個高手之稱的。

柳生無劍聽了這話,忽然冷笑道:「這又如何,他最後還不是被迎風一刀門的門十佑籐武藏給打敗了?我後來雖然擊敗了佐籐武藏,給他報了仇,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柳生流雲,也不是柳生一劍,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正天教護法柳生無劍。

柳生成秀伸手指著柳生無劍,道:「你一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你……」

柳生無劍道:「若非看在你是我叔叔的份上,我早已向你出手了。

柳生成秀氣得面色通紅,忽然怒喝道:「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向我出手。」說完,身形一晃,朝柳生無劍撲去,一掌推出。他身為柳生無劍的長輩,這一推看上去自然是在「教訓」後輩。

眼見柳生成秀的手掌就要落在柳生無劍身上,柳生無劍伸出一手,快得柳生成秀都來不及反應,立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要逼我!」柳生無劍目射寒氣,冷冷地望著柳生成秀。

柳生成秀想運功,卻哪裡運得起來,不由流出了虛汗。

柳生無劍手一鬆,暗中發力,只聽「跨跨跨……」十數聲之後,柳生成秀連退了十多步,面色青紫,這並不是受了傷的表現,而是他已經氣得到了極點。

柳生成秀跺了跺腳,道:「好,你幹得好,居然敢向叔叔動手。從今以後,你不在是我柳生家的人,我大和民族也沒有你這麼一個人。」說完,轉身飛步下去了。

柳生無劍對此無動於衷,他雖然還活著,但他的心已經「死」了,若不是為了一個等待,他連最後的一絲生存也不會留給自己。

「好一個目無尊長,冷血無情的人,就讓老夫來教訓教訓你。」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一頂轎子上飛起,破空射出。

「砰」的一聲,那人雙掌與柳生無劍雙掌相撞,狂風四起,沙土飛揚。柳生無劍站著不動,那人卻被震得翻了三個觔斗,落在柳生無劍三丈外。這倒不是來人的功力不如柳生無劍,而是他身子懸空,與站在沙地上的柳生無劍相比,多少吃了些萬。

饒是如此,那人見柳生無劍竟能接下自己八成的內力,心頭不由暗暗吃驚。落地後,那人將長衫下擺掖在腰間,道:「老夫索長篙,你可有兵器?」

柳生無劍道:「沒有。

索長篙眉頭一皺,道:「聽說你當年憑著一把『魔陽劍。」打敗了不少人,想來是個劍術不凡之輩。你最好下去向人借一把寶劍來。

柳生無劍道:「不用,你出手吧。

索長篙一怔,道:「你當真不用劍?」

柳生無劍冷笑道:「要打便打,不要廢話。

索長篙老臉一沉,道:「小子,你再說一遍!

柳生無劍又是一聲冷笑,道:「要打便打,不要廢話。

話聲才落,陡聽「啪」的一聲,一股詭異的力量從索長篙身上發出,快得猶如一道閃電,將柳生無劍的身子打中。柳生無劍身形一晃,向後退了一步。

「啪」,「啪」又是兩聲,柳生無劍身上連中兩下,退了六步。忽聽「轟」的一聲,當索長篙發出第四股詭異力量的時候,柳生一劍終於可以將這股力量截下來了。

巨響過後,索長篙腳下微動,柳生無劍卻是廠動不動,穩如磐石。這般一來索長篙心頭不由大吃一驚。他雖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但說起他的來歷,卻能夠嚇許多人一大跳。別看他看上去不過六七十歲的樣子,其實早在一百年前,他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索師弟,柳生無劍絕非等閒,你萬不可大意。」彭和尚生拍索長篙一時自大,反倒被柳生無劍給擊敗了,出聲提醒。

索長篙道:「彭師兄,你放心吧,這小子雖然有些扎手,但還敵不住我。我只要使出絕招,他必定落敗。」說完,心神一沉,雙目瞪著柳生無劍,一雙手臂暴漲一尺,宛如猿臂似的掛在肩頭。片刻之後,只見他十個指頭變得又尖又長,宛如大鳥的爪子。

「嗽」的一聲怪叫,索長篙電閃而起,十指抓向柳生無劍的頭部。柳生無劍冷哼一聲,身上突然發出一股劍氣,打向索長篙。索長篙左手五指當空一劃,竟將那股劍氣擋住了,身形絲毫不受影響,右手五指業已到了柳生無劍眼前尺外。

柳生無劍身形暴退,暴退之中,一股股的劍氣從他身上發出,破空射向索長篙。索長篙雙臂揮動,雙手十指劃空而過,無論多麼強的無形劍氣,都給破掉了。

瞬息之間,兩人你追我退,身形起落有致,彈九似的出了數十丈,忽聽「嘶」

的一聲,卻是柳生無劍身法稍微慢了一些,面罩已給索長篙的右手五指抓碎。索長篙五指上的力道何等強勁,但除了把柳生無劍的面罩抓掉之外,竟沒有傷到對方半分,顯見柳生無劍的護體劍氣是如何的厲害,比起他發出的劍氣來,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索長篙疾追了一會,卻始終未能將柳生無劍打傷,心頭隱隱發怒。驀地,他身形一緩,突然停了下來,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向柳生無劍罩去。

柳生無劍見他停下,知道他要與自己隔空較量,也停了下來,雙手往身後一背,破體無形劍氣如同大江大浪似的湧出。

兩人相距數丈就在這麼相對著隔空發功。比起先前的那種你追我退,這樣的較量卻又不知道凶險了多少倍,稍一不慎的話,就會身受重傷,輕則臥床月餘,重則不治而亡。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夜風越來越冷,寒意更深。

半個時辰過去後,兩場截然相反,一動一靜的較量,終於有了分曉。先是柳生無劍和索長篙同時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身上的氣勢驟然減弱,一步步的後退。柳生無劍退了十步之後,重重的坐到了的沙地上,他的面色就本來有些蒼白,此刻就宛如一個死人的臉似的乎索長篙也退了十步,不過,當他退了十步之後,終因支持不住,向後栽倒,昏死了過去。

而方青雲、方青風與兩個扶桑忍者在「砰砰」兩聲過後,身形停住,眾人凝眸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夜色下,只見方青雲、方青風渾身是劍傷,鮮血染身。

兩人停下身形之後,發出兩聲吠笑,望也不望他們的對手一眼,舉步就走,才走了兩步,身形搖晃,一頭栽了下去。

李芳武和孟三思看得分明,急忙縱身衝出,眨眼到了場上,在方青雲不口方青風即將倒地時候抱住他們。這時候,那兩個扶桑忍者手中的利劍突然從中折斷,兩人身軀劇烈的顫抖了好幾下,無聲無息的向前撲倒,落地時發出「膨膨」兩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四章

扶桑武士飛身掠出,很快來到兩個扶桑忍者倒地之旁,伸手探了探了探鼻息,發覺已經沒了呼吸,搖了搖頭,一人抱起一個,退了下去。就在同時,飛魚幫走出兩個漁夫,上來將索長篙抬起了下去。索長篙內傷甚重,沒有個把月的時間,是絕難痊癒的了。至於柳生無劍,他雖然也受了不少的內傷,但因為他年輕而且身體的抵抗力比索長篙強,所以尚能在兩個正天教弟子的攙扶下,走了下去。

李芳武和孟三思把方青雲、方青風抱回來後,便坐下來給他們運功療傷。方劍明本想親自動手的,但鑒於他有可能會對上那轎子中的無名扶桑高手,在看出方青雲、方青風的傷勢雖然嚴重,但尚能被李芳武和孟三思用內功將他們的內傷止住時,他便沒有出手。

這一場,兩個扶桑忍者死,方青雲、方青風還活著,自然是點蒼派這邊勝了。

扶桑人那邊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派誰出場才好。過了好一會,才聽得那黑沉沉的轎子中傳出了一句扶桑話,頃刻之間,一道人影宛如一陣輕風似的落在了場中。

方劍明抬眼一望,不由怔了一怔,原來出場的人居然是金田一刀。只見金田一刀手中拿著一把黑漆漆的大刀,那刀從刀尖到刀尾,足有一丈七尺多長,看上去十分的嚇人。金田一刀將大刀往插,沒入沙土數尺,揚聲道:「方劍明,我上次領教過了你的蓋世武功,這次還想再領教一次。

孟德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金田一刀,你還好意思說,上次你們三個打我們掌門一個,最後還不是一樣落敗了?你現在一個人,更不是我們掌門的對手就讓我來會會你吧。」說完,便要上去。

白虎老人突然長袖一拂,發出一股力道,將孟德攔住,道:「孟長老且慢。

孟德一怔,道:「白老,您這是為何?」

白虎老人望了一眼方劍明,並不立刻回答孟德的話。方劍明見他望過來,已知就裡,道:「白老,您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白虎老人點點頭,道:「這扶桑人有些古怪,我擔心孟長老會失手。

白依怡聽了,笑道:「白老,您太多慮了吧,孟長老武功這麼高,怎麼會敗給金田一刀?就算真落敗的話,三場下來,也只是打和,後面兩場,由你老和相公出手,難道還能不勝嗎?」

方劍明道:「白老真正擔心的是孟大哥失手之後,金田一刀不會放過他。

白依怡詫道:「金田一刀的武功不會進步得這般快吧。

方劍明道:「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我與白老的想法一樣,如今的金田一刀有些怪異,與年初的時候相比,他身上的多了一股力量。

白虎老人接著他的話道:「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那把刀,我雖然不知道那把刀的名字,但我有一種預感,那把刀絕非凡物,可能是扶桑的頂尖轟器。一旦施展開來,以孟長老現今的護體真氣,怕是抵擋不住。

孟德聽了他們的話,顯得十分的豁達,笑道:「此戰孟某倘若不幸的話,也是命中注定,能為點蒼而戰,雖死猶榮。

方劍明道正色道:「孟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來的時候,我就發過誓言,_

來是十人,回去也應該是十人,一個都不能少,所以這一戰你就不必出場了。

孟德待要說些什麼,方劍明已擺手制止他說下去,孟德只能苦笑了一聲。

「這一場還是讓我來吧。」龍碧芸忽然笑道。

方劍明面色微微一變,道:「芸兒,你……」

龍碧芸道:「相公,你難道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方劍明道:「芸兒,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實力,但是……」

龍碧芸道:「相公,不用但是了,我決定了,這一場由我出戰。你放心吧,金田一刀雖然今非昔比,但我也不是年初時候的我,他有寶刀,我有寶劍,誰也不佔便宜。如果我落敗的話,憑著我的『初夏秋冬岌。」以及手中的『七星龍淵。」難道還還不能退下來嗎?」

方劍明面上一片沉吟,卻聽白虎老人道:「這一戰我本想親自出手的,但你們看到了沒有,扶桑人那邊,有兩個長相古怪的老頭,坐在轎子上一直沒有動過。我敢說,這兩個人的武功十分可怕,只有我和小兄弟才能應付。我要是估計得不錯的話,下一場就是這兩個人。

方劍明道:「白老,你的意思是?」

白虎老人一臉含笑,道:「小兄弟,你放心吧,來的時候,百曉生不是跟你說過嗎,P自們一切順其自然便是。

方劍明轉過頭去,望著龍碧芸道:「芸兒,這一場你要小自,萬一不行的話即刻回轉。

龍碧芸見他這般關心自己,心中一甜,口中嬌笑道:「相公,我知道分寸,你不必太過為我擔心。」說完,柳腰一擺,展開輕功,朝場中疾躍而去。

金田一刀正等得不耐,見出場的人是龍碧雲,面上不禁泛起一絲殺氣,道:你是方劍明的妻子?」

龍碧芸道:「正是。

金田一刀冷笑道:「我這次本想會會方劍明,沒想到出場的卻是他的妻子。

哼,你來得也好,只要你當著全場人的面認輸的話,我金田一刀就絕不傷你一分。

龍碧芸道:「龍某若不認輸呢?」

金田一刀道:「不認輸,只有死路一條。

龍碧芸笑道:「龍某倒要看看你今日有多大的本事,居然敢口出狂言。」說完,纖手一揚,將七星龍淵劍拔了出來,夜色下,寶劍的光輝立時將十數丈內照得透亮。

金田一刀眉頭微微一皺,道:「果然是把好劍。可惜劍雖好,最後還是難免劍

毀人亡衛」說完,手上微微用力,將大刀從沙土中抽了出來,一片飛沙中,巨大的刀身向龍碧芸當頭斬落。

這一刀又快又猛,宛如一道霹靂似的。「噹」的一聲過後,刀光和劍光分離龍碧芸腳底像是抹了油似的,居然被震得在沙土向後退了好幾丈。

金田麗刀本以為自己這石破天驚的一刀就算不能將龍碧芸打得吐血,至少也能讓她受一點內傷,但龍碧芸只是退出數丈外,並沒有受傷,他心中不禁暗暗有些驚疑。

「殺衛」金田一刀身形一晃,朝龍碧芸撲了上去,手中大刀舞得狂風大作,刀氣四溢。龍碧芸心神一沉,將「春夏秋冬岌」的內功運足,手中的七星龍淵劍有攻有守,與金田一刀在場上展開了激戰。

就在兩人交手過五十招之後,正天教和飛魚幫的比鬥也開始了,這次的比鬥不再是一場,而是兩場,也就是第五場和第六場,兩場一起進行。

第五場交手的人是湘西一魔和那一身灰衣的老人。這灰衣老人之前稱呼南海如來為「張師妹」,顯見他的身份地位在飛魚幫是何等的尊貴。此人姓樊,全名樊不二。他與索長篙一樣,一百多年前也是白蓮教的一份子,他們的師父是與彭和尚的師父論交的,所以,在禮貌上,他們要尊彭和尚一聲「彭師兄」,至於南海如來他們則可以大膽的叫一聲「張師妹」。

樊不二和索長篙原來跟隨他們的師父參加過反元大戰的,只是他們的師父死後,他們看不過白蓮教中的勾心鬥角,就此歸隱。飛魚幫擴張勢力的時候,在山中遇到他們,雙方起了衝突。這事傳到彭和尚的耳中,彭和尚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便親自去山中請他們出山。兩人本來不想出山的,奈何彭和尚以武林大勢為誘餌,加上他們的修行未到心如止水的地步,最後便出來幫彭和尚。

湘西一魔遇上樊不二,正所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湘西一魔手中的兵刃乃絕世神兵,而樊不二所用的那件奇形兵刃叫做「翻天剪」,乃千年寒鐵所打造論威力,絲毫不在湘西一魔手中的兵刃之下。因此,兩人一鬥上手,便沒個休止一個時辰內,怕是分不出個高下來。

第六場交手的人,卻是紅葉真人與一指。紅葉真人以一雙手掌敵對一指的利劍,倒也不曾落下半點下風。兩人打得不如湘西一魔和樊不二那麼激烈,但一招一式既有威力,盡顯大家風采,遠遠看去,倒像是在切磋似的。

不知不覺,三對人的較量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方劍明的心思全部放在龍碧芸和金田一刀的交手上,看到這裡時,他己纖隱隱看出龍碧芸萬難打得過金田一刀。

這倒不是說龍碧芸的武功不如金田一刀,而是金田一刀手中那把刀有一種魔力,能夠化解掉「春夏秋冬岌」的各種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龍碧芸打得十分吃力,自然不如金田一刀那麼隨心所欲了。

方劍明又看了一會,暗道:「這把刀好厲害,芸兒的『春夏秋冬岌,已經練到了相當的境界,沒想到也照樣被它激發出來的力量給化解了。」又心想:「芸兒啊芸兒,你怎麼不聽我的話?趕快下來吧。

他這麼想的時候,龍碧芸像是知道了他的心聲似的,長嘯一聲,仗著七星龍淵劍的鋒利,一鼓作氣的從如山刀影中衝出。

「閣下的刀法果然了得,龍某棋差一籌,甘拜下風。」龍碧芸口中說著,向外縱身而去。

金田一刀冷笑一聲:「這一戰不死不休衛」手中大刀朝龍碧芸腦後劈了過去。

龍碧芸萬沒想到金田一刀會在她認輸的情況下,從背後出刀,想閃避時已經來不及,唯有施展全力,向前一躍。

忽聽「砰」的一聲,然後便見金田一刀連人帶刀的飛了出去,「啪嗒」一響重重地的摔在了沙地上,嘴角流血,昏迷不醒。此時,方劍明一臉的冷煞,雙目透出殺氣,一隻手掌落在龍碧芸的肩上。場上這麼多人,竟是沒有一個人看清方劍明是怎樣將金田一刀打敗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五章

「雲兒,你要不要緊?」方劍明的語氣充滿了關懷和憐愛。

龍碧芸雙眼迷糊,似乎中了什麼「怪招」似的,看了一眼方劍明,嬌軀突然向後倒了下去。

方劍明面色一變,伸臂一攬,將龍碧芸的纖腰摟住,伸手一探,面色旋即一怔,接著苦笑了一下,暗道:「難道一難道她也中了『大睡神功,的招兒?」心中想著,將龍碧芸抱起,身形一晃,立時退到自家陣營中。

除了白虎老人還能保持鎮定外,白依怡、祝紅瘦、孟德都院了神,圍上來問這問那。

方劍明道:「你們別太擔心,我想芸兒她只是暫時睡著了。

「睡著了?」白依怡、祝紅瘦、孟德面上一呆,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方劍明伸手理了理龍碧芸票飄亂的秀髮,然後在龍碧芸人中的部位輕輕掐了一下,過了一會,龍碧芸雙眼緩緩睜開,像是一個剛從睡夢中甦醒的睡夢人。

她先是看了白依怡、祝紅瘦、孟德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方劍明面上,有些嬌憨的道:「你一你們望著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花嗎?」

祝紅瘦道:「龍姐姐,剛孟滇是嚇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為你……」

龍碧芸聽到這,想是明白了,嫣然一笑,道:「有相公在,誰還能把我怎麼樣?」躺在方劍明的臂彎中,一臉的舒坦,捨不得起來。

方劍明目中閃過一道寒光,道:「金田一刀好生卑鄙,你已經認輸了,他卻還是不放過你。扶桑有此小人,我這次若不挫挫他們的銳氣,豈不是叫外人小看了我點蒼派。

龍碧芸問道:「相公,這人被你打死了嗎?」

方劍明朝外望去,只見幾個上了年紀的扶桑老者已經縱身來到金田一刀倒地之旁,幾人又是察看,又是議論,弄了一會,面上都露出詫異和無奈之色,顯然都是看不出金田一刀目前的狀況。

看到這裡,方劍明嘴角劃過一絲冷笑,道:「金田一刀就算沒死,他的功力也差不多被我毀去了三分之二,今後再也難有作為。

孟德想到方劍明剛才那手堪稱舉世無雙的「武功」,心底兀自深深震撼著,禁不住問道:「掌門,你剛才用的是古武學嗎?」

沒等方劍明回答,白虎老人說道:「小兄弟用的不是古武學。

孟德更加驚奇,詫道:「不是古武學,那又是什麼?」

在他看來,古武學才是這世上最厲害的武功。方劍明剛才的那一手功夫,他雖然沒有看清楚,但除了古武學之外,又還會是什麼呢?金田一刀如今的實力,有目共睹,拋開他不動用大刀的情形下,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絕頂高手中的高手,甚至可以說已經踏入了超絕頂高手的行列,而在有大刀的情況下呢,完全有資格稱得上是超絕頂高手。

這樣的一個超絕頂高手,瞬間被方劍明打得不知死活,縱然是半神流高手,若不是天時、地利以及人和的結合,只怕也未必做得到,但方劍明卻做得如此的乾脆,難道還不是古武學起了巨大的作用嗎?

方劍明笑了一笑,道:「白老,你老的眼力果然厲害,居然看出我用的不是古武學。其實,在這短短的剎那間,我一共用了三門絕學。第一門絕學是『九天玄女步。」說句有些自誇的話,這門輕功我已經練到了非同一般的境界,一旦施展,身隨心到。當我來到芸兒身前的時候,我本想繞過芸兒,給金田一刀一點厲害嘗嘗但我又怕時間上來不及,因為金田一刀的刀勢不是一般的快,是以,我便隨手一掌落在了芸兒的肩上,用上了『無相神功,。這門神功妙處甚多,有些像隔山打牛和隔物傳功,也有些像以彼之力,還彼之身。金田一刀的刀雖然沒有落到芸兒身上但刀上激發出來的力量已經霎時降臨,我便藉著這股力量反擊回去,同時,我還用上了第三門神功,也就是我曾經對你們提過的『大睡神功。」這門神功有多厲害我無法描繪,就算能描繪,你們多半也感受不到,因為它所涉及的東西太付怪ig除非是著與我同樣遭遇的人,才能體味得到。

白依怡聽了,笑道:「你的這門神功真是古怪,我記得你每次使用過後,都會大睡一場,怎麼這次沒有睡呢?」

方劍明道:「或許是我現在己纖能夠初步掌握它的力量了,不過一不過剛才之所以含,一擊成功,也是我太過關心芸兒的緣故,換在平日,不見得會有這麼大的效果,因為這門神功我現在也只能說是初窺門徑而已。

孟德一臉的駭然,咋舌道:「掌門,這『大睡神功,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奇功,了。

方劍明道:「話不能這麼說,天下奇功甚多,關鍵也得看自己的修煉。如果修煉到家的話,那怕是平凡的招式,也能產生神奇的效果。

這時,金田一刀已被人抬了下去,信川賴意越眾而出,運功喊道:「方掌門這第三場的較量,不知該如何評判?」

白依怡一聽,火冒三丈,怒喝道:「虧你們扶桑人還有臉出來說這種話,金田一刀被我相公一招打得昏死,當然是我們點蒼派獲勝了。」~信川賴意道:「這一這恐怕不妥,第三場較量與方掌門無關,方掌門出手打傷金田一刀,自然不能算數。

白依怡柳眉一揚,正待上場「教訓教訓」信川賴意,方劍明已經伸手拉住了她。

方劍明問道:「那依照閣下的意見,這一場該如何評判?」

信川賴意道:「在第三場較量中,尊夫人已經認輸,所以第三場應該是我方獲勝。

方劍明等人聽了這話,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方劍明仰頭大笑一聲,道:「好,好,好,你扶桑人果然能言會道,這一場的確是我方輸了。各荀舌鋒一轉道:「白老,這一場有勞您了。

白虎老人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儘管放心,這第三場的較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敗的。」說完,大步向場上走去。才走了三步,忽見妙可飄身而出,站到了信川賴意身邊,道:「老施主請暫且留步。

白虎老人腳下一頓,笑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妙可雙手合十道:「請老施主再邀貴方一人出場。

白虎老人想了一下,「哦」了一聲,道:「果然不出老夫的意料之外,原來你方這一場當真是要出動兩人。」目光朝坐在兩頂轎子上的兩個扶桑老頭望去。這兩個扶桑老頭長相怪異,均是身穿白色的寬大衣裳,頭上還戴了一頂帽子鍘3瞧他們一身穿著,倒像是裝神弄鬼一般的人物。

「不用了,這一場我一人足可應付。」白虎老人說完之後,身形一晃,立時到了場上。妙可正要說些什麼,那兩個穿著怪異的扶桑老頭從轎子上飛起,竟是憑著一口渾厚的真氣,破空飄到了場中。更難得是,他們的速度不快不慢,宛如神仙似的。

兩個扶桑老頭落地後,其中一個用扶桑話說了句什麼,妙可翻譯似的道:「老施主,敢問你的姓名是?」

白虎老人笑道:「我的姓名我早忘記了,認得我的人,都叫我白虎老人。

妙可用扶桑話把白虎老人的名號說給兩個扶桑老頭聽後,道:「老施主,這兩位前輩是我扶桑神道教三大宗派的兩位教主,左邊的名叫黑澤雄一,右邊的名叫米倉千佐。

白虎老人笑道:「你們扶桑人的名字可真夠奇怪的。你跟他們說,不管比什麼,老夫奉陪到底。

妙可用扶桑話轉述了一遍之後,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面上泛起一絲冷笑。黑澤雄一道了一聲「巴嘎」,右掌自寬大的衣袖中穿出,朝白虎老人隔空輕輕拍了一下,瞬息之間,一股駭人之極的力道打在了白虎老人身上。白虎老人哈哈一笑,道:「你在跟我老夫撓癢癢嗎?」

黑澤雄一雖然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但白虎老人面上的表情己纖說明了一切。黑澤雄一點了點頭,大概是認為白虎老人值得與他們交手,然後將手一揮,便見妙可和信川賴意縱身退了下去。

這時,場邊的其他兩場較量也見了分曉,湘西一魔與樊不二斗了良久,兀自是旗鼓相當。獨孤九天和彭和尚心知他們兩個這麼鬥下去,打到天亮,也未必能夠分出勝負,乾脆把兩人叫了下來,算是平手。至於紅葉真人和一指,一指的劍法雖然厲害,但終究差了紅葉真人半分。一指的師父,也就是無上老祖看出了這一點,不等彭和尚開口,便已經把一指叫退了下來。

這樣的話,正天教和飛魚幫的六場較量中,正天教三勝兩輸一平,合計下來算是贏了一場。雙方的比鬥並沒有因為白虎老人與黑澤雄一、米倉千佐這三大高手的出場而暫時停止,在第七場中,飛魚幫出戰的人是南海如來。

這第七場對于飛魚幫來說,至關重要,輸了的話,就算贏了後面兩場,逸具無法獲得總勝利。因此,飛魚幫要獲得總勝利的話,第七場不能敗,只能勝或者打平手。是以,身為飛魚幫的幫主的南海如來不得不親自出場。

南海如來從軟轎上飛身落到場中的時候,白虎老人和黑澤雄一、米倉千佐並沒有開始出手,三人只是負手相對,身上透出若隱若現的力量,互相試探著。

南海如來與三人尚有一定的距離,但己纖感受到三人身上那股氣勢,她心中不由0相玫一凜,暗道:「這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一臉的古板,想不到功力竟是這般的深厚,白虎老人雖然武功蓋世,只怕也未必贏得了他們,哼哼,白虎老人啊白虎老人,今日你可算是遇到了勁敵。」心中想罷,揚聲道:「獨孤教主,你方由誰出戰?」

獨孤九天笑道:「張幫主,有一個老朋友很想會會你,你能猜得出他是誰嗎?」

南海如來一怔,道:「老朋友?」想了一想,道:「在這個世上,能稱得上本幫主老朋友的,寥寥無幾,本幫主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是誰,請獨孤教主明示吧。

獨孤九天微笑不語,拍了拍手,忽聽一頂轎子中傳出一聲大笑。

笑聲未歇,一道人影如同飛燕穿空一般由轎中射出,身形瀟灑之極的落在了南海如來身前數丈外,朝南海如來一抱拳,道:「張幫主,你還認得出我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六章  老朋友

南海如來定睛一瞧,只見這人一身錦衣華服,年紀甚輕,如果光從他的容貌看上去的話,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怎麼可能會是南海如來的「老朋友」?許多人看清了這人的面貌之後,心底都不禁起了一絲疑惑。

方劍明本是目不轉睛的望著白虎老人和扶桑神道教兩大高手的對峙,這會因為轎中人出來得頗為詭異,心神不由微微一動。他轉目一望,待看清了「年輕人」之後,心頭微微一凜,心中詫道:「這人是誰?身上居然隱隱透出一股十分強大的氣勢。」想了一想,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暗道:「這人雖然是一副生面孔,但我倘若沒有記錯的話,我是見過此人的。那日我趕去神刀門的時候,連番遇阻,其中有兩大高手甚是了得,其中一人便是湘西一魔,而另外一人,我雖然沒有認真看清他的相貌,但現在仔細一想,應該就是當前的這個人。難怪他會出來與南海如來叫板憑他的身手,的確是能夠與南海如來一較高低的。

心中這麼想罷,腦海中把記憶裡所有的年輕高手迅速掃了一遍,卻始終不能記起武林中還有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驀地,他恍若有所領悟,面色變了一變,心裡大叫一聲:「難道是他?

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場上的南海如來也隱隱猜出了那「年輕人」的身份試探性的問道:「聽獨孤教主說,閣下是本幫主的『老朋友,是不是?

那年輕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竟比許爹生少又佳人的皓齒還要雪白,笑道:「不錯。

南海如來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道:「然則在本幫主的記憶中,好像沒有閣下這號人物,不知道是閣下亂『攀,朋友呢,還是本幫主記憶出錯,忘了閣下是誰。」

那年輕人道:「張幫主的記性一向很好,怎麼會忘記了在下呢?想當初,要不是張幫主的極力邀請,在下又怎麼會重出江湖?

聽了這話,南海如來面色一變,咬牙道:「果然是你!

那年輕人「哈哈」一笑,神態自如,道:「張幫主果然不愧是一幫之主,目力之高,舉世無雙,侯某雖然已經改頭換面,但只憑幾句話,就讓張幫主認出來了佩服,佩服。

南海如來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年輕人的真心話,面色一沉,喝道:「好啊,你既然沒死,為什麼不來本幫主座前報道?

不等年輕人開口,忽聽一人道:「閣下可是侯兄?

那年輕人舉目一望,見說話之人是聞人龍,微微一笑,道:「聞人兄好記性居然還記得在下,對於大多數來說,我鐵猴子侯斷刀早已是一個死人了。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震驚,便連聯盟那邊,也不例外。場上這麼多人,除了有數的幾個人知道年輕人的身份之外,其他的人,不管是早已見過他的,還是第一次見過他的,其實也都是現在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據江湖傳聞,「鐵猴子」侯斷刀已經在杭州城外被方劍明打死,難道這個傳聞是假的?許多人心中抱著這個迷惑禁不住朝點蒼派那邊望了過去。

方劍明本來已經猜到了年輕人的身份,如今聽對方親口承認,心頭也不禁微微一凜,想道:「果然是這個老傢伙。」口中打了一個哈哈,道:「這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侯斷刀,當日你我在杭州城外激戰多時,方某本以為你中了我一記重擊,必死無疑,想不到你竟是假死,好高明的手段。

對於那日的事情,侯斷刀自然是記憶猶新。那是他侯斷刀畢生以來最大的恥辱,想他縱橫江湖多年,昔日手段凶狠,許多人聞之色變,望風而逃,歸隱後的這許多年來,武林中人一旦談到他,也都是心底生寒,但想不到的是,就在他重出江湖沒多久,卻被方劍明打敗,以至於有江湖傳聞,說他被方劍明擊斃一說。

他侯斷刀不是不能敗,但也要敗在老一輩的絕世高手中,被方劍明這麼一個青年打敗並「擊斃」,無疑是他平生最不肯承認的現實。他打心底對方劍明有一種仇視,這種仇視不光是因為他曾經敗在方劍明手中,更大的原因在於,他強烈的妒忌著方劍明。

像他這樣一個叱吒天下許多年的老一輩高手,本來是不會這麼容易妒忌一個人的,尤其是對一個年輕人,但因為方劍明的名聲實在太大,武功又實在太高,他不得不妒忌方劍明。他也曾經年輕過,他像方劍明這個年紀的時候,才出來闖蕩江湖沒多久呢,他也曾幻想過自己是武林的「主角」,可惜到現在為止,這一天始終沒有到來。鮮明的對比,使得他比一般人更易於對那些強過自己的人產生嫉恨。

「方劍明,你不必諷刺老夫。老夫當日的確是死了,不過老夫練有一門神奇的武功,能夠死而復生,所以這個世上還沒有一個人能夠殺死老夫,你也不例外。

侯斷刀冷冷地道。

方劍明笑道:「你修煉的那門神奇武功,是叫做『春秋不老功,吧。

侯斷刀面色一變,道:「你怎麼知j毓」旋即恢復常態,淡淡一笑,道:「老夫明白了,一定是辛老太婆的徒弟告訴你的。

方劍明點點頭,道:「你說的一點沒錯,的確是辛老前輩的弟子告訴我的。

面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怪笑,道:「方某既然已經知道你練的是什麼武功,難道還會讓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嗎?

侯斷刀冷笑一聲,道:「方劍明,你要殺老夫,沒那麼容易。不錯,『春秋不老功,是有弱點,但也只是以前,但現在,哼哼,老夫已經脫胎換骨,縱然你手裡拿著天蟬刀,只怕也未必能將老夫怎麼樣。

方劍明心中一凜,暗道:「是了,這傢伙重生之後,功力修為增進,絕非重生前可比。這『春秋不老功,有多少妙用,說到底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我雖然知道了怎麼將他徹底擊殺的法子,但那也只是針對他未重十夕前,如今他的『春秋不老功,想來已經大成,內中的古怪,又有誰能夠明白。

雖是這麼想,但他自認侯斷刀無論再怎麼強,也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怕就怕將來他與侯斷刀對上之際,侯斷刀一旦打不過他,就會逃跑。須知侯斷刀這樣的高手,如果存心要逃的話,縱然是方劍明這樣的半神高手,對此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追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一動一靜

「你放心,方某現在不會找你的麻煩,因為我還要看看你與南海如來的關係如何。不過,方某有一句話必須對你說明,你我之間的過節,你大可以來找方某,無論是拳腳上的較量,還是兵器上的較量,方某都會一人接受。此外方某還希望你明白一點,你最好不要妄想施展任何詭計殺我報仇,一旦你的奸計不得逞的話,方某縱然是追你到天邊海角,也要將你擊殺至死!」方劍明冷冷的道。

他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因為上次與侯斷刀一戰時,險些中了對方的陰謀。要不是赤首神龍和火眼金猴當日及時趕到的話,他只怕己纖成了一縷幽魂。同時,他這話還包含了另一層意思,這另一層意思雖未指明是對誰說的,但只要是有心人一定能聽出這另一層意思來,那就是:「不管你侯斷刀現在有誰在背後支持你,如果你還敢再來招惹我方劍明的話,或方落掌你背後的人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侯斷刀聽了方劍明的話,心頭不由微微一凜。說到底,他還是有些畏懼方劍

明,他的「春秋不老功」雖然已經練到了大成境界,自身的功力也已經到了當世罕有的地步,可一旦對上方劍明這樣的高手,終究是有些勢弱。他不得不把方劍明的話放在心上。

「怎麼?你天不怕地不怕的鐵猴子侯斷刀難道也有害怕的時候嗎?真是可笑。」南海如來看到這裡,忍不住譏笑了一下。

話聲未落,侯斷刀突然電閃躍起,其疾如風,瞬時到了南海如來身前,豎掌如刀,向南海如來當頭砍了過去,出手乾脆利落,一點也沒有遲滯之感。這個變故來得太快,加上侯斷刀身為超絕頂高手,一旦出手自是迅疾如雷。南海如來雖然也是超絕頂高手,但在沒有完全的準備之下,也自驚出了一身冷汗,一邊出手抵擋,一邊怒喝道:「侯斷刀,你好卑鄙!」

「砰」的一聲之後,南海如來身形一晃,退了三丈,面色陰冷,目中射出嚇人的精芒,似乎恨不得將侯斷刀大卸八塊。侯斷刀站在南海如來原先站立的地方,看上去是雙手背負,一副混不在意的神態,但其實他已經功運全身,內勁暗運,隨時防備南海如來的暴然出手。

場外的人雖然沒有看清兩人的交手情形,但南海如來這麼一退後,旁人自然會想到在氣勢上,南海如來已經落了下風。南海如來「出道」以來,除了在方劍明手底下吃過虧以外,還不曾被第二個人這般逼退過,心中對侯斷刀的恨意,自不必說。只是吻互心中不免有些驚奇。

她心裡暗道:「這傢伙死而復生之後,武功果然是大有進展。想當初,我請他出山的時候,他武功遜我一些。我自服食了琴蛙的一顆內丹之後,內力增進不少經過這不少時日的苦修,功力增加了何止一兩成,本以為百招開外就能收拾這傢伙,但現在看來,我要收拾他,有極大的困難。」

侯斷刀心中也微微有些驚疑,忖道:「這妖婦的道行比起當初來,高了何止一籌,我本以為碎然出手,定能將她打傷,沒想到只是將她迫退而已。今日與她一戰,關係重大,拋開其他的不說,如果我再失手的話,餘生就別想在武林中混了。」

他們兩個對此戰的重視,遠非其他人可比。南海如來倘若戰敗的話,對飛魚幫來說不但是一個打擊,對她南海如來來說,種羞辱,所以這一戰,她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力抗到底。至於侯斷刀,心思也和南海如來相似,他已經輸不起了輸給方劍明這麼一個年輕人,他已經夠丟臉的了,如果再輸給南海如來這麼一個「妖婦」的話,今後無論是誰,都可以笑話他了。

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產都不再說話,身上散發出各自不同的氣勢。如果說侯斷刀身上的氣勢宛如山嶽的話,那麼南海如來身上的氣勢就是海潮。兩者甫一相遇,便以氣吞山河之勢互相糾纏在一起,跌宕起伏,衝撞中暗含無上勁道,吞吸中卻又包含著萬千變化。

一股強勁的是風憑空產生,在兩人四周掀動著,片刻之後,這股是風的力道越來越大,所波及的範圍也越來越廣,早將地面的沙子刮起,在兩人頭頂五丈高下形成兩把巨大兵刃,大有隨時劈砍之勢。場外之人看到這裡,許多人早已瞧得目瞪口呆,神馳天外,就算是方劍明這等高手,心頭也是微微叫奇。

武林高手的較量,『雖然有憑著深厚的弱貨,或飛劍殺敵,或化氣為形,但像這樣用沙子來作戰的,只怕還是第一次出現。須知沙子細小,想控制它,比控制飛劍

還難,南海如來與侯斷刀不惜耗損真氣,用沙子來作為大戰的乍兵器」,可見他們已經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留一手」了。

場外之人雖然都在震驚南海如來與侯斷刀的無上手段,但少部分人卻已經發覺另一場的對峙更加令人駭然。白虎老人與神道教的兩大高手相峙許久之後,三人四周雖是無風無動靜,但由南海如來和侯斷刀所激發出來的那股是風來到三人七丈外時,無論如何勢大,都無法進得半分。就好像是在這七丈之內,有了一層誰也無法攻破的無形氣牆。

相對於南海如來和侯斷刀弄出的大動靜來,白虎老人與神道教兩大高手所呈現的靜,更會叫有見識的人心驚。俗語有云:一動不如一靜。放在武學上,也有著相似的道理。從此,便可以看出這兩場較量之中,那一場的水平要更高一些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月升中天,將它的光輝灑在大地上。它對這偌大一片的沙地似是特別照顧,照得十分的清晰。這本是冬季裡一個相當寒冷的夜晚,但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冷氣和冷風已經算不得什麼,他們的心神都放在了場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八章  平手之局(上)

頃刻之間,一陣寒風從遠方吹來,捲過沙地上時,翻動了不少沙粒,沙恐氣腳響。就在這個時候,扶桑人那邊的那頂黑沉沉的轎子像是動了一下,然後便有一個人站在了陣前。沒等別人看清他的相貌,三聲長嘯陡然響起,直衝霄漢。伴隨著嘯聲,月光下但見三道人影以~鶴沖天之勢,往夜空衝起。

三人速度之快,直如離弦之箭,一邊向上升,一邊隔空出招。三人所用招式的都是古武學,每一招看上去平淡無奇,但無不包含了武學至深的道理。龍碧芸等人抬頭仰望時,心底不禁生出了敬佩之感:這三人對古武學的領悟,說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一點也不過份。

五丈,十丈,十五丈,二十丈一三人越升越高,出手也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別說招式,就是人,也早已看不清。三人變成了三個黑點,還在繼續向上升從底下望去,他們好橡已經不再是在交手,而是在向明月撲去,哪一方先達到明月哪一方才算勝出似的。二這樣的驚世奇功,別說絕頂高手,怕是超絕頂高手,也未必能有幾個使得出來。是以,底下的人全都抬頭觀望著,縱然是南海如來和侯斷刀,也沒有例外,不過,他們的頭雖然是抬起來了,但身上的氣勢卻一絲也沒有鬆懈,兀自緊護心神以氣機尋找對方的破綻,以便在一剎那間給對方最為有力的重擊。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就在幾眨眼的工夫。就這麼一點工夫,白虎老人已經與神道教的兩大高手隔空對拆了近百招。別看這近百招所花費的時間極短,但卻耗費了他們不少的精力。白虎老人尚能支撐得住,那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卻己纖隱隱感覺有些不濟,心知再往上升起三四十丈,到那時,任他們功力如何精深,勢必受到高空條件的限制。再則,他們已經看出白虎老人的古武學比他們還要精純,倘若與白虎老人在招式鬥下去的話,他們總有落敗的時候。

這一戰,他們決不能敗!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心中打定了一個主意,要與白虎老人決一死戰。兩人身形一晃,雖升之中,但也不顧一切的向白虎老人貼了上去。

白虎老人微一錯愕,業已猜到了他們的心思,心底叫道:「好啊,原來你們棋差我一籌,見勢不對,便要與我硬拚內力,老夫豈會上當!」心念急轉,人突然朝底下猛墜。

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異口同聲的發出一聲怪笑,人也幾乎是卿動一件向下墜去,身法之詭異,猶在白虎老人之上。白虎老人是何等人物,知道兩人一定窮追不捨,一邊向上發招,一邊大力向地面落去。只要落到了地面,他就能夠擺脫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的糾纏了。

三人下墜的速度比之上升的速度快了一些,但也不是一眨眼就到了地上,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深知一旦到了地面,勢難再有機會與白虎老人硬拚。因此,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兩人將扶桑忍術發揮到了極致,但見兩人身形變幻不斷,空靈無匹於半空中一口氣之間連換了三十六個位子。

白虎老人身法之高,世所罕見,雖總能搶在兩人之前離開原來的所在,不讓兩人的心計得逞,但心頭也自微微吃了一驚。皿。

眼見白虎老人雙腳即將著地,突然之間,黑澤雄一伸臂一推,將米倉千佐推了出去。這一推,恰好了彌補了米倉千佐身形上的不足,瞬時追上白虎老人,雙掌齊出,罩向白虎老人。白虎老人知道這一掌的厲害,換在平日裡,他可以用高明的手法化解,但現在,他身子懸空,腳尖即將著地,正是人最感無力的時候,任他再神通廣大,也無法全然閃避得了米倉千佐的掌力。

白虎老人涵養甚深,到了此時,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怒火,喝道:「你們要與老夫硬拚,老夫便成全你們!」話聲中,亦是雙掌齊出,「砰」的一聲,與米倉千佐的手掌對了個正著。

兩人雙掌相碰的剎那,米倉千佐面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為他知道一旦白虎老人這麼做的話,白虎老人就輸定了。不錯,白虎老人的武功是比他和米倉千佐高,但若硬拚內力的話,難道白虎老人一個人能夠拚得過他和米倉千佐嗎?

也就在米倉千佐笑容展現的一瞬間,他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旋即化為滿臉的痛苦,不得不傾力向白虎老人發出了全身的內勁。

「啊……」的一聲大叫,米倉千佐身軀一翻,向後滾了出去,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鮮血。同一時間,白虎老人身形一側,雙掌一翻,「砰」的一聲,正好把黑澤雄一的全力一擊接下來了。黑澤雄一來得已經夠快到了,但終究還是差了半分,立時便覺白虎老人雙掌之中蘊含著強大的內氣,不由駭然。

他駭然的不是白虎老人具有這等強大的內氣,而是駭然白虎老人在與米倉千佐硬拚之下,將米倉千佐重創,而自身卻仍能保持著一口內氣不散。這等修為,實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數遍他整個扶桑,除了他神道教的大掌教之外,再也找不出的第二個來了。

「轟」的一聲,大地震了一震,沙塵瀰漫之中,白虎老人神色飛揚,雙腳終於穩穩地站到了地上。黑澤雄一面色蒼白,落地後連退了十步才拿著腳跟,他一雙眼睛又驚又怒的望著白虎老人,好像不相信白虎老人會有這樣的本事。

方劍明見白虎老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場上,心頭已知不妙,他雖然已經猜到白虎老人受了內傷,但究竟傷到何等程度,誰也不清楚,正想開口,忽聽白虎一聲怒嘯,震得許多人耳鼓嗡嗡作響。「呼」的一聲,白虎向場中竄了出去,可沒等它竄出十丈,便突然收住身子,落,虎吼不已。原來在這個時候,白虎老人眼神一變,以嚴厲的眼色制止了白虎的上場。

白虎跟隨白虎老人多年,對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眼神,也都早已領悟雖然知道主人此刻目下的險情,但也不得不聽從主人的意思。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五十九章  平手之局(下)

黑澤雄去除了面色蒼白之外,絲毫沒有內傷,其實他所遭受的重擊比起白虎老人來,好不了多少。他與米倉千佐本是有希望聯合起來,在內力上勝過白虎老人的,誰想到白虎老人根本就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以迅雷般的速度將米倉千佐重擊之後,再與他拼了個兩敗俱傷。

他心頭的惱恨別提有多大了。他定了定神後,向坐著的米倉千佐說了句什麼,米倉千佐想站起來,那料任憑他如何使勁,都無法站起,咳嗽了幾下,一臉的無奈。

黑澤雄一面色一沉,向白虎老人緩緩地走了上去,才走了三步,大概是懼怕白虎老人的實力,突然收住腳步,朝白虎老人說了句扶桑話。

妙可從人群中出來道:「方掌門,你我雙方這一場再戰下去,勢必會有所損失,不如就此打和吧。」

方劍明擔心白虎老人的身體,早已有了此意,可他知道這個決定權不在自己而在白虎老人,便向白虎老人笑道:「白老,您今日與扶桑兩大高手一戰,表面上看是互不上下,其實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您的武功在對手之上。對方願意打和,你意下如何呢?」

白虎老人呵呵一笑,道:「我本想為你爭取一場勝利,誰想到最後還是大意了。最後一場,你面臨的敵手,可能就是扶桑第一人,不知道你準備好了麼?」

方劍明心頭暗暗感激他,笑道:「你老放心,晚輩早已準備好了。」

白虎老人目閃異彩,道了一聲:「好。」大步走下,步伐穩健有力。許多人雖然猜到了他此刻內傷不輕,但見他仍能走得這般飛快,心中都是一片駭然。

白虎老人下去了,黑澤雄一走過去,將米倉千佐拉起,兩人也走了下去。

從黑沉沉轎子中出來的那個人是位生相奇特的扶桑老頭,只見此人頭頂光禿禿的,腦後以及耳畔卻生著濃密的白髮,一雙白眉又細又長,並不像古畫中的壽星似的下垂,而是高高翹起,兩撇鬍須呢,也是白的,但又下垂至胸。整個人給人一種「凌厲」的感覺。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幽深而又寒冷,尋常之人都不敢與之對望一眼。

油手中拿著兩件什物,樣,左面類似銅鏡的東西,有一個把手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看上去十分名貴。右手呢,卻是一件形如彎月的玉器,一頭大一頭小。這兩件東西,像是兵刃卻又不是,叫人見了,好生奇怪。

方劍明凝目看了一眼這人,心底暗暗吃驚。他雖然看不出這人的武功有多高但他可以猜得到,此人的修為,已經達到了許多人望塵莫及的地步。與昔年有著扶桑第一高手之稱的佐籐武藏比起來,此人只怕要高出佐籐武藏好大的一截。

方劍明心中不免有些奇怪,拋開此人不說,只說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的武功就在佐籐武藏之上了,佐籐武藏又何以當得上扶桑第一高手呢?難道扶桑第一高手只是一個稱號,真正有大本事的人不會去參與爭奪?這件事雖讓方劍明不解,但方劍明也沒怎麼多想,見白虎老人來到身前,伸手一扶,暗中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口中道:「白老,您要不要緊?」

白虎老人得了方劍明之助,真氣很快體內轉了一圈,自覺內傷好了一些,笑道:「沒事。幸虧我當時出手夠快,倘若同時與那兩個傢伙硬拚內力的話,結果只會更糟糕。」

話剛說到這,忽聽白依怡道:「咦,你們看,南海如來和侯斷刀只怕也即將見高下了,不知道哪個受傷要重一些。」方劍明扭頭一看,正好見到那兩把由沙子形成的兵刃交接到一起之後,在沒有發出任何巨大動靜之下散落下來,宛如天女散花似的,而南海如來和侯斷刀的身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向後飛出,遠達十丈之後方始落地。

兩人落地後看上去沒有什麼事,但片刻之後,兩人俱都「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晃晃,卻誰也不肯率先倒下。

獨孤九天心知j志樣下去,兩人性命堪憂,眉頭一皺,揚聲道:「彭大師,這一場你我雙方也算打和,鑫意下如何?」

彭和尚也怕南海如來受傷過重,笑道:「獨孤教主既然這麼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紅梅、紅竹,上去把你們的主人扶下來吧。」

紅竹、紅梅道了一聲:3%是。」縱身上去,將南海如來攙扶了下來。同樣,獨孤九天也叫人上去把侯斷刀扶了下來。兩人看上去只鬥了一招,其實此前的相較已經耗去了他們的不少元氣,加上這一招乃他們極力一拼,再深的功力,再強的體能,也承受不起,不弄成這樣才怪。

這一場雖是以平手告終,但總比分仍是正天教一方多勝了一場,飛魚幫想贏得總勝利的話,下一場就得勝出。獨孤九天低頭想了一下,抬起頭來,朗聲笑道:無上大師,這第八場想來是由你老親自出手了。」

飛魚幫那邊,無上老祖聽了這話,發出一聲震人耳膜的大笑,道:「獨孤教主,我看這第八場就不用比了。」

獨孤九天詫道:「為何不用比?」

無上老祖道:「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方高手雖然不少,但能與老夫一較高低的,除了你獨孤教主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獨孤教主即便要出手,也只能留到最後一場,因此,倒不如不要讓人出來獻醜了。」說完,發出三聲狂笑,心中的傲慢,自是誰都聽得出來。

聯盟那邊,許多人聽了這話,面上都露出憤怒之色,但說實話,環視整個聯盟,的確找不出幾個能與無上老祖比肩之人。獨孤九天左看看,右看看,看上去顯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本來能與無上老祖一戰的人,也有一些,只是這些人畢竟比不得無上老祖,到最後還是會敗下陣來,絕無勝出的可能。如果左還有人有機會能夠與無上老祖打個平手的話,那也只有驪山神尼一人了,便是司馬衰宇,也自認差了無上老祖一點。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章  老祖對神尼(上)

「神尼,這一場就有勞你了。此戰不必顧慮太多,能戰多久便戰多久。就當是與對方印證武學便是了。」獨孤九天最後還是選擇了驪山神尼,但從他的語氣中,已經隱隱透露出了不怎麼看好驪山神尼能夠與無上老祖打個平手,甚至獲勝的意思。

驪山神尼聽了這話,饒她修行再高,也忍不住被激起了一絲好勝之心,暗道:「你既然把我驪山神尼請出山,就該相信我驪山神尼的能力。這無上老祖雖然厲害,但我驪山神尼又豈會怕他?」想畢,手中的「老君拂」一揚,雙肩微微一晃人已到了場上。

無上老祖「嘿嘿」一笑,大喇喇的起身,向外就走。一腳踏空時,腳底像是踩著一層無形的東西,並不落下,另一隻腳踏出去時吧如前腳一般。似這樣在半空走了一會,來到驪山神尼身前數丈時,緩緩降落。

他顯露了,吝著絕世身手後,放眼望去,見許多人面上都露出了驚駭之色,不禁得意的大笑出聲。笑了十數聲,見驪山神尼面上一派安然,心頭微微一凜,暗道:「這尼姑倒也了得,這麼近的距離,居然也抵擋得住我的笑聲。」伸手指著驪山神尼,道:「你叫什麼名字?」完副前輩對晚輩說話的口吻。

驪山神尼冷笑了一聲,道:「你又叫什麼名字?」

無上老祖怔了一怔,突然伸手一抓。他距離驪山神尼尚有三丈,這一抓抓出去時,人卻陡然到了驪山神尼近前,觸手可及。但就在這瞬息之間,驪山神尼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身法,退了一丈,剛巧避過習無上老祖的手指。兩人動作快到了極點,場外之人又哪裡看得清楚,待看清時,兩人已經停了下來。

無上老祖哼了一聲,故伎重演,仍是一抓抓出。他這次多用了一分力,加上兩人的距離只有一丈出頭,本以為定能手到擒來,誰料結果仍是一樣,驪山神尼在神不知鬼不覺般退了開去,距離仍是一丈。

如此一來,無上老祖心頭禁不住起了一股火氣,一連三抓,一抓更比一抓猛到了最後一抓時,五指更是透出了強大的力量,將前方三丈籠罩。當他三抓抓完之後,心中不由吃了一驚,因為他的連環三抓仍舊是落了空,驪山神尼就在他身前丈外,絲毫不受他指上力道的影響。

如果驪山神尼只是避過了他的手抓還不會讓他這般是驚驪山神尼能在他指上力道範圍內保持身法的水準,這才是他吃驚的最大原因。他不由得打量起驪山神尼來,收起輕視之意,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驪山神尼聽他語氣沒有托大之意了,緩緩答道:「貧尼玄難。

無上老祖道:「玄難?」想了想,問道:「令師是哪一位?」

驪山神尼想了想,道:「先師名諱多寶道人。

無上老祖一聽,面上不禁露出吃驚的表情,失聲道:「你是多寶道人的弟子?

這一這不可能。

驪山神尼面色一寒,道:「為什麼不可能?」

無上老祖嗽「兩百年前,天下有三大奇道,一為火龍道人,一為鐵冠道人?

一為多寶道人。那火龍道人隱藏在終南山中,日夜煉丹,不與外界來往,武功有多高,誰也不知,但他年老的時候,收了武當派祖師張三豐為弟子,授予秘訣,可見此人的厲害。自從張三豐名動天下之後,火龍道人便不知所蹤,誰也不知其下落於今已有一百七八十年。那鐵冠道人原是臨川人,後隱居在華山中,精通太乙神算,能預言福禍,只是他的架子大得很,縱然是天皇老子,也不肯輕易為其算上一算。傳聞此道壽命甚長,在朱元璋帳內任軍師的時候,已經一百五六十歲,朱元璋得到天下後,大殺功臣,此人料到自己會遭殃,不等朱元璋來殺他,便投水假死出漳關而去,於今也有了七八十年。那多寶道人呢,最為奇特,生平收藏寶貝無數,神龍見首不見尾。老夫年少的時候,便聽說了此人的名號,但那時候,此人早已絕跡武林,這許多年來,都不曾出現過,你是多寶道人的弟子,這也未免太稀罕了。

其實,他這麼說的目的,無非是不想讓驪山神尼的輩分比他高而已。一百五十年前,他以木頭陀之名,在少林寺火房做事,無論是從年紀上還是從輩分上,都比了空大師晚了一輩。如果驪山神尼真是多寶道人的弟子,而火龍道人與多寶道人又是同時代的人,張三豐是火龍道人的弟子,了空大師與張三豐同輩,這麼扯起來的話,驪山神尼與張三豐、了空大師豈不成了一輩?那自然也比他高了一輩。

無上老祖的心理,驪山神尼豈會明白,冷笑了一聲,道:「無論你信是不信熬否能否定貧尼的身份。你可有兵器?」

無上老祖哈哈一笑,道:「老夫不用兵器已經許多年了。

驪山神尼眉頭一皺,正要開口,無上老祖已然笑道:「你就算是多寶道人的弟子,那也沒有什麼。」瞄了驪山神尼手中的「老君拂」一眼,道:「這柄拂塵想必就是令師多寶道人傳給你的吧,貧僧一看,就知道是件世所罕見寶物。你儘管用它來與老夫交手,老夫若不能勝你的話,便拜你為師,哈哈哈……」

驪山神尼聽到這裡,大怒,手中的「老君拂」忽然張開,塵絲根根硬如鋼針朝無上老祖疾刺了過去。

無上老祖身形一閃避過,口中兀自笑道:「師太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你乃尼姑,我從前也做過頭陀。又有什麼可避忌的呢?這可真是奇怪了,令師是個道人,你即便要出家,也應該做個道姑,怎麼做起尼姑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展開身形,手上招法奇強,或佛門武功,或道家技藝,與驪山神尼激鬥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一章  老祖對神尼(下)

「無上老祖所說的話,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才會說得出來。」

神尼為什麼不是道姑而是尼姑,這件事除了她門中之人知曉原因之外,知道的外人並沒有幾個。

原來驪山神尼的祖師爺是唐時期的一個武林高手,此人精通佛道兩家武學,認為佛道兩家的武功能夠融匯,他生前是個道人,便傳下來一個門規:下一代弟子倘若出家的話,必須做和尚,再下一代如有出家者,則又必須做道士。依次推演下去。驪山神尼的師父是個道士,她與二相既然出家,自然是該做佛門弟子了。

場中兩人激鬥了半會之後,無上老祖不得不閉上了嘴,專心致志的應付驪山神尼「老君拂」上的奇招。

這兩大高手,都是精通佛道兩家武學的當世高人,區別只在於:驪山神尼方面,無論是道家功夫還是佛家功夫,她使出來都有一種大家風範,無上老祖方面他的佛家與道家的功夫都遠較驪山神尼駁雜,威力雖強,但總有些不倫不類的。

無上老祖的武功之所以是這個樣子,那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純粹的頭陀。

他沒有進入少林寺之前,在江湖中就已經學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武功,內中既有道家的,也有佛家的。

他在少林寺幾年,偷學了不少佛門正宗武功,對他影響甚大。之後逃出少林寺,在武林中東走西跑許多年,凡是見到新奇的武功,無論是出自何門,管他是道家還是佛家的,一律搶來修煉。

本來他這麼亂練一氣,早晚會出大事,但可能因為他是一個怪才,竟讓他從中找出了一條修煉的門路來,始終沒出什麼紙漏。他被陳天相追殺至東海,墜海後不但沒死,反而讓他在一個海島上找到了一本道家武學悠悠書盟和一件隱身衣。

他回到內陸後,便在九華山隱居起來,一面收徒傳藝,一面修煉那本道家悠悠書盟上記載的武功,並研究隱身衣。直到彭和尚得知他在九華山隱居的消息後,這才彼此有了聯繫,遂有稱霸武林的野心。

彭和尚對無上老祖的武功似乎很有信心,見他與驪山神尼鬥得飛沙走石,有好幾次險些被驪山神尼的「老君拂」擊中,不但沒有擔心,反而露出了莫名其妙的怪笑。

轉眼,一灶香時間過去後,驪山神尼強攻之下,未能將無上老祖奈何,招式上不由慢了下來。

無上老祖伺機反攻,招招強如排山倒海,驪山神尼硬接了數十招,已感覺有些不敵,但無上老祖若要勝她個一招半式的話,仍需要百招。

兩人又鬥了三十餘招之後,驪山神尼見無上老祖越鬥越興奮,心頭又驚又恨「老君拂」的招式突然一變,多了一股辛辣。

無上老祖本以為自己已經穩操勝券,哪想到驪山神尼會陡然間使出這等招式來,一時大意,被驪山神尼殺得步步後退,只有招架之功哪有還手之力。若非他內功深厚,護體真氣充滿週身,早已給塵絲激發出來的力道給扎傷了。

彭和尚看到這裡,面色不由一緊,暗道:「老木啊老木,你這一戰倘若失了手,我可被你害苦了。你要是用上隱身衣,百招開外就能將對手打敗了,又怎會鬥到現在?」

心中才剛叨念完,場上處於下風的無上老祖突然大吼一聲,伸臂直插出去,竟是硬生生的將「老君拂」的塵絲抓在了手中。他的手掌雖然有真氣保護,但「老君拂備韻塵絲豈非等閒之物,加上有驪山神尼深厚內力的貫注,比刀劍更要鋒利,掌沿已鄖幾根塵絲劃傷。

這點小傷對於無上老祖來說算不了什麼,他將塵絲抓牢之後,人便向後退去瞬時出了十數丈,驪山神尼不敢丟開「老君拂」,自是被他拉著一塊兒過去了。

忽聽「砰」的一聲,兩人的另一手掌對在了一起。電光石火之間,驪山神尼週身湧出一股怪力,手腕一抖,「老君拂」上產生一股巧勁,將無上老祖抖飛了出去。無上老祖在半空中發出哈哈大笑聲,一直到落地,方才停歇。

驪山神尼臉色略顯蒼白,將「老君拂」一拂,道:「閣下武功神躬雖,佩服,佩服。」轉身飛退而下。從她的言行來看,顯然已經自認落敗了。眼力高明之士,已經看出了她與無上老祖對掌之後,傷在了對方手中。

無上老祖才剛落地,見驪山神尼說走就走,覺得面上無光,竟是追了上去,抓向驪山神尼的後肩,口中道:「你當我無上老祖是什麼人?說上便上,說下便下豈有此理。」

就在這時,為比人鬼魅般掠到場上,橫裡一掌推出,道:「神尼已然認輸,你還待怎地?」

無上老祖未看清其人,只聽其言,心頭已是火冒三丈,怒道:「小子,你自己找死,別怪老夫出手狠辣。」說時,亦是一掌推出。

兩股巨大的內家勁力撞到一起之後,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無上老祖本以為這一掌發出,對方勢必飛出吐血身亡不可,那料對方不但沒有如此,反而與他一般,都是一動不動。他仔細一看,才看出出手之人是司馬衰宇。

就在這時,人影疾飛,數十個人先後趕到了場上,一面將驪山神尼護住,一面怒望著無上老祖,為首的四個,正是二相、玉寶、玉清、玉靜。

「無上老祖,你休得猖狂,你膽敢傷我師姐一根手指,我要你不得好死!」二相冷冷的道。

無上老祖聽了,哈哈一笑,將手臂一舉,阻止他的門徒上來,笑道:「你們想圍攻老夫一人嗎?只可惜老夫沒了興致,改日來了興致,一定奉陪。只怕到時候老夫己纖成了你們的首領之一,給你們一百個膽子,你們也不敢與老夫動手。」話罷,身形一起,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倒飛出去,落在自己的轎上,動作倒是頗為瀟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二章 彭和尚的秘史(上)

無上老祖這一退下,司馬衰宇、驪山神尼、二相以及神尼的一眾門徒都退了下去。這樣的話,在第八場的較量中,飛魚幫獲勝,雙方又形成了平手之局,只等第九場,也就是最後一場決定最終的勝負。

在驪山神尼與無上老祖交手的時候,方劍明本想出去會會那長相奇特的扶桑老頭的,但見他頗為關注無上老祖和驪山神尼之戰,便沒有出聲,也將心神放到了無上老祖與驪山神尼的交手中。待無上老祖和驪山神尼打過之後,方劍明正要開口說話,那扶桑老頭便與宮本一夫走到了場中。

方劍明想了想,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往場中走去。

就在他向場中走去的時候,獨孤九天揚聲對彭和尚笑道:「彭大師,你我之戰,是現在開始還是等方掌門他們比過之後再進行?」

彭和尚縱聲長笑,長笑聲中,人已經翻飛而起,宛如一隻大雕似的劃破天空落在了場中,點塵不驚「足利教主與方掌門之戰,只怕要打很長的時間才能分出勝負,你我之戰,勢在必行,便就此做一了斷吧。」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亦是縱聲大笑,身形一晃,到了場中,身法中規中矩,既不出彩也不平庸,道:「此言正合我意。」眼光在彭和尚身上轉了一圈,問道:彭大師可有稱手的兵器?」論年紀,他比彭和尚低了不止兩代,可因為他是武林第一教的教主,加上手中又拿著神農杖,自然是不會,也不願意佔別人一分便宜了。

彭和尚目光一聚,落在了神農杖上,笑道:「獨孤教主,老鈉倘若沒有猜錯的話,你手中所拿之物,一定就是貴教失蹤多年的神農杖了。」

獨孤九天面色微微一變,問道:「彭大師何以知曉此物?」

彭和尚道:「想當年,航天教主與家師相交之後,兩人無話不談。有一次,航天教主與家師說起貴教之事時,突然歎氣,老鈉當時正好在場,便問他為何歎氣航天教主便說自家教內本有一件寶物,可惜早在唐朝的時候被波斯教偷走了,如晃有此寶物的話,一定能夠令本教的聲勢大增。老鈉問那件寶物名叫什麼,航天教主也不隱瞞,說是叫做神農杖,乃上古時期的神農大帝傳下來的。因此,這神農杖之名,老鈉早已是聞其大名了。」

獨孤九天心頭微微一凜,暗道:「太師祖與韓山童之父不打不相識之事,過去了許多年,便連大長老,也只是從老一輩的教中長老中得知一二,那個時候,別說是我,即便是師父,也尚未出世呢,我又哪裡知道詳情是怎麼樣的。聽彭和尚的口氣,太師祖與韓山童之父雖然只是結交了幾年,但交情深厚,連神農杖之事都告訴了對方,不知道神農杖中的秘密,太師祖是否說了出來?」他心中這麼急電般的想了一下,口中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彭大師能夠一下子說出神農杖這個名號出來。」

彭和尚道:「獨孤教主,你用不著與老鈉客氣,論輩分,你比老鈉低了兩代論年紀,老鈉實不在航天教主之下,所以,你儘管動用神農杖便是。」

彭和尚的這番話讓許多人不明白,按照許多人的想法,彭和尚的師父既然是韓山童之父,那麼,他的轟紀應該比獨孤航天(即獨孤驚天的徒弟,也就是獨孤九天的太師祖)小不少,怎麼可能會不在獨孤航天之下呢?其實這個問題說穿了不難理解,只是外界不知道彭和尚早年的底細罷了。

在此,順便敘述一下彭和尚當年的秘事,免得讓人看了費解。

彭和尚幼年的時候,曾拜在一位高僧的門下。這位高僧是彭和尚的啟蒙老師傳授了不少東西給他。當彭和尚長大成人之後,他離開家鄉,闖蕩江湖,也曾會過不少武林好手,但他漸漸發現,他所會過的武林好手,比起真正的高手來,連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後來,他結交上了一個白蓮教的朋友,在這位朋友的引介下加入了白蓮教,知道白蓮教勢力龐大,高手眾多,便存心想找第二個師父,多學些高深的武功。可是他找來找去,總是不滿意,要麼是人家嫌他之前有了師父,要麼就是人家的武功比他高不了多少。到最後,一個天大的機會降臨:元廷為了遏制白蓮教的發展,派大內高手刺殺白蓮教主。

其時,韓山童之父才剛擔任白蓮教主不足半年,一旦遇刺,白蓮教勢必群龍無首,被元廷所分化。在一次激戰中,彭和尚湊巧來找他的那位白蓮教朋友,見韓山童之父遇險,當時就為其擋了一刀,險些喪命。從那以後,韓山童之父對彭和尚十分禮遇,更要與彭和尚結拜。

彭和尚若就此與韓山童之父結拜,他在白蓮教中的地位就不會像後來那樣崇高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他認為如果只是與韓山童之父結拜的話,將來無論如何發展,都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於是,他以「武功低微」為理笛,願意拜韓山童之父為師父。

這件事在當時的白蓮教中掀起了一場風波,以白蓮教大長老為首的一幫老教友極力反對,認為這破壞了白蓮教的規矩,但韓山童之父見彭和尚是個人才,而自己才擔任教主不久,怕今後被大長老一夥人所架空,便力排眾議,堅持收彭和尚為弟子。他雖然大彭和尚不足十歲,但他的武功的確是比彭和尚高出不少,加上又是白蓮教教主,絕對喃資格收彭和尚為徒。

在那以後的十餘年時間,彭和尚一邊向韓山童之父學武,一邊幫韓山童之父打理白蓮教的事務,儘管多次遭到白蓮教大長老一夥的刁難和嫉恨,但彭和尚總算在教內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得到不少人的支持,成了名副其賣伽教主大弟子。也就是這十餘年的後面幾年,韓山童之父到京師傳法,遂有了與正天教教主獨孤航天不打不相識並結交之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三章  彭和尚的秘史(下)

「有一年,白蓮教內部進行了一場比武,彭和尚以為自己的武功僅次於教主,連臀巖大長老都不可能是自己對手。哪裡想到,在最後一場比武中,他才真正見識到大長老的厲害,差點被大長老廢了。不過,在那一場激戰中,大長老也知道了彭和尚的實力,知道再給他幾年的時間,就能夠與自己打個平手,遂不遺餘力的排擠彭和尚。彭和尚敗給大長老後,一時心灰意冷,加上得知啟蒙老師病危的消息,便回了家鄉。

在陪伴啟蒙老師的半個月時間裡,彭和尚聆聽了啟蒙老師不少教誨,並得知啟蒙老師有一個朋友,居住在極北之地,武功之高,猶在啟蒙老師之上。他面上雖是一副受到了教訓的樣子,心底卻打起了「歪主意」,請求啟蒙老師修書一封,在啟蒙老師過世之後,便去極北之地投入白虎老人門下,終生不再與江湖中人打交道。

那高僧信以為真,認為白虎老人可以教導彭和尚,使他回到「正途」上來,於臨終前寫了一封信。

高僧死後,彭和尚進過一番辛苦,終於來到極北之地,見到了白虎老人。白虎老人無意收徒,可一來他見彭和尚不辭辛勞來到極北之地,這等意志,不是一般人可以忍耐的,二來又有老友的書信,便將彭和尚留了下來。一面讓彭和尚做花童一面觀察他的德行,打算等「百蓮花」花開之後,如果彭和尚是個可造之材的話便收他為入門弟子。

誰曾想,彭和尚等得不耐,認為白虎老人架子大,不肯傳授自己絕學,登時起了貪念和憤恨,將「百蓮花」偷走。那「百蓮花」葉生百片,花開之後,人吸其香氣,百日可曾二十年功力,如若食之,不但能延年益壽,萬毒不侵,而且所增加的功力,更是無法計算。白虎老人辛辛苦苦栽培了幾十年,本想用它來助成自己求得大道,誰想竟會讓彭和尚偷走,白虎老人自是火冒三丈,南下追擊。

彭和尚自知一旦被白虎老人抓到,不死也脫層皮,回到中原武林後,便收了一個弟子,在其家一住便是三年,任你白虎老人再厲害,也無法得知他的所在。說來也是命中注定,就在彭和尚在極北之地當花童的當年,韓山童之父與獨孤航天因為叛徒的出賣,被元廷大批高手和軍隊圍攻至死,彭和尚若是沒有到極北之地去的話,多半也會死於此捷。

在那三年間,彭和尚一方面吸食了「百蓮花」,勤練武藝,自認可以縱橫武林,縱然遇上白虎老人,也能夠敵擋百來招。另一番面,他讓他的這個弟子,代他去聯絡他的一干舊相識和舊部下,以便將來出山時,能夠與大長老一夥一較長短。

三年後,彭和尚北上白蓮教總壇,打算輔佐小師弟韓山童。可惜的是,韓山童對這個「大師兄」不冷不熱,加上又有大長老一夥人的推波助瀾,彭和尚一氣之下,南下創立了白蓮南宗,但私底下,彭和尚還是以韓氏為本的白蓮北宗為根茜的。

又過了三年,彭和尚自以為可以起義,便與他的那個弟子率眾起事,這個事件也就是元末起義中,相當早的「袁州起義」。在起義之前,彭和尚曾寫了一封信給韓山童,信中稱韓山童為「教主」,請韓山童屆時發難,一同對抗元廷。

韓山童得了信後,立即去請教大長老,大長老深恨彭和尚,自然表示反對,韓山童待要回信說明起義之事不必著急,大長老卻阻止了他,說什麼只要不回信,彭和尚沒有外援,自會打消起義的念頭。暗地裡,大長老卻偷偷寫了一封信給彭和尚,要他如期起事,到時定會與之呼應,此外,信上還有不少願意與彭和尚握手言歡之語,言辭懇懇。末了,還蓋上了教主的大印。

彭和尚雖是很有頭腦,但仍是被大長老擺了一道,袁州起義之後,北宗按兵不動,南宗獨力難支,一敗塗地,連彭和尚的那個弟子,也被元兵擒獲並砍了頭。他的這個弟子,也就是號稱「周王」的周子旺。起義失敗後,彭和尚隱藏了十數年秘密招收的門徒,越來越多,均以「普」字為號了巧到了大起義的那一年,韓山童寫信給彭和尚,約他一同起事,南北呼應。這時候,大長老已經病死,繼承大長老之位的,是他的弟子劉福通。

劉福通不但繼承了大長老的位子,還繼承了大長老的一身所學以及對彭和尚的「嫉恨」,他在書信中搞鬼,讓彭和尚誤以為八月起事,哪裡想到,五月的時候北宗已經起事了。聲勢之大,震驚朝野,因韓山童在起事的時候,中了火炮,被俘遭殺,因而劉福通一人獨享其名,頓時成了天下百姓中的「大英雄」,前去投奔者,前後加起來,數以百萬計。

彭和尚晚了一步,雖於八月起事,但影響力又哪裡比得上北宗,自己的名聲自然也及不上劉福通了。他索性退居幕後指揮,讓不是他的門徒,卻與他的門徒鄒普勝交好的徐壽輝做了名義上的首領。是年十月,徐壽輝稱帝,鄒普勝做了太師彭和尚諸多門徒中,除了部分做了他的親隨外,其他的都當上了將領。當彭和尚得知白虎老人第二次南下,將要來找他算賬的時候,他便率領部分門徒,帶上一支隊伍,去攻打杭州。

杭州一戰,因元軍的火力甚猛,這支隊伍也幾乎全部陣亡。彭和尚因白虎老人隨時會追來,又見自己的隊伍死傷無數,靈機一動,借假死來迷惑天下,以便潛回本部,暗中策劃。一旦時機成熟,再以真實身份露面,權掌天下。誰想到白虎老人查出他假死隱匿之事,多方打探,將他的藏身之所找出。

彭和尚見「假死一計」瞞不過白虎老人,只好出來與白虎老人交手。他本以為能接白虎老人百招左右,誰料三十招過後便連番遇險,虧得他的一班門徒及時殺出,給他解了圍。

他總算是「見識」了白虎老人的厲害,也顧不得門徒的安危,一逃而去,再也不敢出世。自此,他所親手建立的白蓮南宗一片散沙,漸漸地,也就名存實亡了。

彭和尚逃到南海後,「野心」也並未就此盡除。他一面在南海開始建立自己的勢力,一面派人到中原探聽消息,誰料消息一年不如一年,叫他十分「心痛」,到最後,竟是讓朱元璋出了頭,並奪得了天下。彭和尚自知天下已定,遂滅了坐一次龍椅玩玩的念頭。他早年所收的門徒中,大多數戰死,少數沒有戰死的人,能活到現在的,也寥寥無幾了。

那兩個舉著巨大「蓮花」的和尚,便是他早年所收的門徒。他在南海發展勢力後,每隔十年,便會收一次門徒,收了五次以後,便不再收,因此,他現在的門徒,年紀最小的,也都是七八十歲。武功雖然參差不齊,但也都是超一流之上。

至於那白蓮童子,他並非是彭和尚的門徒,他的師父就是當初引介彭和尚進了白蓮教的那個人。他師父在與元軍大戰中死掉,此後便跟隨了彭和尚。因他身材太過矮小,形同侏儒,飛魚幫開始爭霸武林之後,他便自號為白蓮童子,幫中弟子見了他,都要尊他一聲「童老」。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四章  八咫鏡與八尺溝

南海如來與南海菩薩的師承,與彭和尚並不是一脈的。他們的師父,乃白蓮教中的一位女長老。這女長老與彭和尚關係甚好,她死了以後,南海如來便帶著南海菩薩前來南海投靠彭和尚。其時,南海菩薩才入師門一年,尚不滿八歲。

論年紀,別說南海菩薩,便是南海如來,彭和尚也都可以做她的父輩了。只因彭和尚是韓山童之父的弟子原因,彭和尚便讓他們師姐弟叫自己為「師兄」。起先的時候,他們叫彭和尚為「彭師兄」,但隨著大家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彭和尚又宛如師尊那樣指點他們武功,他們便改口叫彭和尚為「大師兄」,這般一來,就更加像一家人了。

在彭和尚第四次收門徒的那一年,南海如來不甘寂寞,也收起了門徒。是以她的門徒之中,也有著年紀比彭和尚門徒大的人。不過,總體上來說,她所收的門徒,終究是比不上彭和尚的門徒。

獨孤九天聽了彭和尚的話後,哈哈一笑,道:「彭大師,正因為你是獨孤某的前輩,獨孤某才會對你有所尊敬。彭大師不動用兵器之前,獨孤某又豈敢動用兵器?」話鋒一轉,道:「雄天,將神農杖接住。」說完,頭也不回,隨手向後一擲,神農杖去勢如電,向聯盟那邊射了過去。獨孤雄天縱身掠出,以雙手將神農杖接住,落地後,一臉的恭敬,絲毫不敢襲濱手中的神農杖,捧著退了下去。

彭和尚見了,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攘歹手背起來,不再言語,目光越發深邃,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氣勢。獨孤九天面上帶笑,也不再言語,身上亦是隱隱透出一股氣勢。兩人身上透出的氣勢並不相交,相距一丈時候,便停了下來。

這時,那扶桑老者才把目光落到方劍明身上,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

宮本一夫道:「方掌門,教你知曉,站在你面前的這位,乃我扶桑神道教三大宗派的大掌教,名叫足利義光。你或許還不知道足利大掌教在我扶桑的地位,但本會主老實告訴你,足利大掌教是我扶桑第一人,連天皇見了他老人家,都要行豐L。

方劍明問道:「不知這扶桑第一人比起扶桑第一高手來,誰要厲害一些?」

宮本一夫聽了這話,面色一沉,道:「方掌門,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十個佐籐武藏,也比不上足利大掌教衛扶桑第一高手,那只是我扶桑武術界對參與比武之人,所給的一個稱呼。哼,本會主十年前或許還不能與佐籐武藏爭奪扶桑第一高手的名號,但這十年來,只要本會十偏意的話,一定能夠打敗佐籐武藏。只可惜佐籐武藏早就被柳生一劍給殺了,而本會主當時又沒有意思與佐籐武藏一較高低,否則,殺佐籐武藏的那個人,必定是本會主。

方劍明笑道:「方某相信憑宮本會主現在的武功,可以打敗當年的佐籐武藏但在下也相信一點: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幫我除去一個勁敵的話,我也不會親自出手的。

宮本一夫怔了一怔,旋即一陣大笑,笑過之後,道:「方掌門不但武功精湛連看人也是這麼的厲害,佩服。不錯,當年本會主的確是利用了柳生一劍。本會主故意叫人放出『魔陽劍,出世的消息,便是想讓柳生一劍去取。不過,話又說回來,本會主雖然料到柳生一劍能夠把『魔陽劍,取出,但也想不到他的身手是那麼的驚人。在拿到『魔陽劍,後上他不但沒有歇一口氣,反而找上了有著扶桑第四高手之稱的北條家的家主,一劍斬下了對方的頭顱,隨後,他又找上了渡邊家的家主渡邊一郎。這個號稱扶桑第二高手臼履邊一郎,只抵擋了三劍,便被柳生一劍一劍

穿喉而過。當本會主得知這個消息後,本會主就知道佐籐武藏必死無疑了。柳生一劍憑著『魔陽劍,的威力,不把失去了『鬥志,的佐籐武藏打敗才怪。

那扶桑神道教大掌教的足利義光聽他說了好長一段話,眉頭微微一皺,用扶桑話嘰裡咕嚕的說了好一會。

宮本一夫聽後,面色一正,道:「方掌門,你先前打傷的金田一刀,便是足利大掌教的弟子,足利大掌教說了,你現在倘若把藏寶圖交出來,他老人家便不會問你的罪,如果你硬要堅持打第五場,足利大掌教擔心你性命不保,斷送了未來的前程。足利大掌教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免得選錯了道路。

方劍明笑道:「請你轉告他,就說方某不會交出藏寶圖的,除非他能打敗我。

宮本一夫用扶桑話將方劍明的意思說給足利義光聽後,足利義光目射精鄉巴瞪著方劍明,似是認為方劍明也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方劍明瞧了一眼足利義光手中的兩件東西,問道:「你手中的拿的可是兵器?」

宮本一夫轉述過後,目光眨也不眨的望著足利義光,足利義光鼻中輕輕的哼了一聲,說了一句扶桑話,也就是「告訴他」的意思。

宮本一夫道:「方掌門瞇會主先前說過了,我扶桑有三大神器,其中一件便是本會主拿著的『草剃劍,。另外兩件,一曰八咫鏡,一曰八尺瓊勾玉。足利大掌教所拿之物,正是這兩件神器。它們的威力有多強,本會主也不好說,因為到目前為止,本會主也沒有親眼見過。

方劍明聽了,暗暗吃驚。在他看來,那八咫鏡好比一片盾牌,八尺瓊勾玉卻好比一把彎刀,如果它們是扶桑三大神器中的兩件,威力之強,應當不在草剃劍之下。以這一攻一守的兩件絕世寶物,再加上足利義光扶桑第一人的身份,確實足以傲視天下了。

「我打得過他嗎?」

方劍明心頭不由這麼問自己。能不能打得過足利義光,也只有打過才能知道所以方劍明決定先出手,道了一聲:「賜教衛」抬手一指點出,一縷指風射了出去。能隔空發出指風的高手不少,但像方劍明這般的高手,發出的指風自是遠比其他人要快,要強。

「噹」的一聲,指風打在了八咫鏡上。方劍明出指的目標,是足利義光的腰上的一處穴位,可足利義光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並用八咫鏡擋住,動作之快,連方劍

明都沒有嘈清,彷彿八咫鏡本來就在那個位置似的。

宮本一夫見方劍明出了手,自是認為方劍明不會認輸,冷笑了一聲,縱身退了下去。臉上的表情,不管怎麼看,都是「你方劍明這次死定了」的神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五章  勢均力敵

足利義光面上浮現一絲古怪的笑容,左足向前微微跨出半步,右手中的八尺溝瓊玉瞬時劃過天空,一股駭人的力量直衝出去。這股力量產生的時候,與八尺溝瓊玉差不多大小,但隨著它不斷的向方劍明逼近,變得越來越大,到最後,居然已經將十丈大小的地方給佔據了。它的速度又是那麼的快,方劍明才剛有所察覺,它已經來到了方劍明身前三尺。

方劍明倒吸一口冷氣,雙肩一晃,朝後退了一步,雙掌在胸前一合,一股驚人的氣勢由他身!發出,堪堪將那股力量擋在了體外三寸之處。那股力量像是流水一般,將方劍明週身包裹,不斷的衝擊,看上去大有不把方劍明的氣勢衝破便決不罷休之勢。

半響之後,那股力量終於停歇,並消散而去,化為虛無。方劍明雖然無事,但想起剛才自己要是慢了半分,或者稍微用弱力,後果將不堪設想,也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八尺瓊勾玉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足利義光的功力實不在他之下。

足利又尤田這一西,不是很有信心田,但力役想到萬劍明就能夠磺卜,心底也禁不住吃了一驚。他的面色變得有些凝重,口中道了一聲扶桑話,身形化作一道電光,右手中的八尺瓊勾玉向方劍明攻了上去,出招之快,十分駭人,眨眼之間,已經攻出了三百六十三擊。方劍明出手也不慢,將這三百六十三擊全數擋了下來。

足利義光此時已經看出方劍明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若想勝出的話,就必須依靠手中的兩件神器,所以,他加快了攻勢,八尺瓊勾玉當做攻擊的武器,八咫鏡當做盾牌,向方劍明展開了一輪快速絕倫的搶殺。方劍明將「九天玄女步」施展到了極致,出手或指或掌或拳,凡是用得上的武功,他都用上了。

場外之人再也不看見他們的身影,只見得那一片場地的沙粒全都浮了起來,並以不規則的軌跡翻動著,強大的氣流從中漫延出來,迅速的向外擴張,所經之處必將刮起無數的沙子。片刻之後,大半個沙地遭受波及,場外的人已經退到了沙地的邊沿,龍碧芸等人更是躍上了土坡上,目不轉睛的朝下看著。

此時,場中唯一沒有遭受侵入的一處,便是獨孤九天與彭和尚周圍十丈之內。

十丈外風沙狂舞,十丈內平靜如水,遠遠看去,尤其土坡上望去,更使人覺得神奇。

忽聽一聲怪嘯傳出,直穿夜空,聲震數十里,電光之間,彭和尚一衝上前,向獨孤九天攻出了驚天動地的一掌。

大概是因為彭和尚的來勢太過猛烈,獨孤九天不敢硬接,剎那間彈起,衝起數十丈,穿過了半空中的那一道沙塵。

彭和尚的武功早已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一擊不中,也早已料到了獨孤九天接下來會如何,身形一晃,急衝出去的身子以驚人的速度筆直竄起。這一進一升之間,毫無拖泥帶水之感,已經完全超出了人力的範圍,也違反了力的規則,但彭和尚偏偏做到了。這樣的身手,也只有半神流的高手方能做到了。

獨孤九天才剛衝出沙陣,尚未向下看一眼,己蘭日吃禪覺一股龐大的力量到了腳底下。他大吃了一驚,運足功力向外一扭,瞬時出了三十餘丈,才堪堪避過了彭和尚的攻擊。

隨後,兩人分一半的力來讓自己的身子懸空,用另一半的力來交戰。沙陣就在他們身下丈外翻飛湧動,雖時不時的向上竄起數尺,但都沒有達到他們的腳底。兩人鬥到暢快之處時,身形陡降,鞋面落於浮動的沙粒之上,遠遠看去,就好像他們踩著漂浮的沙子一般。這樣的情形,簡直要比身子完全懸空還要好看。

這下交戰的四個人,都算得上是當今最頂尖的高手,此番交手,一時半會,又哪裡能夠分出個高下來。

場外的人遠遠站著,均是運足了目力觀看,雖然大部分人都看不清,但他們可以想像得出交手的情況,那一定是神乎其微的絕技,一定是曠古絕今的交手。

不知不覺間,月兒漸漸偏西,薄雲流動,一抹魚白出現在天際。驀地,那抹魚白陡然掙脫了什麼束縛似的,跳出了天邊,霎時間,一道萬丈霞光穿過薄雲,直達大地,給每一個人,給一個件物,鍍上了一層柔亮的光彩。

此際,一個壯觀的奇景出現在眾人眼前,那無數浮動在半空的沙粒,仿若包裹了一層金色的東西,顆顆奪人眼球。隨著不斷的變化,須臾之間,它們幻化成各種各樣的怪物。這雖然只是片刻之間的事情?但足以讓態終生難忘了。

「砰砰砰」三聲過後,方劍明與足利義光的身影終於定格在場中,滿空的沙粒層層降落,好像下了一陣陣細雨似的。在沙粒落下的時候,方劍明與足利義光各自退了八步。足利義光看上去絲毫沒有事,方劍明的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與足利義光斗了良久之後,終於找到機會,向足利義光發出了三次重擊,但結果仍是讓足利義光用八咫鏡擋住了。

這三次重擊不光是他功力齊聚所發也暗含了「關睡神功」的古怪力量但那八咫鏡竟能夠化解「大睡神功」的力量,足利義光壓根兒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大概是因為以他目前所修煉的「大睡神功」還不足以破掉八咫鏡身上所發出的神奇威力吧。

底下兩人暫時罷了手,暗中調元。半空的獨孤九天和彭和尚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止住了身形,雙掌互抵,懸在半空。

一袋煙工夫過後,獨孤九天和彭和尚面上都流出了汗水,身軀輕輕的顫抖著由於他們消耗了過多的真氣,已經不能夠讓自己懸空,便一分分的往下落去。

兩人深知這場較量到了此時,已經不是爭奪武林盟主那麼簡單,一旦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個氣盡而亡,落地後都不敢向對方發出一絲力道。

剎那之間,兩人向後退了出去,各退十步之後,腳下一軟,坐在了地上,面色十分的蒼白,看上去幾近虛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全身盡濕

兩人將呼吸調勻,盤膝而坐,當場運功調息起來。不多時,兩人的面色器慢慢恢復常態,顯見功力已經有所恢復。一個武林高手,如果只是武力強大的話,還算不上真正的高手,真正的武林高手,是內外皆修的,外可以抗擊一切力道,內可以守住心神。消耗過量的真氣之後,是否能使自己靜下心來調元,這便是內家功夫的一種表現。

像獨孤九天和彭和尚這樣不但能靜下心來調元,而且能夠在短時間內使功力恢復,這已經不是一般武功所能解釋的了。可以說,他們已能夠將自己的內功與天地之氣結合,借用外界的力量,來幫助自己,以便能夠好的將自己的體能調到最佳狀態。

方劍明和足利義光所耗費的真氣,雖不如獨孤九天和彭和尚所耗費的那麼多,但也讓他們調元了好一會。方劍明覺得精力充沛之後,面上一片肅然,伸手入懷,掏出了兩件東西。一是古樸的木戒指,一是藍潮簫。

將木戒指戴上手指後,他渾身上下透出了一股奇異的力量,手中的藍潮簫輕輕一揮,簫洞發出神奇的妙音,聽在耳裡,直透人的心底。

足利義光聽了,面色微微一變,忽將八尺瓊勾玉往八咫鏡上撞了一下,發出一聲類似翠玉落地的響聲,令人覺得難受。

方劍明淡淡一笑,藍潮簫再次輕輕一揮,這看似尋常的一個動作,卻凝結了方劍明畢生所學。簫洞發出的妙音,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就像是一個慈祥的母親,嘴裡哼出柔和的歌聲,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睡。

足利義光儘管已經緊護心神,達到了無懈可擊的境地,但仍是為妙音所趁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腦袋昏昏欲睡,但也就在同時,他將八尺瓊勾玉和八咫鏡撞到了一塊,一股難受的感覺襲上方劍明心頭,使得方劍明宛如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之中。

兩絲血淚,由方劍明眼角流了下來,看上去十分的恐怖。一個聲音彷彿在方劍

明心底大喊:「你不要強撐了,你不要強撐了……」方劍明腳下一軟,單腿跪在了地上,面上表情一派悲傷,與足利義光臉上的一片迷糊,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在此時,一聲像是信號般的怪嘯忽然響起,轉瞬之間,一個巨大的東西從遠處飛了過來。還沒等許多人看清那是何物,星淚明襄而坐的彭和尚已從沙地上躍了起來,雙手一抱,將那東西尾部抱住,將那東西當做兵器,往獨孤九天頭上砸去。

獨孤九天本做好了準備,發現不對時,盤膝而坐的身子向後滑了出去,可他避得了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卻避不了第五下,危急之際,只得雙手一翻,向上發出了一股強大的勁氣。

「轟」的一聲之後,獨孤九天整個人已被打入了沙地之中,消失不見。

彭和尚明白這一擊看似力大無窮,但還不足以讓獨孤九天遭受重創。他眼光一瞄,神識一放,整個沙地底下的動靜,那怕是一條小蟲的蠕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彈指之間,彭和尚的人到了十數丈外,手中的東西往沙地上砸去,可沒等那東西砸中沙地,彭和尚又瞬息到了右手十數丈外,雙手環抱之物再次落下一如此數下之後,場外的人都已經看出獨孤九天完全被彭和尚的氣覆君}逼,不敢從沙地中竄出。飛魚幫那邊看到這裡,自是歡呼雀躍,認為獨孤九天輸定了。聯盟那邊呢,卻都為獨孤九天暗自捏了一把汗,獨孤雄天一臉的凝重_將神農杖舉了起來,只要獨孤九天能夠破沙而出的話,他就立即將神農杖擲出去,而且是用盡全身的力道,生怕不用盡全力的話,就會被彭和尚搶上打飛。

眼見獨孤九天不敢破沙而出,彭和尚禁不住縱聲大笑,邊笑邊道:「獨孤教主,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再遲片刻,老鈉可就控制不住手中的這個東西了。」原來他手中抱著之物,正是那根巨大的「蓮花」,用此物來做兵器,可謂是天下奇談。

驀地,沙地裡響起「嚼嚼啪啪」的怪響,「砰」的一聲,沙土飛揚之間,獨孤九天由地底竄了出來,頭髮散亂,形同乞丐,口中暴喝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三式『降妖伏魔,「轟」的一聲,一股龐大的力量由獨孤九天身上湧出,在「蓮花」即將落到他頭上時,打在了「蓮花」上。彭和尚只覺一股駭人的力量由「蓮花」上襲來,身不由己的向後晃了一下。腸,一聲悶哼,傳自獨孤九天的口中,這「上古滅魔大九式」乃上古武學中最為厲害的武功,即便是踏入了半神流高手的獨孤九天卿在沒有神兵利器的的情況下,也不敢貿然使出,他這次之所以強行使出,無非是被逼急了,結果雖是將彭和尚打得向後晃了一下,但自己的內傷卻加重了。

獨孤雄天瞧準時機,猛然將手中的神農杖擲了出去。彭和尚待要上去將神農杖打飛時,獨孤九天哪裡會矽過這個機會,強忍內傷,一退百丈,喝道:「退後!

反手一操,將神農杖穩穩的拿在了手中,向外揮擊出去。彭和尚慢了一步,只得將「蓮花」砸下。

「吮」的一聲,小小的神農杖落在巨大的「蓮花」上,竟把彭和尚震得飛了出去。一股巨大的力量四散開去,有那退得慢的人,立時被逼得腳步凌亂,險些摔倒。

彭和尚飛退之中,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已自心驚,待一聽獨孤九天喊出了:「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二式『化魔無情,。」禁不住色變。他雖然不知道這「上古滅魔大九式」是什麼武功,但先前那第三式的「降妖伏魔」在沒有神農杖的情況下已經那麼厲害,何況獨孤九天現在是以神農杖來使出來,這一擊一定是籠罩四方,威力極強。他難以閃避,唯有全力反擊。

「轟」的一聲,「蓮花」與神農杖再次相撞,這一次,「蓮花」已經沒那麼幸運了,任它再堅實,也開了一道深長的口子。

彭和尚像是遭受了重擊了一般,全身亂抖,忽將「蓮花」扔出,呼呼作響味」的一聲,「蓮花」尾部插入地底下,彭和尚身形一晃,落到了「蓮花」上,盤膝而坐,雙手合十,動也不動。

獨孤九天使出「化魔無情」之後,內傷更重,「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他抬眼看了一下彭和尚,向彭和尚走了過去。步子十分緩慢,顯見他此時的內傷有多重。眼見獨孤九天就要走近到「蓮花」之前丈內,彭和尚面上閃過一道怒容,右手舉了起來,看似要出手,孰料,手剛舉過頭頂,「璞」的一聲,竟是噴了一口鮮血,嘶聲道:「獨孤一獨孤教主,你要一要怎樣?」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喜不自禁,連內傷似乎都好了許多,「哈哈」一聲大笑道:「彭大師,承讓了。」退後數丈,坐下盤膝運功療傷。

兩人鬥到現在,那一邊,方劍明和足利義光的遭遇方始有所好轉,兩人幾乎是同時清醒過來。方劍明跪地的單腿站直,面上表情古怪,似笑非笑,配上還有痕跡的血淚,好像中了什麼邪似的,一步步朝足利義光走去。足利義光一臉的寒冷,腦後以及耳畔的白髮根根直立,兩撇白鬍子,也同翹起的眉毛一樣,豎了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一方劍明距離足利義光越來越近,但兩人全都沒有出手的意思,身上的氣勢,卻強大到了極致。

待方劍明走到足利義光身前,與對方相距不過一尺時,足利義光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猛然跳了起來,一臉的驚懼,向後如飛而去,一邊跑一邊大叫著,甚是滑稽。

扶桑人都聽得懂足利義光所說的話是「這小子瘋了」,那麼多的扶桑人,只有十幾個人看得出這是怎麼回事。這個結果雖然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原來方劍明在向足利義光走去的時候,拋開所有雜念,與足利義光比起了意志力。

足利義光深知自己一旦出手的話,方劍明也會在同一時間出手,結果只會是兩敗俱傷,甚至有可能是他死方劍明還活著。足利義光的定力本來已經堪稱驚人,換成其他人,在方劍明強大的意志力面前,武功稍低一些,立時便會崩潰,精神失常。可是,足利義光畢竟不是神,不可以做到毫無雜念,他之所以能取得「扶桑第一人」的地位,不光是他武功使然,也是歲月的堆積。他自認可以再活一二十年繼續享受這個榮耀,他不能死,不能和方劍明「同歸於盡」。

其實,方劍明也並沒有做到全無雜念,足利義光之所以「敗走」,無非是比他更「怕死」一些。「怕死」有時候並不是畏懼死亡,只有懦夫,才會畏懼死亡。如果「怕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那麼,這種「怕死」就無可非議。

足利義光跳起來的那一刻,方劍明不禁鬆了一口氣,全身盡濕。他知道自己戰勝了足利義光,這樣的戰勝對方,比在武功上戰勝對方,更要來得不容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七章  俯首稱臣(上)

足利義光跑了百丈開外之後,想是清醒了過來,身形頓了一頓,也不回頭用扶桑語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施展輕功,瞬息遠去。足利義光一走,其他扶桑人自是不便久留,宮本一夫冷冷地道:「方掌門,你的武功果然厲害,放眼當今天下,也只有你,才能將足利大掌教打敗。如果要選天下第一人的話,最佳的人選便是你。」說完,率眾而去。

就在一干扶桑人即將消失在天邊時,方劍明運氣說道:「宮本教主,天下第一人是何等的崇高,方某何德何能,焉敢妄稱?希望你扶桑人能遵守諾言。」

這時,龍碧芸等人已經從高坡下躍了下來,來到方劍明的身邊。

白依怡從懷中拿出一塊香帕,為方劍明擦去臉上的血淚,有些埋怨的道:「你剛才的所為嚇死我們了,那足利義光豈是好對付的嗎?幸虧他的意志力比不上你不然的話,你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這話說得確實一點沒錯,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方劍明一旦輸給了足利義光依扶桑人一向的行事作風,足利義光一定會在方劍明心神恍惚的剎那間,趁機出手,致方劍明於死地。

方劍明先前倘若要殺足利義光的話,只需運起一口內勁,一直點住,就能做到了,只是他見足利義光彈起轉身而去,顯然已經表明輸了,這才沒有出手。

方劍明笑道:「依怡姐,多謝你的關心,我下次記住了便是。」

白依怡美目圓睜,填道:「還有下次?」

白虎老人看到這,笑道:「依我看來,足利義光這次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今後縱然是遇上小兄弟,心裡有個陰影,再也不是小兄弟的對手。」

方劍明心知他們不管說什戳都是為自己好,便道:「如今想來,我剛才的行事的確是太過冒險了,但這也是逼不得已的辦法,足利義光手中的兩件神器,十分神奇,我要想在武功上打敗他,實在太難,只好選擇與他鬥氣勢,斗精神。」

龍碧芸道:「那足利義光雖然敗給了你,但他不愧為扶桑第一人,短短時間內,恢復了神智,換做其他人,早已陷入瘋癲之中。」

幾人正自說著,那一邊,獨孤九天從躍而起,笑道:「彭大師,咱們的約定,你不會不遵守吧?」

彭和尚緊閉的雙目微微一睜,道:「獨孤教主,你當老鈉是什麼人,說過的話可以反悔嗎?」話罷,從「蓮花」上飛了下來,向獨孤九天合十道:「老鈉今後願在盟主手下效力。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好不高興,上前拉住彭和尚,笑道:「彭大師,你老德高望重,豈能在我手下效力『令後你我一起攜手,一同推進武林的發展興榮。」

彭和尚既然說出願在獨孤九天手下效力的話,自然已經承認獨孤九天的武林盟主地位了不用彭和尚下令南海如來率領一大幫人走了上來齊向獨孤九天施豐L。

獨孤九天哈哈大笑,做出扶起的姿態,道:「有各位相助的話,武林的未來必將是一片光明。」

話剛說完,忽聽衣袂振動聲響成一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十數條人影從獨孤九天身後躍了出去,將兩個人團團圍住。

那兩個人正是樊不二和索長篙。索長篙原先與柳生無劍交戰過後,本來已經昏死過去,但後來醒轉,運功調息,現在已經恢復了不少功力。他與樊不二之所以出山,無非是想輔助彭和尚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好教天下人知道白蓮聖教的厲害如今彭和尚輸給獨孤九天,坐不上武林盟主的位子,他們覺得面上無光,以獵也不可能再想之前那般受到禮遇,所以想一走了之。

兩人想走,聯盟那邊的人自然不會同意,用不著獨孤九天盼咐,已有不少高手掠了出來,將兩人圍住。這十幾個人不過是第一批出來攔截的人,計有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左一峰、那浩川、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葛文元、張道子以及原屬太虛殿的王姓客卿、周姓客卿、秦姓客卿。

以上這些人來,都沒有在比武中出場,於今好不容易有了「表現」的機會,自是不會放過。十幾個人中,又以羅安通最想「立功」,冷笑一聲道:「兩位最好不要妄動,否則,後果自負。」

樊不二與索長篙呂然名不見經傳,但從他們的先前出手來看,當得上是超絕頂高手,心裡多少都有些傲氣。索長篙被柳生無劍打敗之後,本來就已經憋了一肚子氣,此刻哪裡壞能忍耐得住,怒喝一聲:「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出言不遜。」說著,手腕翻轉,一掌推了出去,一股巨大的勁道撞向了羅安通。

羅安通本以為他早先重傷昏死,現在功力就算有所恢復,也不過只有三四成自己可以抵擋,想也不想,亦是一掌推出,暗含「太乙神功」的力量,只聽「砰」

的一聲,索長篙身形晃了一晃,羅安通卻連退了七步,險些摔倒,看上去頗為狼狽。

羅安通一時大意,險些被索長篙打傷,不由又驚又怒,喝道:「好啊,想不到你的功力全部恢復了,羅某一時不嚓,差點中了你的詭計。來來來,咱們再較量較量。」走回原來的位子,雙掌護胸,一副應戰的神態。

索長篙儘管一掌將羅安通震退了七步,但心中也是吃了一驚,暗道:「我的功力已經恢復了七成,這一掌打出去,豈非等閒?這小子竟然沒有受傷,顯然是個絕頂高手。」目光一溜,見其他人神態各異,看似毫無出手的跡象,實已各自暗中運功,將所有的道路封死,不由凜然,又想:「我與老樊就算功力全復,聯手對付這十幾個人,怕也難以討得了什麼好處,難怪獨孤九天敢與彭師兄爭奪武林盟主的位子,原來他不但武功高強,能夠與彭師兄比肩,便連手下,也個個武功不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八章  俯首稱臣(中)

索長篙這樣的想法,樊不二也有。兩人在一起鑽研武功多年,心意早己相通,互相看了一眼,便放棄了出手的念頭。

過了一會之後,才聽得樊不二沉聲問道:「獨孤教主,這件事你怎麼說?」

獨孤九天佯裝沒有聽懂,詫道:「前輩這話的意思是?」

樊不二心頭冷哼一聲,嘴上卻不得不說道:「樊某與索師兄的脾氣,獨孤教主恐怕還不知道,我等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只要你獨孤教主一句話,我等隨時可以追隨於你,但獨孤教主若是認為硬來可以叫我等屈服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獨孤九天要的就是他們的表態,聽了樊不二的話後,笑道:「兩位前輩誤會了,能得兩位前輩相助,獨孤某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硬來?」

樊不二道:「有一件事,樊某與索師兄必須對獨孤教主說明。

獨孤九天收起臉上笑容,正色道:「兩位儘管說來。

樊不二道:「樊某與索師兄追隨獨孤教主之後,只聽命於獨孤教主一人,其他的人,皆不能號令我等。獨孤教主同意的話,樊某與索師兄立刻俯首稱臣。

獨孤九天一聽,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等小事。兩位前輩不必擔心,彭大師此前給你們什麼待遇,我獨孤九天一樣也不會少。兩位前輩乃當世高人,別說其他人,縱然是獨孤某,也不敢用號令二字,你們只管放心便是。」說完,輕輕地喝道:「你們都退下來吧。

羅安通等人聽後,將身一縱,各以絕妙的身法退回了原位。

樊不二和索長篙待圍住他們的人全都退下以後,這才面向獨孤九天,躬身施禮,稱企孤九天為「盟主」,獨孤九天甚是高興,欠身換了一禮。

忽聽得有人怪笑道:「獨孤教主,你好威風啊。

獨孤九天不用轉頭去看,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接著對方的話道:「無上前輩,你遲遲不向獨孤某表明立場,是何道理?」

說話的人正是無上老祖。先前,南海如來率領飛魚幫一大幫人向獨孤九天行禮時,無上老祖不但沒有上來參與,反而率領眾門徒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待見樊不二和索長篙都已經向獨孤九天俯首稱臣,知道獨孤九天下一個目前將是自己,便率先發難,出言譏諷獨孤九天。

無上老祖「嘿嘿」一笑,道:「獨孤教主,你再威風,也管不到老夫的頭上老夫告訴你,老夫的立場就是不會向你俯首稱臣。

獨孤九天面色一沉,道:「無上前輩,比武之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怎麼反悔?」

無上老祖道:「反悔?獨孤教主,這話你用錯了地方,老夫何時與你談過條件?比武之事,從始至終,完全都是彭兄與你在談,與我何干?」

軒轅世家的二少主軒轅義聽了這話,大聲喝道:「無上老祖,你休得狡辯,如果與你沒有關係的話,九場比武中,你與你的徒弟為何要出手?」

無上老祖狂笑一聲,道:「小子,你要搞清楚,老夫與彭兄是合作的關係,並不是隸屬的關係。老夫與徒兒之所以出手,無非合作的關係上,彭兄,你說對不對?」

彭和尚道:「木兄這話確實有些道理。」朝獨孤九天道:「盟主,老鈉與木頭陀乃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間沒有誰領導誰的關係,他不肯加盟的話,老鈉也是無法。

獨孤九天似是知道己方會有人反駁彭和尚之言似的,忽然將左手一舉,使得不少人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了。

獨孤九天心裡想道:「彭瑩玉啊彭瑩玉,你果然不愧是一代裊僧,幾句話就險些將本教主難住了。哼,你說自己與木頭陀是多年的好友,無非是表明這個時候不會出手對付無上老祖,將自己撇開。你以為本教主內傷未癒之下就不能對付無上老祖了嗎?這你就錯了,這一切早在本教主的預料之中。

他心裡雖是這麼想,面上卻是一派含笑,一邊將手臂放下,一邊說道:「無上前輩,這麼說來,你是不想與獨孤某『合作,了?」

無上老祖笑道:「獨孤教主,你這話又說錯了。

獨孤九天顯得十分鎮定,問道:「不知獨孤某錯在何處?」

無上老祖道:「老夫並非不想與你『合作。」而是合作的關係要改一改。

獨孤九天道:「改一改?」

無上老祖道:「不錯,你奉老夫為盟主。

此言一出,全場一片震驚,就算是彭和尚,也微微呆了一呆。

「憑什麼?」獨孤九天問道。

無上老祖目光一轉,笑道:「就憑這。」說完,伸手一抓,只聽得一聲悶哼也不知道是誰受了內傷,旋即便有一道人影疾飛而出,瞬時到了無上老祖手上。這個變故的發生只在轉眼之間,待許多人看清被抓之人是誰後,不由駭然。原來那被抓之人竟是凌雲子。

與凌雲子起的羅安通、雲中岳、左一峰、那浩川等人野想到無上老祖剛才若向自己出手,自己就算再強上幾分,最後租仍不免落在無上老祖手中,不由出了一股冷汗。

凌雲子落入無上老祖手中之後,面上便十分痛苦,只差沒有張嘴喊叫出來,可見無上老祖手指上的力道有多狠。武林之中,能隔空將凌雲子一下子抓到手裡的人,武功之高,的確是可以笑傲江湖了。

「獨孤教主,老夫這一手功夫如何?」是全老祖問道。

獨孤九天答道:「無上前輩這手功夫堪稱奇絕天下,快速無匹。獨孤某倘若沒有看錯的話,這一手功夫脫胎於少林龍爪手。

無上老祖大笑道:「獨孤教主的眼力果然非凡。不錯,這一手功夫的確是出自少林龍爪手,只是被老夫略加變化,更具威力。老夫不怕對你們說,老夫年輕的時候,曾在少林寺當過幾年的火工頭陀,學了不少少林絕技。只可恨少林那幫禿驢資質低下,見老夫將少林武功學得有模有樣,他們便心生妒忌,聯手圍攻老夫,將老夫趕出了少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六十九章  俯首稱臣(下)

方劍明站在遠處聽到這,忍不住開口反駁道:「你胡說,分明是你偷學少林功夫,被人發現,才會遭致圍攻的,你休得誣賴少林。」,無上老祖冷笑道:「方掌門,當年之事,你知道多少?」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你當年所做之事,方某是從陳大俠口中得知的,難道陳大俠還會說謊嗎?」

無上老祖哼了一聲,道:「你所說的陳大俠,就是陳天相吧。老夫倒要問你一句,陳天相可曾親眼目睹當年的事情?」

方劍明想了想,搖搖頭,道:「聽陳大俠的口氣,他老人家並沒有親眼目睹。」

無上老祖道:「這就是了,他既然沒有親眼目睹,想來也是聽別人說的。單憑別人所說,而非自己親眼所見,這算什麼?」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默然。

無上老祖似是也不想在這件事上與方劍明爭論下去,轉過頭來,望著獨孤九天,將手中的凌雲子一仍,「啪嗒」一聲,落在獨孤九天腳下。

「獨孤教主,老夫並非存心打傷你的手下,而是你的手下太過不自量力,妄圖運功反抗,才會傷了自己。這一點,你應該看得出來。」無上老祖道。

獨孤九天蹲下身軀,將凌雲子扶了起來。

凌雲子又羞又愧,張口叫了一句:「盟主……」便沒有再說下去。想他武功不凡,在聯盟中的地位屬於中上層,被無上老祖一下子抓到手中,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絲毫不懂武功,這丟臉可丟得大了,也難怪他會說不下去。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安心療傷才是正理。」獨孤九天道。不等他盼咐,便上來了兩個勁裝青年,將凌雲子扶了下去。

獨孤九天目光森森,似欲攝人心魂,與無上老祖對望著。氣流之中,隱隱透出一股劍拔弩張。片刻之後,獨孤九天冷聲道:「無上前輩,你可是認為獨孤某現在鬥不過你?

無上老祖暗自嘀咕道:「這傢伙好不厲害,與彭兄斗了那麼久,竟然還能與我對視這麼長的時間。」心頭雖是這麼想,但他自認此時的獨孤九天絕不是自己的敵手,便笑道:「獨孤教主,你別說老夫這麼做是趁人之危,以你的謀略,應該想得到老夫會突然來這麼一手。說實話,你之所以能夠打贏彭兄,完全是靠神農杖,沒有神農杖,你與彭兄之戰,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獨孤九天面色冷煞,道:「獨孤某不用神農杖,也一樣可以將你打退,你信不信?

無上老祖聽了這話,發出一聲大笑,直震得飛沙走石,笑罷之後,道:「獨孤教主,你也太狂妄了,別說你現在內傷沒有痊癒,就算你功力全盛之時,也休想將老夫打退。這萬萬是不可能的。

獨孤九天道:「你別管這可不可能,如果獨孤某做到了,你怎麼說?

無上老祖冷笑一聲,道:「如果你能將老夫逼退,哪怕只是半步,老夫就奉你為盟主,誓死追隨。

獨孤九天道:「好!」頓了一下,又道:「獨孤某倘若失手的話,不但奉你為盟主,還甘願拜你為師。

無上老祖心頭暗喜,大聲道:「獨孤教主,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老夫沒有逼你,希望你不要反悔。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所說的話,向來一言九鼎,自然不會反悔。

無上老祖身形一晃,向前移動了兩丈,道:「獨孤教主,請出手吧。

獨孤九天將神農杖交給獨孤雄天,揮手把聯盟的人撒了下去。另一面,彭和尚也率眾退下,南海如來想要說些什麼,彭和尚卻以眼色制止了她。不多時,場中一大片空地上,只剩下獨孤九天和無上老祖兩個人。

孟三思看到這裡,忍不住問道:「主人,你認為現時的獨孤教主可以把無上老祖打退嗎?

方劍明想了想,道:「這個很難說。」頓了一頓,補充似的道:「換成是我除非是功力全盛或者一或者有如神助的情況下,方能做到。

連方劍明都這麼說,可見獨孤九天的舉動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白依怡道:「相公,你獨孤伯伯是不是氣瘋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場上這麼多人,現在還能與無上老祖一較高低的,沒有一個,更別說將他打退了。無上老祖若非看出這一點,又豈會出來爭奪盟主之位?

這一點,方劍明想不出,白虎老人想不出,龍碧芸想不出,所有的人都想不出,大概只有獨孤九天自己一人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咦,你們看,獨孤教主吃了什麼東西?」孟三思眼尖,見獨孤九天的手微微一動,像是往口裡放了什麼,不由叫出聲來。

獨孤九天的動作雖快,但方劍明和白虎蓋人早已看清他往口裡扔了一顆類似丹藥的東西。兩人正自一愣的工夫,忽聽得無上老祖冷喝一聲道:「獨孤教主,你以為吞食藥九就能將老夫打退嗎?你別妄想了!」話聲中,人已經鬼魅般欺進獨孤九天身前,雙掌一提,重重落在了獨孤九天身上。

「砰」的一聲,無上老祖這一掌雖非盡了全力,但也用了八分,力道之強,實是嚇人,縱然是超絕頂高手,身上挨了一下,不死也得重傷倒地難起。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獨孤九天受此重擊之後,只是向後退了五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這麼一來,無人不感覺驚駭。方劍明和白虎老人自認自己沒有受傷的情況下就算運足了護體真氣,硬挨這麼一下,多少也會受些內傷。獨孤九天的功力與他們兩人差不多,在身有內傷,功力未全復的情況下,竟然只是退步,口角流血,這份能耐,實是過於匪夷所思了。

「莫非是那顆類似藥九的東西在作怪?」方劍明和白虎老人心頭都這麼想道。

無上老祖雖然不清楚獨孤九天吞了什麼藥九,也不知清楚獨孤九天為何挨了這一下,竟然沒有倒地,但他明白一個道理:給獨孤九天時間越長,對獨孤九天越有利。因此,他想也不想,將功力提升至九分,身形暴出,雙掌落在了獨孤九天身上,壓根兒就不給獨孤九天任何還手的機會。

這一次,獨孤九天被打得翱璐飛起,口中噴出鮮血,落在十數丈外。令人驚歎的是,他身上氣勢竟然尚未散盡,長髮無風自動,狀如狂人。

無上老祖心頭驚疑不定,可到了此時,容不得他多想,第三次出手,也是他有生以來最強的一次出手。就在這剎那之間,獨孤九天雙手齊出,與無上老祖的雙掌對了個正著。

「轟」的一聲,一股氣浪沖起半空,宛如平地響起了一聲巨雷。陡然之間,獨孤九天體內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伴隨著這股光芒,一道金光繞著獨孤九天轉了一圈,同時,一股駭人的精神力由他身上湧出,硬生生將無上老祖震退了三步。

方劍明察覺到了那股精神力,心底不由一驚,暗叫道:「『醒神經,的力量!

羅安通、雲中岳見了那道金光,則是不約而同的在心底大叫一聲:「天哪,這不是『太乙神功,嗎?他只不過練了一段時間,竟然已經到了這般境界!

這一霎時,全場的人俱都呆了,任誰也想不到本來處於劣勢的獨孤九天竟可以扭轉局面,將無上老祖打退。這個結局,對於無上老祖來說,打擊實在太大,呆了一呆之後,一邊後退,一邊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紅葉真人斯時躍出,喝道:「無上老祖,你還不快向盟主行禮?你莫非還想反悔不成?

無上老祖回過神來,見獨孤九天站在原地,渾身透出一股凜然不可犯的氣勢宛如一個戰神,心頭禁不住一寒,不由得向獨孤九天躬身施禮,道:「盟主武功蓋世,木頭陀輸得心服口服。

獨孤九天見無上老祖的「信心」被自己擊潰,心頭鬆了一口氣,叫了一聲:四魂。」只見四個黑衣漢子抬著一頂轎子衝出,動作整齊劃一。獨孤九天身形倒飛出去,眨眼射進轎內,轎簾垂下,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四個黑衣漢子抬起轎子就走,速度快得驚人。

到了這時,方劍明已經完全認定獨孤九天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見獨孤九天要走,他身不由自己的追了出去,揚聲遭呈「獨孤伯伯,請慢走一步,侄兒有事要問。

「劍明賢侄,我知道你已經猜出了我的另一個身份。關於這件事,目下因我身體不便,無法向你詳細說明,只有留待你來京師探望天驕時,再同你解釋清楚。

獨孤九天的聲音從轎中飄出,自後便沒了聲息。

就在方劍明縱身掠出的當兒,但聽衣袂紛紛作響,數十道人影縱起,連成一片,將方劍明與轎子阻隔。方劍明若要強行突破的話,不是不能闖得過去,只是他聽了獨孤九天的話後,知道就算追上轎子,也是枉然,便停下了身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章  城下之盟(上)

月光下,寒風勁吹,十分刺骨。時令已是寒冬,但在這粵南之地,卻未結成一絲霜雪,對於北方人來說,這或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但對於南方人,尤其是那些居住在常年不見飄雪的地區之人,早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就是這麼一個只有寒風,沒有飄雪的夜晚,正有一大批人老粵南一條大道上由南至北的疾奔著。這大批人前後一共分成三路。

第一頂轎子,抬轎的是四個黑衣漢子。這四個黑衣漢子眉宇冷煞,身上隱隱透著一股殺氣,轎子在他們手上,顯得輕若無物,臉上沒有絲毫吃力之色,就算速度,也始終保持在極其微小的範圍內。

第二路人馬,既有坐轎的,也有乘馬的,陣容甚是浩大。

至於第三路人馬,更加了不得,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腳步聲踏得大地都快顫抖起來,人數之多,當在萬數以上。

這麼一批猶如軍隊的人馬在夜裡疾行,卻絕無一人出聲。不知過了多久,那第三路人馬中,大多數人已經開始禁不起長途疾走,汗水滲透了衣裳。悄悄的,有人在私語。

「不知道要跑到什麼時候,我的腿都快跑斷了。」第一個人道。

「是啊,我也和你一樣。」第二個附和著。

「哼,你們看著吧,這後面的路還長著呢。」第三個人道。

話剛說完,忽見一道黑影由前方猛撲過來,手中一條馬鞭閃電揮出,只聽「啪」的一聲,雖然沒有打中人,卻在空中打了一個極其猛烈的響鞭,嚇壞了許多人。

那黑影怒道:「你們胡亂議論什麼,誰再敢出聲,老子就賞他一鞭子。」話聲中,一個倒翻雲,身形一轉,躍了回去。輕功之高,當在一流。

經此一事,大部隊中誰也不敢出聲,縱然是心有怨言,也不敢說出來,大家唯有咬牙硬撐,心底只是盼望最前方的那頂轎子能夠早些停下來。

很快,一灶香時間過去,許多人只覺雙腿無力,幾乎邁不出步子,而就在這時,前方的人停下來了。前方有人停下,說明可以坐下來歇息,於是,許多人都坐到了地上去,有那會打坐調息的,當場打坐調息起來,不會的,則是坐下來大口大口喘氣。

驀地,遠遠地,一聲轟響傳來,在夜裡顯得格外響亮。靠前一些的人抬頭看去,隱隱見得這聲巨響,來自最前方的那頂轎子。那頂轎子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空中,四個黑衣漢子雙腳踏空疾踢,橫空飛出十數丈,而轎子正是此時發生爆炸的。

一道人影由轎內疾射出來,直達百丈,那四個黑衣漢子在轎中人射出之際,往下疾墜,穩穩地落,紋絲不動,好像釘在了地上似的。至於那頂轎子,卻早已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飛落塵埃。

片刻之後,那轎中人緩緩降落,站在了路旁一片樹林中一棵最為高大的大樹枝頭。兩條人影飛躍而出,往林中投去,一躍十來丈,落在那顆大樹底下,躬身道:「恭喜師父(姑父)破轎而出。

轎中人聽了,哈哈一笑,看上去十分的高興。他身形一晃,從枝頭飄下,站在了兩個人身前。

「雄天、仁兒,教你們知曉,我已經無事了。」轎中人道。

那兩人一聽,自是少不得又說了句恭喜的話。

這時,一條人影由林外走入,在三丈外停下,道:「教主,您此前交代的事貧道已經派人去做,不知道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

那轎中人不是別個,正是獨孤九天,只見他想了一想,問道:「真人,此地距離聯盟最近的落腳之地有多遠?」」。

由林外走入的人是紅葉真人,只聽他道:「回教主,距此一百三十餘里,有一個名叫劉家集的地方,此處可以落腳。

獨孤九天點點頭又問道:「彭大師與無上前輩可曾孟氣鑫一同隨行?」

紅葉真人道:「彭大師與無上前輩因為要處理一些善後之事,未能隨行,他們讓我轉告教主,年前一定到京師參拜盟主。

獨孤九天道:「有一件事,須得借助飛魚幫的力量,萬不可耽擱。」沉思了一下,道:「雄天,你附耳過來。

獨孤雄天道了一聲:「是。」走上兩步,附耳上去。

獨孤九天在獨孤雄天耳邊低語了一會,獨孤雄天面色微微一變,卻沒有做聲待獨孤九天說完之後,他將神農杖恭恭敬敬的遞給獨孤九天,道:「師父,這件事緊迫而又重大,徒兒想多帶一些人前去,免得彭大師和無上前輩懷疑徒兒的話。

獨孤九天接過神農杖,笑道:「你就算不說,為師也會讓你這麼做的。去吧萬不可耽擱了。

獨孤雄天轉身如飛而去。

次日,大隊人馬休整過後,分作數十批,各回各處,以待下一次行動。而獨孤九天則是親率了大批高手,往劉家集趕去。那劉家集距離休整之地雖有一百三十多里,但這批高手,武功最低的,也是一流好手,不出一個時辰,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劉家集。

飯後,獨孤九天帶著三長老宋玉鈞、紅葉真人兩人出了酒樓,往鎮外走去,大批高手或繼續飲酒,或出外遊玩,等等,不必細表。

鎮外有一盛產園,一條小河繞莊而過,石橋跨於河面,橋頭有兩個大獅子,顯得十分威武。當獨孤九天、宋玉鈞、紅葉真人來到的時候,石橋上早已站了兩個人。

那兩人從石橋上走下,一直走了十餘步,方才停步。左首之人是個青衫中年人,只見他向前走了一步,一腿跪地,道:「屬下盧中秀,參見教主、二長老、真人。

獨孤九天略一擺手,道:「起來。」望了另一個人一眼,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這座莊園的主人,薛伯齊薛兄吧。

那人聽了這話,嚇得臉都白了,強打精神道:「小的薛伯齊,見過盟主。薛伯齊縱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盟主面前稱兄。

獨孤九天道:「薛兄,你不必嚇成這樣,今日借貴府一用,他日必有重謝。請帶路吧。

薛伯齊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硬是吞了回去,原來他生怕說錯話,惹獨孤九天不高興,便不敢再說,戰戰兢兢的在前領路。

片刻之後,薛伯齊將獨孤九天、宋玉鈞、紅葉真人領到了莊裡的一間客廳中並叫下人把最上等的香茶奉上。那名叫盧中秀的青衫中年人卻沒有進莊,而是施展輕功,往西南方向疾掠而去。過不多時,由西南方向躍來了七個人。

這七人速度驚人,轉眼到了石橋邊,除了三人身形頓住,守尤產前外,其他四人卻以飛鳥投林之勢,掠過石橋,衝過刀樟盡宇,落在那間客廳外的院子中。

四人中的一人雙腳著地後,話也不說一句,悄悄地退了下去,此人正是盧中秀。敢情他是帶其他三人來這裡的,沒有資格進入客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一章  城下之盟(中)

至於其他三個人,卻是三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內中兩位,均是一身勁裝,一個腰掛寶刀,一個身配寶劍,神色嚴肅,身上透出一股無形的氣勢,武功稍弱一些的,被他們逼視上一眼,只怕也得打個寒嘴。正是「殘陽如血」蘇殘陽和江如血。

那第三個人,身穿一件灰袍,相貌奇特。一雙細長的眼睛,雙耳尖尖的,下巴微微翹起,其上蓄著十幾根花白短鬚。顧盼之間,眼神怪異,有一種攝人心魂之感。這人胳膊底下俠著一人,由於那人面朝地下,外人看不到他相貌,但從他的穿著來看,似乎是一個扶桑忍者。

盧忠秀下去後,蘇殘陽、江如血和那相貌奇特的老者一起大步走進客廳。薛伯齊也算知趣,見他們三位走進廳來,忙叫丫縣奉上三杯香茗,然後一揮手,帶著丫縣下去了。

那相貌奇特的老者將胳膊下的人往大廳上一扔,怪笑道:「這傢伙的武功當真不賴,虧得蘇老弟和江老弟幫忙,不然的話,還真不好將他一下子制住。」

蘇殘陽和江如血聽了,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笑容,都道:「憑喜大師的手段區區一個扶桑忍者,又能逃到何處去?我兩人縱然不出手,此人也躲不過喜大師十招。」

獨孤九天走上前來,看了地上的人翩良,見這人上了年紀,面上有一道劍痕?

像是新近被人劃傷的,隨口問道:「此人面上之傷,莫非是蘇老的傑作?」

蘇殘陽搖搖頭,道:「不是。」

獨孤九天怔了一怔,轉向那相貌奇特的老者,問道:「喜大師,這人是誰,可曾問出了什麼?」

那相貌奇特的老者笑道:「回教主,老朽將此人制住後,一直沒有將他拍醒。

依老朽的意思,是打算來見教主之後,再請教主發落。」

獨孤九天「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那就請喜大師將此人拍醒。」

那相貌奇特的老者聽後,身形微微一蹲,枯瘦的手指往地上之人身上拍去,忽聽得紅葉真人的聲音道:「喜大師且慢。」

那相貌奇特的老者抬頭道:「怎麼?」

紅葉真人道:「素聞扶桑忍者個個悍不畏死,貧道擔心此人……」

那相貌奇特的老者「萊萊」一笑,道:「紅葉老弟,你忘了我喜三昧是什麼人了嗎?這一點不用你提醒我也早已想到了。」說完,五指在地上那人身上疾彈了幾下,忽然一掌打在那人的背心,收掌站立,口中唸唸有詞,神色怪異,身上隱隱透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不多時,地上之人微微動了一下,接著便手腳並用,慢慢的爬了起來,只見他一臉的迷茫,眼神呆滯,像是未開心智似的。獨孤九天等人看到這裡,心底下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心驚。蘇殘陽、江如血原是同這扶桑忍者交過手的,知道他的厲害而獨孤九天、紅葉真人、宋玉鈞也能夠判斷得出這扶桑忍者非同小可,但就在這片刻之間,這扶桑忍者便為喜三昧所「控制」,由此可見喜三昧的「魔功」有多厲害。

喜三昧嘴角喃著一絲得意的笑,正想開口問話,驀地,那扶桑忍者眼中爆射一道厲光,十分可怕,像是被困之獸臨死前所做的最後掙扎。

喜三昧見了,面色微微一變,喝道:「爾敢!」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聽得「砰」的一聲,然後便見那扶桑忍者矮了半截,卻是被喜三昧一掌拍在頭頂,雙腿硬生生的陷進了地裡去。

這等情形,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一流好手,雙腿也早已被震得斷了,可眼前這扶桑忍者連面色都未變一下,可見他身體抗打擊的能力有多大。

「好傢伙,看來我還是有些低估了你。你這個扶桑忍者能有這樣的定力,顯見身份非同一般,嘿嘿,遇上我喜大師,你縱然是鐵鑄的羅漢,也得把八輩子的事情如實吐出。」喜三昧口中說著,眼神突然變得陰寒奪人,往那扶桑忍者望去,低沉沉的道:「看著我!」

那扶桑忍者聽了,像是中了什麼邪魔似的,不由自主的往喜三昧面上瞧去,目光剛與喜三昧的眼神相接,便就此眨也不眨,面色癡呆,裝如泥塑。

喜三昧將手掌收回,眼中射出一股怪異的力量,道:「你可聽得懂我的話?」

那扶桑忍者點了點頭。

喜三昧道:「這就好。」頓了一頓,面色一沉,道:「我現在就是你的主人你可清楚?」

那扶桑忍者又點了點頭。

喜三昧道:「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扶桑忍者用生硬的話語道:「毛利永勝。」

喜三昧又問:「你除了忍者的身份外,可曾有別的身份?」

毛利永勝道:「回主人,小人還是掌教座下八大使者之首。」

喜三昧問到這,便沒有問下去,而是轉目望向獨孤九天,獨孤九天不等他開口,問毛利永勝道:「你所說的掌教,可是足利義光?」

毛利永勝不回答,只是望著喜三昧。

喜三昧面色一冷,道:「快回答教主的問話。」

毛利永勝聽後,張嘴答道:「是。」

喜三昧道:「從現在起,這屋子裡的人,不管是誰的問話,你都得回答,明白嗎?」

毛利永勝道:「明白。」

獨孤九天見毛利永勝在喜三昧面前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兒,放下心來,回到己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便深思起來。喜三昧、蘇殘陽、江如血、紅葉真人、宋玉鈞也都在廳中椅子上坐下,誰也不敢擅自出聲,像是生怕打斷獨孤九天的思路似的。

過了好一會獨孤九天面上蕾一絲微笑問道:「你臉上的劍痕是誰劃傷的?」

毛利永勝道:「是一個白衣美婦。」

獨孤九天聽後,若有所思,道:「你不但聽得懂我們的話,還能說得這般流暢,可見是學過的,不知你什麼時候學的?」

毛利永勝道:「五十年前,小人曾奉命潛入大明,小人便是在那個時候學的。」

獨孤九天道:「你潛入大明所為何事?」

毛利永勝道:「刺殺明皇帝朱棣。」

宋玉鈞聽了這話,冷笑道:「朱棣身邊高手如雲,豈是你能刺殺得了的?你們扶桑人真是不自量力。」

獨孤九天笑道:「扶桑人向來野心極大,也難怪他們會派人刺殺我朝天子。」

頓了一下,道:尖摘二說你是足利義光座下的八大使者之首,想來知道的事情不少。

本教主對你扶桑頗有興趣,有許多事情要問,凡是你知道的,就一一說出來,知道嗎?」

毛利永勝道:「知道。」

一個時辰之後,獨孤九天從客廳中大步走出,一臉的滿意。喜三昧緊隨其後走了不到四步,忽然低聲問道:「教主,咱們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獨孤九天並不立刻回答,走了幾步之後,才笑道:「去福州。」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二章  城下之盟(下)

福州是福建首府,歷史悠久,早在殷商時期,即為七閩之地。戰國時,屬越國,秦為閩中郡,唐玄宗年間,設福州都督府,始有福州之名。

這一日,冬風勁吹,狂掃大地,距離福州城尚有四十餘里的一處所在,正有大隊人馬往前行進著。這大隊人馬看上去十分雄壯,但許多人面上都難掩疲憊之色。

著苟麼些人的穿著打扮,並非中原人士,而是來自外海的扶桑國。

大隊人馬正行間,忽聽得前方傳來數聲刺耳的怪嘯,轉瞬之間,五條人影從前方疾掠而至,人在半空一翻,穩穩地落在地上。當前一人率領其他四人一起單腿跪下,由當前那人用扶桑語嘰裡咕嚕說了十數句話,此人面上雖然蒙著面,看不見他的相貌和神色,但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有些急促。

黑龍集團的會主宮本一夫聽完那人的察報之後,面色變得十分陰沉,回頭朝坐在轎子上的足利義光望了一眼。足利義光雙眼微閉,看似假寐,但就在這一瞬間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面色變得陰冷,雙目猛地一張,精氣外洩。

忽聽得身後遠方傳來一聲朗笑,那朗笑響起的時候,尚在十里之外,笑完之後,人已經來到了百丈之處。許多人聽得心驚膽戰,不由自主的朝後看去,只見一條人影以迅雷般的速度來到了近前。

「八格牙路!

十個扶桑人暴喝一聲,縱身躍起,向來人撲了過去。三人用刀,七人用劍,三刀七劍,組成一道長達十丈的光幕,捲向來人。此等威勢,怕是絕頂高手,也不得不暫先退避。令人駭然的是,那人不但沒有退避,反而將身形加快了一分,形同鬼魅似的,竟從光幕之中衝了出來,毫髮未損,悄然落地。

就在來人落地的瞬間,至少有上百個扶桑人施展輕功,將他圍在了核心。這上百個扶桑人的武功高低不齊,但縱然再差,也是二流,身上發出的氣勢,形成一氣,朝核心那人罩去,實是驚人之至。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被圍在核心的那人見了這等陣仗,不但沒有動容,反而哈哈一笑,道:「宮本會主,你扶桑人就是這麼招呼客人的嗎?」

宮本一夫聽了這個聲音,心頭微微一凜,飛身落進圈中,道:「獨孤教主,原來是你。

來人笑道:「不錯,正是本教主。」這人不是別個,正是獨孤九天。

宮本一夫看了獨孤九天一眼,略略一想,發出一聲冷笑,然後道:「本會主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這幾日來,三番五次騷擾我等之人,便是獨孤教主所派了。

獨孤九天一手持著神農仗,一手反背,神色自如,對周圍虎視耽耽的一干扶桑人恍若未見,笑道:「何以見得?」

宮本一夫沉聲道:「當前的中原武林,除了獨孤教主有這等『號召力』之外難道還有別人嗎?」

獨孤九天笑道:「此事既然被宮本會主看穿,本教主若再隱瞞,也未免顯得太小氣了。不錯,貴方這幾日所遭遇的騷擾,正是本教主指使的。

宮本一夫哼了一聲,向前踏出一步,道:「獨孤教主,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獨孤九天道:「很簡單,就是要你等歸順。換句文雅的話,就是要你扶桑人與我方簽訂城下之盟。

宮本一夫聽了這話,怒極反笑,道:「獨孤教主,我知道你正天教的勢力不小,但要我等歸順,只怕還不夠資格。

獨孤九天笑道:「是嗎?」

話聲甫落,忽聽遠方衝起一道道的響箭,由北向南,呈半圓狀,一共有九道。

片刻之間,數百個人各自施展輕功,朝場上風馳電掣般趕到。就在這時,獨孤九天淡淡一笑,將身往後一翻,動作瀟灑飄逸,瞬時出了重重包圍,落於己方陣前。

宮本一夫縱身追出,距離獨孤九天尚有三丈時,這才停下。目光一掃,見對方高手眾多,心底下免不了吃驚,口中卻是冷冷一笑,道:「獨孤教主,你也太小看我扶桑人的實力了,就憑這點人,也能讓我扶桑人簽訂城下之盟?」

獨孤九天道:「宮本會主,你先別急,你仔細聽聽?」

宮本一夫不用仔細聽,就已經發覺前方來了不少人。轉眼之間,前方的大道上閃出許多人來,尚未看清來的是什麼人,這大批人已經縱身來到。這一刻,場上的形勢緊張到了極點,許多扶桑人拔出兵刃,做出了拚命的姿態。

「彭大師,你也要我等歸順?」妙可的聲音陡然響起。

「此乃盟主之意,老鈉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彭和尚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哈哈哈,你扶桑人想不到會有今天吧?與我中華武林作對,只有死路一條我看你們還是乖乖的投降吧。」無上老祖的聲音大笑著道。

宮本一夫聽了彭和尚與無上老祖的話,心頭「咯噎」一跳,這霎時間,他身上禁不住「驚」出了一股冷汗。他雖然不清楚前方究竟來了多少人,但彭和尚與無上老祖既然已經到場,飛魚幫的其他高手,又豈能不到?

這時,足利義光終於動了,由轎子上躍下,落在宮本一夫身邊。對於足利義光,宮本一夫一向是心存畏懼,微微向後退了半步,口盔蓬故與他並列。

足利義光用扶桑話對宮本一夫說了一會,宮本一夫才緩緩對獨孤九天說道:獨孤教主,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希望你不是一時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獨孤九天道:「本教主清醒得很。

宮本一夫道:「這等兩敗俱傷之事,獨孤教主認為值得嗎?」

獨孤九天笑道:「錯貨:這不是兩敗俱傷。當前形勢,對你扶桑來說,弊大於利。你扶桑這次精英盡出,倘若全都死於此役的話,我敢說,三百年之內,也休想恢復元氣。

宮本一夫自忖己方人數雖然不在對方之下,但論整體勢力,大有不如對方。如果來敵只是獨孤九天一夥的話,己方倒還可以鬥鬥,大不了與對方拚個魚死網破,但加上彭和尚一夥,形勢就大大不妙了。真要硬拚的話,絕對是拼不過對方的。這麼一想,不由深思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一杖之力(上)

獨孤九天見宮本一夫沉思了半天,兀自沒有開口,顯然是不敢冒然做出決定晰不由笑了一下,道:「我知道宮本會主身為扶桑武林的首腦人物之一,對這麼重大的事必須多加考慮。不如這樣,咱們雙方各派一人,以武功高低決定勝負。我方勝了,你方就得答應歸順。我方倘若落敗,不但將貴方的船隻人員歸還,本教主還要親自送貴方出海百里,如何?」宮本一夫聽了這話,面色不由一變。當初,他扶桑大批高手東渡而來,因怕為人所趁,所乘之船,藏在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地方,連飛魚幫的人都不知道。此刻聽獨孤九天這麼一說,顯見那些船隻和人員,已經被人發現。失去了那些船隻,他扶桑人縱然有天大的本事,怕也回不了扶桑了。

宮本一夫陳吟了一會,問道:「獨孤教主,我想知道我方的船隻是如何落於你方手中的。

獨皿九大值:「這件爭我只能長話短說,貴方般只所在之地是被本教中人探出來的,而奪得貴方船隻的功勞,卻是飛魚幫的弟兄。」頓了一頓,道:「我之所以派人在貴方途中騷擾,就是為了拖延貴方的時間,好叫彭大師與無上前輩率眾走水路北上,連日趕到福州。

宮本一夫呆了一呆,不得不讚歎道:「獨孤教主好高明的計謀。

獨孤九天笑道:「過獎了。

宮本一夫自知除了選擇獨孤九天的建議,尚有一絲機會回到扶桑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將這件事對足利義光說了。足利義光聽己方船隻被外人所奪,面色顯得十分陰沉,待聽完宮本一夫的敘述之後,足利義光大叫了一聲「八格牙路」。

獨孤九天見足利義光氣成那樣,心頭暗笑,將手一揮,道:「本教主有一件禮物要送給足利教主,還請足利教主笑納。」話聲方落,只見兩個中年漢子抬著一人越眾而出,將那人抬到場上放下之後,便縱身退了回去,身手十分矯健。

足利義光一眼就看出了被抬出的人是誰,面色變得越發陰沉,突然一腳抬起往地面重重的落下,「砰」的一聲過後,那被抬出之人,也就是毛利永勝驚叫一聲,從地上彈了起來。

毛利永勝本是被喜三昧用特殊的點穴手法制住,想不到的是,足利義光只是往地面跺了一腳,由地底傳出一股力道,打在毛利永勝身上,便將他被制住的穴道解開了。這等本事,當真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心頭微微一凜,突然之間,他有了一個想法。這時,毛利永勝早已「璞通」一聲,面向足利義光跪了下去,一臉的惶恐。

足利義光一臉的嚴厲,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毛利永勝才剛說了半句,足利義光忽然長歎一聲,將手中的八尺瓊勾玉往外一翻,一股巨大的力量湧出。別說毛利永勝不敢反抗,就算反抗,也來不及,慘叫一聲,被那股力量打得腦袋開花,橫死當場。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足利教主,你以為殺了毛利永勝,本教主就不知道你扶桑的一些隱秘之事了嗎?」

足利義光雖聽不懂獨孤九天說些什麼,但他可以判斷得出,獨孤九天所說的話,定是與他扶桑有著極大的關係,朝宮本一夫大叫了一聲。

宮本一夫已明其意,道:「獨孤教主,你當真知道?」

獨孤九天道:「宮本會主奠非不信?那好,本教主就說說足利教主為何武功這般高,卻從來沒有踏入中原半步之事。據本教主所知,在佐籐武藏稱雄扶桑之前扶桑武術屆的第一高手是柳生家的柳生一雄,柳生一雄劍法了得,在眾多扶桑精通武術之人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但就是這個號稱扶桑第一高手的柳生一雄,卻在一人手中,只攻出了三十劍,便已落敗。扶桑真正的第一高手,其實才是這個曾經暗地裡打敗過柳生一雄的人,只是因為此人身份特殊,加上為了不想被一些冒失之人所打擾,所以這一戰才沒有公佈出來。柳生一雄自從被這人打敗之後,十數年間,武功進步不大,最終被迎風一刀門的門十佑籐武藏後來追上,將他打敗。自此,扶桑第一高手的名號便落到了佐籐武藏的頭上。那扶桑真正的第一高手自從與柳生一雄交手之後,認為自己的武功已經大成,舉世無雙。他得知一座孤島上住著一個姓梁的高手,便於某日出海到這個孤島上,同那姓梁的高手交手。那一戰,兩人足足打了三天,不分勝負。此後,那真正的扶桑第一高手回到扶桑,閉關修煉。

他心中明白,那個姓梁的老人,只不過是從中原來的一位武林人士,他連這麼一個人都打不敗,又何以到中原橫行?足利教主,我說到這,你應該清楚我所說的這個真正的扶桑第一高手是誰了吧?」

宮本一夫將獨孤九天的話轉述給足利義光聽後,足利義光不但沒有暴跳如雷面色反而平靜了下來。獨孤九天心頭暗暗吃驚,他原本打算藉此機會給足利義光一次心理上的撞擊,沒想到適得其反,竟促使足利義光定石繫了心神。

足利義光對宮本一夫說了幾句話扶桑話後,由宮本一夫代他說道:「獨孤教主,足利大掌教要我對你說,你還知道些什麼,請全都說出來。

獨孤九天自忖倘若不說的話,倒顯得自己矯情了,便打了一個哈哈,道:「足利教主果然不愧是扶桑第一高手,定力如此超人,不得不讓獨孤某深為佩服。好足利教主既然請我說,那我就暢所欲言了。足利教主,說起你的身份,刁馬坐是神道教大掌教那麼簡單,你還是貴國『足利幕府,第三代大將軍足利義滿的伯祖父。想當年,足利義滿以雷霆手段,逼降扶桑南朝天皇,扶桑才得以一統。而你足利教主,便是在這個時期,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杖之力(下)

「扶桑天下平定之後,由於你足利教主與足利義滿政見不同,被足利義滿排斥,便離開軍部,去了神道教,不出三年,就坐上了大掌教之位。我朝成祖皇帝登位之後,遣使者到貴國,足利義滿接受我朝封賞,稱臣納貢,但你足利教主卻深以為恥,派刺客潛入大明,刺殺成祖皇帝。成祖皇帝身邊護!高手眾多,焉能叫你得逞?轉眼之間,到了佐籐武藏奪得扶桑第一高手的那一年。此時,你早已暗中成了扶桑最有權勢的人,你見佐籐武藏是個人物,便暗中授意軍部,大力扶持迎風一刀門,遂使迎風一刀門成了扶桑第一大門派。不過,為了防止迎風一刀門過於勢大你也在暗中支持黑龍集團。可以說,這兩大勢力,不論任何一方,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佐籐武藏事敗之後,聲望一落千丈,你便放棄了迎風一刀門,全力扶持黑龍集團。許多年來,孤島上的那位姓梁的高手沒死,你也沒再去找過他。當柳生一劍得到魔陽劍,打敗佐籐武藏之後,你便叫黑龍集團的人放出消息,說朝鮮的烏龍禪師乃佐籐武藏的師兄,武功還在佐籐武藏之上,柳生一劍十分好強,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誰曾想,烏龍禪師已經圓寂,柳生一劍撲了個空。柳生一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打算與烏龍禪師的師弟通惠比武,通惠自知不敵,要柳生一劍去找孤島上的姓梁高手比試。論武功,柳生一劍絕不是那姓梁高手之敵,只因為那姓梁高手絲毫沒有鬥志,只是想一心勸說柳生一劍回頭是岸,最後卻被柳生一劍仗著魔陽劍的威力,以及他妻子的笛音,合力震傷了內腑。對於姓梁高手來說,被柳生一劍震傷,當然就是落敗了。柳生一劍到中原後,著實風光了一段時間,你扶桑人這個時期,想來一定是偷偷直樂,也做好了大舉進攻的準備。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劍神冷暮雲找上了柳生一劍,魔陽劍和阿難劍同時毀掉,我中原武林免去了一場劫難。足利教主,以上這些事,部分是我從毛利永勝口中得知的,部分卻是我推測的,不知道你聽了之後,覺得如何?」

宮本一夫將獨孤九天所說之話轉述給足利義光聽後,足利義光大笑幾聲,嘰裡咕嚕說了幾句,獨孤九天雖然聽不懂,但已經猜出那是讚賞的話,果然,只聽宮本一夫道:「足利大掌教要我對獨孤教主說,除了柳生一劍與姓梁高手一戰,他不知詳情外,其他的事,基本上與獨孤教主說的一樣。」

獨孤九天笑道:「我倒忘了,柳生一劍與姓梁高手交手之事,是柳生一劍死而復生後告訴我的。

足利義光雙目微露精芒,盯著獨孤九天,嘰裡咕嚕的說著,宮本一夫在旁轉述道:「獨孤教主,該說的你都說了。這一場較量,除了你我之外,又還有誰有資格出手?來吧,就讓我見識見識獨孤教主的絕學。

獨孤九天見足利義光信心十足,一時之間倒不好接口,想了一下,已有計策笑道:「能與足利教主一戰,那是獨孤某的榮幸,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我均是當今天下最頂尖的高手,一旦交上手,要想分出個勝負,也得千招之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宮本一夫也在用扶桑話對足利義光說著。

「一足利教主手中的兩件神器,威力無匹,用句通俗的話說,可謂是『天矛地盾,。因此,獨孤某也絲毫沒有把握贏得了足利教主半分。獨孤某新近領悟了一招仗法,也不知威力如何,打算使出來與足利教主一見勝負。獨孤某倘若未能撼動足利教主一步的話,就算獨孤某落地,反之亦然。

足利義光聽了宮本一夫的轉述之後,不禁微微一怔。過了一會,他才開口問了一句,轉述過來,卻是「當真?」。

獨孤九天正色道:「獨孤某說話向來一言九鼎。

足利必光沉思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原來,他也看出獨孤九天的厲害,知道雙方如果展開纏鬥的話,自己雖有八咫鏡和八尺瓊勾玉,而對方有神農杖,不見得能佔上風,如果只是斗一招的話,只要自己緊守門戶,將全身功力聚於八咫鏡上難道還不能擋住獨孤九天的一杖?

足利義光雖是很有把握,但也沒有絲毫大意之色,待宮本一夫退下,場外之人遠遠走開之後,將八咫鏡往胸前一放,暗自運轉內力,霎時之間,整個人已經和八咫鏡融為一體,身上毫無一絲破綻。

這時候,獨孤九天伸手入懷,拿出了一枚碧綠的扳指,套在了大拇指上。戴上扳指之後,獨孤九天的人突然變了個樣,面色冰冷,像是數九寒天裡的冰人似的。

場外之人知道這場較量雖只是一招,但遠比百招千招也都要來得猛烈,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寒風蕭蕭,卻吹不進獨孤九天和足利義光十丈之內。無情的朔風在十丈外打轉著,像個無家可歸的醉漢,最易轉向別處,發出刺耳的銳嘯之聲。

忽然,只聽得獨孤九天舌戰春雷般暴喝一聲,直震得許多人身不由己的一抖電光石火之間,獨孤九天手起杖落,往足利義光揮了出去。這一杖,絕無半分花俏,也無半分後招,正因為這樣,這一杖的力量才顯得無比的驚人,令人避無可避。

「吮」的一聲,像是九天的萬鑼齊鳴,又像是地府十八層的八千冥鍾同奏,除了少部分人能夠挺立原處之外,大部分人或已暗自運功,或已掩耳後退。

不等旁人看清神農杖與八咫鏡是如何相撞的,獨孤九天將神農杖迅速收了回來,胸口微微起伏,顯見這一杖耗費了他極大的精力。

足利義光面上萬分凝重,八咫鏡護在胸前,身形看似一動不動,卻又像是在暗中抵禦什麼。彷彿過了許久許久,其實只在轉眼之間,忽見足利義光張嘴一咬,硬是用牙齒咬破了嘴唇。鮮血滴落,卻也未能阻止他的身軀向後晃了一下。

州,小小的一步,看上去沒什麼大不了,但對於場上的兩大高手來說,已經能夠分出高下了。

「承讓。」獨孤九天面上毫無得意之色,向後退開五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勢所趨

足利義光面色由凝重轉為蒼白,在獨孤九天退開五步之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只是望著獨孤九天,似是要把獨孤九天看穿。獨孤九天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任足利義光細瞧,他知道,對於足利義光這樣一個有著極大身份的高手,如果不給他一些時間來平衡「失敗」時的那種失落,說不定會激起他的「羞惱」。

不知過了多久,足利義光才唱然長歎,用扶桑話說了一句什麼。獨孤九天雖然聽不懂,但察言觀色,已經明白足利義光已經是甘願簽訂城下之盟。獨孤九天將手一揮,片刻之後,只見三個人走了上來,一個拿著筆,一個拿著紙,一個拿著墨硯。

足利義光看也不看紙上寫著什麼,拿過筆來,蘸了一點墨汁,在紙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獨孤九天目光一轉,望向宮本一夫,道:「宮本會主,你呢?」

宮本一夫心頭恨得癢癢的,但不敢表現出來,道:「獨孤教主,我也要簽嗎?」

獨孤九天笑道:「這是當然。黑龍集團現為扶桑第一大勢力,你身為會主,如果在盟約上留下你的墨寶,這比口頭上的承諾難道不重要得多嗎?」

宮本一夫無法,只得走上前來。他先是看了一眼紙上的盟約,卻是要扶桑眾武、學之士奉獨孤九天為盟主,他知道自己一旦在盟約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就等同於「賣國」了,但他若不留下自己的名字,不但回不了扶桑,只怕連性命,都要留在異鄉。

宮本一夫一咬牙,拿起大筆,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獨孤九天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宮本會主,你既然精通我們的言語,就請在盟約上留下宮本一夫這四個漢字吧。

宮本一夫原以為自己的心思無人可以看破,那料仍是被獨孤九天一眼看穿了迫不得已,只好又在盟約上留下了自己的漢名。

獨孤九天望向一干扶桑人,眼神轉了一圈之後,最後落在妙可身上,道:「妙可大師,據獨孤某所知,你在扶桑佛門中有著極大的威望,還請你也來留下自己的墨寶。

足利義光是神道教的大掌教,宮本一夫是黑龍集團的會主,而妙可雖然不是扶桑佛門的首領,但也是代表夕被之一,如果連他都要在盟約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可以說,整個扶桑,是徹底的「淪陷」了。

妙可走出人群,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然後將頭上的僧帽摘了下來,拿著左手,道:「獨孤教主,你以為貧僧會答應你的要求嗎?」

獨孤九天道:「今日今時,由不得大師答應。

幼峨硯

妙可憤然道:「獨孤教主,你也太小看我大和民族了,貧僧知道,盟約上一旦留下貧僧的筆記,必將是我整個扶桑的恥辱,這樣的事,貧僧是不會做的。貧僧記得你們中原一句詩中有這麼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現在貧僧也要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大和』。」話罷,舉起右臂,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獨孤九天料不到妙可會這般「強嶸簇,見妙可緩緩坐下,閉目而逝,不由歎了一聲。他見眾扶桑人中尚有近百個僧人,內中不乏有身份,有地位的「高僧」,原想要內中最有威望的出來簽訂盟約,但轉念一想,心知對方再高的身份,也比不上妙可,了等於沒簽,便打消了此念。

宮本一夫見那三個人各自拿著筆、墨、紙退下去後,便對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二。」

不等他說完,人群中有人喝道:「宮本一夫,獨孤教主是你能叫的嗎?」

宮本一夫面芭沉但旋即忍了下去道:「請問盟主我等幾時可以回轉扶桑?」

獨孤九天笑道:「宮本會主莫非是思鄉情切了嗎?」

宮本一夫面上微微一紅,道:「盟主說笑了。

獨孤九天提高了聲音說道:「本盟主在這裡可以告訴大家只要笨藍的事業大成,到時候,普天之下,任由你等來去。現在嗎,還請各位扶桑盟友留在中土,以助本盟主完成大業。當然,本盟主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有那歸心似箭的,本盟主可以讓他回扶桑,將你我兩方結盟之事告知貴國天皇,不過,回扶桑的人數不宜過多,百人即可。

獨孤九天這麼一說,宮本一夫豈會聽不出來內中的意思,雖說有人可以回扶桑,但回扶桑的絕不是武功高強之輩,那回去的百人中,至多也就有十來個小頭目。宮本一夫心裡儘管十分不滿,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有人回扶桑總比沒人回扶桑的好啊。

三日後,一百個扶桑人坐船而去,帶走了妙可的遺體,而大部分的扶桑人則是留在了中土。自然,走的那一百個人中,都是經過獨孤九天派人「嚴格挑選」的其中雖有三四個武功頗高少輩,但比起留在中土的扶桑高手來說,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計。

這麼多的扶桑人留在中土,原是不好安排,但獨孤九天是什麼人,他的手段可謂通天,不出半日,就已經給每一個扶桑人安排了堪稱豪華的住處。

接下來的事,就只剩下結盟大典了。這件事根本就用不著獨孤九天操心,他帶著一部分人北上去了京師,結盟一事交給了一眾手下。所謂人多好辦事,不出幾日,武林中便沸沸揚揚的傳開了一句話,那句話是:武林一統,大勢所趨,唯我正天,光照萬古。

當方劍明一行回到大理的時候,這句話也傳到了。正天教一統武林之事雖早已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但乍聽了這句話,誰都為之一震。

方劍明前腳剛踏進點蒼派的山門,後腳就有人送來了一份信。方劍明拆開信看時,卻是一封公文式的邀請信,請他率領點蒼上下,前去京師觀看武林一統大典。

末尾一句,正是那傳開來的那句話,由於這句話是用紅筆所寫,所以特別的醒目給人一種威勢的感覺。此外,大典的時間,也用紅筆書寫,赫然是來年正月初九。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六章  鬥嘴貪酒

方劍明看了信後,沉默良久,其他人見他不出聲,也都沒說話。周風等人出來迎接,見方劍明拿著一封信,一臉的深思,其他人都不敢吭氣,不由全都怔住了。

遲疑了一下,周風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你拿去看看。」將信遞給周風。

周風接過信來一看,不由得柳眉一揚,道:「好啊,連我們點蒼派也不放過,看來我們得做好大戰的準備了。」

白依人道:「什麼大戰準備?讓我也看看。」說完,從周風手中接過了邀請信。她生性單純,向來不把人往壞處想,看了信後,道:「周姐,這不是一封邀請信嗎?你怎麼說要做好大戰的準備?」

周風苦笑了一聲,道:「依人妹妹,你太單純了,你沒看到紅筆所寫的那句話嗎?」

白依人道,「我是看到了,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呢?這句話我們早已聽說了。」

周風道:「不錯,這句話是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但奇就奇在它不是用黑筆寫的,而是用紅筆書寫!吩明就是挑釁,就是讓我們注意。」

白依人聽了,這才明白,偷偷望了一眼方劍明。方劍明淡淡笑了一下,道:「這沒什麼大不了,反正這個大典我是不會去的。」

話聲方落,忽聽得有人道:「不,劍明,這個大典你是非去不可。」

方劍明抬頭望去,只見華天雲、百曉生、清成等人走了上來,說話之人,正是華天雲。

方劍明顧不得華天雲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急忙上去,向清成行了一禮。清成將他拉起,少不得說了幾句閒話。

「華大哥,你怎麼知道大典之事?那封邀請信……」敘禮過後,方劍明問華天雲道。

華天雲道:「我雖然不知道邀請信上寫些什麼,但『武林一統,大勢所趨,唯我正天,光照萬古,這句話我早已聽說了。這個時候,突然有人給你送來這麼一封信,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嗎?」這個解釋,不止華天雲一人能夠說出來,只要稍微動動腦經,誰都可以道明。

方劍明想了想,道:「華大哥,我本不想去,可你卻說非去不可,難道……」

說到這裡,不由得朝江湖百曉生望了過去。

江湖百曉生笑道:「掌門,你們剛剛回來,一路辛苦,應該好好地梳洗一番消除疲勞。這件事容後再作詳談,可好?」

方劍明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於是,眾人一起進了點蒼。

半個時辰後,方劍明梳洗整理完畢,來到大廳,廳上業已擺好了幾座豐盛的大餐。因為白虎老人不喜歡這一套,方青雲和方清風要閉關療傷,而龍碧芸、白依怡、祝紅瘦三女由周風等人在後堂另外設宴作陪,因此,到場的人就只是孟德、孟三思和李芳武。

餘下之人,除了華天雲等人有事要與方劍明說之外,其他人則都是此時有著空閒,前來熱鬧一下的。

眾人薄座夕後,丁世傑笑道:「方兄弟,你知道麼?這幾天來,可把一些人急壞了。

方劍明一怔,道:「出了什麼事?」

丁世傑道:「你們這一去,時間上長了一些,就在前日,北大哥,牛大哥他們因為久不見你們回來,叫嚷著要殺去南海,若非我們拉住,這一刻,說不定就真殺到了南海。

方劍明聽了,禁不住有些感動。丁世傑的話雖說有些玩笑成分,但方劍明想像得出,北霸天、牛保山一干人之所以要殺到海南去,無非是擔心他們的安危,拋開其他的不談,單這份情誼,就已經令人動容了。

方劍明雙手舉杯,站起身來,向北霸天和牛保山敬酒,這兩個大老粗呵呵一聲傻笑,起來回敬了方劍明一杯。在他們心底,方劍明不但是他們的盟主,還是他們的親人,就算為方劍明上刀山,下火海,他們也認為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們擔心方劍明等人的安危,只不過是「小餐一碟」罷了。

眾人閒話家常了幾句之後,華天雲問起這次前去的經過,由孟三思撿那重票的說了。華天雲等人聽後,心頭免不了暗暗吃驚。

昂氏兄弟的老二昂應才一臉的凝重一道:「那句話傳來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此刻聽了孟大哥的話,我才算是相信了。

酒肉僧聽後,哼了一聲,道:「昂老二,莫非你害怕了?」

昂應才豁然站起,臉漲得如同紅,道:「我會害怕?想當初,我昂氏兄弟為了救忠臣之後,不惜捨棄了所有家業,正天教再勢大,我也絕不怕它。

閻王刀莫不同瞪了一眼酒肉僧,道:「老四,你說話就像放屁一樣,臭不可聞,還不快向昂二哥道歉!

酒肉僧也是一時嘴快,才會說出這等話來,自打了自家一個嘴巴,端起一杯酒,向昂應才賠罪道:「昂二哥,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個糊塗蛋一次,我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臭嘴,這邊給討飛峨;禮了。

昂應才道:「我自己也莽撞了些,自家兄弟,不必客氣。」說完,與酒肉僧乾了一杯。

丁世傑笑道:「昂二哥、酒四哥,你們這就不對了。

此話一出,不但昂應才和酒肉僧怔住了,便連方劍明等人,也不清楚他這麼說的含義。

牛保由搔搔頭,道:「丁老弟,你不說還好,說了倒把我弄糊塗了。

丁世傑聳聳肩,笑道:「昂二哥與酒四哥借吵嘴貪酒,你們沒看出來嗎?如果多來幾次的話,這上好的竹葉青,就沒我們的份了,真是豈有此理。

這話把眾人都逗樂了。

說說笑笑,吃喝了一陣,眾人才談到正事上來。

江湖百曉生道:「掌門,你們尚未回到點蒼的時候,正天教一統武林的風聲已經傳到了這裡。我與華兄弟商量過了,認為正天教接下來會舉行一個大典,目的就是昭告全武林。這雖然只是一個儀式,但俗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對於正天教來說,這個儀式再怎麼表面化,也是必須舉行的。我點蒼雖然地處西南,遠離中原但也是武林中的一大門派,正天教又豈會放過?當今武林,十之八九,荀月泛靠了正天教,我點蒼現在所走的每一走,都異常艱難。稍一不慎,隨時會遭受滅頂之禍。」頓了一頓,道:「我知道在座的人中,一些人的想法與我不一樣,其實要說打,只要時機成熟,我百曉生第一個上場,絕不含糊,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自然我點蒼高手不少,無論是何方勢力,都能與之一爭長短。有一件事,不知道大家仔細想過沒有?正天教為什麼遲遲不動我點蒼一分一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七章  神刀門的隱秘(上)

坐在江湖百曉生對面的孔海山想了一下,第一個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因為有方兄弟。」

江湖百曉生見本桌沒人反對,其他桌的人也沒什麼異義,便大聲道:「孔老弟,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誠然,我點蒼有掌門坐鎮,抵得上千軍萬馬,加上獨孤九天與掌門有著極深的關係,從他那方面來說,他也頗為猶豫。但真正讓獨孤九天不敢冒然發動攻擊的,卻是出於武林公義。」

不等有人插口,江湖百曉生接著說道:「或許有人覺得這話有些好笑,所謂的武林公義,在當前的武林,有誰還會理會呢?我要說的是,武林公義還是存在的只是需要力量而已。我點蒼從來沒想過要獨霸武林,正天教倘若大舉來犯的話,在情在理,都是一件違反武林公義之事。我能這麼說,那是因為我點蒼有著極哭的實力,倘若換成一個小門小派,我說這話的話,那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道義兩字誰都會說,但要實行起來,沒力量能成嗎?獨孤九天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他再清楚不過,只要他集結所有力量,全力出擊,我點蒼必將覆滅不可。可他還是願意等,等我點蒼忍不住率先出手,到時候就算正天教慘勝,整個武林精英幾近全毀他也認為值得了,因為他可以向後世表明,不是他正天教發動這場武林災難的,所有的罪過,最後只會算在我盧蒼的頭上。」

眾人聽了這話,雖覺有些氣悶,但也認為是大實話。場上沉寂了一會之後,黃升道:「那我們現在能做些什麼呢?」

江湖百曉生道:「我剛才說了,道義是需要力量的,我自從來到了點蒼後,屢次強調,要大家一心苦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挽救武林噩運。」

花自流聽了這話,忽然念道:「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三年不翅,將以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百大哥,你的話,我全明白了。」

江湖百曉生甚是歡喜,道:「知我者盲俠也。」

北霸天,牛保山等粗人雖然沒怎麼聽懂花自流所說之話的意思,但他們聽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忍與等」。有時候,忍不是怯弱,而是另一種堅強,等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種勇敢。古往今來,能成大事的人,在某個時期,無一不是選擇了這兩個字。

方劍明道:「我也明白了。」頓了一頓,補充似的道:「為什麼華大哥和百大哥都贊同我去參加大典。我身為點蒼派掌門,倘若不去的話,一來會叫旁人笑話我點蒼,二來也是公開向對方挑戰,不利我方。哈哈,既然人家盛情相邀,到時我如期赴會便是。」~飯後,方劍明一個人去了山洞,看望刀神和董萬燈。刀神見他歸來,自是十分高興。這些日子,昊青牛也搬到了這裡住。三人相處甚歡,談論武學,彼此均有增益,若非因為昊青牛是方劍明的結拜老大哥,而董萬燈又與華天雲有結拜之義,刀神就要同他們兩個結拜了。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四人仍頂著寒風練功,方九耀卻到別的山頭採藥去了。

刀神望著方劍明,語重心長地道:「明兒,你這次出外一趟,想必已經看出了一些事情。現在你不但是有家室的人,還是一派之尊,凡事都要三怒。」

方劍明道:「義父,孩兒明白。」

刀神點點頭,覺得這個義子似乎又成熟了許多。

方劍明想起一事,問道:「義父,你可曾聽說過『金鹿刀』?」

刀神面色微微一變,道:「『金鹿刀』已經出現武林?」

方劍明將此行經過簡短的說了『蘋,然後重點說北海菩薩司徒寒松與南海菩薩交手之事。

刀神聽後,面色略顯凝重,道:「看來『金鹿刀』中的秘密已經被獨孤九天看破了,不然,這麼重要的神兵利器,他絕不會借給司徒寒松使用。」

方劍明越發好奇,問道:「義父,『金鹿刀』裡究竟有什麼秘密?」

刀神搖搖頭,道:「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這把神刀是我神刀門的至寶,歷經幾千年,內中暗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誰能看破這個秘密,誰就可以縱橫天下。」說到這,笑問道:「你吃過飯了嗎?」

方劍明道:「孩兒吃過了。」

刀神道:「那你就陪我們喝喝酒,暖暖身子。」說完,與董萬燈、昊青牛一起動手,一人拿碗筷,一人拿下酒菜,一人拿酒,轉眼就擺了一大桌。

刀神美美的喝了一碗酒,笑道:「明兒,有你筆三,我覺得這酒的味道都比往日來得夠勁。」

昊青牛笑道:「楚兄這話真說到我的心坎上了。」

董萬燈則是一臉的懷疑,道:「是嗎?」說完,拿起酒碗,嘗了一口,順順嘴巴,道:「嘀,這酒的確是俏瞥不同往常,小老弟,你早該回來了。」

方劍明知道三位老人難得這麼高興,便一口氣連喝了三碗,道:「義父,老哥哥,董老,今天你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小子全力奉陪。」

刀神開懷一笑,道:「我可不敢把你灌醉,這事若叫依怡那丫頭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深知白依怡的脾氣,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說笑過F-刀神才緩緩說道:「明兒,有一件事,義父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昊兄和董大哥不妨也聽聽。」頓了頓,道:「這件事與我神刀門有關。我神刀門列為四大秘門之一,但說句實話,論歷史,其他三家遠遠比不上。追溯起來,還要說到上古時期。話說那個時代,為爭天下,蛋尤與炎帝展開了一場大戰,最後蛋尤打敗了炎帝,炎帝不服,找來了黃帝,聯手對付蛋尤,在巨鹿展開激戰。這一戰,只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最終以蛋尤失敗而告終。這些傳說,許多人都知道,但不被外人所知的,卻是這三個人乃是結義兄弟,與這三人一起結義的,尚有一人,那人便是我神刀門供奉的祖師爺。這四個人是怎麼結義的,已經無從查起一我只是從本門的一本秘籍中得知,有一年,不知為了什麼緣由,這四個人鬧翻了。先是蛋尤與炎帝開戰,炎帝不敵,找來了黃帝。蛋尤神勇,絲毫不落下風。正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神刀門的那位祖師率兵前來,因為他與炎帝同出一宗,乃炎帝之弟,最後選擇了幫助炎、黃二帝。蛋炎莎巨後,為爭地盤,炎帝和黃帝又打了起來,結果是黃帝打敗了炎帝,奪得天下。炎帝部落中,有一支人不服,遠走他方。這一支從炎帝部落中出走的人,到了後來,漸漸形成了正天教的前身。到了唐時期,始有正天教之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八章  神刀門的隱秘(下)

「我神刀門的那位祖師,因為厭倦了廝殺爭鬥,率領身邊的人歸隱。不知過了多少個年頭,世代變幻,人事更替,我神刀門出了一個極為了得的人物,才正式建立神刀門,於今也有七百年了。那把『金鹿刀』,原為本門那位祖師之物,傳到第一代掌門手上時,出於風水的考慮,被他用來鎮壓山中的邪魔,並留下預言,說本門自創立至消亡,七百年耳,金鹿一出,神刀即覆。

我早年因為行道江湖,並不清楚本門的隱秘,更不曾想到本門是炎帝之弟的後代所創。早些年,我因為回神刀門主持大局,除了自覺本門武功博大精深之外,還微微得知了一部分本門的歷史,直到你失蹤的這幾年,我一日在藏經閣內無意中打開了一間密室,從密室內的典藏中,得知了這一段歷史。在那密室中,有一本道家秘典,雖非什麼武學秘岌,但字字珠磯,於我大有裨益,我這幾年之所以能夠不沾凡俗,武學修為突飛猛進,就是全靠它。

武林紛爭四起之後,我已經料到神刀門再怎麼獨善其身,也無法避免捲入漩渦,算算時間,也到了本門七百年存亡的時候,便遣散了眾門人,免得他們慘遭橫禍。

那一日,獨孤九天率眾來攻,憑他的手段,本是萬難得到『金鹿刀』的,但因為他手上拿著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便將『金鹿刀』收了去。這一切也是命中注定的事,若非獨孤九天有這兩件寶物,『金鹿刀』又怎會落在他的手中?換句話說正因為他手中有兩件寶物,『金鹿刀』才會落到了他的手中。算來算去,當世之中,除了他之外,還真沒有一個人能夠將『金鹿刀』得到手。」

董萬燈聽到這,感歎的道:「原來正天教與你們神刀門還有這麼大的來歷,認真說來,你們兩家,才是真正的武林世家啊。」

方劍明道:「義父,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明白了一點。」

刀神笑道:「那一點?」

方劍明道:「各門各派之中,除了神刀門與正天教之外,還真找不出用動物來命名各堂各壇的門派。現在下想來,應該都是出自一種古老的動物崇拜。」

昊青牛聽了,一拍腦門,笑道:「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正天教不但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堂,還有十二生肖的十二壇使者。而神刀門,卻有大鵬、鳳凰、孔雀、鵝鵡、喜鵲、金豹六堂。」說到這,忍不住說笑道:「呵呵,彭和尚那老和尚之所以把創立的幫派叫飛魚幫,想來就是因為住在南海,正日與魚打交道有關。」

方劍明、刀神、董萬燈聽他這麼一說,禁不住莞爾一笑。

過了一會,董萬燈道:「楚老弟,依你看來,那『金鹿刀』中,是不是藏著一門蓋世絕學?」

刀神沉吟道:「極有可能。」

方劍明若有所思口中不自覺地道:「莫非與克蒸學有關?」

董萬燈一怔,道:「什麼古武學?」

方劍明道:「董老,你還記得嗎,在絕命崖下的時候,我曾對你說過我的一些遭遇。《天河寶錄》得神火八角爐之助,化為一枚古樸的木戒指,而我的腦海中也平白多了一門奇異的拳術,這門拳術叫做古拳法,乃古武學的一種。說得通俗些這古武學就是一種看似平凡,施展出來後,卻蘊藏著巨大力量的武功。」頓了一頓,笑道:「白虎前輩就是精通古武學之人。」

董萬燈一聽,雙目射出一道神光,大有躍躍欲試之意,道:「改日有空,董某倒想去向這個老傢伙請教請教。」他的年紀很大,若不是因為刀神與他相識後,意氣相投,刀神非得A掀一聲前輩不可,但在白虎老人面前,他又屬晚輩,隨口就把白虎老人稱為「老傢伙」了。

刀神道:「董大哥,我聽月丫頭說過,此老神通極大,連彭和尚當年都望風而逃,你真要去向他請教的話,最好走遠一些。」

董萬燈道:「為什麼?」

刀神笑道:「我怕你們切磋起來,一時興起,將點蒼的基業搗個面目全非。」

董萬燈哈哈一笑,道:「是極,是極。不過,我多半不是這老傢伙的對手。」

話音剛落,忽聽得洞外飄來一個聲音道:「誰是老傢伙?有你們這樣背地裡議論的麼?」

方劍明、刀神、昊青牛聽了,全都站了起鑫:董萬燈丟下筷子,也不見他怎麼發力,瞬時出了山洞。方劍明、刀神、昊青牛正覺好笑,陡聽得一聲虎嘯,直震得萬山回應,轉眼之間,又是一聲虎嘯傳來,卻已經是十里開外。

方劍明、刀神、昊青牛相顧駭然,均是心想:「這白虎的速度好不驚人,勢如雷電也不過如止編」

不多時,虎嘯越去越遠,再也聽不見。

方劍明陪刀神、昊青牛喝了好一會兒的酒,方九耀尚未回轉,刀神與昊青牛已是酒足肚飽,閒聊幾句,便叫方劍明回去了。

方劍明辭別刀神、昊青牛,出了山洞,見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四人在遠處圍坐練功,也不打擾,逕直下山而去。半途上,他與採藥回來的方九耀相遇,少不得寒暄了幾句。

當晚,方劍明去了練功房,考查了一番文慕楓、陸小鳳、李俊生、姚寶寶的武功,見他們都有所增進,十分歡喜。

夜深了,方劍明回轉院子,見只有龍碧芸房中的燈還亮著,便知道今晚要在龍碧芸房中過夜,於是,他便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這段時間以來,由於連續奔波,方劍明那裡有時間和心情與夫人們恩愛。這一晚,他顯得龍精虎猛,要了龍碧芸三回,直把龍碧芸弄得欲死欲仙,不但身心大悅,內功也不知覺間有了些許增進。

翌日,日上三竿,方劍明兀自擁被而眠。忽聽得「吮當」一聲,不知是誰將大門一把推開,方劍明嚇了一跳,睜眼看時,龍碧芸不知何時起身他去。

一人轉過寬大的屏風,雙手叉腰,烏亮的美目瞪得老大,宛如一個母老虎似地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賴著不起?」

方劍明只聽其聲,就已不知道是白依怡這個姑奶奶,忙翻身坐起,做出憨厚的樣子,傻笑道:「就起,就起……」

白依怡闖進來時的那副神態,原是大有要把方劍明好好「教訓」一番的意思但不知怎麼回事,膘了一眼方劍明後,竟是雙頰排紅,輕啤了一口,道:「你看看你的樣子,幸虧是我,換成月兒她們,豈不羞死?」

方劍明故意誕著臉道:「依怡姐,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可害躁的?

多謝你來把我叫醒,我……」說著,作勢起身。

白依怡嚇得回頭就走,邊走邊道:「誰與你老夫老妻了,真不要臉,你快些到大堂去,從京城來了一個人,說要急事見你。」

方劍明呆了一呆,道:「來的是什麼人?」

白依怡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嗎?」話落,香風過處,已是出了大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七十九章  御筆

方劍明聽白依怡說得神神秘秘的,而她在這個時候闖進來將自己叫醒,心知來人絕非一般來客,匆匆盟洗了一下,便來到了客廳。

此時,客廳上除了龍碧芸陪著客人外,還有曹繼雲、卓靈夫婦。見方劍明來到,那客人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叫道:「方大俠。」語聲竟是有些顫抖。

方劍明抬頭望去,看清了來人之後,先是微微一呆,旋即大喜,道:「哎呀,尊客啊尊客,於兄,你怎麼來了?我們也有好幾年沒見了吧。」

來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軀挺拔,嘴上留著一撇鬍鬚,顯得成熟穩重只聽他道:「是啊,自從方大俠離開京城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您。我聽說您在點蒼開宗的消息後,老早就打算來看望,只是官務繁忙,未能得閒。」說到這,微微頓了一下,似有什麼話不好說出口。

方劍明、龍碧芸、曹繼雲、桌靈見了,均是一怔。此人來的時候,因為曹繼雲、卓靈與他有舊,便也到客廳來招呼。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此人口風甚緊,曹繼雲曾經試探著問了他幾句來意,他卻只說有要事要見方劍明,其他的事,一概不說。

論曹繼雲與他的交情,雖非兄弟,但因為曹繼雲對他的義父執弟子之禮,在京城的時候,曹繼雲只要與他見面,無話不談,現在他卻是避諱甚深,可見此事端的重大。

說起這人的來歷卻是當今人人敬仰的於閣老于謙藥女子於康。于謙有三個兒女,大兒叫於冕,乃親生,粗通武藝。二兒於康與三女於敏都是于謙收養的,師從一武林異人,武功一流。京師保!戰後,於康因功,在外任官。

龍碧芸一怔之後,立時看出於康的難處,嫣然一笑,對曹繼雲、桌靈道:「曹大哥,卓妹妹,咱們先暫避一會,讓於大哥與掌門說說話。

曹繼雲、桌靈點了點頭,與龍碧芸一塊出去了。龍碧芸出客廳後,盼咐左右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間客廳。

於康見龍碧芸、曹繼雲、桌靈三人走後,對方劍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方大俠,因為這件事太過重大,在下不得不如此做,還請方大俠見諒。

方劍明道:「於兄說那裡話,不打緊。閣老近來身體還好嗎?

於康聽他問起義父,不由歎了一聲,道:「家父忙於國事,這兩年來,身體漸漸不消,我在家的時候,曾勸他放下重務,他卻嚴厲訓斥。

方劍明聽了,眼前不禁浮現出于謙的身影。他知道于謙雖然是文臣,但也練習過一些健體之功,不比一般文官,現在他身體出了狀況,顯見他的確是為國事忙壞了身子。

方劍明道:「閣老為國鞠躬盡瘁,實叫在下慚愧。

於康道:「方大俠志不在朝,何愧之有?」說完,小心翼翼的從貼身之處拿出了一份信來,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道:「可是閣老有事盼咐?

於康搖搖頭,道:「這是皇上的御筆。

方劍明一聽,不禁吃了一驚,叫道:「什麼?這是皇上寫給我的?

於康道:「方大俠,你看了之後,我再把詳細的經過告訴你。

方劍明驚疑不定,從於康手中接過信來,拆開一看,只見開頭便是:方兄惠鑒。這等錯辭,若非於康事先說明,方劍明想破腦袋,只怕也未必能想出這是朱祁鈕所寫。

低頭再往下一看,朱祁鈕不但向他問候,還提起了當年一起對抗外敵之事,隨機轉向朱祁嫣身上,字裡行間,透出一股濃濃的關懷,對他的稱呼,也不是什麼方兄,而是改為賢弟了。依照朱祁鈕的意思,他已經得知了朱祁嫣成了方劍明的未婚妻,口氣之中,已是默認了方劍明這個妹夫。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朱祁鈕的文風直轉,詞詞嚴厲,大力抨擊朝臣結黨營私奸臣有不軌之j如5上又說自己年來練功不慎護險些走火入魔,病邪侵身,每況愈下無心無力主持朝政,希望方劍明能看在朱祁嫣的面上,看在國難當頭的份上,上京助他清除奸黨,還朝廷,還武林一個祥和。

方劍明看完之後,暗想:「他信中提到武林,莫非是指正天教一統武林之事?」想了一會,手上略微運功,信紙化為灰燼。

於康見方劍明只是一揮手,信紙便灰飛煙滅,又驚又喜。早幾年的時候,他雖然已經知道方劍明武功蓋世,但現在見方劍明不經意間露了這麼一手駭人的神功自是忍不住驚喜。他雖然不知道信中寫些什麼,但以他為官數年的經驗來看,如今朝政日益敗壞,武林之中,又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值此內憂外患之際,朱祁鈕突然寫這封信給方劍明,目的是顯而易見了。如能得方劍明相助,何愁宇內不平靖?

方劍明伸手一請,道:「於大哥,你坐。

賓主薄座夕後,於康道:「方大俠,你看了皇上的御筆,想來也看出了些什麼吧?

方劍明點點頭。

於康長歎一聲,道:「不瞞方大俠,我為官數年,對官場陋習早已深惡痛絕只是為了父親的原因,一直為任,只求潔身自愛,盡力為民做一些實事罷了。前段時間,因為上命所差,我赴京面聖,順便看望老父。我見老父病中仍然操心國事勸他辭官休養,反倒挨了他老人家一頓罵。過了幾日,眼看就要到了離京之日,有一晚,家父深夜回來,將一封信交給我,說是皇上御筆,婪我明早趕去雲南,務必將此信親手交到大俠手中。我想多問一句,家父卻以眼神制止,不容我多說,叫我回房去了。我自知此事重大,第二天離開京城後,盡我最大的能力,馬不停蹄,途中也不知換了多少馬匹,直到今早,才趕到點蒼,將此信交給你。好在一路上沒有出現紙漏,不然的話,我縱然有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章  又一次遠行

方劍明聽於康這麼一說,始才發現他雙眼微微通紅,看上去雖仍精神,實已快到了支持不住的地步,忙道:「於兄一路勞苦,請先到客房歇息。」親自給於康安排了一間客房,侯於康睡下後,這才悄悄的退出客房,將房門拉上。

不久之後,方劍明讓人把朱祁嫣叫到了大廳,將朱祁鈕來信之事說了。朱祁嫣聽得朱祁鈕練功不慎導致身體不適、十分焦急,恨不得立即趕赴京城。

方劍明勸了幾句,道:「嫣妹,你也不必急在這時上京。反正我過一段時日也要上京去了,到時一同前往。我此次上京,目的有三,一是看望天驕妹妹,二是參加大典,看望於閣老和你的皇兄,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自是盡心盡力。」

朱祁嫣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放心不少。她不求方劍明能夠幫他哥哥朱祁鈕肅清奸黨,只望方劍明能施展神功,將朱祁鈕的身體治好。

方劍明知道朱祁鈕請他上京之事十分重大,點蒼諸人雖是自家兄弟,但也不便對誰都說。到了晚上,他將一些重要的人物請來,商討此事,到最後,自是全體支持他上京看看。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方劍明大多時間呆在練武場上,與眾人切磋武藝。點蒼上下勤練武功之風日盛,達到了空前。

又過了一日,方劍明召集眾人,商議前去參加觀禮大典的人選。最後選出了一些人來,計有:朱祁嫣、周風、李自清、溫秀秀、張大干、任孤舟、倪遠超、鐵金剛、俏羅剎,加上方劍明,一共是十人。之所以只去這麼點人,那是因為點蒼乃他們的大本營,倘若強敵突然來犯的話,人多一些也好堅守。

第二天,於康因為快到了上職之期,告辭而去。

轉眼到了起行的前一日,這一晚,方劍明把江湖百曉生請來,兩人閒聊了幾句,江湖百曉生話鋒一轉,道:「掌門,你把我叫來,莫非有什麼事嗎?」

方劍明想了想,神色突然變得頗為凝重一問道:「百大哥,有一件事,我想了幾日,不知道成是不成?」

江湖百曉生笑道:「掌門,你還跟我客氣什麼,有什麼事,儘管說吧。

方劍明猛一咬牙,道:「我這次上京,如果浦巳痛下心來,將刀隊人擒拿或擊殺你覺得如何?」

江湖百曉生大吃一驚,道:「萬萬不可。第一,我知道掌門武功蓋世,但那人武功也是不凡,掌門倘若與他翻臉,大打出手,誰勝誰負,很難預料。第二,即便掌門能將那人擒拿或擊殺,但群龍一旦無首,勢必紛爭四起,情況只會更糟。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有一件事,我始終不解,還請百大哥解惑。

江湖百曉生道:「掌門請說。

方劍明道:「武林一統,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如果好的一面能夠保

持,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那人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後,如能公平處理幫派糾紛,對武林而言,豈非莫大的功勞。從這點來說,反對他的話,反而是一件違反道義之事了。

江湖百曉生歎道:「掌門的不解,我又何嘗沒有想過。我曾經算了一卦,卦象顯示,武林之興盛,應在那人身上,但武林之危害,也應在那人身上,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只能這麼解釋,那人以他的個人魅力,使得武林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在此以後,又會因他發生武林劫難。至於為何發生,結果有多嚴重,我就無從知曉了。

方劍明聽罷,出了好一會神,才道:「原來如此。

兩人聊了一會,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方劍明起了個大早,正在梳洗,忽聽得撲翅一響,有物飛了進來,正是小鳥。

「咦,我聽說你去深山老林修煉去了,怎麼這般快就回來了?」方劍明心中歡喜,口中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兒。

小鳥豆眼一瞪,道:「怎麼?你不歡迎我回來?實話告訴你,我老人家修煉有成,已非昔日阿蒙。

方劍明哈哈一笑,搖搖頭,道:「我一點也沒看出來,論吹牛的本事,你當之無愧是第一,但……」話未說完,忽見小鳥張嘴一吐,一股火苗竄了過來,忙跳到一邊?又驚又喜道:「你……」

小鳥得意的發出一聲奸笑,撲翅撲翅的,往門外飛去,道:「這次上京,誰都可以不去,唯獨我不能不去。

方劍明剛想問些什麼,那裡還來得及,小鳥已是出了大門。方劍明見小鳥這個時候回來,還搶著要與自己上京,心想這次上京莫非會遇到極大的凶險不成?

吃過早飯後,方劍明一行便要出發了。華天雲、江湖百曉生等人送他們到了山下之後,江湖百曉生以一種特別重的語氣道:「此去京師,責任重大,內中也潛伏著無比巨大的凶險,但事在人為,總有人要附劫難,我只希望掌門與各位能夠平安回轉。

任孤舟道:「掌門是我點蒼的支柱,也是武林未來的希望,任某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但拼了性命,也會竭力護衛掌門。

聽了這話,一些人才發覺事情並非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都爭著要一同到京師去。一時之間,群情奮勇。

方劍明將手一舉,目光一掃,毅然道:「正如百大哥所說,事在人為。有些事,你不出去做,他不出去做,結果只能是坐以待斃,然而,人人都爭,置別事於不顧,也是不對。這件事到此為止,各位都不要爭了。

眾人聽方劍明這麼一說,有些人大叫了一聲「掌門」,卻是沒人再爭了。

華天雲上來執著方劍明的手,目光關切,道:「劍明,一路小自。點蒼有我們在,任他是誰,也休想撼動半分。

方劍明虎目含淚,說不出話。華天運本已不打算插手江湖之事了,這次出來也只是想來看看他,但結果,仍是被拖進了江湖風波。方劍明想到這一點,暗怪自己,又怎會不情動於心?

離別的愁緒,籠罩在每個人的臉上,唯有小鳥,卻顯得很快活,嘰嘰喳喳,給這沉悶的氣氛,增添了幾分鬧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一章  討厭(上)

方劍明一行辭別華天雲等人之後,剛走了數里,段彥宗早已率眾在道旁相候方劍明遠遠瞧見,立刻飛身下馬。

雙方相見道了一會的衷腸段彥宗道:「方兄此去路途遙,遠可曾做好了準備?」

方劍明當然聽得懂他所說的「準備」是什麼意思,笑道:「小弟業已準備好了,有勞段兄關心。」

段彥宗道:「段某能力有限,在大理還能管管事,但出了大理,什麼都不是。

各位一旦出了大理的地界,還請務必小心。」

張大幹道:「段宗主古道熱腸,老朽欽佩。今後敝派左右動向,還請段宗主代為留意。」

段彥宗道:「我段家與點蒼派既是近都,理應互助。」

方劍明飛身上馬,抱拳道:「段兄,請代我向令舅問好。來日回轉,一定過府叨擾。」

段彥宗亦是抱拳,道:「好的,我段家的大門,隨時為方兄敞開。」

方劍明道了一聲「告辭」,一拍赤首神龍的腦袋,赤首神龍揚頸一嘶,疾馳而去。其他人也都上了快馬,跟隨如風而去。

不一日,出了大理地界,在一處鎮上落腳。第二天,走了不到三十里地,忽見道邊站了好些人,敲鑼打鼓,甚是熱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方劍明等人也沒怎麼在意,正要疾馳而過,忽聽有人歡笑道:「來了,來了大家都上去迎接方大俠。」頓時,許多人都衝到了路上,將去路擋住,齊聲道:請方大俠到我家做客。」

方劍明不虞有此一招,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將赤首神龍拍住,望了這些人一眼,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好生詫異,道:「你們是什麼人?」

內中一個個子高高的漢子道:「我們是附近的住戶,聽說方大俠要打此經過特來迎接。」

方劍明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周風問道:「你們知道方大俠是誰嗎?」

那高個子的漢子道:「聽說是什麼點蒼派的掌門人。」

周風啼笑皆非,道:「你們都不清楚方大俠是什麼人,竟然就糊里糊塗的到這裡來迎接,快告訴我,是誰讓你們來的?」

那高個子的漢子道:「是鎮上的張老爺。」

周風柳眉一皺,道:「什麼張老爺,我們不識,你們快快散去。」

聽了這話,這許多人,包括敲鑼打鼓的,全都跪了下來,磕起頭來。

方劍明等人想不至毗們說跪就跪,嚇了一大跳,忙飛身下馬,伸手去扶。鐵金剛道:「這真是奇了,我們又不是山中的盜匪,你們為什麼嚇得跪下了?」

那高個子的漢子道:「不滿大俠,張老爺說了,我們要是看到方大俠到來,不請他到家裡吃吃飯,日後就要來找我們算賬。我們哪有膽子與張老爺作對,還請方大俠發發慈悲,隨便到任何一家吃吃飯,好叫我們完成張老爺的交待。」

方劍明聽了這話,一面氣那張老爺的威風,一面可憐這些無辜百姓,伸手將那高個子的漢子拉起,道:「我就是你們口中的方大俠,你們請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完不成交待的。」

一干百姓十分歡喜,爬了起來,又敲鑼打鼓起來。

方劍明一行隨著他們順著小路走了三里路,來到一個小村落前。方劍明隨手指了一家,作為吃飯的地方。鄉間雖無什麼大魚大肉,但蔬菜特別的美味。吃的時候,方劍明向那高個子的漢子打聽張老爺的來歷,知道是鎮上第一大富,而此鎮距離此地,尚有六十餘里。

飯後,俏羅剎往桌上放了一錠銀子,卻使得那高個子漢子和住戶一家面色大變,又要下跪。方劍明向俏羅剎使了一個眼色,俏羅剎才又隨手將銀子拿了起來。

出了住戶,一干百姓仍是敲鑼打鼓送行,方會明等人好說歹說,只讓他們送了里許。走遠以後,俏羅剎將銀子拿出,扔在了路邊,朱祁嫣問道:「鐵大嫂,你銀子多得沒處用了嗎?」

俏羅剎笑道:,同不是。」

她的用意,大家自然明白。這些百姓懾於張老爺的威風,不敢要他們的銀子但他們卻不能憑白無故受人家招待。俏羅剎這麼做,唯「心安」而已。【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

到了道上,一行飛身上馬,又復前行。想不到的是,三十里後,道旁又是一群當地百姓,打鼓敲鑼,前來迎接他們。

方劍明等人心底暗自著惱,卻也沒有在眾百姓面前表現出來。待吃過飯,來到大道,鐵金剛溫怒道:「這張老爺好生討厭,到了鎮上,我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暮色時分,他們一行終於能夠望見張老爺所在的鄉鎮。鎮有大鎮小鎮之分,小鎮之上,酒家,客棧,妓院,商舖,都有設置,只是極少而已。大鎮卻是不同,繁華的大鎮,論酒家之數,就能達到十數書七似這樣的大鎮,全國各地都有,是縣城與村寨之間的樞紐,不能缺少。張老爺所在這個鎮,正是一座大鎮,而且還是一座繁華的大鎮。

方劍明等人尚未進鎮,一行人已經迎了出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圓臉胖子五十多歲,身後跟著五個男子,均是一身華服,再後,則是一大幫下人。

方劍明不等那圓臉胖子開口,大聲問道:「你就是張老爺?」

圓臉胖子道:「不敢,不敢,小的張旺財,見過方大俠。小的已在鎮中最好的酒樓,準備了豐盛的晚宴,還望方大俠能夠賞臉。」

方劍明道:「好。」拍馬進鎮。其他人也都緊隨而上。

張旺財跟在後面,跑得直喘氣,幸虧那五個華服男子中的兩位上來將他架住否則,只怕沒跑出十丈遠,他就已經口吐白沫。瞧那兩個華服男子奔跑如飛,顯見是練功幾年功夫的。

來到鎮二一家豪華的酒樓前,方劍明等人便即停下,方劍明頭也不回的道:是這家嗎?」

架著張旺財的兩個華服男子與其他三個華服男子見方劍明這般「傲慢」,氣得雙目露出狠厲之色,張旺財怕他們胡亂說話,忙道:「是一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二章  討厭(下)

方劍明等人下得馬來,進了酒樓,在二樓落座。佳餚輪盤端上,美酒更是上等的女兒紅。張旺財帶著五個華服男子站在樓梯邊上,不敢上前打擾。

方劍明吃了幾口菜,向張旺財招了招手,意思是叫他過去問話。

張旺財笑臉吟吟,上來垂手道:「方大俠有何盼咐?」

方劍明望了那五個華服男子一眼,張旺財忙道:「那是小的五個小兒,以為自己學了幾年功夫,就眼高於頂,還請方大俠見諒。」

方劍明鼻中哼了一聲,道:「讓他們下去吧。『。

張旺財對方劍明的話,無一不遵,回頭斥道:「你們聽見了嗎,還不快下去?」

那五個華服男子悻悻下樓而去,張旺財罵了一聲:「不成材的東西。」

待五個華服男子下去後,方劍明放下筷子,道:「張老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說吧,你到底要幹些什麼?」

張旺財一怔,道:「這話從何說起?小的不幹些什麼啊,就只是聽得方大俠的大名,心中敬仰,才會做出一番安排。

方劍明目射精光,瞪著張旺財道:「你說的句句屬實?」

張旺財道:「小的……」剛說了兩個字,頭上冒出了一股冷汗,轉過頭去,顫聲道:「方大俠,你一你的眼睛好嚇人,彷彿能把小的一眼看穿。小的一小的願說實話,其實這都是上面的交待,小的若不照做的話,一家大小,全都要任人宰害叮。」

周風妙目一轉,問道:「你說的上面,可是指正天教?」

張旺財面色蒼白,道:「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上面就是上面。」

鐵金剛喝道:「豈有此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正好我這雙鐵拳……」

說著,就要起身給張旺財一頓老揍。

方劍明忙道:「鐵大哥不可,你把他打死,他也說不出上面是誰,算了。」

張旺財彎腰道:「多謝方大俠饒命。」

方劍明心知再為難他,於己也沒什麼好處,便問道:「我們的住處,想必你已經安排好了吧?」

張旺財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等人隨便吃了一點,便在張旺財的帶路下,來到了一座別院外。該座別院本是張旺財用來安度晚安的,他自己都很少來住過,現在卻用來招待方劍明等人。

一宿無事否癡叮了第二天,張旺財老早就率領五個兒子和一大幫下人,前來恭送方劍明一行。出了鎮後,方劍明上了馬,道:「張老爺,有句話我得對你說一下今後對周邊的百姓最好客氣一些,不要逼人太甚。」

張旺財道:「小的記在心上。小的一會就讓下人到各村各戶告知,免租三年。」

方劍明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說完,與周風等人縱馬飛馳而去。

方劍明一行去後,張旺財的一個兒子道:「爹,上街只讓我們招待他們,你老為何要這般小心翼翼的,還說什麼免租三年。」

張旺財罵道:「蠢貨,你除了會耍幾手猴拳還會什麼?爹這麼做,自有爹的道理。你要是什麼都明白,這個爹就由你來當了。」

自從遇到張老爺這檔子事後,一連三日,方劍明一行在路上一共遇到了十二起這樣的人。雖說有吃有喝,不愁住處,但每個人都覺得憋悶和不快。他們雖然打探不到是什麼勢力在幕後指使,但當今武林,除了正天教之外,又還有誰有這等力量?從表面上看,這是一件好事,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卻是在消磨他們的「志氣」。

於是,就在第四天,方劍明改變打算,給每個人易了容,分四批出發。第一批人是方劍明和周風,兩人扮作一對老夫婦。第二批人是鐵金剛、俏羅剎、朱祁嫣扮成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女兒。第三批人是李自清、溫秀秀,扮成一對中年夫婦。第四批呢,張大干、任孤舟、倪遠超扮成了鄉農,任孤舟本來就長得一副鄉農模樣經他稍加指點,張大干和倪遠超扮起鄉農來,倒也有模有樣。

出發之前,因為赤首神龍太過招眼,方劍明只得讓它順著原路回去,那料赤首神龍死活不肯。經小鳥與它交流,它的意思是寧願跟在最後,不會曝露。方劍明知,道赤首神龍神通廣大,也就隨它而去了。至於其他馬匹,他們拿到市場上去賣了。

當日行去,見路邊有大批人相候,知是等他們之人,不作理會。過了兩日,想是那幕後勢力知道他們「討厭」這等行徑,也沒再讓人在路邊恭候。方劍明與周風扮成一對老夫妻後,一路北上,覺得順心,倒不想恢復原來面貌了。

這日,到了一處名叫「盤石嶺」的所在,前後四十里,俱無人家,加上突然下起了大雪,並不好走。方劍明與周風因見這幾日毫無異常,不覺定下心來。兩人先是桿著木棍,相依相偎的冒雪沖風走了數里,然後施展輕身功夫,不快不慢的在地面上向前移動。這點速度對於他們來說,用了根本不到三成的身法,但也已經是形同奔馬了。

片刻之後,兩人已經趕了十里。正奔行間,忽聽得右首傳來一聲霹靂大吼,震得林海迴響。方劍明和周風心下驚異,不知來了什麼怪物,才剛停住身形,遠處一方大石後突然躍出一個怪物。那怪物身高丈五,一雙大腳落下時,竟把大石震得塊塊粉碎,狂吼一聲,朝方、週二人之處飛步而來。緊接著,大石後又躍出了六個大物,身子雖比那怪物小了許多,但也在丈外,一起朝方、週二人跑來。

方劍明失聲叫道:「野人衛?」轉眼之間,那怪物來到近前,張開手臂,向方、週二人抱了上來,一時之間,狂風大作。

方、週二人當然知道這不是對方的友好表示,倘若被它抱住,別說血肉之軀任你銅頭鐵臂,也禁受不起。

身形一晃,兩人退了三丈。

那怪物沒有得手,又惱又吼,竟然展開一套身法,雙臂舞動,掌掌如山,向方、週二人展開了一番急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三章  真正的「意」

方、週二人閃避了幾次,驚訝不已,心知這怪物一定是異人所養,不然的話它那裡懂得什麼身法。兩人不知怪物的主人是誰,一時不便得罪,只是一味閃避並沒有出手。

其他六隻大物到了場上,並沒出手,而是圍住四方,捶胸狂吼,似在為怪物加油。那怪物追逐了一會方、週二人,始終無法抓到他們的身子,頓時羞惱到了極點,口中嗚嗚了兩聲,其他六隻大物一躍而上,身法竟是十分輕盈,雙臂的勁道卻是力大如山。

方劍明原想與那怪物戲耍一會,侯它主人來到,再作理論,那料它的主人遲不顯身,旁觀的六隻大物反倒加入進來,面色不由一沉,揚聲道:「何方高人在此請出來一見。」,。

四野無人回應,也不知那人是沒有來到,還是來到之後並不出聲。

周風此時忍耐不住,玉掌霍然一翻,打在一隻大物的身上。那大物身法雖快卻怎麼避開得了?

「砰」的一聲過後,那大物痛叫一聲,飛了出去,在雪地上滾了好幾圈,接著爬起來,揉揉挨打之處,旋即撲上助陣。看它出手的樣子,恨不得要把周風撕成兩半。

周風心頭生氣,反手一摸,摸著了背上用布抱著的泰阿劍。方劍明忙道:「風兒不可,咱們用手中的木棍就行了。」說時,一棍點出,將一隻大物震得退了好幾丈。

那怪物與六隻大物繞著方、週二人鬥了一會,不但沒有抓著兩人一分,身上反而挨了十幾棍,疼得連聲怒吼。片刻之後,它們的凶性完全被激發出來,不顧一切,招招與敵拚命,定要把方、週二人捉住撕成碎片。

激戰之中,周風心中怒火大起,一棍使勁打出,只聽「喀嚓」一響,手中的木棍竟是被打斷了,而挨了木棍的一隻大物慘叫一聲,遠遠飛出,「轟」的一聲砸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那怪物與其餘五隻大物見了,蜀泛一怔,接著便目露驚懼,飛身退開。

就在此時,一個森寒的聲音道:「賤脾,你膽敢傷我五郎,老夫叫你不得好死。」隨著話聲,一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那只倒地的大物身邊,俯身餵了一顆藥

九,在它身上推拿了幾下,站起身來,朝方、週二人行來。

方、週二人仔細一看,只見這人兩鬢斑白,頭上卻是又黑又亮,面闊口方,領下飄著一縷銀鬚,身背長劍。

周風叱道:「你罵誰?」

那人嘴角一掀,似笑非笑,道:「賤脾,罵的就是你。」

周風火冒三丈,倏地縱身躍起,一指點出,那聲夕令笑一聲,亦是一指點出,只聽得「砰」的一聲,飛雪激射之中,周風竟是被對方震得退了回來。

方劍明心頭暗暗吃驚,將周風拉住。

那人見周風沒有受傷,微微「咦」了一聲,仔細瞧了方、週二人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絲迷惑,想了想,厲聲問道:「你們易了容?」

方劍明反問道:「閣下說呢?」

那人道:「天下竟有這麼奇妙的易容術,老夫險些看走了眼。」

方劍明道:「閣下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聽你的口氣,應該就是那姓方的小子。老夫問你,張三豐是不是你的師父?」

方劍明愣了一下,道:「閣下為何會這麼問?」

那人一臉的不耐煩,冷聲道:「你只需回答是與不是?」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張真人算得上是我的師父。」張三豐將「太極拳」傳授給他,從這一點來說,張三豐也的確是他的「老師」。

那人道了一聲:「好。」忽然將手一揚,「嗆嘟」一聲,身後長劍已是出鞘劍光飛閃,向方劍明攻出了三劍。

第一劍取方劍明眉心,第二劍取方劍明喉嚨,第三劍取方劍明心口。這三劍看似尋常,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這並非古武學中的古劍術,這只是一個人的武功達到天人境界之後,使出來的「劍招」。

方劍明面色霎時變得有些凝重,伸手將周風推送出去,一棍點出。

第一劍本是取他的眉心,他的木棍卻點向了對方的腰間,劍在上,棍在下,怎麼也接觸不到,但這個時候,那人面色微微變了一下。第一劍到此為止,轉為第二劍。第二劍本是取方劍明的喉嚨,方劍明手中木棍反倒比第二棍出得更低,簡直就快到了膝普夕處。那人面色大變,取方劍明心口的第三劍終於送了出去,快得讓人無法想像。

方劍明這次沒有打「歪招」,而是規規矩矩的一棍挑出,劍棍相交,發出一聲奇異的怪響,然後棍就斷了,那人身形一震,退了一步。

「你……」那人一臉的駭然,似是不相信方劍明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方劍明道:「承讓。」

那人嘴角掀了一掀,似要說什麼,但最後只是深深望了一眼方劍明,口中長嘯一聲,如飛而去。那隻怪物抱起地上的大物,與其餘五隻大物奔跑如電,瞬時消失在雪色中。

不知何時,鐵金剛、俏羅剎、朱祁嫣三人已經來到場上,三人與周風一樣,均是一臉的迷惑。

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笑道:「你們定是在想,那人的第一劍和第二劍為何不刺過來,是不是?」

四人都是點點頭。

方劍明道:「你們或許沒看出來,那人的劍術實已到了無招勝有招中的極致。

他刺出第一劍,明著是取我眉心,但劍意、劍力早分,劍力與劍一體,劍意卻攻我腹部的『大巨穴。」所以我用木棍攻他的腰間,看似糊塗,卻乃正理。他刺出的第二劍,明著取我喉嚨,實則劍意攻我『梁丘穴。」我才會將棍下壓,去點他的膝蓋。到了第全劍,他終於被我激怒,劍意與劍力合二為一,刺我心口,我也就與他拼了一招。」

鐵金剛歎道:「想不到內中還有這麼大的學問。」

周風偏頭想了想,道:「這麼說來,劍意可以傷人?」

~方劍明道:「豈止傷人,連殺人都行。」

朱祁嫣想的卻是另外一點,道:「這人劍法雖啟,但出手也太狠毒了些,劍劍

要人性命。」

俏羅剎道:「確實如此。」又道:「掌門檬戮說了你和那人比試的詳情卻還沒說為什麼他不敢刺第一劍和第二劍呢。」

方劍明笑了一下,道:「武學到了一定境界,說白了都是一樣的。我先前雖是後發,但無形中卻是搶佔了先機,盡得『以靜待動,的神妙。就算他當真一劍刺實,我也能隨機變化,化解他的劍法。一來他被我看破劍意所在,二來想是覺得自己沒有把握,才沒有刺出第一、二劍。」

周風道:「我明白了,相公,你用的雖然是棍,但不拘泥於棍,你真正用的是意。那人的劍意雖能殺人,但歸根到底,還是一種氣,只是這種氣即將達到意的境界,而相公你,是真正的達到了意的境界。你們兩人的高低,由此可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四章  無名劍客

方劍明道:「這得多虧當初張真人將他鑽研多年的太極拳傳給了我,太極拳聽上去只是一種拳法,但所包含的東西太多太多。」

俏羅剎道:「話雖這麼說,但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將太極的精髓領悟到少主這般境界?大部分人,窮一輩子的精力,只怕也難以達到少主的十分之一,就更別說什麼用意了。」

這時,李自清、溫秀秀第三批人,張大干、任孤舟、倪遠超第四批人聯袂來到了場上。俏羅剎見他們這時才到,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

任孤舟一怔,道:「可惜什麼?」

俏羅剎道:「可惜五位來得晚了一些,不然的話,一定能見著掌門方纔的蓋世武學。」

張大乾笑道:「我們幾個因為掌門武功蓋世,所以儘管聽到了猛獸的叫聲,但也不怎麼為掌門擔心,才會現在趕來。剛才布乙竟發生了什麼事?」

周風便將先前之事說了,張大干聽後,詫道:「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野人?那劍

客又是什麼人?他為什麼知道掌門的行蹤?」

他的提問,一時之間,誰都回答不出。

周風沉思了一會,才道:「那人劍法之高,當世罕見,聽他的語氣,倒好像與張真人認識似的,莫非是張真人早年的仇敵?」說時,望著方劍明。她從來沒有見過張三豐,只是從方劍明口中得知一二,以為方劍明多少看出了些什麼。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此人一來到,便問我是不是張真人的弟子,他似乎一開始就認定了我是張真人的弟子,不然,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麼問。我雖然與張真人見過面,但他老人家早年有什麼仇敵,我又怎會知道?我現在最奇怪的是,我與此人素未謀面,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他竟然知道我性方?莫非……」說到這,面色顯得有些凝重。

李自清察言觀色,已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笑道:「少主,你是擔心這個高手是正天教派來的?」

方劍明點點頭,道:「我除了這麼想外,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理由。」

溫秀秀道:「這就奇了,正天教為何這麼做呢?況且以這人的身手,正天教之中,又有誰能號令得動他。」

方劍明抬頭望天,見雪花紛紛揚揚,下得更大了,便終結似的道:「以此人的劍法,強如我這樣的高手,也不見得就能讓他俯首聽命,我看這件事另有蹊蹺,但不管怎麼說,一定與正天教有些關係,只是我們不知此人來歷,所以不好推斷罷了。這雪是越下越靈兮,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說完,身形一展,用了三分力,風馳電掣似的投入風雪中。

其他人聽了他的話,也都施展輕功,先後追隨,轉眼之間,十個人已經消失在茫茫的大地上。

那不知來歷的劍客在山中奔行了近百里後,身形漸漸放緩,回頭一望,見那怪物與五隻大物雖是寸步不離的跟著,但此時已經露出了些許不濟之色。他將身形一頓,停了下來,指了指地面,那怪物立刻將受了重傷的大物放在地上那人走上來,看看受傷大物的傷勢,又給它餵了一顆藥九,推拿了一陣。忽聽那受傷的大物怪叫一聲,吐了一口烏血。原來它先前吃的第一課藥九,只是能夠得以保住性命,不致使傷勢加重,如今又吃一顆藥九,經主人推拿一番,吐出淤血內傷才漸漸好轉。

那人目光柔和,頗為慈祥,宛如一個父輩似的摸了摸受傷大物,驀地,他眼神一寒,站起身來,喝道:「出來!」

話聲方落,只見三十多丈外的一片空地上突然多了五個人,內中一人笑道:師侄前來拜見師伯。」

那人哼了一聲,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算賬,這都是你幹的好事。」

來人苦笑一聲,道:「師伯,我好心請你出山,你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

那人冷笑了一聲,道:「你當我不知道嗎,你的用心,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站得那麼遠幹什麼,過來說話。」

來人一揮手,率領其他四人走到了近前。這五個人中,為首的那位是一個上了年步幽的道士,其他四個,卻都是青衣白鞋的佩刀漢子。

那老道正是紅葉真人,只聽他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向師伯祖行豐L?」

那四個青衣白鞋的配佩刀漢子上前一步,齊刷刷的朝那人跪倒,叩頭道:「見過師伯祖。」

那人似是有些厭惡但又有些無可奈何的揮了揮手,四個青衣白鞋的佩刀漢子爬起來,退回了原位,垂手侍立在紅葉真人身後。

紅葉真人在那人面前,別說架子,連一點脾氣都沒有,此時汕汕一笑,道:師伯,你老見過那姓方的小子了?」

那人「嗯」了一聲。

紅葉真人道:「你們……」

那人不等他說下去,大聲道:「我輸了。」

紅葉真人面色一變,叫道:「這怎麼會?師伯劍法傲視宇內,那姓方的怎麼可能是你老的對手,一定是姓方的仗著人多,採取車輪戰。」

那人嘴角掀了一掀,紅葉真人一見他這個動作,就知道他要教訓自己,果然那人暴喝道:「放屁,那姓方的武功高到了極點,用得著採取車輪戰?輸就是輸沒什麼可掩飾的。」~紅葉真人為了討好他,只得連聲道:「是是是,師伯教訓得是。」

那人餘怒未消,罵道:「都是你這小子蠱惑我出山,不然,我那裡會載這麼羅的跟頭,還累得五郎受了傷。」

紅葉真人佯裝一驚,道:「五師兄要不要緊?」

那人道:「還死不了。」

紅葉真人道:「姓方的一夥也太欺人太甚了,他日師侄一定為五師兄報仇。」

那人「味」的一笑,似是認為紅葉真人這話是在開玩笑。

場上沉靜了一會,紅葉真人才問道:「師伯,你老今後有何打算?」

那人道:「還能有什麼打算,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紅葉真人面色一變,道:「師伯要回神農架?」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五章  利益至上

那人道:「有什麼問題嗎?」

紅葉真人道:「師伯難道想就此算了?」

那人道:「不就此算了又能怎的?姓方的已得張三豐真傳,且正當盛年,我餘下的日子是不可能打敗他了。」

紅葉真人想了想,道:「或許有一人可以讓師伯達成所願。」

那人冷笑道:「你說的這個人想必就是正天教的現任教主吧?」

紅葉真人道:「正是。」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不知道這獨孤九天有什麼本事,竟使得你甘心為他賣命,他再強,只怕也比不上當年的獨孤驚天。獨孤驚天倘若還活著,我連他的面子都不賣,何況是他的徒子徒孫?」說到這,語氣一冷,道:「紅葉,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我的脾氣,你應該清楚。」說完,大步而去。

那怪物又抱起地上的受傷大物,與其他五隻大物跟了上去。

許久之後,只聽得一個青衣白鞋的漢子道:「主人,您的這個師伯好大的脾氣。」

紅葉真人冷笑道:「我若不是第一步就走錯了,豈會任他訓斥?」

話聲甫落,忽聽得遠處有人笑道:「紅葉兄,聽你的口氣,似乎不滿令師伯。

既然如此,咱們何不一起找上令師伯,讓他給你道歉。」

隨著話聲,五道人影在遠方閃了幾閃,瞬時來到蕩生,從左至右,無一不是高手,分別是二相、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司徒寒松。說話的人,正是司徒寒松。

紅葉真人道:「司徒老弟的好意,貧道心領了。」

二相「嘿嘿」一笑,道:「紅葉兄,司徒老弟可不是在與你說笑。說真的,只要你開個口,我們就一起趕上去,鬥鬥你的這個師伯。我就不信他能高到哪裡去。」

紅葉真人見他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兒,忙道:「二相兄,此事萬萬不可。我這位師伯,劍法十分了得,{圖婦了各位,我心中自是惶恐,他若受了傷,我心裡也不安。先前,我之所以沒讓各位隨我一起來,為的就是不想彼此起任何衝突。說實話,我這位師伯性格孤僻,不喜歡與人打交道,所以才會一直隱居在神農架,與世隔絕。」

瞿墨生笑道:「看在紅葉兄的面子上,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紅葉兄,之前聽你的語氣,令師伯與張三豐似有過節?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結下的梁子?」

紅葉真人道:「此事就算瞿兄不問,我也會說的。我知道瞿兄當年與武林中的七個高手,被人稱為南派八雄,你們曾與張三豐激戰過,但在此之前的數十年前武林中曾舉行過一次比武大會,瞿兄想來也有所耳聞吧。」

瞿墨生點點頭,道:「這件事我知道,那個時候,我都尚未出世呢。」

紅葉真人道:「那次武林大會,產生了四大高手。排名第一的是張三豐,排名第二的是少林了空禪師,至於第三和第四,卻很難斷定,因為當日比武時,這兩個人鬥了數千招,也分不出個高下來,人們也不好評定,這兩人就是銀龍劍客和金叉閻羅。那次武林大會,這四個人是出盡了風頭,但這並不代表其他人武功不行。我這位師伯,當時還不到三十歲,自以為能夠拔得頭籌,誰料當時高手如雲,他敗在了張三豐劍下。他心中不服,苦練劍術十年,去找張三豐較量,熟料他這次敗得更慘,他以為自己的劍術還未練到家,這次定下心來,一下子就浸淫了二十年的劍

術。當他再次來到武當的時候,張三豐已經傳位給大弟子陳天相,不知所蹤。我這位師伯十分惱怒,連傷了二十多個武當道士,使得陳天相與他交手。那一戰,我不知道結果,我只知道我那師伯第二天下了武當山,在武林中連殺了十三個一流劍

客,迫使張三豐現身。據我估計,我那師伯奈何不了陳天相,但又心裡不甘,才會想出這麼一個引張三豐出來與他動手的辦法。結果可想而知,我這位師伯又敗在了張三豐手上,還被張三豐限定百年之內,不得出來傷人。他之所以隱居在神農架與武當山相聚不遠,為的就是百年後,能再同張三豐交手。時至今日,百年早過工。可我這位師伯卻始終沒有找武當的麻煩,我也覺得奇怪。」

司徒寒松笑道:「張三豐這一招可真高明,他是想百年之後,令師伯可能死了,就算不死,那時脾氣也沒了。」

紅葉真人點點頭,道:「司徒老弟說得一點沒錯,此前我還不知,但我這次見了師伯後,方才明白。因為姓方的一夥不識抬舉,不給教主面子,我就想給他一點厲害瞧瞧,心想這事決不能讓教主知道,又想我方高手如雲,但許多人都是姓方的見過的,難得找出一個生面孔。突然想到我這個師伯百年之期早滿,何不去試試尋找他的行蹤?到了神農架,且喜他還活著,我就將那姓方的說得多麼狂妄,多麼自大,誰都不放在眼裡。他聽了,無動於衷,我又說姓方的與張三豐有關係,算得上是他的弟子,他聽了,雖然有些心動,但也不想再出山,可見他此時的志氣都快被磨光了。最後,我冒著生命危險,用了激將法,他才肯出山來會會姓方的。可惜的是,他仍不是姓方的對手,不然,只要他打敗了姓方的,還怕姓方的到了京師,不乖乖聽教主的話嗎?」說完之後,面上露出擔憂之色。

司徒寒松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紅葉兄,你是在擔心教主來日責怪?」

紅葉真人道:「我這次擅自做主,回去後,只怕要挨教主責罰。」

二相叫道:「紅葉兄,這怎能怪你?你也是為教主盡心辦事,怪只怪你那師伯沒用。你放下心吧,這件事我們不會洩露出去的。」

紅葉真人道:「對於各位,我自然放心,但教主耳目眾多,我怕此事早晚會傳到教主耳中。再者說,這事難保姓方的一夥會說出來,與其到時惹得教主更加不高興,倒不如現在就回去向他請罪,我只想請各位幫我說些好話,他日若有用得著的地方,貧道一定竭盡全力。」

二相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

司徒寒松道:「是人都會犯錯,咱們既然能走到一塊,說明有緣,今後一起共事,理應互助才是。今天你幫我,明天我幫你,再正常不過了。」

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均是點點頭,也都表示同意。

這事說定之後,眾人便往東北方飛奔而去,十餘里之後,麥七郎忽然問道:紅葉兄,令師伯之事,難道就這麼結束了?」

不等紅葉真人回答,司徒寒松發出一聲陰沉沉的怪笑,道:「麥兄,你還是揣摩不透教主的心思。教主要建立的,是曠古絕今之偉業,一旦聽說神農架有這麼一個高手,豈能任他逍遙?」

說話之間,這十個人宛如閃電似的,轉眼消失在遠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六章  碎心而死

方劍明一行走過「盤石嶺」後,來到一個鎮子。當晚,他們就在鎮上的客店過夜。因為白天所發生的事,使得他們起了警惕之心,睡時免不得暗中留意。奇怪的是,一宿居然無事。第二天,一路行去,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們猜想定是浦後勢力軟硬來過之後,無法令方劍明一行「就範」,也就不再耍什麼把戲了。

又過了一日,他們進入「荊州府」的地界,路上雖有武林中人出沒,但都是北上而去的,想來為的就是去參加武林一統大典。過了「荊州府」,便是「承天府」。「承天府」的情形與「荊州府」相差無幾,均是平靜得很。

到了「襄陽府」的地界時,他們發覺情形有些怪異,起初一天尚未察覺到什麼,但到了第二天,所經之處,行人稀少,居民面上多有惶恐,市鎮也顯得特比的蕭條。雖說已近歲末,但再怎麼慘淡,也不是這麼個荒涼法。

方劍明與周風仍是扮成一對老夫妻,走在最前。兩人到了一座鎮上,見還有些人煙,因為肚餓,便走進了一家酒樓。上得樓來,放眼看去,客人極少,只有那麼三四桌。

兩人選了一副臨窗的桌頭,正吃喝間,鐵金剛、俏羅剎、朱祁嫣也到了,彼此裝作不認識,各吃各的。

過了一會,忽聽街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方劍明和周風扭頭朝窗外一看,只見兩騎飛馳而至,從酒樓外的街道上一晃而過。

方劍明與周風目力驚人,早把馬上兩人面貌看清,卻是兩個三十出頭,雄赳赳的勁裝大漢。這等江湖上的漢子,比比皆是,兩人也沒怎麼在意,繼續吃喝。

片刻之後,馬蹄聲又傳來,只是這一次是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的,也不怎麼急促,聽上去像是小跑。

方劍明正對著來路,不經意往下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口中更是微微「咦」了一聲。沒等他再有所表示,忽聽「哩哩哩」三聲,坐在另一個窗口上邊上的三個中年人一躍而起,竄出窗口,落在了街上。

那三個中年人一起奔到馬前,將馬拉住。這從另一面來的也是兩匹馬,而且正是剛才疾馳而去的那兩匹馬,先前還活生生的兩個勁裝大漢,此時已經沒了氣息被人放在馬背上,被馬馱了回來。

那三個中年人將兩個勁裝大漢抱下馬來,內中一人叫了一聲:「是趙家兄弟!」察看了一番,那人低聲叫道:「好狠毒的手段,趙家兄弟的心臟已經被震碎了。

另一人面上露出憤恨之色,一手緊握,切齒道:「趙家兄弟素有俠名,平白遭此毒手,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先前那人四下望了一眼,見沒有可疑之人,道:「三弟,這種話今後還是少說為妙,連趙家兄弟都遭到了毒手,何況我們?」

第三個人歎了一聲,道:「趙家兄弟只不過說了幾句要查查『鬼怪,底細的話,便落得個碎心而死,可見這些『鬼怪,是多麼的凶殘。可惜我們『荊門三義,武功低微,不然,倒要鬥鬥這些『鬼怪,對於趙家兄弟的「枉死」,三個中年人又說了幾句惋惜和可憐的話,這才將趙家兄弟的屍體抱起,付了酒錢,一起出鎮去了。

這時,裝扮成中年女劍客的溫秀秀來到了街上,路過酒樓時,要進酒樓,卻被酒保攔住了。兩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竟是吵了起來。

方劍明等人正奇怪間,溫秀秀已經闖到了酒樓上來,掃了一眼樓上,道:「我說樓上一定有人,就一定有人。酒保,你見我一個婦道人家,好欺負嗎?」

那酒保苦著個臉,道:「女俠,小的哪敢欺負你老?實在是小店快打洋了,不便再招待客人。

溫秀秀道:「胡說,這天都還沒黑,你打什麼洋?你怕我喝酒不給錢嗎,我有臼呢銀子。

酒保向溫秀秀打躬作揖,道:「女俠,小的求求你了,請你到別家去吧,待會掌櫃上來,小的又要挨罵了。磊溫秀秀見他一副苦相,只差沒向自己下跪,心裡十分奇怪。

周風看到這裡,起身走過來,變了個聲調,語聲頗為蒼老的道:「你這個酒保

啊,也太不識相了,老身看這位女客人穿著打扮,不是一般的人物,她要是一高興,賞給你的銀子,足以當你幾個月的工錢了,你怎麼反倒不做人家的生意?」

酒保道:「老婆婆,你有所不知,這是小店的規矩,待會就要打洋。別說這位俠女不招待,就是各位,到了時候,小的也要求你們下樓。

周風道:「哎啃,你這不是趕人嗎?」

酒保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正說到這,樓梯聲「咚咚」響,掌櫃帶著另外一個酒保走了上來,先是瞪了第一個酒保一眼,然後盡說好話,請樓上的各位客人結賬離開,並說為了表示歉意只收飯菜錢,不收酒錢。

一方劍明越發好奇,走過來問道:「掌櫃子,這麼早就打洋,難道不怕做虧本生意麼?」

掌櫃一臉的苦澀,道:「這件事請恕本人不方便說,還請各位多多原諒。」連連拱手,態度很是懇切。

方劍明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搖搖頭,似是覺得掌櫃不會做生意,與周風下樓而去了。出了酒樓,只見這鎮上的人突然少了許多,即便是有那麼一兩個,也都是腳步匆匆。兩人走了一會,來到一家客棧前。

不知出於什麼緣故,那店小二正要關門,方劍明忙喊道:「小哥,你先別把店門關上,我夫婦要住店呢。

店小二見兩人上了年紀,雖則周風背了一件長布包的東西,但想了想,終究覺得不會出事,便讓二人進了大門,待要將店門合上,溫秀秀飛步來到,不等他回過神來,瞬時跨進了店門。

店小二忙叫道:「不好意思,小店已經客滿,還請女俠到別家去吧。

溫秀秀好生不快,道:「你不讓我住,我偏偏要住。快,去把你們東家叫來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不讓我住店。

正吵鬧間,鐵金剛、俏羅剎、朱祁嫣,甚至是張大干、任孤舟、倪遠超,全都到了,話也不說一句,往店裡就走,院得店小二攔這個不是,攔那個又不是,臉都綠了。

鐵金剛大聲道:「我不管你這客棧還有沒有房間,有的話,快帶我去,沒有的話,也得給我騰出來。

這麼一鬧,店東終於出來了,只聽他道:「小店客房倒是還有,不過有件事須得給各位說明一下。

任孤舟道:「哪一件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夜半鬼怪

店東道:「天黑之後,各位請務必歇息,不管聽到街上有任何動靜,都請不要出客棧去觀望。

任孤舟詫道:「這是為何?」

店東面上露出害怕之色,道:「這是為了各位客官好。若能答應,本人就立刻給位各位安排房間。有什需要,也得在天黑之前辦妥。」

方劍明心中本來就充滿了懷疑,此刻聽了店東的話,越發懷疑會有「怪事」發生,生怕其他人與店東為難,笑道:「店東,這件事再容易不過了,我夫婦只求能住上一晚,就算是天塌下來,我夫婦也不會出房一步的。

他這麼一說,溫秀秀、鐵金剛、任孤舟也都同意了店東的要求。溫秀秀、任孤舟、張大干、倪遠超因為沒有吃飯,都央店東給他們弄了些吃的,送到各自的房間裡享用。

不久,日落西山,暮色降臨,大街上別說人影,連隻狗影都看不到。寒風掃過大街,發出嗚嗚的聲音。這是一個寒風刺骨的夜晚,也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此時,方劍明與周風所在的那間客房中,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溫秀秀、朱祁嫣和張大干三人。鐵金剛俏羅剎夫婦和任孤舟、倪遠超卻是在各自的房中待著。

朱祁嫣問道:「溫姐姐,李大哥人呢?他不是和你一塊的嗎,他到何處去啦?」她的問題,也是其他三人也想問的。

溫秀秀道:「他追蹤人去了。

朱祁嫣一怔,詫道:「他追什麼人?」

溫秀秀道:「我與拙夫剛到鎮外的時候,發現一個行蹤詭秘的人,正出手將一對騎客擊殺,因為當時距離過遠,未能及時出手相救。那人將一對騎客擊殺後,冷笑幾聲,將騎客的屍身放在馬上,讓兩騎轉回鎮上。我與拙夫商量了一下,覺得事有蹊蹺,不能不留意,於是,拙夫尾隨那人身後他去,我則進鎮來將這事告知少主。

朱祁嫣有些擔心,問道:「那人武功怎麼樣?」

溫秀秀笑道黔「朱家妹子你放心吧拙夫的武功比他高了何止一籌先不說他有沒有能力發現拙夫跟蹤,就算發現了,拙夫也會先下手為強,將他擒回來交給少主發落。

張大干聽到這,笑問:「李老弟倘若回轉,他又怎麼知道我們在哪一家客棧落腳?」一溫秀秀笑道:「我已在客棧外留下了獨門記號,拙夫見了,就知道我們住在此間。

周風忽道:「對了,這裡距離襄陽城還有多遠?」

朱祁嫣搶著答道:「應該是六十里到七十里之間。

周風面上一片深思,緩緩地道:「這件事著實古怪,自從進入襄陽府地界後我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沿路之上,未免太荒涼,藏往前走,越覺不妙。從今日的所見所聞來看,無一不透著一種怪異。酒樓早早打洋,稍微有了些暮色,街上就已經沒了行人,店東更是叫我們晚上不要出外。莫非會有什麼怪事發生不成?」

方劍明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本想問問店東,但你們也該看得出來,就算打死他,他只怕也不敢胡亂說話。

周風想了想,望望朱祁嫣。

朱祁嫣見她張口欲言,但又好像是因為自己的關係,並沒說出來,不由有些著急,道:「周姐姐,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別管我的感受。

周風道:「朱妹妹,我本來不想說的,但這件事發生在襄陽府境內,依我看與那襄陽王府多少有些關係。

朱祁嫣聽後,默不出聲。

這時,方劍明忽然笑道:「李大哥回來了。」

溫秀秀雖然還沒聽到動靜,但聽方劍明這麼一說,知道絕不會有假,上去將門打開。夜色下,一條人影劃破天空,瞬時落在了院中。

溫秀秀向來人招了招手,那人將身一晃,到了門前,與溫秀秀一起進了屋子。

來人果然是李自清。溫秀秀也不避嫌,溫柔的給李自清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說道:「你先喝點茶,我去給你弄一些吃的來。」說完,出了房間。

不多時,溫秀秀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周風見飯菜都是熱的,不禁笑道:「溫姐姐,你是怎麼說動店東讓你開火的?」

溫秀秀笑道:「我那需要和他說話現在這客棧裡除了我們之外其械笑都被我點了睡穴,只怕要睡到天亮才能起來。

李自清吃了半碗飯,這才說道:「我查清楚了,我跟蹤的那人,來自襄陽王府。

朱祁嫣「啊」了一聲,道:「李大哥,你沒看錯嗎?」

李自清道:「應該沒看錯。我跟蹤那人進了襄陽城後,他別的地方不去,單單去了襄陽王府,與一個管家樣兒的人在府前說了幾句,才一起進的王府。

張大干聽了,頗為感歎地道:「襄陽王近年來性情大變之事,我們都是早有耳聞的,但不管怎麼說,心底多少有些懷疑。今日親見,我才知這件事絕非空穴來風。

方劍明道:「我聽青風伯伯和青雲伯伯說過,他們尤擇杳一件秘事時,發現襄陽王府高手諸多,非比尋常。早些時候,我也同襄陽王府的高手較量過,知道不是等閒之輩。奇怪的是,紅葉真人竟與襄陽王府的這批高手有交往,還有著特使的身份。先前,那趙家兄弟,也就是溫姐姐剛才說的那兩個被打死的漢子,是被人碎心而死的,這讓我想到了一種名叫『碎心陰煞功,的武功。因為有朱妹妹在,而且我也沒有與那兇手交過手,不便開口,如今聽李大哥這麼說,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了。

這件事與襄陽王府脫不了干係。

朱祁嫣道:「方大哥,你的好意,我心裡明白。我現在也沒什麼可想的了,真要是我那五叔與江湖奸邪之徒勾結,欲圖不軌,我也會將他親手拿下的。

周風猜測道:「莫非幕後的主使是正天教?」但想了想,搖搖頭,道:「真是這樣的話,這也太不像獨孤尤天的作風了。他不久便要成為武林盟主,要對付的人,也只是那些不聽從他號令的,絕不會鬧得襄陽境內風聲鶴峽,百姓恐懼。

眾人正議論間,忽聽一種怪叫聲隱隱傳來。不多時,那怪叫聲越來越近,竟像是有千百隻幽靈野鬼在嚎叫一般,若非他們均是習武之人,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任孤舟、倪遠超、鐵金剛俏羅剎夫婦在自家房裡聽到之後,都趕到了這間房裡來。

方劍明略一沉思,猛一揮手,道:「走,咱們出去看看。哼,就算來的真是鬼怪,我們也要與他們鬥鬥。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八章 陰謀敗露(一)

話聲一落,方劍明隨手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當先出了客房。其他人將身一閃,飛快的到了屋外。

眾人施展輕功,宛如一團棉絮似的上得屋頂,旋即騰空縱起,掠過客棧的屋宇,眨眼便到了街上。各自找地方潛伏之後,那讓人毛髮倒豎的鬼怪叫聲已經來近。月色暗淡,兩盞「氣死風燈」高高掛在客棧外,隨風一搖一擺,十分的詭異。

驀地,伴隨著鬼怪的叫聲,數十道長影從大街那頭轉了過來。方劍明凝目望去,面色不禁微微一變,其他人看清了,也都覺得驚奇。

原來,那數十道長影,竟是數十個高高的「怪物」。這些「怪物」均是外罩一襲長長的黑衣,將全身裹住,臉上戴著猙獰的面具,形同地獄的野鬼。大多數「怪物」的長袖裡露出半截兵刃,居然就是哭喪棒。說起這些「怪物」的身材,竟是個個不在一丈之下。口中發出類似鬼叫似的怪聲,任誰見了,都免不了要驚住一身冷汗了。

前面十個像是首領,行動如風,十人之後的其他人,身份大概都是一樣的,內中十四個人,前後提著一口黑沉沉的大才自廠。這麼多人狂奔在大街上,落地時的聲音卻很古怪,與鞋子著地時,很不一樣。方劍明聽了一下,面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

朱祁嫣不是初出茅廬之人,雖覺這些「怪物」頗為詭異,但也心知是人裝扮的,見他們來近,正想躍身出去,將他們攔截住。

方劍明一伸手,將朱祁嫣拉住,傳音道:「嫣妹,先別急,這些傢伙既然喜歡裝神弄鬼,咱們就讓他們繼續裝下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何方神聖,意欲何為。

周風也藏在方劍明身邊,見方劍明沒動,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就沒有躍身出現。至於其他人,因為方劍明沒有是他們的「頭」,既然方劍明不現身,他們也不會顯身,免得打草驚蛇。

質矍功夫,那群將鬼怪裝得似模似樣的黑衣人遠去了,方劍明等人躍出大街略一商議,分批追出。方劍明、周風、朱祁嫣是第一批,李自清、溫秀秀、鐵金剛、俏羅剎是第二批,張大干、任孤舟、倪選超是第三批。

那群裝神弄鬼的黑衣人速度驚人,不消片刻功夫,已經狂奔三十多里。稍做停頓之後,他們又繼續前行。漸漸地,離襄陽城越來越近,他們的速度也不曾減慢一分。這麼看來,他們的目的地就好像是襄陽城一般。

但也就在距離事陽城不過三里的時候,這群人轉了一個方向,往另一個方向去了。一頓飯之後,但見遠處燈火明亮,屋宇眾多,也不知道是什麼所在。

那群人到了近前,這才放慢速度,最後停了下來。此地似是一個山莊,莊前寬闊,地面平整,左右兩面,各自放著一座大獅子,氣勢宏偉。

忽聽大門開處,一個黑臉老頭帶著十四個家丁樣兒的人走了出來。那黑臉老頭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十四個家丁便上去把七口大箱子從黑衣人手中接了過來,往莊裡就走。

方劍明在黑暗中看到這裡,心知此時再不現身便沒有機會了,遂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對周風和朱祁嫣說了幾句話,然後發出「嘿嘿」一聲冷笑,沖天而起半空中翻了一個觔斗,落在莊前。

從方劍明出現到他落地,也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莊前那些人萬想不到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闖來,全都不動了,看上去都是怔住了。

一怔過後,那數十個黑衣人首先意識到了什麼,怪叫一聲,施展輕功,此起彼伏,將方劍明圍在當中,哭喪棒從長袖底下完全露出,舞得呼呼作響,陰風陣陣。

方劍明大笑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就是一招「老樹盤根」,左腿旋風般一掃。位於正面的那個黑衣人正是十個首領中的一位,他的武功雖然還算不上超一流,但也介乎一流和超一流之間,眼見方劍明上來,哭喪棒向下猛擊,那料方劍明出腿之疾,快得他做夢都想不到,只聽「喀嚓」一聲,雙腿「斷裂」。

「這點鬼把戲,唬唬一般人還可以,想唬我老人家,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方劍明做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兒。

那黑衣人「雙腿」斷裂之後,也沒聽他發出痛叫,只是身形一晃,向後倒了下去,可他也算了得,身形一矮,頓時站到了地上,身上那件長長的黑衣也脫了下來,露出一身勁裝。原來,那斷裂的並非他的雙腿,而是兩根木棍。

此時,其他黑衣人因為自己的「伎倆」被方劍明看破,都脫下黑衣,運功震斷綁帶,飄落至地。

「嘖嘖,這麼多人都是踩高蹺的高手,佩服,佩服。」方劍明又道。

那黑臉老頭見方劍明一出手,就讓一個黑衣人「敗」了行跡,心底暗暗吃驚口中卻是低喝了一聲:「還愣著幹什麼,快進莊去。

十四個家丁聞言,才回過神來,抬起箱子就跑,眼見就要進了莊內。

方劍明咳嗽了一下,怪聲道:「在我老人家面前,誰都別想離開這裡。」也不見他作勢,忽然穿過重重人影,出手如電,只聽「咕咚」「咕咚」聲響起一片,電光石火之間,那十四個家丁全都倒在了地上,七口大箱子也墜落至地,發出砰然聲。

方劍明屈指一彈,將一口箱子彈開,往裡看了一眼,不由大怒。原來箱裡裝著一個少女,看她沉睡的表情,顯是被人點了睡穴。

方劍明正要打開第二口箱子,那黑臉老頭怒喝一聲:「狂徒找死衛」縱身上來,雙掌一翻,拍向方劍明。方劍明隨手一掌拍出,只聽「蓬」的一聲,狂風大作,那黑臉老頭翻了十幾個觔斗,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忽聽一聲長嘯響起,瞬時之間,一人從莊內躍了出來,伸手隔空一抓,喝道:「看招衛方劍明立著不動,任憑對方掌心吐出多大的勁力,也無法將他撼動半分。

來人大吃一驚,知道遇到了勁敵,將手一揚,「錚」的一聲,佩劍陡然出嘿。

人宛如一隻大雕般凌空撲下,劍光一閃,自刺方劍明的頭頂。劍招大開大合,端的是一派宗師風範。~方劍明心底暗道:「想不到這個山莊裡竟然也有這等高手。」運功於指,猛力一彈。

只聽「噹」的一聲,那人忽覺劍上一股巨大的勁力撞來,自己縱然有著一百多年的內功修為,也無法抵擋,懸幸退電丈外,落在地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八十九章  陰謀敗露(二)

「請問閣下是哪一路的朋友?為何夜闖我雙獅莊?」那人落地後,自忖一人難以抵擋來者,將寶劍收了起來,打算先禮後兵。

方劍明偏偏不領情,裝瘋賣傻地道:「閣下?什麼叫閣下?閣下是誰?」

來人定睛一瞧,見方劍明只不過是個貌不驚人的「老頭」,微微一怔,雙眉皺起,竟順著方劍明的話回答道:「閣下就是你。」

在來人打量方劍明的當兒,方劍明同樣也在端詳對方。這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一身錦衣,腰間繫著三指寬的綢帶,背負寶劍。眼前的這個高大老者,方劍

明從來沒有見過,但他自思剛才的那一指,力道沉猛絕倫,還暗藏著十一種變化絕頂高手之下,勢必丟劍,而這高大老者只是凌空退了丈餘,武功之高,說是絕頂高手只怕也有些低了。

方劍明指著自己道:「我就是閣下嗎?不不不,你弄錯了,我不叫閣下心」

高大老者十分沉著,至少表面看上去並不怎麼生氣,只是淡淡一笑,道:「你既然不叫閣下,在下倒想聽聽你叫什麼?」

方劍明眼珠一轉,道:「我呀,我姓楚,全名楚奸惡。你呢,你又叫什麼?」

姓的楚人不少,但名叫奸惡的卻並不多,楚奸惡諧音過來,也就是「除奸惡」的意思。

這話一出口,那幾十個裝神弄鬼的黑衣人大怒,齊聲怪叫,哭喪棒舞得呼呼作響,陰風四起,又想再次把方劍明圍住。

那高大老者將手一舉,道:「稍安勿躁。」他在莊內的身份似乎很高,話聲一落,那數十個黑衣人就立即停止了行動,乖乖的待在一邊,但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刻他們心中對方劍明是多麼的「仇視」。

高大老者道:「在下烏沁陽。」御咬

方劍明道:「烏沁陽?這名字我倒是第一次耳聞。」

烏沁陽道:「閣下的大名在下也是第一次聽說。」說完,倏地一指點出,一縷勁風射出,目標卻不是方劍明,而是一個倒地的家丁。

方劍明道:「你幹什麼?」抬腳輕輕一踢。

烏沁陽這一指出得疾快,而且指風剛到半途,就已經轉了個方向,射向另外一個家丁,實是高明到極點的手法。熟料,方劍明那輕輕踢出的一腳,看似無意,卻有著無比神奇的力量,竟將那縷指風化解得無影無蹤。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烏沁陽原先輸了一招,這一下突然出手原是想扳回幾分面子,誰想仍是被方劍明看破用意,舉手投足間破解了,心頭不由又驚又怒。~「這些人只不過是本府的家丁,武功低微,閣下何必與他們過不去?還是讓在下幫他們解開穴道,讓他們進莊去吧。」

烏沁陽口中說著,伸指連點,片刻之間,就已經出了三十六指,每一指表面上是衝著這人,暗中卻衝著另一人,當真是令人防不勝防。

方劍明道:「姓烏的,你忘了我叫什麼嗎?我既然名叫楚奸惡,這些家丁哪怕是武功再低微,倘若不改過自新,我也不會放過。」口中說著,先前踢出的那隻腳再次踢出,踢到一半,卻微微改變了一個方向,隨後又改,再改、四改、五改……

須臾工夫,竟是變化了三十六個方位。每變一個方位,都能恰到好處的將烏沁陽射出的指風化解得乾乾淨淨,一時之間,只見腿影如山,讓人目不暇接。

烏沁陽心頭驚駭,暗道:「這人究竟是誰,武功高到如斯境界。」手上卻是仍不服氣,將另一隻手也用上了,雙手十指疾出如風,道道指風射出,途中表幻莫測,端的是精妙無比。

無奈的是,他今晚所遇之人並不是尋常之輩,也不是與他同級別的高手,而是武功比更高明的方劍明。無論他出手怎麼快,也無論他用了多麼精妙的招法,統統被方劍明踢出的腳勁破解掉。

烏沁陽出手在先,但招招盡失其威,毫無所獲,起先尚能忍耐得住,時間稍微一長,胸口一股怒火不由騰升而起,雙手猛然一收,身上逼出駭人的氣勢,目光,瞪著方劍明道:「閣下武功超凡,乃烏某平生所罕見,不知意欲何為,還請說個明白!」~方劍明縱聲一笑,道:「暗中偷看的朋友,請你們也出來吧。」

忽聽數聲長嘯,瞬息之間,場中多了三個人。

這三人雖然來得形同鬼魅,但方劍明目光只是微微一轉,就已經看清了他們的相貌,見了其中一人,心頭微微一凜,暗道:「原來是他,好啊,果然是襄陽王府的人。」

這三個人露面之後,便無形中與烏沁陽採取合圍之勢,將方劍明「堵」在了核心。正方是烏沁陽,後方是一個鷹眼長眉的老人,左方是一個獨臂老道,右方是一個鷹鉤鼻子的紫衣老者。那獨臂老道和紫衣老者,方劍明是第一次見過,但那鷹眼長眉的老人,方劍明並不陌生,認得是來自襄陽王府的高手,名叫宗政玉侖。此人曾與他交過手,「碎心陰煞功」的火候不淺。

「嘿嘿,相好的,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你真是膽大包天啊。」那紫衣老者一開口,便是一口江湖味道。

方劍明偏頭回敬了一個怪笑,道:「乖乖,我怎麼個膽大包天法?」

紫衣老者一愣,旋即冷哼一聲,喝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方劍明道:「之前還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雙獅莊。」

紫衣老者道:「那你知不知道本莊是一個什麼所在?」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怎麼知道?」

紫衣老者森然道:「那我告訴你,本戶是閻羅地府,任何不懷好意的人到了這裡,準叫他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

方劍明笑道:「你的口氣倒是不小,可惜我楚奸惡並不相信。」

紫衣老者萊然笑道:「相好的,你儘管口上逞威風吧,待會只怕你連哭的都來不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章  陰謀敗露(三)

「是嗎,」忽聽宗政玉侖道:「朋友武功驚人,未請教是哪一派的高手?』。

方劍明道:「我呀,無門無派。」說完之後,向左微微移動了一步。

別看他這一步走得瀟灑自如,但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任你是超絕頂高手,走這一步之前,也得認真思考一番。需知他們雖是在開口說話,但人人都暗中蓄勢待發,隨時都有可能大戰起來。宗政玉侖、獨臂老道、紫衣老者的武功雖然不如烏沁陽,但以他們的武功造詣,足可以列為絕頂高手。方劍明被圍在核心,只要他一動,身上稍一露出破綻,立時便會遭受四人的合力搶攻。

方劍明雖只走了一步,但他一動,其他四人也跟著動了。霎時之間,場上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烏沁陽伸手摸著了劍柄,一股駭人的劍氣破體而出:宗政玉侖雙手緩緩提起掌心隱隱發出烏黑的是氣:獨臂老道一手按在了腰間的短刀刀柄上,身上湧出一股怪力:紫衣老者向後仰了一下,全身關節劈啪作響,面色慘白,似已得了重病。

瞧這架勢,四人即將暴然出手,但一盞茶之後,四人終究是沒有出手,原來他們四夫吸現方劍明走的這一步看似破綻千出,但隱隱之中,他們也發現,方劍明這是故意在引他們出手。他們不知道方劍明能不能接住他們四人的合力一擊。在沒有必勝的把握之前,他們還是不敢冒然出手,以免給自己帶來無比慘重的後果。

方劍明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我看你們四人都不是這雙獅莊的真正主人請你們把真正的主人叫出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烏沁陽將手從劍柄上放下,道:「有什麼話,閣下可以直接對烏某說。」

方劍明道:「姓烏的,你能做主?」

烏沁陽道:「烏某雖然不是雙獅莊的莊主,但在雙獅莊內多少還有一點地位有什麼話,你只管說來。」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那好,我問你,箱子裡的少女是怎麼回事?」

烏沁陽沉思了一會,道:「閣下是要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意思?」

烏沁陽道:「閣下倘若要聽真話,烏某可以實話實說,但烏某同樣也要警告你一句,聽了真話之後,無論你是誰,今晚絕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

方劍明道:「是嗎?」

烏沁陽冷聲道:「烏某的話,閣下最好聽在心裡,免得到時候後悔莫及。」

方劍明大笑一聲,道:「姓烏的,你當真以為我聽了真話之後,就一定會死在這裡?」

烏沁陽道:「篷狙不一定。」不等方劍明開口,接著說道:「我說的不一定是指你到時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加入我們。」

方劍明笑道:「很好,這的確是一個保存性命的好辦法。」話鋒一轉,問道:「我要是想聽假話呢,又該如何?」

烏沁陽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閣下要是願意聽假話,雙獅莊不但不會為難閣下,烏某還會親自送閣下至十數里外。」

此話一出,宗政玉侖、獨臂老道、紫衣老者全都變了臉色,紫衣老者大聲道:「烏沁陽,你這是什麼話,此人今晚非死不可。」。咖烏沁陽沉聲道:「這裡以我為大,公羊冶,你敢不聽?」

公羊冶(紫衣老者)面上閃過一絲憤怒,宗政玉侖忙道:「公羊兄,你先別生氣,烏老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烏老,我想知道你這麼做的理由。」

烏沁陽道:「我的理由現在還不方便說,但我可以保證,我這麼做,是出於全局的考慮。宗政老弟,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方劍明聽到這,忽然笑道:「姓烏的,你之所以這麼做,據我看來,無非是認為沒有把握將我困住,才不得已而為之,是不是?」

烏沁陽道:「隨閣下怎麼說,烏某只希望閣下能慎重作出選擇。」

方劍明笑道:「我相信我選擇了聽假話,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這裡,同樣我也相信,我要是選擇了聽假話,今晚之戰,勢必異常激烈,你方將會出動無數人手。」

烏沁陽道:「閣下明白就好,說實話,烏某實在不想與你這樣的人為敵。」

方劍明道:「我想好了,你把實話說出來吧。」

烏沁陽面色一變道:「你當真要聽實話?」53招

方劍明道:「我既然名叫楚奸惡,又豈是個怕事之人?」

烏沁陽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你既然不怕死,烏某也無話可說了。」頓了一頓,道:「這七口箱子全裝的都是處女,是本莊手下從各處擄來的。至於她們的用途,閣下就不用知道了。」

得到烏沁陽的回答之後,方劍明神色一冷,沉聲道:「襄陽境內一片驚院,是不是因為你們擄掠少女一事所導致?」

烏沁陽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方劍明道:「之前被你們擄來的處女,最後是生是死?」

烏沁陽尚未有所表示,宗政玉侖己經在方劍明身後開口說道:「她們是生是死,與閣下似乎沒有多大關係。」

方劍明厲聲道:「不錯,她們與我的確沒有半點關係,但這事既然讓我遇上我就非管不可!」

公羊冶怪笑道:「相好的,原來你是想打抱不平啊,可惜你找錯了地方,來年的今晚就是你的祭日。」

方劍明望著烏沁陽,面上一片肅殺。

烏沁陽暗道:「反正今晚已經和他對上了,就算出動全部人手,也要將他殺死在這裡。」口中道:「都死光了。」

方劍明又問:「似這樣的處女,你們害死了多少個?」

烏沁陽尚未開口,那獨臂老道忽然冷哼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在此問東問西,可笑,可笑。」

公羊冶聽了這話,陰笑一聲,道:「馬兄,人家自認是正派人士,自然要問清楚了。相好的,你的這個問題老子可以回答你,這樣的處子,老子雖然沒有數過但想來沒有i弘信,也有三百。」

方劍明聽後,心中驚怒無比。他雖然看慣了江湖上的仇殺和紛爭,但始終堅持一個原則,那就是一個習武之人,決不能對尋常百姓加一指之力。那些被擄來的處女,平白遭受殺身之禍,令他有一種痛心的感覺。這些人的行徑,簡直就是到了禽獸不如的地步。他心底不由生出了一股殺氣。

「好,很好,多謝你們的坦白,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方劍明語氣冷得可怕,讓人有一種如墜寒泉的感覺。

聽了方劍明的話,烏沁陽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祥,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能將手一揚,朝天發了一記劈空掌力,掌力才剛湧出,他又發了一掌,後掌掌力的速度快過前掌掌力,轉眼追上,發出一聲悶雷般的響聲。

這分明是一個信號,眨眼之間,只聽得長嘯此起彼伏,令人驚心動魄,無數道人影由莊內沖天而起,各以非同凡俗的輕功向莊外疾掠而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一章  陰謀敗露(四)

在佛動聲中,人影紛紛墜落,將莊前的空地佔去了大半。

「嗆嘟嘟」一片聲響過後,許多人將手上的刀劍拔了出來,面上籠罩殺氣,一旦有人一聲令下,相信他們都會不分先後的朝方劍明展開猛烈的攻擊。

方劍明目光一轉,面上雖是毫無懼色,但心底卻是暗自驚疑。來的這些人,高矮不一,胖瘦不等穿著打扮,混雜到了極點,書生、和尚、道士、尼姑、道姑、鄉農、村婦、商賈,等等,一時之間,任誰也難以一一道清。

這些人對於方劍明來說,都顯得十分陌生,說他們是江湖中人,卻又不像,說不是呢,他們個個看上去卻都又身負不錯的武功。「雙獅莊」的主人能將這些人積聚在莊內,可見絕非等閒之輩。

「這雙獅莊的主人究竟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手段,將這些不同身份的高手招攬進來。莫非他們也想稱霸武林不成?不對啊,宗政玉侖既然出現在這裡,顯見這些人與襄陽王府有關,而紅葉真人又是襄陽王府的特使,正天教不可能不知道這麼一群人。如果說獨孤伯伯是這群人的幕後主人,以他的脾性,又絕不會任由他們胡來的。這件事實在太讓人奇怪了。」

方劍明心中這麼琢磨的時候,忽聽莊內傳抒數聲暴喝,一個蘆當大聲叫道:有人闖進來了,一個都不許放走!」

方劍明心道:「糟糕,風兒他們已經被發現了。」原來,他現身出來的時候用傳音入密對周風和朱祁嫣所說的話,就是要她們等後面的人來了之後,從左右兩面潛入莊內,擇查此莊的虛實,現在莊內有人呼叫,顯然是被人發現了行蹤。

方劍明雖然知道周風等人武功非凡,但因為不清楚這雙獅莊內究竟還隱藏著多少高手,生怕周風等人吃虧,念頭剛一轉完,立時縱身躍起,騰空朝莊內闖去。

他身形才剛一動,攔在身前的十數個人便已知道他想幹什麼,電光石火間,這些人全都動了,其中又以烏沁陽動得最快,且出手也是最快最狠,長劍豁然出鞘劃空閃過一道耀眼的劍光,剎那工夫,劍氣瀰漫,劍芒吞吐,將方劍明全身籠罩。

烏沁陽知道方劍明武功之高,萬分罕見,所以這次出手,將全身本事施展了出來。

方劍明大吼一聲,身上湧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左掌一引,右掌翻拍出去,只聽「轟」的一聲,氣流翻捲,排空橫掃,勢不可擋。

烏沁陽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雙肩像是壓了一座大山似的,身形朝下墜落。緊隨烏沁陽出手的十餘個高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覺得一股巨大的勁力撞來除了兩個一高一矮的老者尚能揮掌抵擋外,其他人連攻勢都沒有完全打出,就已被震得「哇哇」吐血,如掉線風箏般落下。

方劍明可不管這些人是死是活,雙腳踏空急點,朝莊內射去。可就在這時,烏沁陽本是下沉的身軀突然彈了起來,半空將身一甩,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刺出的時候,方劍明就在他的左右,但刺到一半之後,方劍明已經掠過了他,只留下一道幻影。

烏沁陽終究不愧是超絕頂高手,雖然受了內傷,可一旦拼了老命要與方劍明「為難」,什麼都顧不得了,深吸一口氣,不等劍招用老,身形一翻,追了出去。緊隨其後的,分別是宗政玉侖、獨臂老道、公羊冶和四個老者。

宗政玉侖一面飛身追出,一卿喝道:「將全莊圍起來,哪怕是一隻蒼蠅,也不能放過。」聽了這話,除了二十多個高手仍然尾隨外,其他高手,凡是還能有再戰之力的,紛紛改變方向,從兩面包抄而去,很快消失在莊內。

方劍明去勢如電,瞬時掠過數重院落,身形一折,朝一處急掠而去。

驀地,一根枴杖從黑暗中點了過來,勁力大得嚇人,一個聲音笑道:「你以為這裡是大街上嗎,可以任你來去自如。」

方劍明暗道:「好啊,光憑這一杖的力道,此人身手就絕不在烏沁陽之下。」

見來勢兇猛,只得向外閃了一下,可那枴杖如影隨形,他一連閃了十五下,仍是沒有擺脫。眼見杖影捲來,即將落到方劍明的身上,方劍明忽然大笑一聲,探手抓了出去。

那人萬想不到方劍明的膽子這般大,敢直抓過來,待要把枴杖收回,卻已經慢了半分,只覺杖身某處一緊,心知已被方劍明的五指扣住。

這一霎時,兩人同時運功,忽聽那人「哎喲」一聲驚叫,向後翻了一個觔斗落在一間房頂上。就在這時,方劍明身形如矢,轉眼去得遠了。

烏沁陽斯時趕到,見那人凝立不動,只是看著自己手中的枴杖,臉上露出驚駭之色,心下不由一奇,身形一頓,落在那人身邊,問道:「都兄,可有什麼不對?」

那人抬起頭來,用一種非常凝重的語氣道:「烏兄,此人功力之深,你我皆非其敵,快去請示三老。」

宗政玉侖等人正好追到,乍聽這話,宗政玉侖驚聲道:「都老,事情當真嚴重到非要請示三老不可嗎?難道我師兄也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那人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長袍老者,眼睛綠豆般大小,手中拿的是鶴頭枴杖,正是來自襄陽王府的都大先生。

都大先生將手中的鶴頭拐扮往前一遞,道:「你看看老夫這根枴杖上多了什麼?」

宗政玉侖往杖上瞧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不知何時,那根鶴頭枴杖上已經多了一個抓印,雖然很淺,但天下間能有此功力茹,宗政玉侖還是第一次見過。

「那傢伙往練武場那邊去了,哼,只要三老肯出來的話,我相信三老聯手,一定可以將他收拾。」公羊冶道。

宗政玉侖道:「可是……」

都大先生厲聲道:「可是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三老還能繼續練功嗎?一不小心,咱們的大計只怕就要功敗垂成了。」語氣之中,不知怎地,竟是帶著一種埋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二章  陰謀敗露(五)

公羊雙目一翻,冷冷地道:「烏沁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烏沁陽道:「烏某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

公羊冶氣得面皮發紫,道:「好啊,烏沁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當年投靠本莊,壓根兒就沒安什麼好心,你一你……」說到這,不知想到了什麼,似有極大的顧慮,沒有說下去。

烏沁陽的武功原本就在公羊冶之上,加上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朝公羊冶逼近一步,喝道:「說下去,你什麼?

公羊冶勃然色變,怒道:「你真以為老子不敢說嗎?你就是獨孤九天派來潛伏在本莊的臥底。

此話一出,宗政玉侖、獨臂老道等人全都變了面色,好像這句話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大忌諱似的。

烏沁陽「哈哈」一聲大笑,道:「公羊冶,你有種,這種話你都敢說出來,烏某對你真是佩服萬分。今晚的事一旦完結,烏某定要向你討個說法。哼,希望你到時候還能活著衛都大先生自從聽了公羊冶的話,便緊整眉頭,似是覺得公羊冶的話太過分了這會見烏沁陽已經動了殺氣,忙出來打圓場道:「烏兄,公羊老弟,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有什麼好爭的?現在咱們最大的敵人是犯莊的勁敵,目前最緊要的就是將犯莊勁敵除掉,以免風聲走漏,壞了大計。宗政老弟,公羊老弟,勞煩你們兩位立即去請示三老,請三老出來主持大局,我與烏兄率領其他人趕去練武場,與莊內的其他高手將來敵圍住。此事不可耽擱,萬勿大意。」說完,向烏沁陽遞了一個眼色,施展身法,急電般破空射去。

烏沁陽望了一眼公羊冶,冷笑一聲,緊隨都大先生之後,瞬時去得遠了。至於其他人,也都展開輕功,朝練武場那邊縱身而去。

公羊冶見烏沁陽去得遠了,低聲罵道:「烏老匹夫,你跟老子記著,早晚有一天,老子一定叫你知道老子的厲害。

宗政玉侖忙笑道:「公羊兄,大家都是一夥的,又何必鬧成這樣呢。走吧,你我一起去見三老,只要把三老請出來,無論什麼樣的強敵,都能叫他有來無回。

說完,伸手一拉公羊冶,兩人並肩縱身躍起,朝另一個方向射了出去。

方劍明趕到莊內練武場的時候,激戰早已開始。

張大干的對手是一個頭上謝頂,瘦骨崎峋的老頭,這老頭一套掌法,十分厲害,張大干雖不時使出古武學,但也僅能與他鬥個旗鼓相當而已。

任孤舟的對手是兩個黃衣老者,這兩個黃衣老者用的都是長劍,兩人練手,不時使出一些奇詭陰險的劍招來,竟能與任孤舟鬥得不相上下。需知如今的任孤舟已經不是與方劍明初次相見時的任孤舟,以他現時的武功,足以當得上絕頂高手了。

倪遠超的對手是一個面色陰冷的青衣老者。倪遠超同任孤舟一樣,都是六大魔中人,只因他跟隨方劍明的時間尚短,雖然也學了古武學,但比起任孤舟來,差了半籌,而那青衣老者一身所學,比兩個黃衣老者中任何一人都要高,因此,倪遠超與之相鬥,最是激烈,稍一不小心,立時便會血濺當場。

李自清和溫秀秀夫婦的對手是五個一老四中的漢子。那年老漢子手使一柄月牙開山斧,四個中年漢子使用的卻是四條蠍尾鞭。年老漢子在裡,四個中年漢子在外,也不知道採用了什麼樣的陣法,一斧四鞭形成一體,端的威力無窮。李自清和溫秀秀雖有一手精妙的劍法,一時半刻,竟也只能被困在核心,但求自保,不求有功。

鐵金剛與俏羅剎夫婦的對手卻是宗政玉侖的三個師侄。這三個人分別叫做包永良、趙永言、陳永剛,三人自從上次在大理被方劍明修理過後,回襄陽苦練「碎心陰煞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與方劍明再決雌雄。

他們這番苦練,確實有些效果,「碎心陰煞功」的火候雖然還遠遠不能與方劍

明對抗,但用來對付鐵金剛和俏羅剎夫婦,還是有一定成效的。鐵金剛和俏羅剎的武功雖高,但因為是二打三,又要分出部分功力來防備「碎心陰煞功」的侵襲,因此,也就與包永良、趙永言、陳永剛三人打了個旗鼓相當。

奇怪的是,周風與朱祁嫣卻不在場上。方劍明人未落地,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他也沒有出聲,見鐵金剛和俏羅剎夫婦打得頗為艱難,怒喝一聲,道:「三個打兩個,不算本事,來來來,咱們三打三。」說著,探手疾抓。

忽聽十數聲厲喝,幾乎是同一時間,圍在外面插不上手的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向方劍明推出了劈空掌力。這麼多人朝一處發勁,加上方劍明又是身形懸空,不好借力,那些人都以為方劍明這下子定會被打成肉醬。

誰曾想,方劍明只是身形一旋,光夕中轉了一圈,衣袂飄拂之中,竟用上了「沾衣十八跌」的功夫。這「沾衣十八跌」雖是上乘的身法,但用來對付這麼多的劈空掌力,卻是遠遠不夠。與呼旦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方劍明身上突然湧出一股奇異的力量,竟使得那些劈空掌力撞到了一起,「砰砰砰……」響個不停。

「天啊,這不是傳說中的無相神功嗎?」有人驚呼出聲。

此人話聲未落,方劍明的人早已一矮,瞬時來到陳永剛身後,一掌落在後者的肩上。方劍明這一掌只有一股巧勁,並未傷到陳永剛半分,只把陳永剛打得轉了過來。

陳永剛嚇了一跳,旋即運足全身功力,施展「碎心陰煞功」,一拳掏了出去口中厲聲道:「我殺了你衛方劍明向後退了一步,忽然一拳打出,喝道:「我將你打轉過來,為的就是不想偷手殺你,現在你我一拳對一拳,可算公平了。

「轟」的一聲,兩人雙拳相擊,勁風大作。

「啊」的一聲慘叫,陳永剛暗中發出的「碎心陰煞功」沒有傷到方劍明,反倒傷了自己,向後飛跌出去,「啪嗒」落地,碎心而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三章  陰謀敗露(六)

「陳永剛一死,包永良、趙永言均是嚇破了膽,沒了陳永剛,他們兩人義急嘗歲。

鐵金剛和俏羅剎夫婦的對手,加上生怕方劍明前來找自己的麻煩,忙躍出了戰圈。

鐵金剛和俏羅剎豈會善罷甘休,一口悶氣憋在心中多時,見包永良和趙永言虛晃一招過後,就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夫婦兩人大展神威,雙掌齊出,勁風凜然,一個疾攻包永良,一個疾攻趙永言。

包永良用受叢永言的武功,原本就不如鐵金剛和俏羅剎,此刻心頭膽怯,一味退閃,招式上未免凌亂,才剛拆一招,都同時被鐵金剛和俏羅剎一掌印在了身上。兩人口中痛叫一聲,張嘴噴了一口鮮血,受了內傷,亡命飛身急退。

鐵金剛和俏羅剎待要追上,將兩人斃於掌下,就在這時,忽聽勁風四起,七八個人已經躍了上來,各種各樣的兵器,朝夫婦兩人身上不斷的招呼,大有要將他們亂刃分屍的意思。鐵金剛和俏羅剎毅然不懼,口中大笑著,陷入了混戰之中。

方劍明知道陳永剛一死,外面的人一定會群起而攻之,因此他在一拳打飛陳永剛後,身形一晃,闖入了斧鞭陣中。那斧鞭陣的威力雖然異常強大,但李自清、溫秀秀一邊迎戰,一邊觀察,此時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

方劍明突然闖入,正好幫了他們的大忙,令那老漢手上招式微微一滯。就這一滯的瞬間,李自清看準時機,搶攻六劍,劍風如破竹,劍氣似驚虹,一劍快過一劍,端的是迅如雷濤。那老漢的武功雖非等閒,但也只能避開五劍,第六劍正刺中他的手腕。就在同一時間,溫秀秀劍勢一蕩,幻化出四重劍光,將四條蠍尾鞭彈開。

「哎啃」一聲,那老漢手腕鮮血飛濺,忍受不住劍拐娜痛苦,手指一鬆,月牙開山斧順勢脫手飛出,餘勁未消,俠著一股大力,「呼呼」的落向了倪遠超和青衣老者交戰之處。

倪遠超和那青衣老者正鬥得酣熱,忽覺有物飛來,看也不看,向外縱了出去那柄月牙開山斧砸在地上,發出「轟」的一聲,青磚碎了一大片。倪遠超和那青衣老者一縱之間,交手數招,萬分猛烈,外面的人想搶進來插手,竟是無法如願。

眼看一場激烈的混戰即將發生,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厲喝傳來,厲喝過後,一個聲音吼道:「都給我住手!

聽了這個聲瞥,與張大干交戰的那個乾瘦老頭怪笑一聲,抽身退到了場外:與任孤舟交手的那兩個黃衣老者將劍勢一收,退到了邊上:圍攻鐵金剛和俏羅剎夫婦的那些人也立即收招退下,就這一會兒功夫,內中三人身上己纖掛了彩。

那老漢受了傷後,為了保命,早已退了下去,那四個中年漢子想退,卻慢了一步,被李自清和溫烤i愁手起劍落,在身上削了一劍,重傷倒地不起。倪遠超和那青衣老者疾攻了三招,均是未見收穫,也收招不戰了。

大戰一停,張大干、任孤舟、倪遠超、李自清、溫秀秀、鐵金剛、俏羅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方劍明身後,雙獅莊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將八人圍在核心,虎視耽耽。

驀地,只聽得方劍明等人正對的那一面「呼啦」一聲,人群自動分開,六個身背長劍,一身疾服,器宇不凡的青年,並排走了上來。

到了場內,六個青年左右一分,左面三個右面三個,向兩邊走開,隨後便見一個身形高大,國字臉,氣度非同凡俗的紫袍老者走了上來,緊隨其後的,卻是都大先生、烏沁陽、獨臂老道等人。

那紫袍老者進場之後,目光一掃,最後落在方劍明身上,目光炯炯,道:「尊駕是什麼人?為何非要與我雙獅莊過不去?」

方劍明打量了對方一眼,道:「你就是雙獅莊的主人?」

那紫袍老者道:「不錯。

這時,包水良、趙水言從人群甲走出采,忍看內傷。」『歎通」一聲,朝那絮袍老者跪了下來,由包永良哭訴道:「師尊,永剛已經被這個人殺了,請師尊替我們報仇。

那紫袍老者起先只汁意方劍明等人,對於場上死了什麼人,傷了什麼人並不太在意,此刻聽了包永良的哭訴,氣得渾身一抖,怒目圓睜,伸手一指方劍明,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我弟子!」一縷指風早已射出,直取方劍明的眉心。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他要殺我,難道我就要任由他殺嗎?這只能怪他學藝不精。」口中說著,屈指一彈,一股勁風衝出。

「砰」的一聲,指風和勁風相遇,勢均力敵,很快消散而去。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凜,暗道:「這傢伙不愧為雙獅莊的主人,武功之高,應該還要在烏沁陽等人之上。

那紫袍老者心中卻是大震,忖道:「這廝好深厚的功力,我這一指明明用了七成的力道,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被他看似輕而易舉的破解了。難怪敢來此地橫行原來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紫袍老者想了一想,揮揮手,喝道:「把地上的人給我抬下去。永良、永言,你們都起來吧,待會看為師怎麼給你們報仇。

包永良、趙永言聽了這話,心中大喜,他們知道師尊不答應便罷了,一旦答應,不管來人有多大的道行,今晚是非死在此地不可了。兩人站了起來,上去把陳永剛的屍體抱了下去,至於那四個受了重傷,倒在地上呻吟的中年漢子,則被八個勁裝漢子抬了下去。

烏沁陽走上一步,在那紫袍老者耳邊低語幾句,那紫袍老者面色一變,望著方劍明,似是想從方劍明身上找出些什麼來。

過了一會,那紫袍老者冷聲道:「尊駕是不是姓方?」

方劍明一怔,道:「是又怎麼樣?」那紫袍老者仰面大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瞭。」

到了此時,方劍明也用不著隱藏身份了,將胸微i歌一挺,身上發出一股凌人的威勢,整個人頓時變了個樣。先前還有一些「老態龍鍾」的樣子,現在哪裡還有精神得不得了,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我就是方劍明。

那紫袍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早就想會會你了,可惜一直沒有這個機會現在好了,你既然自動送上門來,那就可別怪老夫對你不客氣了。大家都給我聽著,這八個人犯我山莊,殺我子弟,可惡之極,誰若能在他們身上打上一拳,或者砍上一刀,我就賞賜黃金千兩。相反,誰要是貪生怕死,不盡全力,必當嚴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四章  陰謀敗露(七)

方劍明心頭一沉,暗道:「聽這傢伙的口氣,今晚分明就是要與我們硬碰硬了。奇怪,他的一個徒弟雖然死在我的手中,但他剛才出手試了我一下,應當知道我絕不是輕易能對月材!,他下了這道死命令,難道不怕我方拚死反擊麼?他方雖然人多,但真要死戰的話,我相信這雙獅莊最後還能活下來的,絕不會超出十個,莫非還有其他的原因?」心中這麼想,左右看了一眼,道:「張老、任老、倪老、李大哥、李大嫂、鐵大哥,鐵大嫂,你們怎麼說?」

他一個個的叫出名字來,並非全無原因,既然對方己纖決定與己方死戰到底了,他就絕不會退縮,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還是有些擔心張大乾等人,所以才會一一問他們的意見。七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說不,他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護他們離開這裡,因為他是「首領」,是他將他們從點蒼派帶出來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安全的將他們帶回去。

張大干呵呵一笑,道:「掌門,人家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咱們要是退縮的話,豈不會讓人家笑掉大牙。人生難得幾回戰,此時不戰幾時戰?」

任孤舟道:「掌門,火裡來水裡去,我都跟定你了!

倪遠超大笑道:「倪某活了一百來歲,便是戰死在這裡,也足以名流江湖了。

李自清和溫秀秀互相看了一眼,均是說道:「少主,保護你是我們的職責,你要戰,我們便戰,你要走,我們便走。

鐵金剛一拍胸口,道:「掌門,鐵某跟隨你之前,一直碌碌無為,自從跟了你後,才知道什麼叫做大義,只要你說一聲打,我第一個出手。

俏羅剎接著丈夫的口氣道:「不錯,掌門,你下令吧,我夫婦打頭陣。

方劍明聽了他們的話只翻}血沸騰難掩激動之色大聲道:「好你們有此心意,我們便一同應戰到底!」望向紫袍老者,冷笑道:「你也聽到了,要打的話,我們絕對奉陪!泌紫袍老者臉色陰沉,剛要開口,忽聽得烏沁陽道:「方掌門,你究竟想怎樣?

開出條件來。

紫袍老者聽了這話,面色禁不住微微一溫,都大先生與那干組老頭同時上前一步,由乾瘦老頭低聲道:「莊主,你先不要生氣,咱們先聽聽對方怎麼說。」紫袍老者見這兩人也都出來幫烏沁陽,只得按下心中對烏沁陽的不滿,重重的點了點頭。

方劍明道:「我的條件也很簡單,解散雙獅莊,交出殺害那些無辜少女的兇手!」他本以為這話說了以後,烏沁陽等人要思考一下,誰曾想,烏沁陽竟是毫不猶豫的答道:「好,我們可以答應你。

紫袍老者萬想不到烏沁陽會答得這般爽快,哪裡壞能忍耐得住,喝道:「烏兄,你別忘了你曾答應過我什麼!

烏沁陽道:「我當然沒有忘記,那一年,我輸給了你,答應替你效力,才會心甘情願的加入你們。

紫袍老者道:「你既然還沒有忘記,你就應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烏沁陽道:「莊主,你此刻的心情,小弟當然明白,但請你不要忘了我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如果莊主認為現在就可以開戰的話,那麼,烏某縱然血濺當場,也會與點蒼派的人力拼到底!

烏沁陽這番說說得言辭懇切,毫無虛偽之色,許多人聽了,都不禁為之肅然。

紫袍老者不說話了,他不說話,便表示他並沒有把烏沁陽的話放在心上。

包永良和趙永宕見師尊不出聲,心知要遭,兩人灑了幾滴眼淚,趙永言道:師尊啊師尊,永剛死得好慘,咱們要不為他報仇的話,人家會……」話未說完,那紫袍老者忽然喝道:「永言,你給為師閉嘴,這裡那裡有你說話的地方?」

趙永言料不到師尊會發這麼大的火,頓時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與包永良面面相覷。在他們的記憶中,師尊還從來沒有對他們發這麼大的脾氣。

U巴烏

都大先生與烏沁卜目泰是投契,這會出來說道:「莊主,烏兄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希望你能多多考慮。」他與方劍明雖只是交手一招,但方劍明那堪稱舉世無雙的功力,他早已見識到了,如無必要,他也不想與方劍明動手。至於烏沁陽的真正意思,他已經明白了。

紫袍老者扭頭看了一眼乾瘦老頭,大概是在徵求對方的意見。這乾瘦老頭姓勾,至於名字,他早已不用,認識他的人,要麼叫他一聲「勾兄」,要麼尊他一聲「勾老」,甚或一聲「勾老頭」。論他的武功,絲毫不下於都大先生和烏沁陽,又因為他精通陣法,很是難纏,因此,在紫袍老者的心中,他的份量要比烏沁陽和都大先生稍重一分。

勾老頭遲疑了一下,道:「莊主,既然烏兄和都兄都這麼說,你不妨考慮考慮。」他雖然沒有聽出烏沁陽的話中意思,但他對烏沁陽絕對信任,認為他之所以那麼爽快答應方劍明,一定是早已想到了後招。

紫袍老者一臉陰沉,欲言數次,但都話到嘴邊,吞了回去,以他的性格,本不該是這樣的,最後,竟是吐出了這麼一句:「烏兄,我還能信你嗎?」

烏沁陽「哈哈」一笑,道:「莊主,想不到你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烏某……」

話聲未落,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冷飄來道:「烏沁陽,你好大的膽子,竟想把本莊的敵人放走,難道你以為我們三老已經死了嗎?」

烏沁陽聽了這話,心中不由歎了一下,暗道:「這三個老匹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今晚如果壞事,責任全在他們的身上。」他知道這三個人一旦來到,就算是紫袍老者,也做不了主啦,索性不再言語。

都大先生心道:「糟糕,我先前要是想到了烏沁陽的的計策,又怎麼會讓宗政玉侖和公羊冶去叫請三老?現在他們既然來了,這一戰在所難免,希望方劍明不是他們的對手,不然的話,後果不堪,我多少也要負一點責任。

紫袍老者聽了那個聲音,面上卻是大喜,揚聲道:「三位師叔,你們既然已經出關,我便聽你們的。

那聲音「嗯」了一聲,顯得無比的傲慢。

這時,宗政玉侖、公羊冶也都到了場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兩人竟還帶來了二十個中年漢子。這二十個中年漢子只穿一件單衣,身背大刀,面色怪異,呈金烏色,雙眼幾無生氣,全是殺意。

「山雄,你見過貓捉老鼠嗎?」那聲音突然冷笑道。

紫袍老者道:「見過。

那聲音陰沉沉笑道:「當下的情形,我們是貓,他們是鼠,如果一下子就把他們解決了,很是無趣,我們要慢慢的折磨他們。武功最高的那個人,交給我們三個,至於其他人,你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只要達到目的就成。

方劍明聽到這,突然仰天長笑一聲,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兒。

「你笑什麼?」那聲音冷喝了一句,一道氣勁由遠處射了過來,方劍明凝立不動,身上突然發出一股破體刀氣,撞上了那股氣勁。

「砰」的一下,氣勁與刀氣相碰之後,並不消散,而是互相衝擊著向上竄起最後才一點點的消逝。

「果然有些門道,難怪膽敢來此放肆。

那人冷笑了一聲,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道:「這三十年來,老夫三人一心練功,還不曾向人出過一招半式,今晚你是第一個。

方劍明暗道:「奇怪,這傢伙不是紫袍老者的師叔嗎?他發出的氣勁之中,雖有一股怪異的力量,但卻不是『碎心陰煞功。」難道他另外練有魔功?」想了一想,說道:「那方某當真是榮幸得很。三位既然是雙獅莊莊主的師叔,想必早已過了百歲,區區三十年,又算得了什麼?如果方某沒有猜錯的話,三十年前,三位一定是為著什麼事,才會甘願一心修煉吧。

此前方劍明不知道雙獅莊內會有這三個高手,所以多少有些信心與張大乾等人並肩作戰,此刻得知有這三個高手後,信心頓減,可他深知自己責任重大,一旦露出怯意,張大乾等人也會受他的影響。兩軍交戰,最忌心浮,未交手就已經輸了心理,結果只能是一敗塗地。方劍明可以輸人數,可以輸氣勢,但他絕不會輸心理。

對方要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自己偏不讓對方得逞。因此,他不但表現得毫無懼意,更加侃侃而談,指出了對方話中所隱藏的含義。

那人聽了方劍明的話,著實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想不到方劍明在這樣的形勢下竟還能保持得這麼清醒,過了一會,才聽他緩緩說道:「不錯,老夫三人三十年前的確是因為一件事而甘心修煉三十年的武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五章  陰謀敗露(八)

「方劍明道:「方某可以聽聽嗎?」

那人冷哼了一聲,道:「這件事乃老夫三人平生最大的恥辱,你以為老夫會說出來嗎?老夫十分佩服你的膽色露只可惜,你今晚就要死在這裡,成為老夫三人出關後第一個所殺的人。

方劍明道:「三位武功是高,但方某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其實,就算你不說方某也猜得出來,你們為何要閉關三十年。

那人不出聲了,但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小子,老夫就讓你多活一些時辰,你說說看,老夫三人為何要閉關三十年?」

方劍明笑道:「不出方某意料之外的話,你們當年一定是被什麼人打敗了,所以才會一直隱忍不出,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雪恥,不知道方某說得對是不對?」

那人大笑一聲,道:「你能猜得出這件事並不算稀奇,因為老夫剛才的話中已經透露了幾分。你要是猜出是什麼人所幹的,老夫才算真的佩服你。

方劍明道:「方某既非神仙,又怎會知道是什麼人所為?不過……」

那人道:「不過什麼?」

方劍明道:「不過這人能將你們三個打敗,武功……」

那人怒道:「放屁,什麼這人,是兩個人。

方劍明道:「哦,原來是兩個人。

那人急怒之下,不由說出了是兩個人將他們三人打敗的,自知失言,不由得罵道:「臭小子,老夫本想慢慢的折磨你,但現在看來,你的膽量超乎尋常,根本就不可能讓老夫三人如願以償。好,就讓老夫三人上來會會你,叫你知道我們的手段。

話聲剛落,場中起了一陣陰風,眨眼之間,場上已經多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就站在紫袍老者的身前,顯得無比的高傲。

左手那位,身高七尺,鬍子全白,手臂極長,右手那位,身高不過五尺,略微發胖,一雙手卻大的驚人。中間那位呢,身材適中,相貌也甚是威嚴,只可惜雙目閃動時,陣陣邪光逼人,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

紫袍老者見他們三人現身,忙施啼L道:「山雄拜見三位師叔。

中間那人微微哼了一聲,道:「山雄,你們都退遠一些,這幾個人全交給我們。

紫袍老者道:「這……」

中間那人道:「這什麼?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叔,就應該聽我的。你放心吧,這幾個人跑不了。

紫袍老者聽後,一揮手,與其他人全都退到了邊上,空出一片偌大的場地來。

方劍明掃了一眼四周,見人影憧憧,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心知今晚這場激鬥,必定十分的慘烈,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想:「不知風兒和嫣妹潛入到什麼地方了,希望她們知道這裡的情形後,能夠立刻離開,免得徒增傷亡。」正想開口,忽聽得遠處人聲鼎沸,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多時,但見火光沖天,濃煙四起,「噹噹噹……」的敲打聲響起一片,許多人扯起嗓子大叫:「不好啦,著火了,不好啦,著火了……」

那紫袍老者聽了,怒不可遏,喝道:「好小子,原來你們還有幫手,今晚若讓你們逃不出去,我梅山雄三個字倒過來寫!三位師叔,這小子就勞煩你們了。」說完,一聲令下,當先殺了過來。

這場大火,來得十分突兀,看上去就好像同時是十幾個人放的,方劍明好生不解,只道是另一路人馬。

他見梅山雄衝了上來,身形一晃,向前踏了一步,道:「李大哥,你們緊跟於我,我走到哪,你們就走到哪,下手不要留情。」話聲中,身軀一轉,向左方掠了過去。

梅山雄來勢雖快,但中間那人出手更快,瞬時將方劍明攔住,雙掌一翻,拍向了方劍明,一股怪異的氣息透掌而出。

方劍明大喝一聲,運足全身功力,迎了上去。

中間那人陰森森的笑道:「小子,你與老夫硬拚掌力,我看你是活膩了。

言猶在耳,忽聽得「轟」的圈聲,兩人雙掌接實,剎那之間,方劍明禁不樁鄉」

了一個寒嘴,暗道一聲:好邪門的功夫。

中間那人可就沒有方劍明那麼幸運了,面色一變,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忽聽他怪叫一聲,面色通紅,像是中了什麼擊打似的,猛地一振雙臂,奮力掙脫方劍明的雙掌,凌空向後飛出。「嘶」的一聲,方劍明出手快到極點,一抓抓下時,雖沒有抓中他的要害,但也將他身上的一副衣裳撕了下來,破裂處鮮血清晰可見。幸虧他武功夠高,不然,身形只要慢上一分,就算不死,也得重傷倒地。

就在這時,李自清、溫秀秀雙劍合璧,劍氣沖天,劍光耀眼,形成一道劍網將梅山雄的來勢阻了一阻。

而同一時間,梅山雄的另外兩個師叔一起發掌,掌力勢若海濤,幾不可擋。張大干、倪遠超、任孤舟、鐵金剛、俏羅剎同時出手,各自發出了一股強大的無形掌勁。

「轟」的一聲過後,張大乾等人只覺一股邪氣侵身,險些禁受不住,心頭暗暗吃驚。

梅山雄那兩個一高一矮的師叔卻更吃驚,因為在他們看來,張大乾等人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了他們的魔功,因為他們的魔功中暗藏著一股無孔無入的邪氣,邪氣一旦入身,內功稍微差一些的,立時便七竅流血而死。

其實,張大乾等人之所以沒有什麼大礙,除了他們自身修為有成外,另一半原因在於他們曾經喝過用「火須人參」熬過的湯。「火須人參」乃人間至寶,只需指甲大小的一片,就能重複利用許多次,而且不是練過武的人,還不能連續服用。張大干他們喝的只是湯水,但時間一長,不但增加了功力,還不知不覺達到了百邪不侵。

梅山雄那兩個一高一矮的師叔本想再次出手的,但一來他們驚異張大乾等人不懼他們魔功的邪氣,二來他們見「大師兄」受了傷,看上去十分痛苦,忙身形一轉,跟隨「大師兄」縱了出去。

「大師兄,你怎麼樣?」兩人同時叫道。

「別管我,快上去殺了那小子!」中間那人忍著傷處的劇痛,咬牙說道。可一轉眼間,他大叫一聲名確顴色蒼白,豆大般的汗珠滾滾而下,疾掠出去的身子竟從半空墜落下來,他的兩個師弟忙一伸手,將他拉住,破空飛出數十丈,落地後,當即為他運功療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六章  陰謀敗露(九)

「梅田雄本來指望三個師叔出關後,能夠幫他收拾方劍明等人,誰料這一走棋」竟走到了泥沼裡,再也拔不出身。因為方劍明已經看出梅山雄這三個師叔的厲害,一旦讓他們聯手的話,自己縱然武功了得,一時半刻,也會讓他們纏住,而沒了他,就憑張大幹這幾個人,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來勢洶洶的雙獅莊高手的圍攻的,所以他利用了中間那人的一時大意,將對方重傷,好叫梅山雄的三個師叔聯不上手。

事實上,形勢對於方劍明這邊來說,的確是超出尋常的「好」,方劍明雖然預料到了中間那人一定會傷在自己手中,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中間那人的兩個師弟為了要救「大師兄」,竟然放棄了出手。

這個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方劍明急電般從手中掏出木戒指,套在手上猛地一指戳出,只聽一片慘叫過後,至少有十個撲上來的人倒在了地上。這些人中,大部分人胸口被強大的指氣洞穿,斃命只在瞬息之間,那少部分的人雖然沒有被洞穿胸口,但身上其他地方也都中了指氣,傷處鮮血淋漓,所產生的痛楚竟把刀害叮還要厲害幾分,哪裡還有在再戰之力,除了還有一口氣,可以呻吟外,與一個廢人幾無分別。

方劍明這一指也是在運足了功力的情況下施展的,因此,有那麼一剎那間的功夫,他有一種功力似乎即將透支完畢的感覺,全身無法動彈。

「啪」的一聲,宗政玉侖出手如電,一掌印在了方劍明身上。宗政玉侖這一掌能夠打中方劍明,連他自己都想不到,手掌落實之後,他微微一愣,旋即狂喜,將「碎心陰煞功」的真氣全都運聚於掌心,往方劍明體內打去。

宗政玉侖不清楚方劍明為什麼會突然停住不動,但他卻清楚,手掌不落實方劍

明身上便罷了,一旦落實,憑他「碎心陰煞功」的火候,方劍明的武功即便比他高十倍,甚至是二十倍,他他能叫方劍明完蛋。

這一瞬間,方劍明突然做了一個動作,只見他吸了一口氣,手指上的木戒指猛然發出一道白光,而他的身上也同時透出了一股強大到極點的力量,往前走了一步,竟把宗政玉侖震得慘叫一聲,向後直撞出去,「砰砰砰……」一連撞死撞傷了二十多個人。

宗政玉侖退出的途中,突然左手一起,當做刀使,竟把自己的手臂活活活的「斬」了下來,他痛得幾欲死去,一閃身,竟是跑了。原來他的情形與陳永剛一般「碎心陰煞功」沒有傷到方劍明,反而傷了自己,幸虧他出手及時,不然的話,毒氣沿著手臂進入心臟,他有十條命也不夠活。饒是如此,他身上所重的內傷,嚴重到了極點,不立刻找個地方調息的話,重則武功全廢,輕則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才有可能將功力修煉回來。

梅山雄早已放下了話,誰不盡力,必當嚴懲,如是臨陣脫逃,後果更加不用說了。可笑的是,第一個逃的偏偏就是他的師弟。這一下險些把梅山雄氣炸了肺,要不是他正忙於對付李自清、溫秀秀的雙劍,他早就追出去,一掌把宗政玉侖打死。

不過,這樣一來8膽徹底激起了梅山雄的怒火,只聽他得怪叫一聲,「碎心陰煞功」毫不保留的發動,招招狠毒無匹,李自清和溫秀秀但覺陰氣迫體,身上的血液竟是像燒著了似的,心臟控制不住的「咚咚」狂跳,面紅如血。

梅山雄揮手一掌拍出,掌風如潮,「膨膨」兩聲過後,將李自清和溫秀秀震得身形散亂,雙劍合璧已不成形,同時,兩人都受了點內傷。梅山雄厲笑一聲,人如鬼魅般來到溫秀秀身前,一掌拍下,重擊溫秀秀的天靈蓋。

溫秀秀身形尚未穩住,一時又怎麼能夠閃避得開,這一瞬間,方劍明突然到幾近前,翻腕一掌打出,將梅山雄的掌勢接下,「砰」的一聲,方劍明與梅山雄都是晃了一晃。梅山雄這一掌是俠怒出擊,力道有多大,不必多說,可方劍明在兩次運足功力施展玄功,又被宗政玉侖打了一掌的情況下,竟還能使出這麼強的掌力,當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說實話,梅山雄的武功,絲毫不在他的三個師叔中的二師叔、三師叔之下,他沒能將方劍明震退,心頭不由一震,身形一晃,居然退了下去。不過,他並不是逃跑,而是抓住了一個青年,喝道:「去,快去把那七百八十個死士給我全都叫到這裡來。

那青年就是先前帶頭進場的六個青年之一,聽了這話,面色不由大變,道:莊主,這不太好吧,那些……」

梅山雄目中射出嚇人你的凶光,道:「我叫侃去你就去,哆嗦什麼,拼著大計不成,我也要將這些人剁成肉醬!

那青年哪裡還敢多言,轉身飛奔而去。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方劍明領著張大乾等人在人群中竭力衝殺著。雙獅莊這一邊,因為人太多,外圍的基本上插不上手,只能在前面的倒下或者受傷後,補齊空缺。

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這三個人屬於超絕頂高手,先前三人率眾將張大干、任孤舟、倪遠超、鐵金剛、俏羅剎五人牢牢的困住,只要給他們一會兒時間相信張大干五人中必定會有人不支倒地,可方劍明與梅山雄對了一掌之後,解了溫秀秀的危難,立時掉頭殺入人群中,沒有一個人是他的一招之敵,與他對上的,非死即傷甲舀均是一擊中招。李自清和溫秀秀心知今日倘若還能活下來的話,就必須跟著方劍明走,因此,兩人毫不猶豫的追隨方劍明殺了過去,加上張大干五人在人群中拼了老命的向外衝殺,片刻之間,十人就會和到了一塊,但他們要衝出重圍,實在太難,只能仗著神勇,盡力殺傷一人,就能減去一分危險。

梅山雄冷冷一笑,縱身躍起,殺入了人群中,有了他的加入,形勢對於方劍明等人來說又更加的惡巍了。

雙獅莊內的大火,雖有許多家丁忙忙碌碌的在撲救,但絲毫不起作用,片刻之後,竟已經有三十多處起了大火,這些大火是怎麼來的,雙獅莊的一個人也都不知道,這火就好像是憑空產生的,來得甚是蹊蹺。

夜色下,火光中,遠遠地,忽見兩道纖細的人影縱躍如飛,向練武場狂奔過來。二十多個武功不錯的家丁拔刀阻攔,卻哪裡阻攔得住,一片慘叫之後,大半的人橫屍到場,其餘的嚇得掉頭鼠竄。來的這兩個人正是周風和朱祁嫣,兩人瞬息來到練武場,泰阿劍和赤簫劍同時刺出,劍光所到之處,竟是衝開了一條血路。

有了兩女的加入,形勢又稍微好轉了一點,但這也只是一時的好轉而已,不久之後兩女所來時的那股氣勢早已淹沒在人潮之中。

忽聽一聲震耳的馬鳴傳來,電光石火之間,赤首神龍由西面衝了過來,身上散發出駭人的白光,一旦撞上人,武功稍次一些的,立時便疼得哇哇大叫,武功高的,也不敢與之硬來,只能用兵器往赤首神龍身上招呼。

但也就在此時,梅山雄的那三個師叔一起站了起來,而白影紛飛中,七百八十個身背長劍的精壯漢子,由先前離開的那個青年帶領著衝到了練武場。

「哼,今晚不把你們碎屍萬段,老夫就永不踏出雙獅莊一步!」中間那人冷笑著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七章(1251 )陰謀敗露(十)

「趾邏馬?我老人家可不相信你們三個人有這麼大的能耐。」中間那人劣鋁臀耳汀落,陡然之間,一個聲音接著他的話聲說道。這話聲來得甚是突兀,事前毫無徵兆,倒把梅山雄的三個師叔怔了一怔。以他們的武功,居然聽不出這「人」位於何方,這「人」的身手也未免太詭異了。

聽了這個聲音,方劍明等人則是精神一振,因為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所發出的,而是小鳥。同時,除了周風、朱祁嫣兩人之外,方劍明等人則都明白了那些大火是誰的「傑作」。

這一路行來,起先兩天,小鳥還是同他們一塊的,伯汁後的幾天,小鳥連招呼也不打,就神秘的失蹤了。對於小鳥的失蹤,方劍明他們當然並不擔心,他們清楚小鳥的能耐,除非它不想尾隨,不然的話,誰都別想甩掉它。赤首神龍這個時候前來救主,小互防後也出聲「震敵」,可見小鳥這些天來,是與赤首神龍在一起的。

梅山罄的三個師叔沒見過小鳥,更不會想到小鳥會將人的言語說得惟妙惟肖饒他們功力精深,聽力過人,也無法分辨真假。

「閣下是什麼人?也是與本莊作對的嗎?」中間那人沉聲道。他剛才一時大意,險些死在方劍明手上,現在好不容易經過兩位師弟的搶救,雖然還有內傷,但已經毫無大礙,正想上去殺方劍明解恨,誰料小鳥的突然出聲,一時之間,他倒不敢妄動了,只想藉著與小鳥說話的當兒,暗中運功窺測出對方的方位來。

小鳥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聽上去就像是頑皮的孩子為了捉弄同伴,而發出的自以為很嚇人的怪笑,道:「你別枉費心思了,我老人家要是讓你聽得到任何絲毫蛛絲馬跡,就不會是宇內第一、武功非凡、風度翩翩、坐懷不亂、勇比子龍、正義化身的廖大巨猛俠了。

方劍明聽了小鳥的話,若不是因為正忙於應付四面的敵人,當場就要笑得噴飯。

中間那人面色陰沉,小鳥己纖說了好長的一段話,他居然還是沒有猜到對方的位子,心頭驚疑不定,因為人為「來人」過於古怪,他也只能繼續與「來人」交涉下去,冷笑道:~「廖大巨猛俠,嘿嘿,好嚇人的名字。

小鳥道:「世人有大俠,有巨俠,有猛俠,我老人家將三者結合,豈非更威武?」

中間那人哼了一聲,道:「就算你是大巨猛俠,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不敢出來見人?」

小鳥道:「非也,非也,我老人家向來主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之所以沒有現身,那是因為你們還沒有有犯我。

中間那人冷聲道:「照你這麼說,我們怎麼才算犯你?」

小鳥道:「我老人家有個忌諱,最見不得人吹牛皮,你們剛才吹了一個好大的牛皮,我老人家才會忍不住開口,你們膽敢動一步,就是犯了我老人家。

那手掌奇大,矮個子的老者聽了這話,冷笑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夫就不相信你能把我們怎麼樣。」說著,抬起腿來,向前邁了半步。

「你最好給我老人家退回去,難道你沒看見這那邊的大火嗎?實話告訴你,我老人家玩火的本事大著呢。」小鳥裝腔作勢的喝道。

「你是江南雷家的人?」矮個子老者大聲問道,邁出去的那只腿竟是不敢落地,懸在了半空。

小鳥道:「江南雷家算什麼,他們所有的火器加起來,也抵不上我老人家的一一嗯,一枚毀天滅地風火彈。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兒,那七百八十個精壯的白衣漢子殺入了人群之中,他們加入進來,相應的,許多人都退了下來,將四周緊守住。戰到此時,宗政玉侖帶來的那二十個類似死士的中年漢子已經死了過半,這七百八十個精壯的白衣漢子用的雖然是劍,武功也差了二十個中年澳子一截,但他們的打法都是一樣的,出手透生d招招與敵同歸於盡,對自己性命,壓根兒就不在乎。

因此,在這樣的情形下,形勢對於方劍明這一方來說,越發的不利。戰到最後,他們就算能把這些白衣漢子殺光,屆時他們恐怕要處於無力的邊緣,任人宰割了。他們想一鼓作氣的衝殺出去,但外圍又站了許多閒下來的人,其中不凡高手懾於梅山雄的命令,又有誰敢不全力阻截呢?這些人之所以退下來,無非是想喘口氣,調息一下體力,好做下一番猛烈的攻擊。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小鳥為什麼不現身,但它那樣拖住梅山雄的三個師叔,無疑是幫了最大的忙,只要梅山雄的三個師叔不在這個時候殺進來,他們就還有一絲希望闖出去。悄悄地,方劍明暗中運起了「大睡神功」的力量,他深知此舉事關重大,一旦出手,如果未能起到極大的效果,便有可能引致敵人更猛烈的反撲,因此,他要盡量的多運聚真氣,以便能夠一擊成功。

這時,忽聽得小鳥的聲音響起諸:「你們的陰謀已經敗露,我老人家奉勸你們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才是真確的選擇。

中間那人冷笑道:「什麼陰謀?」

小鳥怪笑道:「別人不知,我老人家卻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們雙獅莊的人想造反。

中間那人聽了,突然縱聲長笑,笑罷之後,厲聲道:「造反又怎麼樣?三十年前,我們就造反過,要不是那兩個該死的傢伙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們師兄弟三人早就當上了太師,連皇帝都要尊我們一聲老師。

小鳥的語氣突然一變,道:「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你們這三十年來一直在練那狠毒無比的魔功,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少女慘死在你們手上,我老人家今晚就要替天行道,將你們這三個作惡多縹凶暴殘忍的混蛋燒成灰燼。』

梅山雄的三個師叔聽了這話,不由得面色一變,雙手護胸,如臨大敵。奇怪的是,過了一會,連一絲動靜都沒有。

這一瞬間,梅山雄的三個師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惱恨異常,暴喝一聲,縱身躍起,從半空向方劍明等人當頭撲下,雙掌之上,早已運足了功力。

方劍明心頭大驚,正要把「大睡神功」的力量發出去,忽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大吼:「雙獅莊的人,都給老夫滾出來,老夫要把你們一個個的殺光屠盡!

梅山雄的三個師兄乍聽此話,竟是掉轉身形,朝莊莊外疾掠了出去,中間那人怒道:「老夫要不把你們這些故弄玄虛的傢伙震成肉泥,就不姓屠。

這一霎時,一道黑影舉著一個龐大東西,由莊外射了進來。未等瞧清那東西是何物,那黑影突然把那東西擲出,撞向了梅山雄的三個師叔。

梅山雄的三個師叔哪裡會多看東西一眼,雙掌上的勁道一起發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那物竟被震得粉碎,血雨紛飛,場面既壯觀又慘烈。

「嘿嘿,雙獅莊果然有些高手,難怪獨孤九天會與你們結盟。

那黑影冷笑了一聲,身上突然閃出一道金光,一掌拍了出去,一股巨大的勁力,俠著排在撲天蓋地之勢,向梅山雄的三個師叔罩了上去。梅山雄的三個師叔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三人六掌齊出,拍出六道駭人的掌力,迎向了對方的攻勢。

「轟」的又是一下,狂風怒吼,氣流激盪,四人一起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那黑影落地後,全身抖了一下,叫道:「好厲害的魔功,若非老夫的太乙神功已經練到了『谷神不死,的境界,你們發出的邪氣,就會侵入老夫的體內了。可惜啊可惜,你們終究棋差老夫一籌。不管你們是誰,凡是與獨孤九天有關係的人,老夫就要殺,五十招之內,你們之中,必定有一個死在老夫的手中,一百招之內,老夫要你們三人都去閻王哪兒報道,哈哈哈……」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大開殺戒(上)

梅山雄的三個師叔落地後,身形均是晃了一晃,看上去就像是險些立爛叮概翌樣子。三人面色略微有些蒼白,朝來人定睛一看,見是一個年紀不是很大,打扮得很像道士的中年人,不由怔了一怔。

從這中年人身上,他們既看到了對方身上所隱藏的極大實力,也看得出他不久前與人廝殺過,或者說,是大開殺戒了一場,因為他的外衣上,粘了不鮮血。像他這樣的高手,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很少會把血跡惹上身的,唯一能讓他不顧己身,不避鮮血的的理由,那就是他尤廝桑的時候,已經陷入了一種瘋狂。

「你是什麼人?」自稱姓屠的那個人頗為驚奇的問道。

來人笑聲一收,目射寒光,拖長了聲音道:「天—鷺—子!

應人面色微微一變,那雙臂奇長的高老者道:「你就是天鷺子?我雙獅莊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要與我們為難?」

天鷺子冷笑道:「你剛才沒有聽見嗎,老夫說過,凡是與獨孤九天有關係的人,老夫都要殺。

自稱姓屠的那人道:「閣下恐怕搞錯了,我雙獅莊與獨孤九天並無關係。

天鷺子道:「是嗎?」語氣之中,充滿了不信。

自稱姓屠的那人道:「難道不是?」他這麼問,顯示出他多少氯些心虛,以他先前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脾氣很壞,高傲自大的人,這時候露出心虛之色,可見天鷺子的來到,對他起到了不小的壓力。

天鷺子冷哼了一聲,道:「這就奇了,老夫來的時候,曾聽一個姓周的人說過,他們奉了獨孤九天之命,從京師毫不停留的趕來襄陽,向你們傳達獨孤九天的盟令,莫非老夫聽錯了嗎?」

自稱姓屠的那人道:「姓周的人?在屠某的記憶中,似乎沒有這號人。

天鷺子嘿嘿一笑,道:「你不知道不要緊,或許你也沒見過此人,此人原來是太虛殿的客卿,武功還算不錯,但遇到老夫,不出三招,老夫就將他擒下了。另外,老夫還想告訴你們一件事,苗疆六王中的拳王刑千里,一見老夫出現,連一拳都沒打出,就嚇得逃了,若書竹置的騎獸為他擋了一下,只怕也早已死在了老夫的手上。

那雙手奇大的矮小老者聽到這,忍不住叫道:「方纔被我們震碎的那個東西就是刑千里的騎獸?」

天鷺子道:「沒錯。

5臂奇長的高老者道:「那姓周的人也被你殺了?」

天鷺子道:「廢話!老夫知道了應該知道的事,留他又有何用?三位,看在你們還是有些真實本領的份上,老夫就給你們一個自報身份的機會,免得死了變成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

三人自知這一戰勢難避免,索性放開了膽子,自稱姓屠的那人喝道:「天鷺子,你聽清了,老夫三人自號宇內三邪,老夫是大師兄,叫做屠不光,站在老夫左手的這位,是老夫的二師弟,叫做暴不盡,站在老夫右手的這位,是三師弟榮不全。哼,別看你來勢洶洶,真拼起命來,老夫三人未必就會輸給你。

天鷺子點點頭,怪笑道:「果然有些口氣,老夫待會就賞你們一個全屍。」目光一轉,面泛令人高深莫測的笑意,道硬「原來你這雙獅莊今晚也遇到了勁敵,這樣也好,有他們幫忙,老夫也可以省去了不少功夫。姓屠的,姓暴的,姓榮的,你們看好了,一百招之對屍老夫倘若不把你們擊斃,從此就再也不會出現!」說完身形一晃,朝屠不光撲了過去,週身湧出刺目的金光,好似一尊魔王的金像。

屠不光、暴不盡、榮不全三人深知這一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見天鷺子出手,他們也運足了內力,向天鷺子展開了反擊。三人之中,屠不光的武功最高,便以他為中心,暴不盡和榮不盡從旁協助,同進同退,招招力道驚人,邪氣逼人。

方劍明見天鷺子突然殺來到,不禁又喜又驚。喜的是天鷺子這個時候找雙獅莊的麻煩,無形中於己方有利,驚的是他居然沒死,一旦解決了雙獅莊的人,他的矛頭恐怕便會立時掉向自己,換在往常,他倒不怕,但這個時候,他不禁為其他人擔心起來。

不過,就暫時來說,天鷺子來到,總算一件好事,方劍明忙中得著了一絲空閒,施展玄功,朝周風等人傳音道:「待會我要全力一搏,大家盡量保持體力,以防不測。」周風等人聽了他的傳音,手上都是收了一些力,但求自保,不求有功。

這般一來,除了那些白衣漢子仍是忘我的全力出擊外,其他人,甚至包括莊主梅山雄本人,也都沒了之前的那種拚命勢頭。

這也難怪,天鷺子的大名,他們早已聽說,如果真讓他一百招之內殺了屠不光、暴不盡、榮不全,接下來便輪到他們了。他們一時投鼠忌器,反而幫了方劍明等人一個大忙。

方劍明覷準時機,猛然一聲長嘯,將「大睡神功」的力量發了出去,這一瞬間,恐怖的事發生了,只聽「咕咚」聲響個不停,身前一百多個人一起倒了下去內中不乏一流好手。這個變故,讓雙獅莊的人嚇了一跳,張大乾等人趁機奮力拚殺,一下子就有幾十個白衣漢子倒在了地上。

忽聽有人驚叫了一聲,扭頭便跑,面上儘是恐懼的表情。既然有第一個人轉身而逃,那麼,便會有第二個人。梅山雄呵斥不住,又恨又惱,出手打死了要逃的三個手下,但這絲毫不起作用,怕死的總歸要逃,如果能逃出去,大不了今後從此不現身就是了。

那一邊,天鷺子與宇內三邪鬥到激烈之處,陡聽天鷺子高喊了一聲「殺」,五指併攏當做劍使,刺了出去,硬生生的穿過榮不全奇大的手掌,劈到了榮不全的腦門上。

榮不全「哇」的一聲,張嘴噴了一口鮮血,整個頭顱滲出紅白相間的東西,渾身經脈被一股怪異的力量鑽入體內之後震得粉碎,瞬時斃命,縱然有仙丹靈藥,也無法救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大開殺戒(下)

暴不盡淒厲的大叫了一聲:「老三!」全身突然一振,一股邪氣將全身裹住,雙手疾風似的抓出。他的一雙手臂本來就比平常人長幾分,這一瞬間,只聽「撕」的一聲,左右衣袖化為細碎的絲絨,隨風飄舞,看上十分的詭異。

「啪啪」兩聲,穩穩地,重重地,暴不盡的雙臂暴漲了一尺之後,落在了天鷲子的雙肩。天鷲子剛把手掌收回,萬想不到暴不盡竟會使出這樣的打法來,剎那之間,他但覺雙肩沉如山嶽,別說動手,便是動彈,也辦不到。

屠不光聽了暴不盡的那聲大叫,就知道他想幹什麼,運足全身功力,雙掌猛然拍出,「砰砰」落在了天鷲子的身上。

天鷲子的內功早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加上他修煉的「太乙神功」又到了大成境界,一受重擊,真氣立時護體,但饒是如此,天鷲子也不禁受了內傷,一聲悶哼,掙脫暴不盡的雙掌,及時躲開了屠不光的下一番攻擊,身形一翻,在半空轉了數個觔斗,陡然高喝一聲,一掌劈了下來。

屠不光面色大變,身形急電般向後縱出,甫一退出,他突然變了面色,大叫了一聲「老二!」想上前出手相助暴不盡,卻哪裡來得及,只聽得「轟轟」兩聲巨響,暴不盡不避不閃,與天鷲子硬碰硬的對了兩掌。

這兩掌,兩人都用了全力,暴不盡雖將天鷲子震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但自己卻是雙膝一軟,跪到了地上,「咚」的一聲,腦門觸地,就此不動。原來天鷲子惱恨暴不盡與自己拚命,藉著對掌的當兒,不但擊斃了暴不盡,還把他膝蓋的筋骨震斷了,看上去就好像是暴不盡鬥不過天鷲子,再給他磕頭似的。

這一瞬間,屠不光呆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如果他這個時候上去補上一掌的話,天鷲子雖然未必會被他打死,但至少也能叫天鷲子的內傷加重。

天鷲子深吸一口氣,頗為奇怪的望了一眼屠不光,擦去嘴角的血絲,道:「屠不光,我殺了你的兩個兄弟,你怎麼還不上來找老夫算賬?」

屠不光聽了這話,似是如夢初醒,怒吼一聲,向天鷲子飛撲了上去。

天鷲子嘿嘿一笑,雙手在腰間一擺,蓄勢待發。天鷲子相信,只要屠不光敢靠近的話,無論他採取什麼樣的打法,自己都能叫他立刻便去見閻王。

忽地,屠不光在接近天鷲子尚有九尺的時候,身形猛然一翻,向左急電般衝去,天鷲子冷笑一聲道:「老夫說過百招之內必取你們三人的性命,你焉能逃得了?」話聲中,瞬時追出。

片刻之後,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在遠方響起,不多時,只見天鷲子手上抓著屠不光的屍體,驚雷般奔到場上。天鷲子將屠不光隨手往地上一扔,恰好落在了暴不盡和榮不全的屍首之間,三師兄弟死在一塊,鬼門關上也有個伴兒了。

天鷲子往場中的激戰瞄了一眼,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笑,道:「我倒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找雙獅莊的麻煩,原來是方掌門。」

方劍明不理會他,以一人之力,對抗梅山雄、都大先生和烏沁陽。這三個人中,梅山雄受了一點輕傷,都大先生和烏沁陽卻受了重傷,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大部分是自己人鮮血飛濺時所濺上去的。

此際,一眼望過去,練武場上倒滿了人,倒下的十之八九,全都沒了氣息,鮮血流淌,匯聚在一起,說不出的恐怖和噁心。

天鷲子見方劍明不回答,怪笑了一聲,道:「方掌門,還是讓老夫來幫幫你吧。」說完,身形一晃,掠了出去,他的速度也不是很快,但出手卻異常猛烈,只是一掌拍出,便震翻了五個白衣漢子。以他的功力,加上出手一貫毫不留情,五個白衣漢子翻了一個觔斗,背脊著地的那一刻,早已經是七竅流血,瞬息斃命。

天鷲子再一晃,突然來到了都大先生身後,伸手往都大先生肩頭抓去。他見都大先生能與方劍明交手,武功自非等閒,打算先抓住他的肩頭後,摔他一個跟頭,耍弄一下。

都大先生雖然受了不輕的內傷,但聽力還是有的,發覺情形有異,顧不得出手對付方劍明,將手中的鶴頭枴杖往後一遞,人卻彈了起來,向外逃逸而去,大聲道:「莊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都某先行一步了。」

天鷲子這一抓沒有得手,微微一怔,旋即大笑一聲,伸腳一踢,一股勁風衝出,竟把數丈外的一個老者踢得飛起,撞死了三條漢子。

都大先生這一走,梅山雄和烏沁陽都慌了神,梅山雄一咬牙,道了一聲:「走!」騰空躍起,向外逃去。同一時間,烏沁陽也縱身躍起,從人群頭上躍了過去。

方劍明知道今晚一戰,自己與梅山雄結成了死敵,今番要是讓他逃掉,豈不是放虎歸山?身形一起,追了出去,誰料這一霎時,天鷲子將身一起一橫,攔住了他的去路,笑道:「方掌門,咱們上次尚未分出勝負,這次再來比過。」

方劍明吸氣懸空往外一閃,意欲繞過天鷲子,但天鷲子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的,瞬時也移形換位,堵住了去路。

方劍明怒道:「誰是方掌門,你認錯人了。」一掌拍出。

天鷲子笑道:「方掌門,你的易容術雖然萬分高明,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得住老夫嗎?」亦是一掌拍出。

兩人掌力均是渾厚之至,「轟」的一聲過後,一起墜落下來。方劍明還想去追梅山雄,卻怎麼還能來得及,梅山雄的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下。

都大先生、梅山雄、烏沁陽三人一走,其他人自是沒了鬥志,勾老頭甩開張大幹,第一個逃走,速度之快,比鬼魅還疾。

天鷲子見雙獅莊的人四散逃走,冷哼一聲,身形晃動,出手又狠又快,片刻之間,死在他手上的人,多達五十餘人,佔去了逃走人數的三分之二。死的這些人,無論功夫多高,均是腦門碎裂,顯見是一擊斃命。

方劍明等人見了,不禁駭然。說實話,雙獅莊的人,死在他們手中的,遠比天鷲子殺的多得多,但因為他們殺的時候,對方也想殺他們,所以就沒多大的感覺,但像天鷲子這樣舉手投足,宛如殺小雞般殺一個人,他們還當真做不到。

「怎麼樣?方掌門,你是不是覺得老夫的殺人手法比你高明得多,凶殘得多了?」天鷲子身形停下之後,大笑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章 一戰定未來(上)

方劍明不置可否,只是用警惕的眼神望著天鷲子。天鷲子先前雖然幫了他們的忙,但梅山雄之所以能夠逃掉,也是天鷲子造成的。天鷲子與他們是友是敵,方劍明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天鷲子這麼做的目的,除了憑著自身的喜好之外,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天鷲子認為這麼做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天鷲子就是這樣的人,有些壞事,他只要伸伸手就能做了,但他不屑去做,但只要他覺得這件事對他好,他就會不遺餘力的去做,哪怕這件事是與天下人為敵,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天鷲子見方劍明不出聲,還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面色不由一沉,道:「方掌門,你不說話,遮莫是瞧不起老夫嗎?」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方某沒有瞧不起前輩的意思。」

天鷲子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著老夫?」

方劍明道:「因為到目前為止,方某還不知道前輩是敵是友。」

天鷲子哈哈一笑,道:「這件事再簡單不過了,是敵是友,全在方掌門一念之間。」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話聲剛落,天鷲子忽然喝道:「誰都不許妄動!」

方劍明面色一變,扭頭對正要走開的朱祁嫣道:「嫣妹,你要去哪兒?」

朱祁嫣冷不防被天鷲子的喝聲嚇了一跳,定了定神,這才回答方劍明道:「方大哥,你有所不知,這雙獅莊的地牢裡原本關著小妹的一個親人,小妹與周姐姐將他救出來後,雖然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讓他躲藏,但終究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方劍明聽了,心中詫道:「怪了,這雙獅莊怎麼會關著她的親人,不知是誰。」正要開口,對面的天鷲子怪笑一聲,道:「此刻這雙獅莊裡,能跑的早都跑了,你的那個親人又會有什麼事?我看還是先解決了這裡的事再說吧。」

方劍明朝周風等人使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們不要與天鷲子作對,暫且忍耐,然後對天鷲子說道:「不知前輩如何解決?」

天鷲子笑道:「方掌門與獨孤九天的關係,老夫多少也有些耳聞。你這次率眾出現於雙獅莊,想必只是一件偶然的事。老夫要是說得沒錯的話,你們此行的目的,是北上京師參加武林一統大會,是也不是?」

方劍明點點頭,道:「正是。」

天鷲子道:「到了京師,不知方掌門如何打算?」

方劍明道:「前輩的意思是?」

天鷲子的道:「老夫的意思是,如果獨孤九天要你點蒼派歸順於他,你會不會答應。」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這與前輩有關係嗎?」

天鷲子道:「當然有關係,如果你答應歸順的話,那麼我們就是敵人,如果不答應的話,我們就可以成為朋友。」

方劍明道:「前輩既然這麼問,方某有什麼就說什麼了。我點蒼派獨立於武林,不受任何勢力的節制。」

天鷲子大笑道:「老夫早就知道方掌門絕不會是貪生怕死之輩,這麼說來,我們……」

方劍明打斷他的話道:「且慢,方某的話還沒說完。」

天鷲子眉頭一皺,道:「快說。」

方劍明道:「前輩的意思,方某已經明白。從個人來說,前輩要與方某做朋友,方某不會拒絕,但要與我點蒼做朋友,方某不會冒然答應。」

天鷲子聽了這話,面上突然變得一片冰冷,道:「方掌門,細數整個武林,你點蒼派要想不受人約束的話,就必須與老夫合作。老夫方纔之所以阻擋你,為的就是給你提個醒,你不要以為今晚毀掉了雙獅莊,你們點蒼派就能有資格與獨孤九天為敵。據老夫近來打探的消息而知,獨孤九天已經幾乎控制了整個武林,與老夫合作的話,或許還能與獨孤九天一較高低,不與老夫合作,你們這次北上京師,只有死路一條。」

方劍明道:「前輩的分析,確實有些道理,但方某要問的是,如果合作,不知怎麼個合作法?」

天鷲子緩緩地道:「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你我比試一場,倘若老夫不幸落敗,老夫自當效命於你,如果落敗的是你,嘿嘿,你點蒼派上下,全都要聽老夫一個人的。」

方劍明暗自吸了一口氣,道:「方某要是不與你比試呢?」

天鷲子道:「方掌門,你應該清楚老夫的手段,老夫決定要做的事,任你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老夫。老夫今晚的殺戒尚未盡興,如果可能的話,再多殺幾個又有何妨。」

李自清和溫秀秀聽到這,突然縱身躍起,雙劍合璧,朝天鷲子攻了上去。他們兩人大戰過後,雖經過一會兒時辰的調元,已經恢復了部分功力,但又怎麼能及得上精力充沛的時候,兩劍交織,劍光暴漲,看上去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可在天鷲子眼裡,早已是錯漏百出。

天鷲子冷笑一聲道:「老夫現在還不想殺人,滾!」

他根本就用不著想怎麼去破解劍招,而是隔空一掌推出,一股勁力狂湧而出,將李自清和溫秀秀震得口吐鮮血,飛了出去。方劍明想出手時,卻是慢了一步,好在天鷲子已經說明他不會殺人,這一掌的力道並沒有將李自清和溫秀秀打死。

鐵金剛和俏羅剎忙上去將李自清和溫秀秀扶起,方劍明走上去,見他們兩個面色甚是蒼白,顯見內傷極重,十分難過,道:「李大哥,李大嫂,讓我來給你們療傷。」說完,將手伸出。

李自清道:「保護少主本來就是我夫婦的職責,怪只怪我夫婦武功低微,幫不了少主什麼忙。少主,我夫婦還死不了,您還是留著功力對付天鷲子吧。」

方劍明道:「不行,我不能……」

溫秀秀突然將劍擱在脖子上,道:「少主容稟,我夫婦出谷的時候,谷主再三叮囑,要我們盡心盡力護衛少主,哪怕是我們死,也不會讓少主少一根頭髮。少主的心思,我夫婦明白,但若是因為我夫婦的魯莽,誤了少主的大事,我夫婦萬死也難咎其職,希望少主能夠體諒。」

方劍明聽了這話,又見李自清一副隨時將劍架在脖子上的神情,禁不住歎了一聲,語聲有些哽咽地道:「我只恨我不是天神,能讓我身邊的人不受一丁點苦。李大哥,李大嫂,你們放心,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說完,毅然轉身,朝天鷲子走了上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一章 一戰定未來(下)

天鷲子見方劍明朝自己走來,血液不由沸騰起來。他清楚地意識到,他終於能夠與方劍明轟轟烈烈的再較量一次了。

自從被獨孤九天用軒轅夏禹劍刺破罩門之後,這許多日子以來,天鷲子無時不刻不想著報仇,他恨不得就去找獨孤九天算賬,可他畢竟不是莽夫,在沒有絕對把握戰勝獨孤九天之前,他是不會與獨孤九天碰面的,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與獨孤九天碰面,結局只能是一人還活著。

他自認自身的「太乙神功」已經修煉到了「谷神不死」的境界,但他同樣也認為,武功是沒有盡頭的。什麼無上天道境界,這都是針對一般學武之人而言,他現在要追求的是「以武入道,神遊八極」的大道境界,而當世能幫他達成這個願望的人,少之又少。眼前的方劍明,就像黑暗中的一盞油燈,令他興奮得摩拳擦掌。

「方掌門,武功到了你我這般境界的人,雖說可以縱橫宇內,罕有匹敵,但要想再進一層,卻是很難很難。今晚你我這一戰,對你對我,不單單是一種極大的挑戰,也是一種契機。或許,咱們戰罷之後,說不定就此入道,不為世俗所擾了。」天鷲子面上帶著幾許嚮往的道。

方劍明腳下一頓,道:「你可以放得下心中的仇恨?」

天鷲子道:「真到了那等境界,所有仇恨都是浮雲,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方劍明道:「有些事,你放得下,我卻放不下。」

天鷲子笑道:「那是因為方掌門太多情了。」

方劍明道:「不是我太多情,而是你太絕情。此前,你有一個天鷲宮,那時你尚未絕情,可天鷲宮覆滅之後,你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你就絕情了。這個世上,真正能放得下一切的,是不會出來的。」

天鷲子道:「老夫早已說過,你是老夫在這個世上最值得老夫佩服的對手,老夫被你這麼一說,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其實,絕情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被人出賣。」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這一點我承認。」

兩人說著話,不約而同的將雙手背在了身後,那裡像是要即將展開一場曠世奇戰的樣子,倒好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在敘舊一般。周風等人已經退開,朱祁嫣的全服心神已經放在了方劍明身上,就算現在有人用刀架在她的脖子,要她去找她的那個親人,她恐怕也不會邁出一步。

「方掌門,以你的多情,對我的絕情,不知孰高孰低?」天鷲子面上突然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問出了這句話。

方劍明略一思索,反問道:「你以為呢?」

天鷲子笑道:「老夫絕情,出手的時候就可以忘記生死。」

方劍明道:「方某多情,也一樣可以做到忘記生死。」

聽了這話,天鷲子的面色變得很嚴肅,身上終於透出了一股駭人的氣勢,向左移動一步,道:「這一戰老夫必勝不可!」

方劍明挺胸昂首,一副凜然不可犯的樣兒,與天鷲子一樣,他也向邊上移動了一步,道:「這一戰方某死不認輸!」

天鷲子目光一冷,電寒森森,沉聲道:「老夫為己而戰,力量倍增。」

方劍明眼神一熱,灼灼生輝,大聲道:「方某為情而戰,神佛難擋。」

說時遲那時快,這句話才剛落下,天鷲子陡然大喝一聲,身形一幌,疾撲方劍明,伸手抓向方劍明的胸口。方劍明面色凝重,一指點了出去,可這一指甫一點出,方劍明就發現形勢不對,天鷲子壓根兒就不想與他過招,這一抓毫不講究,分明就是要與他拚力、拼氣、拼勢、拼運,甚而拚命。

這一剎那,方劍明腦海中急電般掠過了無數種方法去破解,但都沒用,所有的武功,在這個時候竟是全都用不上了。因此,方劍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決定與天鷲子拼到底,化指為抓,與天鷲子的手碰了個正著。

兩人手指相觸之後,便宛如兩塊磁石相遇了一般,緊緊扣住,不聞一絲動靜。可就在轉眼之間,天鷲子身上爆發出刺目的金光,方劍明身上湧出了一道道的白氣,整個練武場,不,應該說是整個雙獅莊,有那麼一瞬間發生了一次劇烈的搖晃,就好像是地震到來時的先兆似的。

「卡卡……」的聲音不斷響起,兩人腳下的地面開始裂開,裂縫雖然不大,但這股氣勢並不只是停留在方圓數丈之內,而是逐漸的向四周散開。

忽聽「啪」的一聲,方劍明與天鷲子的另一隻手拍到了一塊。瞬時間,兩人都用上了全力,長髮散開隨風飄舞,大有氣沖斗牛之勢。

周風等人見裂縫即將達到腳邊,生怕它漲大,無處立腳,只得往後退去。當他們退出二十多丈的時候,只聽得場上的天鷲子厲聲喝道:「方掌門,老夫已經發覺你真氣有些不濟,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若再遲疑,可就別怪老夫真的絕情了!」

方劍明高聲道:「方某絕不會認輸。」

天鷲子怒道:「那好,老夫就成全你。」

突然之間,場中響起「轟」的一聲巨響,亂石騰空,周風等人尚未明白過來,兩道人影斜飛出去,落在了遠處的一棟房屋上。這時候,起火的那些屋子,大部分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難聞的煙火味。

「轟隆」一聲,那棟房屋禁受不住兩人腳下強大的壓力,頃刻間倒塌,方劍明與天鷲子緩緩落地,四周揚起的灰塵,竟是飛不進他們週身三尺之內。

兩人的腳才一著地,天鷲子便推著方劍明一步步的向後退。兩人的動作雖然緩慢,但誰都看得出方劍明已經落了下風。

方劍明被逼得退了六步之後,忽然一聲悶哼,鮮血止不住由嘴角溢了出來,可他兀自沒有認輸,沒有放棄。不知什麼時候起,方劍明腦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散出怪異的氣體,那是「大睡神功」全力施展出來時的表現。

正當天鷲子嘴角開始泛起一絲像是得勝時的笑意的時候,方劍明的眼神突然亮了,電光火石間,天鷲子產生了一種不是錯覺但又無法說出來的感受,冥冥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隻眼睛在看著自己,然後,方劍明身上所有力道收了回去,就好像失去了蹤跡一般,而他發出的勁道就像黃河奔流似的,全都湧入了方劍明的體內。

恍恍惚惚中,一股反震之力憑空傳來,將天鷲子震得全身一抖。天鷲子不知這股力量來自何處,只覺得有些「醍醐灌頂」,又有些「昏昏沉沉」,這兩種感覺,竟是可以同時存,讓他好生不解。「光」的一聲,天鷲子陡覺腦海像是被誰扔了一個炸雷,之後就全不記得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二章  鸚鵡學舌

時間好像是驟然停止了似的,一切重歸平靜。周風等人來到場上,望著滿地的碎屑,以及兩個凝立不動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說什麼好。

倏地,腳步聲打破了沉寂的夜,朱祁嫣回頭一望,遠遠望見一人,認出了是誰,面上一喜,縱身掠起,朝來人奔去。

「五叔,你怎麼過來了?」朱祁嫣奔到那人身前,伸手扶了一把。

那人是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五十來歲,頭髮蓬亂,面色甚是憔悴,身上披著一件不知從什麼人身上扒來的大衣,將全身裹得緊緊地,饒是如此,在這個寒冷的夜裡,他全身仍是在打著寒顫。

「嫣一嫣兒,五叔聽不到任何動靜,以為雙獅莊裡的人都跑光了,所以就憋不住出來找你,你一你沒事吧。」那人語聲有些顫抖,但對朱祁嫣的語氣甚是關朱祁嫣道:「五叔,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那人抬頭掃了一眼,道:「那些人就是你的朋友嗎?」

朱祁嫣點點頭,道:「是的。」

那人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道:「侯爺也沒事吧?」

朱祁嫣想回答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攙扶著他,向場上走去。

兩人到了場上之後,那人目光轉動,像是在找尋什麼,但片刻之後,他很是不解地問道:「嫣兒,侯爺在哪?我怎麼沒看見?你的朋友中怎麼沒有一個像侯爺那般年紀的人。」

朱祁嫣聽了這話,啞然失笑,方劍明此刻仍是一個老者的樣兒,難怪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方劍明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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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震退,顯見他已經獲勝了。奇怪的是,天鷺子被震退之後,面上表情十分奇怪愣愣的望著方劍明,像是中了什麼邪魔。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真氣在體內運轉,一盞茶工夫後,他自覺內傷好了許多,朝天鷺子一抱拳,道:「前輩,承讓了。」

天鷺子亦是朝他一抱拳,道:「前輩,承讓了。」

方劍明一怔,道:「前輩,你j考是為何?」

天鷺子道:「前輩,你這是為何?」

方劍明聽了,不由大奇。邊上的周風等人看到此處,也甚是不解,不知天鷺子又要玩什麼花樣。周風一向機靈,見天鷺子面上表情甚是怪異,想了一想,心頭突然一動,嬌聲喝道:「天鷺子。」

天鷺子不言不動,只是望著方劍明。這麼一來,方劍明也看出了些端倪,學著周風那般,大聲叫了句「天鷺子」,不料,天鷺子跟著他也大聲叫了句「天鷺子」,從他面上的表情來看,他似乎並不知道他所叫的「天鷺子」就是他自己。

張大干驚疑地道:「難道他已經瘋了?」

任孤舟駭然道:「以他的武功,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是不是故意在嚇唬咱們的。」

鐵金剛道:「讓我上去試試他。」說著,舉步走了上來。

方劍明怕他又像李自清和溫秀秀剛才那般,受到天鷺子的攻擊,忙一伸手,道「鐵大哥,先別著急,看看再說。」

奇怪的事又發生了,天鷺子同樣也是將手一伸,語氣與方劍明差不多的道:鐵大哥,先別著急,看看再說。」

方劍明啼笑皆非,伸手一指,喝道:「天鷺子,你休想瞞騙得了我,我可不會上你的當。你不想認輸,直說便是。」

天鷺子伸手一指,喝道:「天鷺子,你休想瞞騙得了我,我可不會上你的當。

你不想認輸,直說便是。」

方劍明霍然一掌拍出,道:「天鷺子,你想裝瘋賣傻不承認自己落敗嗎?」

天鷺子同樣一掌拍出,道:「天鷺子,你想裝瘋賣傻不承認自己落敗嗎?」

眼見兩人的手掌就要相撞在一起,就在彼此只差一粒米距離的時候,方劍明倏然將手縮了回來,天鷺子的手掌向前進了一分之後,跟著也收了回去,傻呆呆的看著方劍明,面上表情說不出的古怪,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種用試了,這傢伙已經瘋了。」一個聲音傳來,隨著話聲,小鳥從遠處飛了過來。

方劍明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他是裝瘋賣傻的話,剛才只要他不收手,我勢必傷在他的手中不可。」

天鷺子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他是裝瘋賣傻的話,剛才只要他不收手,我勢必傷在他的手中不可。」~方劍明又好氣又好笑,道:「天鷺子,你能不能不學我說話?」

天鷺子道:「天鷺子,你能不能不學我說話?」

方劍明無奈的攤了攤手,天鷺子跟著也無奈的攤了攤手,倪遠超看到這,忍不住撫掌笑道:「妙啊,這傢伙現在得了失心瘋,事事都學掌門,咱們以後就不會再怕他玩什麼花樣了。」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倪老,話雖這麼說,但他事事學我,我不勝其煩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說完,抬頭看向小鳥,道:「你既然已經看出他瘋了,可有解決的辦法嗎?」

得,天鷺子也抬頭看著小鳥,說了同樣的話,這樣的場面,令周風等人都不禁莞爾一笑。如果說之前的那個天鷺子渾身充滿了暴決,現在的這個天鷺子,可以說是一個「老頑童」了。

小鳥道:「辦法不是沒有,但你這麼做,萬一他清醒過來死不認賬凍以為他還會被你的『大睡神功,所制嗎?」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沉思起來。天鷺子與他的較量,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佔過上風,在最後的時候,他還露出了不支的跡象,要不是他在關鍵時刻領悟了「大睡神功」中的一句話,使得「大睡神功」終於踏入了新的境界,出其不意,利用天鷺子打入體內的力量,聯合自身的力量,反震了天鷺子一下,使得天鷺子中了「大睡神功」奇異魔力,才會有此表現。如果天鷺子清醒,他對方劍明的這門武功就會有所警惕,到那時,除非方劍明能將「大睡神功」這層境界修煉到高深層次,否則只怕也無法制得住天鷺子。

方劍明權衡輕重,覺得還是不要把天鷺子治清醒的好,問小鳥道:「依你的意思,我該如何做?」

天鷺子在旁也說道:「依你的意思,我該如何做?」

小鳥不理會天鷺子,對方劍明道:「你可以用你的『大睡神功,將他震昏,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就不會學你說話了,不過……」

方劍明想問不過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周風代他問道:「不過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三章  悄悄給你一掌

小鳥笑道:「不過我也不敢完全保證這個法子可行,因為任何事都有例外,你暫且試試,興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方劍明哭笑不得,暗道:「說不定真叫你說中了,他醒來之後,偷偷賞我一掌,確實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而且還是大大的收穫。」但思前想後,除了小鳥的這個法子外,實在找不出第二條路來,只得決定一試。

因為天鷺子事事學他,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有可能會成為天鷺子仿照的對象,想要出手震昏天鷺子,這可是一件非常難的事。天鷺子雖然「瘋」了,但他的武功可沒「廢」,方劍明一旦向他出手,他也會用同樣的招式來還擊方劍明。

方劍明細想了一下,突然靈機一動,轉過身去,幾乎就在同時,天鷺子跟著也轉過身去。方劍明雖然看不到天鷺子現在的情形,但他已經「聽」到了,心中大喜,對周風等人道:「你們退遠一些,我怕他突然發狂,傷到了你們。

那一頭,天鷺子對著前方說道:「你們退遠一些,我怕他突然發狂,傷到你了們。」說得煞有介事,好像他身前站著許多人似的。

待周風等人退遠,方劍明試著後退了幾步。確定天鷺子背對著自己退了幾步之後,方劍明不禁覺得這件事充滿了古怪,連他這個當事人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就更別說周風等人了,他們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事實上,這件事確實已經遠遠超出了人的想像之外。兩武明明是背對著的,天鷺子既然看不見方劍明,又怎麼會做出同樣的動作呢?莫非他的思想,也受到了方劍明的影響?就像當年的黑袍一樣,被「大睡神功」的神力侵入之後,就把方劍明當成了自己的主人。天鷺子現在的這個情形,與黑袍當年想比,詭異之處,不知勝了幾倍,但其中的奧妙,又好像是如出一轍的。

方劍明猛然轉身,朝天鷺子奔了過去,這一霎時,天鷺子跟著也轉身,朝方劍

明奔了過來,速度之快,好像早已做了準備似的。

眼見兩人即將相撞,方劍明自知此時出手,沒有十分的把握,陡然想到一個妙計,不由失笑出聲,停了下來,天鷺竿跟著失笑出聲,在方劍明身前三尺外停下。

「你笑什麼?」方劍明笑道。

「你笑什麼?」天鷺子笑道。

「我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方劍明收起笑容,神情頗為嚴肅。

「我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天鷺子也收起了笑容,表情十分認真。

方劍明突然伸手一指,抬頭道:「你看,小鳥。

天鷺子伸手一指,抬頭道:「你看,小鳥。

話聲未落,只聽得「砰」的一聲,天鷺子整個人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就此不動。這一切就發生在轉瞬之間,快得人眼都看不過來。

方劍明揉了揉手掌,道:「好險,剛才我的出手要是慢了一分,他的手掌就與我的手掌相遇了。」原來他故意抬頭指天,做出一副滑稽的樣子,為的就是使得天鷺子跟著他學以便趁機出手。兩人相距甚近,加上天鷺子也不是與方劍明真正的做到了同步,因此方劍明才會一擊得手。不過,方劍明一掌打在天鷺子身上,天鷺子的護體真氣自動運轉,也將方劍明的手掌震得有些酸疼。

周風等人見天蕉子被方劍明「放倒」之後,十分歡喜,走了上來。

朱祁嫣指著那人對方劍明道:「方大哥,這位就是我先前對你說過的那位親人,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我的五叔。

方劍明聽後,不由怔住了,一臉的迷惑。他雖然沒有見過朱祁嫣的五叔,但他知道朱祁嫣的五叔就是襄陽王朱瞻繕。如果眼前這個人就是襄陽王朱瞻繕,他又怎麼會被關在雙獅莊的地牢裡呢?

周風早知方劍明會有這個表情,忙道:「相公,這件事說來話長,我與朱妹妹救出王爺後,也只是聽他簡短的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下,雙獅莊的事情既然已經解決,我看我們還得辛苦一趟,立刻趕去襄陽i府解決另一件事。

方劍明道:「什麼事如此緊迫?」

周風道:「襄陽王既然在此,王府裡的那個襄陽王自然就是假的了,如果讓他逃掉,今後的麻煩可就大了。

聽了這話,朱祁嫣的五叔,也就是朱瞻繕忙道:「是是是,周女俠說得對。

朝方劍明一拱手,道:「侯爺,你可能還不知道,假冒小王的那個人,乃是當年起兵造反的漢王朱高煦之子。這兩年來,此人可能假借小王的名義,幹了不少不得民心的事,為了防止他再繼續作惡下去,懇請侯爺能夠出手將此人捉住,交給聖上發落,也好還小王一個清白。

方劍明見他雖經地牢之苦,面有菜色,但仍能表現得談吐不俗,不禁刮目相看,道:「不敢,不敢,這件事不用王爺開口,在下也會去襄陽王府一探究竟的。

倪撫韶忽然大笑一聲,道:「掌門,你既然決定要去襄陽王府,那我就先行一步,為掌門開路。」說完,飛步而去,任孤舟追了上去,叫道:「倪兄等等,這樣的事,又怎麼能少得我?」

方劍明怕他們吃虧,忙道:「倪老,任老,到了而府前,情形有異的話,萬不可硬來。

倪遠超和任孤舟同聲道:「謹遵掌門之命。」幾個起落,早已去得遠了。

倪、任兩人一走,躺在地上的天鷺子突然蹦了起來,口中哇哇大叫著,落地後朝方劍明急速的奔了過來。方劍明等人不意有此,趕緊運功戒備,以防天鷺子驟然發難。

天鷺子奔到方劍明身前丈外停住,面上仍是有些呆滯。

方劍明心驚道:「這傢伙怎麼醒得這麼快,不知道又會玩出什麼花樣來。」口中問道:「天鷺子,你想怎樣?」

天鷺子張口道:「天鷺子,你想怎樣?」

方劍明面色一沉,道:「不許學我說話!

天鷺子張了張口,要說什麼,但突然拍了拍頭,像是聽懂了方劍明的話,然後朝方劍明點點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四章  不堪一擊

「方劍明見他不再學自己說話,不由大喜,想了一下,眼珠轉動,試探性的問道:「天鷺子,你可願聽我的話?」

天鷺子雙眼愣愣的望著方劍明,似是覺得方劍明的話很深奧,但轉眼之間,他將頭點了點,奇怪的是,他又搖了搖頭。

方劍明被他弄糊塗了,但這個時候也來不及多想,喝道:「天鷺子,你聽清了,你願意跟著我們的話,可以跟來,但不得傷害我的朋友,如果你敢胡來,方某拼了性命,也會將你打得今生爬不起來。」說完,與其他人舉步向外走去。

眾人走了一段距離,回頭一看,見天鷺子孤零零的一人站在那裡,甚是可憐都禁不住歎了一聲。眾人正要轉身他去,天鷺子忽然怪叫一聲,彈起三丈高下,瞬時到了眾人身後丈外,不言不動。過後,眾人走,他也走,眾人停,他也停,似是已經「賴」定了方劍明等人。方劍明等人也不去攝他,只要他不鬧事,讓他跟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出了雙獅莊的大門,方劍明見那七口大箱子空空如也,七個少女不知所蹤,正自奇怪,空中的小鳥笑道:「別看了,等你來救她們,她們早已經被人殺了。

方劍明一聽,不用問就已經知道箱子中的七個少女被小鳥救到了安全的地方且地這時,又聽得小鳥道:「喂,那位真王爺,你奪回原本屬於你的王位之後,可得盡快派人來處理雙獅莊的事。事情到此,我老人家也該功成身退了,神龍,咱們走。」說完,飛翅而去。赤首神龍上來向方劍明屈膝行了一禮,拜別主人之後,甩開四蹄,如飛而去。

此後,張大干攜了朱瞻繕,鐵金剛攜了李自清,俏羅剎攜了溫秀秀,三對人與方劍明、周風、朱祁嫣三人徑往襄陽城的方向趕去。

襄陽王府位於城東南,佔地甚廣,規模宏大,殿宇成片。當方劍明等人趕到的時候,正值東方破曉,天剛泛亮。氣勢威嚴的王府門前,嚴陣以待的站了數百個王府的護!,兩旁竟還調來了城中的官兵,槍戟林立,氣勢浩大。倪遠超與任孤舟站在人牆之前,雙手背負,身上透出一股強大的氣勢,他們雖然沒有動手,但他們已經向對方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方劍明人未來近,便低聲盼咐了周風、朱祁嫣、張炎干三人一句,三人身形一晃,張大干向左急電而去,周風和朱祁嫣朝右迅疾掠去,轉眼消失。

方劍明回頭道:「王爺,你隨我來,我保證沒有人能夠傷你一根頭髮。

換成別的王爺,或許還會猶豫一下,但朱瞻繕不比尋常,話也不說一句,跟在了方劍明身後。方劍明見他毫不猶豫的跟來,心裡暗道:「難怪當年英宗被俘之後,為國大計,太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迎他入京,立為天子,原來他確實有些膽識。

倪遠超和任孤舟見方劍明來到,散去身上的氣勢,退到左右,方劍明回頭道:「王爺,你上前說話。」說時,向邊上走開一步。

朱瞻繕走上一步,立時引起一片嘩然,不少人都叫出了「王爺」這兩個字。

朱瞻繕向有賢明,可他身為一個王爺,如果沒有一點威嚴的話,便很難鎮住人,遂拿出王爺的架勢來,喝道:「你們眼中還有我這個王爺嗎?本王告訴你們此刻王府內的那個王爺是假冒的,你們還想活命的話,就趕快將他交出來,交給聖上發落!

王府的一個護!首領顫聲道:「你一你真是王爺?」

朱瞻繕道:「錢斌,你不相信本王嗎?那好,本王告訴你,你十八歲進府,二十歲便當上了護!首領,至今已十一年,不對,應該是十四年。

錢斌聽了,面色大變,他有多大年紀,整個王府,除了王爺之外,也只有他幾個要好的朋友知道,眼前這個自稱王爺的人一口道出,難道他真是王爺?

就在這時,忽聽得有人怒喝道:「胡說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冒本王本王若不把你凌遲處死,就不是襄陽王!

隨著話聲,王府護!自動閃開,二十多個高矮不一,穿著怪異的人,簇擁著兩個男子走了上來。說話的人,正是那兩個男子中年紀較大的一個。

這兩個男子,一個五十來歲屍乍得與朱瞻繕一模一樣,連方劍明這樣的易容高手,要不是仔細看,也很難看出他與朱瞻繕的區別,另一個男子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

李自清走上來,在方劍明耳邊低聲道:「少主,那個身穿黑衣,四十出頭,身材頗高的漢子,就是我昨日所跟蹤的那人。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這些人為虎作悵,一會決不輕饒。

朱瞻繕見那男子大搖大擺的率眾出來,氣得面色鐵青,伸手指著對方道:「朱瞻裸,以往的一切,本王可以不追究,你此刻倘若認罪,本王將來或許還能面奏皇上,請求饒你一命,若再執迷不悟,只怕你連全屍都保不住。

假襄陽王哈哈一笑,道:「本王早已收到了風聲,說有一個長得與本王一模一樣的人,會來王府鬧事,果不其然。來人啊,給本王將這幫亂黨拿下,誰要反抗格殺勿論。

「是,王爺。

四道人影飛身縱出,身形矯健異常,一個去拿倪遠超,一個去拿任孤舟,一個去拿方劍明,一個去拿朱瞻繕。

倪遠超狂笑一聲,一掌拍出,力道十分強勁,他的對手發覺不對,立刻雙掌齊出,「砰」的一聲之後,倪遠超身形晃了一晃,他的對手卻慘叫一聲,「啪嗒」一聲,摔出兩丈外。倪遠超雖然只恢復了六七成的功力,但用來對付一流好手,仍是綽綽有餘,這人接了他一掌後,雖然立時被震斃當場,但也將倪遠超反震得身形一晃,可見武功介於一流到超一流之間。

其時,任孤舟向前邁出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手的雙手拿住,運勁一扭,只聽「喀嚓」一響,那人雙臂折斷,痛得昏死過去。

朱瞻繕尚未看清撲向自己的人長得是何模樣,忽聽得「啪啪」兩聲,不知怎麼回事,丈外的地上就躺下了兩個人。朱瞻繕知道這是方劍明出的手,對方劍明的武功,又更加佩服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五章 順利歸位(上)

「你們……」假襄陽王萬料不到事情解決得這麼快,面上不禁露出了驚駭之色。這片刻之間,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後果。

那青年卻很不服氣,道:「裝神弄鬼,就讓本小王爺讓你們嘗嘗『透骨元陰魔功』的厲害。」說完,一步三晃,瞬時來到場上,一掌按向方劍明。

他的眼光倒是不錯,一眼就看出了方劍明是這群人的首領。在他想來,只要擒下了方劍明,其他的人就不足為懼了,可惜的是,他千不該萬不該找上方劍明。

方劍明在青年一掌按來之際,忽覺一股邪氣襲來,心頭微微一凜,暗道:「好啊,原來梅山雄的三個師叔修煉的害人武功叫做『透骨元陰魔功』,這小子八成就是那三個老傢伙的弟子。哼,你的『透骨元陰魔功』雖然有些火候,但比起那三個老傢伙來,差了一大截,為了修煉這種武功,你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少女,今天我就要為那些無辜慘死的少女討回一個公道。」心中想著,暗自運起神功,不動神色。

那青年這一掌來得疾快,眼看就要落在方劍明身上,他見方劍明不動,還以為方劍明被自己的功力震住了,更加得意,索性把功力提升至十成,要把方劍明打成肉泥,給其他人一個下馬威。

「砰」的一聲,那青年的手掌結結實實落在方劍明胸口,一股邪風將方劍明的鬢髮吹得飄了起來。奇怪的是,方劍明並沒有像受了重傷似的吐血甚至慘叫,反而仰天長笑一聲,顯得無比的意氣風發。

笑聲甫起,那青年便一個跟頭翻了出去,落地後就如滾地的葫蘆一般,一路滾出,每滾一圈,他全身就會劇烈的抖動一下。

方劍明笑聲一收,那青年恰好滾到假襄陽王腳邊,身軀一鬆,終於不動了,臉朝上,面孔漆黑,雙眼圓睜,那裡還有小命,早已到閻王爺殿下報道去了。

假襄陽王驚呆了,其他人也驚呆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以這個青年的武功,竟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死於自己的「透骨元陰魔功」。只聽假襄陽王大叫一聲,俯身抱住那青年的屍首,喊道:「鋼兒,鋼兒……」

一個七十出頭的老者越眾而出,滿面驚疑,問道:「我問你們,雙獅莊是不是已經被你們攻破了?」

倪遠超冷笑道:「廢話,雙獅莊要不是被我們攻破了,真的襄陽王又豈會被我們救出來?倪某真是奇怪,你們明明見到了真的襄陽王,早該想到了這一層,卻為何還敢這般囂張跋扈。哼,莫非你們還在妄想雙獅莊有驚無險?」

事實上,這一批人心中的確是這麼妄想的。早在方劍明等人闖進雙獅莊的時候,宗政玉侖已經派人前來通知假襄陽王,要他小心戒備,以防有人來生事。這一晚,誰都沒有睡好,等到快天亮的時候,卻始終沒有人來找茬。正要散去的時候,倪遠超和任孤舟卻突然趕到,將大門守住。

假襄陽王聞報之後,覺得府內雖然還有部分高手,但終究有些不放心,竟然找了個借口,說有人要來火燒襄陽王府,圖謀不軌,要城內的軍官立刻帶兵前來剿滅。那些軍官一來不敢得罪襄陽王,二來因為事關重大,也只好帶兵前來護衛襄陽王府,這也正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官兵在場的原因。

待朱瞻?來到,假襄陽王等人又驚又奇,一些人還真想到了雙獅莊有可能失守這一點,只是因為宗政玉侖派人來傳口訊的時候,同時還下了一道命令,要他們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敵人,不可退走,除非宗政玉侖本人親至,才可商議此事。因此,他們才不敢臨陣退縮,心中只是希望朱瞻?之所以能被救出來,無非是運氣,雙獅莊那邊很快就可以騰出高手,前來支援。

那老者聽了倪遠超的話,面色變了數變,忽然將手一揮,喝道:「這些人都是亂黨,殺一個賞金百兩,誰若貪生怕死,舉步不前,決不輕饒!」

朱瞻?上前一步,喝道:「本王爺在此,我看你們誰敢上來?誰敢動手,誰就是造反匪類,不但會禍及自身,還會抄家滅族。錢斌、李德、鐵方、白蒙、宋羽,張大人、趙大人、陳大人、劉大人,事到如今,你們還不明白嗎?再有遲疑,你們的前程就會毀於一旦了。」

錢斌、李德、鐵芳、白蒙、宋羽五人是襄陽王府的護衛首領,張大人、趙大人、陳大人、劉大人是城中軍官,朱瞻?一口氣叫出他們的名字,讓他們更加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朱瞻?」「噗通」聲中,這九個人全都跪了下來。

那老者見了,自知大勢已去,也不出聲,縱身躍起,向外逃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與他一同出來的那些人,有大部分人與他打著同樣的算盤,施展輕功,紛紛要逃。倪遠超、任孤舟豈會坐視不理,縱身掠出,出手如電,奮力攔截。因為逃走的人不少,加上他們都是武功不俗之輩,倪遠超和任孤舟一時之間也顧不過來,只打死打傷了半數。

眼見其他人就要逃掉,就在這時,這些人幾乎全都一聲不吭的掉了下來,摔在地上,李自清先前所說的那個黑衣漢子想是武功更勝一籌,竟讓他一掙身形,向外竄了出去。

方劍明一聲冷哼,正想出手,忽聽「啊」的一聲,那黑衣漢子凌空翻了幾個觔斗,重重落在地上,經脈盡斷,當場死掉。一人從地上躍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怪叫道:「好玩,好玩……」話聲中,一個倒摘蔥,落向了王府的牆垣內。

方劍明施展隔空點穴的手法,將那些人制住,顯得無比的神奇,但天鷲子於無聲中震碎那黑衣漢子的經脈,這手功夫,更加叫人心驚。

朱瞻?大聲道:「把沒有死的都給本王捆起來,一會由侯爺與本王一同審理。」錢斌等人聽了,忙叫人上去把那些沒有死的人捆了。

忽聽「噗通」幾聲,有幾個沒逃的人跪了下去,一臉的哀求,磕頭道:「王爺饒命,大俠饒命,王爺饒命,大俠饒命……」

幾人正求饒間,假襄陽王怒吼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向朱瞻?撲了上去,一出手就是「碎心陰煞功」。

方劍明身形一晃,擋在了朱瞻?身前,伸手一抓,然後一抖,立時便將假襄陽王摔出了兩丈外。假襄陽王哈哈一聲大笑,猛然一伸手,一掌落在自己的腦門上,血濺塵埃。

方劍明只想讓他束手就擒,交由朱瞻?發落,誰料到他竟會選擇了自殺,不禁呆了一呆,歎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此時,王府內突然竄起數道人影,向三面逃去,張大干、周風、朱祁嫣及時現身,攔住去路。周風與朱祁嫣仗劍與敵激鬥,不出三招,就已經將對手斬殺。張大干遇上的對手有些難纏,鬥了數招後,那人一見勢頭不對,厲喝一聲,人劍合一,飛身朝張大干疾刺。

張大干心神一沉,緊盯劍身,突然,那人五指一鬆,長劍脫手加速,瞬時到了張大干眼前。

危機之間,張大干身形一轉,長劍貼身而過,然後大喝一聲,將古武學施展出來,左手一托,右手一拍,「啪」的一聲,正打中那人的腦袋,隨之將對方的身體送了出去,撞破了一間屋子。

張大干雖然擊斃了那人,但也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好傢伙,想不到這廝懂得以氣御劍,差點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念頭才剛轉完,府內猛然升起一道人影,手上舉著一個巨大的木箱子。這人生得紅髮鉤鼻,身上穿著一件飾滿了圖案的長袍,陡聽得「轟」的一聲,木箱子爆炸,剎那間,這人雙手做了一個古怪的姿勢,向外一指,然後身形一低,向西面逃逸而去。

這人向外一指的當兒,木箱子中正要往下掉的數十支長劍疾射而出,一支取張大幹,一支取周風、一支取朱祁嫣,其他的卻一塊兒向人群中射了過來。

朱祁嫣舉劍一格,將飛來的長劍震偏,周風舉劍一格,不但震偏了長劍,還將長劍震成兩段(她的功力原本就要在朱祁嫣之上,嫁給方劍明後,功力更高了)張大干身形晃了一下,長劍貼身而過,看他舉重若輕的樣子,顯見避開這一劍要比避開剛才那一劍輕鬆多了。

方劍明飛身縱起,剎那間脫下外衣,隨手向外丟出,外衣旋轉著飛出,刮起一股剛猛的罡風,只聽得「叮叮叮……」那數十支飛來的長劍,竟然全都被外衣擋了下來,劍頭全折,落下時沒了威力,被一干官兵用長槍挑開。

一聲長嘯,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踏空朝那人追了出去。可沒等他追上,天鷲子就在前方出現,一掌將那人震得翻了一個觔斗,那人狂吼一聲,雙掌印向天鷲子,光憑掌上的勁道,就足以列為超絕頂高手。天鷲子全身爆發出一股金光,雙手也是印出。

兩人四掌甫接,那人哪裡會是天鷲子的對手,但覺一股巨大的力量竄入體內,口中狂噴鮮血,倒飛出去,從方劍明身邊掠過,落在了一間院子裡。方劍明轉身落到屋頂上,往下看了一眼,就已經瞧出這人被天鷲子活生生震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六章 順利歸位(中)

方劍明回頭一看,正好見到天鷲子輕巧的凌空翻了一個觔斗,像一隻大馬猴似的,然後口中怪叫著,身形晃了幾晃,也不知何處去了。方劍明理解不了他的這種行為,只得苦笑了一聲,回到王府前,處理餘下之事。

接下來的事,就容易得多了,那些被抓起來的人經過審問後,平日裡有過大惡的,立即處決,有小惡的,杖打一百,加以警告。至於那幾個跪地求饒的,朱瞻?詢問了錢斌等人,確定他們進了王府後,還算老實,也就沒有責罰。

朱瞻?心中記著小鳥的話,見王府的事平定之後,便請那四個軍官率兵前去雙獅莊清理現場,當然,他也派了白蒙、宋羽兩位王府護衛首領,一同前去協助處理。最後,朱瞻?將方劍明請到了客廳中來,將自己當年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三年前,雙獅莊就已經出現在襄陽城外。剛開始的時候,朱瞻?只當是外地來的大財主,並沒放在心上,誰想過了一月後,朱祁鈺竟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分密函,要他嚴密注意雙獅莊的動靜,朱瞻?這才知道雙獅莊不是一般的莊院。

有一天,雙獅莊的莊主梅山雄送來了一封請帖,請朱瞻?過莊一敘。朱瞻?正想前去探探雙獅莊的底,便率領大批護衛,甚至還動用了官兵,應請赴會。

哪裡料到,到了雙獅莊後,朱瞻?最後還是著了道兒,稀里糊塗的被迷昏了,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淪為階下囚,一個與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囚牢外,正陰沉沉的望著自己。這人就是假襄陽王。假襄陽王大概是認為朱瞻?永遠逃不出去了,便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朱瞻?」並說他今後會代替朱瞻?的位子,統領整個王府。假襄陽王之所以不殺朱瞻?」一是想留著他,讓他在地牢裡受苦,二是有朝一日事成之後,昭告天下,然後再對朱瞻?處以極刑。

說起這假襄陽王,出身倒不是邪門,他卻是漢王朱高煦的私生子,正牌的皇族中人。話說明朝的開國皇帝是朱元璋,朱元璋死前,指定由皇太孫朱允?繼任皇位(朱元璋的長子朱標,也就是朱允?之父,早幾年已經死了),朱允?當皇帝的時候,要削藩王的權,燕王朱棣(也就是朱元璋的四子)不滿,以「靖難」之名,打到了南京,奪了侄兒朱允?的皇位。

朱棣死後,他的長子朱高熾繼承皇位,可惜朱高熾登基未滿一年,就突然暴死,是為仁宗。朱高熾一死,皇位就落到了他的長子朱瞻基身上,而朱瞻基就是朱祁鎮、朱祁鈺、朱祁嫣的父親。

漢王朱高煦是朱棣的二子,早年的時候,他就曾對長兄朱高熾多次不滿過,現在朱瞻基當了皇帝,朱高煦對這個侄子更加不滿、輕視了,反意日漲。說也奇怪,朱瞻基早就聽說這個二叔暗中招兵買馬,聯絡各處軍官,隨時起兵奪權,可他不但不派兵鎮壓,還賞賜了不少寶物給朱高煦。

朱高煦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造反本是一件秘密的事,他卻要弄得滿城風雨。最後,該起兵的起兵了,但這樣一來,也促使朱瞻基下定決心,親自率領大軍到山東討伐這個囂張跋扈的二叔(朱高煦凶悍頑劣,早年受封漢王,因擅殺大臣,做了不少違法的事,被朱棣令人剝去冠服,要革其位,後經朱高熾求情,才被徙封到永樂州,既今天的山東惠民)。

那一戰可謂滑稽,大軍到了永樂城外,朱瞻基也不下令攻城,只是叫神機營的士兵將各種火器搬出來,亂轟一陣。火器的威力,非同小可,城內的叛軍大多嚇破了膽子,朱瞻基叫人往城裡射降箭,朱高煦不理會,這樣一來,竟使得一些士兵起來造反,要把朱高煦抓去獻給朱瞻基。幸虧朱高煦及時發現,殺了幾個帶頭的,才平息了內亂。

到了晚上,可笑的事來了,朱高煦竟秘密派人到了城外,說願意投降。這事叫跟隨朱高煦一起起兵的幾個將領得知,好生不滿,鬧到最後,朱高煦竟不顧眾人的反對,偷偷從後門出來,降了朱瞻基。

一干大臣請求對朱高煦處刑,朱瞻基不同意,只把朱高煦押回京城,建了一個「逍遙宮」,用鐵鏈綁了朱高煦的手腳,囚禁在裡。一場鬧劇總算告一段落,只是這場鬧劇還有一個更可笑的尾聲。有一天,朱瞻基想起這個二叔,便去逍遙宮看望,可能是朱高煦以為自己功勞極大(他曾救過父親朱棣,有戰功),認為自己就算造反也會平安沒事,如今被關在逍遙宮裡,不得自由,很是氣惱,運功拽起拖地的長木,竟險些把朱瞻基絆倒,還發出嘲笑聲。

朱瞻基這時怒到了極點,命人搬來一口大鐘,將朱高煦罩在裡面。朱高煦自忖武功高強,要舉大鐘砸死朱瞻基,朱瞻基叫人取來木柴,將朱高煦活活燒死在大鐘裡。朱瞻基還不解恨,將那些關在監牢裡的朱高煦餘黨一一處死,多達數百人。朱高煦的多個兒子,也被砍了頭,算的是上絕後了。

假襄陽王全名朱瞻□,是朱高煦最疼愛的兒子,當年不過二十歲,朱高煦投降之時留了一手,叫自己的三個老師,也就是宇內三邪,與一班忠心之士,護送這個小王爺出逃。這麼多年來,他們也不知道藏身何處,直到雙獅莊建立,才開始一一現身。

說來也巧,朱瞻□與朱瞻?長得十分相似,經過易容高手稍加修飾之後,簡直可以讓人難分真假。正因為如此,這才會發生朱瞻?為什麼會被代替一事,倘若不是他們兩個長得像,朱瞻□一夥只怕也不會突然找到朱瞻?的頭上來。

朱高煦將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後,方劍明見他滿臉的疲憊,便讓他回房歇息去了,朱高煦臨走前,要錢斌等人好好回答方劍明問話。

方劍明待朱瞻?走後,想了想,問道:「錢護衛、李護衛、鐵護衛,這幾年來,難道你們一點也沒察覺到什麼嗎?」

錢斌、李德、鐵方三人面有愧色,由鐵斌道:「不滿侯爺,這幾年來,我等確實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只是……」歎了一聲,說道:「當年王爺前去雙獅莊探底,由我三人護衛在側,但不知怎麼回事,有一段時間,我三人竟好像是被人點了睡穴似的,醒來之後,卻又發現王爺還在場上與梅山雄交談。我們見王爺沒事,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事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王府外來了一個青年,自稱是王爺的義子,我們好不納悶,王爺什麼時候收了一個義子?可王爺出來見了那個青年,那青年拿出一件佩玉似的東西來,王爺立時就認了對方,並說這個義子是他二十多年前收的,當時我們還未進府,所以不知道。那青年原名叫什麼,我們不不清,他來了之後,就自稱朱祁鋼。誰想到,自這朱祁鋼到後,整個王府全變了,時不時的冒出一些武林中人來,一到晚上,要麼陰風陣陣,要麼歌舞不休,末了,王爺還與梅山雄結交,稱兄道弟。我們十多年來跟隨王爺左右,受了他極大的恩惠,早就將身家性命交給他,所以,我們寧願懷疑自己,也絕不會懷疑到王爺身上,就算王爺真的要……我們也會跟隨他。」

他們的苦處,方劍明當然明白,道:「你們這般忠心,著實難得,只是信錯了人。」大聲朝外喊道:「鐵大哥,將他們幾個叫進來。」

鐵金剛的聲音在廳外道了一聲:「是。」

不一會,那幾個投降的人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不用方劍明開口,他們就已經跪在了地上。方劍明眉頭一皺,道:「實話告訴你們,我就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我的名聲,你們大概也聽說過吧。」

那幾個人都道:「方掌門武功蓋世,俠名遠播,我等早已如雷貫耳。」

方劍明道:「既然知道,還不快起來,我最見不得動不動就跪的人。」

那幾個人一聽,趕緊爬了起來。

方劍明望了幾人一眼,指著一個年紀最大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在下洪海城。」

方劍明道:「我想知道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你能回答我嗎?」

洪海城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有任何隱瞞,忙道:「回方掌門,據在下所知,梅山雄他們打算擁立假襄陽王為帝。」頓了一頓,道:「方掌門,請恕在下斗膽問您一句,您此前是不是去過雙獅莊?」

方劍明道:「去過,怎麼了?」

洪海城聽後,終於放下心來,道:「方掌門,您大概也見過了那些死士,那些死士就是梅山雄一夥訓練出來的士兵,在他們的計劃中,要用這些死士來拼掉朝廷的萬數大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七章 順利歸位(下)

方劍明暗道:「那些死士的確非同一般,要不是正好遇見我們,的確能夠拼掉萬數大軍。」問道:「此去京城,路途尚遠,你們一旦起兵,豈不是立時暴露了行藏?我想你們的一舉一動,一定早在京城某些人的監視之內了吧。」

洪海城道:「這一點倒沒什麼,因為在下聽梅山雄的一個徒弟說過,他們京城有內應,到時候裡外夾攻,京城非破不可。」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你可知道內應是誰?」

洪海城搖搖頭,其餘幾個也搖搖頭。

方劍明看出他們不是作假,便又問道:「正天教與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洪海城道:「這……不好說。」

方劍明一愣,道:「為什麼不好說?」

洪海城道:「這件事十分奇怪,我們原本以為正天教與雙獅莊是結盟的關係,但近來所發生的事情卻顯得很是奇特,讓人難以捉摸。三老,嗯,也就是梅山雄的三個師叔,他們為了修煉『透骨元陰魔功』,讓假襄陽王派人到各處抓少女來練功,那朱瞻鋼因為是三老的弟子,也在王府內修煉這門歹毒的功夫。這段日子以來,眼見距離起兵的日子一天天來近,三老為了要報仇,加緊修煉魔功,可是附近的處女都幾乎被他們擄掠光了,於是便把魔爪伸向了更遠的地方,這般一來,四處上報少女失蹤的案件越來越多,令官府大為頭疼。有一晚,在一個村落裡,前去擄掠少女的一夥人被村民看破行徑,他們發狠起來,竟血洗了全村的人。這件事因為太過重大,官府追查下來,想是看出了些什麼,便有一個大官前來求見假襄陽王。假襄陽王也不知道對那官員說了什麼,那官員走後,也不知是誰出的餿主意,讓那伙擄掠少女的人踩了高蹺,假扮成鬼怪,更加肆意胡來,而官府發了榜文,竟說這一切都是邪魔在作祟,要各地百姓小心云云。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邪魔身上,官府又不是抓鬼的道士,也就無法管得了啦,時間一長,便鬧得人人慌張,不少人舉家搬遷。正天教教主聽說這事以後,曾寫了一封信給梅山雄,梅山雄看了信後,很是惱恨,說什麼他就算是武林盟主,也管不到自己的頭上來。依在下想來,那封信的內容可能是正天教教主要梅山雄不要把事情鬧大,王府的高手之一烏沁陽,想法與正天教教主差不多,便出來說話,梅山雄不說什麼,但他的三個徒弟以及一個名叫公羊冶的人,用歪理反駁烏沁陽,還說了許多重話,險些讓烏沁陽下不了台。梅山雄剛愎自用,只是稍微訓斥了這四個人一下,此事就不了了之,最後還是我行我素。想當年,朱高煦就是因為自大張狂,蔑視侄兒,才會落得個笑話收場,沒想到他的兒子也是這樣,擁立他兒子的人也是這樣,可笑,可笑。」

洪海城一路說下來,說到最後,竟是有些高談闊論了,說完之後,才猛然醒悟過來,面上一紅,訕訕地道:「方掌門,在下知道的就這麼多。」

方劍明十分滿意,道:「難得你能將這些說出來。對了,你們還有什麼可補充的嗎?」說時,掃了其他人一眼。

只見一個漢子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些什麼。

方劍明道:「但說無妨。」

那漢子這才開口道:「方掌門,有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您,有一晚,我與梅山雄的一個徒弟交談的時候,曾聽他說起過你,他說只要大事成功,普天之下,就是他們的地盤,點蒼派也不例外,到時候要您怎麼怎麼的,很是難聽,我擔心將來會有人對你不利。」

方劍明輕笑一聲,道:「謝謝你,我可能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好啦,幾位這就離去吧,請恕方某不遠送。」揚聲道:「鐵大哥,幫我送送他們。」鐵金剛在廳外應了一聲,見幾人出來後,果真將他們送出了王府。

到了晚上,朱瞻?在暖和的客廳中設了兩桌酒宴,一桌由他親自作陪,坐著方劍明、朱祁嫣、周風、張大幹,另一桌由錢斌作陪,坐著鐵金剛、俏羅剎、任孤舟和倪遠超,至於李自清和溫秀秀,兩人因為內傷的關係,還在靜室裡運功療傷。

方劍明等人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衫,也恢復了原來的相貌,錢斌見方劍明這般年輕,好生佩服。

朱瞻?舉起酒杯,說道:「小王的性命,小王的名聲,全賴侯爺以及在座諸位的搭救,小王無以為報,暫且先乾為敬。」說完,一仰首,將杯中酒喝乾。

方劍明等人拿起酒杯,跟著喝了一杯。

朱祁嫣道:「五叔,就憑你與我的關係,你還與我客氣什麼呢。」

朱瞻?想起了什麼,突然歎了一聲,道:「嫣兒,你當年與侯爺一起掉下絕命崖,五叔還以為從此再也看不到你了,沒曾想,我們再見的時候,竟然會是在地牢裡,想一想,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

朱祁嫣道:「這些不開心的事,五叔還想他做什麼?」

朱瞻?呵呵一笑,道:「不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想他也只能是徒增煩勞。對了,侯爺,你們這次經過襄陽,要到哪裡去?」

方劍明道:「京師即將召開武林一統大會,我們是前去觀禮的。」

朱瞻?面色微微一變,道:「怎麼?武林要一統了嗎?」

方劍明正要開口,忽聽「砰」的一聲,大門被人撞開,一股冷風飄進,一人當堂站立,聳動鼻子,肚子「咕咕」直叫。

這人來得好快,連方劍明都不禁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天鷲子後,不由笑了起來,忙對湧進來,團團圍住那人的王府護衛道:「各位別慌,他是……是我朋友,不會傷害王爺的。」

朱瞻?揮揮手,道:「都退出去。」

待一干護衛退出去後,朱瞻?大聲叫道:「來人啊,快為這位大俠安排酒席。」

周風聽了這話,險些把剛喝進嘴裡的酒吐了出來,天鷲子倘若清醒的話,聽到朱瞻?叫他為「大俠」,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好。

很快,一桌酒席擺好了,天鷲子這時變得一點也不傻,不等人招呼,就一人霸佔了整桌酒席,大吃大喝起來。

方劍明也不再看他,對朱瞻?道:「王爺,武林的確是要一統了,正天教的獨孤教主,將會是武林大會上的盟主。」

朱瞻?不知正天教的底細,點了點頭,道:「希望武林一統之後,江湖能夠安定,殺來殺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命丟在了這個漩渦裡。」

方劍明也不點破,只是與朱瞻?拉起了家常。這頓飯一直吃到二更,眾人才散去。朱瞻?為了感謝方劍明,一定要方劍明留在王府裡多住幾日,方劍明想到李自清和溫秀秀的傷勢,而自己等人也要好好的調息一段時日,算算時間,也就答應了他。

轉眼三日過去了,這三日來,朱瞻?每天都會召集襄陽的官員和有識之士,商議民情之事,而不管多忙,他都要抽出一點時間來陪同方劍明吃吃飯,喝喝酒。

到了第四天,方劍明要走,朱瞻?見除夕將至,幾次要留方劍明在王府過了年再走,方劍明沒答應他,堅持要走。朱瞻?無法,只得送了數里,然後道:「侯爺,到了京師,倘若見到皇上,請代小王說敬上一言,就說小王處理好襄陽境內的事後,隨時準備入京請罪。」

方劍明道:「好的,其實這件事也怪不得王爺,我想皇上會明白的。」

朱祁嫣過來向朱瞻?辭行,朱瞻?拉著她的手,有些不捨,朱祁嫣眼眶微微通紅,話語都哽咽了。這也難怪,朱祁嫣從小到大,對這個五叔很是親近,而其他的皇叔,大多已經死了,想到離去,不由得露出了小女兒家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八章 灑脫做人

方劍明一行離開襄陽後,一路北上,不一日,已經來到湖廣與河南的交界處。當晚,他們在一家客棧落腳,一夜無事,次日起了個大早,繼續進行。與襄陽府接壤的是河南南陽府,過了南陽,就是汝州。汝州的正北方是河南府,東北方是開封府。

這一路之上,方劍明很少開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兒。嚴冬一日比一日冷酷,時而下起大雪,道上行人少得可憐。

這一天,到了汝州、河南府、開封府三地的交界地,他們在屬於汝州境內的一家鎮上住宿。因為第二天就是除夕,鎮上人來人往的,甚是熱鬧,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門前掛著掛起了綵燈,新年的氣息已然逼近。這一晚,方劍明喝了不少酒,周風似是看出了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沒怎麼勸他。

到了第二天,方劍明天未亮就起床了,他對張大干交代了幾句之後,便出了客棧,往北而去,很快進入了河南府的地界。

他施展輕功,一路飛奔,不出半個時間,就已經踏入了登封境內。

「師祖,世明哥,我來看你們來了。」方劍明心中在喊。

嵩山少林寺,對於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當他踏上一條山道,往少室山奔去的時候,道邊的一片老林之中,突然閃出了兩個僧人出來。

這兩個僧人三十出頭,看上去應該是覺字輩的僧人。方劍明見了他們,宛如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似的,正要開口,不料,兩僧當中一立,竟是攔住了去路,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請留住。」

方劍明一呆,旋即雙手一合,道:「兩位師兄怎麼稱呼?」

左邊的僧人道:「小僧覺陰。」

右邊的僧人道:「小僧覺陽。」

方劍明笑道:「原來是覺陰、覺陽兩位師兄。」

覺陽:「不知施主意欲何往?」

方劍明道:「兩位師兄,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在下有事求見貴寺掌門。」他已經是點蒼派的掌門,來到少林寺,自然是要用這個身份了。

覺陰看了看他,合十道:「阿彌陀佛,敢問施主就是點蒼派掌門方劍明方大俠嗎?」

方劍明心裡暗笑道:「這位覺陰師兄真是好笑,方才現身的時候,見來人是我,面上禁不住露出了絲絲喜色,分明就是認得我,此刻卻偏偏還要多問。」想是這麼想,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正是。」

覺陽:「方大俠是武林中人,請恕敝寺不便招待。」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這是為何?」

覺陽:「敝寺已經暫時退出了武林,除了香客之外,其他的人,均不便招待,還請方大俠見諒。」

少林寺之事,方劍明雖然已經從華天雲口中多少得知了一些,但他萬沒想到連自己這個出身少林的人,都不能上山,可見這次少林寺的確是來「真」的了。

方劍明想了想,道:「覺陰師兄,能不能通融一下?」

覺陽:「職責所在,不敢通融。」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想不到我今天一大早趕來這裡,卻是難入其門,哎……」他呆呆的站立了一會,忽道:「兩位師兄可否幫我一個忙呢?」

兩僧互相看了一眼,覺陽:「什麼忙?」

方劍明道:「貴寺的覺顛師兄,想必是在寺內吧?」

覺陰點點頭。

方劍明道:「可否請他出來一見?」

覺陽:「這……」猶豫了一會,大概是覺得很難決定,扭頭看了一眼覺陽,覺陽的表情與他一樣,只差沒有苦笑了。其實,他們何嘗不想讓方劍明過去,就更別說去把覺顛叫出來了,只是方丈有嚴令,無論來者來是誰,都不得為其開方便之門,否則的話,後果之嚴重,可能將會是永遠逐出少林。少林戒律森嚴,逐出少林可是最大,也是最恥辱的重責,只怕他們就算死,也不敢也不想受到這樣的處罰。

「阿彌陀佛,方掌門蒞臨少林,本是少林的光榮,只是少林已經不參與江湖中事,還請方掌門行個方便,讓少林得以片刻的安寧吧。」隨著話聲,一個老僧由前方的山道走了過來。

方劍明抬頭望去,認得是知客堂的長老大德禪師,舉步便要迎上去,覺陰和覺陽伸手一攔,同聲道:「方掌門,請你留住。」

方劍明一時激動,才會忍不住上前,對於少林,他有太多的感情,他寧願自己苦悶,也不會讓少林為難的,忙退了幾步。

大德禪師到了近前,覺陰和覺陽自動退到了他的身後站立,方劍明微微彎身,像是在給大德禪師行禮,大德禪師合十還了一禮,道:「方掌門,此舉大可不必,老衲有禮啦。」

換在以往,除非方劍明是用點蒼派掌門的身份來參謁少林,大德禪師才有可能向方劍明回禮,如今大德禪師不管其他,見得方劍明向自己行禮,便立即還了一禮,顯然無論方劍明是用什麼樣的身份來此,他都會將方劍明當成一個「客人」。

方劍明回想往昔種種,在對照今日的遭遇,心底不禁有些難過,可他沒變現在臉上,而是做出高興的樣子,問道:「大師近來可好?」

大德禪師笑道:「還好。」

方劍明又問道:「各位大師呢?」

大德禪師笑道:「也還好。」

兩人雖只是簡短的對話,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兩人心裡都明白。方劍明借此對話,表達了自己對寺內各位尊長的問候,而大德禪師也向方劍明表示了他們目前不會有什麼事,要方劍明放心。

方劍明最後問道:「在下方纔的請求,是不是太過分了?」

大德禪師笑道:「並不過分,相反,這是敝寺太拒人於千里之外了。覺顛近來精修佛法,功行日深,只因尚未參透其中關鍵,還不能出關,還請方掌門見諒。」

方劍明聽了,暗道:「原來世明哥在閉關練功。我既然知道了這麼多,有何必再強求別的呢?義父說過,做人要灑脫,我這就去吧。」朝大德禪師又施了一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他走得那麼乾脆,走得那麼從容,滿臉的心事一掃而光,看上去好看多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零九章 臥榻之側

方劍明走了十數步,身後忽然傳來大德禪師的聲音道:「方掌門,你還記得本寺前任方丈當日對你說過的話嗎?」

方劍明腳下一頓,隨即頭也不回的向前走,且走得更快了,道:「記得。」

大德禪師面上露出了笑容,道:「記得就好。」

方劍明越走越快,片刻之間,已經消失在山道上。

過了一會,北面的一處小山坡上站起了兩個人來,這兩人一高一矮,五十開外的年紀。

一個說道:「老黃,你覺得姓方的知不知道我們躲在這?」

另一個笑道:「他可能不知道嗎?咱們雖然沒有和他交過手,但他的名聲,他的武功,可不是假的,不然早就死了許多次。」

先前那人道:「這小子來少林寺,難道就只是想看看他的師長們嗎?」

後面那人道:「鬼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注意。老馬,你他媽的操心這些事幹什麼,咱們只是負責監視少林寺的僧人,不管來者是誰,咱們只要把看到的,聽到的上報就行了。媽的,今天是年三十,待會得好好的慰勞慰勞自己。」

先前那人笑道:「老黃,你就知道吃,可就沒見你長過個。」

後面那人道:「屁話,老子都這把年紀了,還能長什麼個?」

正說間,兩條人影從遠處掠了過來。老黃與老馬飛身迎上,與所來的兩人擦肩而過,那兩人忽然轉身,與他們齊頭並進,向前奔出。

「咦,你們回來幹什麼?」老黃詫道。

來的兩人中的一個笑道:「上面說了,今天是年三十,要我們不必監視少林寺,統統坐下來吃個痛痛快快的年夜飯。」

老黃罵道:「他媽的,怎麼不早說?」

那人笑道:「傳口訊的人剛到一會,你不服的話,找他們去吧。」

老黃道:「是不是丐幫的那班東西?」

那人道:「你說對了。」

老黃冷笑了一聲,道:「這班東西就會拿著雞毛當令箭,到處耀武揚威,華天雲在的時候,丐幫可不像現在這樣。」

老馬聽了這話,「噓」了一聲,道:「老黃,這種話當著我們的面說說可以,倘若當著別人的面說,小心你的腦袋。你不要忘了,現在的丐幫幫主,可是盟主的門生之一。」

老黃聽了這話,面上雖有不滿,但卻不再胡說了。

四人在山中飛奔了一炷香時間,爬上一座山頭,只見山後一處低窪的地方,有一座極大的寺院。四人騰身躍起,須臾下了山,來到寺門外。四人也不敲門,直接翻牆而入。進了寺院,四人對院內情形似是十分熟悉,左轉右轉,進了一間客廳。

片刻之後,好酒好菜擺了滿滿一桌,四人可不管這是佛門禪寺,大吃大喝起來。那上酒菜的小廝出了客廳,剛走幾步,迎面來了一個中年漢子,對他道:「東院的人醒來了,趕快把酒菜送過去。」

那小廝道了一聲「是」,小跑著去了。不多時,那小廝從廚房裡出來,一手提著個大籃子,一手提著個酒罈子,往東院去了。東院有二十多間房屋,此刻,最大的一間房屋中,正坐在幾個人,那小廝走到門邊,正要把酒罈子放下,舉手敲門,裡面的人已經喊道:「不必敲了,門虛掩著,進來。」

那小廝用肩頭抵門而入,先把酒罈放下,然後打開籃子,從中取出飯菜碗筷,一一擺放好,正想去把酒罈抱來倒酒,一人揮了揮手,道:「你去吧,不必伺候我們。」

那小廝應了一聲,輕手輕巧的退出屋子,將房門帶上了。把小廝叫走的那人上去把酒罈拿來,給四個酒碗倒上酒,嚷道:「來來來,咱們先口酒再說。」

這屋裡總共有四個人,倒酒的是個矮小的長袍老者,小豆眼,似笑非笑,正是都大先生。其他三個,卻分別是梅山雄、勾老頭、烏沁陽。

梅山雄一臉的悶氣,隨手拿起酒碗,一口喝乾,然後拿起竹筷,一連吃了十幾筷菜,並不說話。都大先生、勾老頭、烏沁陽乾笑了一聲,舉碗碰了一下,才把酒一口喝乾。

梅山雄斜眼看著他們慢條斯理的喝著酒,吃著酒,面色越來越沉,最後終於忍不住,陡然喝道:「虧你們還吃得下去。」

都大先生笑道:「莊主,你消消氣,我們知道你想報仇,但此事急不來。」

梅山雄道:「怎麼急不來?姓方的小子出身少林,而少林寺就在左右,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把少林寺的禿驢全都殺光。」

勾老頭道:「莊主,少林寺與盟主有約定,我們倘若不顧約定,殺上少林寺去,未免太不講道理了。」

梅山雄哈哈一笑,道:「講道理?姓方的小子若是講道理,就不會把我辛辛苦苦經營了多年的基業一夜毀掉。我與姓方的不共戴天,你們要是還當我是莊主,就應該支持我。」

烏沁陽道:「我當然支持莊主,只不過……」

梅山雄不等他說下去,忽然起身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越想越氣,我怕時間一長,我會發瘋的,我現在就殺上少林寺,你們要跟來,我自然歡喜,你們不跟來,我一個人也可以叫少林寺雞犬不留。」說完,一甩長袖,大步而去。

烏沁陽、勾老頭、都大先生全都變了面色,起身追上,口中都在勸說,但梅山雄心意已決,任你說破嘴皮,他也無動於衷。

四人一前三後走出東院,經過一片草地時,梅山雄突然發出一聲怪嘯,不多時,二十多條人影飛撲而到,落在草地上。

梅山雄道:「本莊主要去找少林寺的麻煩,你們去是不去?」

這些人都大吼道:「去!」

梅山雄道:「好,要去的,就隨本莊主來。」

「慢著!」忽聽一聲暴喝傳來。

梅山雄眼神一寒,轉首望去,只見七個乞丐走了上來,走在最前的那個乞丐六十來歲,身背八袋,手上拿著一根鐵棒。

「剛才那句『慢著』是你叫出來的?」梅山雄冷聲道。

那乞丐道:「不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章 裂痕

梅山雄聽對方語氣強硬,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怒火暗升,沉聲道:「你算什麼東西,敢用這種口氣對老夫說話。」

「大膽,本幫長老豈是你可以侮辱的,快給本幫長老道歉。」那乞丐身後的六個乞丐異口同聲的道。

「媽的,我看你們是活膩了。」一個四十多歲,身背長劍的漢子縱身躍出,伸手一抓,攻向那乞丐。

那乞丐將手中的鐵棒翹起,點向漢子的手心,喝道:「我是丐幫八袋長老,又是盟主派來傳達命令的使者,你還不快跪下聽命?」

那漢子大怒,一縮手,將長劍拔了出來,劍光一閃,劍身轉動著,朝鐵棒絞去。只聽得「噹」的一聲,劍棒相擊,兩人都覺得手腕一振,各自退了三步。

「嘿嘿,丐幫的八袋現在長老很便宜嗎,怎麼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當上。永良,你上去把他擒下。」梅山雄一眼看出漢子與眼前這個丐幫八袋長老的功力差不多,便點名要自己的弟子包永良上場。

包永良僥倖從雙獅莊逃出來後,經過幾日的調養,早已是精力充沛,恨不得找個人發洩一下心中的怨氣,一聽師尊點名要他上場,想也不想,縱身躍出,一掌拍向那八袋長老。

包永良的武功原本就比那八袋長老高了一籌,加上他一出手,就用上了八成的「隨心陰煞功」,威力更加驚人,那八袋長老看出不妙,向後一退,不敢接招,怒道:「好啊,你們敢不聽盟主的命令,難道真不把盟主放在眼裡?」

包永良一聲不吭,飄身追上,大有不把對方擒下便不罷手之勢,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閃出,鬼魅般落在包永良身前,「砰」的一聲,接下了包永良的這一掌。

包永良怔了一怔,看清這人之後,不由詫道:「都老,你這是幹什麼?」

出手的人是都大先生,只聽他笑道:「包兄弟,他們是盟主派來的使者,萬萬不可得罪。」走到梅山雄身邊,低聲道:「莊主,雙獅莊已毀,現在唯一能幫咱們的人,就是盟主,咱們要是得罪了盟主派來的使者,過幾天又怎麼好意思上京去見他,你說是不是?

梅山雄眉頭一皺,對那八袋長老道:「咱們河水不犯井水,你老兄似乎還管不到我們的行動上來。」

那八袋長老見梅山雄語氣不像剛才那般強硬,膽子又壯了起來,道:「怎麼管不到?我們來的時候,盟主已經吩咐過,要你們不得擅自行動,一切恩怨留待武林一統大會之後解決。誰敢不聽命令,誰就是武林公敵,凡是武林中人,均可擊殺!」

梅山雄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話,不由氣得火冒三丈,厲聲道:「好你個獨孤九天,還沒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你就已經開始發號施令了,倘若要你坐上,全天下的人,豈不是要唯你馬首是瞻?我梅山雄偏不吃你這一套。」說完,向那八袋長老走了上去。

那八袋長老與身後的六個乞丐見他走來,一臉的殺氣,頓時嚇得臉都白了,想抽身跑掉,但不知怎麼回事,身上壓著一股大力,任你用上全力,也無法動一步。

「你……你想幹什麼?」那八袋長老神色惶遽,顫聲問道。

「幹什麼?你們膽敢對老夫不敬,老夫要將你們大卸八塊。殺了你們,諒獨孤九天也不敢把我怎麼樣。」梅山雄冷笑著說。

話聲一落,梅山雄正要一掌擊出,驀地,一個聲音飄了進來,道:「梅莊主,有事好好說嘛,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

梅山雄將頭一抬,道:「來者何人?」

一道人影騰身躍起,輕盈到了極致,轉眼落在場中,雙手一拱,道:「梅莊主、勾前輩、都前輩、烏前輩,在下有禮啦。」

梅山雄扭頭一看,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司馬公子駕到,幸會,幸會。」

這一剎那,那七個乞丐自覺身上壓力驟減,已能動彈,顧不得遍體冷汗,忙向來人跑去,口中叫道:「司馬大爺。」

來人一身單衣,腰繫三指寬的綢帶,風流倜儻,俊朗不凡,正是司馬宸宇,只見他將手一揮,道:「郭長老,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郭長老(即那八袋長老)聽後,便帶著六個乞丐一溜煙似的下去了。他們來的時候,司馬宸宇並沒有和他們一塊,司馬宸宇突然出現,顯然是獨孤九天不放心他們的辦事能力,特地叫司馬宸宇隨後趕來的。有司馬宸宇在,的確比他們更有威信多了。

「司馬公子,你什麼時候到的?」梅山雄語氣硬邦邦的問道。他連獨孤九天都敢罵,對司馬宸宇當然也不會怕,只是雙方還沒有撕破臉,才會叫對方一聲「司馬公子」。

司馬宸宇明明已經聽出他語氣有些「不善」,但仍然笑回答道:「剛剛到的。」

梅山雄大笑一聲,道:「司馬公子來得正好,本莊主要去少林寺,你也一起去吧。」

司馬宸宇一怔,道:「莊主去少林寺做什麼?」

梅山雄道:「殺人。」

司馬宸宇笑了一笑,道:「梅莊主,你開什麼玩笑。」

梅山雄沉聲道:「本莊主不是在開玩笑。」

司馬宸宇道:「在下倒希望梅莊主是在開玩笑。」

梅山雄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為什麼?」

司馬宸宇面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道:「這事倘若是開玩笑,無論口氣說得多大,也只停留在嘴上而已,倘若不是開玩笑,那就是要付諸於行動了。梅莊主,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在下為什麼會趕來這裡的原因。」

梅山雄想了想,立時明白,冷聲道:「怎麼?連你也想阻攔本莊主?」

司馬宸宇道:「不是阻攔,是奉勸。」

忽聽一人喝道:「司馬宸宇,你少管閒事,我們要做什麼,決定權在我們自己手中,還輪不到你們來插手。」

司馬宸宇目光一轉,看向說話之人,本來還有些怪笑的面上陡然一冷,變得十分可怕,道:「公羊冶,你有種的話,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公羊冶一時為的他氣勢所懾,竟是不敢開口。

梅山雄見公羊冶表現得這般「膿包」,心中好不生氣,喝道:「公羊冶,你怕什麼?有我在,我看誰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不等公羊冶開口,司馬宸宇哈哈一聲大笑,道:「本公子來的時候,盟主已經發下狠話,誰若不顧勸告,膽敢前去找少林寺的麻煩,格殺勿論。本公子早已做好了準備,有誰不怕死,儘管上來試試,反正本公子的『白骨陰功』已經好些年沒有吸過內力了。」

此話一出,頓時嚇住了大部分的人,都大先生乾笑了一聲,道:「司馬公子,說到底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呢?不管多大的事,咱們都應該坐下來好好說,是不是?」

他想做一個和事老,偏偏梅山雄不肯,身形一晃,朝司馬宸宇撲去,喝道:「司馬宸宇,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司馬宸宇冷笑道:「梅山雄,這可是你自找的。」

說話之間,忽聽「蓬」的一聲,兩人已是攻了一招,兩人稍一沾上,便立刻分開,梅山雄面色陰沉,雙拳緊握,骨節「辟啪」震響,長髮隨風飄舞,活像一個即將暴走的狂獸似的。

陡聽衣袂震動聲響成一片,人影錯亂,兵器出手,除了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外,其他人全都上來,將司馬宸宇圍住。

司馬宸宇面上毫無懼色,只是冷笑了一聲。

都大先生和勾老頭最怕看到這種情形,忙道:「莊主,三思啊。」

梅山雄何嘗不是在三思,他若沒有絲毫顧慮的話,早就率眾圍攻司馬宸宇了,他之所以沒有立即出手,一是因為他已經試出司馬宸宇一身內力比他還高,二來也是因為他不敢真的與獨孤九天撕破臉。殺掉郭長老那幾個人,獨孤九天可能還不會與他翻臉,但一旦殺掉司馬宸宇,乖乖,整個江湖怕是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況且,能不能殺掉司馬宸宇,還是一個未知數呢,一個弄不好,反倒被司馬宸宇將所剩不多的手下殺得一個不剩,那當真就是自找苦吃了。

「好,老夫現在就不找少林寺報復,但到了京師後,老夫希望獨孤九天能夠給老夫一個滿意的回答,希望他到時候不要忘了我們彼此的約定!」梅山雄最終選擇了退讓,如是說道。

司馬宸宇道:「盟主與你的約定,本公子並不知情,本公子只知道一件事,誰聽盟主的話,誰的日子就好過,誰不聽盟主的話,誰的日子就慘兮兮。」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一章 來者不善

方劍明回到客棧,正好趕上午飯的時間。周風等人見他回來,臉上早已沒了前兩日的那種憂愁,只道是他見著了少林寺的師長們,個個為他高興。方劍明坐下來喝酒,喝得十分痛快,與昨晚所喝的悶酒自是大相逕庭,不可同日而語。

李自清問道:「少主,咱們今天還要不要前行?」

方劍明笑道:「你們認為呢?」

俏羅剎搶先說道:「我看這鎮上倒是蠻繁華的,今晚的年夜飯就在這裡吃吧。」

鐵金剛道:「娘子,這你就錯了,這鎮上再繁華,又怎麼比得上鈞州?鈞州就在咱們東面幾十里的地方,一個時辰就到了。」

俏羅剎登了他一眼,道:「照你這說,我們也不能去鈞州。」

鐵金剛道:「為什麼?」

俏羅剎道:「因為鈞州再大,也大不過鄭州,鄭州可比鈞州繁華多了,咱們現在就啟程,不出兩個時辰,走慢一些,也能趕在天黑之前達到鄭州。」

鐵金剛被妻子這麼一說,頓時無話可說,別看他的體型比妻子大兩倍,可一旦較勁起來,他次次都要讓步。

方劍明等人見鐵金剛無可奈何的樣子,全都笑了,周風道:「鐵大哥,你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你還可以據理力爭啊。」

鐵金剛道:「我那裡爭得過她,反正早已知道了結果,倒不如讓她一棋,倒顯得我男子的氣魄。」

俏羅剎聽了這話,不依了,笑罵道:「去去去,你這大塊頭除了衝動誤事之外,我一點也沒看出你的氣魄來。」

正說笑間,忽聽得門外有人說道:「請問這裡住的可是點蒼派方掌門一行?」

眾人一怔,不知來人是誰,方劍明道:「在下正是方劍明,敢問是哪一路的朋友?」

外面那人道:「小的軒轅水,奉命前來恭迎方掌門。」

方劍明一聽,面色微微一變,起身開門走出去,問道:「軒轅兄可是軒轅世家的人?」

來人站在院子中央,一身青衣,四十來歲,忙道:「不敢,小的只不過是軒轅世家的一個奴才而已,不敢說是軒轅世家的人。」

周風跟在方劍明後面冷笑道:「你既然是個奴才,便沒有資格前來恭迎,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叫他派一些像樣的人來。」

周風只道自己這麼一說,勢必引起對方的不快,甚至大怒,誰想這個軒轅水脾氣好得很,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陪笑道:「方夫人教訓得是,小的這就回去。」說完,轉身當真要走。

方劍明叫道:「軒轅兄請留住。」

軒轅水轉過身來,道:「方掌門有何吩咐?」

方劍明道:「咱們去哪兒?」

軒轅水道:「鈞州。」

方劍明道:「就你一人嗎?」

軒轅水道:「人雖然只有小的一個,但店外早已準備了十頂轎子。」

方劍明想了想,道:「好,我們去。」

軒轅水道:「多謝方掌門,小的這就出去準備準備。」說完,慢慢的退後,退了一段距離之後,這才轉身而去。

朱祁嫣笑道:「這軒轅水倒是禮貌得很。」

方劍明道:「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跟他過去,換個稍微有脾氣的,別說十頂轎子,便是一百頂乘,我也懶得理會。」

張大干哈哈一笑,道:「掌門,這也正好說明了軒轅世家別有用心。」

方劍明點點頭,道:「咱們去是去,但也要防著點。」

其實不用他說,大家也都知道該怎麼做了,稍微收拾之後,眾人便出了客棧。

經過櫃檯的時候,張大干要付酒菜錢,卻被告知已經有人付了,張大干知道這一定是軒轅水所為,笑了笑,將銀子揣回懷裡。

客棧外果然停著十頂轎子,轎夫都是十分幹練的大漢,方劍明一眼就看出這些大漢是會家子,而且從他們一雙綁著白布的雙腿來看,腳底下的功夫非同一般。

軒轅水道了一聲「請」,方劍明也不客氣,抬腳上了一頂轎子,待其他人也都上了轎後,轎夫們抬起轎子,沿著大街,向鎮東走去。

出了鎮,轎夫們甩開雙腳,奔跑如飛,手中的轎子,卻出奇的穩當,方劍明等人坐在轎內,險些感覺不到轎子的晃動。

軒轅水跟在最後,一雙腳看似在走,但速度絲毫不在轎夫們之下,他說他只不過是軒轅世家的一個奴才,但就是他這個奴才,所表現出來的身手,絕對不在超一流之下。

這一路上無事耽擱,打個盹兒的工夫,鈞州城已然在望。

鈞州也就是現在的禹州,禹州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之一,被譽為華夏第一都,又因藥材出名,有「藥都」之稱。

這裡曾是上古時期軒轅黃帝活動過的地方。堯舜禹時期,鈞州稱為夏,大禹是這一片部落的首領。大禹是軒轅黃帝的玄孫,因治水有功,被封於此。舜帝死後,天下不服舜帝之子,推大禹為帝,號「夏朝」。到了大禹的兒子啟,他築古鈞台,會四方諸侯,開了「父傳子,家天下」的先河,遂有了我國的第一個奴隸制王朝。

轎子進了城,來到一座府邸外。方劍明等人掀簾下轎,抬頭看見府邸,心頭不由叫了一聲「好氣派」。這府邸有多大,他們不清楚,他們只知道圍牆高深,綿延開去,門前雁翅般站立十六個佩劍漢子,王府侯門,也不過如此。

方劍明等人正觀望間,忽聽得朗笑聲傳來,一人率眾走出,邊走邊道:「方掌門能夠屈尊光臨,在下榮幸之極。」

方劍明見了他,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我還以為這裡的主人是軒轅五兄弟的其他四位,想不到出來迎接的,就是身為軒轅世家大少主的軒轅仁。」心中想著,踏上石階,走上前去,雙手一抱,道:「在下要是知道軒轅兄在此,早就過來拜訪了,慚愧,慚愧。」

兩人客套了一番之後,軒轅仁親熱的攜起方劍明的手,兩人一起進府。

方劍明看了看四下的環境,問道:「軒轅兄,這裡是?」

軒轅仁道:「這裡是我軒轅世家的一處別府,以前因為一些原因,外人只當做是誰家的莊園,但現在,我軒轅世家可以堂堂正正的向人展示了。方掌門,你覺得這裡如何?」

方劍明暗道:「軒轅世家果然不愧為武林第一世家,光是一處別府,就已經抵得上一座王府了。」口中回答道:「別具一格,氣派十足。」

軒轅仁道:「見笑了。」

兩人說著,由軒轅仁帶路,在府裡走了一會,來到一處景致優美的庭院外。從庭院左手過去,盡頭便是一處別院。進了別院,自有下人來拿行李包袱。

不多時,一個更讓方劍明吃驚的人來了,這人就是司馬宸宇。方劍明不便多問,只是與軒轅仁、司馬宸宇閒聊。軒轅仁、司馬宸宇坐了一會,起身告退,說到了時辰,要親自前來請方劍明入席。

待兩人一走,張大干揮退侍候的丫鬟,將大門一關,道:「這件事好生奇怪,此地距離京師甚遠,來了一個軒轅仁,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連司馬宸宇都來了,難道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溫秀秀道:「說不定是少主的面子大,才使得他們一起前來迎接少主呢?」

方劍明搖搖頭,道:「李大嫂,我的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讓他們都來,因為這裡還是河南。若是過了河南,或許還有這個可能。」

鐵金剛道:「難道他們想對付我們?他奶奶的,真要這樣,咱們就和他們幹上,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把我們怎麼樣。」

俏羅剎道:「你就知道打,你很厲害是不是?」

鐵金剛搔搔頭,笑道:「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打之外,別的什麼都不會。」

朱祁嫣聽了,嫣然笑道:「鐵大哥,真要打的話,少不了你。」

鐵金剛呵呵一笑,道:「還是朱家小妹的話聽著舒服。」

俏羅剎一瞪眼,要說什麼,邊上的倪遠超已經說道:「襄陽王府的事,多半已經傳到了獨孤九天的耳中,咱們目前雖然還不太清楚他們兩方的關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有關聯。獨孤九天縱然要對付咱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手,我想可能是別的原因。」

方劍明想了想,忽然問道:「這幾日來,你們可曾見過天鷲子?」

眾人聽後,均是一怔,若不是方劍明提起,他們還當真忘了天鷲子這個人。這倒不是他們善忘,而是自從那一晚天鷲子在王府裡大吃一頓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他。

「相公,你懷疑他們這次前來,要對付的人是天鷲子?」周風問道。

方劍明點點頭,道:「很有這個可能。」

李自清道:「可是自從那一晚之後,天鷲子就失去了蹤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司馬宸宇等人要對付他,豈非大海撈針?」

方劍明笑道:「不是這樣,我總覺得天鷲子沒有離開,他就一直跟在我們後面,就像小鳥和赤首神龍那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二章  除夕宴會

方劍明有多大能耐,周風等人當然清楚,他們感覺不到天鷺子的存在,表方劍明感覺不到。方劍明能這麼說,想必不是憑空亂猜的。

「而且,我還有一種感覺,這裡不止是來了司馬衰宇這樣的高手,還來了一個比司馬衰宇更可怕的人。」方劍明面色有些凝重,接著說道。

周風等人聽了,全都變了臉色。

任孤舟驚疑的道:「能比司馬衰宇更可怕的高手,屈指可數,究竟是誰?」

周風順著他的語氣說下去道:「我們可以先排除獨孤九天本人,剩下的人,也就是彭和尚、木頭陀這兩個人。

朱祁嫣問道:「周姐姐,為什麼只是他們兩個呢?」

不等周風回答,方劍明已經回答道:「因為就我們所知的高手中,或許有人武功不在司馬衰宇之下甚至比司馬衰宇高出一籌,但這些人與司馬衰宇做殊死搏鬥的話,未必就能勝得了司馬衰宇,我剛才之所以用可怕這兩個字,就是這個原因。

頓了頓,補充似的道:「除非還有我們還不知道的高手,那樣的話,就不局限彭和尚、木頭陀這兩個人了。

倪遠超道:「只這兩個人就已經令人可怖了,再有第三個,實難想像獨孤九天今後會幹出什麼樣的事來。

任孤舟道:「其實只要有這兩個人的幫忙,獨孤九天就已經可以為所欲為了。

方劍明不想讓大家感覺身上的壓力更大,笑道:「既來之則安之,現在我們也只是胡亂猜測,事實或許並非如此。

之後,眾人也不再談論此事,找了些開心的話題聊開來。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要到了黃昏。今年除夕的黃昏似乎來得特別早,剛剛有點黃昏的感覺,夜幕已經降臨。四個丫縣叩門進來,手中各自提著一個燈籠,她們將四壁漂亮的綵燈點著之後,屋裡頓時又明又亮。香薰裊裊飄來,令人精神舒暢。

這暖和的屋子,這佈置整潔的客廳,以及這不受任何打擾的氣氛,也只有在襄陽王府的時候才享受得到,使得他們一時之間倒捨不得離開了。

不多時,軒轅仁和司馬衰宇果然聯袂前來,請他們到大廳入席。此外,還來了兩個婦人,三十多歲,四十不到的樣子,經軒轅仁介紹,卻是他的十二妹和十三妹,名叫軒轅繡、軒轅芬。軒轅世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軒轅仁的父親軒轅龍,生前共有十三個子女,除了「仁、義、禮、智、信」這「軒轅五虎」外,其他八個全都是女子,且都有了夫婿。

軒轅仁邊走邊道:「因為今天是除夕,是個熱鬧的日子,所以在下擅自做主叫上了府內不少有身份的人,特來與方掌門共度晚餐。方掌門如果覺得太過熱鬧的話?在下這就……

人家這麼「熱情」,方劍明當然不會拒絕,不等軒轅仁說下去,方劍明忙道:「難得這麼多的朋友聚在一起,也算一場盛會,方某還怕人太少了呢,怎麼會覺得太過熱鬧?呵呵。

軒轅仁笑道:「方掌門這般平易近人,難怪能把點蒼派治理得井然有序,在下今後要向方掌門學習的東西,還多著呢。

方劍明道:「軒轅兄說笑了,區區一介武夫,應該是方某向軒轅兄學習才對。

兩人說著,在六個侍女的帶領下,不久便到了一座宏偉的大堂外。方劍明等人見了這座大堂,心頭不由驚歎。這座大堂共有九個門,中間為正門,兩面的都是偏門,正門有多大,足以並肩站立十五人,八個偏門雖沒有正門那麼大,但也可以任七六人同時進出。

從正門而入,堂中早已或站或坐的有了五十餘人,那些坐著的人看到軒轅仁進來,全都起身。

「大少主。」所有人齊聲高叫,氣勢非凡。

軒轅仁微微一笑,道:「方掌門光臨,蓬草生輝。在場的各位,想必不少人都認得他,也就用不著我多做介紹了吧。

那些人向方劍明一抱拳,道了聲:「方掌門好。

方劍明抱拳回禮,道:「各位好。

順著大堂中央那張猩紅的波斯地毯,軒轅仁與方劍明一起向前走去,司馬衰宇陪著張大干走在後面,然後是軒轅繡、軒轅芬和周風、朱祁嫣,最後才是任孤舟、倪遠超、李自清、溫秀秀、鐵金剛、俏羅剎。

賓主薄座夕後,大堂中的那些人才紛紛坐下。幾聲悅耳的鼓響過後,美酒佳餚,輪番端上。軒轅仁率眾敬了方劍明等人一杯,表示對客人到來的歡迎,反過來,身為客人的方劍明,也率眾回敬了主人一杯。

忽聽笙簫響起,一隊舞女從堂後窈窕步出,就在堂上的空地上曼舞起來。既然有了美酒,又怎麼可能不會有佳人呢,所以這些舞女來得正是太恰當不過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歌舞再好,也欣賞得差不多了,這時候,忽見一人站了起來。

軒轅仁看見,問道:「勇叔,有什麼事嗎?」

起身的那人叫做軒轅勇,只聽他道:「大家都是學武之人,光欣賞歌舞,時間一長,便沒了興致,若得大少主和方掌門允許,軒轅勇願獻醜一二。

軒轅仁省:「這……」望向方劍明,看似在徵求他的意見。軒轅勇說的雖是自己,但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不會不明白他這麼說的意思。

方劍明笑道:「如此甚好。鐵大哥,就請你上去與軒轅前輩切磋切磋,點到為止便是。

鐵金剛大叫了一聲「是」,起身縱出,那一邊,軒轅勇也飛身躍起,落到了場上。

軒轅勇道:「敢問閣下是?」

鐵金剛道:「在下鐵金剛,點蒼內堂使者。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覺有些好笑,俏羅剎的一雙柳眉揚了起來,若不是人太多,她當真就要數落丈夫一頓。

軒轅勇既然敢出來「叫陣」,便不是省油的燈,大聲道:「在下軒轅勇,軒轅世家的一等家將。

「請!」之斷

「請!

兩人同時道了一聲,往前踏上一步,各自出了一拳。因為是比武助興,他們也不敢用上全力,更不敢隨意出手。「砰」的一聲之後,兩人拳頭相撞,均是向後退了三步。

軒轅勇暗道:「這傢伙的塊頭不在我之下,我要勝他,還當真不易。

鐵金剛則是忖道:「這傢伙的力氣不下於我,我不想給掌門丟臉的話,就得打起精神來。

兩人心中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你一拳我一拳的交起手來。別看兩人出手不快,但拳拳重逾千斤,其中又內斂七分,若非絕頂高手,又豈能做得這般從容。

片刻之後,兩人都覺得拳頭有些生疼,可誰都沒有讓步。

忽聽「砰」的又是一聲震響過後,兩人站著不動了,卻是暗中交上了功力。軒轅仁看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陡見一人站起身來,向場中走去,哈哈一笑,道:「勇老弟,鐵使者,你們這又何必呢?」說著,將手中的銀筷往兩人拳頭交接處緩緩插去。

眼見銀筷就要落下,突見銀筷向上翹起,宛如遭受了一股無形的氣勁蓬迫一般。那人低聲喝了一下,收筷退立,而軒轅勇和鐵金剛的拳頭也分了開來,向後退出。那人之所以能夠將他們分開,倒不是全憑功力,一來用上了巧勁,二來以銀筷做輔,省去了幾分力,但不管怎麼說,他一身修為,確實要在軒轅勇和鐵金剛的任何一人之上。

方劍明看了那人一眼,問道:「前輩武功驚人,不知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王伯福。

方劍明道:「原來是王前輩。」心中暗道:「我聽歸大哥說過,太虛殿原來的客卿中,有一個叫做王伯福的,想來就是他了。

王伯福道:「方掌門武功蓋世,王某本不該獻醜,但王某學武百年,若不能向當世最頂尖的高手請教一二,此生未免遺憾,若能在方掌門手底下走上三五招,王某也不虛此生了。

此話一出,立時便聽得任孤舟哈哈一笑,道:「王朋友,你要向我點蒼掌門請教,以後有的是機會,但今晚,就由任某來會會你。

他正要起身,張大干已經搶在他的前頭起身,笑道:「王朋友既然有此雅興就讓張某來陪你玩玩。」他起身的時候,隨手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一舉步,也不知怎麼的,立時就到了場上。他的身形本來就有些發胖,如今施展這手高絕的輕功立即讓場上的許多人自愧不如。

王伯福暗暗吃驚,面上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兒,笑道:「尊駕是?」

張大幹道:「在下張大幹,乖為點蒼長老。」頓了一頓,笑道:「張某手中酒杯,裡面還有半杯酒,各位見笑了。」說完,將手一轉,杯口朝下,酒水一滴不落。

許多人見了,心中都道:「這有何難,我也能做到。

張大干當然不會只有這麼一點功夫,手指突然一鬆,手掌再一抹,杯底貼著掌心,杯口向下,杯裡的美酒仍是絲毫不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三章 煙火中的戰鬥(上)

一部分人看到這,暗道:「這也難不倒我。」就在他們這麼想著的時候,張大干緩緩將手提起,而酒杯卻是一動不動,就那麼飄在半空,難得是杯裡的美酒還是沒有倒出。這麼一來,許多人都暗暗驚異,不過,也有那麼少部分人暗笑道:「姓張的,這種功夫不算稀奇,換成我,我也做得到。」

驀地,張大干手掌移動,酒杯也跟著移動起來,就好像手掌與酒杯之間牽著一根無形的線,張大干的手掌移到哪,酒杯也移動哪。起先時候,誰都可以看得出酒杯移動的軌跡,但隨著張大干手掌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都看不清了酒杯移動的軌跡,只能看到一團影子在張大干的手掌底下轉動。

片刻之後,那圖影子越來越小,當張大干猛然停住手掌時,酒杯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圈透明的美酒凝聚在空中,不上不下,宛如底下托著一隻無形的手掌似的。許多人駭然色變,他們雖然沒有看清張大干是怎麼把酒杯震碎的,但就憑人家這手功夫,足以當得上超絕頂高手了。

王伯福也變了面色,說實話,這手功夫他也可以做得到,不過要讓他向張大幹那樣做得從容不迫,做得無聲無息,他還有些力不能逮。不用交手,王伯福就已經「敗」了。王伯福雖然有些狂傲,但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他連張大干都鬥不過,又何談與方劍明交手?

「哈哈,張兄的武功超凡入聖,小弟佩服。」王伯福故作瀟灑的說了句場面話,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去。

這般一來,在座的雖有那麼多人,但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場與張大干比試,因為他們武功再高,也高不過王伯福,連王伯福都知難而退了,他們又能如何?總不至於明知不行也要上場自取其辱吧。

張大干張嘴一吸,凝聚在空中的美酒當即被他吸進口中,喝了下去,忽聽一聲長笑,司馬宸宇道:「張前輩功力精湛,駭人聽聞,晚輩也來獻獻醜,請張前輩指點指點。」說完,雙手往身前的長桌上一按,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已經施展出了無上絕學,只見桌上的酒壺、酒杯、銀筷、菜碟以及餐帕等等,全都飛了起來,在桌案上不住的轉動。時而排成豎行,時而排成橫排,甚而層層疊加,組成雲梯。

眾人見了這手功夫,亦是駭然。許多人大聲叫好。司馬宸宇點到為止,微微一笑,將手從桌案上收回,所有的東西都落回了桌上,與飛起來時的位子絲毫不差。

張大干大笑道:「司馬公子的無上玄功果然非同凡響,張某大開眼界了。」話罷,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從容落座。

司馬宸宇之所以出手,無非是為己方找回一點面子。他知道自己如果施展全力,不難搞出一些比張大干更高明的花樣來,風頭蓋過張大幹,但那樣的話,很有可能會引起方劍明的出手。方劍明一旦出手,事情的性質可就全變了。

這一點,軒轅仁早已看得出,所以等張大干走回位子坐下之後,他立刻叫人給張大干拿了一支酒杯,敬了張大乾一杯。張大干來者不拒,坦然受敬。

過了一會,很有節奏的鼓聲在堂外響起,軒轅仁起身笑道:「時辰已到,方掌門以及各位請隨在下一起觀看煙火。」

眾人走到門邊,朝堂外的廣場看去。

忽聽一聲震耳的炮響傳來,先是一支火箭衝起夜空,升到最高處時,陡然爆炸,幻化為十八朵美麗的煙花。十八朵煙火眼看就要散盡,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煙火騰升而起,或裊繞,或奔放,或成群結隊,或單開一支,立時將半個夜空照得絢亮,不由讓人心裡生出一種「火舞銀蛇,千樹開花」的感歎。

方劍明看著這徇爛多彩的煙花,眼前不由浮現出小時候的事來。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有一年,師父背著方丈偷偷下山,買了一些煙花藏著。到了除夕的晚上,師父拉上他,借口上茅廁,卻溜到後山放煙火。此事後來被戒律院長老大苦禪師查知,罰師父挑水一月,而自己年紀尚小,只是被罰跟著師父來回奔走。

那些日子,他們在少林寺與河水之間來回奔跑不下十趟,但他們心中是快樂的。尤其是方劍明,在少林寺那樣的地方,有那樣的一個師父陪他度過無憂無慮的童年,想一想,就算是做夢,也都會從夢中笑醒來。

方劍明正沉浸在童年往事之際,陡聽一聲長嘯傳來,不由回過神來,朝廣場上空望去。那長嘯響起的時候尚在數里,轉瞬之間,已經來到了附近。站在八個偏門內外,觀看煙火的一眾高手紛紛掠出,只見人影縱橫,空中除了煙花之外,剎那之間,還多了數十道詭異的身影。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人影挾著長嘯破空射到,一眾高手暴喝一聲,各以不同的方式,向來人發出劈空掌力。這麼多人同時朝一人發掌,就算是方劍明,也不敢輕易接招。來人想是被什麼人弄得火大了,一聲大吼,雙掌齊出,只聽得「轟」的一聲,勁風狂掃,十多個人身形不穩,身不由自己的墜下地來。

那人硬槓了這麼多人的掌力,身上突然發出一道金光,疾墜至地。身形未穩,那人猛然一轉,身上金光大漲,一掌轟出,「砰」的一聲,氣流鼓蕩,地面「喀嚓」一響,頓時裂開了一道長縫。那人電也似的連退三丈,這才拿住腳步。

「哈哈哈,天鷲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認命吧。」

隨著話聲,一人憑空出現在天鷲子剛才所立之處,一手拿著件薄如蟬翼的東西,面上露出得意、狂傲的笑,正是無上老祖木頭陀。

方劍明見了,正要舉步,軒轅仁卻是將手一伸,指著天鷲子道:「方掌門,這人你想必也認得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他是天鷲宮的宮主天鷲子。」

軒轅仁道:「這人殺了我軒轅世家不少人,是我軒轅世家頭號仇敵。我知道方掌門天生俠義,但此事關係著我軒轅世家的臉面,還請方掌門不要插手,省得外人說我軒轅世家的閒話。」

方劍明一怔,心頭苦笑了一聲,暗道:「想不到他先發制人,竟用這樣的話來牽制我。」想了想,道:「據我所知,天鷲子已經瘋了。」

軒轅仁道:「正因他瘋了,他的手段才更可怕,此時不除他,以後便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時,司馬宸宇將身一縱,落到場上,與無上老祖一前一後,將天鷲子堵在中央,四周除了那幾十個高手外,此時也已經聚攏來三百多個武士?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四章  煙火中的戰鬥(中)

天鷲子一臉的迷茫,似是想不通這些人為什麼要圍攻自己。他目光一轉,看著前方的無上老祖,道:「你是什麼怪物?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跟在我的後面?」

無上老祖嘿嘿一笑,道:「我不是什麼怪物,我是無上老祖。」

天鷲子道:「無上老祖?什麼叫無上老祖?無上老祖是什麼?」

無上老祖冷笑一聲,道:「天鷲子,你少跟我裝瘋賣傻,咱們雖然是頭一次見面,但我的名聲,你不會沒有聽說過。」

天鷲子道:「我幹嗎要裝瘋賣傻?我幹嗎要聽說過你的名聲?」他一連說了兩個「幹嗎」,語氣認真,險些讓方劍明等人笑了起來。

無上老祖面色一沉,道:「天鷲子,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與你你胡攪蠻纏,說,你要死要活?」

天鷲子道:「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死?」

無上老祖道:「既然要活,就乖乖的束手就擒。」

天鷲子道:「什麼叫束手就擒?你能抓得住我嗎?」

無上老祖冷笑道:「我一個人當然沒把握抓住你,但這裡有這麼多幫手,我就不信你有三頭六臂,可以逃出這天羅地網!」

天鷲子呵呵一笑,道:「我要走,誰都攔不住,你信不信?」

無上老祖道:「倘若叫你逃走,我無上老祖的顏面何存?天鷲子,不管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今晚你都必須做一個選擇。」說完,從懷中拿出一枚藥丸出來,道:「這是獨孤盟主賞賜給你的大補丸,你還想活命的話,就吞下去。」

天鷲子怔了一怔,道:「大補丸?大補丸是什麼東西?很好吃嗎?」

無上老祖陰笑一聲,道:「當然很好吃,不信你嘗嘗。」話聲剛落,天鷲子忽然怪叫一聲,伸手一抓,向無上老祖手中的藥丸搶了過去。

無上老祖以為他是借「搶藥」來攻擊自己,手腕一翻,將藥丸緊握手中,身形一晃,一招「力劈華山」,另一隻手當做刀使,砍向天鷲子的肩頭。

天鷲子斜跨一步,避過無上老祖的手掌,旋即身軀一轉,雙手往上一攏,類似一招「童子拜佛」,便要去搶無上老祖拳頭裡的藥丸。

無上老祖見他神情不想是在作假,暗道:「難道他當真瘋了不成?」思忖之間,展開絕世輕功,瞬息閃過了天鷲子的十三次搶攻。天鷲子是何等功力,無上老祖雖然躲開了他的十三次急搶,但也覺得勁風撲面,暗暗心驚。

十招之後,無上老祖以一隻手應戰天鷲子,漸感吃力,此時,他已經確定天鷲子當真是要來搶自己手中的藥丸,索性在堪堪避過天鷲子一拳之後,攤開那隻手掌,道:「你拿去吧。」天鷲子伸手一抓,頓時便將藥丸拿到了自己手中。

無上老祖攤開手掌的時候,已經在掌上運起了一股真氣,本以為天鷲子就算能拿到藥丸,也得費一番手腳,誰料天鷲子拿得迅異常,絲毫不拖泥帶水。

兩人掌上的勁道相撞,「砰」的一聲,各退了五步,無上老祖心頭大駭,想道:「這傢伙的武功是怎麼練的,先前被我追擊了一炷香時間,之後又一人硬槓了那麼多人的掌力,還被我出其不意,將他震得連退數丈,怎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又能與我鬥個旗鼓相當了。」

天鷲子退開之後,叫了一聲:「哎喲,這大補丸上有一股好厲害的力量,我差點沒拿住它。」

無上老祖聽了,心頭冷笑道:「好你個天鷲子,那股力量明明是我發出的,你卻算到了藥丸身上,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敢不敢吃。」口中不說話,只是以一種挑釁的眼神望著天鷲子,那表情就好像在說:天鷲子,你既然已經搶到了大補丸,為什麼不吞下去呢?難道你害怕?

天鷲子低頭望著手上的藥丸,似是在觀察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突然,只見他伸出一根手指頭,一本正經的捅了捅藥丸,然後拿到耳邊聽了一聽。

眾人見了他的這番舉動,無不啼笑皆非。這樣的事,也只有傻子才做得出來,凡是有些腦子的人,都不會有這種舉動。

「喂,這大補丸當真可以吃?」天鷲子抬起頭來,望著無上老祖問道。

無上老祖笑道:「你要是飢餓的話,就吃了它吧,很好吃的。」

天鷲子偏頭想了想,道:「你不會騙我吧?」

無上老祖道:「不騙你。」

天鷲子突然將手一伸,道:「你先吃給我看,要是沒事,我也吃。」

方劍明眼見天鷲子即將落入無上老祖的圈套,正在想要不要出言提醒天鷲子,哪裡想到天鷲子傻則傻矣,但也沒有完全糊塗,反過來把難題交給了無上老祖。

無上老祖老奸巨猾,見天鷲子已不知不覺落入了自己圈套中,瞬時想到了應對之策,笑道:「大補丸只有一顆,我吃了,你吃什麼?」

天鷲子面上一怔,搔搔頭,道:「這道也是,我好不容易把它搶到手,又怎麼會讓你吃去。」說時,將手縮了回來。

周風看到這裡,忍不住叫道:「天鷲子,你是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無上老祖見周風突然插嘴,生怕他破壞了自己的好事,忙喝道:「方夫人,請你不要多嘴。」

周風笑道:「我說我的,與你何干?」

無上老祖望了一眼軒轅仁,見他沒有任何表示,便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我當然是一個聰明人,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比我聰明了,我想要什麼,只要一伸手,全都可以拿到手,還不讓人知道。」天鷲子有些沾沾自喜的道。他這麼說,倒不是無的放矢,這幾天來,他感覺飢餓了,便會「偷」一些食物來吃,的確是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

「你既然是一個聰明人,那你就應該仔細想一想,再決定吃不吃手中的東西。」周風道。

她的意思是想讓天鷲子明白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大補丸原先在無上老祖手中,如果這東西好吃的話,為什麼無上老祖不先吃呢?無上老祖既然不先吃,說明這東西並不好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五章 煙火中的戰鬥(下)

天鷲子左想想,右想想,忽然一拍腦袋,大笑道:「我明白了,我就說我是個聰明人,絕不會上你的當,你失策了……」

方劍明等人聽他這麼一說,像是明白了的樣子,不由得暗中鬆了一口氣。天鷲子與他們目前雖然還不是同一個陣營的,但他們也不想見到天鷲子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上了無上老祖的當。

熟料,接下來的事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天鷲子忽然一張嘴,將手一揚,堵在了口上,津津有味的大嚼了幾下,然後一口吞下,大笑道:「這麼好吃的東西,我又豈能讓你吃了去?你這個人真是一個大笨蛋,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也不會自己享用,蠢蠢蠢。」

無上老祖雖然挨了天鷲子一番臭罵,但比起天鷲子吃了藥丸這件事,他可以忽略不計,縱聲一笑,震得許多人耳鼓嗡嗡作響。

天鷲子一瞪眼,道:「我說你蠢,你怎麼反倒笑起來了,難道你已經蠢到無藥可救了嗎?」他的話聲儘管不大,但在無上老祖震耳笑聲中,字字清晰,絲毫不受影響。

無上老祖笑聲一收,道:「天鷲子,蠢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吃下的藥丸叫做什麼?我告訴你,這不是什麼大補丸,這是一種毒藥,這種毒藥是經過七千七百七十七種秘方提煉而成,又名『七氣死你』,任你功力再深,萬毒不侵,也會著了它的道兒。」

天鷲子道:「是嗎?」

無上老祖冷笑道:「你若不信,試著運功看看。」

天鷲子道:「好,我試試看。」說完,果然運起功來,忽然痛叫一聲,額上冷汗直流,道:「好痛,這是怎麼回事?我一運功,就感覺肚子像是火燒似的,哎喲,痛死我了。」

方劍明等人見了,不禁駭然。就他們所知,天鷲子以前吃過「太乙先天丹」,又服用過「琴蛙」的內丹,可以說早已是萬毒不侵。換句話說,就算他沒有服食過任何靈丹藥丸,單以他的一身修為,也能夠將體內的毒藥煉化,排出體外。現在他為這「七氣死你」所制,這「七氣死你」堪稱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藥了,只怕連「火須人參」也克制不住。

無上老祖陰笑道:「天鷲子,你既然吃了『七氣死你』,這一輩子就休想擺脫得掉痛苦,我如要取你首級,宛如探囊之物那麼容易,你……」話說到這,面色一變,吃驚地道:「你……」

天鷲子呵呵一笑,將手一翻,像是變戲法似的,那「七氣死你」就放在掌心,何曾吃下肚去?

無上老祖詫道:「你沒吃下『七氣死你』?」

天鷲子道:「我早說過我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又怎麼會上你的當?哈哈,現在不是氣死我,應該是氣死了你了吧。」說時,面上眉飛色舞,一副「奸計得逞」的神情。

無上老祖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被天鷲子戲耍了一把,顏面盡損,頓時惱羞成怒,向天鷲子撲過去,怒喝道:「天鷲子,我無上老祖今日饒不了你。」一掌拍出,狂風大作。

天鷲子五指一緊,立時便把「七氣死你」握成齏粉,道:「我早就知道這東西不好吃了,臭烘烘的,難聞死了。」說時,身形倒退,將手一揚,齏粉灑出。換成別人灑出齏粉,無上老祖連正眼都不會看一下,但因為齏粉是天鷲子灑出的,那威力就等同千百粒細小的鋼珠,而且這些鋼珠還是由特製的機關中射出的。

無上老祖一聲暴喝:「你敢毀掉『七氣死你』,我要你不得好死!」掌上多加了一分勁力,將迎面射來的齏粉震落,以閃電般的速度撲向天鷲子。

天鷲子倒退途中,突然反手一一插,插向了司馬宸宇的喉嚨。司馬宸宇見他退向自己,就已經知道他要對付自己,橫掌一封,只聽得「澎」的一聲,兩股氣流撞在一塊,司馬宸宇身形一晃,向後退了兩步,天鷲子卻是一聲大笑,瞬息縱起,向外掠去。

無上老祖和司馬宸宇豈會罷休,一前一後縱起,四掌齊出,罩向天鷲子。天鷲子的動作雖快,但在這兩大高手的夾攻下,也不得不選擇迴避,一晃身,朝地面落去。王伯福和兩個與他差不多同級別的高手早已等著天鷲子落地,見時機來到,三人一聲高喝,六掌齊出,拍向天鷲子。

天鷲子怪笑一聲,「太乙神功」陡然發動,身上透出刺目的金光,身軀急電般突然翻了三個跟頭,每翻一個跟頭,便會化去六股掌力的三分,三個跟頭之後,六股掌力已經減去了九分,加起來也只有六分。天鷲子從這六分力道的勁氣中一穿而過,渾然無事,伸手一抓,只聽「撕」的一聲,把王伯福左手邊的那個高手身上一截衣裳抓了下來。

那人雖然及時避開了天鷲子這一抓,但也被嚇得魂飛膽顫,身形一晃,倒飛十餘丈,稍微回過神來時,天鷲子已被無上老祖、司馬宸宇、王伯福以及另外一個高手四面圍住,疾攻不止。這其中,無上老祖和司馬宸宇分去了天鷲子八分力,王伯福與那名高手分去了天鷲子的二分力。

那人心中有愧,忙縱身上去,加入了戰團。沒他之前,三五十招之內,天鷲子也不會有事,有了他之後,天鷲子立時有些忙不過來,忽聽「啪」的一聲,肩上竟被王伯福打了一掌。這一掌雖狠,但天鷲子因為有「太乙神功」護體,加上王伯福與他又不是同一個級別的高手,也沒將他怎麼樣。

六人越打越快,十數招以後,外人就再也難以看清他們的招式,不過,誰都可以感覺得到,天鷲子的氣勢已經被無上老祖和司馬宸宇完全封住,天鷲子想要逃出去的話,除非另有奇招。

方劍明看到這裡,眉頭微微皺起,暗道:「我現在要是出手相助天鷲子,無疑是立即和獨孤伯伯撕破臉,倘若不出手,天鷲子萬一有個不測,今後大戰起來,我又到哪裡去找這麼一個好幫手?」想了想,心生一計,正要施展無上玄功,偷偷的向天鷲子面授機宜。

驀地,小鳥的聲音遠遠傳來道:「你說人家蠢,我老人家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人多,你不會跑嗎?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你要跑,誰攔得住你?」

「誰?

「什麼人?」

「好大的膽子,竟敢來這裡搗亂。」

……

一陣怒叱聲中,二十多個高手向四方掠去,打算找出這個搗蛋的傢伙,好好修理一頓。

方劍明暗笑道:「好呀,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想說的話都讓你說出來了。」

這時,只聽得天鷲子發出一聲類似野獸般的怒吼,場中頓時爆射一股金光,一道人影沖天而起,以快的不能再快的速度向北方飛去。在這道人影衝起的當兒,三道人影像是受到了什麼撞擊似的,從戰圈中彈了出來,內中兩個落地後收不住腳,退了三步,面色有些蒼白,第三個人是王伯福,他雖然站住了腳跟,但面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天鷲子,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抓住碎屍萬段!」

無上老祖一聲厲喝,第一個追了出去。司馬宸宇雖然慢了一分,但也緊隨其後。轉眼之間,三人一前一中一後的消失在府邸的上空,不知所蹤。

方劍明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但突然間心頭一凜,暗道:「不好,府外還埋伏著高手,天鷲子只怕要遭。」

「轟」的一聲,遠方陡然響起一聲巨震,將不少人嚇了一跳。軒轅仁聽了這聲巨響,嘴角不由滑過一絲冷笑,這個動作雖然細微,但卻說明了這件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六章 密室密談

方劍明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開口的好,軒轅仁轉過頭來,笑著問道:「方掌門,不知你還有沒有興致欣賞煙花?」

方劍明自有打算,道:「如果可以的話,方某還想多欣賞一會。」

軒轅仁道:「當然可以。來人啊,叫管事的繼續燃放煙煙花」

很快,煙花又繼續燃放起來,並比之前更加多彩,只是方劍明和軒轅仁表面上雖然在看煙花,但心裡面卻在等一個人。他們或許彼此知道對方要等的是什麼人,但他們絕不會說出口。

一盞茶過後,一人從廣場那頭飄身而來,軒轅仁一步跨出門檻,問道:「宸宇弟,怎麼樣?」

來人是司馬宸宇,不經意的望了一眼方劍明,道:「木老前輩已經追上去了。」他雖然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但方劍明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心底暗自為天鷲子高興。

軒轅仁面上露出了一絲震驚,同時也有一絲失望,他震驚的是天鷲子武功通天,這麼多高手對付他,到最後還是讓他跑了,失望的是,如果他的建議當初被獨孤九天採納的話,天鷲子今晚可能就永遠留在了這裡。

「姑父啊姑父,你心裡面究竟在想什麼?你要是採納我的意見,讓彭大師與木老前輩同來,天鷲子就算長了翅膀,又怎麼可能逃出生天?」

「天鷲子那老雜毛好生了得,我們幾個聯手伏擊他,最後還是棋差一著,讓他給他逃了。」一間密室中,一個瘦骨嶙峋,生著一對三角眼的老頭這麼說道。

這間密室就在軒轅世家的這座別府之內,時間是煙花放完後的一炷香之後。密室裡除了這個老頭外,還有軒轅仁、司馬宸宇、王伯福、都大先生、烏沁陽這些人。都大先生、烏沁陽都在這裡,那老頭顯然也不是陌生人,正是勾老頭。

都大先生道:「天鷲子一心要衝出去,咱們就算聯手,又能怎樣?單打獨鬥,他一隻手就能對付咱們了。」

烏沁陽想得更深一些,望向軒轅仁,問道:「大少主,烏某聽說彭瑩玉彭大師已經到了京師,不知可有此事?」

軒轅仁點點頭,道:「彭大師確實已經到了京師。」

烏沁陽道:「盟主既然要致天鷲子於死地,當時為什麼不請這個人來呢?」說到這,想起司馬宸宇就坐在邊上,生怕這話引起他的不快,忙道:「司馬公子,你的武功,在嵩山的時候我們早已見識過了,絕對要在我們之上,烏某沒有絲毫瞧不起你的意思。」

司馬宸宇淡淡一笑,道:「烏前輩說哪裡話,晚輩不覺得這有什麼。其實你老的問題,我與大少主也在思索,至今仍然不得其解。」

聽了這話,烏沁陽、勾老頭、都大先生、王伯福均是一怔,勾老頭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呢?」

司馬宸宇看了一眼軒轅仁,軒轅仁微微點頭,司馬宸宇道:「不瞞各位,這件事當日大少主就向盟主提起過,依大少主的意思,多來幾個高手,尤其是如果有彭大師在的話,天鷲子必定插翅難逃,但奇怪的是,盟主也不知道處於什麼想法,沒採納大少主的意見。大少主不明白,曾問過盟主,可盟主笑而不答,只是讓我們盡快趕路,不要耽誤了時辰。」

都大先生訝然道:「這麼說來,這個問題也只有盟主能夠回答我們了。」

軒轅仁道:「是的。」

王伯福想了想,笑道:「盟主深謀遠慮,他想得到的,我們可能還想不到,總之不管怎麼說,盟主這麼做,自有他的理由,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勾老頭乾笑了一聲,道:「王老弟這話說得對,這事就此打住,再胡猜下去,可就是對盟主不敬了。」

都大先生岔開話題道:「莊主與木前輩一起去追天鷲子,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

勾老頭道:「你就放心吧,天鷲子剛才與我們硬拚了一下,諒他武功再高,也多少受了點內傷。木前輩與莊主聯手,實力准在天鷲子之上,就算追不上他,也不可能會有什麼意外。」

就在這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軒轅仁道:「什麼事?」

門外的人道:「稟大少主,有一個自稱宗政玉侖的人,說要見您。」

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一聽,同時站了起來。自從宗政玉侖臨陣逃掉之後,他們就沒再見過他,想不到他在這個時候找到了這裡來,看在他是莊主師弟的份上,他們當然想去看看。

軒轅仁笑道:「三位前輩請坐,我讓人把宗政前輩請到這裡來,大家敘敘舊。」話罷,吩咐門外之人,叫他讓人把宗政玉侖帶來。

不多時,斷了一隻手臂,精神萎靡不振的宗政玉侖來到密室中,見了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這三個老朋友,他也來不及打招呼,單腿向軒轅仁跪下,道:「大少主,請救玉侖一命。」

軒轅仁一怔,忙將他拉起,道:「宗政前輩,你……」

宗政玉侖道:「大少主,前輩兩字,玉侖實不敢當。雙獅莊一戰,玉侖為了保命臨陣逃走,犯了家師兄的大忌,如果讓他找到玉侖,玉侖必死無疑。玉侖思來想去,覺得只有來向大少主求情,方可免去一死。」他的真實年齡與獨孤九天的師父,也就是獨孤動天,恐怕也差不多,而軒轅仁要叫獨孤九天一聲「姑父」,單以年齡論的話,他可以做軒轅仁的祖父了,可他一開口,就是玉侖前,玉侖後的,顯然已經把自己的輩分降到了軒轅仁同輩,甚至更低。顯見為了保命,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軒轅仁道:「宗政前輩有話好說,不必這樣。雙獅莊的事,我已知曉,要怪的話也只能怪天鷲子突然出現。你的事,我姑父多少知道一點,到了京師,無論是誰,都不敢動你一根手指,你放心吧。」

宗政玉侖正要說些感激的話,忽聽敲聲又響起,軒轅仁眉頭一皺,道:「又出了什麼事?」

門外之人道:「稟大少主,梅莊主已經回來了,他正往這邊來。」

宗政玉侖一聽,嚇得三魂出竅,顫聲道:「來了,來了,我師兄來了,大少主,你……你要救我。」

烏沁陽見宗政玉侖嚇成這樣,不由有些可憐他,問道:「大少主,這間密室裡可有其他通道?」

軒轅仁道:「烏前輩,你的意思是?」

烏沁陽道:「莊主的脾氣十分固執,宗政老弟犯了他的大忌,兩下一見,勢必起衝突不可。依烏某看來,這件事到了京師再給他們做調解,方為上策。」

軒轅仁笑道:「我正有此意,梅莊主的脾氣,我或多或少也聽說了一些,他此刻正在氣頭上,我的話,他只怕也未必肯聽。」說完,走到一面放著書架的牆壁前,用手指扣了六下,分別是四輕二重。很快,只聽「軋軋……」聲響起,書架一分為二,頓時開了一道密門。

宗政玉侖走進密門內,向軒轅仁躬身施了一禮,這才與開門的人往裡走去。「軋軋……」聲中,密門又合上了,書架仍舊保持原樣,若非有心之人,又有誰看得出書架的蹊蹺呢?

不多時,梅山雄一臉晦氣的進了密室,軒轅仁問道:「梅莊主,你一個人回來的?」

梅山雄點點頭,道:「說來真是倒霉,我與木頭陀追了天鷲子不到半個時辰,中途突然飛來一隻會噴火的野鳥,它不找木頭陀的麻煩,偏要來惹我,我為了要趕走它,以致沒能追上木頭陀,不得不就此罷手回轉。大少主,那只野鳥是不是姓方的小子養的?」

軒轅仁道:「我是聽說過有這麼一隻鳥兒,但我沒見過,也不好妄下定論。」

梅山雄望了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三人一眼,然後問軒轅仁道:「大少主,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啟程?」

軒轅仁本以為他追不上天鷲子,會把一腔怒火發洩到方劍明身上,要去找方劍明的晦氣,誰想他竟是提也不提。

「梅莊主,你們明日就可以啟程,我會派人一路隨行,以便照顧周到。至於我和宸宇弟,恐怕要在這裡多呆一天。」

「好,一切聽大少主的便是。梅某覺得有些睏倦了,這就告辭先睡了。」梅山雄說完,向外走去,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三人見他要走,也向軒轅仁告辭出去。

梅山雄一腳跨過密室的大門時,突然說道:「大少主,如果你知道了我那不成器的師弟的消息,煩你告訴梅某一聲,梅某要清理門戶。」

軒轅仁道:「一定,一定。」送出大門,目送四人遠去。

過了一會,軒轅仁問道:「宸宇弟,你覺得如何?」

司馬宸宇笑道:「什麼如何?」

軒轅仁道:「宸宇弟,你就不要裝糊塗了,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司馬宸宇乾咳一聲,道:「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軒轅仁點點頭,突然歎了一聲,道:「姓梅的到了京師,希望能收斂一些,不然的話,他這次去京師,有可能就是最後的旅途了。」

司馬宸宇和王伯福聽了這話,不知怎的,竟是打了個寒噤,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梅山雄的下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七章  和諧

「初一這一天,梅山雄一夥人悄悄的離開了鈞州,沿路北上,而軒轅仁以乳瞥氣才早為由,請方劍明等人多停留了一天。初一是個走親訪友的好日子,軒轅仁與司馬衰宇陪同方劍明等人,將鈞州城逛了個遍,然後出城遊玩了一趟。什麼古鈞台、禹王廟、柏山文峰塔,等等,這許多景點,他們都轉了一圈。

到了初二這天的中午,軒轅仁交代事畢,與司馬衰宇親自陪同方劍明一行上京。他們一行浩浩蕩蕩,乘轎坐馬,引得路人嘖嘖稱奇,若不是他們的服裝不是朝廷中人,百姓們都會把他們當做欽差代天巡察呢。

這一路上,說不出的風光,每過一處,除了當地的武林中人都要來迎接外,地方上的豪紳,甚至是官府要員,也都準備了上好的酒菜,上等的客房,為他們接風洗塵。

這樣的排場,令一向低調的方劍明有些厭煩,他可以接受武林中人的迎接,但對地方豪紳、官員的迎接,卻有些牴觸。那些豪紳和官員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知的消息,前來迎接的時候,並不以「迎接點蒼掌門」為由,他們是以「迎接逍遙侯和巾幗公主」為由,這讓方劍明想發脾氣都發不出來。

沒幾天,出了河南境內石總算有些「太平」了,地方豪紳和官員也不再來打擾他們,雖然也不時有些武林中人聞風而至,但也只是出於武林中的禮節。由大名府北上,過廣平府、真定府,最後到了保定府。一過保定府,便是順天府,可以說就算是到了地頭。

京師是帝王的都城,一般來說,指的就是京城,不過,一統武林大典的舉行當然不會在京城內公然召開,那是會遭到朝廷的忌憚的,這裡的京師,當然要包括京城左右,遠至數百里的地方。

到了保定之後,所來迎接的人可就多了,而且沿路上也多了不少赴京參加武林一統大會的江湖各門各派。這麼多人齊聚京師,當然早已引起了京城官員的「關注」,只是朝廷對此也無可奈何,且身為大明主宰的朱祁鈕,更沒有下令禁止武林中聚會,一時之間,朝中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一晚他們在保定城早汁夜天剛下黑的時候正天教少教主荻裁雄天、聖使朱笑白、白虎堂堂主胡不回、遊俠展護花(他現在的身份是教主弟子)四人率眾前來,與軒轅仁、司馬衰宇一同舉行了一場宴會,招待方劍明一行。赴宴的人,還有一些需要在保定過夜的幫派中人。

方劍明見了朱笑白,心底暗暗驚異。自從峨眉山大戰琴蛙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朱笑白,就連正天教南下征討飛魚幫的大戰中,朱笑白也沒有參加。如今再見朱笑白,方劍明竟是發覺他與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是一種踏入超絕頂高手之後才可能有的氣勢,方劍明可以斷定,現在的朱笑白已經完全可以比肩司徒寒松。

閒聊中,方劍明問起了十二壇使者的境況,獨孤兄天只說張征、劉如海等人目前正在操辦大會舉行的事宜,不能分身前來迎接,到了地方,自會見著。方劍明萬想不到張征、劉如海等人早已被獨孤九天下令關了起來,對獨孤雄天的話自是深信不疑。

席間,獨孤雄天一一為方劍明介紹赴會的各幫中人,這些幫派,除了少部分方劍明是頭一次聽說外,其他的大多聽說過。

他聽了獨孤雄天的介紹後,心裡更加驚異。就拿以下這幾個幫派來說,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算得上是奇中之奇了。

這幾個幫派就是排幫、金鯉幫、巨雁幫和五龍幫、落星幫、飛鷺幫。這六個幫派,都是吃水上飯的,排幫原先縱橫長江,後來殺入都陽湖,與金鯉幫、巨雁幫結成聯盟,五龍幫、落星幫、飛鷺幫擔心今後的日子,聯合起來對抗,兩個陣營在都陽湖上險些上演了一場生死大火拚。

按理來說,他們早已勢成水火,絕不相容,但此刻他們坐在一塊,互相敬酒倒好像是老朋友似的。

方劍明一想到這,不得不佩服正天教的手段。能讓這些幫派和睦共處,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這其間關係著巨大的利益,牽動著數千上萬,甚至是數萬人今後的生活。有時候利益比什麼都重要,甚而包括人命在內,要殺一個人,殺一些很人容易,但要居中調解,讓彼此都滿意,這就不單單是武功所能辦得到的了。

這一夜,歌舞昇平,和諧無間,似乎預示了武林未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武林新紀元,正步步來臨。

「如果武林一統,能真正達到互惠互利,平息紛爭,這樣的統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伯偏該樣的日子可以持續下去。」散場之後,方劍明走出大廳,抬頭望著清冷的明月時,不禁這麼想道。

正月初七,方劍明一行過了保定,進入順天府境內。約莫申初(就是現在的下午三點)的時候,他們到了一個縣城。

縣城不大,但隨處可見武林中人,另有大批一白一黃兩色服裝的勁裝漢子。身穿白衣的勁裝漢子,隸屬正天教,身穿i氯衣的勁裝漢子,隸屬軒轅世家。過往武林中人,凡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或者什麼需求,只要找上他們,就算他們解決不了也會立刻上報,不出一個時辰,任你再大的事,也能夠完完美美的為你解決。

方劍明一行有獨孤雄天、軒轅仁的陪同,自然不會去麻煩這些漢子,他們剛一進城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為他們準備好了美酒客房。

剛吃過飯,眾人正要下樓之際,忽聽得蹄聲如雷,驚心動魄,由遠來近,奔至樓下。

只聽得一個聲音喝道:「什麼人好大的膽子,你們不知道本教少教主正在樓上喝酒嗎?還不快下馬。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八章 行館見駕

「你也不睜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來的是什麼人,就憑你這句話,我隨時可以將你拿下治罪,滾開!」一個聲音怒斥了一聲。

獨孤雄天聽了這話,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並沒有怎麼生氣。他久居京師,一下子就聽出了來人的身份。時候未到,他還不想與這些人起衝突。

工夫不大,「登登登……」的樓梯聲響中,上來了六個人。

六人正要上前,卻被守在樓梯邊上的兩個中年人往前一站,伸手攔住,喝道:「你們懂不懂規矩?三丈之內,閒雜人等,都不得靠近本教少教主。」

一人「哈哈」一笑,手往腰間的佩刀刀柄一按,顯得很是神氣,道:「你沒長眼睛麼?還看不出我們的身份?」

左邊的中年人冷冷道:「我管你們是什麼身份,總之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打擾本教少教主。」

聽了這話,六人中除為首之人還很鎮定之外,其他五人全都挑起了雙眉,手緊握刀柄,大有隨時揮刀劈出的架勢。

獨孤雄天乾咳了一聲,道:「王能,馬榮,不得無禮,請劉千戶過來說話。」

名叫王能、馬榮的兩個中年人聽了獨孤雄天的話,立刻將身一閃,退到了兩邊,讓出路來。

「獨孤少教主,劉某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能應允。」被獨孤雄天稱為「劉千戶」的人上前五步,向獨孤雄天說道。

這六個人一上來,方劍明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因為這六人身穿飛魚服,腰間束著鸞帶,所配之刀稱為「繡春刀」,正是錦衣衛的穿著打扮。那劉千戶生得人高馬大,四十出頭的年紀,留著濃黑的鬍鬚,盡顯陽剛之氣。其他五個,身量雖不如劉千戶高大,但也十分魁梧,昂藏七尺。

「劉千戶請說。」獨孤雄天笑道。

劉千戶目光一轉,先是看了一眼方劍明,然後回到獨孤雄天身上,道:「劉某想請方掌門到行館一敘。」

方劍明聽他說到自己身上,也不言語,只是望著窗外,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獨孤雄天道:「這麼說來,劉千戶是打算用武林中人的身份來請方掌門了?」

劉千戶道:「正是。」

獨孤雄天道:「如果我說不方便呢?」

劉千戶道:「劉某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看在貴教是天下第一大教的份上,獨孤少教主倘若不肯賣這個面子,就請恕劉某不得不用錦衣衛千戶的身份來行使聖命。」

獨孤雄天呵呵一笑,道:「我獨孤雄天膽子再大,也不敢與皇上為難,既然皇上要見方掌門,在下也只好送送方掌門了。」

方劍明扭過頭來,笑道:「多謝各位這幾日的盛情款待,大典那天,方某一定按時到場,告辭。」

獨孤雄天、軒轅仁、司馬宸宇起身相送,一直送到酒樓外,望著方劍明等人鑽入轎子內,在三十六騎的護送下,出城而去。

軒轅仁道:「雄天哥,為什麼要答應他們?」

獨孤雄天不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仁弟,你認為方掌門會跟他們去嗎?」

軒轅仁道:「這……」這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先前方劍明對劉千戶等人不冷不熱的,又焉知他不是裝出來的?

獨孤雄天道:「你遲疑,便說明你沒有把握。我不知道方掌門的真實意思,但這個時候,我們又能如何?再者說,方掌門身邊還有一個巾幗公主,方劍明不想見朱祁鈺,巾幗公主還想見呢。」

司馬宸宇道:「與其同錦衣衛鬧僵,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雄天哥,你這一著棋應該是走對了。」

獨孤雄天笑道:「宸宇弟,你也來取笑我麼?」

司馬宸宇道:「冤枉,小弟說的是真心話。」

方劍明一行出城走了一段路後,方劍明掀開轎簾,問道:「劉千戶,皇上可是在行館嗎?」

劉千戶回頭道:「是的,侯爺。」

方劍明道:「既然如此,咱們就走快一些,以免夜長夢多。」

劉千戶道了一聲:「好咧。」雙腿一夾馬腹,當先疾衝出去。抬腳的轎夫甩開兩腳,風馳電掣般的向前跑去,兩旁的快馬四蹄翻飛,也只能和轎夫們的速度持平。

酉初的時候,終於來到了行館外,方劍明下轎一看,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行館外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站了許多錦衣衛士,光是館前的人數,就不下兩百人之多,就更不要說其他三面了。

一人率眾走了上來,方劍明定睛一看,認得是狄向秋,狄向秋年紀雖輕,但已經坐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跟隨他一起出來迎接方劍明的人,除了諸葛不凡、賽李逵外,還有一些是方劍明所不認得的。

狄向秋拱手道:「狄某迎接來遲,還望方兄恕罪。」

方劍明拱手還禮道:「狄兄客氣了。」

狄向秋一步趕上,突然傳音道:「侯爺,事情緊急,請隨在下前去。」

方劍明傳音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狄向秋傳音道:「見了皇上,侯爺便知道了。」

兩人伸手一握,哈哈一笑,向行館裡急速行去,周風等人跟隨走進行館後,諸葛不凡突然將手一伸,道:「各位,請順我到這邊來。」

朱祁嫣怔了一怔,道:「諸葛不凡,你不認得我了嗎?」

諸葛不凡看了一眼朱祁嫣,面色猛然一變,躬身道:「諸葛不凡該死,竟然現在才認出巾幗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其他人見了,也趕緊朝朱祁嫣行禮。

朱祁嫣剛要說什麼,前面的方劍明回頭道:「我與狄大人去去就來,你們暫且同諸葛大人去吧。」

朱祁嫣聽了這話,心頭不由沉重起來。方劍明急著與狄向秋前去,分明就是有重大的事,連她這個巾幗公主都不能去,顯見此事之重大,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行館內與行館外一樣,也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別說是人,只怕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方劍明在狄向秋的帶領下,在行館裡急行了一會,來到一座石橋外。走過石橋,便是一幢三層大樓。

奇怪的是,石橋附近看不到一絲人蹤,但方劍明早已察覺到石橋底下,包括水底下,至少埋伏了六十四個人。

到了大樓前,有人輕輕打開了房門,狄向秋當先走入,方劍明進來後,微微吃了一驚。他雖然已經察覺到大樓裡有不少高手,但此刻見了,也忍不住吃驚。一樓的大堂上坐了二十六個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時之間,也很難用語言去形容他們。

對於方劍明的到來,他們似乎早已知曉,只是靜靜地坐著,並不起身。狄向秋望也不望他們一眼,向樓梯走去。順著樓梯,左右兩邊,每一級都站了一個白衣少年。

方劍明隨同狄向秋上到二樓以後,心裡更加驚異。二樓的人數雖然沒有一樓多,但其中一人卻是方劍明見過的,這人正與邊上的一個紅鼻子老頭低聲交談,腳邊放著一把掃帚,正是「塞外三魔」的師父鐵掃把。

從二樓到三樓的樓梯,同樣每一級也站了人,不同的是,這次換成了一身黑衣的中年大漢,每一個人的身高都比一般人足足高了一個腦袋,方劍明與他們相比,並沒有什麼優勢。

來到三樓,放眼望去,卻是一間一間的屋子。走過一間屋子的時候,方劍明一時好奇,扭頭往裡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四道目光向自己射來,那目光就如寒電似的,簡直就不是人類所能擁有。

「奇怪,朱祁鈺從什麼地方找來了這麼多高手?三樓上的這些傢伙,壓根兒就不是正常人,身上隱藏著巨大的力量。」方劍明心中嘀咕著。

這時,狄向秋已經停下腳步,站在一間屋子外,躬身道:「皇上,侯爺已經來了。」

屋裡傳出一個病懨懨的聲音道:「快請他進來。」

狄向秋道了一聲「是」,將房門推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方劍明一腳跨入屋裡,狄向秋竟是不敢進屋,悄悄的將門帶上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一十九章 邪病纏身

方劍明一進屋,便發覺屋內的氣氛有些異常。他倒不是認為朱祁鈺會設下陷阱來害自己,而是屋裡一股濃烈的藥味讓他頗為詫異。在朱祁鈺寫給他的信中,只是略略提到自己因練功不慎,以致走火入魔,生了一場大病,至於嚴重到什麼地步,如非親眼所見,他就無法去感受了。

此刻,當他看清屋裡的情形之後,才恍然大悟朱祁鈺為什麼會急著要見他。屋裡藥味十足,但也異常暖和。一張錦塌上,斜躺著一人,下半身蓋著一張華麗的被子,塌後站立一人,身形宛如鐵塔,像方劍明這般身高的人,與他一比,也只像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塌前坐著一個骨瘦如柴,一陣微風吹來,就能將他吹走的老人。

躺在榻上的人是朱祁鈺,站在榻後的人是「黑」,而坐在榻前的這個老人,方劍明還是第一次見過。方劍明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老人身負絕學,可他看到朱祁鈺的神情後,就再也顧不得這個老人是誰了。

「朱……皇上,你怎麼會弄成這樣?」方劍明驚聲問道。

現在的朱祁鈺,與當年那個初登皇位,意氣風發的朱祁鈺簡直就是形同兩人,他頭髮全白,還掉了不少,形容枯槁,比那老人多不了幾斤肉,一雙手蒼白得幾無血色,只聽他道:「方兄,我寫給你的信,你已經收到了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收到了。」旋即補充道:「方兄二字,實不敢當,皇上請收回。」

朱祁鈺道:「不如這樣,你既然是祁嫣的未婚夫,我稱你一聲『賢弟』如何?」

方劍明想了想,道:「悉聽尊便。」

朱祁鈺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他似乎連笑都顯得有些艱難,道:「賢弟,我知道你武功了得,急著把你請來,就是想請你看看我的情形。不用我說,你應該看得出我現在已經是邪病纏身了吧,還望你看在祁嫣的份上,救我一命。」

方劍明正色道:「在下萬想不到皇上的病情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早知道的話,我會立刻趕來的。」說著,已經來到塌邊。

自方劍明進來後,那老人一雙駭人的目光就一直盯著方劍明,定力稍弱一些的人,只怕早已禁受不住,全身發顫了,但方劍明由始至終,都絲毫不為所動。這樣的功力,讓老人心頭暗驚,這時起身道:「侯爺,你坐。」

方劍明當仁不讓,道了一聲:「多謝。」坐在了凳子上,道:「皇上,請把手伸出來。」

朱祁鈺將手一伸,就這麼動了一下,便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方劍明伸指在朱祁鈺手腕上一搭,過了一會,面色一變,道:「皇上,你的經脈好生怪異……」

朱祁鈺淒然一笑,道:「賢弟,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方劍明道:「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皇上的經脈,有一半全都閉塞封住了,換成一般的人,早已死許多次了。這種現象,我還是頭一次見過。」

朱祁鈺道:「賢弟,這件事我待會再同你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讓這些經脈打開,哪怕是一條,我也知足了。」

方劍明想了想,道:「皇上,我可以試一試,但……」

朱祁鈺道:「我明白,這其間有很大的危險,一不小心,我立時便會暴斃。賢弟,我相信你。」

方劍明暗道:「他有些事做得不夠光明磊落,但他畢竟是嫣妹的二哥,嫣妹倘若看到他這樣的情形,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也罷,我就試試看。」心裡這麼一想,暗暗運功,由指尖透出一股真氣,進入朱祁鈺的體內。

老人有些緊張的看著,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時出手,哪怕是拼掉自己的性命,也要把朱祁鈺的生命保住。

不多時,方劍明面色漸漸紅潤起來,當紅到一定的階段之後,又漸漸褪去,由鼻中噴出兩股白氣。白氣凝而不散,一盞茶工夫過後,白氣開始回收,而就在這時,朱祁鈺的面色漸漸有了起色。

隨著白氣的回收,朱祁鈺的面色越來越好,到白氣完全回收完畢,他的面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已經比剛才好了許多。

方劍明收功抽指,運功一周天,雙目一睜,深邃如海。

朱祁鈺見了,心頭又驚又喜,暗道:「看來我這一著棋是走對了,如能得到他的支持,又何愁對付不了獨孤九天?」

方劍明抹了抹額上的一絲汗水,道:「皇上,你覺得如何?」

朱祁鈺高興地道:「賢弟,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多謝你。」

方劍明道:「可惜我功力還不算深厚,又不敢冒險一試,不然,最後那三處經脈,一定可以水到渠成,應功而開。」

那老人一臉的驚駭,道:「老朽此前雖然已經聽過侯爺的大名,但終究沒有見過面,不知侯爺的深淺,如今一見,才知侯爺果然是天底下第一流的內家高手。侯爺說自己功力不算深厚,這話讓老朽萬分汗顏。」

方劍明抬起頭來,問道:「前輩是……」

那老人道:「老朽焦兆龍。」

方劍明聽了,卻是從未聽說過,但處於禮貌,拱手道:「失敬,失敬。」

朱祁鈺笑道:「賢弟,焦老的名字,你可能沒聽說過,但昔年太祖皇帝身邊的『龍』、『虎』、『象』、『豹』四大護衛,想來你也聽說過吧?」

方劍明道:「這四大護衛,我倒是聽說過。」面色一變,道:「莫非焦前輩就是四大護衛之首的『龍護衛』?」

焦兆龍道:「正是老朽。」

方劍明越發驚奇,問道:「聽說四大護衛早在七十多年前因為胡惟庸一案的關係,被太祖皇帝下令殺了,焦前輩你……」

焦兆龍歎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若不是因為這次出山,這件事只怕要永遠淹沒在歷史長河當中了。」

方劍明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後,立即起身給焦兆龍讓座,自己到角落裡搬了一張凳子。

朱祁鈺問道:「賢弟,你用過膳了嗎?」

方劍明道:「來的時候已經用過了。」

朱祁鈺道:「既然用過,我就可以慢慢的將事情經過告訴你了。」頓了一頓,道:「我前些時候得知一個消息,說襄陽境內很是不安,奇怪的是,近來襄陽境內又漸漸恢復了太平,你由南而來,可知這件事的經過?」

方劍明道:「這件事皇上不提我也會說。」便把襄陽王府發生的事說了。

朱祁鈺聽後,十分惱怒,道:「難怪這兩年來我那五叔十分猖獗,原來是假冒的。哼,漢王餘孽,死不足惜。」

方劍明問道:「我聽襄陽王爺說過,皇上當年曾讓他嚴密監視雙獅莊的動靜,莫非皇上那時候已經懷疑雙獅莊的來歷?」

朱祁鈺道:「這許多事其實都是可以串連起來的。賢弟,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事,不但十分隱秘,而且十分出格,甚至關係著大明的未來。你聽了後,如非必要,請不要再說給旁人聽,好嗎?」

方劍明呆了一呆,旋即道:「皇上如此相信我,我又怎會說出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章 尾大不掉

朱祁鈺笑道:「賢弟的為人,我當然信得過,我只是依照慣例,隨便問問罷了。」說完之後,想起了什麼,面色黯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我自親政以來,既做過好事,也做過壞事,可謂毀譽參半。我現在最後悔的是,當初不應該聽信小人的讒言,罷去侄兒的太子之位,立我兒為太子。當年,我曾發過重誓,倘若改立太子,便叫我斷子絕孫,如今我遭到了報應,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朱家的皇位,不讓他落入外姓人之手。」說到這裡,目中不由露出一絲厲光,十分嚇人。

方劍明暗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所立的重誓,我早已從嫣妹那兒得知,我雖然不太相信什麼報應,但這件事你確實做得太過份了。」

朱祁鈺收起目中的厲光,緩緩說道:「我大明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已歷八十九年,傳到我這裡,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波折。但這八十多年來,不管怎麼波折,可以說都是我朱家人自己的內亂。我曾祖父成祖皇帝靖難,從建文皇帝手中奪得天下,漢王、簡王謀奪我祖父仁宗皇帝的太子位,這些都是事實,可不管誰贏了,到最後還是姓朱的當皇帝。賢弟,你說是不是?」

方劍明聽他這麼一說,心底暗暗吃驚。朱祁鈺身為當今天子,這麼議論先人,若是叫朝中的文臣們聽見,許多自認是大明中流砥柱的「諫臣」就算挨「廷杖」,只怕也要反駁到底。朱祁鈺當著方劍明說這種話,可見他確實出自真心,不然,此等忤逆之言,即便是一國之君,也承擔不起。

方劍明認真的想了想,道:「皇上的話有些道理。」

朱祁鈺聽了,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詭異,就如哭泣似的,道:「可是賢弟你知道麼,再過幾日,這大明的江山就要改姓了。」

方劍明面色大變,道:「皇上何出此言?」

朱祁鈺道:「難道你沒看出來麼,正天教明目張膽的召開武林一統大會,分明就是想造反啊。」

方劍明大聲道:「這不可能。」

朱祁鈺道:「早些時候我也不相信,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不由我不信。三年前,雙獅莊建立,我當時就有些察覺,所以才會讓五叔嚴密注意雙獅莊的一舉一動,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我這個五叔竟會變了性子,將襄陽鬧得一塌糊塗。我百思不得其解,想把五叔召到京城一探究竟,可他推說重病,不能前來,我深知五叔這十多年來,在襄陽頗有賢名,如果派人請他入京,遭受朝中大臣的非議事小,逼他提前造反事大,所以一直忍著。現在雙獅莊覆滅了,我也知道不是我五叔變了性子,而是被人假冒。事情原可以到此為止,但正天教的一統武林大會依然進行,這讓我十分害怕,獨孤九天究竟想幹什麼?他與雙獅莊的關係,已不是秘密,沒了雙獅莊,沒了假襄陽王,他還敢召開這個大會,目的豈非顯而易見?」

方劍明怔怔出神。他不是姓朱的,更不是朱祁鈺,雖然早已察覺到一些跡象,但終究不會也不願深想,如今朱祁鈺出於利益的考慮,將這一切撕碎,放在他的面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過了一會,方劍明回過神來,緩緩問道:「皇上,如果你認為正天教想造反的話,當初為何不下令禁止武林一統大會的召開?」

朱祁鈺道:「我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上朝了,怎麼下令禁止呢?再者說,正天教已然勢大,我下令禁止,無疑是給獨孤九天口實,將正義放在他那一邊。我現在有些後悔,後悔我當時怎麼那麼糊塗,以為正天教和飛魚幫相爭,必定是兩敗俱傷,我現在才知道,我是養虎為患,連我親手封的『武林總巡師』,隨時都會殺入京城來。」

方劍明道:「如果事實真是如此,皇上還有百萬雄兵,萬千火器,再加上忠心為主的武學高手,難道還不能與敵一戰嗎?」

朱祁鈺笑了,笑得十分苦澀,道:「正天教當年之事,我想賢弟也多少知道一點吧。」

方劍明略一沉思,道:「皇上指的是正天教奇天教主一事?」

朱祁鈺點點頭,道:「是的。想當年,太祖皇帝因為正天教漸漸勢大,想剷除這個後患,無奈的是,奇天教主不愧為一代梟雄,竟然想出了用自己性命加上五大長老的性命,來換回正天教的保存。自那以後,朝中雖然沒了正天教的人,但正天教還是勢大,仍有武林第一教的稱號。過了二十五,我曾祖父成祖皇帝因為要靖難,不得不親自去拜訪獨孤九天之師,也就是正天教上代教主獨孤動天,借助正天教的力量,來保衛後方。其時,建文皇帝派李景隆率領五十萬大軍進逼北平,北平之所以能堅守住,一方面得力於城中軍士百姓的努力,一方面是李景隆這個草包將軍胡亂打仗,一方面也是因為正天教的人不時搗亂。我曾祖父成祖皇帝當上皇帝後,除去了太祖皇帝生前所下的命令:不得讓正天教的人為官。此令一除,正天教的人自然就可以入朝做官了,我曾祖父成祖皇帝在世的時候,手段很高明,將正天教的事控制得如魚得水,讓正天教連一絲謀反之意都不敢生。像他這樣的人,我想在他生前,已經給子孫想出了一條對付正天教的辦法,可惜的是,就在他老人家第五次北征的時候,竟死於軍營中,有沒有對付正天教的辦法,已經成了秘密。他老人家一生習武,身體強健得很,死的時候才六十五歲,我現在都懷疑這是不是正天教的人搞的鬼。我祖父仁宗皇帝不似我曾祖父,這從他的廟號就能看出來,到我父皇宣宗皇帝,正天教一直處於發展階段,到了我皇兄掌權時,正天教欺我皇兄年幼,開始蠢蠢欲動,可笑的是,王振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將正天教的勢頭壓了下去,當年正天教的『長生瓶』流落江湖,最後落在王振的手中,正天教的人誰敢找他去要,還不是不敢與王振硬來?土木一戰,皇兄蒙塵,正天教乘機擴大朝中的實力,到我掌權,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我又怎麼可能一一去詳察,以致讓正天教的人深入朝內,尾大不掉。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說明,現在朝中有不少正天教的人,他們隨時可以起來造反。」

方劍明聽完後,沉吟道:「這些人其實不足為懼,只要皇上能夠團結朝中的大臣,比如於閣老這些耿直的老臣,我想一定能夠撥亂反正。」

朱祁鈺歎了一聲,道:「於閣老為國事操勞,身心疲憊,已患病多日,我身邊的那些大臣,好些都是牆頭草,很難找到一個信得過的人。」

方劍明想到一人,問道:「石大將軍呢?」

朱祁鈺一愣,道:「石亨還算衷心,有他在,我放心不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一章  石亨的表白

「方劍明沉吟了片刻,道:「我聽說石大將軍已經加封為太子太師,是否享有共事?」

朱祁鈕道:「是的。那一年,一股蒙古兵進犯邊界,石亨率軍迎敵,斬獲不少。我見他曉勇善戰,在軍中的地位又很高,索性拉攏到底,加封為太子太師,自從加封太子太師以後,他對我越發忠心了。」

「太子太師」是從一品的品銜,雖然只是一個榮譽官職,但做官能達到這一步的,並不多見。

在明一代,有「三公」、「三孤」、「太子三師」、「太子三少」的加官,三公就是太師、太傅、太保,乃正一品,三孤就是少師、少傅、少保,乃從一品,太子三師就是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也是從一品,太子三少就是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乃正二品協京師保衛戰後,于謙因功勞最大,得以加封少保,當時石亨也只獲得了一個「武清侯」的爵位,與方劍明的這個「逍遙侯」,並沒什麼區別。後來,石亨加封為「太子太師」,品級是從一品,還掌管著軍營大權,可以說己纖成為了朱祁鈕最值得信賴的人,于謙都要靠邊站。

方劍明想了想,道:「可是據我所知,石大將軍的侄子石彪,為人不怎麼樣。」

朱祁鈺道:「是嗎?」

方劍明道:「他鎮守大同時,殺了一些無辜百姓,以人頭數冒領軍功,這件事皇上不知道嗎?」

朱祁鈕愕然道:「會有這等事?」

方劍明道:「石亨為人怎麼樣,我不好評判,但他既然掌握軍權,影響極大希望皇上能夠召他前來一見。」

朱祁鈕笑道:「這個好辦。」揚聲道:「向秋,你派人去把石亨叫來,就說聯有事要密見他。」

狄向秋在門外道了一聲:「是,皇上。」腳步聲響起,很快遠去。

當石亨來到行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來到三樓,進了屋立即給朱祁鈕跪下,口稱「萬歲」。

鈕對此十分滿意,給石亨賜了座。石亨抬眼一瞧,一下子沒認出方劍明焦兆龍,他也是第一次見過,更不會認得。

「皇上,您召見微臣,不知有何聖諭,微臣願聞其詳。」石亨恭恭敬敬的道。

朱祁鈕伸手一指方劍明,道:「石卿家,你不認得此人了嗎?」

石亨仔細一瞧,依稀認出方劍明的模樣來,失聲叫道:「哎呀,原來是逍遙侯爺,失敬失敬。」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石大將軍這幾年來可好?」

石亨道:「拖侯爺的福,石某還好。」

方劍明道:「石大將軍可知道皇卜該次召見你來,為的是什麼嗎?」

石亨望了一眼朱祁鈕,見他含笑不語,似乎已經把話語權交給了方劍明,便轉向方劍明,拱手道:「石某恭聽。」

方劍明道:「石大將軍,如果有人想造反,你當如何?」

石亨一聽,頓時起身,向朱祁鈕跪下道:「倘若有人造反,微臣自當請命,為皇上分憂,縱然是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

不等朱祁鈕開口,方劍明陡然厲聲道:「石亨,你說的可是真心話?若有半點虛假,休怪本侯對你不客氣衛」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籠罩在石亨身上。

石亨雖然勇猛過人,但面對方劍明的這股氣勢,也不得不服服帖帖,戰戰兢兢的道:「皇上,微臣之心,可昭日月,望皇上明鑒。」

方劍明暗道:「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如果連我都能騙過的話,這說明他早已料到皇上這次找他前來的目的。」朝朱祁鈕點了點頭。

朱祁鈕對石亨本是深信不疑,見他點頭,立刻笑道:「石卿家請起,你對聯的忠心,再一次得到了驗證,聯十分歡喜。有你駐守京師,聯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想了一想,心生一計,道:「每年的這時候,聯都要親自主持郊祀,只因聯近來感染了風寒,不能冒風沖雨,這次的祭祀,就偏勞石卿家了。」

石亨聽了,忙點頭道:「微臣遵旨。」

朱祁鈕道:「初九是個好日子,你就在這一天主持祭祀吧,到時聯會傳旨的。

好啦,你可以出去了,記住,今晚的事,不得對第二個人提起,明白嗎?」

石亨道:「微臣明白。」爬起來,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屋子。

焦兆龍待石亨走後,笑道:「皇上,你不愧為一國之君,一轉念間就想出了這麼一個一石三鳥的辦法,老朽佩服得五體投地。」

朱祁鈕道:「是嗎?聯也只是偶然想到的,何謂一石三鳥?」

焦兆龍道:「第一,祭祀乃國家頭等大事,石亨若竭力操辦,可表他的忠心。

第二,皇上將祭祀交給石亨,說明皇上對他的極大信任,讓他感念皇恩。初九是正天教召開一統大會的日子,在那天進行祭祀,宣揚兵威,給正天教一個警告,此乃其三。」

朱祁鈕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

方劍明聽了,也不禁暗讚焦兆龍分析得有道理。

朱祁鈺扭過頭來,望著方劍明道:「賢弟,你認為焦老的分析如何?」

方劍明額首道:「薑還是老的辣,焦老一語中的,不愧為四大護衛之首。」

朱祁鈺笑道:「幸虧當年太祖皇帝早有先見之明,施展偷龍轉鳳的手法,騙過了天下人的眼睛,不然的話,聯又到何處去這麼能幹的忠心衛士。」

方劍明聽他這麼一說券動便知道他要說起焦兆龍為什麼沒死之事。

果不其然,朱祁鈕頓了一頓之後,說道:「胡惟庸一案,牽連甚尹陽氣連太祖皇帝身邊的四大護衛,都遭受到了波及。那一年,胡惟庸被殺後,垂相一位,自此消失,四大護衛之一的『虎護衛,欲圖不軌,也同時伏首。四大護衛本是一體,虎護衛有事,其他三位又豈能置身事外?許多大臣上表太祖皇帝徹查此事,太祖皇帝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下令將其他三個護衛也殺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二章  這只是序幕

「其實,當日所殺的人,只不過是監牢裡三個長得有些像三個護衛的人罷了,真正的龍護衛、象護衛、豹護衛卻存活了下來,他們隱姓埋名,這麼多年來,一直堅守著這個秘密。二十年前,像護衛、豹護衛相繼謝世,只剩下了龍護衛一個人。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當年的事,可當我看出正天教的意圖後,請來上聖皇太后,向她闡明利害,希望她能給我一些意見,她見事態嚴重,已不限於朱家內亂,便將龍護衛等人之事和盤托出。這件秘事,經太祖馬皇后傳到成祖徐皇后,又經成祖徐皇后傳到仁宗張皇后,再到上聖皇太后,已經過去了許多年。我得知此事以後,千方百計找出龍護衛,請他出山,為我出謀劃策,這也正是焦老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原因。」

焦兆龍補充似的道:「太祖皇帝當年深謀遠慮,為了防止朱家天下被外人奪去,假借殺頭為名,將老朽、象護衛、豹護衛留了下來,此事十分嚴密,當時也只有太祖皇帝和太祖馬皇后知曉。成祖徐皇后乃大將軍徐達嫡長女,彼時貴為燕王妃,太祖馬皇后見她精明能幹,便將這件密事說給她聽,太祖馬皇后當時之所以這麼做,無非是想這件密事能夠流傳下去,一旦外姓有謀奪之心,立時啟動相應的對策,當然不會想到世事多變,燕王妃後來竟也當上了皇后。這麼一來,順理成章,一直傳到了上聖皇太后這兒。老朽一直在等,心情很是複雜,既害怕興奮,害怕的是一旦有人找來,說明事情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興奮的是,卻是能夠在有生之年再次報答太祖皇帝的知遇之恩,也算是餘生無憾了。」

方劍明聽後,不禁暗歎朱元璋的目光長遠。一個有才幹的皇帝,在世的時候不但能夠衛護自己的統治,還能為後代子孫著想,光憑這一點,足以證明朱元璋不愧為一代大帝。

朱祁鈺道:「賢弟,太祖皇帝留下的應對之法,因為還沒有到正式起衝突的時候,我不方便說,此事若能和平解決,這個應對之法也就不會用出來,還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方劍明笑道:「這一點我明白。」暗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看出了一些跡象,那些不似正常人的傢伙,大概就是應對之法之一。朱元璋一生征戰,所留下的東西,當然是極大的武力了。」

朱祁鈺道:「我聽說祁嫣也來了,她還好吧?」

方劍明道:「她還好,她也很想見皇上,皇上……」

朱祁鈺擺擺手,道:「我暫時還不能見他,我們兄妹一旦相見,立時就會說起皇兄,上次他入京,為了這事,她險些和我吵翻了。」

方劍明道:「皇上,太上皇這件事……」

朱祁鈺歎了一聲,一臉的自責,道:「這件事錯在於我,我十分愧疚,我已經下令讓南宮那邊的人好生侍候皇兄和皇嫂了。正天教的事處理完之後,我立即率領百官去南宮參見皇兄,將他接回大內,以補償這幾年來他所受的苦楚。」

方劍明道:「皇上能這麼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原來,朱祁鎮自瓦剌回來後,朱祁鈺出於皇位的考慮,將他軟禁在南宮。那南宮十分偏僻,朱祁鎮住在裡面,幾乎是與世隔絕。嚴重的時候,他這個太上皇還不如普通人,需要他的妻子,也就是錢太后(即錢皇后)做一些針線活,托人出去變賣,換些吃的。朱祁鎮在瓦剌居住的日子,雖然苦寒,但絕不會為吃食發愁,而回大明後的待遇,窘迫至此,當屬千古罕見了。

朱祁鈺揚聲道:「向秋,現在什麼時辰?」

狄向秋在門外應道:「回皇上,快到二更了。」

朱祁鈺想了想,道:「也是時候回皇宮了。賢弟,這兩日你們就居住在行宮裡,有什麼需要,只管對向秋說,我會叫他留在這裡。」說完,下榻而來,活動了幾下手腳。

不久,朱祁鈺在眾多高手護衛下,悄悄的離開了行宮。這一夜,拉開了大明未來走向的序幕,在這以後,每一個人,都將會為自己的選擇而承擔應有的後果。

一間密室中,有這麼兩個人,正在談論一件事。坐在上首的人,四方臉面,身材高大,一身便衣,正是掌管軍營大權的石亨。坐在下首的,卻是一個瞎子。

只聽石亨說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皇上此次召見,正是逼我向他表示忠心,幸虧先生早有明示,不然猝不及防,露出馬腳,當時就可能會被皇上治罪了。」

那瞎子笑道:「侯爺能安然回轉,可謂是定力超人,仝寅拜服。」(仝,音與同一樣)

石亨道:「先生又救了我一命。」

那自稱仝寅的瞎子道:「不敢,不敢。」

石亨道:「土木事變前,先生為我佔了一卦,提醒我遇事緊危,以逃為上策。也先攻打大同,我兵敗,單騎回京,雖為人詬病,坐了一些日子的牢獄,但嗣後得于謙舉薦,掌五軍大營,封武清伯,正是因禍得福。此後飛黃騰達,晉陞武清侯,提督兵馬,深得皇上重用,全賴先生的精囊妙計。我正不知該如何謝先生才好。」

仝寅笑道:「侯爺對仝寅有知遇之恩,仝寅自當效勞,侯爺不必言謝。」

石亨想了想,突然皺起了眉頭,歎了一聲。

仝寅問道:「侯爺可有心事?」

石亨道:「先生有所不知,皇上要我代他主持祭祀大典,我深覺此事重大,有些擔心。」

仝寅大笑道:「侯爺何必為些許小事擔心?」

石亨一怔,道:「小事?先生,這件事可不小,隨時都會掉腦袋的。」

仝寅道:「在我看來,這就是一件小事。」

石亨道:「請教先生。」

仝寅道:「侯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時候未到,順其自然便是,倘若多想,反倒亂了方寸。」

石亨仔細想了想,似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謝謝先生指點。」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八仙下凡(上)

正月初八,又稱谷日節,傳說是谷子的生日。谷子是誰?誰也說不清,世上既然有這樣子那樣子的,民間造出一個「谷子」來,也並不為奇。傳說,這天天氣晴朗的話,則今年順利,五穀豐登,倘若天陰,則今年不利,五穀歉收。

這一年的正月初八是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至少在京師是這樣的,這讓許多老百姓心底踏實了。

依照道家和星象家的說法,正月初八這一天也是天上眾星聚會的日子。到了晚上,群星會下凡給世人祈福,有仙緣著,說不定就此脫胎換骨,飛昇天外呢。更有傳說,說這一天八仙會一起下凡,為世人解圍濟困,誰見了他們,無論什麼樣的困難,立時都能解決掉。

這一日的白天,狄向秋換了便服,陪同方劍明等人遊玩了許多地方,朱祁嫣雖然自小生長在京師,但好些地方她也是頭一次去過。遇到認識的人,彼此打個招呼,也不深談下去。在一家酒樓吃過晚飯後,眼看天色不早,他們便往行宮的方向行去。

正走間,忽見得幾個身穿棉衣的頑童提著燈花橫穿大路,朝遠處的一座山上跑去。方劍明耳聰,不經意聽得一個頑童道:「告訴你們吧,我昨天在後山的廟裡見到了一隻好大好大的金牛,它還對我笑呢,可好玩了。」

方劍明聽了,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身形一晃,立時便擋在了那頑童的身前。

那頑童一時不防,險些撞在方劍明身上,方劍明伸手一把拉住他,笑道:「小弟弟,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那頑童抬起頭來道:「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其他頑童見他被人拉住,也都停了下來,氣呼呼的望著方劍明。

周風走上去笑道:「小弟弟,你告訴這位大哥哥,我就拿錢給你買糖吃,可好?」

那頑童正在想,周風又道:「你的這些夥伴,也都有份。」

那頑童大喜,道:「你說話可要算數。」

周風纖手一揚,手上頓時多了半兩銀子,道:「瞧,我手心裡不是有錢嗎?」這半兩銀子相當於現在三百多塊錢,足夠買不少糖吃了。

那頑童並非少不更事之輩,大叫道:「我告訴你們就是了。我說我昨天在後山的廟裡見到一隻好大好大的金牛。」

「那金牛有多大?」方劍明急聲問道。

那頑童想了想,用手比劃著,可他個子不夠高,一時比劃不過來,急促地道:「總之好大好大,比我以前見過的不知道大了多少。」

方劍明心裡有數,便叫周風把銀子分給了他們,幾個頑童高高興興的提了燈花,仍是往山上跑去。

狄向秋道:「方兄,你想到了什麼?」

方劍明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個異人。」

狄向秋沉思了片刻,變色道:「方兄心中所想的這個異人,可是當年那位騎著金牛,將京城幾條大街鬧得雞飛狗跳的前輩?」

方劍明笑道:「正是。」

狄向秋道:「這個前輩來去匆匆,行蹤隱秘,小弟尚未做官的時候,朝中就已經有人在查他的底細了,可惜始終是不知其人來歷。」

方劍明道:「此老是何來歷,我也不知曉。世上能有這麼大的牛,且還是金牛,只怕此老的蹤影已經駕臨此地。」

張大干大笑道:「掌門,那廟裡頑童們都去得,難道我們這些大人還會怕鬼麼?不如前去一睹究竟。」

眾人舉步朝山上走去,剛走到一半,卻見先前那幾個頑童神色驚惶的跑了下來,手中的燈花早已失落。

方劍明等人大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忽聽得山後一個聲音笑道:「你們這些小娃娃還不快跑,一會兒壞蛋來了,可就跑不了啦。」

其時,方劍明等人將身一起,瞬時掠上山頭,往前一竄,落在了十數丈外的一座廟前。廟前一張破石凳上,正坐著一個頭髮蓬亂,頭大如斗的老漢,那老漢捧著一隻燒雞,正朵頤大嚼,對方劍明等人的來到,瞅都不瞅一眼。

方劍明心底暗奇,正想與他搭話,只聽得張大干猛然一聲長笑,向那老漢撲了過去,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在此嚇唬小娃娃,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那老漢張嘴一吐,一根雞骨頭向張大干射了過來,張大干以一式「鯉魚躍龍門」,避過了雞骨頭,雞骨頭去勢如電,朝著鐵金剛飛來。鐵金剛怒喝一聲,隨手從俏羅剎頭上拿下一支珠釵,往前一仍,只聽「叮」的一聲,那雞骨頭竟然沒有折斷,反把珠釵震落,向前飛了兩尺,這才落地。

其時,那老漢將腳一踢,腳下一隻破爛的臭鞋飛起,打向半空中的張大幹。張大干暗暗吃驚,提氣縱身,身形畫了半個圓圈,恰如一道電光,眨眼落在了破石凳邊。

張大幹這一手輕功本是妙到了毫顛,可那老漢彷彿早已料到張大干會有這麼一手,人突然如飛鳥似的掠起,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那只打出去的臭鞋業已穿在了腳上,落地時,距離破石凳不下五丈。

張大幹不虞有此,怔了一怔,隨即回頭「哈哈」一笑,抱拳道:「閣下好高明的功夫,佩服佩服。」

那老漢將最後一塊燒雞肉吞下,怕了拍手,大笑道:「你的功夫也不差,可惜我沒時間陪你玩下去了。」

張大干詫道:「怎麼?」豎耳一聽,正好聽到了衣袂飄動之聲,心知正有大批人正往山上趕來。

不多時,但見人影翻飛,三十餘道人影掠上山來。方劍明只看了一眼,立時便認出其中兩人赫然正是周碧輝、龍碧雪夫婦。

內中一個壯碩的漢子喝道:「呔,你這老頭是什麼人?快快從實說來。」

那老漢笑道:「我是什麼人?你看我像誰?」

那壯碩的漢子一怔,正要開口,那老漢拍拍肚子,道:「我手中倘若有一張蒲扇,豈不是正是活脫脫的八仙之一漢鍾離?」

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怒叱一聲:「胡說八道!」騰身躍出,伸手抓向老漢。

那老漢罵道:「今天乃是八仙下凡的日子,你肉眼凡胎,不識真人,居然認不得我漢鍾離,可見你沒有仙緣,走開,走開。」說著,長袖一揮,一股罡風掃出,將那漢子拋了起來,旋轉如陀螺。

那漢子轉得頭暈眼花,落地後不知東南西北,若非人扶,立時就要顛倒?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四章 八仙下凡(下)

那壯碩的漢子看到這裡,吃了一驚,略一沉思,叫道:「過三哥,請你上去掂掂他的斤兩。」

站在他左手邊的一個高個老叟應道:「好的。」二字剛落,人已經逼近老漢身前,一抓兜頭抓下,出手迅猛,卻不帶一絲風聲,一股寒氣由掌心吐出,先掌力而到。

「咦,這不是軒轅世家的『寒鷹爪』嗎?」

那老漢說著,一招「脫袍換位」,瞬時移開,「噗」的一聲,那股寒氣打到地面上時,將兩尺寬的地面凍住,掌力一到,立時將凍土震裂。

「你雖然有點功夫,但與我漢鍾離也是無緣,請吧。」那老漢又說了一句,長袖一揮,一股罡風捲出。這一次的罡風比上一次厲害了何止五倍?

那老叟運功相抗,腳下暗施「千斤墜」的功夫,但也只能勉強支持了一會,隨後便「登登登……」的連退了八步,留下八個深達一寸的腳印。

「你……」

那老叟一臉的震驚,似是不相信眼前這個老漢能有這麼高深的功力。

忽聽兩聲長笑傳來,電光石火之間,兩道人影如飛而至。左首一個身背寶劍,身形修長,留著飄飄長鬚,類似神話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呂洞賓。右首一個手拿三尺青峰,長得顏如冠玉,一身藍衫,身形偏瘦,他若手持拍板,也跟八仙之一的藍采和沒什麼分別了。

兩人一到,立時引起一片震驚。有了一個「漢鍾離」就已經夠稀罕的了,現在又來了一個「呂洞賓」,一個「藍采和」,莫非今晚當真要八仙齊聚嗎?

那壯碩漢子面色一沉,將手中一柄巨大的兵器略微緊握,突然騰身躍起,朝「呂洞賓」攻了上去。同一時間,周碧輝一聲長嘯,獨臂一振,拔出身後長劍,出擊「藍采和」。

「呂洞賓」哈哈一笑,道:「今天八仙下凡,想不到我呂洞賓竟會被凡人所擾,可笑,可笑。」說時,也不見他是如何出手的,陡然間劍光一亮,瞬時又滅,然後便聽得「鐺」的一聲,那壯碩漢子全身一震,連人帶著兵器退了丈餘,虎口鮮血淋漓,顯然是不肯將兵器脫手,才會使得虎口劈裂。

「藍采和」淡淡一笑,道:「我藍采和下凡渡人,你這小子與我無緣,就不要浪費體力了。」說時,也不拔劍出鞘,只是將劍柄往前一點,怪異中帶著幾分出塵之色。周碧輝見了,面色大變,向後一揚,甩腿中用了一式「鯉魚倒穿波」,翻回了原位。

那老漢見了,笑道:「藍兄好高明的一招『迎賓拒客』。」

「藍采和」道:「鍾離兄見笑了。」

朱祁嫣聽了,暗道:「既然迎賓,又何必拒客?這一招確實大悖常理,偏生又妙不可言。這三個人好高深的武功,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龍碧雪想出手,但周碧輝向她使了一個眼色,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周碧輝看出這三個人的厲害,深知龍碧雪遠非他們的對手,萬一惹惱了對方,性命難保,才會讓妻子不要逞能。反正這次的首領,也就是那壯碩漢子,都吃了大虧,在旁悶不吭聲,又何必自找麻煩呢。

「呂洞賓」與「藍采和」並肩向那老漢走去,所經之處,軒轅世家的手下,無不紛紛閃開。周風一時技癢,忽然掣劍在手,劍尖輕點三下,畫出三道光圈,道:「呂仙人,晚輩願領教一劍。」說完,一劍推出,劍招平淡無奇,力道小到極點。

「呂洞賓」見了,面色卻是微微一變,道:「好劍,好劍法。」說完,抽出身後寶劍,劍光一閃,搭在了「泰阿」身上。兩劍甫接,瞬時各自收回,就像是沒有出過似的。

「呂洞賓」望著周風,面上似笑非笑。

周風心頭暗驚,想道:「他手中寶劍再厲害,也不如我的『泰阿劍』,可兩劍一交,他劍上的功力卻似乎比我高了一些,在我們一行中,除了相公之外,也只有張老有此功力了。」

這時,只聽得「藍采和」笑道:「夫人手中寶劍,不知何物?」

周風道:「劍名赤霄。」

「藍采和」歎道:「赤霄劍乃十大神劍之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淡淡笑了一下,道:「八仙中有一仙女,名叫何仙姑,可惜夫人不是我們一夥,不然倒可以湊上一數。」

周風笑道:「誰說不是你們一夥,就不能做何仙姑?我今晚偏要當一次何仙姑,讓世人都知道天下女子並非不如男。」

得,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又有了人選,八仙已經有半了。

方劍明一時興起,從懷中拿出藍潮蕭,隨意吹了一下,笑道:「韓湘子在此,鍾離兄、純陽兄、藍兄、仙姑,韓某有禮啦。」

那老漢狂笑一聲,道:「妙極,妙極,八仙已有其五,不知其他三個,又在何處?」

「呂洞賓」道:「不忙,不忙,現在天剛下黑,還未到時候呢。」伸手一指壯碩漢子,喝道:「貧道倘若沒有猜錯,你是軒轅世家的子弟吧。」

那壯碩漢子冷笑了一聲,道:「不錯,在下軒轅地。」

「呂洞賓」道:「數百年前,軒轅世家領袖武林,何等的風光,這次重出江湖,想必是有備而來。」

軒轅地道:「你知道就好。」

「呂洞賓」道:「可是,如果人人都如同你一般,何談一統武林,豈非笑掉大牙?」

軒轅地聽了,氣得鋼牙緊咬,但又不敢發作。他來的時候,上面已經交代過,明日就是武林一統大會,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能大打出手,以免破壞氣氛。再說了,就算沒有這個命令,在這三個人面前,他也動不起手,動手也只能挨打。

這時,忽聽得兵刃交擊聲傳來,不多一會,夜幕下,只見兩條人影一邊鬥著,一邊飛掠而至,光憑這一手懸空不落的內家功夫,就足以當得上超絕頂高手了。

方劍明凝眸一瞧,認得其中一人是湘西一魔。與湘西一魔相鬥的那人,黑臉大眼,生著一蓬卷髮,所用的兵器類似一根鐵拐。方劍明知道那不是鐵拐,因為湘西一魔手中的兵器能和天蟬刀一拼,如果那真是鐵拐的話,早已被震歪了。

倏忽之間,兩人鬥到近前上空,兩件兵器再次相碰,發出一聲巨響之後,飄落至地。

那老漢笑道:「李鐵拐來了,好得很。」

湘西一魔將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杵,道:「誰是李鐵拐?」

「呂洞賓」笑道:「反正不是你。」

「藍采和」接著道:「你頂多也就是一個曹國舅,而且還是一個不像曹國舅的曹國舅。」

湘西一魔面色一沉,可轉眼間神色微微一凜,這一霎時,只聽得「咚咚咚……」的巨響聲傳來,方劍明大喜,笑道:「張果老來了,這下八仙可算是會齊了。」

不料,那「咚咚咚……」巨響聲來到附近之後,突然轉了一個方向,向遠方而去。

一個聲音飄來道:「鐵拐兄、純陽兄、藍兄、鍾離兄,我張果老的毛驢突然間變成了一隻金牛,我一人驅使不下,你們快來幫我。」

「李鐵拐」、「呂洞賓」、「藍采和」、「漢鍾離」哈哈大笑,甩開大步,向巨響的方向而去,速度之快,不讓奔馬。

「鍾離兄,請接韓某一掌。」方劍明陡然往前跨出一步,人已來到漢鍾離身後,一掌拍出。

「漢鍾離」回手一掌,只聽「砰」的一聲,一股霸道的力量衝出,彈指間,「漢鍾離」去勢更快,與其他三人轉眼去得遠了。

湘西一魔本有追出之意,但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追出。

「方掌門好興致。」湘西一魔望了一眼方劍明,笑道。

方劍明拱手道:「好說,好說,前輩近來可好?」

湘西一魔道:「無病無災,還算安康。方掌門,明日就是大典佳期,今晚可要睡個好覺。我等告辭了。」說完,身形一轉,下山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一統大會(上)

正月初九,這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是天上最高神玉皇大帝的誕辰,俗稱「玉皇會」。在這一天,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都要前去給玉皇大帝祝賀,這雖然是神話傳說,但只要想想,誰的眼前都會浮現出壯觀到極點的場景。

去年的這一天,點蒼派創立,今年的這一天,卻是武林一統大會的大典,這意味著從這一天開始,武林將進入新紀元。正天教之所以選這一天作為大典的日子,有以下一些原因。

第一,正天教源自於上古時期的炎帝神農,名字中有一個天字,而玉皇大帝又叫「天公」,兩字暗合,並非巧合。

第二,正天教的歷代教主,名字中無不有一個天字,到獨孤九天這一代時,更是多了一個九字,九暗合初九,天暗含「天公」,是為「雙吉」。

第三,初九是三界十方諸神匯聚為玉皇大帝賀壽的日子,在這一天舉行大典,暗示了獨孤九天將成為武林有史以來,最有權威的人,他就是武林中的皇帝,可稱為「武皇」。

當然,除了以上這些原因外,還有些不少各有各的說法,有些說法簡直就是荒誕到了極點,比如,有一位老兄是這樣說的,他說:「盟主名諱九天,九天是什麼?九天就是九重天,天的最高處。這九天依次為中天、羨天、從天、更天、?天、廓天、鹹天、沈天、成天。玉皇大帝就居住在中天的玉清宮中,何等的至高,何等的威耀。武林一統大典在這一天舉行,實乃再恰當不過了。」

這時,偏偏有人要給他「搗亂」一下,說道:「阿彌陀佛,據貧僧所知,九天有以下天,分別為郁單無量天、上上禪善無量壽天、梵監須延天、寂然兜術天、波羅尼密不驕樂天、洞元化應聲天、靈化梵輔天、高虛清明天、無想無結無愛天。」

這些天,一聽就知道是佛教中的名稱,先前那位老兄怒了,喝道:「你胡說什麼,你這九天來路不正,焉敢稱天?」

那僧人笑了,問道:「何謂來路不正?」

那位老兄道:「佛教只不過是天竺傳來的東西,哪裡比得上我本土的道教。哼,老子化胡你聽說過沒?」

那僧人依然笑道:「願聞其詳。」

那位老兄道:「我告訴你,佛教當初傳入中土的時候,要不是依附黃老之術,絕不可能傳到現在。《老子化胡經中》早已說明了老子西出陽關,經西域達到天竺,化身為佛,教化胡人,由此而產生了佛教。」

那僧人還是在笑,道:「據我所知,在前朝的時候,曾幾度興起佛道大辯論,最後以道宗失敗而告終,老兄所謂的《老子化胡經》,還是焚燒道經中的首部。」

那位老兄冷笑道:「你也不瞧瞧前朝是什麼年代,蒙古人時期,這些東西能信嗎?哼,還不是統治的需要。身為炎黃子孫,當然要奉道教為正宗。」

那僧人終於不再笑了,歎了一聲,道:「今聞老兄一席話,勝過貧僧十年經,從明天起,我便由僧還道,做一個堂堂正正的道士。」

忽聽一人哈哈大笑,道:「兩位說來說去,全都理解錯了。」

兩人一怔,道:「怎麼?」

那人道:「盟主雄才偉略,豈會為這佛道之爭而傷腦筋?照我看來,盟主應當凌駕於佛道之上,不管是佛是道,都要聽盟主的號令。」

那兩人聽了,撫掌大笑,同聲道:「是極,是極。」

這個場面,只是武林一統大會上的一個小小漣漪而已,還算不什麼大的波瀾。似這般議論的,又何止千人?

這裡是一大片廣袤的平地,早在幾個月前,這裡就已經有大批工匠開始動工修蓋宮殿。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這片廣袤的平地上,有三分之一的地面聳立起了無數座高大宏偉的建築。其中一座最為耀眼,高九丈九尺九寸九分,簷分九角,二青龍、二白虎、二朱雀、二玄武,此外還有一角黃色的奇獸。那奇獸是什麼,誰都叫不上來,因為世上本來就沒有這種奇獸,據傳,這個奇獸的模型是獨孤九天親自畫的。

當方劍明一行達到場地的時候,不禁為這宏大的工程而歎服。點蒼派已經夠宏偉的了,但與這裡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前來迎接他們的人是獨孤雄天,獨孤雄天見了他們一臉的驚訝,心底的高興,自是不必多說。

人山人海,皆是武林中人,談來說去,圍繞的話題,不外乎是這次一統大會。許多人臉上掛滿了興奮,口沫橫飛的抒發自己的心情。這也難怪,武林一統乃千古未有之盛事,凡身為武林中人,又有幾個不動容?不在乎?

距離吉時尚有一段時間,獨孤雄天便把方劍明一行請到了「迎賓殿」招待。這「迎賓殿」可不是誰都能來的,沒有一點身份的人,想靠邊站都難上加難。各種各樣的香茗、糕點、美酒等等,應有盡有,琳琅滿目,連朱祁嫣這個身長在帝王家的公主,看了也暗自咋舌。這個排場,簡直就是勝過了皇宮大內,這要是放在別的地方,不被錦衣衛抓去治罪才奇怪呢。

眼見吉時將至,獨孤雄天領著方劍明一行出了「迎賓殿」,朝廣場上走去。

沿路上,各方人物都有,不經意間,方劍明看見了許多老熟人,華山派的魏中平、魏治山、龔治山,青城派的金鼎道長、吳如銘、吳如耿,衡山派的錢得勝、馮大剛、衛振東、劉成風,甚至是崑崙派的令狐賢、令狐義,天山派的鍾浩然,也都來了。

即將達到廣場上時,忽聽數聲鼓響,身後一陣歡叫。方劍明等人回首一瞧,只見兩個一身黃衫的少年,用手牽著通紅,柔軟的長毯,朝廣場走去。兩少年身後九尺的地方,同樣也有兩個黃衫少年,手牽長毯兩邊。再九尺,仍是如此。依次排序下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少年,個個氣宇軒昂,闊步而行,端的是年少氣概?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一統大會(中)

這不知有多少個的英挺少年牽著長毯向前走來,目不斜視。三三兩兩站在前方的人見了,莫不退讓到邊上。不少人嘖嘖稱讚,都說這些少年威武不凡,將來必成大器。鮮紅的長毯極為耀眼,宛如一道長龍似的。不多時,少年們牽著長毯走到廣場上那座石台前。

石台很大,如果要完全走上石台的話,就必須經過九九八十一坎石階。站著石台上,俯視整個廣場,一覽無餘。少年們走上石階直至石台,將長毯鋪上,瞧他們動作麻利,顯然是事先訓練過的。

不消片刻,一條寬九尺九寸,也不知道有多長的鮮紅地毯從石台上那張寬大的虎皮交椅腳下一直延伸開去,穿過廣場,直至廣場的盡頭。

廣場上有一萬多人,但是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踩上地毯,因為這象徵著權威。獨孤雄天也只能帶著方劍明一行從邊上走過,來到石台下。石台上放著不少狼皮椅子,奇怪的是,左邊只放了十把。方劍明想了想,立時便明白了。他們一行正好十人,左邊這十把椅子,想來是為他們準備的。

豁然想通之後,他不禁大吃一驚,暗道:「我原以為一些門派是來觀禮的,比如崑崙和天山,但想不到他們也迫於壓力,不得不尊正天教為首。現在看來,除了我點蒼派之外,其他門派全都要臣服在正天教之下了。」轉念一想,詫道:「少林、武當已被逼得不管武林中事,江湖中人個個皆知,這兩派不來倒還情有可原,可我為何不見峨嵋派的人呢?難道峨嵋派也被逼得退出武林了嗎?倘若真是如此,依江湖慣例,早就傳開了,為什麼一點風聲也沒有?這件事真令人難以測度。」

就在他沉思的當兒,「咚咚咚……」的鼓聲響起。這次的鼓聲與先前那幾下並不相同,先前那幾下只屬於一面鼓,響亮則是響亮,但還不夠威武。此刻,這鼓聲由九鼓齊發,簡直就是氣衝霄漢,聲若霹靂。加上九鼓擂得很有節奏,著落點一般無二,聽上去也頗為悅耳。

許多人扭頭看去,只見廣場一角一座高台上,一字排開,安放了九面大鼓。這九面大鼓與戰鼓差不多,但其巨大,堪稱駭人,每一面的直徑都有九尺。九個皮膚黝黑,身形碩大,肌肉虯結,一看就知道孔武有力的大漢,站在鼓前的凳子上,一記一記的擊打著。動作整齊劃一,絲毫無誤。

這樣的鼓,普通人連擊打出聲都成問題,可看他們的動作,似乎打上一個時辰,也絕不會手軟,任誰見了,都會吃驚。

鼓聲中,人群漸漸安定下來。一群白衣少年搬來許多椅子,放在了石台下,方劍明掃了一眼,估計有三百餘把,暗道:「這些椅子,想來是預備給各門各派,各幫各會中的主要人物坐的。」

椅子擺放好之後,鼓聲陡然增大,數十里可聞。鼓點強勁,彷彿百萬大軍即將出征,忽聽得一個聲音喊道:「盟主駕到!」

在震天鼓聲下,這四個字說得十分清楚,能夠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顯見此人內力相當深厚,絕非庸俗之輩。

片刻,兩個一黃一白的青年踏上地毯,向石台走去。這兩個青年英華內蘊,一臉的肅穆,黃衣青年手奉一把寶劍,赫然便是天下第一劍——軒轅夏禹劍。白衣青年手捧一根奇杖,卻是傳自炎帝神農,堪稱天下第一杖的神農杖。

兩個青年在地毯上走了十數步後,獨孤九天才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內。他今天穿了一件特製的長袍,高領斜飛,形同一把扇子。頭髮梳得齊整,高高綰起,用一頂九梁小冠束著。人配衣裳,衣裳襯人,威嚴中有三分霸氣,偉岸中不失七分風流。他的表情也同兩個青年一般,不苟言笑,昂首闊步,直視前方。

在獨孤九天身後,卻是兩行少年,每一行都有十人。左邊的一律黃衣,身配長劍,右邊的一律白衣,手拿金杖。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來,那長劍和金杖乃仿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而打造的,想來也極為鋒利和堅硬。

不多時,那兩個青年踏石階,走上石台,來到虎皮交椅前。兩人左右一分,一個走到交椅右手,一個走到交椅左手,面上仍是凜若冰霜。

獨孤九天走上石台,幾大步來到虎皮交椅前,將長袍下擺一掀,轉身坐在了椅子上。那二十個少年來到台上之後,卻分立兩面,凌然不動。

鼓聲驟停,大地一片沉靜,只聽得先前那聲音喊道:「副盟主駕到!」

鼓聲復起,眾人轉首一瞧,只見彭和尚與無上老祖並肩走了上來。

彭和尚身披一件大紅袈裟,無上老祖身穿一件綴滿了道圖的怪異僧袍。兩人走得不快,但腳下宛如行雲流水,沒多少時間就已經穿過廣場,走上了石台,在右首最前的兩把狼皮交椅上坐下。

喊禮的人又道:「諸位長老到!」

這一次出現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好些人。這些人進場的順序雖然有前後之別,但身份是一樣的,只是看誰的年紀大,誰的輩分高,誰才走在前面。走在最前的是驪山神尼、樊不二、索長嵩。驪山神尼是天下三大奇道之一多寶道人的衣缽弟子,當然有資格走在最前。樊不二、索長嵩論輩分,均可以算是彭和尚的師弟,加上他們生性高傲,別人稍微謙讓了一下,他們便也和驪山神尼齊頭並進,向石台走去。

三人身後數尺外,依次排下去,有符無憂、湘西一魔、南海如來、侯斷刀、通天教主聞人龍、白蓮童子、一指、一度、蘇殘陽、江如血、二相、麥七郎、溫九娘、瞿墨生、葛文元、張道子、原屬太虛殿的王姓客卿、原屬太虛殿的秦姓客卿、李布衣等等。這些人當中,李布衣最為年輕,因此關注他的人也最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一統大會(下)

當符無憂等人走上石台,在狼皮椅子上坐下後,喊禮的人道:「諸護法到。」喊禮的話聲一落,只見一群人走上紅地毯,朝石台走去。這些人有多少,一時之間也數不過來,方劍明見過的人,佔了半數之多。

當這些人全部在石台上的狼皮椅子上落座後,喊禮的人道:「正天教天後偕眾長老、堂主、聖使入座。」

方劍明聽了,禁不住喜形於色。他來京城的一個目的,就是想看望東方天驕,如今天後東方珍出場,東方天驕想來自會跟隨。

誰曾想,正天教出場的人不少,可就沒有一個是東方天驕,這讓方劍明有些失落。正天教入場的人,除了天後東方珍外,還有三長老宋玉鈞、四長老趙寶光、五長老楊定國、長老韓應曾、長老白知遠、金長老、竇長老、冷長老、青龍堂堂主雍鐵衣、白虎堂堂主胡不回、朱雀堂堂主魏名揚、玄武堂堂主季淙威、聖使朱笑白以及四個一身長袍的老者。

這四個老者雖然陌生,但想來也是正天教的長老,且他們目光稜人四射,功力之深,當在白知遠這等長老之上。

喊禮的人接著道:「軒轅世家大少主率眾入座。」

只見軒轅仁率領一班人走上紅地毯,在台下的椅子上落座,內中有三少主軒轅禮、五少主軒轅信、軒轅地、軒轅繡、軒轅芬等這麼些人。

「飛魚幫幫主南海菩薩率眾入座。」

「華山派老掌門魏忠平率眾入座。」

「青城派掌門金鼎道長率眾入座。

「衡山派掌門錢得勝率眾入座。」

「崑崙派掌門令狐賢率眾入座。」

「天山派掌門鍾浩然率眾入座。」

「丐幫掌門張旺率眾入座。」

「蜀中唐門掌門唐玉芬率眾入座。」

「祁連山邱家掌門人風姥姥率眾入座。」

「夏侯世家家主夏侯成天率眾入座。」

「泰山連雲山莊老莊主秦仲率眾入座。」

「北五省綠林盟主柳南星與十三連連環寨寨主宋一雄率眾入座。」

「五龍幫幫主蕭劍秋率眾入座。」

「落星幫幫主趙奇中率眾入座。」

「飛鷺幫幫主卓禮登率眾入座。」

「排幫幫主梅光泉率眾入座。」

「金鯉幫幫主宋羽率眾入座。」

「巨雁幫幫主牟瘦風率眾入座。」

……

喊禮的人大概已經背熟了,一口氣喊下去,一字不誤。到最後,竟有大小不等的一百零四個幫派門會悉數到場。這些幫會入座的人,少則一兩個,多則五六個,餘下的人,則都站在廣場上。廣場上也有不少獨來獨往,或不成幫會的人,但這些人加起來,也只佔了一半。

俟一百零四個幫會的人全都坐安穩之後,喊禮的人換了一個強調道:「有請點蒼派掌門方劍明方大俠率眾上座。」他不說「入座」,而是說「上座」,一字之差,將點蒼派與其他門派做了很大的區分。

獨孤雄天聽了這話,將手一伸,道:「方掌門請。」

方劍明朝獨孤雄天抱拳為禮,踏上紅地毯,邁上石階,周風等人緊隨其後。

獨孤九天本是正襟危坐的,見方劍明等人下上了石台後,突然起立,向方劍明拱了拱手。他這一起身可不了得,台上台下的人,全都起身,那場面簡直就能將膽子小的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方劍明拱手還了獨孤九天一禮,謙虛了一下,便率周風等人在台上左首那十張狼皮椅子上落座。獨孤九天待他們落座後,這才落座,其他人隨後也坐了下來。

方劍明目光一轉,往下看去時,卻已經看不見獨孤雄天的蹤影,心裡詫道:「今天來的人雖然很多,但也有一些人沒有露面,比如司馬宸宇、柳生無劍、苗疆六王、紅葉真人、司徒寒松等等。最奇怪的是,一向喜歡熱鬧的正天教十二壇使者一個都沒到,叫人好生納悶。如今獨孤雄天退走,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難道真有許多事要他親自處理嗎?抑或別有目的。」

這時,鼓聲停息,場上出奇的寧靜。坐在台上往下一看,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任誰都會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朗聲道:「各位江湖同道,諸位武林盟友,我們今日在這裡舉行這個盛會,實乃千古未有之事。幾年前,血手門門主聶皇傑妄圖稱霸江湖,將武林弄得血雨腥風,人人自危,最後幸得有識之士聯起手來,將罪魁禍首聶皇傑剷除掉。那一戰,我想在場的一些人也都參與了,有多慘烈,想必仍是歷歷在目。我獨孤九天不敢妄自菲薄,但也有自知之明,那一戰中,出力最多的人正是我邊上的點蒼掌門方劍明方大俠。」

全場聽到這,許多人都覺奇怪,不知他這麼說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方劍明本人也甚是不解,心想怎麼突然間就轉到我頭上來了?

獨孤九天笑了一笑,道:「當然,那時候方大俠才剛二十出頭,大家都叫他方少俠。我還記得大戰過後,許多人都想選推舉他為武林盟主,為武林創造新氣象。可是,方大俠那時候目光長遠,他認為自己還年輕,不足以擔當此重任,怕誤了武林前景,因此,他一聲不吭,偷偷的離開了。就我個人來說,我覺得方大俠那時候的選擇是正確的,我這麼說,並非認為方大俠那時候沒有資格擔當武林盟主之位,我是覺得那時時機還不成熟。現在呢,時機已經成熟了,方少俠也變成了方大俠,如果要我推舉一個人出來做武林盟主,我第一個便推舉方大俠。」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震驚,彭和尚與無上老祖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可見這事獨孤九天事前就沒有和他們商量過。

獨孤九天起身道:「我獨孤九天願推舉方大俠為武林盟主,各位盟友有何意見,儘管說出來。」

他一起身,立時引發全場騷動,包括點蒼派一行在內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八章 武林第一人

方劍明搖搖手,神色有些不安但又極其誠懇地道:「此事萬萬不可,方某年少淺薄,不堪當此重任,還請獨孤教主另擇賢能。」

獨孤九天笑吟吟地道:「方大俠,我認為你是最佳的人選,如果你不坐這個位子,又有誰來坐這個位子?」轉首望向台下,道:「在場的各位武林同道都是鐵骨錚錚,說話爽快之輩,有誰贊同我的推舉,不妨直言。」

忽聽得一人道:「我願推舉方大俠做武林盟主。」

方劍明循聲看去,見第一個說話的人是華山派的魏忠平。隨後,青城掌門金鼎道長、衡山掌門錢得勝、崑崙派掌門令狐賢、天山派掌門鍾浩然、祁連山邱家風姥姥、連雲山莊老莊主泰山一劍秦仲、柳南星、宋一雄等等這些人,也都出來表示贊同。此外,還有不少閒散的武林中人也跟著起哄,都說要推舉方劍明坐武林盟主的位子。

獨孤九天呵呵一笑,道:「方大俠你看,這麼多的人支持你,你就……」

陡聽一人沉聲道:「老朽以為這件事不可如此草率。」

獨孤九天扭頭看向無上老祖,問道:「木老有何意見?」

無上老祖道:「在老朽心裡,盟主的不二人選乃是教主。教主既然可以推舉方大俠做盟主,老朽一樣也可以推舉教主做盟主。老朽就不信在場的這麼多人中,推舉教主的人會不在方大俠之下?」

彭和尚笑道:「老衲贊同木兄的話。」

侯斷刀冷冷地道:「兩位副盟主的話言之有理,真要推舉的話,侯某當推舉教主,且還是唯一的一個人選。不要說侯某不講道理,俗話說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武林盟主只此一個,再無其他。」

他這麼一說,一時之間群情激昂,都說要推舉獨孤九天做盟主。其實,這倒不是他們事先早已想好的,而是他們對方劍明壓根兒就不「友善」。選方劍明做盟主,豈不是老母雞跳進藥材鋪——自找苦吃。

這時候,方劍明倒鎮定了下來,朗笑一聲,道:「多謝那些推舉在下做武林盟主的人,你們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其實,在下已經不止一次說過,點蒼派獨立於武林,不受任何勢力的節制,與各門各派都是平等的關係。我若做了武林盟主,便是自毀承諾,失信於天下。這武林盟主之位,在下就算有上天入地的神通,也萬萬做不得,還望各位能夠理解。」

這本是方劍明的一腔肺腑,許多人聽了,均是十分感歎,偏偏有人不識相,冷笑道:「姓方的,你既然不想做武林盟主,為何又要來參加武林一統大會?這不是明擺著欺天下無人了嗎?」

周風粉面一沉,正待用話反駁,獨孤九天卻已經搶在她的前頭喝道:「來人啊,將這個冒犯方大俠的人給我拖下去打四十鐵棍,逐出京師。今後敢踏入京師一步,人人得以誅之。誰辱及方大俠,誰便是侮辱我獨孤九天!」

「盟主饒命……」

那人「噗通」一聲跪下來,不住磕頭。才剛磕了五個頭,便被飛步上來的兩個勁裝武士拖出人群,往場外走去。

這人武功原是不錯,兩個勁裝武士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只因獨孤九天嚴厲怒斥,絕非玩笑,這人才不敢反抗,束手任由兩個勁裝武士拿他。他若反抗,這裡的人,隨便吐一口口水,都能將他淹死。

獨孤九天待兩個勁裝武士將那人拖下去後,朝方劍明一拱手,道:「方大俠,我一時不慎,險些令你陷入困境,尚乞原諒。」

方劍明道:「不敢,不敢,獨孤教主也是一片好意,在下豈會怪罪。」

獨孤九天將手一伸,道:「請坐。」

方劍明也不客氣,率眾坐下。

獨孤九天揚聲道:「各位都聽見了,方大俠既然不肯就任武林盟主一位,我獨孤九天也只好戰戰兢兢的暫時當此重任啦。」說到這裡,面色突然一正,變得凌然不可犯,道:「獨孤某坐上這個武林盟主之後,立時便會發佈新令,現在有誰不願奉我為主,可以自行離開。只要他從此退出武林,不與任何武林中人來往,我獨孤九天便在此立誓,絕不會動他一根毛髮。若違此言,甘願五雷轟頂。」

聽了這話,少部分人人蠢蠢欲動,竊竊私語,但最終還是沒有一個人離開。原因無他,誰都不想「寂寞」,對於武林中來人說,練武倘若只是強身健體的話,又何必來混這趟水呢?混在江湖,死在江湖,這才是江湖本色。

獨孤九天等了片刻,不見有人出來,將右手舉起,大聲道:「獨孤某以五數為限,數到五之前,各位還有機會離開。一旦數到五,不管是誰,倘有違背盟意者,輕則施以棍刑,重則亂刀分身。」

他頓了一下,開始數道:「一!」尾指落下。數到「……」時,無名指落下。說到「三」時,中指落下,數到「四」時,食指落下。

眼見「五」字就要出口,忽聽有人笑道:「獨孤教主,你五字一落,是不是意味著武林一統的大局立時形成?」

這個聲音來得甚是突兀,遙遙傳來,也不知道有多遠。許多不知底細的人聽了,很是吃驚,均是四下張望著。奇怪的是,那些分部在四周,負責警戒的武士,動都不動一下。看這情形,他們早已得了吩咐,這件事他們不用管也管不了。

獨孤九天面色不變,沉聲道:「不錯。」

那聲音道:「獨孤教主,千百年來,武林一統之事從來未有,就連數百年前的軒轅世家,那也只是武林中人對軒轅無敵的一種敬畏,還算不上統一。我敢說,你是第一個有膽識有能力這麼做的人,當之無愧為『武林第一人』。」

獨孤九天道:「朋友謬讚了。」

那聲音道:「獨孤教主決定的事,想來已經不可能回頭,但我還是奉勸一句,這『五』字還是不要出口的好。」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想知道原因。」

那聲音道:「獨孤教主一旦這麼做,我們幾個就不得不請教主前去東海喝一杯水酒了。」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東海的水酒再難喝,本教主也想試一試它的滋味。」說完,大拇指緩緩落下。當大拇指落在實指上時,他用力往下一劃,拳風刮起一股銳嘯,口中大聲道:「五!?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二十九章 東海五小使(上)

「五」字一落,場上立時變得噤若寒蟬。許多人都在等,他們在等敢「威脅」獨孤九天的人出來。一時之間,場上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台上台下,不少人都暗地裡摩拳擦掌,準備隨時出招。

方劍明也在等,他在等一個「故人」,這個「故人」就是「威脅」獨孤九天的人,這人就是看漢書。看漢書是誰?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此老與看場本是一個級別的,武功之高,當不話下(看漢書乃新版上部中的一個奇人,來自東海蓬萊。華天雲被「雲霧老仙」李慕華打得即將死掉,是他與看場本合力將華天雲救活的。一些讀者或許認為下部中高手太多,上部中的高手都成了菜鳥,其實設定中不是這樣的。張向風、看場本、李慕華等這些人,年紀雖然還比不上苗疆六大王之類的一些人,但他們卻是他們那一個年代最有資質的一群人之一,現在還活著的話,天資最高的張向風可能也差不多快要入道破碎虛空了,而看場本、李慕華至少也不會在湘西一怪之下。)

奇怪的是,看漢書不出聲了,就像是走了一般,但方劍明知道他不可能走,也不會走,同樣知道看漢書沒走的人,還有獨孤九天、彭和尚、無上老祖。

過了一會,獨孤九天笑道:「朋友,東海的水酒我一定會去喝的,但現在,我要發佈新令了。」話鋒一轉,道:「請正天教大長老上來宣讀新令。」

話聲一落,只見正天教大長老在遠方出現,手拿政令,施展「八步趕蟬」的輕功,向石台奔來。此老一部白鬍子飄飄,每跨一步,均達三丈,乍一看去,活像仙人。瞬息工夫,他來到台下,將身一轉,直接掠過台階,落在了台上。他將政令展開,用一種威嚴的口氣念著。

這政令無非是些要你聽話,不得為非作歹,不得欺壓同道,不得私下鬥毆等等之類的戒條,五花八門,竟多達一百餘條。

大長老念完之後,走到虎皮交椅後面的一方玉璧前,雙腳微微一點,人立時縱起。只見他靈如老猿,一手打開一個框架,一手將政令掛在框架內。「呼」的一掌擊出,將框架的蓋子震回,裡面灑出一股金粉。當他落地後,框架內政令上的字跡已經變得金燦燦的,十分耀眼。

獨孤九天一轉身,面朝政令單腿跪下,其他人一見,也都單腿跪了下來,方劍明等人立忙起身。

獨孤九天拱手朗聲道:「我獨孤九天在此立誓,終生願為武林貢獻自己的力量,死而後已。」點了三下頭。其他人照著他的話說了一遍,其聲震動蒼穹,然後便是頓首。

獨孤九天站起身來,在虎皮交椅上坐下。

眾人齊聲道:「參見盟主,願盟主洪福齊天,偉業永存。」

獨孤九天道:「我之偉業,當與諸位共享。」

眾人坐下,有椅子坐的椅子,沒椅子的席地而坐。

這時候,方劍明等人才坐下來,面上雖是不露聲色,但誰都心裡都有些吃驚。他們不敢想像,如果獨孤九天下定決心要取點蒼,振臂一揮,他們點蒼派究竟能堅持多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

獨孤九天向下看了一眼,忽道:「張旺。」

丐幫幫主張旺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紅地毯上,躬身道:「門生在。」

獨孤九天道:「本盟主現在給你改名,叫做張起航,你可願意?」

張旺道:「謝恩師賜名。」

獨孤九天道:「你丐幫數百年來威震天下,幫眾諸多,歷代幫主,均是德才皆備之士,然丐幫之名用了多年,新的年代要有新的氣象,我現在將它改名為窮家幫,你可願意?」

張旺,不,現在應該是張起航了,微微一怔,旋即道:「門生謹代丐……窮家幫上下,謝恩師為本幫賜名。」

一些人見張旺這般奴顏婢膝的樣子,心中早已厭惡,此刻聽他答應把「丐幫」改為「窮家幫」,更是瞧不起他。但他是獨孤九天的門生,此事又不管自己的事,也只是越發覺得此人面目可憎。

陡見一人離椅而起,伸手一指台上的獨孤九天,罵道:「獨孤匹夫,我丐幫流傳了近千年,早已深入人心,豈是你能改得了的?我馮四海今天豁出去了,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台上一聲大喝,十多個護法站了起來,看樣子都想下去將馮四海拿下,獨孤九天卻是哈哈一笑,雙手虛空一按,道:「罵得好。」

馮四海一愣,怒道:「獨孤匹夫,你用不著假惺惺的,我馮四海不吃你這一套。」

獨孤九天笑道:「馮兄,丐幫有你這樣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丐幫。丐幫改名,勢在必行,你要罵就罵,我絕不會還你一句,更不會指使手下動你一根手指。」

馮四海罵了幾句後,突然覺得很悲涼,猛然一伸手,拍向自己的腦袋。坐在他身邊的是盧定岷,見狀急忙跳起將他拉住,道:「馮兄!」

馮四海悲憤地道:「你不要攔我,當初我聽你的話,說是要忍辱負重,但現在,你能忍得,我卻忍不下去了。」決意要自殺不可。

忽聽得一個聲音道:「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這聲音並非看漢書的,聽過這聲音的人,心中一定會立時想起一個「頭大如斗」的人來,這「頭大如斗」的人就是昨晚「八仙下凡」中的「漢鍾離」。

獨孤九天向天際遙遙拱手,笑道:「又多了一位朋友,幸會,幸會。」

「漢鍾離」道:「獨孤教主,我與令師有過數面之緣,記得有一次,你隨侍在旁,不知可還記得我這個人否?」

獨孤九天長身而起,道:「敢問可是『大頭瘋丐』李前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章 東海五小使(下)

「漢鍾離」道:「什麼李前輩不李前輩的,我早已不是『大頭瘋丐』,只是東海蓬萊仙島上的一個小小使者。」

眾人聽了,莫不駭然。「大頭瘋丐」李冰岳乃華天雲的師祖,曾做過一段時間的丐幫幫主。昔年,江湖中有兩大瘋丐,一位是「獨行瘋丐」高不興,一位便是這位「大頭瘋丐」李冰岳。高不興就是當年將「神龍棍」傳給吳世明的那個老叫花,論及武功,李冰岳卻要比高不興高了不少。

據說,李冰岳是丐幫近一百五十年來,掌門之中唯一一個將《破天錄》練得向前推進的人,當然,這話是三十多年前流傳的。後來丐幫出了一個華天雲,華天雲的成就,則超出了李冰岳之上。

昨晚,方劍明故意試了「漢鍾離」一掌,目的就是想確定一下心中的猜想,早在他見到「漢鍾離」那顆大大的腦袋之時,他心中已經想起了這麼一個人。「漢鍾離」大概是從看漢書那兒得知了方劍明的身份,也不藏私,一出手就是「破天錄」的掌力。方劍明與華天雲在絕命崖下切磋了好幾年的功夫,又豈會看不出來?立時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聽了「漢鍾離」的話,張起航面色一變,馮四海、盧定岷則是一喜。

馮四海的手不由落了下來,顫聲道:「你……你是老幫主?」

「大頭瘋丐」李冰岳當幫主的時候,馮四海等人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與他們同時代的,乃華天雲的師父「鐵丐」韓元禮,在他們心目中,老幫主指的就是「大頭瘋丐」李冰岳「漢鍾離」道:「我不再是什麼老幫主,武林中事,與我再也沒有關係。四海、定岷,凡事不可強求,隨緣便是。」他前面一句把自己說得超然於武林之外,但後面一句卻忍不住提醒了馮四海和盧定岷。

馮四海、盧定岷聽了,怔怔出神。片刻之後,馮四海似是想通了似的,並不再想自殺,與盧定岷交換了一個眼色,坐了下來。

「數十年前,李前輩無故失蹤,從此成了絕響,想不到卻是去了東海蓬萊仙島,真是可喜可賀。」獨孤九天笑道。

「漢鍾離」道:「獨孤教主,你請放心,我們今日前來,並非故意破壞這場武林盛事,我們來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尋找有緣之人。」

獨孤九天道:「有緣之人?」

「漢鍾離」道:「不錯。」

獨孤九天笑問「不知可曾找到?」

「漢鍾離」淡淡地道:「已經找到了。」

獨孤九天大笑道:「哈哈,誰有這麼大的仙緣?」

「漢鍾離「糾正似的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獨孤九天面上閃過一絲詫異,道:「一群人?」

「漢鍾離」道:「正是。」

獨孤九天低頭想了一下,忽然問道:「這裡有嗎?」

「漢鍾離」道:「有,獨孤教主便是我們最想邀請的一個。」

「漢鍾離」的話聲一落,忽聽得第三個人的聲音洪亮的道:「東海三聖座下弟子,東海五小使前來拜會各位武林同道,請各位行個方便。」

話聲中,「咚咚……」巨響傳來,倏忽之間,一隻巨大的金牛由場外闖了進來,那金牛上盤膝坐著一個身材肥胖的老頭,一身灰袍,相貌並不怎麼起眼。金牛左右兩邊,各自走著兩個人,左邊的兩人,正是「呂洞賓」和「藍采和」,右邊的兩人,正是「李鐵拐」和「漢鍾離」。

金牛來勢兇猛,勢不可擋,人群紛紛閃避,頓時讓出一條道來。獨孤九天這個時候倘若一聲令下,相信會有許多人將這五個人攔住,但獨孤九天並沒有這麼做,他彷彿早已猜到看漢書等人會來,只是笑吟吟的看著。

方劍明一行見看漢書五人來到,全都站了起來。

那金牛來到台下之後,將衝勢收住,抬頭「哞哞「叫了兩聲,顯得有些頑皮。看漢書將身一起,從牛背上躍了下來,站在金牛右首。

獨孤九天在台上向下一拱手,道:「五位蒞臨武林一統大會,實乃天大的喜事,來人吶,給五位前輩看座。」

看漢書將手一擺,嘻嘻一笑道:「獨孤教主,我們的來意,剛才已經說明了,只想請你到東海喝杯水酒。這些俗套能免則免,不必費心了。」說完之後,向台上的方劍明看了一眼,面露微笑,微微頷首。

方劍明笑著頷了頷首,表示與看漢書見過面了。

這個神情早被獨孤九天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問道:「方掌門,請問你與這位前輩認識嗎?」

方劍明道:「幾年前有過數面之緣。」

獨孤九天「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們是方掌門的朋友,這真是失禮啦。」

沒等方劍明開口,「李鐵拐」已經在台下大聲道:「獨孤教主,我們奉命前來請你到東海蓬萊島一趟,請你跟我們走吧。」

普天之下,敢用這種口氣對獨孤九天說話的,此前還真沒有,但現在卻有了。許多人怒形於色,大有即將出手之意,獨孤九天將雙手一抬,道:「來者是客,誰都不許煩躁。」頓了一頓,問道:「五位是奉誰的命令來請獨孤某?」

「李鐵拐」道:「我來的時候已經說過了。」

獨孤九天笑道:「抱歉,獨孤某剛才沒有聽清。」

「李鐵拐」面色一沉,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道:「我們是奉東海三聖之命。」

獨孤九天道:「東海三聖?這名氣生疏得很,不知是何方高人?還請閣下道明。」

「李鐵拐」道:「獨孤教主,這一點你無需知道,你只要跟我們走就成了。」

獨孤九天縱聲一笑,道:「閣下真會開玩笑,你們不把事情說清,獨孤某焉能糊里糊塗的跟你們走?」

這時,只聽「漢鍾離」笑道:「獨孤教主,還認得我嗎?」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你是李前輩。」

「漢鍾離」道:「不敢,獨孤教主現在身為武林盟主,這麼稱呼在下,在下愧不敢當。」話鋒一轉,道:「獨孤教主,東海三聖是什麼人,其實就算說了,武林中也沒人知道。」

獨孤九天奇道:「這是為何?」

「漢鍾離」道:「因為他們三位壓根兒就不是武林中人。」

獨孤九天道:「可你們『東海五小使』卻是他們的座下弟子?」

「漢鍾離」道:「東海三聖武功遠高於我等,我等自是甘心奉其為尊。」

眾人聽了這話,又是一陣駭然。他們五人的武功有多高,目前還不知曉,但光看他們身上的那股氣勢,就已經讓許多人望塵莫及了。這「東海三聖」的武功,豈非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忽聽無上老祖「哈哈」一笑,道:「老夫看得出來,五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加入本盟,豈不是武林大幸?」

「李鐵拐」冷笑道:「你沒長耳朵嗎,我們來自東海,不摻和武林中事。」

這話把無上老祖氣得夠嗆,怒喝一聲,向台下走去,邊走邊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大本事,敢口出狂言。」

九九八十一道石階走了一半,忽見他身形一晃,向下撲去,一掌落向「李鐵拐」。「李鐵拐」冷哼一聲,緩緩將手舉起。

兩人手掌一接,便宛如磁鐵似的吸住了。無上老祖身頭下腳下,身形懸空,「李鐵拐」沉肩坐馬,穩如磐石。

不多時,「李鐵拐」雙肩微動,似是有些不濟,無上老祖狂笑一聲道:「老夫道你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如此。」

話聲未落,「李鐵拐」陡然大喝一聲,身形一晃,竟是向前踏了一步。

無上老祖一時自大,險些被一股暗勁擊中,趕緊護住心神。他的功力畢竟是在「李鐵拐」之上,雖然一時大意,險些被「李鐵拐」施展的奇功打中,但過了一盞茶後,他又重新佔了上風。

饒是如此,無上老祖心底仍是有些驚異,暗道:「這傢伙練的究竟是什麼武功,好生怪異,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看漢書看了一會,眉頭一皺,道:「尊駕功力精深,我朋友不是你的對手,請罷手吧。」

無上老祖冷笑道:「他若給老夫跪下磕頭認錯,老夫便饒了他。」

「漢鍾離」聽了這話,怪笑一聲,道:「鐵拐兄,他的功力在你之上,且讓我助你一臂之力。」一掌翻出,落在了「李鐵拐」身上。

無上老祖大笑道:「你們五個就算全部上來,老夫也不見得會輸給你們。」催動內力,源源不斷的自掌心湧出。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深知這樣下去,勢必會造成傷亡不可。以無上老祖的功力,自是可以抵擋得住「漢鍾離」與「李鐵拐」的聯手,但那樣一來,也就是與東海一門結下了樑子。

獨孤九天目前還不知道東海蓬萊究竟有多少人,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念頭一轉,揚聲道:「五位今日是衝著獨孤某來的,何必與他人過不去呢?木老,你的神功已經展示過了,果然是超凡入聖,請你退回來吧。」

無上老祖聽了,一聲長嘯,掌上吐出一股駭人的勁道,竟把「漢鍾離」和「李鐵拐」震得退了一步。

就此看來,無上老祖的功力雖然不是像他剛才說的那樣,一個人可以敵住對方五人,但敵住三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一章 原來是你們(上)

獨孤九天走下石階,一干人等也跟在了他的後面,方劍明一行也沒有例外。轉眼走完八十一道石階,獨孤九天目光一轉,落在「呂洞賓」身上,拱手問道:「尊駕如何稱呼?」

「呂洞賓」淡淡一笑,道:「獨孤教主能夠領袖武林,眼力自是超人一等,不知能否看出在下的來歷?」

獨孤九天笑道:「這倒是一個考人的難題,不過……」說到這,頓了一下,道:「不過獨孤某與尊駕交手三招,三招之內,獨孤某必定猜出尊駕的身份。」

「呂洞賓」道:「獨孤教主這般自信?」

獨孤九天道:「尊駕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看。」

「呂洞賓」笑道:「貧道正有此意,得罪了。」話聲一歇,霍然拔劍出鞘,一劍向獨孤九天刺去。這一劍平刺而出,盡顯宗師風範,只此一手,便知他劍術上的造詣精湛到了極點。

獨孤九天凝立不動,眼見劍尖即將刺到,忽見他出指一彈,「呂洞賓」見了,不等劍招使老,身形一晃,到了右側,長劍再次遞出。這一下變招速度之快,簡直賽過了閃電。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左手穿過右手底下,由右面伸出,仍是出指彈向長劍。

「呂洞賓」自認劍法早已登峰造極,但這兩次刺出去時,總有一種被獨孤九天看破的感覺,不敢刺實。他雖然是第一次與獨孤九天交手,但他感覺得到,獨孤九天雖比他年輕許多,但一身功力高得嚇人,一定在他之上,如果長劍被獨孤九天用指力彈開,面子上總好不到哪裡去。

忽聽他大喝一聲,劍法一變,頓時劍光滾滾,就像是同時刺出了數百劍似地,也不知那一劍是真那一劍是假,劍光之中,夾著七股滯重的力道,比劍光更加讓人難測。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搭,再一放,一股指力衝破劍光,只聽「噹」的一聲,竟把「呂洞賓」震得退了一步。

「呂洞賓」變色道:「敢問這是什麼指力?」

獨孤九天道:「天地一線指。」

「呂洞賓」想了想,道:「這豈非是軒轅世家的武功?」

獨孤九天笑道:「獨孤某身份很多,其中一個身份,便是軒轅世家的家主。」

「呂洞賓」沉默不語,他心裡清楚,獨孤九天剛才要想傷他的話,絕非沒有能力。自己之所以只退了一步,乃是人家收了一分力。

獨孤九天思索了一下,笑道:「尊駕劍力之中蘊含七股拙氣,獨孤某倘若沒有猜錯的話,尊駕應該是來自崆峒。」

「呂洞賓」沒出聲,他一臉的沉思,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獨孤九頭扭頭道:「凌雲子。」

凌雲子走上一步,道:「屬下在。」

獨孤九天道:「崆峒派雖然早已覆滅,但你出身崆峒,不知可認識這位前輩?」

凌雲子道:「回盟主,屬下已經猜出了這位前輩的身份,他是……」

獨孤九天將手一舉,道:「等等,讓我猜猜。許多年前,崆峒派出了一個十分了得的劍客,名叫玉虛子。論輩分,此人還是你的師叔祖。你要說的就是此人吧?」

凌雲子道:「盟主眼力超凡,屬下要說的正是他。」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望向「呂洞賓」,道:「玉虛子前輩,你失蹤多年,想不到也同李前輩一樣,去了東海蓬萊,難道這東海蓬萊真有這麼大魅力?」

「呂洞賓」仍是一臉的沉思,對獨孤九天的話,似是沒有聽進去。

獨孤九天微微一愣,正想開口詢問,忽聽「呂洞賓」邊上的「藍采和」道:「獨孤教主武功驚人,在下十分佩服,如果獨孤教主也能猜得出在下的身份,在下對獨孤教主的佩服,那就更加深了。」

獨孤九天的目光由「呂洞賓」身上轉向「藍采和」身上,問道:「尊駕也是個用劍高手?」

「藍采和」笑道:「高手二字,實在愧不敢當,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獨孤九天想了一想,忽然望向一處,他所望之處,正是華山派魏中平等人的所在。

魏中平自從「東海五小使」出現後,目光就一直望著「藍采和」。他似乎已經認出了「藍采和」的身份,只是時隔多年,加上大庭廣眾之下,他沒有好意思開口。

這會獨孤九天望過來,他急忙將頭一偏,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可惜他的動作出賣了他,他越是如此,越讓獨孤九天相信自己的猜測。

「尊駕出身華山派?」獨孤九天問道。

「藍采和」笑道:「獨孤教主觀察入微,果然不愧為武林第一人。」

獨孤九天道:「原來尊駕當真是華山蔣不喜蔣老前輩,獨孤某失禮啦。」說著,朝「藍采和」微微施了一禮。

「藍采和」還了一禮,道:「在下自離開華山後,便不再是華山派的人,武林中的恩恩怨怨,與在下再無半點瓜葛。」

他這話分明是衝著魏中平說的。

魏廷山起先就覺得父親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此刻聽獨孤教主說破「藍采和」的身份,再也忍耐不,大聲道:「蔣太師叔祖,你老失蹤這麼多年,可曾想過華山門下?華山門下都十分想念你老。」

「藍采和」雖然修為高深,但聽了這話,也禁不住輕歎了一聲,道:「你是中平的兒子吧?」

魏廷山道:「是的。」

「藍采和」道:「我記得我離開華山的那一年,你爹才七八歲大的樣子,想不到轉眼之間,連你都長這麼大了,還坐上了華山派掌門的位子。你過來。」

魏廷山恭恭敬敬的走到「藍采和」身前,正要給他下跪,「藍采和」一甩衣袖,道:「我說過我不再是華山派的人,你用不著向我行此大禮,你將手伸出來。」

魏廷山只覺一股氣浪托著自己,不讓自己下跪,心底暗自佩服蔣太師叔祖的功力,伸出獨臂,攤開手掌。

「藍采和」伸指在魏廷山手掌上寫了七七四十九個字,然後問道:「記下了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二章 原來是你們(下)

魏廷山深知這四十九個字是蔣太師祖對華山劍法的多年總結心得,是以早已一個字一個字的記在心上,道:「廷山記下了。」

「藍采和」笑道:「記下了就好,你下去吧。」

魏廷山道:「蔣太師叔祖,你老……」見「藍采和」別過頭去,像是不認識了他似的,心頭暗自傷神一下,也不再強求,退了下去。

「漢鍾離」、「呂洞賓」、「藍采和」的身份相繼為群雄所知,早已引起一片議論聲。「大頭瘋丐」李冰岳倒還罷了,真算起來,他的年紀也不是很大,也就在一百一十到一百二十五之間,可「玉虛子」和「蔣不喜」就不一樣了,他們都是百年前就已成名的人物,在各門各派中,輩分之高,確屬罕見,年齡至少也在一百四十開外。

這三個人分別是「丐幫」、「華山派」、「崆峒派」的成名高手,尤其是「大頭瘋丐」李冰岳還是一幫之主,他們失蹤多年,原來是去了東海蓬萊。

人總是有好奇心的,那東海蓬萊乃傳說中的「人間仙境」,據說上面住了許多仙人。秦始皇的時候,徐福曾經率五百童男童女到東海尋找此山,可是一去不回,後來倒讓他在扶桑站住了腳,成了扶桑的先祖。

這「蓬萊仙山」究竟位於東海何處,千百年來,始終沒有人能說個明白。他們既然自稱「東海五小使」,難道他們這些年就居住在這仙山之中?那蓬萊仙山究竟有沒有神仙?是個什麼樣子?許多人都想問。

獨孤九天也想問,但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能知道「東海三聖」就已經是極大的意外了,想知道蓬萊仙山的詳情,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隨他們前去。

可是,他獨孤九天會去麼?他這一去,說不定也像玉虛子等人一樣,一下子就是幾十年。幾十年的光陰,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足夠多了。他深信,只要給他三年的時間,別說什麼「蓬萊仙山」,就算是天宮玉府,只要這個世上存在的,他就一定能夠知道得詳詳細細。

獨孤九天大聲咳嗽了一下,全場寂靜下來。獨孤九天正要開口,一直沉默不語的「呂洞賓」,也就是玉虛子突然一拍腦袋,笑道:「我明白了。」

獨孤九天一怔,問道:「前輩明白什麼?」

玉虛子道:「我知道怎麼閃避你的天地一線指了。」

獨孤九天吃了一驚,心想「天地一線指」看似簡單,其實複雜多變,乃軒轅世家最厲害的絕學之一,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讓玉虛子想到了閃避的辦法。

誠然,這世上不是沒有人不能避開他的「天地一線指」,但以他現在的功力,「天地一線指」一經使出,十個超絕頂高手,只怕也只有一個能夠及時避開,其他的也只能硬擋。玉虛子要是有這樣的身手,剛才就已經施展出來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呢?

玉虛子見獨孤九天一臉的狐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話,淡淡一笑,道:「獨孤教主莫非不信?」

獨孤九天笑道:「獨孤某不是不信,而是為前輩的話所震驚。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閃避之法,可見前輩的智慧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玉虛子搖搖頭,道:「貧道的智慧只能算是中上,連上上都輪不到,何況是不可思議。」

獨孤九天心中一動,詫道:「然則前輩是怎麼想出來的?」

玉虛子見獨孤九天臉上升起好奇之色,心中暗暗歡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貧道倘若不曾去過東海,在蓬萊仙山中苦修幾十年,只怕再給貧道十年光陰,也未必想到閃避之法。」

這話說得有些不明不白,但獨孤九天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道:「正因為前輩去過東海,居住在蓬萊仙山,才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想出閃避之法,前輩可是這個意思?」

玉虛子笑道:「獨孤教主思維敏捷,智慧遠在貧道等人之上,相信到了東海蓬萊仙山,很快就能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希望獨孤教主千萬不要錯過了這個機會。」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不禁怦然心動。方劍明看到這裡,心頭驚訝不已,暗道:「依玉虛子前輩的意思,東海蓬萊仙山不比別處,在別處弄不清的問題或者是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弄清的問題,在蓬萊仙山,或許一下子就能弄清了。這對於一個學武的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試問又有誰不想讓自己的功力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提升呢?換成是我,我能拒絕嗎?」

方劍明這樣的想法,群雄心中每個都有,尤其是那些正好遇到瓶頸,無法讓功力得到提升的人。他們若是獨孤九天,此刻只怕早已答應了下來。

世上的事很奇妙,許多人都愛說我要是誰,我就會怎麼樣怎麼樣,其實真要是誰,又怎麼還會記得當初的假設?這是一個可笑的謬論。

獨孤九天之所以是獨孤九天,就在於他不是別的什麼人,他就是他自己,世上獨一無二的。

「前輩的話,獨孤某會記在心上,有朝一日,獨孤某定會去東海蓬萊仙山一趟。獨孤某現在俗事纏身,不能隨行,還望多多原諒。」獨孤九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上面的話。

玉虛子聽了,歎道:「獨孤教主既然這麼說,貧道除了說聲可惜外,再無別話可說了。」

看漢書聽了獨孤九天的話後,面上卻是露出一絲失望之色。「東海五小使」中,他的年紀雖然不是最大的,但誰都看得出,五人以他為首。

「獨孤教主,我等奉師命前來,倘若空手而回,三位老恩師雖然不會責備,但我們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獨孤教主能一統武林,武功之高,想來也已經到了武林數一數二的地步。我等願一同請教獨孤教主的神功,獨孤教主若能以神功證明自己的選擇,我等立刻回頭。」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震驚,連方劍明都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份」。他們五人聯手,就算是半神高手,只怕也未必說准贏。

獨孤九天敢與他們比試麼?倘若答應,稍一不慎,落敗,他辛苦建立的偌大基業,豈非是要付之流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天羅狂龍舞

「哼哼,天下竟然還有這等便宜的事嗎?盟主乃萬金之軀,豈能和你們動手?來來來,你們不是五個人嗎,我們也出五個人,準叫你等灰溜溜鎩羽而回。」

這話是二相說的,他這麼說的目的,一是認為獨孤九天武功再高,只怕也未必能贏對方五人,獨孤九天一旦失手,武林一統的基業立時便會土崩瓦解,自己也得跟隨師姐回山歸隱,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第二,他認為己方人多勢眾,難道還找不出五個能夠與對方五人一較高低的人嗎?拋開其他人不說,他覺得自己就能應付對方五人中的一個。

獨孤九天聽了二相的話,心裡想道:「二相啊二相,你什麼時候可以變得聰明一些,你能想到的,本盟主豈能想不到?我方這邊不難找出五個身手不下於他們五人的人,但他們五人既然是由東海遠道而來,想必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豈可等閒視之?彭和尚與木頭陀聯手的話,相信贏的希望很大,但他們肯嗎?他們就算肯,本盟主也不肯,堂堂兩個副盟主,竟然要聯手才能打敗他們,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那東海蓬萊似這樣的高手,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本盟主既然要決心稱為天下第一人,又豈能在這個時候退縮。哼,我獨孤九天就讓你們看看本盟主的厲害。」心中這麼一想,面上笑道:「二相大師,他們既然指明要與本盟主交手,本盟主又豈能推脫?本盟主若連這點陣仗都應付不了,將來又何以統領整個武林?本盟主心意已決,誰都不許再說。」

聽了他的話,那些想要說些什麼的人,全都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彭和尚與無上老祖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均是想道:「他敢一人應承下來,難道功力又有了增長?」心頭驚疑不定。

看漢書將手一拍,道:「獨孤教主好膽識,只憑這份膽識,就完全有資格做武林盟主的位子了。」

獨孤九天笑道:「好說好說。」目光一轉,望向「李鐵拐」,問道:「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李鐵拐」仰首一聲大笑,道:「老夫從來沒有在江湖中走動過,姓名說出來也無人知曉,再說了,姓名只是一個代號,叫什麼都行,我這一刻就叫張三李四。」

眾人聽了,無不一怔。張三和李四本是最通俗不過的名字,他卻將它們加起來作為自己的名字,可見他的意思是想讓人明白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獨孤九天朗笑一聲,道:「似前輩這樣非凡的人物,恐怕也只有東海蓬萊這等神仙福地一般的地方才能出,獨孤某今日與五位一戰,無論結果如何,都將可以成為今後武林中的一段佳話了。」說完,將手一伸,道:「五位請。」

看漢書、張三李四、李冰岳、玉虛子、蔣不平同樣將手一伸,道了一聲「請」,向廣場中心走去,那只巨大的金牛卻「咚咚咚」的跑到了一旁,看它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似是認為主人一方一定能夠獲勝似的。眾人向後退開,那些椅子也都叫人搬到了邊上。

獨孤九天脫下身上長袍,露出一身勁裝,他將長跑交給了軒轅仁,向前走去。拿著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的兩個青年一直跟在他的後面,寸步不離。

眼見就要走到場心,獨孤九天忽然將手一舉,道:「你們兩個留在這裡。」

兩個青年一怔,但他們沒有出聲,乖乖的停下了腳步。獨孤九天向前走了七八丈,與看漢書五人相隔三丈的時候才停下身形。

看漢書眉頭一皺,道:「獨孤教主,你不用兵刃嗎?」

獨孤九天十分豪邁的大笑了一聲,道:「前輩,你不會不知道獨孤某所用的兵刃是什麼吧?」

看漢書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獨孤九天道:「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都是神兵利器,獨孤某倘若動用它們,就算僥倖勝了五位一招半式,旁人也只會說獨孤某只不過是仗著兵器的厲害,算不得真功夫。」

玉虛子道:「獨孤教主,你要清楚,我們五人之中,除了漢書兄和冰岳兄外,貧道、張三李四兄、蔣兄,可都是有兵刃的。」

蔣不喜順著他的口氣接著說道:「須知一旦動手,我們五人都會傾盡全力,依蔣某看來,獨孤教主最好還是……」說到這,面色微微一變,並沒有再說下去。

原來就在這時,獨孤九天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碧綠的扳指,套在右手大拇指上。這扳指十分古樸,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蔣不喜等人雖然不清楚它的來歷,但他們感覺得到,這扳指能夠給獨孤九天帶來極大的信心和力量。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五位準備好了嗎?」

看漢書道:「獨孤教主請出手吧。」說完,與其他四人心神一沉,目不轉睛的望著獨孤九天。

這一霎時,在他們的視線之內,除了獨孤九天之外,再也沒有別人。五股若隱若現的勁氣緩緩流動,將方圓十丈籠罩。

獨孤九天的目光只是望著位於正中的看漢書,他身上隱隱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這股力量起先還很微弱,但過不多時,就已經在他體外兩尺之內形成了一道氣強。

方劍明站在遠處看到這裡,心頭微微一凜,暗道:「這股力量既熟悉又陌生,我似乎在何處見過。」沉思了一下,心裡失聲叫道:「啊,這好像就是醒神經的力量,獨孤伯伯他……」

忽聽得一聲長嘯響起,宛如九龍齊鳴一般,一股巨大的氣浪沖天而起,然後便見獨孤九天身形一動,朝看漢書撲了過去。

獨孤九天人剛離地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將右手大拇指伸了出去,大拇指上的扳指發出刺目的光芒,顯然其中蘊藏的力量已經完全被他激發出來。這一擊,獨孤九天用上了全力,前方就算是一座山峰,他相信也能將它洞穿。

看漢書面色凝重,揚起右手,向著獨孤九天的身影甩了一下。這一甩看似尋常,但其實已經暗合了他們五人的力量,一股波濤般的勁道應手而出,重重的轟在了獨孤九天的大拇指上。

「砰」的一聲,獨孤九天飛撲上去的身軀竟被震得落了下來,而看漢書五人的身軀也在同一時間晃了一晃。

看漢書五人心頭大駭,怎麼也想不到獨孤九天的功力竟然高深至此。他們不敢有絲毫大意,身形一起,朝獨孤九天撲了上去。

玉虛子和蔣不喜將劍抽出,身形一晃之間,兩人交換了一個位子,劍尖點處,將獨孤九天全身大穴籠罩。張三李四手中那根類似枴杖的兵刃猛然一起,擊向獨孤九天的胸口。李冰岳則是運足了「破天錄」的力量,一拳轟向獨孤九天的腰身,看漢書呢,一指飛點獨孤九天的印堂。

這五大高手同時向一個人出手,還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在東海蓬萊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聯手向東海三聖中的任何一人請教過。如果獨孤九天能夠與他們斗上數百招,則說明了現在的獨孤九天已經完全有能力和東海三聖中的任何一人比肩。五人心中是這麼想的,至於準不準確,那也只有將來才能知曉。

陡然之間,獨孤九天一聲大吼,身形急速的翻滾起來,在劍光、杖影、指氣、拳風的夾攻下靈活無比的變化著,他雙手雙腳一起舞動,形同狂人,剎那間就像是多了千百條手影和千百道腿影。奇怪的是,六人看似捨生忘死,激烈到極致的劇鬥,竟然聽不到半分動靜。

天後獨孤珍看到這裡,面色大變,失聲叫了句:「天羅狂龍舞!」

「天羅狂龍舞」五個字一出,立時使得正天教的一些人臉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他們不懂得「天羅狂龍舞」這五個字的含義,但他們卻曾聽說過這個名字,「天羅狂龍舞」便是八大悠悠書盟之一《天羅策》中的最高武學。正天教自成立以來,除了第一代教主外學會外,其他教主均是無法達到這個境界。

正天教大長老激動得全身顫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量在喊似的道:「小天羅神功第十三重,小天羅神功第十三重……」說著說著,老淚縱橫,竟然跪了下去。他這一跪下,正天教的所有人,包括東方珍在內,也都跪了下來。

方劍明暗自驚詫,想道:「小天羅神功第十三重?這不是天羅策的至高境界嗎?傳說正天教開創以來,除了第一代教主外,歷屆教主誰都沒有本事將小天羅神功練到這個境界,看來這些日子以來,獨孤伯伯的功力又有所提升,終於成為可以比肩於正天教第一教主的絕代宗師了。」

他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場中的戰況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只聽得獨孤九天一聲震天怪嘯,身軀彷彿變成了一條嬌嬈神龍,從看漢書五人緊密如天羅地網的攻勢內破空衝起。

看漢書五人正要緊隨而起,但就在這時,忽聽得一聲大笑傳來,瞬息之間,一道人影突破極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破空飛至,與獨孤九天撞了個正著。

「轟」的一聲,獨孤九天與那人懸空向後飛了數丈,看漢書五人同聲喝道:「何方高人駕到,請不要插手。」說著,一起出手,五股雄厚之極的勁力沖天而起,打向了來人。

來人身上發出一股金光,雙掌一翻,向下一按,只聽得「轟」的一聲,看漢書五人身軀微微一震,來人卻一聲大叫,電也似的向外逃去。身後緊追兩人,卻是彭和尚與無上老祖。

原來這個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連方劍明、彭和尚、無上老祖等人有那麼一剎那都愣住了,待彭和尚和無上老祖明白是怎麼回事,縱起要把來人拿下時,來人一見形勢不對,立時轉身跑了。

「天鷲子,你這個混賬王八蛋,上次讓你逃掉了,這次我木頭陀與彭兄聯手,一定要將你大卸八塊,方消心頭之恨!」無上老祖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話聲中,三人一前兩後,早已消失在大地的盡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四章 黯然離去

身在半空的獨孤九天略一吸氣,氣達百骸,宛如一團棉花般飄落至地,點塵不驚。張三李四、玉虛子、蔣不喜、李冰岳全都做好了再次攻擊的準備,只有看漢書面色顯得有些凝重,看上去似是沒有動手的意思。

場上的氣氛頓時凝固了,過了一會,獨孤九天淡淡一笑,望著看漢書道:「怎麼,前輩莫非不想出手了嗎?」

看漢書想了想,突然歎了一聲,道:「我五人與獨孤教主交手雖然不過百招,但其間有多凶險,想來彼此心中均是有數,再打下去,只怕也難以分出個高下來。」

獨孤九天道:「然則五位前輩回去之後,又該如何向東海三聖交差呢?」

看漢書笑了笑,道:「獨孤教主在沒有動用兵刃的情況下,就已經和我等鬥了個難分軒輊,倘若用上兵刃,我等必敗無疑,相信三位老恩師聽了我等敘說今日之詳情後,一定會明白我五人之難處的。」

獨孤九天見他們五人並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心中一動,拱手道:「獨孤某有幾件事不明,意欲向五位請教請教。」

看漢書彷彿早已料到獨孤九天會有此一招,道:「獨孤教主請說,如果我等能夠回答,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獨孤九天暗中梳理了一下頭緒,道:「獨孤某要問的第一件事,就是蓬萊仙山究竟位於何處?」

看漢書笑道:「這個問題我只能這麼回答獨孤教主,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傳說雖然未必盡信,但也絕非空穴來風。」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暗道:「他這麼說的意思,是想告訴我世上真有蓬萊仙山這個地方,但上面肯定不是住著什麼仙人,而是與我們一樣的普通人。」接著問道:「第二件事,五位為什麼這個時候才會來找獨孤某,換句話說,五位這個時候從蓬萊出來,為的是什麼事?」

看漢書道:「這件事實難回答,但我可以透露一點,那就是我等這麼做,完全是奉三位老恩師之命,我等心中雖有猜測,但三位老恩師學究天人,我等也不敢妄加胡猜,免得貽笑大方。」

獨孤九天面上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五位這次前來,也是身不由己了?」

看漢書沉思了一下,笑道:「可以這麼說。」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的第三個問題,也是最後一個問題,蓬萊仙山中,不知住了多少人?」

看漢書低頭沉思了一會,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答非所問的道:「獨孤教主,其實你的三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獨孤九天愕然道:「為什麼這麼說?」

看漢書道:「我等來請獨孤教主,乃是出自一片好意,絕無半點加害之心。如果獨孤教主肯與我等一同前往東海蓬萊,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而且我相信這一定是一件對雙方都有極大好處的事。」

獨孤九天越發疑惑,道:「前輩的話,令獨孤某好生不解,緣何定要獨孤某前去呢?」

看漢書想了想,終於忍不住說道:「因為這件事關係重大,有可能會改變整個天下的形勢。」

獨孤九天道「怎麼解釋?」

看漢書既然開了個頭,就不會就此打住,而是半遮半掩的道:「蓬萊仙山中有一個武學上的疑問,需要人去破解,三位老恩師思來想去,認為獨孤教主最有希望。」

獨孤九天道:「武學上的疑問?」

看漢書道:「對。獨孤教主身為武林第一人,相信資質一定是上上之選,如果能夠破解東海蓬萊上的武學疑問,不但能使自己的武功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還能幫助天下學武之人,必將名流千古。」

獨孤九天轉念一想,「哈哈」一笑,道:「前輩也看得起獨孤某了,連五位的三個老恩師都解不開這個武學上的疑問,獨孤某又怎能解開?獨孤某現在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勞煩五位回去告訴東海三聖,就說獨孤某暫時還沒有打算去東海的意思,但相信總有一天,就算沒有人來邀請,獨孤某也會親自上東海蓬萊一探究竟。」

聽了這話,張三李四雙眉微微一掀,沉聲道:「獨孤教主,你的武功的確是精妙到了極點,但這個機會一旦錯過,你今後想去尋找東海蓬萊,只怕將會是一場徒勞。」

獨孤九天道:「這個不勞尊駕煩心,真有那麼一天,獨孤某相信仙緣一定會降臨獨孤某的頭上。」

看漢書五人見他這般自信,都是驚異不定。片刻之後,看漢書忽道:「在下有個請教,不知獨孤教主可否答應?」

獨孤九天道:「請說。」

看漢書目光一掃,道:「我等意欲向教主借一些人。」

獨孤九天道:「借哪些人?」

看漢書道:「驪山神尼、符無憂、侯斷刀、湘西一魔、南海如來、聞人龍、司馬宸宇、柳生無劍、如有可能的話,還想借彭和尚與木頭陀。」

此言一出,全場均是大吃一驚。他所說的這些人,現在可都是獨孤九天手底下最強的人,他們要是把這些人都借走了,獨孤九天這個武林盟主當得也沒什麼意思了。

只聽獨孤九天大笑道:「五位的消息倒很靈通,打聽得這麼清楚。獨孤某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只好教五位失望了。」

看漢書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聽獨孤九天這麼一說,還是禁不住歎了一聲,道:「獨孤教主的心思,三位老恩師其實早已料到了。名利二字,對於獨孤教主來說,當真是那麼重要麼?」

獨孤九天微微一笑,字字擲地有聲的道:「何謂名?何謂利?獨孤某就算跟隨你們去東海,難道就真的不是為名為利?獨孤某真要達到了拋開名利的境界,只怕早已入道了,又何必去東海蓬萊尋道呢?」

這話宛如醍醐灌頂,頓時將看漢書五人震在了當場。方劍明聽了這話,也不禁為獨孤九天的睿智而感歎。天下有獨孤九天這樣意識的人,只怕也找不出幾個來。世上的事,想得透徹是一回事,但去做又是一回事,只有將這兩者充分的結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強者。

半響之後,看漢書五人均是深深歎了一聲,李冰岳面上一片黯然,道:「想不到我們在東海蓬萊苦修多年,竟然還看不透這一層,錯矣、錯矣……」

他頓了一頓,苦笑一聲,道:「但俗語有云,說得容易,做起來難,我等現在就算明白這個道理,又能如何?武學一途,宛如坎坷曲折的無盡深淵,明知前方沒有盡頭,可還得走下去。」說完這話以後,與其他四人一起轉身,向外走去。

金牛見看漢書離開,趕緊「咚咚……」的跟了上去,人群見它跑向自己,紛紛閃避,以免被它撞傷?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下定決心

看漢書、張三李四、李冰岳、玉虛子、蔣不喜五人離開以後,武林大會仍舊進行下去。不過,在許多人的心中,對那東海蓬萊已是種下了「魔根」,若非懾於獨孤九天的手段,他們恐怕已經追了上去,向看漢書五人請教。

關於這一點,獨孤九天豈會看不出來,是以,當一統大會即將結束的時候,他說了以下這番話:「這裡許多人的心思,本盟主一清二楚,本盟主在這裡可以告訴這些人,你們要走,本盟主絕不攔你,但你們捫心自問,你們有資格去東海蓬萊麼?那些有資格去東海蓬萊的,也請你們想想,連東海三聖都解不開的疑問,你們憑什麼解得開?你們真有這等智慧的話,這武林盟主的位子就不是我獨孤九天坐了,而是你們。本盟主在這裡須得提醒各位一句:你可以去東海蓬萊,如果你解開了那武學上的疑問,本盟主恭喜你,如果你解不開,哼哼,當本盟主親臨東海蓬萊,一旦解開這個疑問,到時你就算跪下來求本盟主,本盟主也會將你一腳踢開。本盟主只會把好處分享給追隨我的人,誰背叛本盟主,本盟主一定會讓他後悔莫及。」

獨孤九天這番威逼利誘的話,使得許多人安定了下來。他說的確實一點沒錯,人家東海三聖派使者來找的第一個人為什麼是他,而不是別的人,這自然是有道理的。這說明獨孤九天在東海三聖的心目中,是當今武林最有前途的智者。

以獨孤九天的能力,說不定將來真能解開東海蓬萊上的武學疑問,到那時,甘願追隨獨孤九天的人,還怕得不到好處嗎?其中的厲害,只要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分辨得出輕重。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大叫了一聲:「我等願誓死追隨盟主。」然後這句話就像是傳染病似的,一下子傳開來,人人爭向表明自己的心跡。一時之間,場上喊聲雷動,獨孤九天站在高台上,接受眾人的膜拜。

方劍明等人站在邊上雖是冷眼旁觀,但見獨孤九天威風凜凜的樣子,心裡都想到:與其說他是武林盟主,倒不如說他是武林皇帝,以他現在的權勢,又有什麼辦不到的呢?

不久,大長老宣佈了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從這一天開始,武林有了自己的年號,是為「新盟元年」,這一天,是為「新盟元年正月初九」。「新盟元年」的啟用,正式表明了武林新紀元的開始。

這一天晚上,在新建成的一座大殿中,獨孤九天高踞殿內的一張太師椅上,正與一幫手下商議大事。到場的人,無一不是有身份的人。

「宸宇,你說說看,朝廷那邊,今天有何動向?」獨孤九天望向司馬宸宇,這麼對他說道。

司馬宸宇起身道:「回義父,果然不出你老預料之外,朝廷今天名為郊祀,其實陳兵十萬,在向我方宣揚兵威。」

二相聽了這話,冷哼一聲,道:「區區十萬兵馬,根本不值一提。」

紅葉真人道:「二相兄,你有所不知,此刻京城四周已經暗中集結了數十萬的兵馬,只要朱祁鈺一聲令下,隨時都會發生大戰。形勢一旦對朝廷不利,相信朱祁鈺一定會不顧一切宣召各地的兵馬入京勤王,到那時,咳咳,後果如何,就不必貧道多說了吧。」

獨孤九天看向大長老,問道:「大長老,你老有何高見?」

大長老撚鬚想了一下,道:「老朽以為,現在最好是按兵不動,朝廷有那麼多的人需要吃飯,時間一長,必定出現問題,屆時就是我方出擊的好時機。」

獨孤九天笑道:「本盟主也是這麼想的。」掃了一眼場下,問道:「誰還有什麼高見嗎?」

忽聽一人道:「屬下有事稟報。」

獨孤九天循聲看去,見了說話之人,不禁微微一怔,原來說話的人臉上戴著半截面具,正是「百步神掌」余一平。余一平自從投靠獨孤九天後,一直在處理聯絡的事務,要不是這次武林一統大會的召開,只怕現在還在別處。

「余總管,你有何事稟報?」

「回盟主,有人托屬下把一份密信親自交給您。」

獨孤九天一怔,道:「是什麼人?」

余一平道:「盟主,不知您還記不記得徐?這個人?」

獨孤九天道:「徐??」想了一想,突然想起這個人來,笑道:「原來是他。聽說此人當年在朝堂上建議南遷,立時遭到于謙的怒斥,險些丟了官位,他有什麼密信要給本盟主?」

余一平道:「此人現已改名為徐有貞,與我教在朝廷內部的一位文官頗有交情。此人多次向我教的那位文官示意,要做教主的門生,只因此人當年貪生怕死,建議南遷,我教的那位文官才一直不敢前來麻煩盟主。如今此人當上了左副都御使,乃正三品官員,手上多少有些權力,屬下得知這事以後,曾去和他談過,知他確實有些能耐。他日前有了一個計劃,想親自說給盟主聽,只因一時走不開,這才寫了一封信,要屬下親自交給盟主。」

獨孤九天道:「你把信呈上給我看看。」

余一平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走上來將信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獨孤九天,然後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獨孤九天拆開信一看,也不知看到了什麼,面色變得又驚又喜,大叫道:「好計好計,我正為這事發愁,沒想到他一言驚醒了我。」

話剛說完,忽聽得門外有人大聲道:「梅莊主,沒有盟主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進去,請你……」

「啪啪啪啪啪啪」六聲,六道人影由大殿外飛了進來,摔在殿上,眾人定睛一看,卻是守在殿外的六個武士。

倏忽之間,一道人影躍了進來,厲聲道:「獨孤九天,本莊主只問你一句,你究竟想不想對付姓方的小子。」

眾人見來人這般囂張,幾乎氣炸了肺,正要一起出手,將來人打成肉泥,獨孤九天此時已運功將信震成灰燼,將手一舉,沉聲道:「都不許動。」望向來人,道:「梅莊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來人是梅山雄,他一臉的桀驁不馴,對滿殿的高手視若不見,冷冷地看著獨孤九天,道:「本莊主來京師也有幾日了,你若不敢對付姓方的小子,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獨孤九天道:「梅莊主,咱們不是早已說好了嗎,此事等武林一統大會結束後再做考慮。」

梅山雄道:「難道武林一統大會沒有結束嗎?你現在已經如願以償的坐上了武林至尊的寶座,也是時候考慮這件事了。」

獨孤九天道:「梅莊主,你應該明白我所說的武林一統大會結束是指什麼,你……」

不等他說下去,梅山雄沉聲道:「獨孤九天,你不要跟本莊主講這些,武林一統大會已經舉行完畢,本莊主現在就要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你若不能給,本莊主現在就去找姓方的小子。」

二相譏笑道:「梅山雄,就憑你那兩下子,也敢……」說到這,見獨孤九天一臉的陰沉,知道獨孤九天不高興了,趕緊住了嘴。

獨孤九天沉吟了一會,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一咬牙道:「梅莊主,你給我七日的時間,七日之內,我一定帶方劍明來見你,到時候你想怎麼處置他,悉聽尊便!?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六章 看望閣老

新盟元年正月初十,也就是大明景泰八年元月初十,方劍明一行在獨孤九天和東方珍的親自陪同下,從早到晚,將許多地方遊玩了一遍。

方劍明曾經向東方珍詢問過東方天驕的事情,據東方珍說,東方天驕最近在修煉「大天羅神功」,尚未出關,一旦出關,必定前來與方劍明相見。

方劍明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出江湖的雛兒,東方珍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如常,但方劍明還是察覺到了什麼。他覺得這件事絕不會這麼簡單,只因東方天驕是正天教的公主,又是東方珍最疼愛的弟子,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他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方劍明心中想道:「東方阿姨,想不到現在連你也來騙我。天驕的脾氣,我還能不知道嗎?她若知道我來,就算是在閉關,也會抽空出來見我一面的。好,我就再多等幾日,幾日之後,倘若還是如此,我倒要看看你和獨孤伯伯怎麼說。」

翌日,也就是正月十一,四個人聯袂前來找方劍明。第一個人是金龍會的會主谷如峰,第二個人是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第三個人是飛葉齋的齋主賈連城,第四個人是大內供奉戈愷然。

四人的來意,十分明顯,就是請方劍明到京城入住。獨孤九天將方劍明一行請來住了兩天(即初九和初十),也算夠意思了,他也不好意思留方劍明,親自送方劍明一行出了三里外後,這才目送方劍明一行遠去。

待方劍明騎在馬上的身影消失在天邊之後,站在獨孤九天的紅葉真人向前一步,低聲道:「盟主,方劍明等人這一去,想必是去籌備應對我方的的計策了,您為何不想個法子將他留住呢?」

獨孤九天笑道:「真人,你以為他來京師,為的就是觀禮麼?」

紅葉真人道:「這……」

獨孤九天道:「有一件事你恐怕還不知道。」

紅葉真人道:「屬下願聞其詳。」

獨孤九天道:「你可知道於康這個人?」

紅葉真人想了一想,道:「屬下聽說過此人,他是于謙的義子,在外地做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官。」

獨孤九天笑道:「此人年前曾去過點蒼。」

紅葉真人面色一變,道:「好端端的,他怎麼跑去了點蒼?難道他是朱祁鈺和于謙派去……」

獨孤九天笑了,這笑似是一種答案。這種答案所包含的東西,又不止一件事那麼簡單。

紅葉真人目光一轉,頓時明白,道:「屬下明白了。」

獨孤九天道:「明白就好。」

方劍明一行在谷如峰、戈愷然、善無畏、賈連城的陪同下,進了京城的大門。早在方劍明來京的途中,朱祁鈺已經令人將空置了許多年的「逍遙侯府」打掃乾淨,並由宮中精選了三十多個下人在府內隨時恭候。

因此,他們進城後,直接奔「逍遙侯」府而去。當他們來到侯府外時,三十多個下人整整齊齊的站在朱紅的大門外。

方劍明等人飛身下馬,自有人來將馬匹牽去。進了侯府,方劍明心情略微有些激動,因為侯府裡的一切都沒變,一一看去,還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彷彿自己只是出外轉了一圈。

方劍明並不急著去進宮去見朱祁鈺,他先是買了幾份禮物,去於府探望于謙。與他一起去的,只有朱祁嫣一人。周風等人留在了侯府,谷如峰四人卻要進宮面聖去了。

到了於府,于謙聽得方劍明來了,不顧身染重病,從病床上爬起來,堅持要在客廳見方劍明,但方劍明不等他走出臥室的大門,就已經和朱祁嫣來了。

方劍明見于謙一臉的病容,心中好不難過,他將于謙攙扶住後,將一股溫和的力道輸入了于謙的體內,于謙看上去頓時好了許多。

但是,方劍明卻悲傷的發現,于謙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極點,這倒不是于謙的病沒有辦法醫治,而是于謙之所以病成這樣,乃是心力交瘁所致。

要治好這病,于謙首先就得不能多想。身為兵部尚書,一心為國事操勞的於少保可能會不多想嗎?于謙乃飽讀聖賢書之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你不讓他多想,還不如拿把刀讓他自殺算了。

天下黑的時候,方劍明和朱祁嫣就在於府吃了一頓便飯。于謙臥床多日,今日難得有精神,便讓老管家拿來了一些酒,與方劍明對飲。

于謙一連喝了三杯,意猶未盡,方劍明怕他喝多了對身子更加不利,忙道:「閣老,今晚的酒咱們就喝到這裡,我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有的是時間來陪你喝。」

于謙道:「侯爺,你難得來一次京城,咱們再喝一杯,如何?」

方劍明不忍拒絕,點頭道:「那好,我們就再喝一杯,但喝了這一杯,就不許再喝了。」

于謙笑道:「侯爺,你把我當小孩子了嗎?」說時,將第四杯酒一口喝乾,喝完之後,面色卻顯得有些蒼白。

方劍明嚇了一跳,正要伸手過去給他輸送真氣,于謙搖了搖手,歎道:「侯爺,你不必再耗費功力了,我還能活多少日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朱祁嫣有些難過的道:「閣老,你老應該好好的休息一段日子,朝廷中的事,自有人去打理。你老身子養好了,再來處理政事也不遲啊。」

于謙呵呵一笑,道:「公主,你的話不是不對,但我既然還領著朝廷的俸祿,我就不能歇下來。」說到這,似是想起了什麼,對方劍明道:「侯爺,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方劍明道:「什麼事?」

于謙道:「你當年拿給我的那張地圖,這幾年來,我都在暗中派人尋找地圖上的地方,最近有消息傳來,已經有了一點眉目。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一定再會有消息傳來,到時候還望侯爺能夠出海尋找,以求得到一個結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三子密議

方劍明道:「閣老,我覺得這件事還不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當前最緊要的是你老要保重……」

于謙不等說下去,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侯爺,朝廷的事今後要仰仗你,這件事也要靠你,我現在將這件事告訴你,是怕我活不到那個時候。我最近老做夢,夢裡惡鬼纏身,說我期限將至。我雖然不信鬼神,但我的身子每況愈下,我知道這是上天在向我發出最後的通告。」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震,顫聲道:「閣老,只要你能放下朝中的事,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就算活到一百歲,也不是問題。」

于謙淡淡一笑,道:「活到一百歲又能怎樣?人生在世,只要做了一件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哪怕只能活一天,也是最快活的。侯爺,我萬一等不到消息的那一天,這件事就托付給你了。侯爺請記住,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自會有一個名叫徐海傑的人與你聯絡。」

方劍明聽他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只得強忍悲痛,低低的道:「我記住了。」

于謙見他答應,很是高興,又喝了一杯酒,大笑道:「該交代的事我都已經交代好,我現在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了。來,侯爺,我們再乾一杯!」方劍明望著于謙那張滄桑的臉,不禁悲從中來,舉起了酒杯。

……

飯後,方劍明和朱祁嫣連夜去了大內。朱祁鈺一直在等他們,見他們來到,自是少不得與朱祁嫣說了好些話。之後,朱祁嫣便去了後宮,方劍明與朱祁鈺密談了半個時辰,這才出了大內,回到侯府。

也就是這一晚,「武清侯」石亨府上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這兩個不速之客來頭極大,石亨不得不親自出來招待他們。

將兩個不速之客請到客廳落座後,石亨笑道:「兩位夤夜造訪石某,不知有何賜教?」

石亨身為京師團指揮,眼下是朱祁鈺最器重的武官,能讓他對兩位不速之客這般客氣,顯見這兩位不速之客身份非同尋常。

坐在右首的是一個太監,一雙眉毛微微泛白,眼神犀利,一看就知道絕非等閒之輩。坐在左首的是一個雄赳赳的漢子,一身華服,一看就知道出身豪門。

那太監道:「石大人,我知道你最近見過皇上,不知皇上近來龍體如何?」

石亨佯裝眉頭一皺,有些生氣地道:「曹公公,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太監不是別人,正是東廠提督曹吉祥,只聽他乾笑了幾聲,道:「石大人,身為臣子的,難道不應該關心一下皇上麼?」

石亨道:「這就奇怪了,曹公公身為司禮監的第二號人物,又掌管著整個東廠,皇上身體如何,你應該比我這個武官更清楚啊。」

那漢子聽了這話,大聲道:「石大人,你又不是不清楚現在的曹公公不比往日,我倆偷偷的來拜訪你,為的就是將來能有個好前程,希望石大人能夠與我倆坦誠相告。」

石亨冷笑道:「石某又不知道你們的真正來意,萬一你們是來試探石某的,石某的罪可就大了,說不好明早就得掉腦袋。」

曹吉祥道:「石大人,咱們的交情也不是一兩年了,你還信不過我嗎?老實說,我這幾天想了很多,你看,連眉毛都想白了。我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一班有交情的同僚。我身為東廠提督,看似風光,其實事事都要看副提督的臉色行事,最近又因為保舉飛魚幫的事,被皇上疏遠,只差沒把我降職了。這件事與我有多大的關係呢,飛魚幫沒有和正天教鬥得兩敗俱傷,這哪能是我所能控制的,你說是不是?」

石亨「嘿嘿」笑了兩聲,並不說話。

曹吉祥瞥了石亨一眼,道:「石大人,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請你說出來。」說時,已經暗自運起了功力,只要石亨一喊,立時就將石亨一掌打死。

石亨穩坐不動,心裡暗道:「姓曹的,我知道你這幾年練了一門宮中失傳多年的武功,功力深不可測,但我石某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早已偷偷練好了一種威力驚人的神功。縱然不能與正天教教主獨孤九天,逍遙侯方劍明那樣的高手比肩,但也不會在你之下。」轉念一想,記著軍師仝寅對自己說過的話,對曹吉祥道:「曹公公,我先要你表個決心。」

曹吉祥笑道:「不就是表個決心嗎,這有什麼難的,連張都督都可以。張都督,你說是不是?」

那漢子面色微微一變,但咬了咬牙,道:「我張?豁出去了,如今正天教一統武林,早晚會與朝廷展開大戰,我以為我等最好盡快起事,免得到時候後悔莫及。俗話說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一死罷了。想我父兄,那一個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若不做出一些驚天動地的事來,這輩子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漢子名叫張?(音同悅),貴為都督,來頭很是不小。他的父親張玉,原是元末的一員大將,後來降明,成了朱棣的手下。靖難之役,張玉戰功顯赫,因為在一次大戰中,為救朱棣而死,嗣後被封為榮國公,甚而河間王,被朱棣詡為靖難第一功臣。

到了張?這一代,他的大哥張輔曾率軍平定安南叛亂,被封為英國公,後來又晉陞為太師,可謂是位極人臣。只可惜土木堡一戰,這位老將軍戰死沙場,追封定興王。

張?本是張玉的三子,雖然已經當上了都督,但他自認京師保衛戰自己也曾出過力,怎麼也能撈個「侯爺」的爵位。那裡想到,他多次向朱祁鈺提起,都遭到了朱祁鈺的言辭拒絕。這幾年來,他早就對朱祁鈺不滿了,所以才會說出那等足以誅他九族的話。

曹吉祥「哈哈」一笑,道:「石大人,你聽見了吧?我與張都督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他的話也是我的話,現在輪到你了。」

石亨猛然一聲大笑,道:「曹公公、張都督,你們來得正是時候,石某正有此意。時機一旦錯過,咱們今後就沒好日子過了。」

三人不謀而合,只覺得對方是自己的戰友,理由同仇敵愾。三人一時腦熱,當下竟然當堂結拜起來。

三人不以年歲為序,只按身份來排,石亨當仁不讓的做了「大哥」,張?為「二弟」,曹吉祥為「三弟」。

三人說了些同享富貴的話,突然想到既然要起事,就得有個法子。別看石亨是京師團指揮,但沒有兵符,他啥都幹不成。

曹吉祥忽道:「大哥,你與太常寺卿徐彬的關係如何?」(太常寺卿,掌管宗廟祭祀,三品官)

石亨一怔,道:「二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曹吉祥道:「據我打探來的消息,此人有些門路。」

石亨若有所思,道:「我與這老傢伙倒還有些交情,只是還沒有到交心的地步。」

曹吉祥道:「此事不能有半點耽擱,明日就勞煩大哥親自跑一趟,與這老傢伙探探口風。」

石亨臉色略顯凝重,道:「你確定他有些門路?」

曹吉祥正色道:「小弟的身家性命全賴大哥,豈會拿這等事開玩笑?」

石亨暗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他說今晚將會有貴人到來,並說有人能夠指點自己去找另外一個貴人。嘿嘿,既然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想造反也不成了,只要造反成功,還怕不能更上一層樓嗎?」口中笑道:「二弟,你放心,我明日就去找徐彬,無論如何都要為我等開出一條金光大道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八章 密旨

正月十二日,方劍明以「逍遙侯」的身份,在錦衣衛指揮使狄向秋和金龍會副會主南宮翼(金龍會的副會主原為曹繼雲,他被朱祁鈺罷免後,繼任者為南宮翼)的陪同下,來到了正天教的總壇。

獨孤九天聽說三人到來,立即出來迎接。說話之間,四人來到了客廳。獨孤九天叫人獻上香茗之後,屏退左右,笑道:「侯爺、狄指揮、南宮副會主,不知你們三位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狄向秋和南宮翼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喝道:「獨孤教主,請你跪下接旨!」

以獨孤九天的腦子,應該很快明白過來,但他仍是笑瞇瞇的道:「接旨?接什麼旨?」

方劍明道:「皇上有密旨要給獨孤教主,還請獨孤教主起來。」

獨孤九天聽了,「哈哈」一聲大笑,道:「我獨孤九天身為武林盟主,何須要看朱祁鈺的臉色?」說著,卻是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接道:「本盟主之所以起身,不是為了接旨,而是看在三位青年才俊的份上。」

狄向秋和南宮翼本想用話反駁他的「大逆不道」,可一聽他後面的話,全都啞口無言了。人家身為武林盟主,統領江湖,這麼給他們面子,他們倘若還仗著朝廷中人的身份,硬要與獨孤九天過不去,那也太不識相了。

方劍明暗道:「獨孤伯伯果然隨時可能會起來造反,不然的話,他也用不著這麼做了。」從懷中拿出一卷密旨,遞給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接過秘旨,打開了掃了一下,旋即抬頭看了三人一眼,臉上似笑非笑。這卷密旨寫著什麼,方劍明、狄向秋、南宮翼並不知情,他們只是奉朱祁鈺命令辦事的。

獨孤九天怪笑一聲,道:「侯爺、狄指揮、南宮副會主,你們知道密旨上寫著什麼嗎?」

三人搖搖頭,由方劍明道:「不知道。」

獨孤九天道:「你們既然不知道,我就說給你們聽。皇上知道拿我沒辦法,要封我為武林皇帝。」他語氣出奇的淡定,說的就好像是不是自己的事似的。

方劍明、狄向秋、南宮翼吃了一驚,怎麼也想不到密旨裡是這麼寫的,狄向秋道:「獨孤教主,你說的可是真的?」

獨孤九天將手輕輕一揮,密旨便向狄向秋平平飛去,道:「狄指揮不信,可以親自過目。」

狄向秋伸手一接密旨,只覺一股奇力由密旨上傳來,險些被震得當場後退,幸虧他及時運起功力,這才堪堪拿住了腳跟。

獨孤九天面上露出一絲讚許之色,道:「好功夫,狄指揮能坐上錦衣衛指揮的位子,顯然並不是靠著銀片門的關係。」

他這一揮雖只是漫不經心,但以他的功力,舉手投足,皆能斃虎殺豹,超特級高手只怕也未必能接得住密旨上的勁道,但狄向秋臨危不亂,硬接了下來,狄向秋如今的武功由此可見一斑。

狄向秋打開密旨,與方劍明、南宮翼三人同看。看完之後,這才相信獨孤九天的話。密旨上確實是這麼說的,朱祁鈺的措辭十分恭敬,就像一個學生對自己的老師一樣。不過,朱祁鈺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請」獨孤九天解散京師附近的武林中人,如非遇到武林重大事件,不可聚到一起。

三人呆了一會,方劍明回過神來,道:「獨孤教主,既然密旨上都寫得明明白白,就請你表個態,好叫我等回去稟告皇上。」

獨孤九天看著方劍明,眼神怪異,道:「劍明,獨孤伯伯對你的好,你心裡應該明白。如果你來幫我,朱祁鈺的那個位子,就由你來坐。」

此言一出,方劍明、狄向秋、南宮翼均是虎軀一震,方劍明道:「獨孤教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連武林盟主的位子都不肯坐,更何況是事事都要操心的皇位?這話請不要再說。」

獨孤九天笑道:「看來是我失言了。」略一沉思,道:「麻煩三位回去轉告朱祁鈺,就說本盟主需要考慮五天。五天之後,相信一切都會塵埃落地。」揚聲對門外一座華亭裡的獨孤雄天和司馬宸宇道:「雄天、宸宇,你們代我送送侯爺三人。」

獨孤雄天與司馬宸宇正在低聲交談,聽了這話,立即從凳子上站起,道:「是,師父(義父)。」

獨孤九天眼見著獨孤雄天和司馬宸宇將方劍明、狄向秋、南宮翼三人送走之後,派人去把軒轅仁叫到了客廳。

軒轅仁到了客廳,向獨孤九天行過禮後,問道:「姑父,你叫我來,不知有什麼事要我去做。」

獨孤九天道:「仁兒,宗政玉侖還在你那邊吧?」

軒轅仁一怔,道:「宗政玉侖自從到了京師,多次向我提起要見姑父,只是姑父日理萬機,沒有時間見他,現在是時候了嗎?」

獨孤九天點點頭,笑道:「你去把他請來,我有事找他。」

軒轅仁道了一聲「是」,匆匆去了。

軒轅仁去後,獨孤九天一個人坐著客廳中,手指在平滑如鏡的桌子上輕輕敲著,面上似笑非笑,似是在想什麼,但又好像早已想好了,表情令人十分難測。

不久,軒轅仁將宗政玉侖帶到了客廳。

宗政玉侖一見獨孤九天,登時雙膝跪地,伏地道:「玉侖拜見盟主,願盟主功業千秋萬載,與日月同輝。」他見軒轅仁的時候,已是單腿跪地,此刻面對獨孤九天,還不得這個樣子。

獨孤九天從椅子上起身,上去講宗政玉侖扶起,道:「宗政兄何必如此,快快請起。」

宗政玉侖變色道:「玉侖不敢,玉侖已經同大少主平輩論交,盟主就是玉侖的長輩,直呼玉侖便是。」

獨孤九天笑道:「宗政兄與仁兒論交,那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與宗政兄論交,那又是我們的事。你說對是不對?」

宗政玉侖當然不敢說「不對」,躬身道:「宗政玉侖今後誓死追隨盟主,願為盟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獨孤九天道:「此話當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三十九章 推舉

宗政玉侖一聽這話,心頭立時一震,暗道:「他不會現在就要我赴湯蹈火吧?」但事已如此,也只得硬著頭皮道:「屬下字字屬實,若有半點虛言,甘願千刀萬剮。」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宗政兄的心向著誰,我豈能不知,你又何必發誓?」想了想,笑道:「我有一件事需要勞煩宗政兄,宗政兄能不能幫我完成呢?」

宗政玉侖道:「只要是盟主吩咐的,屬下一定竭力完成。」

獨孤九天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受了一個人的侮辱,你說我該怎麼辦?」

宗政玉侖暗道:「能當得上盟主朋友的,一定很有身份。」口中斬釘截鐵地道:「殺了那個人!」

獨孤九天笑道:「說得好,我現在就想請宗政兄去幫我把這個人給殺了。」

宗政玉侖道:「敢問盟主,不知此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

獨孤九天道:「此人就在本盟總舵之中。」

宗政玉侖面色一變,心想這人既然身在總舵,豈不是自己人?

獨孤九天道:「這個人就是宗政兄的一個好朋友,名叫公羊冶。」

宗政玉侖面色大變,獨孤九天笑道:「當然,這個朋友是以前的。宗政兄還想不想與他做朋友,就看這一次了。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我的那位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他名叫烏沁陽。」

宗政玉侖聽了這話,陡然想起一件事來。當初,也就是方劍明等人大鬧雙獅莊的那一晚,公羊冶曾經仗著自己是梅山雄的親信,對烏沁陽說出了一些侮辱性的話,同時還涉及到獨孤九天。獨孤九天現在要他去殺公羊冶,豈非是借自己的手,幫他們報仇?

「我希望你不要誤會,烏沁陽並不是我派去雙獅莊的臥底,當然,我是派了臥底去襄陽,但不是烏沁陽。烏沁陽這樣的人,值得我去敬重,所以我才會讓你去將公羊冶殺掉。」獨孤九天解釋道。

宗政玉侖想了想,道:「盟主,公羊冶是我師兄的親信,武功還算不錯,我要殺他,只須與他見面,趁他不備,立時便能得手,但我怕這件事會驚動我的師兄,壞了盟主的大計。」

獨孤九天笑道:「你能想到這一點,的確不是衝動冒失之輩,所以我現在決定不急著殺他,過了幾日,時機一到,你再去殺他,可好?」

宗政玉侖心頭有些惴惴不安,獨孤九天所謂的「時機一到」,想必是指針對梅山雄而言。不過,他也只是有些惴惴不安而已,並不為師兄擔心,他本來就是打算投靠獨孤九天後,師兄就算得知自己的存在,也不敢來動自己一根手指,如今獨孤九天要對付梅山雄,對他來說,那是徹底的掃清障礙了。

「師兄啊師兄,你不要怪我這個做師弟的無情無義,要不是你先逼得我無從容身,我也不會這麼做。大不了我到時候多燒一些紙錢給你,讓你在地下過得舒服一些。」

宗政玉侖這般想之後,大聲道:「屬下隨時聽候盟主的差遣。」

是日,京城內一座府邸中,一間密室內,正有兩個人在交談著。坐在賓客位子上的人,正是「武清侯」石亨,而這座府邸的主人,也就是太常寺卿許彬(1292章中寫成了徐彬,應為許彬),此刻就坐在主人的位子上。

「侯爺,你可要想好了,這件事一旦搞砸,你一身榮華,都將付之東流,連你的家人親戚,全都要殺頭。」

許彬年過七十,滿頭白髮,但說起話來,精神還很足。

石亨道:「許老,要說的我都說了,石某人這大半輩子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凶險,但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事後榮升。石某人知道這一次不比從前,但石某人也知道,此事一旦成功,石某人必定榮耀天下,名留青史。我願意賭上一賭。」他這裡說的「名留青史」,當然不是指自己是忠臣的,而是指自己是英雄。

許彬笑道:「侯爺還能有這般雄心壯志,實在難得。既然侯爺能找到老朽這兒來,說明侯爺對老朽十分的信任。好,老朽就為侯爺推舉一人,只要侯爺能夠與這人合謀,必定事成。」

石亨聽了,面上禁不住露出喜色,暗道:「想不到我石亨也有這麼一天,只要和獨孤九天聯繫上,他將來當了皇帝,我還能不弄個王爺麼?」

「敢問許老,此人是誰?」

「徐元玉。」

「徐元玉?」

石亨愣住了,他還以為許彬給他推舉的人是獨孤九天,哪裡想到會是什麼徐元玉。徐元玉這小子是誰?他還能比獨孤九天更厲害嗎?一時之間,石亨也想不出這個徐元玉到底是什麼人。

「許老,你不參與合謀麼?」

「你既然叫我許老,可知老朽已經老了,這等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許老真會說笑,你還精神得很。」

「老朽看上去雖然精神,但實則到了我這般年紀,又不是學武之人,任誰都會服老的。」

……

見石亨一臉的迷茫,似是還沒有從困惑中走出來,許彬接著笑道:「侯爺,你忘了徐元玉是誰麼?徐元玉就是左副都御史徐有貞啊,他以前叫徐?」現在叫做徐有貞,字元玉。老朽愛好廣泛,交友甚多,與他在一些話題上談得來,一直叫他徐元玉。」

石亨聽了,頓時想起這個人來,暗道:「這傢伙當年在朝堂上建議南遷,被許多人嘲笑,要不是因為治理黃河有功,哪能當得上左副都御史。」眉頭一皺,道:「許老,石某人與你說正事,你卻開玩笑,徐有貞有何等本事,也能與我合謀?」

許彬似是早已知道石亨會這麼說,笑道:「侯爺,你可不要小瞧徐元玉,他今後的位子,可能還要在你之上呢。」

石亨這下徹底愣住了,不解地道:「許老,你說得石某人越來越糊塗了,他徐有貞又不是有著三頭六臂,焉能在我之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章 合謀

許彬道:「侯爺有所不知,徐元玉已經成為了侯爺此刻最想見的那個人的得意門生。」他在門生二字之前加了「得意」兩個字,顯然是為了向石亨說明徐有貞今時不同往日了。

石亨失聲叫了一下,道:「這傢伙竟然走到了我的前頭,早知如此,我當年就……」說到這,搖了搖頭。

原來就在當年,京師保衛戰後,獨孤九天曾暗地裡找過他,請他加入正天教。他當時沒有答應。他知道自己一旦加入正天教,有朝一日被朱祁鈺得知,一身榮華也將停滯不前,甚至有可能還會為此而丟掉官位。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今日之所以能得到朱祁鈺的器重,難道不也是因為他沒有加入正天教嗎?

世上的事都是這樣的,當你得到一樣時,也將失去另一樣,沒有人可以事事順利,永無盡頭,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就是這個道理。

第二天,石亨備了份厚禮,約了曹吉祥、張?」假借給同僚拜年為名,來到了徐有貞的府上。徐有貞早知他們的來意,客客氣氣的請他進府,在客廳的時候,四人還客套了一番,但到了內室,四人都不在客套了。

石亨道:「徐兄,我們的來意,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徐有貞今年正好五十歲,他身材雖然矮小,但自從當上左副都御史後,他給人的感覺就變了,顯得頗為精悍。其實,他徐有貞本事大著呢,天文,地理,兵法,水利,樣樣均有研究。要不是當年一時不慎,說出了南遷的話,仕途受阻,憑他的本事,還不得入閣掌一份權。

他看了看石亨,又看了看曹吉祥,最後看了看張?」道:「三位,咱們今天所談的事,堪稱扭轉乾坤,不知你們可都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

石亨心裡暗道:「你倘若不是獨孤九天的門生,老子才懶得理你。」口中卻是笑道:「徐兄,其間的厲害,我三人十分清楚,別說是孤注一擲,就算是破釜沉舟,我們也照幹不誤。」

徐有貞道:「那好,我先問你們,你們有何高見?」

張?第一個道:「咱們理應派人前去聯絡獨孤盟主,到時候裡應外合,不愁大事不成。」

徐有貞道:「此計無用。」

張?大聲道:「為何無用?」

徐有貞道:「我說無用就無用。」

張?正要發怒,曹吉祥笑道:「二哥,你先別生氣,徐兄這話沒說錯,此計的確無用,因為已經在用了。依我看,獨孤盟主舉事之後,絕不會登上皇位。不如這樣,咱們先請立太子,一旦事發,天子退位,太子繼位,而我們又都是請立太子的大功臣,嘿嘿……」

石亨道:「三弟,太子若能請立,又何須等到現在?你的計策有很大難度。」

徐有貞淡淡一笑,道:「三位容徐某說一句,你們不妨把目光放長遠一些,放寬一些。」

石亨、曹吉祥、張?一怔,沉思了一下,忽然都露出了駭然之色,張?顫聲道:「你的意思是……是……」

徐有貞冷笑道:「太上皇冷居南宮多年,你們身為臣子的,可曾為他想過?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對你們可曾有半點虧待?現在太上皇是多麼的需要我們,我們難道就不應該為他做些什麼嗎?」

石亨右拳打在左掌上,發出「啪」的一聲,咬牙道:「不錯,我們要想事成,除了借助外力之外,還得請太上皇出來主持大局。」

曹吉祥道:「可是太上皇本人答不答應呢?他若不答應,我們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

徐有貞道:「這件事就要仰仗曹公公了。」

曹吉祥道:「我?」

徐有貞道:「是的。你當年是王振的手下,而太上皇對王振就如對自己的老師一般,你去南宮向他說明此事,我相信太上皇絕不會不答應。同時,這也是你立功的大好時機。」

曹吉祥聽了,不禁有些熱血沸騰,可他轉念一想,不禁犯難了,道:「要說服太上皇並不難,難就難在南宮四周暗部高手,曹某生怕一時不慎,打草驚蛇,前功盡棄。」

徐有貞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起身拍了拍手。

只聽「軋軋……」聲中,一道密門打開,從裡走出三個人來。

徐有貞道:「三位,徐某為你們介紹一下貴賓。這位是喜大師,精通秘術。這位是司徒寒松司徒前輩,這位是獨孤盟主最得力的護法柳生無劍柳生先生,他們兩位的武功有多高,就用不著徐某多說了吧。」

石亨、曹吉祥、張?又驚又喜,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司徒寒松望著曹吉祥,笑道:「曹公公,你可還記得王石公這個人?」

曹吉祥道:「在下當然記得,前有沈萬三,後有王石公,王石公是吳門首富,富可敵國。」

司徒寒松道:「王石公送給曹公公的三件寶物,還珍藏在府內吧?」

曹吉祥面色大變,道:「這……」

司徒寒松笑道:「不瞞曹公公,王石公也是我正天教的人,無論是誰,普天之下,只要是真心加入本教,本教對誰都會大開方便之門,此事於己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向曹吉祥、石亨、張?說明,你們隨時都可以加入本教,加入本教後,屬於你的東西還是你的東西,但只要你有事,正天教的人隨時可以幫你。當然,為了表明你的真心,當組織需要你的時候,你也得出一分力。

聽了司徒寒松的話,石亨、曹吉祥、張?才豁然明白身為當今天子的朱祁鈺,為什麼這麼擔心獨孤九天,原來正天教的人無孔不入,三教九流,無所不包,說不定身邊的某一個人,興許就是正天教的人呢。

司徒寒松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以曹公公的才智,現在應該明白閆一、閆二是什麼人了吧。」

曹吉祥苦笑一聲,道:「王石公當年送三件珍寶給我,請我說了個謊,保舉閆一、閆二在大內當差,不久,他們便在在下的推薦下,坐上了大內總管和副總管的位子,我還以為他們是王石公的親戚,沒想到他們卻是……」

司徒寒松道:「如今朱祁鈺疏遠你,對你舉薦的閆一、閆二兄弟自然也就不會重用,雖然沒有撤去他們大內總管的職位,但也已經被朱祁鈺派去的人架空,有等於無。我之所以說明這件事,只是想三位表明誠意。無論你們需要什麼,本教一定會全力以赴,務必使大計達成。」

曹吉祥聽了這話,頓時信心倍增,道:「有獨孤盟主做我們的後盾,又有什麼辦不成的呢?在下今晚就帶三位入宮,將大計面陳太上皇。」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二章 請立太子

正月十四日,京城。

與以往一樣,京中的大臣們依照慣例,提前到朝房等候上朝。這兩個月來,因為朱祁鈺身有重病,不能臨朝,群臣來此只是過過場而已。令許多大臣感到奇怪的是,好一段時間因為身體不行,在家養病的的于謙,竟也按時出現在朝房裡。

「于謙不是病得很重嗎,早就請了假。他今天來上朝,莫非有什麼大事發生不成?」許多人這麼想到。

不久,一個太監進來宣佈上朝,群臣聽了,更加驚奇。許多人事先沒有預料到朱祁鈺今天會臨朝,忙慌整理了一下官服,到殿上叩拜。

群臣來到大殿,按班就位。片刻之後,一人來到了殿上,站在了公侯伯、駙馬一班的位子中,群臣抬眼一看,均是一愣。因為這人雖然穿戴齊整,長得十分好看,但十分年輕,一些大臣還是頭一次見過。

殿前官高聲道:「這位是逍遙侯。逍遙侯離開京城多年,但爵位仍在,此時京師有急,聖上特令逍遙侯上朝議事。」

方劍明向群臣友善的笑了一笑,並不說話。

不一會,禮樂聲中,朱祁鈺率眾來到殿上,在龍椅上坐下。他雖經方劍明打通了體內的不少經脈,但關鍵的三處沒有打通,面色仍是有些蒼白行過拜禮之後,殿前官高聲喊道:「有本請奏,無本退朝。」

只見一人出殿道:「皇上,臣有本奏。」

朱祁鈺笑道:「劉卿家,你請說。」

那人道:「回稟皇上,武林中的一統大會已經舉行完畢,但這般江湖人還是不肯散去,微臣擔心他們會鬧事。」

朱祁鈺道:「這件事朕已經聽說了,不知劉卿家有何高見?」

那人道:「回稟皇上,微臣以為,對這般江湖人應該恩威皆施,既要讓他們知道皇上威嚴,又要他們感念皇上對他們的寬容。請皇上下一道聖旨,給武林盟主獨孤九天一個封號。」

朱祁鈺想了想,笑道:「此事好辦,朕隨時可以下旨。」

忽見一人出殿奏道:「皇上,微也有本奏。」

朱祁鈺道:「張卿家,你請說。」

那人掃了一眼場上,大聲道:「回稟皇上,正天教勢力龐大,當年假借靖難,開始入朝。因為成祖皇帝有先令,仁宗皇帝、宣宗皇帝,乃至太上皇,對正天教的人寬大為懷,有能力者都加以提拔。但現在,正天教不思圖報,不止稱霸了武林,還想染指朝政。我大明江山乃朱家正統,豈能白璧微瑕?懇請皇上撤去正天教人員的職位,還朝廷一個清白。」

朱祁鈺聽了,並不說話,只是做出沉思的樣子。

先前那人道:「微臣贊同張大人的意見。」語聲一厲,喝道:「正天教有什麼人在朝內,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皇上早晚會查得一清二楚。身為大明的臣子,應該一心為皇上著想,劉某今天就要代皇上說一些得罪人的話。我希望這些人要麼自動請辭,要麼立刻向皇上當庭認錯,今後不再與正天教的人往來。誰若存有僥倖之心,今後一旦察實,不但要人頭落地,還會累及家人。這是最後的機會,過了今天,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群臣聽了,各懷心思,但都沒有人立即出來,忽聽一人道:「皇上,老臣有事啟奏。」

朱祁鈺聽了,微微一怔,因為說話的人正是于謙。于謙今天來上朝,他也覺得有些意外。

「於愛卿,你有何事啟奏?」朱祁鈺道。

于謙道:「老臣以為,當下環境,應該早立太子。太子不立,一旦有事,江山岌岌。」

朱祁鈺萬想不到于謙這個時候會出來「攪場」,心頭閃過一絲怒意,可他面上仍是帶笑,問道:「於愛卿此言頗有道理,不知於卿家心中可有人選?」

于謙道:「老臣以為,沂王是最合適的人選。」(沂,音同移動的移)

此話一出,頓時在許多人心中掀起一陣波瀾,連方劍明都忍不住吃了一驚。突然間,方劍明明白了于謙那天為什麼會將一些交託自己,原來他早就下想好了,不喜被朱祁鈺責罵,也要為國家著想。

沂王是誰?何以會起這麼大的波瀾。沂王其實就是朱祁鎮的長子朱見浚(後改為朱見深,就是明史上那個只愛貴妃姐姐一人的明憲宗,這一年,朱見浚十歲)當年,朱祁鈺登基之後,迫於形勢,不得不立朱見浚為太子,但朱祁鈺眼見天下太平之後,私心萌發,不顧曾經發過的毒誓,廢朱見浚為沂王,改立自己的兒子朱見濟微太子。

但不久,朱祁鈺這個唯一的兒子夭折了,自此,太子一位一直空置到現在。

沂王是朱祁鈺的一塊心病,因為一說起他,他就會立時想起自己的兒子朱見濟。一些不知死活的大臣在太子夭折後,曾經上書請立太子,但都被朱祁鈺拒絕了,這些大臣們要麼從此閉口,要麼被充軍,要麼死在廷杖之下。

現在于謙重提請立太子之事,而且還是要立沂王為太子,這豈非是在朱祁鈺面上打一耳光嗎?

「不可。」有人大聲道。

于謙朝這人望去,道:「蕭大人,你有何高見?」

那人道:「沂王既已退位,不便再立,就算要立太子,也得另擇元良。」

于謙道:「蕭大人,試問京中可有其他元良嗎?」

那人頓時語塞,有人代他說道:「襄王子聰慧,可立。」

于謙道:「捨近求遠,不用考慮。」

又有人出來反駁,這次不用于謙開口,那些也想擁立沂王的,紛紛開口反駁。這麼一來,反對立太子或者不贊成立沂王為太子的,全都開了口,一時間,大殿上口沫橫飛,你駁我,我駁你,形同鬧市。

方劍明沒有開口,他對朝中之事想來不怎麼關心,基本上沒什麼政見。不過,總體上來說,他覺得立沂王為太子是正確的,因為沂王好歹也做過太子,又是朱祁鎮之子,立其他人,等於是要從皇族的旁支入手,不怎麼樂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一片丹心

朱祁鈺難得今天上朝,本來是想給那些正天教的人發出最後警告,但沒想到被于謙這麼一鬧,注意力全都到了立太子的事上來。若能立太子的話,他早就立了,何必等現在,他是絕不會立太子的,至少不會立哥哥的兒子為太子。

朱祁鈺望向殿下的方劍明,見方劍明沒有摻和進去,但也沒有表示什麼,心頭一涼,暗道:「好好好,你們這些人儘管鬧吧,立不立太子,還輪不到你們說了算。三天,三天之後,我朱祁鈺要讓你們看到我的厲害!」

他目光冷得可怕,緩緩起身,道:「朕覺身體不適,需要退朝休息,爾等散去吧。十七日早朝,自有分曉。」走了一步,冷颼颼地道:「立沂王為太子一事,朕絕不答應!」

于謙大叫了一聲,想上殿拉住朱祁鈺。遙想當年,于謙也是這麼一拉,遂成就了朱祁鈺的帝位,但現在,朱祁鈺一心要走,豈能讓于謙拉住,頭也不回的去了,只給于謙一個冷漠的背影。

于謙雙膝跪地,顫聲道:「皇上,老臣跪在這裡,你什麼時候肯出來見老臣,老臣便什麼時候起來。」

方劍明知道于謙身子骨不行了,立忙上去,要將于謙扶起。

于謙道:「侯爺,於某忠心為國,不為私利,上天可鑒。侯爺若是為了於某好,就請成全於某。」

方劍明歎了一聲,一咬牙,向朱祁鈺追了上去。

「放肆!」殿中侍衛怒喝道,要攔方劍明,卻被方劍明撞得顛倒一片。追出大殿,迎面來了一批大內供奉。

「侯爺,不要令我等為難。」供奉中有人說道。

方劍明認得是塞外三魔的師父鐵掃把,冷聲道:「誰敢攔我,就別怪本侯不客氣!」正要飛身縱起。

忽聽得前方的朱祁鈺道:「賢弟,我身子確實有些不適,需要閉關療養,於閣老就拜託你了。」

方劍明一聽,把將起的身形止住了。他這時若要硬闖的話,前面就算是再多一倍的大內供奉,他也能夠闖過去,可朱祁鈺這麼一說,他只得歎了一聲。回轉大殿,正有一些大臣在勸說于謙,于謙一動不動,把他們的話當做耳邊風。

于謙的脾氣,方劍明當然知道,他若決定了去做一件事,十頭牛也拉不回。方劍明叫人拿了一件大衣來,給于謙披上,然後就坐在邊上。這時,一干大臣走了大半,剩下的要麼是與于謙有舊,要麼就是敬重于謙的為人。

方劍明抬頭望了一眼,認得一人正是大學士王文,便道:「王大人,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有我照看閣老。」

王文等人聽了,也是沒有辦法,只得告辭。

這一天,于謙就那麼跪在大殿上,不吃不喝。到了晚上,方劍明生怕他凍著,運功將周圍的氣流震得暖和,為他暖身。一夜過去,到了正月十五,本是元宵佳節,但于謙還是不肯起來,只勉強喝了幾口水。

方劍明心知自己的手只要放在于謙的身上,于謙就算跪下十天半月也不會有事。但方劍明不敢這麼做,他的心宛如針扎似的,多次想一指點在于謙的「昏睡穴」上,可都沒有。

最後,朱祁嫣來了,于謙的夫人來了,甚至是孫太后牽著沂王也來了。不管如何勸說,于謙都是不願起身。

捱到半夜,方劍明見朱祁嫣臉有睏倦,便勸她回去歇息,這裡有他就行。朱祁嫣想了想,覺得自己在此也無濟於事,只得回後宮去了。

朱祁嫣走後,整座大殿除了方劍明和于謙之外,再也沒有旁人,就連殿外的侍衛,也都撤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劍明忽覺有人「出現」在附近。起先,他還以為是錯覺,但很快,他意識到了確實有人,而且是直接奔大殿而來的。速度之快,簡直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砰」的一聲,大門被一股陰風硬生生震開。這一瞬間,方劍明已經躍了出去,雙掌齊出,「轟」的一聲,與一人對了一掌。那人全身上下都緊裹黑衣,連臉上也都包了一塊黑巾,只露一雙眼睛。

「你……」方劍明剛喝了一個字,忽聽「劈啪」一聲,殿左一處被人一掌碎,直撲殿內的于謙。

方劍明目射駭人的殺氣,雙臂一振,只聽那人一聲大叫,被震飛出去。在這人被震飛的當兒,方劍明連身都不轉,倏然倒飛進殿,反手屈指連彈,上百股指風幾乎是同一時間射出。

闖進大殿的也是一個蒙面人,他的來意十分古怪,一掌劈出後,也不管能不能將于謙打中,凌空一轉,由大殿破碎之處掠了出去。不過,他在臨走的時候,手臂上中了方劍明一指。

方劍明顧不得去追兩個蒙面人,瞬時來到于謙身邊,伸手一探,發覺于謙還活著,頓時放心了。

不過,就在這時,于謙突然「咕咚」的一聲,倒了下去。

方劍明慌忙將于謙抱起,低頭一看,知道于謙並不是中了什麼掌力,而是由於跪得太久,氣血不暢,而那蒙面人打出的掌力雖被自己就截住,但一股冷風過處,于謙忍受不住,頓時昏死過去。

這時,大批侍衛趕到殿外,更有不少高手追出了大內。

方劍暗自驚詫道:「這兩個蒙面人究竟是誰,來去形同閃電,身手居然高到了這等境界。」心中想著,抱起于謙,往殿外走去。

很快,他出了大內,來到於府。於老夫人聽老僕說方劍明將于謙帶回來,急忙披衣出來,見于謙人事不省,好不難過。

方劍明道:「老夫人,您不必擔心,閣老只是受了一點風寒,我給他推宮活血,立時便不會有事。」

當下,方劍明為于謙推宮活血,沒多少工夫,于謙不但寒氣盡除,就連膝蓋上的瘀傷,也都痊癒了。

方劍明怕于謙醒來後又跑到大殿請命,伸手點了于謙的昏睡穴,然後往他體內輸送了一道溫和的真氣,于謙要想醒來,也得十七日之後了。

方劍明做完這一切後,辭了於老夫人,去了自己的侯府。

周風等人見他在這即將天亮的時候來到,不禁奇怪。方劍明便把那兩個蒙面人的事說了。他們議論了一會,只認為這兩個人身手高乎尋常,當世罕見,卻不能認定究竟是誰?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四章  犯我者死(上)

「話說兩個蒙面人一來一去,只要了瞬息的時間,快得驚人。當他們出來的時候,別說侍衛們追不上,就連一批大內高手也追之不及。

兩人出了京城,急行七十餘里,來到了一戶農舍外。那農舍有三間茅屋,屋外有個庭院,院內放著一頂轎子。此時,一間茅屋外,正站著四個漢子。

忽聽「哇」的一聲,兩個蒙面人中的一位扯開面罩,吐了一口鮮血,面色十分蒼白。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三個人走了出來,正中一人,正是獨孤九天。左右兩人,分別是獨孤雄天和軒轅仁。

「樊兄,你要不要緊?」另一個蒙面人扯下面罩,關心的問道。

「姓方的好深功力,我要是退得稍微慢了一點,只怕已經躺在大殿外,任人宰割了。索兄,你手臂上的傷也不要緊吧?」

「還好,至少還能動。

獨孤九天趕上來,道:「樊老、索老,你們……」

吐血的是樊不二,傷了手臂的是索長篙,難怪方劍明等人認為蒙面人武功高乎尋常,原來是他們兩位。

索長篙苦笑了一聲,道:「盟主,方劍明的武功實在J藺,我等差點就回不來了。不過幸虧索某一掌打出去時,見一股冷風打入了于謙體內,于謙跪了這麼久一定會昏死過去。

獨孤九天向兩人一拱手,道:「有勞二老了。

樊不二和索長篙忙拱手道:「不敢,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樊老、索老,你們兩位暫且在此養傷,待傷養好之後,再去總舵,可好?」

樊不二和索長篙道:「是。

四個漢子中的兩人掀開轎簾,獨孤九天一彎身,鑽了進去。不等獨孤九天下令起轎,他們動作彪悍的抬起轎子,向外飛奔而去。獨孤雄天與軒轅仁施展輕功,緊緊跟隨,一步也沒有落下。

轉眼去了二十餘里,獨孤九天的聲音突然從轎內傳出道:「仁兒,叫宗政玉侖午時動手。雄天,未正時分,請梅山雄來見我,我要給他一個驚喜,一個大大的驚喜衛軒轅仁和獨孤雄天同聲道:「是。

正月十六日,午時。一間庭院內,正面對面的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軒轅仁,一個是宗政玉侖。宗政玉侖看上去有些緊張。這也難怪,當你即將去做一件「見不得人事」的時候,誰都會這樣,除非你的良心已經徹底泯滅了。

良心不獨好人才有,有時候壞人也會有。不是有許多壞人在臨死的時候良心發現麼,如果都沒有良心了,又何以會發現呢?再說了,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在混亂的年代,就更加難以區別了。

不多時,只聽腳步聲傳來,宗政玉侖一聽,面色微微一變,他聽得出來,來的並非一人,而是好幾個。

軒轅仁看上去十分鎮定,只見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寫了四個字:「儘管動手。

人的心思很奇怪,這一刻或許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下一刻有可能就是欣喜若狂,宗政玉侖沒有聽到腳步聲的之前,面上多少還流露出了一絲緊張之色,可當他聽到腳步聲,又見了「儘管動手」四個字時,他突然間鎮定了下來,這說明他現在已經想清楚了,徹底的想清楚了。

腳步聲來近,很快由一個圓門外轉了進來。宗政玉侖正對著圓門的方向,微微抬頭一看,已經認出來的人是誰,除了自己的「老朋友」公羊冶之外,還有獨臂老道、面色清冷的青衣老者以及自己的兩個師侄包永良、趙永言。

五人進了庭院之後,張望了一下,便向這邊走來。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意識到宗政玉侖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沒怎麼去看宗政玉侖的相貌,當他們走了幾步後,包永良第一個認出了宗政玉侖,驚喜的喊道:「師叔。

宗政玉侖「哈哈」一笑,起身道:「原來你們都來了,這下我就放心了。

公羊冶見宗政玉侖出現在這裡,微微一怔,但他絕趕不到宗政玉侖會對自己下手,快步上去,道:「宗政兄,你讓我們找得好苦。

換在此前,宗政玉侖面上或許還能有一絲愧色,但現在,他不但沒有愧色,反而迎了上去,道:「公羊兄,我知道我的臨陣逃跑犯了家師兄的大忌,他的脾氣我最清楚,一看到我,勢必殺我不可,所以我才一直躲著他。這次請大少主請你前來,就是想請你開開金口,幫我在家師兄面前說些好話,我也好重見天日。

公羊冶笑道:「宗政兄,莊主的脾氣雖然古怪,但你怎麼說也是他唯一的師弟,他表面上對你很生氣,其實我已經看出他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當然會幫你說好話的。

宗政玉侖一步跨到公羊冶身前,俯身道:「拜託了。

公羊冶伸出雙手去扶,道:「宗政兄,以你我的交情,何須……」話聲未落突然轉為一聲厲喝,但厲喝乍起,又永久的消失了。

只見公羊冶雙睛大睜,顯得無比的憤怒、懷疑以及被「老朋友」出賣之後的一種悲傷。身子向宗政玉侖靠了上去,從後面望去,似是很親熱。

宗政玉侖在公羊冶耳邊低聲說道:「公羊兄,你不要怪我,盟主要誰三更死誰就不能活到五更,匆瀝雲了之後,我會多燒一些紙錢給你的。」伸手一推,公羊冶往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咚」的一聲落地。

獨臂老道等人起先聽到公羊冶說著說著,突然發出了半聲厲叫,當時還嚇了一跳屍河一看宗政玉侖拉著公羊冶的手,公羊冶還很親密的向宗政玉侖靠去,就像是要給「老朋友」一個安慰似的,他們又都放心了下來。

如今公羊冶陡然被宗政玉侖一掌推到,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包永良、趙永言本來還想給宗政玉侖行禮呢,這會驚呆了,腦袋裡一片空白。

獨臂老道與青衣老人比他們好得多,一驚之後,身形暴退。

「馬前輩、聞前輩,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又能跑到哪裡去?」軒轅仁紹緩起身,緩緩轉身,語氣十分淡定。

獨臂老道與青衣老人退到圓門邊時,終於停了下來。他們並沒有發覺庭院外有埋伏,但他們知道,以軒轅仁的身份,所說的話絕對是大實話。為了保命,他們不得不停下來。

「永良、永言,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現在正是你們報效盟主的時候,此人曾經冒犯過盟主,你們還不快上來給他一掌。記住,要留他一口氣,因為盟主要我親手殺了此人,他可不能死在你們的手裡。」宗政玉侖喝道。

包永良與趙永言打了一個冷戰,猶豫了一下,一起邁出,施展劈空掌力,一個出掌打向公羊冶的左腿,一個出掌打向公羊冶的右腿。公羊冶說不出話,但他還有一口氣在,目中的怒火,足以燒死幾百個人。

宗政玉侖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劍,也不見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見劍光閃過,劃向公羊冶的脖子。公羊冶的怒目就此停頓,再也眨不了一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五章 犯我者死(下)

未正時分,梅山雄慢悠悠的與獨孤雄天進了一座大殿。這座大殿是武林盟主用來召開武林大會的場所。沒有一點身份的人,別說進入殿內,就算是稍微靠近大殿,都會被殿外的武士喝叱走。

此刻,大殿內只有一人,一個背對著殿門的人。從穿著以及身形望去,梅山雄認得是獨孤九天。

「獨孤教主,今天是期限的最後一日。你請我來此,可是已經把方劍明帶來了?」梅山雄進了大殿後,態度雖然不像那天那麼傲慢,直呼獨孤九天的名字,但他不把獨孤九天稱為「獨孤盟主」,而是「獨孤教主」,顯然並不承認獨孤九天這個「武林盟主」的身份。

獨孤九天左手拿著神農杖,緩緩轉過身來,笑道:「梅莊主,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會賴賬。不過,在見方劍明之前,我有一些話要單獨對你說。」

梅山雄一怔,道:「什麼話?」

這時,獨孤雄天悄悄的退了出去,連殿外的武士,也都被他叫走了。

梅山雄看出情形有些不對,但他既然敢來,也不怕獨孤九天會搞鬼。再者說,此刻這裡只有他們兩人,獨孤九天想要對他不利,他打不過獨孤九天難道還不能逃麼?

獨孤九天左手一伸,道:「梅莊主,你請坐。」

梅山雄一擺手,道:「不必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用不著客套。」他雖然狂妄,但此即也多了個心眼,萬一形勢當真不妙,逃走的機會,站著比坐著更大。他才不笨呢。

獨孤九天笑道:「梅莊主既然喜歡站著說話,那我就不必強求了。」頓了一頓,問道:「梅莊主,襄陽府的事,你以為錯在誰的身上?」

梅山雄冷冷地道:「獨孤教主,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梅莊主此刻是怎麼想的。」

梅山雄道:「襄陽府的事,無對無錯,只壞在方劍明與天鷲子這兩個人身上。」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從某方面來說,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梅山雄道:「照獨孤教主的意思,還有另一方面了?」

獨孤九天不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梅莊主,我們結盟有多少年了?」

梅山雄道:「三十餘年。」

獨孤九天道:「準確的說是三十年三個月零七天。」

梅山雄道:「獨孤教主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佩服,佩服。」他當然不是真的佩服獨孤九天,說得乃是反話。

獨孤九天佯裝沒有聽出來,自顧自的說道:「那一年,漢王兵敗,你等簇擁漢王子出城潛逃,惶惶不可終日,若不是我正天教,你等只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梅山雄冷笑道:「這又如何?你正天教不是善人,這麼做自有目的,用不著拿它說事。」

獨孤九天道:「那好,我只問你一句,這些年來,我正天教給你們的錢財,至少也在百萬之數,當我聽說你們把襄陽鬧得一片雞飛狗跳的時候,我因為要閉關,無法親至,只得寫了一封信給你,請你不要走漢王的老路。難道這麼一點小小的意見,就讓你感覺很羞恥,很惱火麼?你不但不聽,反而越鬧越凶,最後引來了方劍明,害得我們的全盤計劃為此差點中斷,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沒有錯?」

梅山雄聽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綠,可像他這樣的人,明知自己錯了,死也不會承認,喝道:「獨孤九天,這件事早已過去,你不必再提。」

獨孤九天道:「我提它是因為有需要。我要告訴你,自結盟以來,我正天教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們一分一毫,反倒是你們欠了我正天教不少,所謂『仁至義盡』也不過如此。」

梅山雄聽了這話,偷偷的運起功力,冷冷地道:「獨孤九天,你想翻臉?」

獨孤九天不回答,又問:「我派去襄陽的臥底,我想你早已看出來了吧。」

梅山雄道:「看出來又怎樣?」

獨孤九天道:「劍老與他的徒弟邙山一怪,死得好慘,他們昨晚托夢給我,要我為他們報仇。」

梅山雄大笑一聲,道:「好極了,你的確是應該為他們報仇,將方劍明和天鷲子碎屍萬段。」

獨孤九天語氣一沉,道:「不是。」

梅山雄一怔,道:「不是?」

獨孤九天瞪著他,語氣更沉,道:「他們說,害死他們的兇手不是方劍明和天鷲子,而是你,你才是罪魁禍首。」

話聲未落,梅山雄已知不妙,身形倒射出去。他的速度不謂不快,可獨孤九天比他還快,往前邁了一大步,手中的神農杖無聲無息落下。

梅山雄在半空連換了數十種身法,但總是被神農杖跟著,這本是瞬息之間,忽聽「啪」的一聲,神農杖壓在了梅山雄的左肩。

梅山雄儘管已經運足了功力,但仍是感覺左肩上宛如落了一座山峰,身不由己的落在地上,將半個大殿的地面震得粉碎。

梅山雄心知自己今天要活著離開這裡的話,就得與獨孤九天拚命。是以,他雙腳落地後,便將「碎心陰煞功」運到極致,一重又一重的向獨孤九天捲去。霎時之間,他身上湧出了怪異的黑氣,漸漸向外擴張。

難怪他敢與獨孤九天叫板,原來他的「碎心陰煞功」最近又有了進展,似是已經到了大乘的境界。

獨孤九天一臉的冷厲,道:「梅山雄,你今天若能走出這個大殿半步,我獨孤九天四個字便倒過來念!」說時,將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運起,一股黃氣由身上發出,以合圍之勢將那些黑氣包圍住。

黑氣遇到黃氣,立時便像是遇到了剋星一般,不住的後退。梅山雄口中大吼一聲,不惜自損精氣,將「碎心陰煞功」的力量加大了一分,黑氣這才堪堪敵住黃氣,不再後退。

獨孤九天對此並不感到驚奇,道:「梅山雄,你有再大的能耐,在我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之下,也不得不俯首稱臣。我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但你仍是冥頑不靈,辜負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在獨孤九天強大的武力前,梅山雄根本就沒精力說話,一面抵禦肩上神農杖的壓力,一面催動「碎心陰煞功」。

「對於人才與俊才,我獨孤九天十分重視,但對於蠢材和狗才,我絕不會手軟。我的話,你有權利不聽,但你不該破壞我的計劃,你知不知道為了這個計劃,我費了多少心思?犯我者死!」

獨孤九天話聲一落,神農杖上的壓力陡然增強了一倍,梅山雄「啊」的一聲慘叫,全身骨頭劈啪作響。片刻之後,梅山雄的人開始變小,一股血水自腳底流出。黑氣突然倒捲,鑽了梅山雄體內。

再過一會,駭人的場景出現在大殿裡。梅山雄的人除了腦袋之外,其他部分全都化成了血水,他的一雙眼睛也同公羊冶臨死時一樣,睜得很大,幾乎漲出眼眶外,可見是死不瞑目?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天字三十號

一進豪華的獨院內,一間溫暖如春的客廳中,三個人正在下棋。

其實,下棋的只有兩個人,只因為第三個人在邊上不時的動嘴皮子,所以才說是三個人在下棋。俗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這位觀棋的老兄可就不算是君子了。

他本來就不是君子,他是勾老頭。下棋的兩位,分別是烏沁陽和都大先生。

烏沁陽的棋藝本在都大先生之上,但今天,他所下的子,十步有一步出錯。錯則錯矣,反正有勾老頭在邊上「指點」,都大先生想勝烏沁陽,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這不,烏沁陽又下錯了一步,勾老頭正在給他講說,他卻站了起來,道:「不下啦,不下啦,你們一點也不擔心莊主麼?」

勾老頭笑道:「擔心莊主幹什麼?你還是擔心你的棋吧,都快被吃光了。」

烏沁陽道:「勾兄,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嗎?」

勾老頭一愣,道:「那件事?」

烏沁陽道:「就是莊主去見獨孤盟主之事。」

勾老頭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獨孤盟主不是說過嗎,七天之內,讓莊主與方劍明見面,今天是最後一天,獨孤盟主信守承諾,請莊主過去見方劍明。咱們不清楚獨孤盟主是怎麼把方劍明請來的,也不管最後獨孤盟主是不是將方劍明交給莊主處置,我只知道,莊主一定會回來的,頂多也就時間長一些罷了。」

都大先生與勾老頭一樣,並不怎麼擔心梅山雄,笑道:「烏兄,你看你像是簽了賣身契似的,這麼為莊主著想。莊主過去對我們是好,但也沒到這個份上啊。」

烏沁陽搖搖頭,道:「兩位與我不一樣,你們是自動加入雙獅莊的,而我是敗在莊主的手底下,答應替他辦事,才入的莊。做人不能沒有信用,只要莊主活著一天,我就要為他辦事到那一天。」

勾老頭歎道:「烏兄,像你這樣的人,這世上可真不多了,換成是我,我恐怕多半做不到。」

正說到這,忽聽門外有人道:「在下余一平,有事前來拜訪三位尊客。」

烏沁陽、勾老頭、都大先生聽了,微微一怔,過後,勾老頭揚聲道:「原來是余總管大駕光臨,請進。」

很快,一群人走了進來,三人逐一望去,越發詫異。

「宗政老弟,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都大先生有些驚疑的道。

進來的這些人,除了余一平外,還有宗政玉侖、獨臂老道、青衣老者、包永良、趙永言以及五個舉著托盤的少年。

宗政玉侖笑道:「都兄,小弟已經同軒轅世家的大少主拜了把子,承他看得起,叫我一聲兄長。」

都大先生、勾老頭、烏沁陽聽了,更加驚奇,均是心想:你自從逃走之後,便彷彿失蹤了似的,原來已經攀上了軒轅世家,難怪尋你不著,有軒轅世家罩著你,誰還能找得到你。

余一平道:「三位,請借一步說說話。」說完,已經舉步走向客廳邊上的一間內室中。

都大先生、勾老頭、烏沁陽互相看了一眼,跟著也進去了。

過了一會,忽聽屋裡傳來「砰」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被人震倒了似的。須臾,只聽得余一平的聲音道:「進來。」

那五個舉著托盤的少年一一入內,托盤上蓋著又紅又大的綢布,也不知道放著什麼。

片刻之後,才見得五個少年走了出來,除了前面兩個手中依然舉著托盤外,後面三個手上的托盤早已不在,顯見是放在了內室中。

余一平隨後走出,邊走邊拱手道:「勾兄、都兄不必相送,在下還得回去覆命,告辭了。」

勾老頭和都大先生將余一平送出內室,待余一平帶領五個少年去後,他們怪怪的看了一眼宗政玉侖,都大先生道:「宗政老弟,你真行,居然下得了手。」

宗政玉侖做出無奈的表情,道:「不是他死就是我死,我為了保命,只得如此。」

勾老頭目光一掃,道:「你們都想好了?」

獨臂老道道:「盟主武功蓋世,我三塵子馬一烽甘願為盟主效犬馬之力。」

青衣老者道:「良禽擇木而棲,我聞軫自是奉盟主為主。」

包永良和趙永言雖然沒出聲,但他們「躲」在宗政玉侖的身後,不用說,他們早已一心以宗政玉侖馬首是瞻了。

「其他人呢?」都大先生道。

宗政玉侖道:「家師兄既然已經仙鶴,他們見了我,自然是要聽我的命令。」

都大先生、勾老頭互相看了一眼,勾老頭苦笑道:「咱們既然已經收下了盟主的禮物,今後當然是一切聽從盟主的號令。雙獅莊這個名字,今後就不要再提了。」

黃昏,一處荒涼的亂墳崗中,正有一個渾身漆黑的人負手而立。他全身上下包著黑布,似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

一道人影飛跑而至,在十丈外停下,卻是一個乞丐。

「長河東流。」黑衣人道。

「流不到大海頭。」乞丐接道。

「大江西去。」黑衣人又道。

「去不到鬼酆都。」乞丐又接道。

黑衣人道:「報。」

乞丐道:「天字十三號。」

黑衣人點點頭,將一封信拿出,隨手一揮,信箋飄出,向乞丐飛來。乞丐伸手接過,貼身藏好。

「京城『五福山莊』,東方天驕。保重。」

「是!」

乞丐點了一下頭,一臉的毅然,轉身如飛而去。

京城有一座五福山莊,周圍環境良好,住的要麼是官宦人家,要麼是大富大貴之人。

黑夜即將降臨的時候,一個貨郎抬著各種各樣的小貨物從這條大街上走過。他邊走邊喊,嗓門扯得很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回家途中,還想撈上一筆的普通貨郎。

路過五福山莊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身穿長衫,模樣普通,說笑之間,距離貨郎不過丈外。那貨郎鎮定到了極點,仍舊是大聲喊著,對三人不理不睬?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七章 英雄不問出處

眼見雙方即將碰面,忽聽五福山莊的大門「呀」的一聲被人打開了。

一個俏麗的丫鬟探出個頭來道:「喂,那貨郎,我家小姐要買一些頭飾,你快把貨抬進來,讓我家小姐挑選。」

那貨郎轉身笑道:「好的,姑娘。」

那三個長衫人見了丫鬟,本是偷偷舉起的手,卻突然放了下來,從貨郎身邊走過。

那貨郎與丫鬟進了莊內,丫鬟道:「你跟我來。」

兩人在莊內走了一會,像是在繞圈子,不像是去見什麼人,那貨郎眉頭一皺,道:「姑娘,你家小姐呢?」

那丫鬟轉過身來,嗔道:「你這貨郎好不知險,你知道嗎,剛才你就差點就性命不保了。若不是我家小姐慈悲,你早就被那三個人打死了。快跟我來,前面就是後門,你逃命去吧。」

那貨郎卻不挪步,道:「原來如此。姑娘,在下並非沿街叫賣的貨郎,請你帶我去見你家小姐,我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告之。」

那丫鬟一怔,正要開口斥罵,忽聽得琴聲幽幽傳來,琴音像是在訴說什麼,頗為感傷。

「你這貨郎好不無賴,見我家小姐作甚?快走快走,我家小姐彈琴的時候,最恨別人打擾。」丫鬟很不耐煩的道,做出要趕的樣子。

那貨郎突然扔了貨擔,身法輕靈的朝琴聲處躍去,三個起落,早已去得遠了。丫鬟面色一變,追了上去,她雖然有些功夫,但哪能比得上貨郎,立時就被甩在了後面。

「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五福山莊。」隨著兩聲嬌叱,兩道纖細的人影由一座亭子裡躍了出來,雙劍齊出,刺向貨郎。

那貨郎身形一晃,避過兩劍,落地叫道:「東方公主,在下有事告之,請容在下說完,再殺在下不遲。」

有人突然來到,亭中一位紅衣女子面上閃過一道怒容,芊芊手指一挑琴弦,琴音戛然而止。正想給來人一點顏色瞧瞧,一聽貨郎的話,不由怔住了。

「你是誰?」

「在下王二,有一封信,要交給東方公主。」貨郎說著,從懷中掏出信來,雙手遞上。那兩個劍婢用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竟是毫無懼色。

紅衣女子一臉的狐疑,道:「是誰讓你送的信?」

貨郎一時回答不出,突然靈機一動,道:「是方大俠。」

紅衣女子「啊」了一聲,又驚又喜,上來道:「方大俠到了京城嗎?我怎麼一點也沒聽到風聲?他現在怎麼樣?他住在哪兒……」

貨郎道:「東方公主看了信後,一切便可明瞭。」

紅衣女子伸手拿過信,正要拆閱,忽聽有人喊道:「小姐不可。」卻是一個老者。

「白伯伯,他是方哥哥派來給我送信的人,你怎麼不讓我看信?」

老者急步來到近前,指著貨郎道:「小姐,此人來歷不明,以防有詐。這封信可能有問題,還是讓我幫小姐姐先看看。」

貨郎縱聲大笑,道:「在下有何居心,東方公主明察秋毫。」說時,臉上一派正氣凜然,令人不敢輕視他。

紅衣女子喝道:「你若搗鬼,本公主要你立刻魂斷九幽。」說完,將信拆開,看了下去。老者阻攔不及,只得歎了一聲。

紅衣女子看罷之後,不禁呆了,手中信像一片白雪般飄落。貨郎伸手搶過,一把將信震得粉碎,「哈哈」一聲大笑,道:「使命完成,走也。」縱身而去。

老者怒喝一聲,追了上去,一掌劈出,卻落了個空,「轟」的一聲,將一座假山震得塌了大半。

紅衣女子冷聲道:「讓他走!」

老者道:「小姐,此人行事……」

紅衣女子道:「我說讓他走!」語聲冰冷到了極點。她的目光與她的話聲一樣,冷得讓人心驚,看著老者,道:「白伯伯,想不到連你也騙我。」

老者面色有些慌張,想了想,深深歎了一口氣。

「紅兒!」紅衣女子嬌喝道。

「在!」一個劍婢道。

「盡速去把我的『純鈞劍』取來,我與綠兒在門外等你。」

「是。」

紅兒將身一起,頓時遠去。

紅衣女子叫上另一個劍婢,兩人一前一後的往莊外騰身而去。

老者想要阻攔,但紅衣女子的脾氣他多少知道一些,此時上去阻攔,無疑是自找苦吃,只得跟在後面,喊道:「小姐,小姐……」

很快到了莊門處,紅衣女子與綠兒也不走大門,直接越過了院牆,落在街上。就幾眨眼的工夫,紅兒已經拿來「純鈞劍」,交給了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道生「走」,率先施展陸地飛騰的輕功,向大街的另一頭飛奔而去,紅兒與綠兒緊隨其後。

「小姐且慢。」先前那三個長衫人在前面出現,攔住了去路。

紅衣女子道:「擋我者死!」拔劍出鞘,劍光飛閃。

三個長衫人面色大變,驚叫一聲,急展身形,左右躍開。

內中一個身形稍慢了一點,手臂上已經多了一道劍傷,鮮血淋漓,「純鈞劍」豈非等閒,他早已疼得冷汗飆出。

「便宜你們了,你們三個平日裡也不知傷害了多少無辜,今日是給你們一個教訓。」話聲中,紅衣女子率領紅兒、綠兒風馳電掣般而去。

那貨郎出了「五福山莊」後,極力向前飛奔,轉眼去了數里,忽地一轉身,望了望四下的環境,仰天長笑。

「死到臨頭,虧你還能笑得出來,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來此?是什麼人派你來的?」隨著話聲,四條人影出現在四丈外,赫然是呂別離、杭屠、金頭陀、笑和尚。問話的人是呂別離。

「我怎麼笑不出來,這裡清靜幽雅,正是一塊風水寶地,正和我用。」貨郎道。

「你……」

「大丈夫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乃丐幫弟子,姓王名動。我的名字,諒你們也沒聽說過,哈哈,死得其所,痛快,痛快。」

貨郎說完,手掌一翻,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頓時血濺當場,一命歸西。

呂別離、杭圖、金頭陀、笑和尚阻止不及,只得面面相覷。以他們的武功,每一個人的身手都在王動之上,但沒想到的是,王動根本就是一個「義士」,說死就死,令他們措手不及。其實,他們就算攔得住王動拍腦門自殺,也攔不住王動用另外一種辦法自殺。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自殺的方法實在太多了。

杭屠道:「你也算條漢子,杭某絕不侮辱你的遺體。」說完,挖了一個坑,將王動就地埋了。還在王動墳前拜了幾拜笑和尚道:「老杭,你這麼做,不怕回去受罰麼?」

杭屠道:「盟主敬重義士,我這麼做,他豈會罰我?」

金頭陀笑道:「老杭,想不到你粗中有細,以後我得跟著你學。」

呂別離聽了,微微哼了一聲。

四人一展身形,瞬時遠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八章 來遲一步

紅衣女子率領紅兒、綠兒去不多時,前方又出現了阻攔的人。這次出來的人不止三個,而是十個人。這十個人,以渡寂道人為首,錢南浦和常氏兄弟為輔,其他六個,身手也在一流。

「小姐,請回『五福山莊』。」

渡寂道人一現身,立即說道。

紅衣女子粉面帶煞,嬌喝道:「紅兒,綠兒,你們儘管出劍,殺一個算一個,誰若傷你們一根指頭,就是對本公主無禮,本公主絕不會讓他活過今晚三更!」說完,一挺「純鈞劍」,殺了上去。

她的武功,原本就在渡寂道人等人之上,這番奮不顧身之下,渡寂道人、錢南浦、常言東、常言西全都慌了手腳,竭力死守,不敢攻出一招。

忽聽「哎喲」一聲,常言西被紅衣女子一掌打得眼冒金星,急退不跌。

紅衣女子劍勢一蕩,將渡寂道人、錢南浦、常言東震開,向外飛出,道:」紅兒、綠兒,走。「紅兒、綠兒原是被六個一流高手圍困著,此即聽了東方天驕的話,仗劍衝殺,她們的武功本就不俗,加上那六人不敢奮力阻攔,略微擋了一下,便閃開了。

瞬時之間,紅衣女子又帶著紅兒、綠兒去了。

「弟弟,你沒事吧?」常言東越到常言西身邊,收劍問道。

常言西晃了晃腦袋,道:「哥哥,我還好,只是被震了一下,頭有些暈。」

錢南浦目送東方天驕三人遠去,苦笑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竟然使得小姐這等不要性命。」

渡寂道人道:「這些事還輪不到我們管,咱們只是負責阻攔小姐而已,小姐要拚命,咱們可不能拚命,只得讓她離去。」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四方燈火點點,宛如螢光一般。這一晚的夜色,只是月兒圓了一些,大了一些,與其他日子並沒有多大不同,但冥冥之中,這一晚注定了必將寫入史冊。

以紅衣女子、紅兒、綠兒三人陸地飛騰的輕功,本來不消片刻,就能到達紅女子想要去的地方,但她們這一路上,先後出現五批人阻攔,尤其是到了第五批人時,竟然有南海如來座下的四大婢女紅梅、紅竹、紅桃、紅菊,時間自然就花去了不少。

紅梅、紅竹、紅桃、紅菊不比其他高手,她們是南海如來親手培育了多年的親信,再加上特殊的體質,紅衣女子一個人哪能是她們的對手,而紅兒和綠兒武功太低(比起她們來),出了手也等於沒出。是以,三人被紅梅、紅竹、紅桃、紅菊圍在核心,脫困不得。若不是紅衣女子有言在先,紅兒和綠兒不死也倒地哼哼唧唧了。

紅衣女子鬥得火性大起,將「大天羅神功」運足,「純鈞劍」發出駭人的光芒。紅梅、紅竹、紅桃、紅菊採用的打法不是「白蓮小乘無影陣」(這個陣需要五個人,而且主心人物的武功必須高到白蓮童子那般境界的才行),而是普通的聯手術,片刻之間,竟被逼得退了好幾次,好在她們武功夠高,能夠及時站回原位,借此消耗紅衣女子的體力。

紅衣女子幾次衝不出去,心知四人的厲害,突然停了下來,用「純鈞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怒道:「誰敢攔我,我就死在這裡。」

紅梅、紅竹、紅桃、紅菊面色一變,瞬時退下。

「小姐不可。」邊上有人喊道。

紅衣女子轉過頭去,道:「季叔叔,我的脾氣,你應該清楚,我說到做到。」說時,大步向前走,紅兒、綠兒跟在後面。

說話的人是正天教玄武堂堂主季淙威,他一揮手,包括紅梅、紅竹、紅桃、紅菊在內,場上的人,全都後退,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小姐,你又何苦。」

「我……教主要對方哥哥不利,我要去見方哥哥,你們要是再不散去,我數三下,立時自刎,看你們如何向教主和我師父交代。一……」

「小姐,你聽我說,教主他……」

「二……」

季淙威一咬牙,道:「走。」當先散去。

阻攔的人才剛散去,忽聽得腳步聲噠噠,一對城防官兵與三十多個錦衣衛趕了過來,有人喊道:「奸細混進了城中,捉拿奸細,捉拿奸細……」

紅衣女子不理會,率領紅兒、綠兒飛奔而去。

那三十多個錦衣衛一見,急忙加快身形,追了上來。不一會兒,轉過一條街,紅衣女子、紅兒、綠兒來到一座府邸前,飛身進了府邸。

一干錦衣衛到了府邸前,有人作威作福慣了,也不細瞧,上前拍門,只聽「啪」的一聲,那人臉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你他媽的張了眼睛沒有,這裡是逍遙侯府,你活膩了不是?你不要命,老子可還要想活幾十年。走,到別處去。」打人的是領隊,一揮手,退出這條大街,與城防官兵相遇,一起向別的地方去了。

紅衣女子、紅兒、綠兒進了逍遙侯府後,沒出多遠,只見一條人影掠了過來,喝道:「你們三個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侯府,老鐵我不打女人,快滾。」

「鐵前輩,是我。」紅衣女子歡喜的喊道。

「你是……咦,你不是東方公主嗎?你怎麼來了?」

「鐵前輩,先別說這些,我問你,方哥哥呢?」

來人是鐵金剛,有些迷惑的道:「你這話問得我老鐵好奇怪,掌門不是讓你和獨孤教主叫去了麼?也就不一會兒的事。」

「什麼?方哥哥他已經走了。」東方天驕粉(紅衣女子)臉大變,一轉身,便向外躍去。

「東方妹妹,你等等。」

隨著話聲,周風、李自清、溫秀秀、俏羅剎、張大干、倪遠超、任孤舟全都飛身而到。說話的人是周風。

東方天驕轉過身來,撲向周風,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哭道:「周姐姐,你們快跟我去總壇,我……我爹要對方哥哥不利。」

周風等人一怔,鐵金剛咧嘴笑道:「東方公主,你不是急糊塗了吧,什麼你爹?江湖中人都知道你是個孤兒,是跟隨正天教的天後長大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四十九章 前路受阻

東方天驕眼淚花花的道:「不瞞各位,我爹就是正天教的教主。」

「什麼?」

周風等人大吃一驚,全都呆住了。

東方天驕拉著周風的手道:「周姐姐,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們,現在最緊要的是追上方哥哥,要是去得晚了,我怕……我拍……」面色很是蒼白,說不下去了。

周風道:「好。」

當下,眾人躍出逍遙侯府,這時候,錦衣衛們正好離開。他們施展輕功,很快來到了正陽門。

周風向張大干丟了一個眼色,張大干躍眾而出,喝道:「我等是逍遙侯的手下,此刻要出城捉拿奸細,快快開門。」

城守本來已經得了奸細混入城內的消息,加大了防守的力度,聽了這話,正在遲疑間,忽聽得有人道:「我認得他們,他們確實是逍遙侯爺的手下,快開城門,以免有失。」卻是一個錦衣衛的小旗。

城守聽了,豈敢不聽,這些錦衣衛本來就是前來協助他們把守城門的。城門開處,周風等人一躍而過。

趕了數里,紅兒和綠兒漸漸跟不上,東方天驕只得叫她們不要累壞了身子,停下歇息,然後與其他人眨眼去得遠了。

疾奔了五十餘里,周風突然叫道:「不好。」停了下來。

其他人見她停下,也都停了下來。

「什麼不好?」東方天驕問道。

周風沉吟道:「咱們只顧追趕,倒忘了一件事,你……獨孤教主把相公接去,不一定就是去了正天教總壇。有可能是去了武林聯盟的總舵,甚至是別的地方,咱們追到總壇,怕也是無濟於事。」

東方天驕一時情急,倒沒想過這個問題,此刻聽了周風的分析,面色更白。

獨孤九天的別府不少,一個個去找的話,幾天幾夜也找不完。獨孤九天真想對方劍明不利的話,到那時,也早已成定局了。

「獨孤……獨孤教主為人精明,應該已經防到了東方公主出來一事,我想他不可能會把掌門接去正天教總壇。」張大幹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真是急死我老鐵了。」

鐵金剛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直搓手。

「難道我們不急麼?你看你,一遇到大事,就搞成了這樣,給我丟人呢。掌門武功蓋世,獨孤教主要對他不利,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咱們先想好了,再作打算,免得成了『病急亂投醫,怕死瞎吃藥』。」

周風沉思一會,揮手道:「走,回城。」

「回城?」

「不錯,回城,今晚形勢有些古怪,我認為京城會發生大事。回城可能是對的,反正我們已經無路可選了。」

眾人點頭,認為她的分心很有道理。

「東方妹妹,你不必回城,你回貴教總壇看看,說不定令尊就在哪裡。」周風道。

東方天驕道:「不,我要和你們一起回城,我好不容易才能與你們見面,不能就此分散。我爹那個人十分聰明,他不可能把方哥哥請到總壇,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京城有多少個我們的分點,我不清楚,但其中的幾個,我還是知道的,有我的話,這樣找起來方便一些。」

周風轉念一想,覺得也是,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回城吧。」

於是,眾人調轉方向,往京城的方向趕去。

趕了四十餘里,張大干突然叫道:「奇怪,東方公主,你的那兩個侍女呢?她們就算要休息,這會也該趕上來與我們碰面了吧,怎麼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不會是走岔了吧。」

東方天驕也覺得奇怪,正不知如何回答間,忽聽得前方傳來一聲怪笑。火影閃處,幾十條人影一擁而至。內中兩個,赫然便是紅兒和綠兒,兩人一動不動,由人提著香肩而來,面色惶恐,顯然是被人點了穴道。

「放開她們!」東方天驕喝道。

「公主說放開她們,那就放開她們。」一人笑道。

話聲一落,那兩個站在紅兒和綠兒身後的人伸指一點,解開了紅兒和綠兒的穴道。紅兒和綠兒趕緊跑到了東方天驕身後,瞧她們面色蒼白,顯然是被什麼嚇壞了。

「宮本一夫,怎麼會是你們?」周風吃驚地道。

那人笑道:「方夫人,久違了。」

周風掃了一眼這些人,心頭猛然一沉。她看得出來,這些人無一不是高手,內中七八個,還是高手中的高手,最可怕的還是兩個古怪的扶桑老頭,她居然看不出他們的深淺。

東方天驕不認得宮本一夫等人,怒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擄走本公主的貼身侍女?」

宮本一夫笑道:「公主,我們來自扶桑。至於為什麼擄走您的貼身侍女,那是一場誤會,她們以為我等是壞人,想殺我們,反倒被我們制住了,這不,公主一來,我們就立刻放了他們。」

張大干也早看出了形勢異常嚴峻,沉聲道:「宮本一夫,你待怎樣?」

宮本一夫道:「不怎樣,只是希望各位乖乖的呆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

「放你娘的狗屁!」

鐵金剛一聲怒吼,一掌拍出,掌力狂掃而出,捲起了無數的沙石。

一人躍了出來,道了一聲:「八嘎」,亦是一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兩人掌力相撞之後,都是晃了一晃。

那扶桑人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什麼,像是很不服氣。

宮本一夫笑著用扶桑話說了幾句後,那扶桑人瞪了一眼鐵金剛,退了下去。

張大干望著那兩個扶桑老頭,猛然想起方劍明說過的兩個人來,不由駭然道:「宮本一夫,他們是不是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

宮本一夫道:「不錯。」

此言一出,除了東方天驕、紅兒、綠兒外,其他人全都變了面色。

「想不到你們扶桑人居然也加入了正天教,可笑,可笑。」周風冷笑道。

宮本一夫道:「不,方夫人,你錯了,我扶桑人並沒有加入正天教,是獨孤盟主請我們留下來幫他的。」

東方天驕又驚又奇,道:「你們既然是獨孤盟主請來幫忙的,還不快散去?難道要與我過不去麼?」

宮本一夫道:「不,公主,我等絕沒有阻攔你的意思,你和你的侍女,什麼時候都可以離去,其他的人,卻不行。」

東方天驕道:「你……」

宮本一夫道:「公主,你的脾氣在下略有所聞,但我等是絕不會離開的,公主倘若一意孤行,只會加速雙方的爭鬥,對你的朋友百害而無一利。」

東方天驕咬著櫻唇,作聲不得。換成個她認識的人,她可以以死要挾,但面前的這些人都不是她認識的,而且還是扶桑人,她無法了。

周風把東方天驕拉到一邊,低聲道:「東方妹妹,你與你的兩個侍女先回城吧。」

東方天驕當然很想回城,但她更擔心自己走後,扶桑人會立即對周風等人不利。她雖然不清楚這些扶桑人究竟有多厲害,但從周風等人的神色來看,雙方的實力不問便知。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你們,那樣的話,我豈不成了不顧朋友的小人?」東方天驕這般說道?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章 伺機入城

東方天驕一行剛出城不久,一支精悍的正規大明軍士來到正陽門外,為首的正是都督張?。

張?喝道:「趕快把城門打開,正天教的大批人已經混進城中,我等是先頭部隊,進城協助捉拿奸細!」

「錦衣衛指揮使狄大人有令,不得為任何人擅開城門,大人請等等,待我去請示狄大人。」城守道一邊說著,一邊便要離開城樓。

「瞎了你的狗眼,你不認得本都督是誰麼?本都督是張?。本都督的父親、大哥,都是忠心為國,威名赫赫的大明棟樑,你再不開城門,延誤了時辰,本都督要你一家大小人頭落地。」

城守聽了張?的暴聲厲喝,嚇得不知所措,先前讓東方天驕等人出城的那個錦衣衛小旗來到城樓上,往下一瞅,道:「你等可有什麼手諭?」

張?道:「本都督是張?。」

那錦衣衛小旗道:「這不合規矩,還請張都督多多原諒。」

張?正要破口大罵,忽見得有人奔上城樓上來,大聲道:「石大人有令,立刻讓將士進城協助捉拿奸細,違令者斬。」

那城守一聽石亨派人來下命令,暗道:「石大人是皇上身邊的重臣,前幾天還代皇上舉行郊祀呢,可不能得罪他。」急忙叫人打開城門,讓大批軍士進了城。

那錦衣衛小旗下得城樓,掃了一眼軍士,面露狐疑,道:「石大人的命令,自然要聽,但我身為錦衣衛的小旗,依照規矩,也得回去稟報一聲狄大人。」

忽見一人從軍士中走出,笑道:「咦,原來是你啊,老朋友,咱們好久不見了。」說時,已經一把抓住了那錦衣衛小旗的手腕,顯得很是親熱。

那錦衣衛小旗心頭一怒,正要運功震開他,加以喝叱。突覺手腕一麻,全身動彈不得,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人傳音道:「小子,你跟老子老實點,胡亂說話,當心你的狗命。」

那錦衣衛小旗心頭大駭,暗道:「媽呀,我這傢伙的武功勝我何止十倍,反正石大人也是皇上的親信,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命要緊。」

當那人手勁一鬆,他便笑道:「哎呀,原來是你啊,自家人,自家人。」

「老子已經點了你體內的八處穴道,一天內沒事,一天後痛得死去活來。你不想死的話,就當做什麼都沒看清。明天這個時候,老子自會來此與你見面,替你解穴。老子警告你,你敢耍花樣,誰都救不了你。」

那人傳音之後,退回了軍士中。

那錦衣衛小旗嚇怕了,道:「張都督,小得有眼無珠,冒犯了你老人家,請你原諒。你老既然是進城捉拿奸細的,那就請便吧。」

張?「哈哈」一聲大笑,率軍遠去。

那傳達石亨命令的人對城守道:「石大人還有命令,沒有兵符,就算城外來了千軍萬馬,也不能開城門。誰開城門,均可先斬後奏!」

那錦衣衛小旗聽了,居然代城守道:「是,是,是,石大人的命令,誰敢不聽。」

徐有貞府上,天入黑的時候,石亨就已經悄悄地來到了這裡。徐有貞和石亨在內室裡坐了半天,才聽得徐府的奴僕來報,說府外來了大隊人馬,既不是錦衣衛,也不是城防軍,而是正規軍。

石亨聽了,面上露出喜色,徐有貞聽了,卻是一拍大腿,叫道:「來得好。」

「徐兄,咱們開始行動吧。」石亨有些迫不及待。

徐有貞站起身來,突然又坐了下去。

石亨一怔,道:「徐兄,你這是幹什麼?」

這時,只聽得腳步聲急促,張?帶著兩個隨從走了進來。他見兩人一站一坐,不由愣住了,道:「大哥,徐大人,怎麼還不行動?」

石亨努努嘴,意思是說:姓徐的不動,我怎敢動?

徐有貞沉思了一下,道:「你們暫且坐下,我出去看看。」

石亨和張?一怔,張?急道:「徐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出去看什麼?」

徐有貞大步走出去,邊走邊道:「我要去看天象。」

張?一聽,變了面色,只會帶兵打仗,可不信什麼星象,要說什麼卻被石亨以顏色制止住了。

待徐有貞出去後,張?大聲道:「大哥,我說這傢伙是個無用書生,你偏要信他的,你看,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看天象,不是沒事找事嗎?」

石亨笑道:「二弟,你不知道徐大人對星象頗有研究嗎?讓他去看看,無傷大雅。」

過來一會,徐有貞大步走了進來,歡喜地道:「天助我也,紫薇垣有變,機會千載難逢,走。」一揮手,當先衝了出去。

石亨和張?不懂得這些,既然說行動,那他們就行動吧。追了出去。

徐有貞走過中院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神色慌張的跑了上來,哭道:「老爺,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徐有貞道:「夫人,為夫此次前去,日後必將功成名就,而你,也可貴為一品夫人。」

婦人一聽,頓時軟倒在地,她雖是婦道人家,但一聽這話,立時明白了。

「老爺,你不能去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叫妾身怎麼活啊,這一家老小,全都要……嗚嗚……」婦人在地上嚎啕大哭。

徐有貞對趕來的家僕道:「照顧好夫人。我此去功在社稷,事成則做人,事敗則做鬼。」說完,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的去了。

到了府外,徐有貞叫人把早已準備好的轎子抬出,與石亨、張?率眾往皇城趕去。才走了一會,忽見一隊錦衣衛迎面走了過來。

「前面是什麼人?速速報名。」

「我乃石亨,奉命入城戒守,城西有警,快去察看。」

「是。」

那隊錦衣衛匆匆去了。

不多時,迎面又來了一隊錦衣衛,而這時,距離皇城的長安門不過百丈。

「前面是誰的隊伍?」一人喝道。

石亨聽了,心頭一凜,暗道:「不好,這傢伙是狄向秋的人,萬一查問起來,如何是好?」口中喝道:「我乃石亨,帶隊入城保護皇上,爾等快快散開,到各處捉拿奸細,不得有誤。」

那人是一個錦衣衛千戶,心中起疑,問道:「這件事我怎麼沒有得到消息,石大人,你……」話未說完,身後陡然竄出一人,一刀插進了他的體內。

「經查實,錦衣衛千戶花沖乃正天教同黨,予以擊殺。石大人率隊入城,乃皇上密令。」這人是個錦衣衛副千戶。

一干錦衣衛衛士見了,不敢做聲。

副千戶一揮手,上來兩個衛士,將千戶的石首拖走了。然後,他朝石亨一躬身,道:「石大人請。」率領眾衛士揚長而去。

來到長安門外,石亨從懷中掏出鑰匙,將城門打開。原來朱祁鈺對石亨深信不疑,長安門的鑰匙早就交給了石亨保管,這番入城,自是輕而易舉。

進了皇城,眾人便向南宮湧去。城內雖有御林軍,但多數都被調去守護紫禁城去了,雖然有幾小股在巡視,但見了石亨,均被石亨騙過。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南宮附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一章 拿回一切!

二更的時候,一個太監率領七個人來到了南宮外。埋伏在四周的人認得那太監是東廠的第三號人物,名叫郭安。曹吉祥原是東廠的第一號人物,但近來被第二號人物,東廠的副提督越過,便連這第三號人物的郭安,也大為不如了。他們既然知道郭安是皇上的親信,也就沒有加以現身阻止。

郭安叫人把南宮的門打開,率眾入內。宮中幾個太監和宮女見一下子湧進來這麼些人,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做聲。

郭安道:「我等奉皇命而來,誰敢張口,格殺勿論。」一揮手,帶著人一直闖到了朱祁鎮與錢皇后的寢宮外。

「何人在外喧嘩?」朱祁鎮在屋裡厲聲道。

郭安心中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想拿太上皇的身份壓人嗎?」雖是這麼想,但口上卻有些恭敬的道:「回太上皇,老奴奉皇上之命,前來向太上皇宣旨。」

「宣旨?宣什麼旨?」

「皇上的聖旨。」

「朕已經睡下了,要宣旨,等明日吧。」

「回太上皇,此事耽誤不得,請太上皇與錢皇后出來一見。」

「大膽,皇上見了朕,也得尊朕一聲皇兄,你這個奴才,敢威脅朕?」

「老奴不敢,事情緊急,希望太上皇能夠諒解。」

過了一會,朱祁鎮像是軟了,憤憤地道:「好吧,你要宣旨那就宣吧。不過,朕與皇后身體不適,要在屋裡聽旨,你進來。」

郭安面露陰笑,道:「是。」一揮手,帶著兩個太監進去了。

此時,朱祁鎮金刀大馬的坐在一張椅子上,邊上坐著錢皇后。錢皇后當年因為悲傷朱祁鎮的被俘,一隻眼睛已經哭瞎了,就連一條腿,也因噩夢中驚醒,被摔瘸了,但她身上的那股雍容氣度,並不因此受到什麼影響,反而多了一股堅強。

郭安見這個時候了,朱祁鎮還裝模作樣,心底暗笑。也不管他,一揮手,一個太監走上,打開聖旨,宣讀起來。

奇怪的是,聖旨裡不但沒有對朱祁鎮和錢皇后不利的意思,反而還說了許多朱祁鎮和錢皇后的好話,末了,卻是賜御酒兩杯。

朱祁鎮聽完後,心裡冷笑道:「好啊,皇弟,我都被你軟禁在此了,你還不放心,最後又想出了這麼一招來致我於死地。幸虧朕早有貴人相助,不然喝了毒酒,你下一道聖旨,說朕病重不治而亡,豈非蒙騙了天下人?」心中想著,與錢皇后站了起來。

朱祁鎮道:「梓潼,皇上賜你我御酒,說明皇上對你我還很關心,這御酒是非喝不可,待朕將御酒拿來,一同分享。」

朱祁鎮說完,走上來從另一個太監手中的玉盤上拿起兩杯御酒,朝錢皇后走去。眼見就要來到錢皇后身前,朱祁鎮忽然冷哼一聲,將兩杯酒扔掉。

郭安正在想像朱祁鎮與錢皇后喝了御酒後,安然倒下的場景,壓根兒就沒想到朱祁鎮會突然把酒扔了。一怔之間,忽見一道人影從秘處飛了出來。他能看見這條人影,說明他的武功極高,但這還是挽救不了什麼。

刀光破空閃過,像是地獄拘魂使者的鎖鏈,就只是閃了一下,郭安半張的嘴,退了半步的腿,就此停住,「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而那兩個太監,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跟著也倒了下去。

幾乎就在同時,當酒杯摔落的瞬間,寢宮的屋頂上陡然落下一人,形同鬼影。此人凌空閃電般擊出五掌,因為速度太快,五道掌影一起出現,煞是好看。

旋即,五道無聲無息的劍氣打在那五個東廠高手的身上。五個東廠高手只有出手的念頭,卻沒有出手的機會,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屋內的人是司徒寒松,屋外的人是柳生無劍。

當徐有貞、石亨、張?率眾來到南宮的時候,那些伏在暗處的人,因為久不見郭安等人出來,不禁起了疑心。這一刻聽到大隊軍士的腳步聲,好幾個忍耐不住,躍了出來,站在大路中央。有幾個機靈的,正要悄悄的離去,可沒退出數丈,就已經被一人給攔住了。

「曹公公,你……」

一人話未說完,頓時被現身出來的曹吉祥一掌打在頭上,頭顱盡碎。其他幾個,也在同一時間被兩個鬼魅一般出現的人分別當場擊殺。這兩個人是閆一、閆二兩兄弟。

隨後,四周冒出了十幾個東廠的高手,向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撲了過去。曹吉祥、閆一、閆二更是出手如風,手段辛辣,遇到他們的,沒有人是一合之敵。

一道人影從軍士中飛出,掠過十丈的距離,手掌凌空作勢拍了幾拍,那幾個才剛落地的人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力衝擊,整個人飛了出去,摔在數丈外,再也動彈不得。

在這般幾乎是天衣無縫的計劃之下,三十多個人,僅僅花了幾眨眼的工夫,就全都被解決掉了。曹吉祥躍到南宮大門外,一掌揮出,只聽「砰」的一聲,南宮的大門立時被震開,牆垣還倒了一大片。

曹吉祥第一個掠進宮內,跪地道:「老奴曹吉祥,特來迎接太上皇聖駕。」

石亨與張?見了,生怕曹吉祥搶了自己的功勞,連忙掠進去,跪下道:「臣石亨(張?),前來拜見太上皇。」

在司徒寒松與柳生無劍左右保護下,朱祁鎮大步走了上來,道:「各位卿家平身,爾等功勞,朕心中有數。」目光一寒,道:「朕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石亨、曹吉祥、徐有貞才剛站起,徐有貞已經來到,向朱祁鎮拜首道:「微臣徐有貞,叩見太上皇。」

朱祁鎮深深望了一眼徐有貞,走上去十分親熱的拉著徐有貞的手,道:「你是朕的大功臣啊。」

徐有貞道:「這是微臣應該做的,太上皇請上轎。」

朱祁鎮道:「愛卿考慮甚是周到,好。」

石亨、張?、曹吉祥聽了,心裡暗暗後悔: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這雖然只是一個小節,但它在這時候對於太上皇來說,不啻於一杯暖暖的香茶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二章 忠烈侯

待朱祁鈺進了轎子後,徐有貞朝兩個軍士拱手道:「請蘇前輩與江前輩帶一部分人在此保護皇后。」

此次的行動,不管是誰,都要聽從徐有貞的命令,因此,蘇殘陽和江如血走出來道:「是。」帶了三十多個人,既有真正的軍士,又有假冒的,將南宮守住。

徐有貞將手一舉,道:「進宮!」別看他不懂武功,是個文官,但這句「進宮」喊得頗有氣勢,一副「帶頭大哥」的樣兒。

大隊簇擁著轎子,向皇宮疾跑而去。不一刻,已近東華門外。東華門是皇宮的東門,是入宮的大門。大門鑰匙當然不會放在石亨或者曹吉祥那裡,但徐有貞好像是不清楚這個現實似的,跑得比誰都快。

驀地,前方燈火通明,一支御林軍裝備齊全的站在東華門下,一人躍出喝道:「爾等是什麼人,竟敢帶隊來此,想圖謀造反嗎?還不快快跪下束手聽候發落。」

這剎那間,怪笑聲不斷響起,數十道人影從軍士中飛出,落在了御林軍前。有的脫下軍服,有的乾脆將軍服震碎,露出裡面的勁裝。

城樓上的人見了,紛紛揚揚的,竟然先後躍落兩百多人。

為首四人,正是金龍會會主谷如峰、御林軍統領南宮巖、錦衣衛指揮使狄向秋、大內供奉的首領戈愷然。他們四人雖然未必是這一百多個人中武功最高的,但他們卻都是朱祁鈺的親信。

「石亨,你想造反?」谷如逢氣得面色鐵青,遙遙指著石亨,怒道。

石亨「哈哈」一笑,道:「造反?谷會主,我看你是說錯了,造反的是你們才對。」

轎子一停,朱祁鎮從轎內走了出來,左右兩面,有司徒寒松、柳生無劍護送。

「太上皇!」許多人驚叫了一聲,御林軍中頓時跪了大半的人。

曹吉祥冷哼一聲,道:「那些不跪的人,是不是想冒犯太上皇?冒犯太上皇者,誅滅九族!」

這話可真有效果,那些尚在猶豫的御林軍將士一聽,除了十幾個沒跪外,其他的人都跪了下去,大聲道:「叩見太上皇。」

朱祁鎮在司徒寒松與柳生無劍的護送下,走上前來。望著這麼多人,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朱祁鎮不禁百感交集。

「南宮統領。」朱祁鎮突然變得很平靜,叫道。

南宮巖萬想不到石亨等人會將太上皇接出南宮,想起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對自己委以重任,不曾虧待半分,心裡很是不安,跪了下去。

他這一跪可了不得,剩餘的御林軍全跪下了,錦衣衛中、大內供奉中,甚至是金龍會中,都有人跪下了。

谷如逢氣得說不出話,狄向秋卻是深深的歎息,戈愷然與狄向秋一樣,知道大勢去了一半,無力挽回。

「臣在。」南宮巖顫聲道。

朱祁鎮道:「南宮統領,朕在位的時候,對你南宮世家,可有半分不薄?」

南宮巖道:「回太上皇,太上皇對南宮世家不但沒有不薄,南宮世家反而是身深受皇恩。」

朱祁鎮道:「你知道就好。過去的事,朕不想再提,朕現在只有一個請求,請求你帶著自己的人走到一邊去。嗣後,你不但可以繼續做你的御林軍統領,朕還賜予你侯爺的爵位。」

南宮巖想了想,突然顫聲道:「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對微臣關心備至,微臣縱然身死,也難報萬一。」

他雖然是威風凜凜的御林軍統領,但這個時候,他沒了選擇,也沒有了退路。朱祁鈺和朱祁鎮這兩兄弟,無論誰在位,對他都很看重,他不想誰都得罪。但這可能嗎?不可能,因為眼前的形勢已經勢成水火,不是太上皇復辟失敗身死,就是重奪皇位,掌權大明。天豈可二日?民豈可二主?

他選擇了太上皇,那就是反覆不定,一心為「利」的小人。他若選擇了皇上,那就是把太上皇當年對他的皇恩當做了狗屎,必將會為世人所詬病,累及南宮世家的聲譽。這是他南宮巖的悲哀,因為爭來爭去,無論是朱祁鎮復位成功,還是朱祁鈺鎮壓成功,都是朱家兄弟的事,與他南宮世家何干呢?

這一刻,南宮巖終於醒悟了,但也已經遲了。南宮世家本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但這麼多年來,卻日趨衰落。到南宮巖這一代時,他毅然選擇了從政。不但自己做官,還讓自己的侄子南宮翼坐了金龍會的武將。到最後,經朱祁鈺的請求,他還挑了十幾個南宮世家的精英,在大內供奉中當差。他滿以為這樣能使南宮世家復興,但現在看來,復興是永遠不可能了。他自己把南宮世家拉下水,自己就要為此承擔後果。

南宮巖心中有了決定,磕頭道:「太上皇,微臣有個請求,懇請您能答應。」

朱祁鎮道:「你說。」

南宮巖道:「太上皇倘若登位,請太上皇赦免南宮世家的罪過。」

朱祁鎮道:「朕答應你。」

南宮巖又磕了一個頭,道:「謝太上皇。」雙手一撐地面,站了起來,回頭喝道:「南宮世家的人都聽著,從即刻起,誰也不得參與朝廷中事。世世代代,永遠如此。誰若不聽,誰就是南宮世家的叛徒,凡是南宮世家的弟子,都要擊殺。」

包括南宮翼在內的南宮世家子弟,齊聲道了一聲:「是。」

南宮巖目光轉到南宮翼身上,目中含著淚水,神情很是不捨。南宮翼突然有一種不祥,正要說什麼,忽聽得南宮巖「哈哈」一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堅決,雙臂一振,全身陡然劇震,一口鮮血噴出。

南宮巖大叫一聲,躍起撲上,將南宮巖抱住,虎淚狂湧,心裡悲呼:「爹爹,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

南宮巖臉上一片含笑,從容而逝。他雖然聽不見南宮翼的心聲,但他可以想像得到,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父子,父子是心靈相通的。

他逝去的英魂中,彷彿回到了從前:大哥苦於無子嗣,而他的夫人剛好生了一個兒子,鑒於南宮世家不能沒有少主,他忍痛將才剛滿月的兒子過繼過給大哥。這件事除了他、夫人、大哥、大嫂四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後來,大哥死了,他做了代家主,俟少主長大成熟之後,再將家主的位子交給少主。再後來,大嫂死了,自己的夫人也死了。夫人是兩年前死的,她因為不想帶著遺憾離去,將這件事偷偷的告訴了少主。在那以後,這個秘密只有他們父子知道,但他們只能忍在心裡,不能告訴別人。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而現在他的痛苦結束了,徹底的結束了,他只希望,這個痛苦也能在少主身上結束,希望,希望……

無數雙眼睛望著南宮翼,他們只道南宮翼因為是南宮巖撫養大的,所以南宮翼才會如此悲傷,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朱祁鎮歎了一聲,道:「南宮統領,你放心,朕復位以後,便追封你為忠烈侯。」

忠烈侯?哈哈,便是忠烈王,又能怎樣?那都是虛幻的,我偏不喜歡,我偏不喜歡。

南宮翼心中冷笑,抱起南宮巖的屍首,淚眼婆娑的帶著南宮世家的人離開了。他們永遠記得這個地方,但也永遠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反水

南宮世家的人去後,石亨伸手一指對方人群中的一人,喝道:「洪三,你師父和你師叔,當年深受太上皇的皇恩,何等忠心,你還不快過來拜見太上皇?真要找死嗎?」

那名叫洪三的人,原是曹天佐的徒弟,聽了石亨的話,又料想朱祁鈺的人抵擋不住來人,發一聲喊,跑上來給朱祁鎮跪下叩頭。他一跑,平日裡那些與他關係好的供奉,也都跟著跑上來,其中便有白冠三。

這些人中,除了洪三與白冠三武功還算可以外,其他的都是普普通通,但他們這麼做,無疑是減弱了皇上一方的氣勢。

「太上皇乃真命天子,我等願為太上皇效命。」

一人說完,一展身形,向前躍出。

「郭長乾,你這個吃裡爬外的狗東西,本會主取你狗命!」

谷如峰一聲怒罵,一掌劈出,他這一掌雖未盡全力,但也用了九分,郭長乾武功雖然不錯,但也閃避不開。

忽聽有人冷笑道:「谷如峰,你休得賣狂,羅某來會會你。」

隨著話聲,一人閃出,一掌推出,竟然在郭長乾即將挨掌時,將掌力截住,只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大內供奉的首領,居然也只能與羅某鬥個不分勝負,失望,失望。」那人嘲笑道,正是羅安通。

谷如峰氣得七竅生煙,要上去與羅安通一決高下,狄向秋伸手將他拉住,道:「師叔祖,事已至此,氣又如何?」大聲道:「想走的都走吧,我狄向秋絕不阻攔。」

此話一出,立時又跑了不少人,到最後,開始的兩百多人,竟然只剩下一百來人。

「楊副指揮,你的任務已經完成,請過來吧。」有人說道。說話的人是司馬宸宇,他只不過是幾十個假冒軍士中的一個。

「雙旗魔」楊森聽了,輕歎一聲,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幾個親信。

谷如峰氣得不行,但現在也只能冷笑不已。

「鐵掃把,你當真想與獨孤盟主作對不是?」說話的人是紅葉真人,只是他現在不是道人的打扮,而是一身勁裝。

鐵掃把乾笑了幾聲,看了看身邊幾個與自己有舊的老頭,均是一點頭,走了過來。鐵掃把一反,他的徒弟「塞外三魔」,以及和「塞外三魔」有交情的,也都反了。

忽見一個身穿紅衣的老者出來道:「在下武德朝,願領教高招。」

一人走出,邊走邊道:「在下張道子,請賜教!」話聲一落,沉肩坐馬,雙掌平推而出。恰好武德昭也是沉肩坐馬,雙掌推來。

兩股巨大的掌力在半途一接,「轟」的一聲,武德昭身形搖晃,退了兩步,張道子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張兄功力深厚,技高武某半籌,高某認輸。」武德昭說完,大步走上。

七八個與武德昭一般的人見了,有的雖然自忖比武德昭高一點點,但面對強大的正天教勢力,他們也只得選擇反水,都走到了「太上皇」這一邊來。

眼見著人都走得快差不多了,紅葉真人目光一轉,望向戈愷然,道:「戈總鏢頭,貧道知道朱祁鈺對你很是不錯,登位以後,讓你做了大內供奉的首領,但你也不想想,他是真心對你的嗎?金龍會原副會主曹繼雲如何?你自認功勞比他大嗎?他當初可是與逍遙侯一起誓死殺敵報國的,到頭來還不是被朱祁鈺一句話給撤了。他的下場,你現在還感受不到,至於將來,嘿嘿,你可要想好了。」

戈愷然一聽這話,身上頓時起了一股冷汗。他突然想到了跟隨自己的一班老弟兄,他的老妻,他的兒女,以及師弟一家。自己真要和「太上皇」作對的話,「太上皇」一旦復位,這些人都得被處死,師弟所開的「金刀鏢局」,也會遭受牽連,許多人都將會為此而遭受不應該遭受的波及。

他雖然不是南宮巖那般「忠烈」的人,但他懂得怎麼保護自己,怎麼保護自己的朋友。他朝谷如峰和狄向秋抱了抱拳,面向東華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率眾去了。

這樣一來,剩下的人都是不可能會反水的了,因為他們要麼是「銀片門」的人,要麼是原屬「鋮王」府的人,以及只聽命於朱祁鈺的金龍武會中人。不,其實還有一人沒有包括在內,因為他很大方的表明了心跡。

「狄兄、會主,多謝你們這幾年來的照顧,慕容平在此謝過了。」這人說完,分別向谷如峰、狄向秋行了一禮,神色絕不是作假。

谷如峰本來已經氣得只剩下冷笑,但這會卻氣得幾將吐血,他做夢都想不到慕容平會「反水」。在他的心中,慕容平一直是忠心耿耿,懲奸除惡的的金龍武將,可事實表明,他是隱藏得最深的「臥底」。

狄向秋笑了,是苦笑,他還想與慕容平並肩作戰呢,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慕容兄,你可是擔心你的師門『清風樓』受到牽連,才選擇了這麼做嗎?」狄向秋明知自己是在給慕容平找借口,但他仍是要問。

果然,只聽得慕容平歎道:「不是。我本來就是臥底,但我這個臥底當得很差勁,在昨天以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狄兄,你說可笑不可笑?」

狄向秋知道慕容平的話是真的,因為他相信慕容平的為人。

狄向秋道:「可笑,的確是可笑,但比起你來,我更可笑,我明知這是一條死路,但我還是要繼續走下去,一直到死。」

慕容平道:「狄兄,有一句話我本來不該問的,但我還是要問。值得麼?」

狄向秋當然明白他所說的「值得」是指那一些,略微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慕容平笑道:「狄兄,你不用說了,你只管放心,只要我慕容平還活著一天,嫂子一家的安全,我一力承擔。」說完,大步而去,對場上的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回來了

狄向秋目送慕容平遠去,忽然「哈哈」一聲大笑,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矣。慕容兄,來年的今日,請在我的墳頭多灑幾碗酒,讓我做個醉鬼。」話罷,身形一起,一式「飛河渡江」,朝司馬宸宇衝了過去。

他知道以自己的功力,對抗不了司馬宸宇,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衝向了司馬宸宇。因為死在司馬宸宇手中,比死在其他人手中更來得痛快。

「狄老弟,得罪了。」

司馬宸宇雙手一抱,平飛而出,閃開狄向秋萬分猛烈的一招之後,展開身法,與狄向秋大戰起來。

同一時間,谷如峰一聲令下,數十個人衝了上來。紅葉真人一揮手,當先掠出,找上了谷如峰。

反水過來的人,有人念著舊情,沒有出手,但有的卻想領功,一躍而上,有機會便打出一掌,或者刺出一劍,以求能夠傷人或者取人性命。

朱祁鎮看了一下,忽道:「諸葛不凡與賽李逵當年都是朕的忠臣,不可傷其性命。」話聲才落,霎時之間,便有好幾個人倒在了地上。

雙方的實力根本就相差太大了,不消片刻,除了谷如峰與狄向秋尚能支持一會外,諸葛不凡和賽李逵岌岌可危,其他人卻都被擊斃於場中。

諸葛不凡與賽李逵的對手,武功本來比他們高出一截,真要下狠心對付他們的話,十招之內,就能解決。但朱祁鎮有命令,兩人只得與諸葛不凡、賽李逵周旋了一番之後,忽然變招,諸葛不凡和賽李逵能力有限,一時跟不上,頓時被打倒在地,點了穴道。

賽李逵性烈如火,本欲咬舌自盡,諸葛不凡卻歎道:「罷了,罷了,怪只怪我等武功低微,二弟,不必如此。」

賽李逵知道大哥一向很有智謀,他這麼說,定有道理,也就沒有自殺,只是哼了幾聲,表示心中的憤怒。

忽聽「啪」的一聲,紅葉真人一掌落在谷如峰的腦門上,谷如峰「哈哈」大笑,突然吐出一口血箭,倒地而亡。

紅葉真人一閃身,堪堪避過了血箭,對谷如峰的屍首道:「姓谷的,你銀片門有此慘禍,全都是你師叔況天祿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別人。」

那一邊,司馬宸宇本有兩次機會可以打傷狄向秋的,但他可惜狄向秋的一身武功,都故意錯過了機會。

「司馬兄,咱們立場不同,請你給我一個痛快!」

激戰之中,狄向秋陡然一聲大叫,做了一個奇異的手法,竄身而起,雙掌齊出,罩向司馬宸宇,當真是人掌合一,氣勢如龍。

司徒寒松在外看到這裡,不禁微微一凜,暗道:「這小子的手法已經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只是內力、修為欠缺,成了遺憾。」

只聽得司馬宸宇道:「狄老弟,黃泉路上無客棧,走好!」一晃身軀,瞬間發動「白骨陰功」,雙手往前一抵。

兩人雙手一接,頓時落地,頭上冒起騰騰白氣。不過,司馬宸宇終究是內力深厚無比,功力也高了狄向秋不止一籌。一聲大喝,內氣逼迫,將狄向秋震得渾身一抖,耳鼻口一起流血,可狄向秋竟然還能支撐。

司馬宸宇本有能力趁機吸狄向秋的功力,但他敬重狄向秋的這個對手,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往前踏上一步,將功力又提升了一成。

眼看狄向秋隨時就會被司馬宸宇擊斃,驀地,一聲怪笑傳來,一道人影急如電光石火,從黑暗中飛出,腳不沾地,一把將狄向秋的衣領提起。司馬宸宇驚於來人身手,出於一種奇怪的心理,剎那間撤掌護身,向後瞬時退了一丈。

這人來得飛快,去得更快,笑聲未完,已經提著狄向秋眨眼遠去。身手之矯捷,場上這麼多人,竟無一人是其對手。

「不用追了,他是天鷲子。」司馬宸宇大聲道。那些要騰身追去的人一聽,立時收了真氣,不敢去追。

天鷲子為何這時來到,後面自有分解,徐有貞見大戰停息,便走到御林軍前,仰頭喊道:「上面的人,還不打開宮門迎接聖駕?」

石亨一掠而上,對那些還跪在地上的御林軍喝道:「南宮統領已死,本大人現在暫代南宮統領的職位,爾等快快起來,護送太上皇復位。」

眾御林軍眼見太上皇在此,誰敢不聽,起來齊聲吼道:「打開宮門,護送太上皇復位。」聲如雷動,嚇得城樓上的一班把門侍衛魂飛膽落,為求自保,趕緊將宮門打開。

宮門一開,御林軍潮水一般湧入宮中,兩排站立。朱祁鎮重新入轎,眾人簇擁著轎子,進得宮來,逕直往奉天殿而去。那些軍士,則是留下來清掃現場。至於諸葛不凡和賽李逵,暫時押入大牢,等候發落。

不一會,到了奉天殿外,徐有貞、石亨、張?、曹吉祥列隊站好,請朱祁鎮下轎。朱祁鎮下得轎來,突然顯得很是激動。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八年前,他以皇上的身份從這裡走出,這一去,大軍覆沒,自己也淪為了蒙古人的階下囚。好不容易回家,卻被弟弟關在了南宮裡,不見天日。明明知道自己距離皇宮很近很近,但就是看不到一眼。如今,他站在奉天殿外,腳下是熟悉的土地,這才是真正的回來了!

曹吉祥察言觀色,見朱祁鎮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點之後,上前一步垂手道:「啟稟皇上,宮內尚有一班餘黨,請皇上下旨讓老奴領眾英雄將餘黨捉拿,以定人心。」

朱祁鎮自然知道這般餘黨是弟弟朱祁鈺的親信,又聽得曹吉祥改口叫自己「皇上」,很是歡喜,道:「准奏,不過不要驚壞了宮中無辜之人。」

曹吉祥道:「是,老奴遵旨。」退了幾步之後,立即給司馬宸宇等人帶路,往朱祁鈺的寢宮飛奔而去。

此刻,皇宮內的一間宮殿外,裡三層,外三層的站了數百個人。外三層的是大批金龍武士,裡三層的是一批東廠高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五章 氣數將盡

除此之外,在宮殿的丈外,台階之上,還圍了數十個渾身透出一股不似正常人氣息的怪人。這些怪人一律披頭散髮,雙眼發出綠幽幽的光芒,十分嚇人。

曹吉祥等人趕到宮殿十多丈外的時候,一個金龍武士將手中的鐵槍一揮,呼呼作響,喝道:「爾等盡速離去,再往前走,格殺勿論。」

曹吉祥喝道:「太上皇即將復位,爾等快快跪下聽候發落。」

有人陰沉沉一笑,道:「曹吉祥,你好大的狗膽,不但率眾打擾皇上,還敢擁立太上皇復辟,簡直就是十惡不赦。大家都聽著,無論是誰,都給本公公殺!」

曹吉祥聽出此人便是近來一直挾制著自己的東廠的副提督,怒火大起,喝道:「姓趙的,本公公今天不把你腦袋打裂就不叫曹吉祥。」

沒等他出手,大司馬宸宇已經是一聲長嘯,當先撲出,一掌橫掃,將五個金龍武士打得滾出好遠。

其餘人疾躍而上,出手毫不留情,宮殿外頓時亂成一團,殺聲大作。那幾十個怪人並沒有出手,一直站在原地,好像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似的。

不久,那些還念著舊情的反水之人隱隱聽到這裡的廝殺聲,唯恐事情不成,也趕了過來,加入戰團。

金龍武士和東廠高手雖然人數不少,但終究不是司馬宸宇一干人等的對手,半刻之後,被殺得只剩下了三十多個人。相信這場混戰很快就能徹底結束。

激戰之中,曹吉祥一掌劈死一個金龍武士之後,將身一躍,滿身殺氣的來到一人身後。那人渾身是血,早已被紅葉真人逼得喘不過氣。

曹吉祥道:「紅葉前輩,此人是東廠副提督,多次對我不敬,請你把他讓給我,我要親手宰了他。」

紅葉真人淡淡一笑,退了出去,身形飄忽不定,猛然一掌甩出,將一個東廠高手劈翻,眼看是活不了啦。

紅葉真人一退,曹吉祥大吼一聲,雙掌齊出,一雙手掌霎時變得烏黑。

那人轉身過來,才剛遞出雙掌,只覺一股駭人的勁力襲來,一聲慘叫,雙臂折斷,被曹吉祥趕上,用「二龍戲珠」的招式,插破了他的一雙眼睛,再後又被曹吉祥雙手一拍,頭顱破裂,死得慘不忍睹。

「姓趙的,你也有今日,哈哈哈……」曹吉祥仰首一聲狂笑,還不解恨,一腳踏在對方的屍體上。

片刻之後,剩下的人全都躺在了地上,有人雖然還活著,但已是殘廢。

紅葉真人將手一揮,眾人一擁而上,忽聽殿內傳出怪異的響聲,像是用竹葉在吹奏似的。那幾十個怪人展開身形,繞著宮殿跳躍如飛,目中綠光大亮,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

紅葉真人瞧出古怪,正想開口叫眾人止住腳步,看看再說。哪裡想到,幾個急於殺敵領功的人搶先掠出,撲上台階,往前撞去。

只聽得「啪啪」幾聲,如擊敗革,那幾個撲上去的人一聲不吭的翻滾回來,橫屍當場,均是胸膛破碎。

眾人大吃一驚,齊刷刷的停下身形,有人叫道:「這是皇上的秘密武器。」

司馬宸宇眉頭一皺,隔空一掌拍出,「白骨陰功」的勁道暗藏其中。奇怪的是,他打出的掌力強如海浪,但一碰上跳動的人影時,居然宛如石沉大海一般,轉眼消失不見。

司馬宸宇不禁駭然,望向紅葉真人。紅葉真人雖然見多識廣,但也瞧不出所以然,面上一片陰沉。

陡聽十聲大吼,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那浩川、張道子、葛文元以及其他四個高手中的高手中一起出掌,頓時,十股強弱不一,但都能足以轟破十尺堅壁的掌力往人影撞去。

這一擊絕對有石破天驚的威力,眾人待要退開一些,以免被反震回來的氣流碰到,哪裡想到,十股掌力打到人影上時,同時消散,化為烏有,連一絲反震的力道都沒有產生。那情形,就好像前方是一個無底洞,不管來多少人的掌力,一律統統吞滅。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間,殿內的怪響聲猛然一變,變得急促起來。跟著,那數十個怪人的低吼聲也越來越激烈,幾乎是在咆哮。

一些膽氣稍微弱一些的人看到這裡,不由自主的退開,真要發生什麼意外的話,逃也逃得快一些。

眼見怪響聲越來越急促,一干怪人跳動的身形也越來越快,咆哮聲猶如打雷,忽聽得一個聲音飄來道:「太后到。」

話聲一落,只見孫太后在一眾太監和宮女的簇擁下走了上來。朱祁嫣走在孫太后的身邊,咬著櫻唇,像是有很大的心事。

一人飄飄灑灑的從後面趕來,笑道:「大家都退下來吧,太后懿駕親臨,諒這些野人不敢出手攻擊。」

眾人見來人是彭和尚,都是一奇,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潛入了皇宮,許多人道:「是,副盟主。」退了下來。

孫太后稍微走近一點便不敢再上前,因為前方的場面實在太血腥了。一些宮女早把頭別過去,不敢多看一眼。

彭和尚對孫太后道:「太后,現在就看你的了,你是想保這裡的皇上,還是保奉天殿中的皇上,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孫太后定定神,想了想之後,拿出太后威嚴來,陡然厲聲喝道:「放肆,焦兆龍,哀家已來,你還不快出來見駕?」

她這一出聲,果然有了效果。那怪響聲慢慢的小了下來,到最後竟是沒有了,而那數十個怪人也停下身形,站立不動。除了一雙眼睛還在發光外,與死人沒什麼區別。

不久,三個人從殿內走出,前面一人正是焦兆龍,後面兩人,五十來歲,看上去像是焦兆龍的弟子。

焦兆龍躬身道:「微臣焦兆龍,叩見上聖皇太后。」

孫太后道:「焦卿家,哀家令你立刻去奉天殿參拜皇上,你可答應?」

焦兆龍佯裝不懂,道:「皇上此刻就在殿內閉關,上聖皇太后要微臣到奉天殿參拜皇上,是何道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六章  朱祁鈺的最後瘋狂

孫太后道:「焦兆龍,哀家敬重你是四大護衛之首,特地前來與你說理,算是給你很大的面子了。你也得給哀家幾分面子,是吧?」

焦兆龍道:「微臣不敢。」

孫太后面上慍怒,道:「哀家的話,你究竟聽是不聽?」

焦兆龍放眼望去,見本是己方的人早已歸順太上皇,心知大勢已去,不得不歎了一聲,但又忍不住要問:「請問上聖皇天後,太上皇果然已經到了奉天殿了嗎?」

孫太后面色一沉,道:「這還有假?只等時辰一到,殿士立刻擊鼓上朝,宣佈復位。」

焦兆龍還在遲疑,孫太后道:「太上皇與皇上都是先帝的皇子,他們誰做皇帝,都不違反祖訓,你最好想一想,你的使命是什麼?」不等焦兆龍回答,說道:「哀家來替你回答吧,太祖皇帝不是要你忠於任何人,而是要你忠於朱家。你記住了,是要你忠於朱家。」最後一句,說得聲色俱厲。

焦兆龍聽了,終於下定決心,再次朝孫太后叩拜,道:「微臣焦兆龍,瑾聽上聖皇太后的懿諭,此生只忠於朱家。」

孫太后一聽,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她為什麼不幫朱祁鈺,而是幫朱祁鎮,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第一,朱祁鎮是她的兒子,至少是名譽上的(史上有多種說法,有說朱祁鎮是孫太后親生的,有說是抱宮女子養的,更有說是外來的),她不幫朱祁鎮,難道會去幫不是她所生的朱祁鈺?第二,朱祁鈺曾答應過她,不得改立太子,但朱祁鈺反悔了,她有些惱恨朱祁鈺。第三,這是最重要的了,朱祁鎮復位,對她更有利。趨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眼見著天就要快亮了,只聽得鐘鼓聲傳來,宮中的人都知道那是上朝的預告。孫太后正要率宮女和太監們退去,忽聽得「轟隆」一聲,那座宮殿劇烈的晃了一下,一人從中飛出,落在台階上。

只見他身穿龍袍,披頭散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聲道:「是誰在敲鐘?朕才出關,誰敢上朝?是不是于謙?是不是于謙?」

隨後,又有一人從殿內躍出,往台階上一站,身形宛如鐵搭。在場之人,無論身形有多魁梧,也只到他的胳膊底下,正是朱祁鈺的貼身護衛「黑」。

彭和尚道:「他已經瘋了,保護太后。」腳尖一點,朝朱祁鈺撲了上去。

披頭散髮的人正是朱祁鈺。他見彭和尚撲來,口中狂吼一聲,一掌拍出,掌風好似一道狂龍,頓時將把彭和尚震得落下地來。

彭和尚心驚道:「老衲我雖然只用了五分力,但他居然能一掌將我震落,這等功力,當可以列為半神高手了,這傢伙究竟練了什麼邪門的功夫,這般厲害。」心中想著,雙掌一起,向朱祁鈺拍了過去。

他這次不敢托大,出手又快,朱祁鈺的心智像是有些不正常,口中神神叨叨的,雙掌一抵,與彭和尚的雙掌碰個正著,然後便緊緊吸住了。

「黑」見有人冒犯主人,仰天一聲大吼,雙拳往彭和尚打去,拳上的力道怕不有數萬斤的力道。

紅葉真人一見,身形一晃,插了上去,喝道:「黑鬼,你主子已經大勢已去,想要活命,趕快投降。」

說話的的當兒,「拍風三絕掌」瞬時發出,「彭彭彭」三聲過後,「黑」硬挨了三下重若泰山的掌力,口中鮮血直流,但他也雙拳出擊,將紅葉真人打得「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向後飛出,受了不輕的內傷。

司馬宸宇待要出手,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那浩川以及兩個急於邀功的人一起掠上,各出絕招,向「黑」展開了一輪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黑」武功高強,體質特殊,但與紅葉真人拼了個兩敗俱傷後,體力大不如前。片刻之後,他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可他仍是能夠反擊,先後將那兩個急於邀功的人打得半死,自己則是一聲哀嚎,真氣耗盡,轟然倒下。

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那浩川望著「黑」那龐大的身形,仍是心有餘悸,驀地,只聽得曹吉祥喊道:「快閃,快閃。」與朱祁嫣左右扶著孫太后的手,向後退開。

眾人看出不妙,飛身退得遠遠的,那些宮女和不懂武功的太監們倉皇跑開,忽聽「轟」的一聲,一股氣流沖天而起,邊上的那座宮殿「劈啪」一聲,就被一股駭人的勁道打去了半截。

「嘶」的一聲,朱祁鈺身上的龍袍盡碎,露出一件又軟又輕,貼身穿戴的麟甲。他一聲厲吼,麟甲閃出陣陣銀光,一股駭然的力量由他身上爆發出來,彭和尚竟不能對抗,「登登登……」連退了六步,面上一片震驚。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由遠方急射而至,人在半空,高聲說道:「副盟主、司馬公子,我三人一起出手,不得讓他傷了太后。」

司馬宸宇聽出是侯斷刀的聲音,這時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一晃之下,來到彭和尚身邊,與彭和尚心神一沉,雙掌一翻,向朱祁鈺發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強大勁氣。同一時間,侯斷刀在半空做了一個奇異的手勢,身上湧出一股雷霆似的勁道,轟向底下的朱祁鈺。

朱祁鈺面對這三大高手的攻擊,像是預感到了什麼,面上露出害怕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轟轟轟」三聲過後,他竟是一人接下了這三人發出的勁力。

那座宮殿原本就倒了半截,此刻哪裡禁受得住四人的力量,在一陣狂暴的烈風中,如同一根巨大的柱子,被連根拔起三丈有餘,然後平移五六丈,「轟隆」一聲,四分五裂。

眾人遠遠看著,無不心驚膽顫。這時,彭和尚、司馬宸宇、侯斷刀業已站成一線,彭和尚位於中間,司馬宸宇處於右邊,侯斷刀處於左邊。三人暗中運功,平息了體內略略翻騰的真氣之後,緩緩提起雙手,隨時攻出第二招。

朱祁鈺站在三人對面,頭髮無風自動,一張頗為英挺的臉慘白如霜,身上發散出濃烈的狂暴氣息。彭和尚、司馬宸宇、侯斷刀心中駭然,均是看不出他究竟是強弩之末,還是仍舊那麼堅挺。

場上突然靜了下來,哪怕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也能聽得見。

倏地,朱祁鈺伸手一捂胸口,張嘴一吐,鮮血狂噴,然後說道:「好,好,好。」身上的狂暴氣息散盡,坐在了地上,面上顯得無比的安詳。

以彭和尚、侯斷刀、司馬宸宇的眼力,當然看得出朱祁鈺並不是斷氣,而是一身功力散盡,成了一個廢人。而且,以朱祁鈺目前的傷勢,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頂多就只能再多活一個多月。

彭和尚面上看不出什麼來,但司馬宸宇和侯斷刀得臉上,卻是忍不住露出了鬆一口氣的樣子?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七章 水榭論事(上)

一座頗為豪華的府邸內,小橋流水,燈影搖紅。一間寬大的水榭,四面長帳被風輕輕吹起,像是在低語什麼。兩人坐在水榭中,身前各自有一副桌案,桌案上擺著美味的佳餚,當然,還有美酒。

坐在主人位子上的是獨孤九天,坐在賓客位子上的是方劍明。方劍明才剛剛來到,一心想著與東方天驕見面之後說些什麼才是。

獨孤九天舉杯道:「明兒,師伯先敬你三杯,三杯之後,咱們再作詳談。」

把方劍明叫做「明兒」的,這個世上還沒有幾個。獨孤九天這麼稱呼方劍明,顯得十分的親近,就如同方劍明師父清成、義父刀神那樣的長輩。

方劍明舉杯道:「應該是明兒敬獨孤伯伯才對。」

獨孤九天笑道:「無論誰敬誰,咱們先喝三杯,可好?」

方劍明道:「好。」

三人一連喝了三杯酒之後,獨孤九天道:「明兒,獨孤伯伯今晚請你來此,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給你送上兩件禮物。」

方劍明一怔,道:「獨孤伯伯,你還與我客氣什麼呢。」

獨孤九天道:「這不是客氣,這是必須的。」話罷,拍了拍手。

不一會,只見兩個白衣少年捧著兩個盤子,從一道圓門走出,走上迴廊,走上水榭,來到方劍明的桌案前,雙手奉上。

獨孤九天道:「明兒,這兩件禮物甚是大煞風景,希望你在揭開之前,先有個心理準備。」

方劍明已經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但好奇心使然,忍不住伸手揭起盤上絲巾一角,往裡看了一眼,面色一變,失聲道:「雙獅莊莊主?!」

獨孤九天笑道:「不錯,就是雙獅莊的莊主梅山雄。」

方劍明伸手去揭另外一塊絲巾,但手指碰到絲巾時,歎了一聲,將手拿了回來,道:「不用看啦,這第二個盤子上的禮物也是一顆人頭。」

獨孤九天道:「一點沒錯。」

方劍明也沒問人頭的主人是誰,揮了揮手。兩個白衣少年退下,走出水榭,走過迴廊,消失在圓門邊。

「獨孤伯伯,你準備的這兩件禮物實在太重了,請恕我不能接受。」方劍明語氣淡淡地道。

獨孤九天道:「梅山雄與公羊冶身前殺人無數,無辜之人至少佔了半數。現在他們已經死掉,世上便少了兩個壞人,你為什麼不為天下人高興呢?」

方劍明道:「我高興不起來。不錯,他們是壞人,但我在這樣的情形下看到他們的頭顱,突然明白了一點。」

獨孤九天問道:「哪一點?」

方劍明緩緩地道:「今天死的是他們兩個,明天死的或許就是我與獨孤伯伯。」頓了一下,補充似的道:「獨孤伯伯,我這話並不是存心對你不敬,我……」

獨孤九天笑道:「你說的是大實話。我們學武之人,除非你一生都在隱世,不然的話,每一天都可能會是自己的死期。」

方劍明道:「這些道理,獨孤伯伯比我明白得更深,我也不想多說了。對啦,怎麼不見公主?」

獨孤九天笑道:「明兒,你很想見她嗎?」

方劍明點頭道:「想。」

獨孤九天道:「我保證明日午時,你可以見到她。」

方劍明詫道:「我來的時候,有人對我說過,請我來的人,不單單獨孤伯伯一個人,還有公主。」

獨孤九天笑道:「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你,待我將他叫進來,任憑你處置。」高聲喝道:「陳寬!」

一個聲音道:「在。」一人從圓門外走進來,疾步來到水榭上,朝獨孤九天單腿過下。

獨孤九天喝道:「你向本盟主跪什麼,你要跪的人是點蒼掌門方大俠。」

陳寬聽了,起身走到方劍明桌案前,給方劍明單腿跪下,道:「陳寬不知何處得罪了方掌門,請掌門責罰。」

方劍明心中苦笑,暗道:「我怎麼責罰你?難道把你殺了不成?」身形一起,朝獨孤九天抱拳道:「獨孤伯伯,請恕我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也不等獨孤九天開口,舉步向外走去。

「明兒,你要走,我絕不攔你。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錯過了今日,今後你再想從我口中得知一些你想知道的事,只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獨孤九天在方劍明身後說道。

方劍明道:「獨孤伯伯,你這是在威脅我?」說的時候,腳步沒有停下。

獨孤九天笑道:「我已經貴為武林盟主,還用得著使用威脅這等伎倆嗎?你放心,你的朋友不會有事的,至少在你見到公主之前是這樣。」

方劍明已經走到了水榭邊,聽了這話,停下腳步,緩緩轉身,面上一片嚴肅,道:「獨孤伯伯,誰敢傷害我的朋友,我就與他拚命!」說完,走回原先的位子,坐了下來。

獨孤九天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能會對他們下手呢?明兒,你過於擔心了。」

方劍明也不反駁,沉思了一下,道:「我想知道雙獅莊的一切。」

一聽這話,陳寬識趣的退了下去,轉眼消失在了圓門邊。

獨孤九天待陳寬走後,對方劍明道:「明兒,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今晚都可以回答你。現在我回答你的一個問題。」說到這,頓了一頓,敘說道:「說起雙獅莊的事,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一年,漢王朱高煦謀反,宣宗皇帝御駕親征,可笑朱高煦有勇無謀,臨陣反覆無常,最後竟會投降。不過,他也沒有完全笨到腦袋迷糊的地步,投降前讓他的一班手下,帶著他的私生子逃出城去,以圖將來。正當這些人後有追兵,前途茫茫的時候,我率眾趕來,將他們救了,並與梅山雄結了盟約。三十多年來,他們所用的每一錠銀子,都是出自本教的銀庫,本教對他們可謂是盡了應有的盟約義務。說到這,有一件事或許已經困擾了你一些日子,梅山雄的三個師叔,功力深厚,又練了歹毒無比的『元陰透骨魔功』,當年怎會突然被兩個怪人壞了他們的好事呢。經本教多年查知,這兩個人怪人不是別個,正是看場本與看漢書。看場本是什麼人,我想你比我還要清楚,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得知梅山雄的三個師叔存在的,我只明白一點,當日他與看漢書在大軍即將到達城外時,闖進王府,聯手將梅山雄打傷,與梅山雄三個師叔硬拚了一招。說來也是劫數,梅山雄的三個師叔那幾日正處於閉關階段,被看場本和看漢書這麼一鬧,真氣無法穩定,以至於只能選擇暫避朝廷的大軍。否則,以他們的脾氣,當年就算戰死,也要和朝廷的大軍對抗到底。有一年,我無意中發覺漢王的私生子和襄陽王朱瞻?長得十分相似,突生一計,決定讓他代替朱瞻?。我把我的想法告訴梅山雄,他自是沒有異議。此後,雙獅莊的勢力開始漸漸形成,終於在幾年前成立。此事被朱祁鈺的密探察覺,朱祁鈺便讓朱瞻?嚴加注意雙獅莊的一舉一動,我乾脆將計就計,讓梅山雄將朱瞻?請來,如此如此一番之後,終於把假襄陽王推出了前台。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自那以後,梅山雄故態復萌,漸漸目空四海,對我的話愛理不理。我當時因為還沒有想到其他更好的辦法,只得忍著他。後來,我見雙獅莊鬧得太過分,便給梅山雄寫了一封信,要他收斂一點,不要重蹈朱高煦的覆轍。他不但不聽,還遷怒於旁人。我終究不是神人,覺得該做的都做了,而且以雙獅莊的實力,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所以並沒有十二分放在心裡。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你有可能會經過襄陽,而且身邊還有個巾幗公主,如果巾幗公主前去拜訪襄陽王,哪怕只是露出一絲破綻,都將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我一念至此,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令拳王刑千里,拿著我寫給梅山雄的信,率眾趕往襄陽。在那封信中,我不但向梅山雄說明了其間的厲害,還警告他如果還是一意孤行的話,盟約就此作廢,從此各不相干。哪裡想到,天鷲子突然殺出,將我派去的人殺得只剩下刑千里一人。後來的事,我想你也都清楚了,不用我再多說。我現在唯一還恨的是,劍長老竟會死於天鷲子之手。」

方劍明聽他說完之後,問道:「劍長老?就是那個精通御劍術的人?」

獨孤九天道:「不錯。他與他的徒弟,八怪之一的邙山一怪,是我十年前在梅山雄一夥中佈置的臥底。劍長老身份特殊,他雖然不是本教的十大長老之一,但地位超然,與韓應曾韓長老,都是本教的棟樑。」

方劍明沉吟道:「邙山一怪死於我點蒼派的張長老之手,獨孤伯伯是不是也想找他報仇?」

獨孤九天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是不會找他算賬。」

方劍明想了想,道:「記得我剛從絕命崖出來的時候,發生了爭奪藏寶圖的事件。這個事件現在想來,應該也是貴教策劃的了?」

獨孤九天道:「是的。」

方劍明道:「藏寶圖一事十分機密,不知貴教是從何得知的??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八章 水榭論事(中)

獨孤九天笑道:「你還記得京師保衛戰之後,你受朱遵霖的邀請,到『清風樓』同飲之事麼?」

方劍明道:「記得。」猛然想到獨孤九天這個時候問起這件事,絕無緣由,轉念一想,面色不禁一變,道:「難道『清風樓』是……」

獨孤九天含笑道:「『清風樓』是本教重點培養的一個據點,而且這個據點十分隱秘,天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在此之前,除了我、本教大長老、天後、四大堂主、三五個地位超然的長老,以及『清風樓』的樓主慕容傑之外,可以說再也沒人知曉。」

方劍明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貴教實力之龐大,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之外。」

獨孤九天道:「我之所以能當上武林盟主,難道靠的僅僅是武功嗎?不全是。正因為本教的勢力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關係網,無論哪一行一業,都有本教的人。我身為教主,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

方劍明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已冷,但他絲毫感覺不到,一口喝乾,道:「我突然明白了。那一天,我彷彿覺察到了什麼,可因為『清風樓』不參與任何紛爭的原因,我壓根兒就懷疑不到它的頭上去,才會將此忽略了。現在想來,當天我的察覺是對的,當時邊上正有人在偷聽我與朱遵霖的談話。」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叫道:「鄧老、潘老,請你們進來見見方大俠吧。」

「是,盟主。」隨著話聲,兩個人從圓門外走了進來,片刻進了水榭,先是向獨孤九天躬身施了一禮,然後再向方劍明拱拱手。這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面白無鬚,矮的生著一尺長的鬍鬚,站在一塊,顯得頗為有趣。

這兩人的太陽穴平平如常,但方劍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功力極為深厚,至少也是蘇殘陽、江如血那種級別的高手。

「敢問兩位尊姓大名?」方劍明問道。

矮個的老者道:「在下鄧一一。」

高個的老者道:「在下潘二二。」

方劍明聽了,微微一怔,這兩人的姓氏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的名。

獨孤九天笑道:「鄧老與潘老都是本教地位超然的長老,在未加入本教之前,他們在武林中有個綽號,叫做『獨一無二雙飛劍』。」

方劍明眉頭一皺,在記憶中搜尋這兩個人,但很快就失望了,因為他是第一次聽說過。

獨孤九天道:「鄧老與潘老的武功在當時的武林雖然已經是一流高手,但他們的名號與多數一流高手一樣,先後被『劍谷』瀟湘劍客賀青衫與『武當』張向風的風頭所掩蓋,你沒聽說過二老的名號,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方劍明記憶中的武林中人,四五十年左右的來自師父清成,七八十年左右的來自義父刀神,百年以上的,來自龍碧芸,這三個人對武林中的人知道不少,尤其是龍碧芸,但他們知道得再多,也不可能個個知道,也不可能全都告訴方劍明。因此,方劍明可能知道幾百年前的人物,卻可能不知十多年前的人物,也有可能知道十多年前的人物,卻不知道百年前的人物。他第一次聽說鄧一一和潘二二,的確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

這也印證了一個現象,無論你多麼的高明,只要在你的時代中有著比你更高明的人,在後來人們的記憶中,你多半會成為一個悲劇。

鄧一一笑道:「方大俠的武功,我兄弟雖然沒有親自領教過,但當年我二弟只是稍稍鬆了一口氣,便被方大俠察覺,這份功力,便不是我兄弟所能比擬的。如今,方大俠的功力比往昔又不知高明了多少,我兄弟是更加不如了,在這裡向方大俠為當年偷聽之事賠罪。」說完,與潘二二朝方劍明略略躬身,以示賠罪。

方劍明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獨孤九天一揮手,道:「鄧老、潘老,你們既然已經向方大俠賠罪,心病已了,這就請退下去吧。」

鄧一一和潘二二道:「是。」退了下去。他們雖然是正天教地位差超然的長老,但那也只是針對一般人而言,面對獨孤九天,他們想超然也超然不起來。

待鄧一一和潘二二退下後,獨孤九天道:「當年你與朱遵霖的談話雖然僅僅只是略微提到了藏寶圖一事,但已經引起了我的注意。祁連山大戰一過,我立即率人前去找朱遵霖,他此時已經遠走南疆。我與他見面後,問起藏寶圖一事,他起先什麼都不肯說,還與我鬥了一場,仗著『湛瀘劍』的厲害,絲毫不在我之下。但最後,在本教強大的實力逼迫下,他只得選擇了低頭,將他知道的藏寶圖一事告訴了我。」

方劍明聽到這,心中不禁感慨一個人的武功再高,如果沒有幫手的話,最後難免會吃對方人多的虧。

獨孤九天望了一眼方劍明,道:「朱遵霖倘若是一個人,他或許會選擇玉石俱焚,但他不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嬌妻,昔日飄香宮三大花主之一的玫瑰花主燕梅姑娘,更要命的是,燕梅姑娘還有了身孕。」

方劍明歎道:「無論是誰,都會有弱點。」

獨孤九天笑道:「不錯,我要說的正是這個道理。」頓了一頓,道:「我本以為祁連山大戰後,武林元氣大傷,無人再能夠與本教爭奪霸主的地位,但天鷲宮和太虛殿的迅速崛起,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當時,飛魚幫北入中原已有苗頭。為此,我不惜花了一番精力,設下藏寶圖這個圈套。為免武林中人懷疑,本教的人也大張旗鼓的參與了爭奪。我的目的,就是讓這各方勢力你爭我奪,己方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方劍明道:「可惜的是,這個計劃被我從中破壞了,我想你當時一定恨我恨得入骨。」

獨孤九天道:「我當時的確是恨你恨得入骨,因為這個計劃堪稱完美,基本上沒人可以看透。不幸的是,你的出現,使得這個計劃完全失效了,因為真正的藏寶圖就在你的身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五十九章 水榭論事(下-1)

方劍明道:「我當時雖然還不太清楚藏寶圖一事的秘密,但經過朱遵霖的提醒,以及絕命崖下幾年的參悟,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當我得知江湖上出現張士誠的藏寶圖時,我就有所懷疑,認為這可能是一個陰謀,便決定救下胡成武,向他問個明白。胡成武上了大當,險些丟了性命,自是什麼都告訴了我。我本來還想揪出幕後黑手,查出最後真相,但百密一疏,竟讓那個關鍵人物從地道逃走了,自此再也沒有遇到過。現在想來,我當時就算將那個人捉住,他也不會向我吐實的。」

獨孤九天道:「這個人此刻就在外面,你要不要見他?」

方劍明道:「我與這個人『見』過兩次面,第一次他被我打傷遁走,第二次是殺人滅口之後逃走,在此之前,我的確很想見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現在已經用不著了,因為他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你的一枚棋子而已。」

獨孤九天笑道:「一直以來,我都在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正如你所說,這個人的確是我的一枚棋子。你不想見他,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他不是尋常的人,他來自軒轅世家,名叫軒轅文,我見了他,也得叫他一聲『文二哥』。」

方劍明道:「能讓獨孤伯伯叫他一聲『文二哥』的人,身份的確與眾不同。」頓了一下,問道:「這種計劃,我想獨孤伯伯十多年前就已經用過了一次吧。」

獨孤九天道:「你指的是?」

方劍明道:「悅來客棧。」

獨孤九天似是才想起來的樣子,笑道:「你的思維的確敏捷,這都讓你聯想到了。那一年,我為了試探武林中的各方勢力,故意叫人盜走了『長生母瓶』,最後落到了張三的手中。沒想到的是,王振的人聞風而至,搶走了此瓶,以至於各方勢力都不敢染指,一場紛爭由此避免。」

方劍明道:「五省貪官聯名獻給京中大員寶物之事,想來也是獨孤伯伯的傑作?」

獨孤九天頷首道:「不錯。」

方劍明面色微微一沉,道:「波斯聖教攻打慈航軒一事呢?」

獨孤九天道:「也是我在幕後策劃的。我知道波斯聖教早有入侵中原的野心,便派人刺殺了波斯聖教的十級法王贊比甘,然後嫁禍於龍碧芸。波斯聖教妄自尊大,殺了他們的人,尤其是殺了十級法王這樣的高手,他們還不得與慈航軒拚命。」

方劍明面色更沉,道:「我就說了,波斯聖教怎麼突然由西域跑到了福建,原來是有人在幕後推波助瀾,不知贊比甘是被哪一個殺手所殺?」

獨孤九天道:「天殺。」

方劍明聽後,語氣突然增大,道:「天殺當年刺殺芸兒,可是你的授意?」

獨孤九天笑了,道:「明兒,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你心中一定是在罵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其實做大事的人,挨罵是常有的事,我並不介意。天殺刺殺龍碧芸之事,的確是我授意的。」

「為什麼?」

「因為她來自慈航軒,很有可能對本教的大業形成威脅。但後來,我發現慈航軒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厲害,龍碧芸的武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所以,我就沒再讓天殺執行任務。我真想殺龍碧芸的話,只怕她早已經死了。」

「我聽說武林中有一個殺手組織,不知道它原本就是你們正天教的人組建的,還是後來為你所控制?」

聽了方劍明的問話,獨孤九天突然從懷中掏出了那枚古樸碧綠的扳指,往大拇指上一套,笑道:「這枚扳指名叫『老龍頭』,誰戴了它,誰就可以控制整個殺手組織。二十多年前,我在去軒轅世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垂死的老頭,是他臨終前傳給我的。他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自稱『龍頭老大』,是殺手組織的首領。他為什麼要把『老龍頭』傳給我,那是因為他說我跟他有緣。有什麼緣,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方劍明聽完之後,面上突然平靜了下來,可見他已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獨孤伯伯,多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我現在想知道軒轅世家的事。」

獨孤九天今晚請方劍明來此,目的就是解開方劍明心中的疑問,因此無論方劍明問什麼,他都會給方劍明一個滿意的答覆。

「軒轅世家沉寂了兩百多年,表面上看是因為軒轅夏禹劍被盜,從此一蹶不振,但其實,真正讓軒轅世家銷聲匿跡的,是因為軒轅世家人丁單薄,已經到了差點絕後的地步。軒轅無敵武功蓋世,與全真教的重陽真人齊名,但他死的時候,也沒有看到自己兒子的出世。他死的時候,他夫人才剛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因此,這個孩子生下來後,取名為軒轅晚。不幸的是,軒轅晚終生只生了一個兒子,叫做軒轅獨。軒轅獨不到四十歲就死了,生前也只有一子,名為軒轅絕。軒轅絕三歲喪父,十八歲喪祖父,在他二十歲那年,軒轅夏禹劍更是被人盜走,不知所蹤。這種種禍事,對於年才二十的軒轅絕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以至於他到了六十五歲那一年,才有了一個兒子,名為軒轅起。軒轅起五歲的時候,他的父親軒轅絕死了,那一年推算起來也是一百五十七年前了。軒轅起十八歲得子,但因為第二年他的妻子死去,他終生未再續絃,因此也只有一子。這個孩子名叫軒轅回。軒轅回有二子,長子軒轅長、次子軒轅高。軒轅長先後有子女軒轅龍、軒轅虎、軒轅鳳,而我剛才說的軒轅文,卻是軒轅高的次子。總的來說,軒轅無敵傳軒轅晚,軒轅晚傳軒轅獨,軒轅獨傳軒轅絕,軒轅絕傳軒轅起,軒轅起傳軒轅回,軒轅回傳軒轅長與軒轅高,傳到這裡,軒轅世家的人丁始才有所好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章 水榭論事(下-2)

「軒轅龍,也就是軒轅世家的上一代家主,早年雖然無子女,但自從遇上本教的一個神醫後,他在有生之年,居然令妻子生下了十三個子女,男為仁、義、禮、智、信,女為櫻、彩、娥、夕、詩、梅、繡、芬。」說到這,不知想起了什麼傷心事,面上掠過一絲黯然之色。

方劍明微微一愣,他雖然對獨孤九天的一些所作所為很是不贊同,但他的善良使得他忍不住問道:「獨孤伯伯,你有傷心事?」

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我先前說過,軒轅回有三個子女,分別為軒轅龍、軒轅虎和軒轅鳳,而軒轅鳳就是我的愛妻。」

方劍明呆了一呆,怎麼也想不到身為正天教教主的獨孤九天會娶妻,因為在正天教的歷代教主中,還不曾聽說過有誰娶妻之事。

獨孤九天道:「軒轅鳳是軒轅回晚年所生,比起兩個哥哥來,她小了很多,比起我來,也小了二十多歲。那一年,我到軒轅世家歸還軒轅夏禹劍。」語聲一頓,道:「軒轅夏禹劍當年是被一個叫做軒轅良的軒轅世家叛徒與外人合謀盜走的,自那以後,軒轅良與他的同夥便失去了蹤跡。多年之後,武功山的一個樵夫進山打柴,只因比平時多走了兩里,在一個山洞內發現了軒轅夏禹劍,與軒轅夏禹劍在一起的,還有六具白骨。誰也不清楚這六人是怎麼死的,據我推斷,他們六人之中,有一個就是軒轅良。樵夫不知軒轅夏禹劍,撿來拿去集市上賣掉,正好被本教的人買得。因為軒轅夏禹劍失蹤多年,世上很少有人得知它的模樣,到了我手中時,我也沒認出來。有一次,我拿出來鑒賞,恰好大長老在座,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因為我當時的功力還不足以使用軒轅夏禹劍,便索性借此機會與軒轅世家拉上交情。當我將軒轅夏禹劍親手交給軒轅龍之後,他對我很是感激,堅持要與我結拜,共謀大事。我在軒轅世家住了一段日子,我就是在這段日子裡與鳳妹結識並漸漸相愛的。後來,我與鳳妹成了婚,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連本教的復興大計也拋到了腦後。有一年,軒轅龍因為練功不慎,又急於想從軒轅夏禹劍中得知一些秘密,不幸走火入魔,一夜暴斃。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過了不到兩年,鳳妹因為產下一對龍鳳胎之後,身子太虛弱,竟撒手人寰,離我而去。為此,我曾痛不欲生了好幾年,如今想來,心頭也還是隱隱的作痛。」

方劍明聽到這裡,心頭大震。獨孤九天有妻子,這本來已經是一個驚天秘密,現在突然說有子女,這比有妻子還要更驚人。方劍明不敢深想,但還是忍不住深想。

獨孤九天的子女何處去了?他們是誰?現在還活著嗎?

場上靜了一會,才聽得方劍明用一種怪異的強調顫聲問道:「獨孤伯伯,天驕妹妹是不是你的女兒?」

獨孤九天看上去倒很平靜,答道:「是。」

方劍明又顫聲問道:「我再多問一句,白晨飛是不是你的兒子,那對龍鳳胎就是他與天驕妹妹?」

獨孤九天面上閃過一絲訝然,道:「天驕是我的女兒,你現在可以猜得出來,但晨飛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方劍明定了定神,盡量使得自己語聲很平穩,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道:「因為他手中拿的是湛瀘劍。這把寶劍原本是朱遵霖之物,你從朱遵霖手中得去後,怎會輕易送給別人?要送的話,也只能送給自己最親密的人。白晨飛說過他有一個師父,那個師父想來就是你了。」

獨孤九天聽了,哈哈一笑,道:「不錯。這一點我倒忽略了。」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司馬宸宇、柳生無劍、司徒寒松、周碧輝、龍碧雪這些人的武功,全都是你叫人用古醫術治好的啦。」

獨孤九天道:「周碧輝和龍碧雪還用不到這種古醫術,因為他們的武功還不算高,被廢之後,只要有人功力夠深,加上一些藥物,不出一月,就能令他們武功全復。還有,你少說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是閆一和閆二,他們的武功雖然不是古醫術治好的,但所耗費的藥物,卻是要在周碧輝和龍碧雪之上。」

方劍明聽得微微一凜。

獨孤九天接著說道:「這種古醫術十分神奇,但也相當的繁瑣,遠遠不是一般醫術比得上的。它本來已經失傳了一千七百多年,但被當時的人記載了下來,最後被本教的人找到,由本教的兩位神醫共同研究,終於參透。」

方劍明道:「這兩個神醫,想必就是『賽華佗』和『毒手郎中』了。」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正是他們。」頓了一頓,道:「晨飛與天驕出生的那一年,我雖然很心痛愛妻的離去,但我也沒有完全喪失了理智。我若是冒然將兩個嬰兒抱回總壇,勢必會引起教內人的非議,因此,我把晨飛交給了開封的白金鵬,讓他代我撫養。白金鵬武功一般,但他很會理財,四十歲就當上了本教的長老。他與我交情匪淺,自是一口應承。而我卻帶上天驕回到總壇,聲稱天驕是我撿來的,恰好天後要收弟子,見天驕根骨奇佳,便收在身邊撫養,那一年,便是你被聖母從總壇偷走的第二年。三年後,白金鵬叫人來跟我說晨飛得了一種怪病,十分危險,我便叫上毒手郎中,裝成路過開封的武林異人,找上門去,不但治好了晨飛的病,我還不惜耗費真氣,每天給他洗髓伐骨,為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此後,我就謊稱自己住在山中,每隔一段時間,讓他到指定的地點來找我,我好傳他武功。直到他十八歲那一年,我才對他說他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不必再來。」

方劍明道:「白老弟一身功力十分罕見,劍術更是上乘中的上乘,但他練的似乎並不是天羅策中的功夫。」

獨孤九天道:「這不難理解,因為我傳給他的是本教多年來傳承和搜集的各種武學,至於劍術方面,那更是我精心為他準備好的。那等劍術,一般人練上十年二十年,都未必練成一招,他卻在三五年裡練會了五六招。」

方劍明道:「這等劍術可是古武學?」

獨孤九天道:「追溯起來應該是。」

方劍明忽道:「我明白了。」

獨孤九天一怔,道:「明白什麼?」

方劍明道:「白老弟說他的師父姓姜,姜姓正是來源自於炎帝神農的後代。你自稱姓姜,其實並非胡亂說的。」

獨孤九天笑道:「你說的沒錯,我自稱姓姜,的確如是。」

方劍明沉思了一會,問道:「軒轅夏禹劍既然已經被你歸還了軒轅世家,為何最後又到了你的手中?你剛才不是提到了軒轅龍還有一個弟弟軒轅虎嗎?他難道就不能領導軒轅世家?」

獨孤九天道:「軒轅虎妒忌心極強,多次排擠我,但都沒有得逞。這樣的人武功再高,也很有限。」笑了一笑,道:「就在我與陳天相第一次交手的時候,他還躲在水底下,想趁我元氣大傷時謀害我,最後反倒被我將計就計,把他的一隻手給砍了。」

方劍明微微一凜,道:「對啦,江湖傳聞,軒轅世家的家主不是被死而復生的陳大俠打死了嗎?」

獨孤九天道:「我第一次與陳天相交手,雖有軒轅夏禹劍,用盡各種武功,但最後還是被他打得即將死去。幸好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最終我不但沒有喪命,反而把小天羅神功提升到了第十二重。陳天相一心想取我的性命,不幸中了心魔,內氣反震,反倒被我打死。他當時的確是死了。我敬重他,讓人將他的靈柩送回武當,並散播消息,說陳天相已然落敗,借此宣揚軒轅世家的厲害。當我率眾攻打武當之前,我心底突然起了一絲害怕,害怕什麼,我說不上來,或許是怕張三豐會出來吧。因此,我又將自己推向了死亡的邊緣,我預先服了一顆丹藥。說起這個丹藥,卻要牽涉到太虛子和無崖子身上來。攻打太虛殿的時候,在最後一戰中,我以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一式『群魔俯首』,將太虛子和無崖子擊敗,他們也因此而功力耗盡,氣絕而亡。我下令燒燬太虛殿,太虛子和無崖子也在焚燒之列。奇怪的是,當他們的屍體被燒著時,我竟然發現他們體內有東西發光,心中起疑,揮退眾人。直到他們的屍體被燒得不成樣子時,那兩個東西終於滾了出來,我一看之下,又驚又喜。那兩個東西類似於佛門的舍利子,據我推測,有可能是太虛子和無崖子服了琴蛙的內丹之後,又被寶珠禪師那樣的高僧以無邊佛法『感化』,以至於屍體一旦被焚燒,竟在體內結成了奇異的物質。我拿到這兩個東西後,回去與賽華佗和毒手郎中研究,發現它隱藏著極大的力量,可以說是太虛子和無崖子的一身精華所在。我服下第一顆,原只是有備無患,沒想到真的發生了禍事,本來已經死掉的陳天相竟從棺材裡飛出,他一出手,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啦,與他硬拚到底。結果,他輕輕鬆鬆的就破掉了我十二重的小天羅神功。我不知道陳天相是怎麼死而復生的,我只知道我這次是九死一生,能不能破繭重生,得看自己的造化。我預先安排好柳生無劍混在人群中,當我被陳天相擊中的剎那,他突然出來將我搶走,一口氣狂奔了五百里,將我埋在地底下。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一天,兩天,整整三天之後,『轟』的一聲,我終於破土而出,獲得了重生,小天羅神功也奇跡般的恢復了。此後,我揮師南下,同飛魚幫展開決戰。與彭大師、無上老祖先後大戰中,我均是身受重創。那一天,我急著要走,就是怕自己堅持不住,露了馬腳。我在轎子裡將第二顆丹藥服下,讓抬轎的人急速奔行,到了一定時候,我破轎而出,功力不但有所增進,就連小天羅神功,也隱隱有了突破的感覺。回到京師,我閉關三日,終於將小天羅神功練到了第十三重,並悟通了本教第一代教主傳下來的『天羅狂龍舞』。自此,武功才算真正的進入了大乘。」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一章 塵埃落定

方劍明靜靜地聽完獨孤九天的敘述,心裡頭卻是掀起一陣波瀾。獨孤九天的種種經歷,充分表明了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多種因素的結果,而且這些因素缺一不可,一旦少了一樣,就足以令獨孤九天萬劫不復。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又可以為何以下兩大類,第一類是膽識,第二類是氣運。一個人能夠成功,無不包含了兩大要點,而這兩點又是相輔相成的。

場上又出現了片刻的寧靜,過了大約一碗茶的時間,方劍明道:「你剛才所說的上古滅魔大九式,是什麼樣的武功,與軒轅夏禹劍、神農杖、金鹿刀可有關係?」

獨孤九天點點頭,笑道:「這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確與軒轅夏禹劍、神農杖、金鹿刀有關。在本教一本古老的典籍中,大約記載著這麼一些話,它說誰擁有軒轅夏禹劍、神農杖、金鹿刀,誰就可以從中找出天下第一的武學,從而成為天下第一人。我之所以千辛萬苦要把這三件神器弄到手,就是想破解其中的秘密,結果我成功了。」

方劍明道:「請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現在已經練到了第幾式?「獨孤九天目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道:「上古滅魔大九式可以說是上古武學中的集大成者,每一式都有著驚天動地的威力。我參透了這麼久,也只參透了四式。後面五式,看似簡單,但我認為它卻是普天下最難明白的招式。」頓了一頓,道:「我用第一式『群魔俯首』擊敗了太虛子和無崖子,用第二式『化魔無情』、第三式『降妖伏魔』逼得彭和尚怕死歸降,而我新近領悟的第四式,我敢說,威力比起前三式都要厲害。至於第五式,我雖然還沒有參透,但我隱隱發覺,它的威力又比第四式厲害。這樣延續下去,直到第九式,有著什麼樣的威力,我就無法猜測了,但有一點是明確的,如果真能達到那樣的境界,憑借第九式,的確可以做到天下第一人。」

方劍明聽得驚異不定,這「上古滅魔大九式」的威力強大如斯,世上只怕當真再也找不到與之對抗的武功了。獨孤九天向他說得這麼詳細,當然不止是「炫耀」,暗地裡卻是在向他施加壓力。獨孤九天倘若將九式都學會了,哪怕是半神高手,也不足以抵擋他的一招,到時候他想殺誰,還不是一瞬間的事。

方劍明沉默了一會,問道:「獨孤伯伯,你的『醒神經』可是從東方阿姨那裡得來的?」

獨孤九天笑道:「是的。那一年,你手抄了一本給她,後來被我查知,便向她借來一閱。起先她還不肯,不過最後迫於壓力,不得不如此做。她雖然是本教的天後,但說到底,本教的教主才是一教的主宰。」

方劍明道:「難怪你懂得『醒神經』,原來真是從東方阿姨那裡得來的。天驕妹妹的離開,想來也是你暗中授意的吧?」

獨孤九天道:「這孩子太倔強,我怕她跟著你,一來會壞了我的大計,二來也怕她有閃失,所以叫人謊稱她的師父病重,使得她赴京。」

方劍明道:「她到了京師後,你便將她軟禁起來?」

獨孤九天「嗯」了一聲,道:「我能將她軟禁一個月,卻無法將她軟禁半年。有一天,晨飛突然來到了京師,到處打聽本教總壇,我當時還不想與他相認,便讓人把晨飛帶到了總壇,讓天驕與晨飛相見。我萬想不到,晨飛竟會喜歡上天驕,為了天驕,他居然殺傷了本教的不少人,要去找你報信。最後逼不得已,我只好現身見他,我是他的師父,他自然不會胡來。可是,他的脾氣與天驕一個樣,決定要做的事,前面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會退縮,他要我廢了他的武功,然後讓他離去。到這時,我只能告訴他實情。他聽了,很受打擊,整個人全變了,成天泡在酒店裡,如今也沒有完全康復。天驕久等你不來,也不知道晨飛是否將你的話傳到,便一咬牙,硬闖出去,最後竟要以死明志。我無法,只得告訴她我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她聽了還不信,跑去問她的師父,見得師父點頭,方才相信。這孩子十分聰明,確定自己的身世後,反倒鎮定了下來,前來與我談判。我的意思就是不想她離開京師,她揣摩得出。她答應我不會離開京師,但我得答應她,不得傷害你一分一毫,將來還要帶你來和她見面。這些條件,我自是一一答應,她說她討厭住在總壇,我便在京師買了一套莊園,讓她居住,後來還把白金鵬接到了京城,一面勸說晨飛,一面打理莊園的雜事。」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依天驕妹妹的性格,我想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獨孤九天笑道:「最瞭解她的還是你,她的確是不罷休。有一晚,她偷偷溜出去,還沒出城,就被我派出去的人攔住了,那些人的武功雖然不如她,但因為人多,而且最後依照我的吩咐,只要她闖出去了,他們便集體佯裝自殺。這孩子到底還是善良的,不想因為自己而使得那麼多的人丟掉性命,只得回轉。我本以為她總算老實了,誰料過了半個月,她居然讓她的丫鬟跑出城給你送信,幸虧我的人及時發覺,將那丫鬟捉了回來,還狠狠的教訓了一頓。自此,天驕才真的老實起來。我與她的關係呢,卻越來越冷淡,我去莊裡看她,她開始還能出言挖苦我,後來竟連挖苦的話都不說了。其實,我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只是這孩子不懂得為人父母的心思罷了。」

方劍明雖然還沒有當上父親,但依照常理,他能理解獨孤九天這樣的心思。天下又有幾個不疼愛自己兒女的呢?換成是他,他只怕也會這麼做。

「獨孤伯伯,你告訴我這麼多事情,想來是決定了要和我攤牌,你有什麼條件,就請說吧。」方劍明道。

獨孤九天笑了笑,道:「我的條件就兩點,第一,點蒼派奉我為盟主,當然,你們是直接聽命於我,不受其他人的約束。第二,你與天驕盡快成婚。」

方劍明道:「我與天驕有婚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與她成婚的。至於點蒼奉你為盟主一事,我還做不了主。」

獨孤九天道:「你是點蒼的掌門,又有什麼做不了主,你這麼說,只不過是另一種推脫。」

方劍明怔住了,一直以來,他都說自己做不了點蒼派上下的主,其實骨子裡確實是一種「推脫」。人家奉他為掌門,也就意味著人家願意跟著他,無論他做什麼,人家都會支持。身為一個掌門,該決斷的時候就得決斷。

「獨孤伯伯,我如果不答應第一點呢?」方劍明問道。

獨孤九天正色道:「我實話跟你說吧,少林和武當雖然已然隱退,但它們終究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這個事實誰都改變不了,只要時機成熟,我還會迫它們就範。這次峨嵋派的人沒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你做過峨嵋派的代掌門,與峨眉關係很好,看在這一點,我才沒有派人攻打峨眉,否則,現在的這個峨嵋派早就從武林中消失了,而另一個峨嵋派將會選擇奉我為盟主。」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獨孤伯伯,你現在已經如願以償的坐上了武林至尊的位子,又何必還要搞出那麼多事來呢。」

獨孤九天目射精芒,道:「武林至尊?哈哈,武林至尊只是我的一個目標而已,我真正想要的,是整個天下。想當年,蒙古人的天下比我們這塊土地大得多了。哼,鐵木真算什麼,忽必烈算什麼,我要讓世人知道,我獨孤九天比他們遠遠厲害得多,我要讓整個天下都知道我獨孤九天的存在!誰若不服,就是百萬里之外,我也要叫他魂飛魄散。」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只覺一股寒氣襲來。他不知道獨孤九天是不是入了魔,但他卻知道,現在的獨孤九天是狂傲的,是自信的,誰敢阻擋他的腳步,誰就得死。

「孩子,我給你三個時辰的時間。三個時辰後,我會讓天驕來與你見面,到時候你怎麼選擇,將注定了點蒼派的未來。有一件事,只怕你做夢都想不到,軟禁在南宮裡的朱祁鎮,此刻想必已經復辟了。」

獨孤九天的話聲不大,但卻宛如一顆巨石,重重的壓在方劍明心坎上。

京城有奸細混進來的消息,在不到一碗茶的時間裡,傳到了飛葉齋齋主賈連城和無影門門主善無畏的耳中。賈連城和善無畏早已得到了朱祁鈺的吩咐,只要一有異動,立刻帶領全部人員,立刻向皇城迅速靠攏。

當兩人分別在自己的地方將人員召集好,準備出發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被人包圍了。包圍他們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可以說個個都是高手。

飛葉齋外,有湘西一魔、蜈蚣老人符無憂、龍王蔡斗、拳王刑千里、火王紅鬍子、刀王繆虛仞,豬王宋天都、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等人。無影門外,有驪山神尼、二相、玉寶、玉清、玉靜、李布衣、宗政玉侖、聞軫、三塵子馬一烽等人。

這絕對是壓倒性的實力,賈連城和善無畏出於保住基業的考慮,放棄了動手。他們心中在等,在等方劍明或者朱祁鈺的指示。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天就要亮了,方劍明和朱祁鈺的指示還沒到。此時,賈連城和善無畏已經開始明白他們的希望落空了。選擇玉碎還是選擇瓦全,這對於賈連城和善無畏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就在他們即將想破腦袋的時候,有人給他們選擇了,宮中來了孫太后的懿旨,說太上皇即將復位,要賈連城和善無畏立刻進宮,不得有誤。

飛葉齋和無影門原本就是徐皇后請看場本建立的,可以說隸屬於朝廷。孫太后的懿旨,賈連城和善無畏不得不聽。

兩人來到皇城外的時候,彼此相見,不由面露苦笑。進了皇城,來到宮門外,文武百官業已來到,正準備上朝?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二章 決裂

于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月十七日。天還沒亮,他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家,心中一直惦記著今天是朱祁鈺上朝宣佈太子一事的日子。到了朝房,已經來了不少官員,大家都不說話,每個人看上去都有著自己的心事。

天麻麻亮的當兒,鐘鼓聲響起,繼而宮內傳來轟然聲。

于謙等人不知發生了何事,正自驚疑間,忽見一人出殿喝道:「太上皇已經復位,各位還不進殿叩拜?」

于謙聽得心頭一凜,定睛一瞧,認得是徐有貞,開要開口,許多官員卻已經整理衣冠,走出朝房。于謙無奈,只得跟隨走出了朝房。

很快,群臣依照班位,進了奉天殿,叩拜口呼三聲萬歲。抬頭一看,果然見得坐在龍椅上的正是太上皇。

朱祁鎮坐在龍椅上,望著下面的這一班文武大臣,心中感概萬千。想當初,這裡一半以上的官員,可都是他的舊臣啊,現在他又登上了皇位,又該把他們如何呢?

殿內一片寂然,過了一會,忽聽朱祁鎮高聲道:「徐愛卿。」

徐有貞出班道:「微臣在。」

朱祁鎮道:「你目前的職位是什麼?」

徐有貞道:「微臣的職位是左副都御史。」

朱祁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笑道:「朕現在升你為翰林院學士,入主內閣,參預機務。」

徐有貞暗喜,道:「微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目光一掃,眼神充滿了威嚴,最後落回徐有貞身上,道:「朕今日復位,十分草率。徐愛卿,你立即與內閣人員擬好詔書,朕午時正式復位,昭告天下。」

徐有貞道:「微臣遵旨。」

午時,詔書擬好,朱祁鎮正式復位,令徐有貞在朝堂宣讀諭旨。

徐有貞宣讀諭旨道:「土木之役,乘輿被遮,建立皇儲,並定監國,不意監國挾私,遽攘神器,易皇儲,立己子,皇天不佑,嗣子先亡,殃及己身,遂致沉疾。朕受臣民愛戴,再行踐祚,咨爾臣工,各協心力。」

宣召完畢,群臣自是高呼萬歲。

忽見曹吉祥走進朝堂,手中拿著聖旨,喝道:「聖旨下,眾臣聽諭。」

眾臣跪下,許多人面色蒼白,不知朱祁鎮會下出什麼聖旨來。

曹吉祥打開聖旨,目中射出寒光,大聲道:「罪臣于謙、王文、陳循、蕭?、商輅、俞士悅、江淵、范廣、王誠、舒良、王勤、張永等人,圖謀不軌,罪不可恕,立刻拿下,投入大牢,聽候發落。」

門外有人道:「是。」率領一干錦衣衛衝了進來,正是郭長乾。

于謙聽得聖旨中的「罪臣」的第一個便是自己,突然發出一聲「哈哈」一聲大笑,群臣無不愕然。

那些被定為罪臣的大臣們全都乖乖受綁,只有于謙,見錦衣衛上來,雙目一瞪,喝道:「誰敢動我?」

那兩個錦衣衛深知于謙的大名,不敢上前。

曹吉祥怒道:「于謙,你敢反抗?」

于謙冷笑一聲,道:「我于謙一心為國,罪臣二字,實是可笑得很。好,我就隨你們去大牢走一圈,我看你們最後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大步向前,走出朝堂。

徐有貞望著于謙出去,面上生出一股殺氣,暗道:「于謙啊于謙,當年你讓我顏面掃盡,我曾經發誓要報此仇,你這次進了監牢,就別想再出來。」

午時的時候,獨孤九天帶著東方天驕來到了水榭。方劍明與東方天驕見了面,卻是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兩人默然相對片刻,東方天驕突然衝上前去,伸手拉住方劍明的手。方劍明任她拉著,從她的眼神中,似是讀出了什麼。

須臾,獨孤九天在旁笑道:「明兒,不知你考慮得怎麼樣?」

方劍明深深望了東方天驕一眼,道:「我已經考慮好了。」

獨孤九天道:「如何?」

方劍明道:「我還是那句話,點蒼派獨立於武林,不受任何勢力的挾制。」

獨孤九天面色微微一沉,道:「這麼說來,你還是不肯答應?」

方劍明道:「是。」

獨孤九天面色更沉,道:「你的那些朋友,此刻就在城外十多里處,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回答,會讓他們立刻喪命,其中便包括你的妻子。」

方劍明淡淡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自身都難保了,又焉能顧得了他們?」

獨孤九天一怔,就這一瞬間的功夫,方劍明和東方天驕同時縱起,向外掠去。

獨孤九天一聲長笑,道:「天驕,你是我的女兒,你想幹什麼,難道我還不知道嗎?攔住他們。」話聲一落,身形一晃,跟了上去。就在這時,四周躍出了無數的人來,為首的兩個人,赫然便是彭和尚與無上老祖。

方劍明暗中運功,待要硬闖,東方天驕突然一掌放在自己的腦門上,嬌叱道:「誰敢上來,我就立即死在這裡。」

獨孤九天忙道:「不得靠近。」

彭和尚和無上老祖等人聽了,向後退開,卻早已將四周包圍了起來。

方劍明見東方天驕以死要挾獨孤九天,很是擔心,道:「天驕妹妹,你先把手放下,我不會有事的。」

東方天驕望著方劍明,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道:「方哥哥,你快走,你我這輩子做不成夫妻,希望來生再續前緣。」另一隻手鬆開方劍明的手掌,向獨孤九天走上去。

獨孤九天見東方天驕向自己走來,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苦笑一聲,道:「天驕,你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方哥哥的。」

東方天驕道:「我知道。」

獨孤九天道:「你既然知道,又為何要這樣?」

東方天驕道:「這都是你逼的。」

獨孤九天道:「傻孩子,我這麼做,為的是本教大業。爹爹身為一教之主,要考慮的事很多,這是爹的職責。」

東方天驕道:「你撒謊。」

獨孤九天身形微微一動,東方天驕向後退了一步,道:「不要過來,我的脾氣,你比誰都清楚。」大聲道:「方哥哥,你怎麼還不走?周姐姐他們還等著你去救,再不走,你對得起我的一番苦心嗎!」

方劍明心中又怨又恨,突然大叫一聲:「天驕妹妹,你保重!」身形一晃,功運雙掌,向前掠出。

彭和尚和無上老祖正要聯手阻攔,可獨孤九天已經喊道:「彭大師、木老,讓他走。」

瞬息之間,方劍明宛如一道電光,轉眼消失在遠方。

東方天驕感覺方劍明的人已離開,心神不免一鬆,就在這個當兒,獨孤九天屈指一彈,一道指風射出,東方天驕一聲不吭,向後仰倒。

獨孤九天鬼魅一般來到東方天驕身邊,伸手將她抱住,歎了一聲,然後冷聲道:「追!生擒方劍明,其他人執迷不悟,格殺勿論。」

彭和尚和無上老祖聽後,一聲長嘯,率眾追出。

……

方劍明去勢如電,很快出了京城。剛出得城來,已經感覺身後有人追來,心知是彭和尚和無上老祖。

城外五里處有一座涼亭,此刻正有一個酒鬼亭中賣醉。方劍明打此掠過的時候,並沒有多看醉鬼一眼。

方劍明剛過去,酒鬼身形突然一挺,哈哈一聲大笑,道:「方兄,一路走好。」

方劍明心神一震,聽得是白晨飛的聲音,回頭一望,正好見到酒鬼望過來,只見那酒鬼一臉的胡茬子,看上去雖然很邋遢,但目中卻是英氣。

「白老弟……」方劍明驚喜的叫了一聲。

那酒鬼正是白晨飛,只聽他笑道:「方兄快走,小弟為你阻擋一陣。」

方劍明剛要說什麼,卻發覺兩股巨大的力量已然逼近附近,知道自己這一耽擱,又讓彭和尚和無上老祖追近了一分,道了聲:「多謝。」起落之間,已是百丈外。

「錚」的一聲,白晨飛拔出腰間的「湛瀘劍」,劍光閃耀。一仰首,白晨飛喝了一口酒,旋即張嘴一吐,酒水灑出,打在劍上,劍身越發的光亮。

兩道人影一閃而至,剛要從涼亭上空掠過,白晨飛一聲大笑,人翻飛而起,寶劍舞動,頓時漫天劍光,將兩個人籠罩住。

來人是彭和尚和無上老祖,兩人來得飛快,一時也沒看清阻攔的人是誰。無上老祖一聲大喝:「找死。」手掌從袖子底下穿出。同一時間,彭和尚一甩長袖。

眼見雙方的招式即將碰上,彭和尚叫了一聲:「是少盟主。」長袖一歪,無上勁力斜滾而出,「轟」的一聲,將那座涼亭炸得粉碎。

無上老祖一聽是「少盟主」,掌上的力道立時收了三分力。「砰」的一聲之後,劍影一收,白晨飛懸空退了十數丈。

無上老祖被「湛瀘劍」上的力道震得退了數尺,暗道:「這小子的功力倒不是不淺。」口中笑道:「少盟主,你不在……」

話未說完,白晨飛人劍合一,向他撲了過來,一時也顧不得說話,展開身形,與白晨飛周旋起來。

彭和尚一聲長笑,道:「木兄,我先走一步。」話罷,人已去了百丈。

這時,符無憂、侯斷刀、南海如來也追到了場上,一瞥之下,認出與無上老祖相鬥的是白晨飛,誰也不敢插手,繼續去追方劍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三章 怒氣

京城外十多里處,周風、張大干、鐵金剛、俏羅剎、李自清、溫秀秀、任孤舟、倪遠超八人正在焦急的等待著,在他們的四周,圍滿了人。這些人除了以宮本一夫為首的一班扶桑人之外,還有飛魚幫的一眾高手。

原來獨孤九天令人去城外把東方天驕叫走之後,飛魚幫的人隨後便來到了場上。只因東方天驕臨走的時候,警告過宮本一夫,並讓前來接她入城的司馬宸宇留在了場中,是以,只要周風等人不先出手,在沒有命令之前,飛魚幫的一班人雖然很想將周風等人殺掉,但也不敢擅自動手。

時間在等待中過去,周風等人在等待方劍明的到來,宮本一夫等人則是在等待動手的信號。眼見到了未初的時候,忽見三枚紅色的信號在遠方沖天而起。

宮本一夫等人見了,很是歡喜,飛魚幫的幫主南海菩薩(南海菩薩原為副幫主,南海如來當了獨孤九天座下的長老後,南海菩薩就成了正幫主)獰笑一聲,道:「動手的信號既然已經發出,我們還等什麼,這八個人,一個都不許放過。」

許多人正要一擁而上,司馬宸宇忽然將手一舉,道:「慢著,公主臨去前交代過,縱然要動手,也得等她回來。」

聽了司馬宸宇的話,那些人全都止住了身形。司馬宸宇雖然沒有什麼職位,但他是獨孤九天的義子,就憑這個身份,誰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南海菩薩心頭很是不滿,但又不敢得罪司馬宸宇,道:「司馬公子,動手的信號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們還不動手的話,就是犯了盟規,會遭到盟主責罰的,這個罪誰也擔當不起。」

司馬宸宇淡淡一笑,道:「各位請放心,事後有什麼責罰,我司馬宸宇一人承擔便是,絕不會連累大家。」

話聲剛落,忽聽得一聲冷哼,有人道:「只怕你一個人還承擔不起。」隨著話聲,五條人影離地躍起,向周風等人撲了上去。

周風等人待要還擊,司馬宸宇面色一沉,喝道:「誰敢動手!」飛身掠出,將五人截住。

那五人分別是飛魚四老中還活著的老大詹華吉、老三趙五六,以及天門四殘中的天殘、地殘和人殘。這五個人與點蒼派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吃方劍明的肉,喝方劍明的血。方劍明不在場上,他們便把滿身的仇恨發洩到了周風等人頭上。司馬宸宇雖是獨孤九天的義子,但他們已經看到了動手的信號,可管不了那麼多。

詹華吉、趙五六、天殘、地殘、人殘雖然是絕頂高手,每個人的功力都在百年以上,但因為詹華吉和趙五六在武林一統前被祝紅瘦打得險些丟掉性命,如今雖然傷好了,但武功又哪裡記得上此前,看似發揮了十成的功力,其實也只有此前的六七成。因此,司馬宸宇以一敵五,不但將五人牽制住,還顯得頗為游刃有餘。

宮本一夫瞥了一眼,看出不出十招,五人中武功最弱的趙五六便會被司馬宸宇擊中,心念一轉,哈哈一笑,朝場上走去,邊走邊道:「司馬公子的武功,在下早就想領教領教了,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便來向司馬公子請教。」他身上雖然帶著「草剃劍」,但也不用,只一晃身,插入戰圈之中,攻了司馬宸宇一招。

詹華吉、趙五六、天殘、地殘、人殘見他出手,無不大喜,宮本一夫的武功原本就在他們之上,有他加入的話,他們就有機會擺脫司馬宸宇。

司馬宸宇想不到宮本一夫會出手,急切間還了宮本一夫一招,沉聲道:「宮本會主,公主臨走前所說的話,難道你已經忘了?」

宮本一夫笑道:「我當然沒有忘記。不過,我也看到了動手的信號,我要是不動手,一樣也會受到盟主的責備,所以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與你動手。這樣一來,既不算是違抗盟令,也不算是不聽公主的話,兩全其美。」說話之間,與司馬宸宇「砰砰砰」的對拆了數招。

詹華吉、趙五六、天殘、地殘、人殘騰出手來,向周風等人撲了過去,就在此時,南海菩薩一聲令下,飛魚幫的一眾高手展開輕功,朝周風等人殺了上去,而扶桑人這一邊,也衝出了一半的人來,加入了戰團。

周風等人雖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面對著這麼多的人,他們也無法逃出去,只能站在一塊,互相協助,奮力與敵廝殺。

這也幸虧他們沒有逃跑的念頭,因為就在邊上,扶桑的兩大高手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因為自持身份,不屑動手,如果周風等人想逃的話,他們立時便會出手阻攔,到那時,只能將他們逼得離死神越來越近。

周風等人因為要保命,所以招招很辣,有時甚至用到了拚命的打法。飛魚幫的人和扶桑人穩佔上風,自是誰也不肯與他們拚命,就連詹華吉、趙五六、天殘、地殘、人殘五人,眼見周風等人太過勇猛,雖然很想殺他們解恨,但也不得不選擇了將他們困住,只等他們真氣耗盡,便將他們分屍。

換在平時,以周風等人的功力,想要耗光他們的真氣,絕不是一時半刻之內的事。但此刻情形十分特殊,為了要應付一波又一波的來犯之敵,他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一次出手,可謂是盡了全力。

片刻之後,除了張大干、周風稍好一點外,其他六人都開始出現了不濟的徵兆,忽聽一聲痛叫,卻是鐵金剛身形稍慢,被一人一刀砍中了肩頭。

鐵金剛雖是皮厚肉多,體魄強健,但也留了不少的鮮血。他忍痛一掌拍出,將那人打得慘叫一聲,飛出斃命。這麼一來,場上形勢立時大變。圍攻的人無論是誰,個個奮勇出手,勁道如山。

沒幾下功夫,只聽得慘叫聲不斷響起,地上立時倒了二十多個人,而周風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傷,看上去十分狼狽。周風因為要護衛其他人,仗著「泰阿劍」的鋒利,一連斬殺了六七個超級高手,但自己也身中數掌,內傷頗重。

南海菩薩等人為周風等人的氣勢所驚,一時之間,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全都躍退開去。須臾之後,眾人見周風等人聚在一起,氣喘吁吁,便已經看出他們就算不是強弩之末,但也支持不了多久,竊喜不已。

南海菩薩冷笑道:「咱們圍上去,每個人給他們一掌,不把他們打成肉泥才怪。」率先走了上去。其他人聽了,也學著他的樣兒,步步緊逼,圍了上去,暗運真氣,只等再靠近一點,便一起發掌。

驀地,一聲怪笑傳來,霎時間,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一起縱身躍起,向著空中發出了一掌。

「轟」的一聲巨響之後,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身形一晃,落下地來,頭上冒起一股股的白氣,一張面孔卻是通紅無比,眸子裡精光閃閃。

一道人影急墜至地,將地面震得略微抖了一下。

「哈哈,好玩,好玩,你們兩個是什麼傢伙,居然有這麼高的功夫,能與我一較高低。」那人落地後,怪笑著道。

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定睛一看,只見來人頭髮略微蓬亂,身上衣衫髒兮兮的,好像一個叫花子,正在驚詫這人是誰,居然能抵擋他們聯手一擊,忽聽得宮本一夫用扶桑話叫了一句什麼。

不懂得扶桑話的人自是聽不懂宮本一夫說的是什麼,黑賊雄一和米倉千佐卻聽出宮本一夫說的是「天鷲子」。兩人雖然沒有見過天鷲子,但天鷲子的大名,他們早已知曉。兩人心下一驚,交換了一個眼色,左右一分,將天鷲子左右攔住。

這在這時,一股駭人的力量由遠來近,無人不為之震驚。瞬息之間,一道人影劃破天空,朝場中撲了過來,雙手一翻,一股巨大的掌力發出。

南海菩薩等人正要出掌將周風等人擊斃,可突然遇到這種狀況,任誰武功再高,也不得不選擇縱身後退,免得不敵受傷。

來人出掌雖快,但收掌更快,瞬時便將那股駭人的掌力收了回來,當真是收發由心,不著痕跡。落地之後,來人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周風,叫道:「風兒。」

周風睜開迷糊的雙眼,見了來人的相貌,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道:「相公,你……你終於來了,我現在可以……可以放心了,你……不在身邊……我有責任……保護……保護……」話沒說完,頓時昏死在來人懷中。

來人是方劍明。眼見周風昏死,其他人滿身是血,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他一張臉陰沉到了極點。為周風輸送了一股溫和的真氣後,他從周風手中拿過兀自還在閃閃發光的「泰阿劍」,插在地上。隨後,他撕爛衣衫,打成布條,將周風綁負在自己身上,套上古樸的木戒指,緩緩的拔出了「泰阿劍」。

方劍明的來到,使得司馬宸宇和宮本一夫停止了交手。無數雙眼睛望著方劍明做了以上的事,卻是沒有一人敢上前出手,因為誰都明白,面對著方劍明這樣的高手,誰第一個上去,只怕立時便會命喪當場。

「盟主有令,生擒方劍明,其他人誰若反抗,一律格殺。」彭和尚的話聲遙遙傳來,轉眼之間,人就到了場上。

方劍明正好把「泰阿劍」拔出地面,將劍往天上一指,劍芒突然暴漲,一下子就漲到了一丈,看上去頗為嚇人。在那劍芒之中,隱藏著一股龐大無匹的怒氣。這股怒氣有多可怕,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因為彭和尚看到此處,不覺變了面色,內氣自轉,週身湧動著一層層的氣浪。

「天鷲子。」方劍明突然叫了一聲。

天鷲子面上一怔,旋即像個跟班似的回答道:「在這裡,在這裡。」

方劍明道:「你與我是敵是友?」

天鷲子道:「是友,是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四章 薄面

方劍明道:「那好,我的話,你聽是不聽?」

天鷲子笑道:「我聽我聽,你要我殺誰,我就殺誰,你要我往東,我就往東,你……」

不等他說完,方劍明大聲道:「我只要你守住我們的後面,誰敢傷害我的朋友,你就殺誰,知道嗎?」

天鷲子道:「知道。」話聲一落,人突然就到了方劍明等人身後,雙手抱胸,一副十分神氣的樣兒。

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本是一左一右將天鷲子攔住,但天鷲子的動作實在太快,從離地到站定,不過一念之間,他們想要飛身阻攔時,卻發覺已經遲了半拍,微微一怔,只得暫時放過了天鷲子,只把北面的去路守住。

方劍明往前走出一步,身上氣勢如龍,莫可抵禦。

司馬宸宇暗聚功力,道:「方掌門,請你不要妄動。公主未來之前,我還不想與你動手。」

方劍明冷聲道:「誰敢阻攔我,我就殺誰。」說完,手腕一振,劍芒陡然間又暴漲了一丈。

就在這時,一道道的信號破空升起,片刻之間,衣袂震動聲響起一片,無數條人影由四面八方向場中湧了過來,放眼望去,少說也有五六千人。南面人群之首是南海如來,西面人群之首是侯斷刀,北面人群之首是驪山神尼、東面人群之首是湘西一魔。

方劍明仰天發出一聲大笑,邊笑邊道:「來得好,我倒要看看你們之中,誰敢第一個上來送死!」話罷,一聲大吼,全身湧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劍芒急速暴漲,瞬時便有六丈多長。

近前的人見了,全都嚇了一跳,除了少數人尚能鎮定的站在原位之外,其他人全都退到了八丈之外。

彭和尚心頭驚疑不定,暗道:「這傢伙好深厚的功力,依我看來,全場這麼多人,沒有一人能夠與他比肩。若是比武的話,我還能與他周旋數百招,但現在又不是比武,而是生死搏殺。況且盟主有令,要生擒他,我一旦與他交上手,自是不敢用全力,而他是全力以赴,到時候一有不慎,只怕死的那個就是我了。」

他這麼一想,心中遂打定了注意,在沒有百分之百把握制住方劍明之前,就算有一百個高手在圍攻方劍明,他也不會貿然出手。

他的想法,其他人又哪裡能夠明白。眼見來了這麼多人,南海菩薩等人卻是喜欣若狂,知道獨孤九天這次是一定要和點蒼派撕破臉了。

南海菩薩得意的發出一聲冷笑,道:「方劍明,盟主對你十分賞識,你現在倘若乖乖投降的話,還來得及,如果不聽勸告,待會被人擒下,那就是大大的不好看了。」

方劍明道:「笑話,我方劍明寧願戰死,也不會束手就擒。」

司馬宸宇面上突然閃過一絲擔心,勸道:「方兄,事情尚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我相信你只要暫時聽盟主的話,你的這些朋友不但不會死,還會受到最好的禮遇。」

方劍明道:「司馬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

司馬宸宇面色一變,道:「方兄當真想拚個魚死網破嗎?」

方劍明道:「不錯。」

司馬宸宇聽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無禮了。」說完,身形一晃,朝方劍明撲了過去,雙手白光閃耀,顯然已將「白骨陰功」發動。

方劍明心中一怔,但這個時候不容他多做他想,心神一沉,目光鎖定司馬宸宇,手中的「泰阿劍」當做刀使,只是一揮手,瞬息間便砍出了數百劍,只見劍影縱橫,劍氣瀰漫,場外的許多人都身不由自的打了一個寒噤,連彭和尚都不禁動了容。

這一招,已經不能單純的用劍法來說明,也不能用刀法來概括,因為這一招乃是方劍明至今為止,所展現出來的最強一招,以往的招法,與這一招起來,都要有所失色。

司馬宸宇的表現也很驚人,雙掌的白光突然暴漲,與劍光相觸,忽聽得「澎」的一聲,劍影凝聚,劍氣直衝九霄,一道人影翻飛出去,落地後「登登登」退了三步,「哇」的一聲,口中吐了一口鮮血。

這一刻,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司馬宸宇。吐血的是司馬宸宇,他的面色十分蒼白,左手握著右肩,鮮血順著手指縫溢出,有的滑進左手衣袖裡,有的滴落在地上。

過了一會,司馬宸宇將左手從右肩拿開,好些人駭然色變,原來他的右肩早已被寶劍劈開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只要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這一劍的力道再重上一毫,司馬宸宇的這隻手臂,就算徹底的完了。

司馬宸宇望著方劍明,眼神十分古怪,誰都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麼。

「好厲害的一招,司馬宸宇甘拜下風。多謝方兄手下留情,沒有叫我成為殘廢。我已無再戰之力,後會有期。」

司馬宸宇說完,身形一晃,破空躍起,向外射去。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施展這麼高超的輕功,身體的強悍,的確是非同一般。

彭和尚暗道一聲「僥倖」,心想自己的武功雖然比司馬宸宇高明,但剛才換成自己的話,只怕後果也比司馬宸宇好不了多少,況且司馬宸宇的口氣之中,似乎還透露出了方劍明沒有盡全力的意思,如果盡了全力,豈非更加厲害?

其實,方劍明的這一招,並非像司馬宸宇說的那樣,手下留情。誠然,他這一招留了一分力,但這一分力不是留給司馬宸宇的,而是留個其他人的,他花費在對付司馬宸宇上的這一招,由始至終,都是毫不保留的,心裡面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手下留情」。

聽了司馬宸宇的話,方劍明心中暗自納悶,他與司馬宸宇的這一招對決,高明如彭和尚,也只看出了司馬宸宇被「泰阿劍」斬中的情形,但他是不是真的手下留情,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外,誰也難以看明白。

「司馬宸宇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是在幫我?如果不是幫我,又為何說假話?」方劍明心中嘀咕著。

方劍明與司馬宸宇的這一招對決,來得快去得也快,但給場外人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以至於司馬宸宇走後的一炷香時間裡,誰都沒有出聲。

彭和尚身為副盟主,自然不會任這等場面繼續下去,乾笑了幾聲,道:「方掌門,你的武功,老衲是深為佩服的,但也僅此而已。該做的事,老衲還會去做。」說到這,語聲陡然一沉,喝道:「將他們團團圍住,不可放走一個!」

全場雖然震驚於方劍明的武功,但獨孤九天的手段,他們已經見識過了,誰都不敢違抗,因此,他們寧願選擇對付方劍明,也不敢選擇違背獨孤九天的意思。

方劍明眼光一掃,狂笑一聲,道:「今天我方劍明能戰死在這裡,此生也算無憾了。仁者無敵,仁者無敵,哈哈,這句話如今並不適合我,我會拼盡最後一滴血。」

眾人聽了他的這番話,心頭均是一寒。

眼看一場血戰即將上演,忽聽得「咚咚咚……」的聲音傳來,眾人一聽這個聲音,立時知道了來的是什麼人。

「各位有話好說,萬萬不可亂來,以免傷了和氣。」隨著話聲,一人騎著金牛,四人走在金牛兩邊,由遠如飛而至。

外圍的人轉過身去,有兵器的舉起了兵器,沒兵器的也暗暗運功,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轉眼之間,五人一牛到了近前,正是看漢書、張三李四、玉虛子、蔣不喜、李冰岳。看漢書叫住金牛,其他四人也同時停下了身形,距離外圍的人不過三丈。

看漢書身形一晃,改坐為站,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將場內的情形看清,只見他雙手一拱,朝彭和尚道:「這位想必就是彭大師了?」

彭和尚笑道:「大師二字,實不敢當,正是老衲。」

看漢書道:「大家都是學武之人,理應互相協助才對,怎麼可以兵刃相見呢?能否給我五人一個薄面,就此散去?」

彭和尚道:「五位的薄面,老衲自是要給,但不是今日,因為今日之事,老衲做不了主。」

看漢書笑道:「這麼說來,真正能做主的人,只有獨孤盟主一人了。」

彭和尚道:「正是。」

看漢書道:「那好,我便向獨孤盟主請教一下。」

話聲一落,忽聽得遠處傳來獨孤九天的聲音道:「前輩好聽力,隔得這麼遠,居然已經知道獨孤某已經來了。」

看漢書轉過身去,朝遠方拱手道:「獨孤盟主,今日之事,能否就此作罷?」

獨孤九天的聲音道:「獨孤某倘若不給五位這個面子,五位是不是要出手?」

看漢書道:「武林中事,我們不會管,但這件事卻關係著天下大勢,獨孤盟主真不想給這個薄面的話,我五人只好出手了。」

獨孤九天尚未開口,侯斷刀卻是冷哼一聲,道:「侯某勸五位最好不要多管閒事,以免惹禍上身。」

看漢書笑道:「我五人深知一旦出手,這條小命多半也會留在這裡,但這有什麼呢?獨孤盟主是做大事的人,絕不會因為我們五人的五條小命,令蓬萊仙山的各位道友重返中原吧?」

這話的重量,誰都聽得出來。看漢書五人一旦死在這裡,東海三聖久不見他們回轉,說不定一怒之下,率領蓬萊仙山的人殺到中原,到那時,鹿死誰手,誰也料不到,但結果絕不是獨孤九天想看到的。

獨孤九天沒出聲,想是在思考。

忽聽得一聲怪笑,一個聲音道:「現在也該是我老人家出場的時候了,我廖、風、流來也。」

電光石火之間,一道白影迅如雷電般在遠方一閃而出,轉眼來到場上,身上發出駭人的勁道,將外圍的十多個人撞翻,人群大亂。

有人想要去對付白影,獨孤九天的聲音卻已經喝道:「不要攔它,讓它進去。」

須臾功夫,那白影穿過人叢,奔到了方劍明身前,正是赤首神龍。它的背上站著一物,不是小鳥又還有誰?

「五位,今天獨孤某可以就此作罷,但你們能否保證以後不會多管閒事呢?」獨孤九天的聲音道。

看漢書道:「今日之事,乃時與勢的使然,絕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今後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都與我等無關。」

獨孤九天道:「好,希望五位能遵守諾言。」

看漢書呵呵一笑,轉身向方劍明一拱手,道了一聲:「小兄弟,保重。」站在金牛上,與其他四人如飛而去,轉眼去得遠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五章 義之所在

看漢書五人一去,獨孤九天的話聲傳來道:「明兒,不要怪獨孤伯伯無情無義,古往今來,成大事者無不如此。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內,你要是親自前來京城,那是再好不過,三個月一過,我便親率大軍蒞臨點蒼。到那時,你還是執迷不悟的話,我便踏平點蒼,不論老幼婦孺,一概殺之。望你好自為之。好啦,你現在就離去吧,走得越遠越好,免得我突然反悔。」

方劍明深知獨孤九天的話絕不是恫嚇,以獨孤九天目前所掌握的勢力,別說他們這點人,就算是現在的整個點蒼派,也不足以和獨孤九天等人對抗。他向著東方拱了拱手,道:「獨孤伯伯,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下次相見,我可能要你叫一聲獨孤盟主了。臨走之前,我也有一句話要送給你,這句話就是:以你現在的武林成就,已經超越了武林史上的所有人,希望你能見好就好,不要越陷越深,最後不能自拔。」說完,率眾而去。

方劍明一行走後,全場數千個人,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誰也不敢亂走一步。

此時,東面遠處,大地的盡頭,依稀有那麼一群人。獨孤九天威風凜凜的站著最前,身後由左自右,分別是無上老祖、足利義光、喜大師、柳生無劍、司徒寒松、紅葉真人、勾老頭、烏沁陽、都大先生、蘇殘陽、江如血等等這些人。再往後一些,看不見的地方,卻密密麻麻的站了數百個渾身鎧甲的青年。

這樣的陣勢,絕對可以把方劍明等人置於死地,但獨孤九天最後還是選擇了給方劍明三個月的時間考慮,顯然他對東海蓬萊仙山上的人,多少有些顧慮,尚未有把握能夠對付。

獨孤九天負手望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場上寂靜了一會之後,忽聽無上老祖道:「盟主,咱們雖然不清楚東海蓬萊究竟有多少高手,但想來再高明,也絕不會高明到天邊去。就算東海三聖率眾打來,只要我們齊心協力,諒他們也討不了好去。今天放走了方劍明,可能是一大後患啊。」

獨孤九天笑了一笑,問道:「木老,依你看來,方劍明現在的武功如何?」

無上老祖道:「他一劍險些砍斷了司馬宸宇的手臂,這等功力,環視整個武林,只怕也只有盟主一人才能對付他。我與彭兄聯手,多半也奈何不了他。」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真人,你一向甚有計謀,可猜得出我為什麼要放走方劍明他們嗎?」

他所說的「真人」,指的自然就是紅葉真人了。

紅葉真人沉吟了一會,道:「盟主的大略,貧道也只能猜出十之三四,盟主放走方劍明等人,可能與一個人有關。」

獨孤九天笑道:「真人不妨說說此人是誰。」

紅葉真人道:「此人可能便是于謙。」

獨孤九天聽了,哈哈一笑,道:「知我者,真人也。真人,你既然猜到了此人是誰,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紅葉真人躬身道:「貧道一定將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如不能令方劍明返京,貧道願提頭來見盟主。」

方劍明一行走出四十多里之後,小鳥突然他去,只說有事要辦,叫方劍明等人走得越遠越好,它隨後便會跟來。

眾人因為擔心獨孤九天出爾反爾,突然追來,便盡力的向前行進。張大乾等人先前本已快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但方劍明來到之後,他們有了一點時間調息,多少恢復了一些體力。

他們此番行進,不顧傷勢,只求能走遠一些。因此,天黑的時候,他們居然一口氣趕了三百多里。

方劍明見他們個個咬牙苦撐,好生難過,見得前方有個小鎮,便提議在鎮上住一夜,一來可以療傷,二來也可以等候小鳥。張大乾等人雖然還想趕路,但此時已經快走不動了,只得點頭答應。

進了小鎮,找了鎮上一家最大的客店住下。方劍明將背上的周風解下,運功給她療傷。張大乾等人則是聚在一間屋裡,盤膝運功調元。屋外,天鷲子一邊吃著酒肉,一邊看護,一副快活似神仙的樣子。

一夜過去,次日巳正時分,張大乾等人運功調元完畢,自覺功力恢復了六七成。這時候,方劍明不但給周風療傷完畢,自己也運功一周天,調息而起。

以周風的傷勢,本是仍需調養三五日的,但方劍明心疼她,不惜耗費元氣,使得她居然一夜之間痊癒,因此,與張大乾等人比起來,她看上去不知道精神了多少。

眾人感覺肚餓,便讓店家弄了一些吃的來。正吃間,小鳥卻是來到。與它一起來的,竟然是狄向秋。

方劍明大喜,請狄向秋坐下來喝酒吃飯,一邊吃一邊談起近來的事。

原來,那晚天鷲子突然將狄向秋救走,乃是出自小鳥的授意,就連天鷲子在一統大會上偷襲獨孤九天,也是小鳥叫他這麼做的。這一段日子以來,天鷲子早已成了小鳥的跟班,小鳥叫他幹啥,他就幹啥。方劍明等人對此頗為不解,問小鳥,小鳥卻是古裝高深,只說「天機不可洩露」。

眾人說著,周風突然大叫了一聲,方劍明詫道:「風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勢沒有完全痊癒?」

周風搖搖頭,道:「不是,我現在感覺很好。相公,你不覺得我們少了一個人嗎?」

方劍明一聽,突然驚出一身冷汗,喃喃道:「壞了,壞了,我怎麼把朱妹妹給忘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情何以堪。不行,我必須返京,將她救出來。」說完,起身要走。

狄向秋忙道:「方兄且慢。」

方劍明道:「狄兄有何話說?」

狄向秋道:「依我看來,公主殿下不會有事。」

方劍明道:「何以見得?」

狄向秋道:「公主殿下蕙質蘭心,想來早已有了自保的辦法。再者說,無論是皇上當政,還是太上皇當政,他們都會極力保護公主殿下的。獨孤九天膽子再大,也不敢派人進宮去騷擾公主殿下。」

周風聽了,覺得很有道理,補充似的道:「其實還有一點,朱妹妹武功雖然還算可以,但她終究只是一個人,獨孤九天要對付她,豈不是顯得小題大做?我看獨孤九天未必肯把心思花在朱妹妹身上,最多也就讓人把朱妹妹監視起來。」

方劍明本來就是個聰明人,如今聽狄向秋和周風這麼一分析,也不禁點點頭,道:「不錯,我要是真的返京,可能還會促使獨孤九天對付朱妹妹。只盼朱妹妹除了不得自由外,其他一切都好。有朝一日,我必定入京將她救走。」

飯後,眾人商議了一下,決定立刻南下,趕回雲南。

狄向秋心中雖然惦記著妻子一家,但他認為南宮平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定能護衛妻子一家周全,此時也只能跟隨方劍明一行先回點蒼再說了。

一日之後,也就是正月十九日這天,他們已經遠離了京師的範疇。眼見路邊有個酒館,眾人進酒館打尖,打算填飽肚子之後,繼續趕路。

酒才喝了三杯,忽聽得蹄聲「得得」,數騎疾馳而過。不多時,又有數騎從門外過去。片刻之後,竟然先後有十多撥人馬經過,也不多做停留。

方劍明等人起先還有些詫異,最後恍然大悟,心知獨孤九天已經事成,那些前來參加一統大會的各門各派各幫各會,以及閒散人等,也是時候離開了。

方劍明生怕遇到相熟之人,免得彼此尷尬,眼看大家都吃飽了,正要付賬起身離去,忽聽得蹄聲來至,到了門邊,卻是停了下來。

一個男子的聲音道:「盟主叫我們自行離去,但也不是非要今日不可,咱們就在這家酒館裡喝些小酒,吃些小菜。吃飽喝足了,再走也不遲。」

另一個男子的聲音道:「是極,是極。」

須臾工夫,四人走了進來,卻是四個勁裝漢子。

四人看到方劍明等人,全都變了面色,但他們似是有著什麼使命,不敢離去。四人有些膽怯的在邊上坐下,叫了些吃的,也不敢開口說話。

這樣的江湖漢子,方劍明等人自是不必理會,正要離去,那四個人面色一慌,其中一人膽子一壯,大聲叫道:「聽說於大人已經被錦衣衛的人抓了。」

方劍明一聽,猛然轉過身來,向四人走去,一臉煞氣,道:「說,於大人是不是於閣老?」

那開口說話的漢子顫聲道:「是……的,方……方大俠。」

方劍明厲聲道:「我想知道於閣老的事,快告訴我。」

那漢子定了定神,道:「太上皇復位之後,抓了好些人,為首的人便是於……於大人。有人說他意圖造反,謀立外藩,過不了幾日,可能還會被押赴刑場砍頭。」

方劍明聽了,又驚又怒,若不是顧忌身在酒館內,便要縱聲狂笑,把滿腔怒火發洩出來。

那四個漢子見了他的臉色,早已嚇得渾身哆嗦,就連酒館的店家與夥計,也都戰戰兢兢,躲在櫃檯後面。

「相公,這一定是獨孤九天設下的圈套,你千萬不能回京啊。」周風走到方劍明身後,面色有些蒼白的道。

方劍明的脾性,她是最瞭解的,口上雖是這麼勸說著,但她知道這一刻她的話顯得多麼空洞無力,以至於想到方劍明回京後,被獨孤九天擒下,不由白了嬌顏。

「於閣老一心為國,想不到竟落得個身陷囹圄的下場。可恨可怒,可笑可哭。你們誰都不要勸我了,我已經決定回京相救於閣老。我倒要問問朱祁鎮,他這麼做,是不是以為自己身為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

「掌門,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相救於閣老之事,我們義不容辭。」

「不,這件事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許去。你們盡速趕回點蒼,我救出於閣老之後,便會立刻趕回。」

方劍明話聲一落,也不見他如何作勢,人突然消失在酒館裡,身法之快,簡直賽過了鬼魅。

周風不見了方劍明,芳心一慌,衝出門去,竭力喊了一聲「相公……」卻那裡還能看得見方劍明的蹤影。

她望著遠方,晶瑩的淚水滴滴滾出,打濕了臉龐。片刻之後,她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這笑很傻很癡,彷彿已經決定了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六章  定計

聖教總壇一間密室之中一人站在上首背對著房門。這人身披一件斗篷篷,將全身遮住,是男是女,誰也瞧不出來。

下首的地方,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人,他垂手而立,神色顯得頗為恭敬。如果不看此人相貌的話,誰都會以為他是站在上首之人的屬下,但這裡倘若還有第三個人,並看清這人的相貌之後,任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這人赫然是武林第一人的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居然會對人這般恭敬,這豈非是天方夜譚?但事實卻是如此。

「老太君,你老食夜到此,不知為了何事?」獨孤九天笑著問道。

上首之人並不轉身,話聲傳出道:「我上次讓你找的人,可有消息?」聽其聲音,是一個上老年紀的女子。

獨孤九天道:「回老太君,你老要找的人,目前還沒有消息。

上首之人道:「是嗎?」語氣之中,透著一絲懷疑。

獨孤九天道:「老太君對九天恩比天高,九天怎麼會欺騙你老,又怎麼會不肯用心去找?只是人海茫茫,天地浩大,想要找到……」

話還沒有說完,上首之人已經有些不耐煩地道:「好了,你要說些什麼,我早已猜得到。對啦,我忘了恭喜你成為武林至尊。

獨孤九天面上絲毫沒有得意之色,道:「沒有老太君的賞識,九天斷不會有今天的造化,你老對九天的……」

上首之人打斷他的話道:「你幾時變得如此肉麻?是不是當上武林至尊後,聽到的肉麻話太多,以至於也學會了這一套。

獨孤九天聽了,倏然一驚。

上首之人道:「咱們閒話少說,我只問你,你幾時可以找得到那個人?

獨孤九天沉吟道:「這……」

上首之人道:「你現在當上了武林至尊,又暗中輔助朱祁鎮復位,連朱祁鎮都要看你臉色行事。舉天下之力,你不會連一個人都找不出來吧?

獨孤九天面露苦笑,道:「老太君,您有所不知,倘若那個人存心不出,九天就算有三頭六臂,只怕……」

上首之人又打斷他的話道:「不要再找借口。虎兒當年要殺你,若不是我阻止,你早就被他殺了,焉能還有今日的成就?你就把這次的事當做一場買賣,只要你幫我找出這個人,我們便互不相欠,永無瓜葛。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不知老太君可有一個期限?」

上首之人道:「當然有。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之後,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都要見到這人。」

獨孤九天一咬牙,道:「好,到時晚輩若找不出此人,便任憑老太君處置。」

上首之人微微哼了一聲,轉過身來,但見她斗篷中的半張臉被一張絲巾遮著,一雙眼睛寒光四閃,可見一身功力,實已高到了極點。

「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上首之人說完,從獨孤九天身邊走了過去。

獨孤九天大聲叫道:「開門。」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兩個白衣青年站在門外,低著腦袋,看也不敢看上首之人一眼。

獨孤九天將上首之人送出房門,走了沒幾步,上首之人將手一舉,道毛「你不用送了?我自會離去。」

獨孤九天道:「老太君走好。

上首之人「嗯」了一聲,走了兩步,忽然停下,道:「你要成為武林第一人我不會攔你,但你須得記住一點,無論如何,都不得傷害點蒼掌門。否則,我饒不了你衛」說完,身形一展,瞬時消失不見。

獨孤九天待上首之人走後,走回密室,負起雙手,來回的踱起步來。不知過了多久,他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面色一冷,道:「進來。

那兩個白衣青年走進密室,將身一躬,也不說話。

獨孤九天嘴唇蠕動,也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好半天之後,兩個白衣青年將身一躬,退出密室,將房門輕輕帶上。隨後,獨孤九天在密室中的一張交椅上坐下,閉目沉思。

一盞茶過後,密室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不知獨孤盟主叫老朽前來,有何要事?

獨孤九天睜開雙眼,笑道:「前輩請進。

房門打開,隨後又關上了,進來的人是一個頭髮花白,身材微胖的老者。

獨孤九天伸手道:「前輩請坐。

老者拱了拱手,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獨孤九天笑道:「前輩,你我相交也有幾年了吧。

老者點點頭,道:「是的。

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可惜這樣的日子就快要到盡頭了。

老者一怔,道:「怎麼?

獨孤九天道:「前輩,你有所不知,那個人又來找我了。

老者面色一變道:「這二。」

獨孤九天道:「她還給了我半個月的期限,如果還找不到你的話,後果只怕將不堪設想。

老者聽了,怒道:「這老婆娘還是不肯放過我,我與她共事多年,她竟然這般絕情衛」面上露出一絲殺氣,道:「你既然無義,那就休怪我無情。

獨孤九天面上閃過一絲微笑,道:「前輩司潺有了對策?

老者起身向獨孤九天抱拳道:「獨孤盟主,請你借我一支人馬,老朽一旦事成,必定重謝。

獨孤九天道:「前輩太客氣了,別說一支人馬,就算是獨孤某,也可以任前輩差遣。

老者不是無知小兒,聽了這話,心頭一沉,想了想,不覺出了一股冷汗,道:「獨孤盟主,你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道:「正如前輩所說,那個地方既然對你無情,你又何必對它無義呢?這幾年來,你難道不也是在等這一天嗎?

老者面色一片凝重,道:「可是那個地方實在太可怕,我擔心……」

獨孤九天將上身往前一湊,整個人發散出一股駭人的力量,冷聲道:「我就不信那個地方真的就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只要他們還是人,我就能叫他們灰飛煙滅衛老者聽了這話,心知獨孤九天已經決定了要攻打那個地方,自己已別無選擇略一沉思,目中射出一股寒氣,道:「好,獨孤盟主既然有此氣魄,老朽便身先士卒,到時候在前領路,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之後,兩人密議了半響,老者才告辭出去。老者去後,彭和尚與紅葉真人一同走了進來。

獨孤九天請兩人坐下後,目光落在紅葉真人身上,道:「真人,你師叔的身體還算硬朗吧?

紅葉真人一聽,頓時會意獨孤九天的意思,笑道:「回盟主,家師叔的身子向來硬朗,隨死幾隻老虎也不是問題。

獨孤九天道:「這就好。」轉目望向彭和尚,道:「大師。

彭和尚道:「盟主有何盼咐?

獨孤九天道:「我想請你老和真人帶一些人,前去神農架遊玩,不知你老可有空閒?

彭和尚老謀深算,豈會聽不出獨孤九天的話意,大笑道:「盟主交代的事,老鈉一定完成。

獨孤九天道:「這件事就拜託大師了。」頓了一頓,道:「此事完成之後,不必回轉,咱們太原再見。

彭和尚與紅葉真人道:「是。」閒扯了兩句,告辭走了。

兩人一走,無上老祖、宮本一夫、獨孤雄天、軒轅仁一起走了進來。

獨孤九天請無上老祖和宮本一夫坐下,獨孤雄天和軒轅仁身為晚輩,自是沒有位子,侍立旁聽。

獨孤九天道:「木老、宮本會主,我一會便要閉關七日,在這段時間裡,京師之事,有勞兩位了。

無上老祖和宮本一夫一怔,宮本一夫詫道:「盟主,您不是想親手擒下方劍明嗎?萬一方劍明……」

獨孤九天羹貫爵:「事情有變,我也是迫不得已。

無上老祖和宮本一夫聽了,不敢多問,無上老祖笑道:「盟主但請放心,我與宮本會主一定竭力輔助少教主和大少主,將京師之事辦妥。

獨孤九天點點頭,然後望向獨孤雄天和軒轅仁,道:「雄天、仁兒,你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至於朝中之事,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最是熟悉,讓他們放手去做便是。

獨孤雄天和軒轅仁躬身道:「是。

獨孤雄天首起腰身的時候,似有話說,但此時獨孤九天已經偏頭與無上老祖、宮本一夫商議起來,他想了想,暗道:「這只是一個圈套,希望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終究還是沒有將要說的話說出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七章 功勞

新盟元年,正月二十日,方劍明易容成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混進了京城。他知道自己此次返京,早已落在了獨孤九天的算計之中,城內想必已經布下了許多或明或暗的的偵查人員。因此,他甫一進城,便憑借對京城的一點熟悉,很快來到了一家客棧外。

這家客棧十分普通,方劍明登記的時候,胡謅了一個姓名,店家只要有銀子賺,又怎會多問。到了晚上,方劍明施展輕功,出了客棧,往皇城摸去。以他的身法,一路過去,自是神不知鬼不覺。這一路上,他一共發現了三十多處暗探,深感獨孤九天對他返京的重視。

到了皇城時,一支支的巡夜軍士來回走動,戒備森嚴,別說是個人,只怕連一隻蒼蠅,也難以飛過。這樣的陣仗,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無疑是座巨大的屏障,但對於方劍明來說,這實在算不了什麼。他繞城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選擇了退走,這倒不是什麼知難而退,他今晚出來,為的就是探查京城內的動向,方便今後行事。

一夜無話。次日,他起了個大早,走出客棧,沿街溜躂。不久,到了一家茶館外,他臨機一動,舉步走進茶館,選了一張桌子坐下。早茶與點心上來之後,方劍明掃了一眼茶館裡的情形,除了兩個比自己來得早的茶客外,其他桌子都是空的。

過了一會,來喝茶的人漸漸增多,方劍明豎耳一聽,茶館裡所有人的說話聲,盡皆入耳,卻都是些家常事,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正覺失望,忽見五個中年人走了進來,店家對這五人十分恭敬,將他們請到了靠窗的位子。

五人坐下後,不用吩咐,茶水與多種點心很快上來。五人邊吃邊聊,說的也是些家常話,這些家常話也不是方劍明想要聽的,但方劍明從他們的口氣之中,已經聽出了五人中有兩個是做官的,其他三個是有錢人。

方劍明特別注意那兩個做官的,但聽了一會,兩人越說越難聽,竟是說到了昨晚怎麼怎麼尋花問柳,言語粗鄙,還不時露出一臉淫笑。

方劍明眉頭一皺,暗道:「原來是兩個草包,害我白聽了這麼長時間。」正要起身離去,忽聽得三個有錢人中的一個道:「陳大人、馬大人,聽說你們與徐大人府上的管事頗有交情,不知什麼時候有空,也能為我們三位介紹介紹。」

兩個做官的雙眉一揚,其中一個道:「什麼徐大人,應該尊為徐閣老。」

先前那人一怔,道:「徐閣老?」

那做官的道:「可不是。別說做朋友的現在才告訴你們,徐閣老如今是皇上最倚重的人,朝野內外,不管是誰見了徐閣老,都要施禮呢。」

先前那人討好的笑道:「原來如此。」

那做官的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實話告訴你們,皇上這次能夠成功復位,四個人居功至偉。第一個人便是徐閣老,第二個人是石大將軍,第三個人是曹督主,第四個人是張都督。」

先前那人道:「陳大人,朝中之事,我等還摸不清動向,希望你能指點一二,過後自有重謝。」突然意識到邊上還坐著另一個當官的,忙補充道:「當然,馬大人的那一份,我等也會雙手奉上。」

「陳大人」和「馬大人」聽了,面露喜色,知道這一次又能撈那麼一筆錢財了,哈哈一笑,道:「喝茶,喝茶。」

五人閒扯了幾句,「陳大人」便叫來店家,要了一間雅座。五人進了雅座,說起話來,可就方便多了。

方劍明的位子距離雅座有一段距離,且還隔了兩堵牆壁,加上茶館裡的人越來越多,說話聲不小,他不得不施展玄功,仔細去聽雅座的動靜。

只聽得「陳大人」的聲音道:「三位,你們大概還不知道,現在的兵部尚書,已經由徐閣老接任了。」

那三人的聲音道:「是嗎?」

陳大人「嗯」了一聲,道:「環視整個朝內,文臣第一人,黨當非徐閣老莫屬。此前的內閣大學士,進監獄的進監獄,辭官的辭官,現在的內閣大學士,個個都要聽徐閣老的,徐閣老當之無愧的是首輔大臣。」(明代建立後,朱元璋廢丞相,罷中書省,仿宋制,設大學士,作為皇帝的顧問。朱棣靖難後,讓大學士參預機務,稱內閣。大學士地位很高,朝位班次,還要列在六部之前。)

先前那人驚訝地道:「這麼說來,徐閣老現在的地位,相當於宰相?。嘖嘖,不得了,不得了。」

陳大人道:「文臣第一人是徐閣老,武臣第一人,自然便是石大將軍了。石大將軍此前是武清侯,現在已經變成了忠國公。此等殊榮,細數天下,又有幾人能得?」

先前那人讚歎道:「文有徐閣老,武有石大將軍,我朝幸甚,幸甚。」

陳大人道:「曹督主呢,嘿嘿,也很了得。原來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是……上一個皇上的親信,皇上因為他是個老臣子,並沒有將他抓起來,而是外放,現在的掌印太監,便是曹督主。曹督主原來的職位就是東廠提督,現在皆任兩職,便是王公公復生,怕也自愧不如了。」(曹吉祥以掌印太監身份皆任提督太監,乃小說家言,不可當真)

在司禮監的官制中,最高長官為掌印太監,下面有秉筆太監多名,主管東廠的,又稱「提督太監」,地位在其他秉筆太監之上,僅次於掌印太監。

陳大人所說的王公公,指的是王振。他說王振就算復生,在曹吉祥面前,也自愧不如,這當然只是一句奉承話。王振權傾朝野的時候,朱祁鎮見了他,都要恭敬的叫他一聲「老師」呢。不但如此,歷史上,朱祁鎮復位後,還給王振樹碑立傳,可見朱祁鎮是多麼的寵信王振,絕不是曹吉祥可比的。

先前那人聽了陳大人的話,少不得又拍了幾句馬屁。

陳大人又道:「至於張都督,已經被皇上封為太平侯,雖然還比不上父兄,但也算是十分榮耀了。」

方劍明聽到這,心中罵道:「呸,於閣老被抓進大牢,與這四人顯然脫不了干係。來日遇到這四個人,非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不可。」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八章 喜聞

只聽得陳大人不厭其煩的道:「這四個人深得皇上器重,又是皇上的『恩人』,無論巴結上誰,都是十分了不起的事,若能同時巴結上他們四位,乖乖,我只能說,這個人可以肆意橫行了。」

這時,忽聽得三個有錢人中另一個小心翼翼地道:「我聽說於……于謙被皇上下旨關進了大牢,這件事……」

陳大人忙道:「這件事不關我們的事,還是不要議論的好。」

方劍明又聽了一會,見他們說的都是些怎麼巴結徐有貞、石亨、曹吉祥、張?的話,無心聽下去,將頭一抬,卻見一人迎面走了過來,心裡微微一驚,暗道:「是他。」

佯裝不認識對方,與來人插肩而過,付了賬,出得茶館,在街上亂逛。正走間,忽見前面不遠處聚著一些人,議論紛紛。上前一看,卻是宮中下了皇榜,改了年號,是為「天順」。

方劍明心中歎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祁鎮的復位已成鐵的事實,今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從此飛黃騰達,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從此風光不再。罷了,罷了,這朝中事我早已厭倦,又何必多管,只要能夠救出於閣老,便已足矣。」

這麼一想,他腳下加快,不自覺的往於府的方向而去。眼看就要到了於府,只見門外站著四個錦衣衛士,目光冷厲,行人莫不匆匆而過。于謙雖然下了獄,但尚未定罪,因此,於府尚未被抄家,只是被錦衣衛的人看管著。

方劍明想到於老夫人,心念一轉,繞到一邊,將身一晃,瞬時進了於府,那四個錦衣衛豈會察覺。

方劍明走過一間屋子的時候,卻見於老夫人正坐在裡面縫補衣衫,專心致志,看上去一點也不害怕。

方劍明悄悄走進屋裡,不敢驚擾。過了一會,於老夫人想是才發覺屋裡多了一個人,抬起頭來,看了方劍明一眼,詫道:「你不是錦衣衛的人?」

方劍明朝於老夫人彎腰施禮,用自己的嗓音的道:「晚輩方劍明,拜見老夫人。」

於老夫人聽出了方劍明的嗓音,面色一變,道:「你是侯爺?」

方劍明點頭道:「是的。老夫人,你受苦了。」

於老夫人起身斂衽道:「侯爺駕臨,請恕老婦未能遠迎,尚乞恕罪。」

方劍明伸手作勢一扶,道:「老夫人,事情急迫,請您隨我出城去吧。」

於老夫人淡淡笑了一下,道:「侯爺的好意,老婦心領了。老婦哪裡都不去,只在這裡等候老爺,無論什麼樣的災難降臨,也要與老爺一起領受。」

方劍明呆了一呆,旋即肅然起敬,向於老夫人拜了三拜,道聲:「晚輩告退。」出了屋子,施展輕功,掠出於府。

出了於府,方劍明走回客棧,閉門不出。直到黃昏,他才出來吃了一點飯,喝了一點酒。他心中鬱結難去,買了一個酒壺,打了一壺美酒,一路喝一路走,也不辨東西。

不知不覺,一壺酒已被他喝得點滴不剩。驀地,迎面走來了一個瞎子,手中一根竹竿,將地面打得「咯咯」響。

方劍明也不在意,將酒壺扔了,正待辨明方位,回轉客棧,忽聽得那瞎子道:「足下可是有什麼心事?」

方劍明吃了一驚,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有心事?」

那瞎子道:「在下姓仝名寅。足下扔掉手中東西的時候,發力甚猛,在下隨意猜了一下,不料當真猜出來了。」

方劍明深深望了對方一眼,道:「看尊駕的一身穿著打扮,與相士一般無二,莫非也懂得占卜?」

仝寅笑道:「在下對占卜術略知一二。」

方劍明想了想,忽道:「我想請尊駕占卜一人,不知可行?」

仝寅道:「足下請說。」

方劍明道:「此人便是大明重臣于謙。」

仝寅聽了,也不驚訝,當真掐指算了一下,語氣不像是開玩笑地道:「足下此刻往南行去,遇到第三戶門前掛著一對燈籠的人家,進去找一個姓朵的人,立時便知分曉。」說完,舉步繼續前行,往另一條道上去了。

方劍明要取仝寅性命,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但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覺得這個叫做仝寅的瞎子雖然不懂武功,但行事奇異,好像就是上天派來給他指點的,一時之間,並不出手,只是目送對方離去。

「於大人忠心為國,在下雖然是石亨的食客,但也不能不見死不救。足下此去,倘若發現有些許不對,在下隨時歡迎你來取仝某的項上人頭。」仝寅邊走邊說,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方劍明聽得心神一凜,暗道:「原來他是石亨的食客,想不到石亨府上也有這等奇人。好,我姑且往南走去,是真是假,待會便知。」遂往南行去。

不多時,遇到了第一戶門前掛著燈籠的人家,到了第三戶掛著燈籠的人家時,只見這戶人家並非普通人家,這家的主人,像是一個當官的,府邸比尋常人家大得多。

方劍明也不多想,將身一縱,掠了進去。

沒走多遠,忽聽得有人大聲吟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句詩乃于謙十七歲時所作,曾傳唱一時,方劍明循聲走去,但見一人手裡提著酒瓶,站在一座院外。

「於大人,請恕朵某怕死,不能為你說上一句好話,這些酒是敬你的。」那人說完,倒了一些酒在地上。

方劍明身形一晃,來到近前。那人面色一變,喝道:「什麼人?」一拳打了過來,拳風凜凜,甚有力道。

方劍明伸手一抓,將他的拳頭抓牢,喝道:「我是逍遙侯方劍明,你又是什麼人?」

那人聽了,扔掉酒瓶子,顫聲道:「侯爺,是……是你,下官錦衣衛副指揮,姓朵,叫做朵兒。」

方劍明鬆開他的拳頭,問道:「你是蒙古人?」

朵兒道:「是的。」

元朝滅亡後,大批蒙古人被俘,或歸順了大明,他們的子孫後代延續下來,也曾有好些人做了官的,並不算什麼奇怪事。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錦衣衛副指揮中,好像沒你這號人,你是不是在騙我?」

朵兒苦笑一聲,道:「不瞞侯爺,家父當年與曹督主有舊,下官年少的時候,就拜在了曹督主的門下。曹督主視我為自己人,太上皇復位後,我因為有些許功勞,又得曹督主推薦,這才當上了錦衣衛副指揮使。」

方劍明奇道:「你既然是曹吉祥的門生,為何會吟於閣老的詩,難道你不怕他責怪嗎?」

朵兒歎道:「下官雖然是曹督主的門生,但對於閣老的為人,十分敬佩,吟他的詩,乃是有感而發。」

方劍明暗道:「想不到曹吉祥門下也有這樣的弟子。」問道:「你既然是錦衣衛的副指揮使,可知道於大人現在被關在何處?」

朵兒道:「侯爺不來,下官還無從向人一吐胸臆,如今侯爺從天而降,顯然是上天讓侯爺來救於閣老的,下官便將所知的一切,告知侯爺。」頓了一頓,道:「於閣老與王文王學士關在一處,就在今天,我與錦衣衛的其他人隨同新任指揮使郭長乾,在徐有貞、石亨、曹督主的帶領下,進監牢刑問於閣老和王學士。大刑之下,王學士憤怒異常,極力反駁強加在他們身上的誣告,於閣老反而淡淡一笑,說這些都是小人的把戲,分辨無用。把徐有貞、石亨、曹督主三人氣得暴跳如雷,無計可施。我見於閣老鐵骨錚錚,一生忠義,想要搭救,卻因為能力有限,無從救起,也只能在夜裡發發牢騷。」

方劍明聽了,怒道:「石亨小人,想當初若不是於閣老保舉,你焉能官復原職,更不要說有今日的成就了。你這小人讓我撞上,非殺了你不可。」向朵兒問明了于謙的關押之處,謝過朵兒,離開朵府,趁夜急速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六十九章 衝出重圍

錦衣衛的機構中,有南北兩個鎮撫司,北鎮撫司專掌詔獄,有自己的監獄。按理說,于謙應該關在那裡,但徐有貞、石亨、曹吉祥生怕方劍明返京之後,到北司的監獄救于謙,因此,他們早已把于謙移到了別處,這件事也已經得到了朱祁鎮的默許。

方劍明入城的時候,已經意識了這一點,所以他連北司的監獄都懶得去查探一下。據朵兒說,于謙的關押地,位於一座四合院裡的一間地下室內。

那是一座十分普通的四合院,整個京城,類似這樣的四合院,數也數過來,不知底細的人,又有誰知道,不久前還是大明一代重臣的于謙,就被關押在這四合院裡的地下室中呢。

夜色下的四合院顯得特別寧靜,微微燈光傳來,表明四合院裡還有人沒有睡。方劍明趕到四合院附近的時候,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他發現四合院四面暗中隱藏了上百個高手。這些高手中,雖然沒有超絕頂高手,但也有十幾個絕頂高手。縱然是超絕頂高手來到,在這麼多高手的暗中監視下,你就算再小心,輕功再高超,只怕也休想不著一絲痕跡的進入四合院中。

方劍明深深吸了一口氣,暗中將「大睡神功」運起,待把一口真氣運足了之後,他猛然將身一晃,竟是突破極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落在了四合院中的一間屋頂上。

從他剛才隱伏之處,到那間屋子的屋頂,至少也有八十丈的距離,但他就是在暗中眾多高手的「注視」下,就這麼達到了四合院,並一絲不響的伏在了屋頂。這等身手,也只有半神高手才可能做得到了。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四合院裡有些什麼人,但他感覺得到,這些人無一不是超絕頂高手,甚至可能會有半神高手,他從那麼遠的距離來到這裡,如果稍一露出氣息,立時便會被發覺,因此,就在他像一片羽毛般「沾」在屋頂上的一瞬間,他施展無上玄功,全身機能陡然屏息,宛如一個死了很久的人。

這個時候,他的身體、呼吸、脈搏,甚至是血液的流動、毛孔的收縮,已經處於完全靜止狀態,就算是半神高手,除非是與之相距一丈左右,否則,也很難知道屋頂上已經多了一個人。這等造詣雖是無比的神奇,但所花費的功力,五個超絕頂高手加起來,只怕也未必能夠達到。

慢慢的,在方劍明的意識中,一隻眼睛開始出現了。這隻眼睛的出現,已經不是第一次,說它是天眼,或者是「意識之眼」,一點都不過分。剛開始的時候,這隻眼睛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但隨著時間的流失,它看到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並且還有了透視的功能。

就在方劍明所伏的這間屋子裡,正有四個人在低聲交談,透過「第三隻眼」,方劍明看清了四個人的相貌,分別是湘西一魔、勾老頭、烏沁陽、都大先生。

左面屋子裡,有三個人,這三個人正在打坐,從右往左數過去,分別是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右面的屋子裡呢,也有三個人,上首坐著無上老祖,下首坐著他的徒弟一指和一度。

方劍明暗驚道:「想不到一座小小的四合院裡,居然聚集了這麼多高手,幸好我已經有了準備,不然,此時只怕已經被團團圍住了。」深知無上老祖的厲害,伏在原地,更是不敢動一下。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過去,眼看過了三更,方劍明心裡不禁有些焦急,正想冒險試一試,忽見遠方天空升起了一枚信號,緊接著,又是一枚,轉眼之間,竟是一共升起了九枚,頗為絢爛,將黑夜照亮。

「好傢伙,姓方的小子果然去了北司的監牢劫獄,一指、一度,你們留在這兒,為師與張長老、侯長老、聞人長老去去就來。」底下傳出無上老祖的聲音,瞬息之間,四道人影破空騰起,朝發信號的地方掠去。

此等良機,方劍明豈肯坐失,將「大睡神功」運足,輕若棉絮,快如電光,瞬間進了對面的屋子。湘西一魔、勾老頭、烏沁陽、都大先生、一指、一度有那麼一小段時間,把心神放在了別處,再加上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方劍明就在他們邊上不遠,因此,對於方劍明已經進入對面的屋子,他們一絲都沒有察覺到。

對面屋子裡,坐著兩個人,左邊的是雲中岳、右邊的是凌雲子。兩人雖然聽得到了無上老祖的話聲,但他們職責所在,連屁股都不敢挪動一下。

陡然之間,兩人覺得屋裡像是多了什麼,就在這一剎那,一股無聲無息的奇異力量罩了過來,兩人想喊一聲,卻已經來不及,著了道兒,只覺一股濃重的睡意襲來。兩人大驚,運功抵抗,真氣剛在體內流轉,身上幾處大穴以及昏睡穴被封,閉了雙眼,端坐不動。

制住雲中岳和凌雲子的,自然便是方劍明瞭。他將兩人制住後,身形一晃,來到雲中岳身前,從他身上摸出一把鑰匙,打開通往底下室的大門,向裡走去。不多時,前方傳來燈光,方劍明身形一晃,出現在燈光下。

甬道盡頭,是一間監牢,監牢裡躺著兩個人。方劍明奔到監牢外,雙手握著鐵欄,向外輕輕一分,粗如嬰兒手臂的鐵欄立時彎曲。

方劍明鑽了進去,低聲喊道:「閣老。」

躺著的兩個人翻身坐起,內中一人道:「是誰?」

方劍明顫聲道:「閣老,是我。」

那人雖然不認識易了容的方劍明,但聽了方劍明的聲音,已經知道他是誰。

那人正是于謙,只聽他道:「啊,原來是侯爺,你……你怎麼來了?唉……」竟是歎了一聲。

方劍明一怔,剛要說話,于謙揮了揮手,道:「侯爺,你快走吧。」

方劍明上前一步,詫道:「閣老,你……」

于謙又歎了一聲,道:「我自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的一生即將走到了盡頭。死並不可拍,可怕的是,我一旦離開這裡,便坐實了小人強加的污名。侯爺,你可明白?」

方劍明聽了這話,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于謙乃天下有名的忠臣,自己雖是好意將他救走,但小人當道,定會借此混淆是非,污蔑于謙,到那時,知道真相的老百姓又有多少?

方劍明想明白這個問題後,渾身出了一股冷汗,一時之間,怔在了場上。

忽聽得邊上的王文道:「於兄,我記得你有一首詩是這麼說的:拔劍舞中庭,浩歌振林巒!丈夫意如此,不學腐儒酸!你……」

于謙「哈哈」一笑,道:「王兄,死有重於泰山,輕如鴻毛。我這次如果難逃一死,那也勝過了許多庸庸無為之輩,還管什麼腐儒酸呢。」

王文聽了這話,像是突然想通了似的,道:「於兄,我與你共事多年,想不到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好,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一起進退。共赴黃泉路,有伴亦無懼。」

話聲剛落,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道:「方掌門,你的調虎離山計已經被我等識破了,還是乖乖的出來吧。」卻是無上老祖的聲音。

方劍明一愣,但他此時也沒有時間多想,知道于謙心意已決,躬身施了一禮,道:「閣老,您保重!」將身一轉,衝了出去。恰此時,外面的無上老祖等得不耐煩,自恃本領非凡,運功護體,挾著一股巨大的力量衝了進來。

方劍明想也不想,猛地大吼一聲,雙掌齊出,轟向無上老祖。無上老祖一來避無可避,二來也想鬥鬥方劍明,雙手一提,雙掌與方劍明的手掌接個正著。

兩人手掌一接,便緊緊的吸住了,瞬時之間,方劍明推著無上老祖離地飛起,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衝了出去,眨眼掠出地下室,穿過屋子,從四合院上空射出。

忽聽數聲冷笑,早已守在外面的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湘西一魔一起出手,攻向方劍明的背心大穴。

方劍明的功力雖然比無上老祖深厚,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將無上老祖逼得飛退不已,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那是因為方劍明年輕氣盛,瞬間的爆發力太過強悍,無上老祖拼他不過,身不由己之下,才會顯得如此的「不堪」。

一出四合院,方劍明的那股爆發力已經有所減弱。無上老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正要施展絕招將方劍明牽制住,好給南海如來四人機會。誰料,方劍明陡然一咬舌尖,精神大振,雙臂一抖,竟把無上老祖震得「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人也如離弦之箭般飛退十數丈。

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一個「鯉魚倒竄波」,身軀靈動無匹的向後斜上射出,堪堪避過了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湘西一魔的招式。

要說打,方劍明一個人對付這裡所有人,他也毫不畏懼,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出了無上老祖、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湘西一魔的包圍後,他身形不停,雙掌翻動,「砰砰砰砰……」十數聲中,將前方阻攔的人打得東倒西歪,一閃而過,消失在夜色中。南海如來等人追出去時,卻那裡還能追得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章 快活

南海如來等人一口氣追出城外五十多里之後,再也感覺不到方劍明的方位,自知方劍明走掉已經定局,窮追下去,也只能是妄自消耗真氣,便停了下來。

很快,受了傷的無上老祖也趕了上來,大聲道:「怎麼樣?」瞧他神色有些萎靡,可見方劍明先前的那一招有多厲害。

一指道:「師尊,姓方的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無上老祖聽後,怒火一起,不由罵了一句:「這小子與天鷲子一個德行,跑得比兔子還快。」

追上來的人中,除了南海如來、一指外,還有侯斷刀、湘西一魔、聞人龍、勾老頭、都大先生,方劍明衝出重圍的時候,速度不但快,而且出手也相當的猛烈,那些能夠搶上來攔路的人,原本都是高手,但在方劍明的手底下,他們全都受了傷,內中便有一度和烏沁陽。

至於外圍的大多數人,內中雖然不乏絕頂高手,但他們與其他人一樣,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讓方劍明從半空掠了過去。他們儘管也追了一段路,但無上老祖追上他們之後,已經讓他們回去看守四合院了。

聽了無上老祖的話,湘西一魔不以為然,道:「木副盟主,方劍明跑得確實比兔子還快,但他的武功的確是我們比不上的。他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地下室,光從這一點,就證明他的能耐有多大了。」

無上老祖向來自負,覺得湘西一魔這話有些「貶低」自己,不由哼了一聲,道:「方劍明有多大能耐,老夫心裡清楚,但要不是老夫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焉能叫他潛入地下室?都怪你們不好,連他什麼時候潛進地下室也不知道,真是一班……」

他本想罵「飯桶」,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沒罵「飯桶」,自是有原因的。第一,他罵的人中,有自己的徒弟,罵他們飯桶,豈不是等於罵自己是「飯桶師父」?第二,湘西一魔早已是獨孤九天的親信,而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自從投靠獨孤九天後,獨孤九天對他們甚為看重,已經封為長老。他雖然不怕得罪這些人,但總不能不給獨孤九天一些「面子」吧。

湘西一魔、勾老頭、都大先生卻已經聽出他要說的是什麼,齊聲道:「一班什麼?請木副幫主說明白些。」說的時候,湘西一魔更是將手中的兵器緊了一緊,面色鐵青,大有隨時與無上老祖動手的意思。

無上老祖何等人物,何等身份,雙目怒睜,喝道:「你們想幹什麼?信不信老夫以副盟主的身份治你們一個犯上之罪?」

都大先生淡淡地道:「木副盟主,我等哪敢冒犯你?我等只是希望你說話的時候,最好顧忌到自己是什麼身份。」

一指聽了這話,眉頭一皺,道:「姓都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敢對我師尊無禮,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都大先生「哈哈」一笑,道:「一指大師,我等連你都不敢無禮,何況是令師?你就把我剛才所說的話當做放屁就是了。」

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三人看到這裡,生怕他們越說越僵,大打出手,忙出來打圓場。

南海如來發出「咯咯」一聲嬌笑,道:「木副盟主,你又何必為這點小事生氣呢?咱們現在要對付的是方劍明,可不是自己人。你說不是不是?」

聞人龍則是說道:「魔兄、勾兄、都兄,木副盟主也不是存心與你們過不去,他只是一時嘴快而已,何必當真?」話鋒一轉,岔開話題,問道:「木副盟主,你是怎麼猜出方劍明使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換在以前,任你是天王老子,無上老祖早就出手「教訓」湘西一魔等人了,但他現在當上了副盟主,自覺有了身份,邊上又有人給他台階下,遂「嘿嘿」一笑,道:「老夫確實嘴快了一些,有失身份。」頓了一頓,頗為得意地道:「你們當時大概沒有想到,那些劫獄的人,除了天鷲子和假扮方劍明的那個人外,其他的都不堪一擊,能有什麼作為?老夫本想與黑澤雄一、米倉千佐將天鷲子這個王八蛋擒下,但心中惦記著四合院這邊,唯恐方劍明將于謙救走,因此立刻趕了回來。幸好咱們趕回得正是時候,不然的話,于謙一旦被方劍明救走,盟主定下的計劃可都要泡湯了。盟主日後出關,怪罪下來,連我這個副盟主,只怕也都承擔不起哩。」

湘西一魔聽了這話,心裡卻是冷笑道:「木頭陀,你就吹牛吧,你那日與彭和尚一起去追天鷲子,還不是一樣無功而返。黑賊雄一、米倉千佐兩人加起來,未見得就有彭和尚厲害。你這麼說,還不是給自己挽回幾分面子。哼,你是第一路統領,職責是負責看守于謙,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你除了趕回四合院,又能怎的?萬一你與黑澤雄一、米倉千佐未能將天鷲子抓住,最後又讓方劍明把于謙救走,兩面不討好,那這個臉可就丟到姥姥家了,只怕也沒有臉皮做副盟主的位子啦。」

湘西一魔所想的,其實與真相基本上一致。無上老祖先前發覺九枚信號發出,以為方劍明跑去北司的監牢劫獄,那裡雖有不少高手坐鎮,但他一時貪功,急忙帶著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三人過去「支援」。誰想到了場上一看,發現劫獄的人雖然不少,但多數武功一般,那個所謂的「方劍明」,劍法雖然了得,但比起真正的方劍明,差了好一截。

獨孤九天閉關前,曾叮囑他要協助朝廷的人看管好于謙,以于謙為誘餌,將方劍明生擒。他如果將于謙弄丟了,除非是將方劍明生擒,否則,就算擒下方劍明身邊的所有人,也不足以抵得上一個「方劍明」。因此,他才會急忙帶著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三人往回趕。南海如來、侯斷刀、聞人龍三人以他為尊,心中就算有些納悶,但也不得不聽從他的號令。

返回四合院後,無上老祖衝進屋子,見地下室的門敞開,雲中岳、凌雲子雙目閉著,坐著不動,就知道他們著了道兒。是以,他向南海如來等人遞了一個眼色之後,向地下室發話,此後仗著武功高,打算闖進地下室,將方劍明引出,以便合力擒之。誰料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最後還是讓方劍明跑掉了,這個跟頭栽得不算小。

別看無上老祖口中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心裡面正暗喜自己見機得早,自己要是回來得晚了一些,四合院再多高手,最後怕也得讓方劍明將于謙救走。

無上老祖與湘西一魔的心思,自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此不再多說。侯斷刀聽了無上老祖的話,卻是略一沉思,道:「這件事可就奇怪了,劫獄的人怎麼那麼多,我雖然只是掃了一眼,但也猜出了個大概,沒有三百,也有兩百七八十人。若說這些人都是點蒼派的人,可我們怎麼事先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京城?」

他想知道的,其實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當他們回轉京城,來到四合院的時候,一份詳細的名單已經被人由北司的監牢送了過來。

無上老祖看過之後,罵道:「媽的,這些傢伙當真是嫌自己命長了,居然想學義士。」

侯斷刀拿起名單看了一下,這才知道劫獄的是什麼人。據名單上所說,這次劫獄的人一共有兩百八十多個,內中除了天鷲子、假扮方劍明的人,以及四個受了重傷的蒙面人逃走外,其餘的人盡皆戰死。

這些人,大部分是無影門的精英,少部分是虎門武館的人。逃走的那四個蒙面人,可能就是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副門主賴長空,虎門武館的館主陸天樂、副館主「八臂神刀」甘劍輝。

當聞人龍看過這份名單之後,他問道:「無影門與飛葉齋的關係不是很好麼?這次劫獄,怎麼沒有飛葉齋的人,反倒是一向誰都不得罪的虎門武館,居然也跑來混這趟水。」

侯斷刀道:「飛葉齋的人,半數已經有了家室,這等事,諒他們想做也不敢做。無影門的人都是光棍一條,就算死了,也落得個義士的好名聲,何樂而不為。至於虎門武館,也都是些癡迷於練武的人,死了就死了,絕不會拖累別人。」陰笑一聲,道:「他們的勇氣倒是值得稱讚,只是行為無異於螳臂擋車,自取滅亡。從今以後,昔日的京城八大勢力,也就只剩下清風樓和飛葉齋了。」

夜色下,方劍明在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他只清楚一點,那就是:這一路過來,無數座山嶺被他翻過。他不但遠離了塵世和人煙,還遠離了一切恩怨紛爭。

跑得累了,他疾奔中的身軀突然落下,落在了一片茂密的叢林中。他落地的時候,不但沒有感覺疼痛,反而有一種舒爽。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大地的氣息,這氣息是那麼的親切,就像是夢中母親的懷抱。

天亮了,露珠打濕他的臉龐,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曾幾何時,他也這般同大自然交流過啊。他將眼睛閉上,心神完全釋放,方圓數里的每一根小草,每一棵樹,每一朵花,甚至是早起的小蟲,他都能感受得到它們的「思想」。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發覺自己的功力竟然有所增進,就連「大睡神功」,也比此前進步了一些。這時候的他,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像是在吸著什麼似的。先是暖暖的,宛如陽光的沐浴,後來,又變成了柔柔的,彷彿月光的安撫。

他睜開雙眼,竟發現已經是深夜,月兒掛在天邊,似是在向他微笑。這一晚的月兒不大,但很柔和。他望著月兒良久,陡然有所感悟,一躍而起,在場中練起武來。

他的招式就像是舞蹈,靈動而又有節奏。練著練著,他整個人飄了起來,而這一點,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已經完全沉迷於這種與「道」融為一體的快活之中。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三個時辰過去,忽見得他身形一頓,如同飛羽般落地,然後仰天長嘯,嘯聲層層迭起,一浪高過一浪,響徹群山,直衝霄漢。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一章 提刀

正月二十三日,早晨。天灰濛濛的,像是覆蓋了一張灰色的毯子。陰風惻惻,空氣中充滿了肅殺味,令人覺得要變天了。

大內,御書房,朱祁鎮正在教兒子朱見深讀書。朱祁鎮復位的第二天,就立即將兒子立為皇太子,也給他改了名字,之前叫做朱見浚,如今已經是朱見深了。

正當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時候,一個太監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向朱祁鎮跪地稟道:「稟皇上,兵部尚書徐有貞、忠國公石亨、司禮監掌印太監曹吉祥有事晉見。」

朱祁鎮眉頭一皺,揮了揮手,道:「告訴他們,就說朕今日無暇,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那太監道:「稟皇上,兵部尚書徐有貞說此事關係大明的前途,皇上倘若不見,他們就一直在殿外恭候。」

朱祁鎮想了想,道:「那好吧,朕就去見見他們。」走了幾步,忽然停下步子,道:「算了,你把他們三個叫到御書房來,朕就在這裡召見他們。」

那太監道了一聲:「是。」起身退下。

朱見深頗為伶俐,聽說父皇要在這裡召見大臣,待那太監退出去後,道:「父皇,您要處理國家大事,孩兒這就告退了。」

朱祁鎮笑了笑,道:「好聰明的孩子。深兒,你不必退下,就留在朕的身邊,看朕怎麼處理政事,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也好有個榜樣。」

朱見深道:「是,父皇。」

不久,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在太監的帶路下,來到了御書房外,得了允許之後,三人依次進入,向朱祁鎮行禮,口呼「萬歲」。

朱祁鎮道了一聲:「平身。」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這才起身來。

朱祁鎮望了一眼徐有貞,問道:「徐愛卿,什麼事這般緊急呀?」

徐有貞道:「稟皇上,于謙、王文一案已經有了結果。」

朱祁鎮一愣,道:「是麼?」過了一會,歎道:「難道于謙和王文都已經認罪了?」

徐有貞道:「微臣三人正是為此事而來。于謙、王文死不認罪,還請皇上下旨,賜他們死罪。」

朱祁鎮微微一驚,他此前下旨將于謙拿下,原本只是復位後的一番措施。在他的心裡,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要置于謙於死地。

「昔日蒙古太師也先大軍逼城,于謙率眾守護,擊退蒙古大軍,可謂不世奇功。如今就算犯了一些過錯,也不應該賜死吧。」朱祁鎮道。

石亨道:「稟皇上,于謙與王文二人迎立外藩,謀奪大明江山,此乃十惡不赦之罪,他昔日縱然有功,但也不能功過相抵,理應施以重型,以儆傚尤。」

朱見深聽了這話,張了張嘴,要說什麼,但見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一臉的煞氣,心裡一怕,不由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朱祁鎮望向曹吉祥,道:「曹愛卿,你有什麼看法?」

曹吉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乃一國之主,明察秋毫,想來早已有了決策,老奴戰戰兢兢,敬遵皇上之命便是。」

這樣的話,說了等於白說。朱祁鎮原指望他能為于謙說一些好話,誰想他竟把「決策」踢給了自己。

朱祁鎮沉思了半響,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想到一計,道:「太后一向甚有謀略,且待朕到後宮向她請教,再做定奪。」

徐有貞聽了,心裡一急,上前一步,道:「皇上,于謙與王文雖然沒有認罪,但他們反意已有,只是沒有成功,望皇上能夠早日下詔,以振國法!」

朱祁鎮才起的身子頓住了,看著徐有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徐有貞又道:「想當初,王文在迎接皇上回京一事上百般阻撓,分明就是有意與皇上過不去。在這件事上,于謙也不熱心。試問這樣的臣子,皇上還能信任麼?」

朱祁鎮聽了,忽然想起被俘後的那一段苦寒日子。是啊,自己原本是有機會早日回京的,但就是因為朝中的一些大臣,為了迎合弟弟的心思,遲遲不肯與蒙古修好,才使得自己在塞外多吃了一些苦頭。他一想到這,面上不由露出了一個寒氣。

徐有貞察言觀色,知道朱祁鎮已然被自己說中心事,遂正色說道:「皇上,于謙不死,復位一事只怕將會師出無名啊。」

朱祁鎮一聽,忽覺一股冷風吹來,想說什麼,但卻發現實在沒有話語可以反駁徐有貞之言。

石亨、曹吉祥雖然討厭于謙,也想趁此機會將于謙殺掉,以絕後患,但此刻見徐有貞一臉的殺氣,句句針對于謙,與于謙似是有著三江五海的深仇大恨,心裡均是一凜。他們三人如今的關係,就好像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是以,石亨、曹吉祥略微想了想,也立即奏請朱祁鎮下旨定于謙的罪,非要讓于謙死不可。

徐有貞見三人一同奏請「斬殺于謙」,自知自己雖是皇帝,但此時此刻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得歎了一聲,道:「好吧,朕這就下旨。」

待徐有貞、石亨、曹吉祥得意的退出御書房之後,朱祁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連聲歎氣。

忽聽朱見深小聲問道:「父皇,您為什麼要殺於大人呢?」

朱祁鎮扭頭看著兒子,想了想,道:「因為他想要迎立別人做皇帝,父皇迫不得已,才會下旨殺他。」

朱見深道:「請恕孩兒不肖,父皇尚未復位的時候,於大人為了請立太子一事,在殿內跪了多日,他當時請立的人便是孩兒。如果他想要迎立別人的話,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孩兒常聽祖母說,於大人是個大忠臣,乃大明的棟樑,父皇……」說到這裡,見朱祁鎮的面色很是難看,便就此打住了。

過了好一會,朱祁鎮幽幽歎了一聲,道:「這個道理,父皇何嘗不明白?但父皇於今是身不由己,等你長大了,自會明白。」起身走過去,拉住兒子的手,道:「深兒,父皇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為于謙平反了,將來你做了皇帝,第一件事,便是為他平反,知道麼?」

朱見深雖然不太明白父親的意思,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父皇,您放心吧,這件事孩兒一定會永遠記在心上的。」

斬殺于謙、王文的聖旨下達之後,在短短的時間內,全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於是,有的人跑出了家門,有的人奔出了酒店,甚至是有丟了生意不做的,都來到了街上。

天色越發昏暗了,陰風呼嚎,吹起了無數的灰塵。某個角落裡,幾個老人不顧體弱,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向天祈求。他們在祈求上蒼開開眼,將人世的一切黑暗掃除。

離行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通往崇文門的路上,兩旁已經站滿了人,個個面色沉重。不久,一支一千人的官兵,手持鐵槍來到,將地面踏得震響。在這支官兵後面,是兩輛囚車,前面一輛,所囚之人,正是于謙,後面一輛,卻是王文。

兩輛囚車邊上,左面有無上老祖、樊不二、索長嵩、一指、一度,右面有宮本一夫、黑澤雄一、米倉千佐、聞人龍、白蓮童子。他們身上都穿著武官的服裝,看上去顯得不倫不類的。囚車後面,卻是一長串的人,三頂轎子被緊緊護衛著,若是有心人的話,一定可以猜出轎子裡坐的是什麼人。

行刑的地點,位於崇文門外一處廣闊的地方,這裡是通往崇文門的必經之地。每當囚車進過的時候,兩邊的百姓便會自發的跪下來,有的在哭泣,有的在磕頭,有的在灑酒,每一個人均以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不久,大隊出了崇文門,在刑場佈置好一切,三頂轎子這時候才落地,從中鑽出三人,正是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他們三人本來不想露面的,但迫於獨孤雄天和軒轅仁的壓力,他們不得不來。在原先的計劃中,並沒有斬殺于謙這一條,獨孤雄天和軒轅仁得知朱祁鎮下旨斬殺于謙後,處於一種奇怪的心理,他們「要挾」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如果三人不到場監刑的話,一切後果,均有他們自負。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雖然知道邊上有無數的高手護衛,但事到臨頭,也不禁有些心虛。三人中,徐有貞雖不懂武功,但他的膽子也是最大的,定了定神後,率先朝自己的位子走去,石亨和曹吉祥見了,這才邁步過去。

三人坐下後,于謙、王文便被人從囚車裡押出來。兩人一身血跡,顯然在監牢中吃了許多苦頭。

「于謙、王文,見了本大人,還不快跪下?」徐有貞厲聲喝道。

王文聽了,「哈哈」一笑,道:「我王文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聖上,也不會跪你這個奸賊。」

徐有貞怒道:「大膽,天多大,地多大,你的父母又有多大,竟敢把它們放在聖上前面,可見你絲毫不把聖上放在眼裡,死不足惜。」

王文「呸」了一聲,罵道:「無恥小人,我王文縱然做了鬼,也會在閻王面前參你一本,叫你不得好死。」

忽聽曹吉祥陰沉沉的道:「來了啊,給本公公掌嘴。」

話聲一落,只見兩個錦衣衛越眾而出,「辟辟啪啪」的打王文嘴巴。王文在監牢裡已經吃了不少苦頭,此刻那裡還能禁受得住錦衣衛的手段,不消一會,滿嘴牙齒已經被打落,鮮血流個不住,最後還讓人押著,跪在了地上。

徐有貞望向于謙,面上露出得意的笑,道:「於大人,於閣老,你怎麼樣?」

于謙淡然一笑,道:「於某人雖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此生坦坦蕩蕩,死得乾淨。你們這些小人,百年之後,必將寫在恥辱的的史書上。」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見于謙到了這個時候,還這麼鎮定,又恨又惱,徐有貞道:「來人啊,給本大人掌嘴。」

忽聽得站在邊上,打扮成官家人的獨孤雄天道:「徐大人,于謙曾經有功社稷,當眾掌嘴,只怕於理不合吧。」

徐有貞道:「我等代天行刑,于謙藐視我等,等於是藐視皇上,難道不應該掌嘴嗎?」

同樣打扮成官家的人的軒轅仁道:「徐大人,行刑的時辰就快到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難道你就那麼愛看掌嘴嗎?」

徐有貞見他們兩個與自己過不去,心底暗暗生氣,但他心知他們一個是獨孤九天的徒弟,另一個是軒轅世家的大少主,與獨孤九天關係親密,自己雖是獨孤九天的門生,卻也不敢得罪,道:「既然兩位都為于謙求情,那本大人就暫且饒了他。」

這時,兩道人影飛快的向刑場跑來,到了近前,單腿跪地,向獨孤雄天稟道:「稟告少教主,方劍明在五里外出現,正往這邊過來。」

獨孤雄天道:「好,立刻發射信號。」

那兩個人道了一聲:「是。」飛身退下。

天昏昏,地暗暗,方劍明手中提著一把刀,正大步走在通往刑場的路上。早在三里外的時候,他已經發現有人跟在了後面,但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向前走。這一路過來,跟蹤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正前方之外,其他方位都有人。

距離刑場還有四里的時候,正前方終於來人了,並有信號發出。瞬時間,跟蹤的人全都冒了出來,將方劍明團團圍住。

「方掌門,你來了」獨孤雄天率眾由正前方來到之後,這麼說道。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我來了。」

獨孤雄天面上露出一絲苦澀,道:「方掌門,我們本可以成為好弟兄的。」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方某高攀不起。」從懷中拿出木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獨孤雄天望了他手中的刀一眼,面色微微一變,道:「方掌門,這把刀……」

方劍明冷冷地道:「這把刀的主人名叫陸天樂,他是虎門武館的館主。」

獨孤雄天道:「陸館主他……」

方劍明道:「陸館主已經駕鶴西遊,他的另一把刀,我已經埋在了他的墳前。陸館主是一個義士,義士是這個世上最值得尊重的人。」掃了場上一眼,忽然從懷中拿出一張絲巾,將雙眼蒙上。這個舉動,立時將所有人怔住了。

「從這一刻起,方某將沒有朋友。方某不想殺人,但誰敢阻撓方某,方某手中的這把刀,將會毫不留情的給他致命一擊。方某數三聲,三聲過後,便會一步步的走向刑場,那怕身上中了千百道掌力,也不會停頓一步。」方劍明語氣冷得嚇人,彷彿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二章 昏暗中的閃電

聽了方劍明冰冷冷的話語聲,全場的人,心神為之一凜,個個變了臉色。

只聽得方劍明開始數道:「一……」

獨孤雄天面色略顯凝重,道:「方掌門,聖旨已下,于謙之死,已成定局,誰也無法更改。我希望你能再慎重的考慮一下。」

方劍明壓根兒就沒有考慮的意思,將頭一揚,用絲巾蒙著雙眼的臉龐透出一股英氣,口中數道:「二……」

獨孤雄天深吸了一口氣,藉以舒緩心頭的壓力。他知道現在己方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是避開?還是阻撓?全在他的一念之間。這一瞬間,他想到了許多,但就在方劍明即將說出「三」字的時候,他還是將手舉了起來。

他原本不想這麼做的,但獨孤九天閉關前要他這次無何如何都要率眾將方劍明擒下,此時倘若避開方劍明的話,等於是公然違抗獨孤九天的命令。他雖然是獨孤九天的徒弟,但這個罪責,就算是拿他的性命,只怕也無法抵消。

「三……」

方劍明終於將第三聲喊了出來,手中的刀一緊,渾身散出一股駭人的力量,大步向前行進。他雖然已經蒙上了雙眼,但誰都想像得到,他手中的刀並沒有蒙上眼睛,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攻向場中的任何一個人,而且是準確無比。

獨孤雄天舉起的手臂猛然一揮,冷聲道:「將方劍明拿下,只要是活的,哪怕是他身上中了幾百刀幾百劍,也在所不惜!」

獨孤雄天現在就代表著獨孤九天,他的話,就等於是獨孤九天的話,因此,當他的話聲一落之後,全場的人都動了。

有的向方劍明撲上去,有的卻同方劍明一樣,只是向前走(或者向後退),以便找機會向方劍明攻出最厲害的一擊。而獨孤雄天發過命令之後,身形一晃,從正前方的人群頭上倒飛過去,落在場外。

正前方的諸人中,並沒有無上老祖,最厲害的兩個,正是索長嵩和樊不二。

他們兩人早先時候,曾經領教過方劍明的手段,知道此時的方劍明等於是一隻即將發狂的猛虎,誰上去誰倒霉,他們可不想做第一個「倒霉蛋」,眼見方劍明走上來,兩人並肩向後退,步伐驚人的一致,其他人呢,退得雖然十分飛快,但總體上看去,顯得很是雜亂。

方劍明知道自己邁步的一瞬間,將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他一邁步,整個人已經和手中的融為一體,人就是刀,刀就是人,刀人合一。感覺中,他已經「看見」正前方來了三個人,右方來了五個人,左方來了七個人,後方卻一下湧上來十個人。

方劍明一聲冷笑,腳下不停,忽然將手一揚,但見刀光如雪,好似要將這天昏地暗的局面斬開。剎那間,刀光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六十四分為一百二十八。

這麼多的刀光閃現出來,僅只是一轉眼的功夫,第一批圍上來的人想退,卻已經來不及,個個連攻勢都尚未遞出,就急忙回招自保。

「啊啊」數聲慘叫過後,第一批的二十五個人中,有五人僅僅閃開了一刀,便被第二刀劈在身上,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至於其餘二十個人,雖然避開了第一刀和第二刀,但他們避不開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最後一刀,硬生生將二十五個人裡最厲害的人右臂砍掉了。

這人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一等一的高手,手裡更是拿著一把鋒利不在方劍明手中刀刀之下的寶刀,但他的刀揮得再快,竟也沒有能將光刀撲捉到,當他感覺不妙,自覺大禍臨頭,極力飛退時,最後還是差了一步,刀光過處,右臂脫離了身軀,右手中的刀破空飛了起來,在半空閃耀出一道光圈。

「二師弟!」有人厲吼一聲。

方劍明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繼續前行。他已經聽出了叫出聲的人是一指,而被砍斷右手臂的人正是一度。

其實,一度只斷了一隻手臂,已經是了不起的了,那些沒有被刀劈死的人,身上的經脈基本上已被刀氣震斷,日後就算還能活著,也已經成了一個廢人,連普通人都比不上。

一度的出手,一指完全沒有預料到(一度之所以會搶先出手,那是因為那天晚上,一個照面都不到,他就已經被方劍明打傷了,他想挽回一些尊嚴),當他預料到時,卻已經晚了。

他目中噴出一股怒火,恨不得將方劍明碎屍萬段,但他知道還不是時候,他只是看了一眼重重落在地上,昏死過去的一度,然後與其他人一樣,繼續後退。

場上的氣氛很緊張,武功稍微低微一些的,已經開始喘起粗氣。呼吸沒有絮亂的人,至少也是絕頂高手這個級別。

或許是武功低的人忍受不了場上氣氛的折磨,在方劍明又走了十步之後,這些人開始一批批的向方劍明發動了攻勢,他們的攻勢猛烈到了極點,凡是能用的手段,他們都用上了。

面對著四面八方一次次的攻擊,方劍明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小舟,但他這葉小舟萬分堅固,無論四方的攻勢有多猛烈,均無法令他停止腳下的步子。

人一個個的倒下,就倒在大道上,鮮血流淌,怵目驚心。

距離刑場還有兩里的時候,方劍明在攻出一刀時,因為速度慢了一些,也不知被誰在背上打了一掌。

這一掌對於方劍明來說,雖然不算什麼,但對於那些蓄勢待發的高手來說,這無疑是一大喜訊。這說明,方劍明並不是無法戰勝的,他已經開始「不行」了。

於是,在這之後,一直在觀察,遲遲沒有出手的高手們陸陸續續出手,最後連獨孤雄天也都出了手。

當方劍明有些艱難的走完一里後,這一路上傷亡的人數,遠沒有此前走一里那麼多。一來這是因為現在出手的大多是高手中的高手,二來方劍明的手也已經開始有些「軟」了。他不得不軟,因為他不是神,他只是一個人,精力再強,體力再好,最後還是要有所消耗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雖然不是神,但在與他交過手的人眼中,他已經成了神的化身。包括獨孤雄天、索長嵩、樊不二、白蓮童子、聞人龍等人在內的所有人,每一個人都覺得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在他們原先的設想中,方劍明的武功再高,頂多也就是從他們的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然而,等待方劍明的,又將是另一場猛烈的廝殺,因為在信號發出的時候,方圓百里之內,已經開始活動著他們的人,無論方劍明跑到什麼地方,都會有人在第一時間發出信號,並有高手出來阻截。

為了能夠生擒方劍明,他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員,如果方劍明還是選擇打著打著就逃跑的那一招,方劍明也就中了他們的陷阱,最後將因為筋疲力盡而被拿下。

但世事多變,誰也沒有想到方劍明這次前來,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逃,就算要逃,那也得是在救下于謙之後。

方劍明每走一步,便可以擊殺或者擊傷一個以上的人,這等於是以命搏命。在這麼多高手的圍攻下,任你武功再高,你就算有十條命,只怕也不夠搏。因此,與其說方劍明的武功高到了可怕的地步,還不如說他身上有一股勇往直前的精神。

就是這股精神,使得他達到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境界。換成另外一個人,要麼早已力盡被擒,要麼迫於壓力,不得不選擇逃走。此外,再無他路。

刑場四周,並沒有圍觀的老百姓,有的只是錦衣衛和官兵。

眼見一大群人向刑場一步步的湧來,宛如千軍萬馬在疾馳似的,灰塵四起,讓天色更加昏暗,錦衣衛和官兵們全都變了面色。在官兵中,不乏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將士,但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慘烈的場面,再鎮定的人,也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一臉的焦急,若不是皇命難違,他們早已下令將于謙和王文斬首,立刻刑場。從揚起的灰塵中,他們已經感覺得到方劍明正在向刑場步步接近。

眼看斬首的時辰到了,而方劍明距離刑場還有七十多丈,這時候,軒轅仁、無上老祖、宮本一夫、黑澤雄一、米倉千佐走了上去,與他們一起上去的,還有刑場四周的絕大多數人。

這些人一上去,守護在徐有貞、石亨、曹吉祥身邊的,就只剩下了一眾大內高手。

徐有貞一聲陰笑,站了起來,道:「時辰已到。于謙、王文意欲迎立外藩,罪大惡極,國法難容,現在處以斬首之刑。斬!」從身前桌案上的竹筒中抽出竹籤,往身前扔去。

竹籤落地後,于謙突然仰天一聲狂笑,轉過身去,面向灰塵揚起的方向,大聲道:「于謙甘願受刑,各位請住手!」

一身鮮血,不知疲倦,仍是在往前走的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咯登」一跳,知道時辰已到。這一刻,他停下了步子,連手中的刀也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彭彭彭……」十數聲後,他身上一下子連中了十多掌。鮮血由嘴角流出,但他腳下宛如生了根似的,動也不曾動一下。

索長嵩等人萬想不到方劍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罷手,見他挨了這麼多掌,不但沒有被震飛,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不禁駭然。

他們只道方劍明接下來將會發出驚天動地的殺招,個個飛身退開,暗運功力,待見方劍明面上只是一片淒然,並不出手,不由全都怔住了。

須臾,獨孤雄天看出方劍明的戰意已經減弱,心知他今日必將被擒,便將手一舉,喝道:「不許出手!」

那些想趁此機會將方劍明拿下的人聽了這話,沒人敢再上去了。

只聽得于謙高聲吟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來吧,請給於某人一個痛快。」

劊子手的鬼頭刀下,不知死過了多少人,但這一次,面對大義凜然的于謙,他的手,不禁有些顫慄了。

石亨怒道:「還不行刑?」

劊子手一狠心,手起刀落,瞬時將于謙的的頭斬落,幾乎就在同時,另一個劊子手也斬下了王文的腦袋。

忽聽得「轟隆」一聲,陰沉沉的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正好打在桌案前的地上。人群一陣慌亂,許多人立馬上來,護衛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刀光快得讓人始料不及,從人群的縫隙中穿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徐有貞的身體刺穿,直至刀柄。徐有貞呆了一呆,低頭一看,屎尿齊出,向後倒了下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三章 衝!衝!衝!

徐有貞往後倒下的當兒,邊上的石亨和曹吉祥此時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兩人萬想不到方劍明這個時候竟還有能力將刀擲出,一擊命中徐有貞,頓時嚇得面色蒼白,可他們終究是學武之人,怕則怕矣,但並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

石亨大喊道:「快救徐大人!」說時,與曹吉祥腳下一點,向後急速退去。兩個大內高手疾步上來,扶著徐有貞,緊隨石、曹二人身後。瞬時之間,幾十個大內高手身形展動,一片衣袂拂動聲中,已將五圍得水洩不通,向城裡退去。

曹吉祥在人群中厲聲喝道:「點蒼掌門方劍明罔顧國法,不但前來劫法場,還敢擅殺朝廷命官,罪大惡極。東廠和錦衣衛的人聽了,今日若不拿下方劍明,先不說皇上的怪罪,便是本督主,也絕不會輕饒!」

話聲才落,忽聽得「哈哈哈……」的長笑聲傳來,卻是出自遠處的方劍明。這時,方劍明早已被獨孤雄天、軒轅仁率眾團團圍住,只怕生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不多時,一干大內高手圍護著石亨、曹吉祥、徐有貞,以及兩個扶著徐有貞的人進了城,大批錦衣衛和東廠高手分散開來,將外圍守住。

圍住方劍明的人中,無上老祖的武功最高,方劍明先前擲出的那一刀,他本來已經有所察覺,但方劍明的出手實在太快,又是在一聲閃電之後,配合之巧妙,簡直就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因此,無上老祖也未能及時將刀攔住。

軒轅仁見方劍明已經被困住,在獨孤雄天耳邊低語了幾句,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獨孤雄天想了想,然後點點頭。之後,軒轅仁帶了幾個親隨,走出場上,也不知何處去了。

此時,方劍明的笑聲才因一聲咳嗽而停止,只見他抹了抹嘴角的血絲,將絲巾扯下,目中射出駭人的光芒,四下掃了一眼,冷聲道:「怎麼?沒人敢出手嗎?」

獨孤雄天苦笑了一聲,道:「方掌門,你知道我們是不會要你性命的。」

方劍明道:「令師怎麼沒來?他若是親臨現場的話,這樣的機會,只要一出手,我必定不敵被擒。」

他說的雖然是獨孤九天,但話裡面的另一個意思卻是:別看你們還有這麼多人,我現在也受了傷,但你們之中,單打獨鬥的話,還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擒下我。

無上老祖陰沉沉一笑,道:「方劍明,你砍斷了老夫二徒弟的一隻手臂,也殺了老夫座下七大金剛中的四個門徒。按理來說,老夫就算將你碎屍萬段,也不足以消心頭之恨,但盟主有令,一定要將你抓活的,老夫這才給你一次機會,是你自己乖乖的過來吞下這盒子裡的『七氣死你』,還是繼續做困獸猶鬥?」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上一次,他讓天鷲子吞服「七氣死你」,沒想到反被天鷲子耍了一把,當時那顆「七氣死你」也被天鷲子毀掉了,事後,他還被獨孤九天埋怨了一頓。這一次,若不是獨孤九天怕他們擒下方劍明後,一旦給方劍明機會,方劍明隨時會逃掉,也不會又把第二顆「七氣死你」交給他。據獨孤九天說,這「七氣死你」煉製不易,世上也只有六顆而已,是專門用來控制絕代高手的。

「又是『七氣死你』。木頭陀,你究竟還有多少這種藥丸,一起拿出來,我當著你的面,全都吃下去。」方劍明冷笑著道。

無上老祖哼了一聲,道:「方劍明,你當這『七氣死你』是普通藥丸麼,實話告訴你,這藥丸珍貴到了極點,百萬黃金也未必能夠買到一顆。上次天鷲子毀掉了一顆,老夫早晚會殺了他。你不用再玩天鷲子那一套,老夫上了一次當,難道還會上第二次嗎?」

方劍明「哈哈」一笑,罵道:「原來你木頭陀也只不過是一個膽小鬼。」

無上老祖目射一股怪異的殺氣,陰笑道:「方掌門,無論你說什麼,老夫都不會生氣的,老只會用行動說話。」轉過頭去,望著獨孤雄天,道:「少教主,姓方的小子到了如今還是這般不識抬舉,這可是你親眼見到的。」

獨孤雄天點了點頭。

無上老祖道:「老夫記得盟主有言,只要是活的,那怕是只剩下一口氣,都算是立了功,是不是?」

獨孤雄天又點了點頭。

無上老祖道:「那就請少教主為我等掠陣,看我等怎樣將姓方的小子擒下。」

獨孤雄天道:「木老,這件事……」

無上老祖沉聲道:「姓方的小子殺了我們那麼多人,老夫相信這裡的每個一人都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今天若不將他剝掉一層皮,少教主日後見了盟主,恐怕也交不了差。言盡於此,再說下去,姓方的小子一旦恢復了體內,可就不好對付了。」話罷,不給獨孤雄天說話的機會,將手一舉,道:「各位只管出手,姓方的小子有九條命,可不容易被打死。萬一真的死了,老夫一人承擔便是。」

聽了這話,獨孤雄天面色一變,道:「木老,你……」

無上老祖並不理會,一招手,當先走了上去。

索長嵩、樊不二、白蓮童子、聞人龍、一指、詹華吉、趙五六、天殘、地殘、人殘、異域三僧、七大金剛中還活著的三位,也一塊圍了上去。

宮本一夫望了一眼獨孤雄天,心裡暗道:「這下有好戲看了,無上老祖分明就是動了殺機,我且不出手。萬一無上老祖要我出手,他是副盟主,且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就算殺掉方劍明,也不管我的事。」

果然,無上老祖走了兩步之後,陰笑道:「宮本會主,你還等什麼呢?擒下方劍明,你我皆有功勞。殺了方劍明,老夫一人承擔後果便是。這筆買賣對你來說,可是有利無害啊。」

宮本一夫笑道:「木副盟主既然已經下令,在下又怎好推卻?」一揮手,黑澤雄一、米倉千佐已懂他的意思,大步走上。

忽聽得有人冷聲道:「木頭陀,你雖然是副盟主,但少教主乃盟主的弟子,咱們一切都要聽他的,豈能任你胡來。」

隨著話聲,數十道人影從遠方掠了過來,最前的一位,赫然便是驪山神尼。

驪山神尼突然率眾來到,立時讓場上的形勢又起了變化,無上老祖雖然不怕驪山神尼,但他被驪山神尼那麼一喝,面上也不禁有些難看,頓住腳步,距離方劍明不過兩丈,目光緊盯方劍明,口中卻是沉聲道:「老尼姑,你擅離職守,該當何罪?」

驪山神尼腳下走得飛快,轉眼來到近前,由讓出來的一條空道走上,道:「盟主只讓我等擒下方劍明,你不顧盟主命令,要置方劍明於死地,老尼豈能不管?」

就在這個時候,四面八方一下子來了不少人,加起來的人數,竟多達六七百。

一些人到了外圍,身形也不停下,將身一起,微微一晃,立時便落在了場中,將核心的方劍明圍得更緊。這時候的方劍明,可以說已經完全成了甕中之鱉,任他有三頭六臂,只怕也逃不出去了。

「老尼姑,你敢對我大師兄無禮,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說話的人是南海如來。

「嘿嘿,老師太幾時對你師兄無禮?你師兄好大的膽子,竟敢不聽盟主的話,是不是想自立門戶?」說話的人是湘西一魔。

「湘西一魔,你想怎樣?」說話的人是南海菩薩。

「南海菩薩,這裡還沒有你說話的份,你站到一邊去。」說話的人是都大先生。

「夠了!」

猛聽得一聲大喝,卻是獨孤雄天已經發飆,面色陰沉沉的,道:「這件事盟主日後自有處置,到時我獨孤雄天應該承擔的責任,絕不會推掉,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方劍明拿下。木副盟主、神尼,我希望你們能夠放下心中的芥蒂。」

無上老祖「哈哈」一笑,道:「少教主說得極是,老朽聽少教主的便是。」話罷,雙肩一沉,雙掌往前一推,喝道:「方劍明,接招。」

方劍明冷笑一聲,雙掌往前一推,只聽得「轟」的一聲,兩人的身軀均是晃了一晃。

無上老祖心底暗暗吃驚,想道:「這廝不但受了傷,而且體力也消耗不少,這樣的形勢下,竟還能與我鬥個不相上下,的確是個實力超群,恐怖之極的傢伙。」

這時,許多人向外一退,將四面把守住,場中只剩下了無上老祖、驪山神尼、侯斷刀、湘西一魔、黑澤雄一、米倉千佐。這六個人聯手對付一人,只怕要算得上是千古奇聞了。

候斷刀道:「方劍明,老夫希望你能看清形勢,不要自討苦吃。」

方劍明仰天一聲大笑,道:「難得有這麼多的高手一起向方某賜教,方某就算戰死,也足以名傳江湖了。」心神一沉,看著正前方的無上老祖,對其他人毫不理會。

驀地,遠方傳來一聲怪笑。

霎時之間,兩道人影如飛而至,當前一人,身上發出駭人的金光,凡是被他靠近的人,無不被震得後退。

「天鷲子,你來得正好,老夫正要找你算賬。」

無上老祖突然身形一起,向來人撲了過去。就在這個當兒,方劍明大吼一聲,功運全身,閃電般向外掠去。

驪山神尼、候斷刀、湘西一魔、黑澤雄一、米倉千佐早已蓄勢待發,他們的動作也不慢,同時起身,向方劍明發出了駭人的一招。方劍明如同神龍似的擺動身形,躲開了湘西一魔的的兵刃,雙掌一翻,與黑澤雄一、米倉千佐的手掌接了一個正著,身形一弓,硬挨了驪山神尼和候斷刀的兩道掌力。

「哇」的一聲,方劍明口中吐出一口血箭,血箭出口的瞬間,豁然一分為二,打向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的面門。

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面色一變,瞬時向後退去,揮袖遮擋。當他們將血箭震飛,追上來的一瞬間,方劍明在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掌力的情況下,竟已經如同猛虎出籠似的殺出了眾多高手的包圍。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忽聽得「轟」的一聲,卻是無上老祖與候斷刀硬拚了一招。無上老祖「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身形翻飛出去,而天鷲子嘴角一咧,一絲血跡流了下出來。他的功力雖在無上老祖之上,但無上老祖這一招是與他拚命,無上老祖重傷之下,他自己也受了一些內傷。

一道刺目的劍光在人群中劃過,立時便有十幾個人傷在了劍下,用劍的人是周風。

人群之中,一道最為耀眼的刀光陡然閃現,將劍光擋住。刀劍相交的一瞬間,周風已經看出了對方是司徒寒松。

「噹」的一聲,「泰阿劍」雖然鋒利,但「金鹿刀」也絕非等閒,加上司徒寒松這一擊乃傾力而為,周風倉促應對,不禁被震得身形微微一晃,腳步亂了。

就在這一剎那,兩股掌力悄然襲至,重重的打在了周風身上。周風櫻唇大張,一口鮮血吐出,回身的一瞬間,已經看清了傷她的人是二相和宗政玉侖。二相和宗政玉侖的功力,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就算是方劍明硬挨了兩人的掌力,也不可能沒有事。

「啪」的一聲,周風摔落在地,一動不動,周圍的人一臉獰笑,一擁而上,刀劍齊下,要把她亂刃分屍。

這時候,方劍明猛然闖到,一把將周風抱起,從她手中拿過「泰阿劍」,就這麼一眨眼之間,方劍明身上已經挨了不少兵刃,奇怪的是,他週身像是包裹著一層金鐵,刀劍不但沒有傷到他,反而還捲了口。

方劍明厲喝一聲「殺」,反手一劍揮出,一陣金鐵聲中,許多兵器紛紛折斷。彈指間,方劍明有如神助,一手抱著周風,一手揮舞泰阿劍,縱身向外衝出,血光滿天飛。天鷲子此時已經被南海如來、候斷刀、白蓮童子、聞人龍等人圍住,陡聽他一聲怒吼,太乙神功全力爆發,週身發出恐怖的金芒,活像一個光球般向外飛出。

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和天鷲子一前一後奮力衝出,竟是沒有一人能夠阻擋,但他們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渾身鮮血。

這時候,方劍明的的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但他清楚的知道一點,如果不逃出去的話,手中的周風不但會被亂刃分屍,就算天鷲子,最後恐怕也會落得個慘死當場的下場,而自己,今後也只能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他跑著跑著,忽覺前方出現了一個人,一手拿著一面鏡子,一手拿著類似辣椒的東西。

「足利義光!」

他的的那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了這個人的名字,這一霎時,他雙臂將不知死活的周風緊緊護住,奮不顧身的衝了上去。

「砰」的一聲,足利義光手中的八尺瓊勾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然而他卻為自己爭取到了機會,如同奔雷般從足利義光身邊狂奔過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大難不死

「清晨,淡淡的日光射來,令人心情愉悅。這是一處山谷,草叢中的露嶸蘿岔浮失前一閃一閃的,活像一個個頑皮的孩子。一條清亮的河流蜿蜒如大蛇般從山谷深處流淌而出,位於河流的南岸,此時正有一個渾身赤裸,一身傷疤的魁梧大漢在掬水洗身。

這大漢有著一頭濃密的長髮,面相看上去並不是很老,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

他的一雙眼睛,清撤而又透明,彷彿能夠穿透一切,不僅如此,這雙眼睛還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透過這雙眼睛,這一刻你可能感覺他已經是一個看透了人世的老人,但下一刻,你又能可能感覺到他分明就是一個幼童。

他一邊洗著身子,一邊哼唱著歌兒,隱隱約約,聽得到他哼唱的是:「好一條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滿園花開,香也香不過它。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我有心采一朵,但又怕看花的人兒罵……」

這曲調琅琅上口,偏偏這個魁梧的大漢哼起來時,面上帶著一種詭秘的「天真」,誰要是見了,只怕都會為他的這番舉動所嚇住。這首歌本應是由柔情的女子所唱,才能體現出它原有的味道,經這魁梧大漢唱來,卻未免有「大煞風景」了。

不過,這魁梧大漢可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大煞風景」,只聽他越哼越響亮越唱越歡樂,中氣十足,到了最後,竟是十分的高亢,驚走了不少飛鳥。

忽聽「璞通」一聲,他跳進了河水裡,像一條游魚般游來游去,浮出水面的腦袋,繼續在哼唱歌兒。

距離河流十多丈外,一片草地上躺著一對男女。這對男女週身是血,男子雙臂緊緊抱著女子,彷彿生怕女子會離他而去的樣子,戴著一枚木戒指的右手中,還拿著一把寶劍。陽光射來時,寶劍總會閃過一道道的精光,附近的蟲蛇,均不敢出沒。

那魁梧大漢的歌聲十分震耳,這對男女倘若只是睡著的話,也會被驚醒,但他們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似的。

片刻之後,那魁梧大漢停下哼唱,從水中躍起,半空中一個轉身,輕飄飄的落在草地上,身上竟是再也沒有一絲水痕。這等功力,實是高明之極。

只見他低頭數了數身上的傷疤,自言自語的道:「唔,銘袱數的時候,身上一共有十六處疤痕現在又少了四個。不錯,不錯,過不了多久,我身上的疤痕,就會全部不見了。」說完,赤條條的向草地上的那對男女走去,準確的說,是走向那對男女左面一處架著木柴,用來燒烤野味的地方。

走到近前,魁梧大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起吃了一半的野豬腿,左手食指一點,一股氣流射出,「轟」的飛不聲,木柴居然憑空點燃了。

他望著熊熊燃燒的大火,面露微笑,將半隻野豬腿放在火上烘烤,不多時,肉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他也不知道什麼叫做燙嘴,拿起來就大吃。

不一會,半隻野豬腿已經被他吃了個淨光,連骨頭都不吐一根。填飽肚子之後,他回頭望了望那對男女,見他們還是一動不動,搖了搖頭,便悠閒的躺在草地上,雙眼瞇縫著,一邊享受清新的日光,一邊又開始哼唱起了那首歌兒。

大約過了半碗茶的時間,那對男女中的男子似是為他的歌聲所驚醒,猛然一聲大叫:「依怡姐衛」一挺身,連同懷中的女子,一起坐了起來。

那魁偉大漢翻身站起,走了上去,喜滋滋的道:「你們醒來了?

那男子乍見一個赤條條的魁梧大漢,宛如一個野人般迎面走來,嚇了一大跳喝道:「你是什麼人?」想要運功,卻發現丹田空蕩蕩的,竟是運不起真氣。這麼一來,他身上不由出了一股冷汗,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那魁梧大漢跟著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定了定神,抬頭一看,立時認出魁梧大漢是誰,道:「天鷺子,原來是你,你怎麼不穿衣衫?

天鷺子笑道:「這裡又沒有人,我幹嘛要穿衣衫?」旋即又道:「現在你醒來了,就不算沒有人啦,我這就去穿上。」說完,走到一邊,拿起一件鮮紅的破爛衣衫,捆在了腰間。

「剛才唱歌的人是你?」那男子看了看四周,詫異的問道。

天鷺子笑道:「是啊,怎麼樣?我唱得是不是很好聽?

那男子見他語氣天真,不禁啼笑皆非,道:「你怎麼會唱這首歌?

天鷺子道:「我跟你學的啊。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唱這首歌,我聽得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方劍明,他聽天鷺子的話,「哦」了一聲,低頭一看懷中的女子,見女子面色慘白,渾身冰冷,不由如墜冰窖,顫聲叫道:「風兒,風少……

天鷺子雙眼一翻,道:「她死了沒有?

方劍明一聽,不禁怒道:「你胡說什麼。

天鷺子搔搔頭,道:「我說得不對嗎?她若死了,咱們就挖個坑,把她埋了也好離開這個鬼地方。

方劍明本想再怒斥他幾句,但一想到他已不是從前的那個天鷺子,說的絕不是風涼話,便歎了一聲。

天鷺子面上一怔,道:「你歎什麼?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肚子餓了,你等著,我去給你捉一隻野豬來,讓你吃個夠。」話罷,轉身如飛而去。

方劍明呆了一呆,低聲道:「風兒倘若離開了我,我就算吃龍肉,也覺得無味。」目送天鷺子遠去,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感激。天鷺子與他非親非故,但在他昏死的這段時間裡,不但沒有離去,反而陪守在身邊,此時還去給他弄吃的,難道不是一種「關懷」麼?

方劍明呆呆的出了一會神,猛然想起懷中的周風還等著自己解救,而自己只是胡思亂想,壓根兒就是在浪費時間,忙把周風放下,將「泰阿劍」放在一邊,試著運功。

一次不行,便試第二次,第二次不行,便試第三次一就在他失敗了十五次之後,第十六次的時候,丹田竟然肩俏戶一絲反應。奇怪的是,腦後的「大睡神功」居然也有了動靜,與丹田之氣走著同樣的步調。

一時之間,方劍明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平了平驚喜的心情,將丹田之氣運動,在體內走了一圈。這股氣較之以往,不知小了多少,但它卻是方劍明的希望。

不知不覺間,方劍明已將那股氣在體內走了五圈,心知自己在衝出重圍的時候運功過猛,精氣嚴重虧損,加上又傷得太重,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現在能夠恢復平日的三成功力,已經算是奇跡了。

方劍明拿起周風的手摸了一摸,發現她脈搏已停,方劍明心裡一急,俯身用耳朵貼著周風的心口處,仔細的聽著。感覺中,周風似是沒有完全停止生命,心臟部位,被一股奇怪的氣團包裹著。這股氣團,與「大睡神功」的力量如出一轍,只是比起方劍明現在所到達的境界來,還差得很遠。

方劍明怔了一怔,暗道:「風兒體內怎麼會有大睡神功的力量?難道一難道因為我們是夫妻的緣故?」又想到自己曾與周風、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練過《憐花心解》,雖然連上篇都沒有完全練完,但自從練了這《憐花心解》後,他自覺功力有所增長,而四位夫人進步之快,還要在他之上。

周風體內之所以會有「大睡神功」的力量,可能與此也有關係。換句話說,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體內,也潛藏著「大睡神功」的力量,只是沒有被激發而已。

他這麼一想,既有喜悅又有擔憂,但此時,沒有多少時間容他多想,趕緊用雙手捉住周風的雙掌,暗自運功。當他體內的真氣進入周風體內時,所經之處,一片生機盎然,血液開始流動,經脈也漸漸順暢活絡了。

就在那股真氣即將接觸到護住周風心臟的那股氣團時,忽聽得一聲怪叫傳來瞬息之間,天鷺子縱躍如飛,院院張張的跑進谷來,大聲道:「不好啦,不好啦五個老怪物和一隻大怪物追來了……」

一轉眼的功夫,一隻巨大的金牛衝進谷來,牛背上坐著一人,金牛兩面,各自飛奔著兩個人。赫然便是看漢書、張三李四、蔣不喜、玉虛子、李冰岳五人。

換在以往,方劍明絕不會分心,但他此時只有平時的三成功力,又正處於緊要的關頭,略一分神,便覺那股真氣倒轉,迅速退回自己體內,「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而周風也因此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面色更白。

看漢書、張三李四、蔣不喜、玉虛子、李冰岳眼光一轉,面色均是一變,身形疾起,向兩人之處撲了過去。

天鷺子此時已經停在方劍明身邊,想也不想,一掌拍出,大叫道:「你們以為我會怕你們嗎?要不是我功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你們連山谷都進不來。

李冰岳一拳隔空打出,所使的正是「破天錄」,只聽得「澎」的一聲,李冰岳身形微微一晃,天鷺子卻是一動不動。

「哈哈,一打一,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天鷺子說著,正要再出手。

方劍明忙道:「天鷺子,他們是來救人的,不可出手。

天鷺子「哦」了一聲,果然沒有再出手。

眨眼之間,看漢書與李冰岳掠到方劍明身邊,伸掌貼在了方劍明身上,一左一右,給他輸功。張三李四、蔣不喜、玉虛子來到周風丈外,徐徐推出手掌,三股柔和的力道落在周風身上,竟把周風帶得飄了起來。

方劍明得了看漢書和李冰岳的輸功,內傷立時好了一些,叫道:「兩位前輩請你們去救晚輩的妻子,晚輩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看漢書道:「方掌門,都怪我等來得魯莽,險些鑄成大錯。尊夫人的傷勢,我五人一定盡力救治。」說完,與李冰岳同時將手從方劍明身上拿開,向後退了兩步,徐徐推掌,又是兩股溫和的力道落在了周風身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五章 必有後福

方劍明盤膝運功調元了一會,自覺內傷好了大半,睜開眼睛,仰首一看,只見周風整個人飄在半空,不停的旋轉,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撥弄一般。

一掃四下,天鷲子不知何時跑到了一個小山坡上,正坐在那兒,笑咪咪的望著這邊,看漢書、李冰岳、張三李四、蔣不喜、玉虛子五人已經坐在了地上,雙掌齊出,做出斜向上的姿勢,頭上冒起陣陣白氣。

方劍明看到這裡,又驚又喜。喜的是看漢書五人均是功力深厚之輩,他們五人同時出手為周風治療,看他們臉上的神色,顯然已經是全力以赴了,這實在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周風多半能夠被他們救醒過。驚的是,看漢書五人這般拚命為周風治療,不知道會不會適得其反,甚至有可能會反而害了看漢書五人,令他們自損精元。

正在方劍明驚喜不定的當兒,忽聽半空中的周風身上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像是炒豆子似的,方劍明心知到了緊要關頭,便一目不瞬的望著,一旦有變的話,哪怕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阻止。

不多時,周風緩緩由半空落下,平躺在地上,看漢書五人額頭汗水淋淋,將雙臂一收,抱元守一,暗自調息起來。

方劍明不敢驚擾,只是望著身前不遠的周風,見她氣色紅潤,呼吸舒暢,內傷似是已經完全好了。

「謝天謝地,幸虧這五位前輩來得及時,沒有他們,單憑我一人,只怕未必能夠將風兒的內傷治好。」方劍明心中暗道。

他這麼想,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他剛才運功為周風療傷,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可誰又能夠擔保以他現在的功力,就一定能定將周風的內傷治好嗎?說不定,一旦讓他的真氣碰上周風心口的那股氣團,反而令周風的傷勢加劇呢。這正是「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若不是看漢書五人突然來到,將他「打擾」,心生內疚,全力為周風療傷,否則,周風的結局只怕還很難說。

一炷香時間過去後,周風的睫毛突然微微動了一下,方劍明一直注視著她,見了她這個細微的動作,心頭頓時大喜。

須臾,周風雙眼緩緩睜開,先是看了一眼天空,然後坐了起來,幽幽地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方劍明歡喜地喊了一聲:「風兒。」

周風目光一轉,落在方劍明身上,呆了一呆,旋即面露悲容,道:「相公,都怪我不好,連累了你。你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與我一起到這地府中來。」

方劍明愣了一愣,很快明白她的的意思,忙道:「風兒,這裡不是地府,這裡還是人間。」

周風道:「人間?不會的,相公你騙我。在當時那種情形下,我怎麼可能會不死?」

方劍明笑道:「我騙你做什麼,你看看四周,這裡倘若是地府的話,又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景色。」

周風定了定神,這才仔細的看了看四下,待她確定這裡不是地府之後,突然喜極而泣,躍了上來,撲在方劍明的懷中,哭道:「相公,我只道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原來老天爺見我可憐,又讓我活過來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你毅然而去,丟下我們不管,我心裡有多難過。我怕你一去不回,所以偷偷的離開了李大嫂他們。你要返京,我就跟著你返京,你要赴死,我就隨你一起赴死,我這一輩子都賴定你了,你休想把我甩掉。」

方劍明聽了這番話,感動之極,拍著她的香肩道:「都怪為夫不好,讓賢妻受苦了,我今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周風啜泣道:「你每次都會這麼說,下一次遇到這種事,我知道你又會拋開其他,為你所謂的大義而不顧一切,對我如此,對依怡姐她們也是如此。」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說不出話。

這時,看漢書、張三李四、李冰岳、蔣不喜、玉虛子已經調息完畢,收功站起,見他們夫妻相擁在一塊,互說衷腸,也不便打擾。天鷲子從山坡上跳下,轉眼來到近前,笑嘻嘻的望著他們,似是覺得很好玩。

過了一會,周風似是才曉得四周有人在看著,面上微微一紅,離開方劍明的懷抱,抹乾眼淚,與方劍明一塊站了起來。

天鷲子歪著腦袋,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周風察覺,鳳眼微微一瞪,嗔道:「你看什麼看?」

天鷲子傻兮兮的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會哭呀?」

周風道:「我哭我的,關你何事?」

天鷲子道:「廖老大讓我保護你。我剛才以為你已經死了,你既然已經死了,我就用不著保護你了,你的事當然與我無關。但現在,你又活過來了,我要保護你,你的事當然就與我有關了。」

周風輕聲罵道:「胡說八道。」

天鷲子一本正經的道:「我可沒有胡說八道,你剛才確實已經死了,我還打算挖個坑將你埋呢,你……」

周風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必再說了。你不是要保護我嗎,那好,你就站到一邊去,看守谷口,不要打攪我們。」

天鷲子道了一聲「是」,乖乖的走到了一邊,望著谷口的方向,此時倘若有人闖進來的話,只怕他立時便會殺奔過去,不讓人進谷。

天鷲子走到一邊後,方劍明立即將看漢書五人出手相救之事告訴了周風,周風十分感激,便要跪下來給五人磕頭謝過救命之恩。

看漢書笑道:「方夫人請起,若不是我等突然來到,也不會驚擾了尊夫,以尊夫的武學造詣,就算我們不出手,他也會治好方夫人的。」說時,將長袖一拂,發出一力道,托住了周風的嬌軀。

周風的內傷雖然已經痊癒,但她的功力才剛恢復了兩成,想跪也跪不下。

方劍明見了,笑道:「風兒,老前輩既然不讓你跪,你就不必跪了。為了表示感謝,你我一起向五位老前輩行個禮。」

周風道:「既然如此,我聽相公的便是。」

於是,夫婦兩人向看漢書、張三李四、李冰岳、蔣不喜、玉虛子各自行了一禮,十分的虔誠,看漢書五人也不好閃開,只得受了。

隨後,方劍明笑道:「晚輩還以為五位老前輩已經離開了京師,沒想到……」

李冰岳將手一揮,道:「等等,你沒說錯,我們確實已經離開了京師。」

方劍明一怔,道:「李老前輩,您這麼說的意思是,這裡不是京師?」

李冰岳詫道:「方掌門,你不會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吧?如果你不知道,你們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方劍明道:「此事說來話長。」將返京救于謙之事說了,然後道:「我為了逃命,連方向都沒有看清,跑著跑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覺得全身一鬆,像是散了架似的,瞬時就昏死過去了,醒來之後,已經是在這個地方。」

李冰岳等人聽了,不禁露出駭然之色,只聽得玉虛子道:「方掌門,你大概還不知道,你們已經離開了京師,這裡是山東青州府。」

「什麼,這裡是青州府?」方劍明和周風同聲叫道。

看漢書點點頭,道:「方掌門,這裡距離京城也有一千多里,你重傷之下,居然一口氣跑了這麼遠,這等氣魄,我看天下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來了。」

論武功,論武學修為,方劍明或許還當不上天下第一,但正如看漢書所說,他受了重傷之後,居然一口氣狂奔一千多里才昏死,這等「氣魄」的確當得上的是曠古絕今。

方劍明道:「看老前輩謬讚了,在當時的那樣情況下,晚輩也是身不由己,換在平時,萬萬不可能有這麼強的腳力。」

看漢書笑道:「這倒也是。」頓了一頓,道:「我五人離開京師後,因為不是急著要趕回去,所以每天只走一段路,走到哪便住在哪。今日一早,我五人才走了三十多里,忽聽得遠處傳來野豬的尖叫,趕去一看,正好撞見那邊那位仁兄手上倒提著一隻野豬,他見我們出現,不知怎麼回事,怪叫一聲,將野豬仍了過來,轉身便跑。我五人心下好奇,心知他功力高絕,豈會怕我們,於是便追了上去。就這樣,不消片刻,就來到了這裡,後來的事,我也不用多說了。」

方劍明暗道一聲「僥倖」,若不是天鷲子碰巧遇到他們,他們便不會來此,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發生了。

接下來,看漢書向方劍明打聽看場本的消息,方劍明便把看場本逝世的事說了。

看漢書聽後,歎道:「想當年,他誤打誤撞,坐船進了東海蓬萊仙山。三位老師父請他隨同各位道友一起參研天下第一等的武學,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告辭而去,而我,奉了三位老師父之命,追了他幾十年,也打出了不錯的感情。想不到他竟早已先我而去了。」

張三李四道:「說起這事,我當時就覺得納悶,以徐嵐的武功,怎麼可能會接得下三師父的一掌。如今想來,原來是三位師父不願傷他,又知道留得下他的屍體留不住他的心,這才放他走的。」

看漢書道:「這麼多年來,誤傳仙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又有幾個人能像徐兄弟那樣只看一眼,便知難而退的?三位老師父正因為他能夠收住自己的心,這才破例讓他離去的。」

玉虛子、蔣不喜、李冰岳聽後,都是道了一聲「慚愧」,想來他們當年誤闖蓬萊仙山,看了那天下第一等的武學後,並沒有知難而退,而是沉迷其中,直到如今。

方劍明和周風聽了他們的話,似懂非懂,想問但又不敢問。

看漢書淡淡笑了一下,對方劍明道:「方掌門,我第一次與你見面的時候,就看出了你不是池中之物,所以離開京城的那一晚,就約你有朝一日到蓬萊遊玩,我相信你也是蓬萊仙山的有緣人,當你來到蓬萊仙山時,以你的智慧,說不定能夠破解那武學上的難題。如今九年過去,你果然已經成了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與獨孤盟主堪成武林中的兩大高峰。但我也看得出來,你現在塵緣未了,機緣未到,他日你到了蓬萊仙山外,我一定會為你領路。言盡於此,我等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完,與李冰岳、張三李四、蔣不喜、玉虛子轉身出谷而去。大金牛跟在後面,跑得飛快,但這一次聲音很低,不仔細聽,還聽不出它跑動的聲音?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六章 恩威並施

看漢書、李冰岳、張三李四、蔣不喜、玉虛子五人出谷之後,方劍明把天鷲子叫到近前,問他那天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天鷲子來了勁,比劃著笑道:「那天啊,你抱著她……」說的時候,指了一下周風,道:「……要走,我自然也要走了。那些傢伙好不討厭,個個出招阻攔我,我因為要追上你,有時候連招架都來不及,身上中了不少刀劍。跑著跑著,前面突然冒出一個老怪物來,手上拿著兩件古怪的東西,右手那件像是一個巨大的辣椒,一下子就打在你身上,我心想,媽呀,你這下要死了,哪想到你好不厲害,只是吐了一口血,便像是一匹野馬般狂奔了出去。我追到時,那老怪物還在發愣,我便向他吐了一口痰,衝了過去。你跑得可真快,我好幾次差點跟丟了。也不知道跑了多遠,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那麼十幾個人。後來,那十幾個人也追不見了。可你呢,還是在沒命的狂跑,我累得不行,想停下來歇口氣,可你不停,我哪能停呢,只好繼續跟著。最後,你就跑到了這山谷裡來,也不知怎的,突然摔了下去。我趕上來,見你緊緊的抱著她,親熱得不得了,正想發笑,可一張嘴,自己也累得昏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我起來見你們還在那躺著,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便留在這裡看守你們?。」

周風道:「我們要是一直不起來,你會不會離開?」

天鷲子面色一變,搖搖手道:「這可不行,廖老大跟我說了,叫我保護你,我怎麼可以離開?再說了,廖老大警告過我,它說我要是不能把你們活著帶回去,它以後就再也不會跟我玩了。」

方劍明和周風一怔,周風道:「這就是它對你的警告?」

天鷲子道:「是啊。」

方劍明和周風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天鷲子道:「你們怎麼了?不相信我的話?我說的可是大實話。」

方劍明道:「我們相信你說的是大實話。」

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風,然後看看天鷲子,道:「我們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還沒有什麼,但要是出去了,豈不是會嚇壞人。」想了一想,對周風道:「風兒,你與天鷲子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話罷,施展上乘輕功,轉眼出了山谷。

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方劍明抱了三件衣衫回來。三件衣衫雖然都是農家衣裳,但倒也很乾淨。

周風沿著河流走了一會,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梳洗過後,扮成男子,穿上衣衫,活脫脫的一個帥公子。方劍明梳洗過後,也換上了衣衫,雖然不如周風那麼俊俏,但比周風多了幾分英雄氣概。天鷲子換上衣裳後,卻像是一個威武的農夫。

三人稍作整理,周風拿了「泰阿劍」,一起走出山谷。

到了晚上,他們來到一個小鎮,在鎮上一家最大的客棧入住。好在方劍明身上有些碎銀子,不但可以當做旅費,還可以飽餐一頓,並購置幾套服飾。吃過飯後,方劍明把店小二叫來,如此如此吩咐。

翌日,店小二拿來了三套服飾,方劍明除了支付三套服飾的銀子外,還賞了店小二一粒碎銀子,直樂得店小二眉開眼笑。

換上新的服飾,方劍明打扮成一個儒生,周風打扮成一個公子,天鷲子則打扮成一個管家。不久,三人出了小鎮,往北敢去。

一座寬敞的大殿中,獨孤九天雙手背負,站在上首的位子,一臉嚴肅。稍微靠下的一些地方,右首站著無上老祖,他面上雖然也是一派嚴肅,但他的嚴肅與獨孤九天不同,獨孤九天是天生的,他的卻是做出來的。

偌大的一個殿宇,當然不止他們兩個人,下首的位子,一列列的,站了幾十個人。站在最前的兩個,正是獨孤雄天和軒轅仁。

這麼多人積聚在大殿裡,本該是熱鬧非凡才對,但殿裡的情形十分詭異,不但沒有人敢出聲,就連呼吸,也都比平時緊了一些。總之就是一個字——靜。

這股靜持續了大半個時辰,最後還是獨孤九天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聽他冷聲道:「雄天、仁兒。」

獨孤雄天和軒轅仁聽了,面色反倒輕鬆了一些,不像先前那麼緊張,單腿跪下,雙手抱拳,舉過頭頂,道:「我等犯了盟規,還請盟主賜罪。」

獨孤九天嚴厲地道:「你們知道就好!」頓了一頓,道:「我閉關前,是怎麼吩咐你們的?我要你們全心全力協助徐有貞三人,但結果呢?結果是徐有貞被方劍明一刀刺穿了身子。你說我該怎麼處罰你們?」

獨孤雄天道:「盟主,叫徐有貞三人去刑場完全是屬下的意思,與仁弟無關。無論什麼樣的處罰,屬下都甘願一人承擔。」

軒轅仁道:「不是的,這件事屬下也有份,盟主要處罰的話,就處罰屬下吧。」

獨孤九天聽了,冷笑道:「好啊,你們倒是互相掩護起來了,『四魂』何在?」

只聽四聲冷冰冰的「在」之後,從殿後走出四個青年來。這四個青年,正是曾經擔任過獨孤九天轎夫的那四個人。他們的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但整個聯盟裡,除了獨孤九天能號令得動他們之外,誰都不敢得罪他們,因為他們是獨孤九天身邊的人。

什麼叫獨孤九天身邊的人?意思就是獨孤九天親自培養的人。他們不是獨孤九天的徒弟,也不是獨孤九天的門生,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獨孤九天辦事,一切聽獨孤九天的,獨孤九天叫他們去死,他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將獨孤雄天和軒轅仁給本盟主拿下!」獨孤九天陡然一聲厲喝。

四魂聽了,飛撲上去,一左一右,分別按住了獨孤雄天和軒轅仁的肩膀。獨孤雄天和軒轅仁不敢反抗,將頭垂下。

「國有國法,盟有盟規,今日若不處罰你們兩個,豈不是顯得我這個武林盟主沒有威信?豈不是讓人暗地裡說三道四?將他們兩個給本盟主押下去,以鐵棍重打一百下,打的時候,不得運功抵抗,否則,便處以更嚴重的刑罰。」

眾人聽了獨孤九天的這番話,全都面色一變。

霎時之間,許多人單腿跪了下來,驪山神尼、湘西一魔、南海如來、候斷刀等極有身份的人,也都將身一躬,齊聲道:「請盟主息怒。」

四魂待要把獨孤雄天和軒轅仁押下去,聽了眾人的話,便望向獨孤九天,只要獨孤九天一揮手,他們就會立刻將獨孤雄天和軒轅仁押出去,絕不因為他們一個是軒轅世家的少主,一個是正天教的少教主而對他們手下留情。

獨孤九天目光一寒,道:「將他們給本盟主押下去。」說時,將手臂揮了一下。

四魂見了,押著獨孤雄天和軒轅仁就走,忽聽得有人道:「等一等。」卻是無上老祖。

獨孤九天道:「木副盟主,你有什麼話說?」

無上老祖躬身道:「這一次的行動,老朽也犯了盟規,盟主要處罰的話,也請連老朽一起處罰。」

獨孤九天道:「這……」

驪山神尼道:「盟主,貧尼也有過錯,甘願受罰。」

這話說完之後,一時之間,大殿之內,個個都爭向說自己有錯,請盟主責罰。

獨孤九天將手一舉,四魂停下了腳步,只聽得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你們個個都說自己有錯,那也就是我這個做盟主也有錯啦。好吧,你們既然都為獨孤雄天和軒轅仁求情,這一次就饒了他們,但這一次的行動失敗,總得有人出來承當責任。」說到這,目光一掃,像是在尋找承擔責任的人似的。

這一瞬間,有的人低下了頭,有的人面色惶恐,有的卻面色不變,看上去倒像是情願被選中似的。

驀地,獨孤九天將身上的長袍脫下,道:「我身為盟主,理應為這次的行動負上全責。我手上的這件長袍,就權當是我,四魂,你們將它拿下去,給本盟主狠狠的打。」

四魂道了一聲「是」,放開獨孤雄天和軒轅仁,將長袍拿出殿外,叫人拿來鐵棍,狠狠地棒打起來。

這時,只聽得殿內傳來眾人的聲音道:「盟主大仁大義,我等心悅臣服,今後再也不敢擅自做主,一切聽盟主的指示。願盟主偉業永存,與天地同壽。」

就在獨孤九天接受眾人膜拜的時候,此時,皇宮大內,一間宮殿裡,石亨、曹吉祥二人正在奏請朱祁鎮下旨,將方劍明宣佈為反賊,並把點蒼派列為反賊的據點,應當急速派大軍剷除。

朱祁鎮坐在龍椅上,聽完了兩人的奏請後,猛地一拍身前桌案,大聲道:「朕不管方劍明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依照你們的意思,朕的皇妹,巾幗公主也是反賊了,那好,你們進後宮去把她抓來,就當著朕的面把她殺了,可好?」

石亨和曹吉祥本以為這件事十拿九穩,誰想朱祁鎮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忙跪下來道:「微臣該死,還請皇上恕罪。」

朱祁鎮見他們「嚇得」跪下,心裡暗道:「你們雖然是朕的『恩人』,背後也有大靠山,但朕絕不是軟柿子,你們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口中卻是溫和的笑道:「兩位愛卿快快平身,朕只是一時口快,無心責怪。」

待石亨和曹吉祥起來後,朱祁鎮又道:「反正于謙也被斬首了,方劍明之事便就此打住吧。此人武功高強,來去無蹤,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石亨和曹吉祥聽了,也只得附和道:「是,是,是,皇上聖明。」

朱祁鎮想了想,關心的問道:「不知道徐愛卿的傷勢如何?」

石亨道:「回皇上,徐大人有神醫相救,此時已經好了許多。」

朱祁鎮道:「聽你這麼說,朕就放心了。待徐愛卿痊癒之後,朕便請他入宮設宴慰勞,到時候,兩位愛卿也來湊湊熱鬧。」

石亨和曹吉祥同聲道:「微臣謝皇上隆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七章 拳打走狗

方劍明、周風、天鷲子三人不一日出了青州府,進入濟南府的地界。沿路之上,冬去春來,風光無限,但他們心中有事,豈會多看。過了濟南府,再往北走,便是京師的範疇。

曉行夜宿,沒兩日,他們距離京城已經不過四五十里。這一晚,他們在一個小鎮上住宿。次日,三人易了容,便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于謙被冤殺的那一天是正月二十三日,而他們重返京城的這一天,卻已經是正月二十八日了。

他們是由南而來的,眼看就要來到崇文門外,方劍明想起于謙被冤殺的那一天的事,當日種種,仍是歷歷在目,不禁有些觸景傷情。

他心中暗道:「於閣老啊於閣老,你忠君為國,死也不肯逃離監牢,可天下之大,又有幾人又能明白你?」正黯然傷神間,忽見前方圍著一大群人,依稀記得那裡便是于謙和王文當日被斬殺的地方。

三人走到近前,只聽得「辟辟啪啪」,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聲音。方劍明站在人群中往裡一看,一雙手不由緊握成拳。

原來,在上首的位子,一張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人,那人正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的曹吉祥。在他的兩邊及身後,一共站了二十個人,內中一個看上去最有地位的,便是鐵掃把。此外,場中還有大批錦衣衛和東廠的高手,郭長乾、諸葛不凡、賽李逵等人,就在其中。

周風見了曹吉祥,目中射出一股怒火,傳音對方劍明道:「相公,這個狗太監好不狂妄,咱們闖上去把他殺了。」傳音的當兒,伸手摸著了用布包著的「泰阿劍」劍柄。

方劍明一伸手,按住了她的玉手,傳音道:「殺掉曹吉祥,並不是什麼難事。但你我現在功力尚未完全恢復,他身邊又有不少高手護衛,倘若驚動了其他人,引起注意,我們進宮去見嫣妹的計劃可能會被阻擾。」

周風想了想,將手從劍柄上拿開,傳音道:「好吧,就讓這個狗太監多活一些時辰。」

方劍明傳音道:「風兒,你放心吧,咱們離開京城的時候,這個狗太監和石亨那個小人,都不會逃得過公義的。」

場內一片空地上,正有一個赤裸著上身的漢子,被兩個東廠番子用皮鞭,一下一下的抽打著後背。瞧那漢子的後背鞭痕縱橫,青紫一片,誰都知道他所受到的鞭打是多麼的狠辣。

由於那漢子雙手被捆,面對著曹吉祥跪下受刑,從方劍明所在的這個方位望過去,看不到臉面,因此,他也不知道被鞭打的是什麼人。

忽聽得邊上有人低聲道:「聽說這個被鞭打的人還是一個蒙古人呢。」

周風一聽這話,雙眉一揚,但是沒有發作。

隨後,又聽得另一個聲音道:「可不是。你們大概還不知道,這個人叫做朵兒,原本是錦衣衛的一個副指揮使,曹公公的得意門生哩。」

第三個聲音詫道:「他既然是曹公公的得意門生,為何會被曹公公令人鞭打?」

第二個聲音道:「聽說於閣老被冤殺之後,他每天都來這裡用酒祭奠於閣老的忠魂,這樣的人,世上並不多見了。」

然後,便是一片歎息聲。

就在這時,端坐在太師椅上的曹吉祥將手舉了起來,那兩個鞭打朵兒的東廠番子停了下來,走開兩步。

曹吉祥道:「朵兒,你知道本公公為什麼不殺你嗎?」

朵兒道:「因為恩師不忍心這麼做。」

曹吉祥道:「你知道就好,本公公對你怎樣,你心裡清楚,但你為何要違背本公公的意思?本公公已經跟你說過,叫你不要來這裡祭奠于謙,你偏偏不聽,本公公叫人打你,那是為了你好,要打醒你。」

朵兒道:「恩師對學生的好,學生銘記在心。」

曹吉祥語氣一沉,道:「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下次還敢不敢來這裡祭奠于謙?」

朵兒沉默了一會,道:「恩師,學生來祭奠於大人,那是因為他曾經有功於社稷,並不是為了其他的。」

曹吉祥聽了這話,氣得全身一抖,指著朵兒道:「反了,反了,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給本公公再狠狠的打,直到他反省為止。」

那兩個東廠番子聽了,又開始揮動皮鞭,在朵兒背上狠抽起來。一干老百姓見了,無不暗自歎息,但都誰也不敢出聲。

錦衣衛中,諸葛不凡、賽李逵以及其他幾個比較忠直的人看到這裡,面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以郭長乾為首的一班奸黨,卻是面帶冷笑,對朵兒這個昔日的同僚,毫無半分同情。

郭長乾更是走出來,指著朵兒罵道:「朵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聽曹公公的話。以你的行為,本該問罪論斬了,但曹公公念你是個可造之材,不忍殺了,才會留著你。你好好反省一下,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應該做。」

朵兒卻是一聲不吭,任由人鞭打。不一會兒,忽聽得「咚」的一聲,朵兒終因挨打過重,一頭栽倒了下去,連頭皮都碰破了。

曹吉祥對這個門生倒是還有些情分,並沒有叫人端來冷水,將朵兒潑醒,然後繼續鞭打,他只是揮了揮手,道:「將他給本公公關到監牢裡去,過兩天本公公再提審他。」說完,站起身來,將郭長乾叫到身前,在郭長乾耳邊說了幾句話,郭長乾一副奴才樣,不住的點頭和諂笑。

片刻之後,曹吉祥鑽進一頂富麗的轎子,在一眾大內高手的護衛下,入城而去。

待一行人走遠後,郭長乾目光轉動,由這邊望到那一邊,然後又從那一邊望著這一邊,清清嗓子,大聲道:「在場的人都聽好了,于謙屍首被盜一事,已經列為錦衣衛的頭等大案。誰若知道其中的內情,盡速前來告知,必有重賞。凡有知情不報者,一旦查知,一律當于謙的同黨治罪,輕者關進大牢,重則斬首抄家。明白了嗎?」

懾於錦衣衛的凶焰,許多人都道:「明白了。」

郭長乾面上露出一股得意之色,正要率眾離去,忽聽得有人道:「我不明白,還請郭指揮使指點指點。」

郭長乾的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他已經被提拔為錦衣衛的指揮使,又得曹吉祥的看重,京城有多少人敢對他這麼說話,聞言面色一沉,怒道:「好小子,你是何人,竟敢……」剛說到這,面色一變,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只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推開人群,走了進來,向郭長乾走去。方劍明和周風掉頭望去,心頭均是又喜又驚,原來這個「醉漢」不是別個,正是白晨飛。

白晨飛手中提著一個酒瓶子,一步步的接近郭長乾。郭長乾不知他的來意,一邊乾笑著,一邊後退。

「郭指揮使,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幹什麼?」白晨飛道。

郭長乾笑道:「白……白少爺,你怎麼有空來這裡?早知道你會來這裡,在下便派人去迎接你啦。」說的時候,仍是在退。

白晨飛身形歪歪倒到,像是一個喝醉了的人,突然伸出左手,向郭長乾的肩頭按去,道:「來來來,郭指揮使,我請你喝酒。」

郭長乾雙腳一點,飛身退出丈外,恰恰避過了白晨飛的手掌,笑道:「白少爺酒,在下哪敢你的喝,多謝啦。」

白晨飛面色一怔,道:「咦,想不到你的身形倒挺快的。」

這時,許多錦衣衛已經看出白晨飛分明就是來找茬的,口中厲喝一聲,紛紛向白晨飛撲了過來,這些人囂張慣了,加上又不清楚白晨飛的底細,這才會一擁而上。

白晨飛冷笑一聲,雙臂一振,只聽得一陣「啪啪」聲,然後便有七八條人影飛了出去,摔得直哼哼。

「都給我住手!」郭長乾一聲大喝。

聽了這話,那些想要動手的錦衣衛聽了這話,全都止住了身形。

「白少爺,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你,還請明示。」郭長乾道。

白晨飛笑道:「你沒得罪我呀?我好心請你喝酒,你卻不喝,莫非是瞧不起我?」向前走了幾步。

這一次,郭長乾不敢後退了,站在原地,正要開口,忽見白晨飛瞇眼看了一下,大叫道:「好呀,原來你不是郭指揮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冒郭指揮使。」

話聲未落,只聽得「砰」的一聲,郭長乾橫飛出去,落在了兩丈外,滿臉的鮮血,可見臉上挨得不輕。

「好啊,這小子竟敢打指揮使大人,大家將他拿下。」一個錦衣衛的百戶喝道。

沒等眾錦衣衛圍上來拿人,郭長乾爬了起來,怒道:「放你媽的狗屁,白少爺打我,那是看得起我。你嚷什麼,你再嚷,當心我把你抓起來。」

那錦衣衛百戶本想討好郭長乾,誰料反而被郭長乾罵了一頓,心裡納悶,但又不敢問。

郭長乾走上來,面上的鮮血也不擦,笑道:「白少爺,只要你覺得痛快,再多打在下幾拳,在下也不會哼一聲。」

白晨飛看著他,突然罵道:「你果然是一條沒有骨氣的走狗。」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被人當眾如此辱罵,換在以往,辱罵的人只怕早已被打死了,但郭長乾挨了白晨飛的罵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笑嘻嘻的。

白晨飛望著郭長乾那張被自己一拳打得血淋淋,卻又一臉諂笑的臉,突然覺得十分噁心,從嘴裡蹦出一個字來:「滾!」

郭長乾躬身道:「白少爺讓在下離去,在下便離去。」一揮手,率眾走了。

白晨飛仰天一聲長笑,單腿跪在于謙行刑過的地方,將酒瓶裡的酒水灑在地上,道:「於閣老,別人不敢來祭奠你,晚輩卻要來祭奠你。當今世上,小人當道,奈何,奈何。」磕了三個頭,唱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大步而去。

全場目送他遠去,許多人心中生出一股讚歎,都覺得這個「醉漢」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八章 娘娘腔

白晨飛走後,全場百姓散去。方劍明原想追上白晨飛,與他說說話,順便問問東方天驕的近況,但想了想,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便與周風、天鷲子進了城。

他們找了一家客棧,登記過後,進客房休息。其實,他們關上房門,並不是真的「休息」,而是在調息。兩個時辰後,三人調息完畢,聚到一塊,說起彼此的情況。

三人之中,天鷲子進步最快,此時已經恢復了八成的功力,據他自己說,要不了三天,他的功力就可以全部恢復了。

至於方劍明和周風,後者此時已經恢復了六成的功力,依照她目前的進度,十天半月之後,不但可以全部恢復,還能將功力提升一成。

這一成的功力聽上去像是不怎麼樣,但要知道,如今的周風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初級的超絕頂高手。功力越高的人,也越難再有所增進,依照常規,周風想要使得功力增加一成,除非偶獲奇遇,不然至少也得勤練一年半載的內功。短短十幾天時間,她就能達到一年半載才能到達的境界,可謂是「因禍得福」。

方劍明呢,昨夜入睡前,他曾經調息過一個時辰。奇怪的是,他的功力依然停留在前日的五成。今天,他花了兩個時辰,本以為多少能夠有所提高,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他的內傷已經痊癒,按理來說,只要像平日那般練功,功力會慢慢恢復的,但他接連兩次毫無進展,不禁有些納悶。

周風得知方劍明的狀況後,有些著急,道:「相公,你運功的時候,是不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適?」

方劍明道:「沒有啊,我覺得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周風道:「那這就奇怪了,怎麼會一點進步都沒有呢?」轉首望向天鷲子,道:「喂,天鷲子,你武功高,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天鷲子笑道:「知道什麼?」

周風氣得一瞪眼,跟他解釋了一遍。

天鷲子腦子雖然不太靈光,但他武功並沒有忘掉,武學上的造詣也還保存著,聽後,面上一片沉思,過了一會,忽露喜色,道:「我明白了。」

周風大喜,道:「你快說。」

天鷲子道:「咱們早上吃了一碗麵,直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吧?」

周風和方劍明一怔,周風詫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天鷲子笑道:「你們不覺得肚子餓嗎?依我看來,他八成是沒有吃飽,練功不得力,才會沒有進展。」

周風和方劍明聽了他的解釋,哭笑不得,周風罵道:「你這老怪物又來胡說,叫你想想辦法,你卻說出這麼一個十分荒誕的怪論,真是氣死我啦。」

天鷲子一臉正經的道:「我沒有胡說呀,我的確是肚子餓了,你們不吃飯,我可要去吃飯了。」說完,站了起來,便要出門去找吃的。

方劍明和周風怕他亂來,跟著起身,與他一塊兒出去了。

三人走到街上,轉了兩條街,來到一家酒樓門前。天鷲子聞到酒菜味,不住的拍手,叫道:「好啊,好啊,這下有好吃的了。」

周風白了他一眼,道:「你是餓鬼投胎的不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天鷲子露出委屈之色,像個小媳婦的道:「那我肚子餓嘛。」

方劍明聽了,莞爾笑道:「你知道你的身份嗎?」

天鷲子道:「知道啊,我叫天鷲子,但現在的身份是管家。」

方劍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突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天鷲子雙手叉腰,道:「你笑什麼?」

方劍明見了他的動作,想大笑但沒笑出來,一扭頭,向酒樓裡走去。

天鷲子急了,一下子追上來,扯住方劍明的衣袖,不讓他走,道:「說啊,你笑我什麼?是不是我臉上長了花,一點也不好看?」

忽聽得有人道:「兩位大爺裡面請。」卻是店小二迎了出來。

方劍明想進店,卻被天鷲子死死拉著,還一個勁的問,待要叫他放手,周風已經走了上來,邊走邊笑道:「你想知道他為什麼笑你嗎?本公子知道。」

天鷲子一聽,鬆開方劍明的衣袖,一下子竄到了周風身前,邊退邊道:「你說,你說,他為什麼笑我?」

周風妙目一轉,道:「因為你現在一副娘娘腔,與公公差不多。」

天鷲子道:「公公?什麼叫公公?」

周風道:「你想知道?」

天鷲子道:「想知道,想知道。」

周風道:「你想知道的話,我今晚就帶你去看看什麼是公公。」

天鷲子拍手道:「好啊,好啊,我要去看看公公。」

那店小二聽了這話,面色微微一變,但又不敢多嘴,將三人請進了酒樓裡。三人點了酒菜,吃喝起來。不一會兒,酒樓裡已經客滿,十分熱鬧。

方劍明一邊吃著,一邊運功凝聽酒樓眾人的談話。俗話說人多口雜,酒樓是個魚龍混雜的場所,什麼樣的人都有,因此,只要你想打聽消息的話,便可以來這裡。方劍明之所以沒在客棧裡吃,為的就是這個道理。

京城雖是天子腳下,但與其他地上也沒有什麼兩樣。茶餘飯後,老百姓們總愛聊天,一聊起來,總不免會聊最近發生的事。于謙一案不但是京城近來的大事,更是天下的大事,因此,不被人議論,那才叫奇怪呢。

通過旁聽,方劍明知道了于謙和王文被斬首之後,兩家的宅院皆被抄了充公。抄於府的時候,除了皇上(這裡的皇上是指朱祁鈺)所賜的蟒袍和寶劍外,其他的東西,一點也不值錢,于謙堪稱兩袖清風。

小小的一個縣官,無論再怎麼清廉,家裡多少都會有一兩件值錢的東西,但身為兵部尚書,堪稱一國輔臣的于謙,家裡竟然找不出一件像樣的東西,這說明什麼?這樣的一個人,會謀立外藩?圖的是什麼?

昔日那些追隨于謙,曾在京師保衛戰中立過功勞的大小官員,如今因為是于謙的「餘黨」,朱祁鈺的「舊臣」,被殺的被殺,革職的革職,充軍的充軍。在被殺的官員中,最讓方劍明熟悉的,便是都督范廣。此人十分勇猛,是大明武官中僅次於石亨的大將,京師保衛戰的時候,方劍明還曾經與他並肩作戰過呢。

當然,內中也有少部分人沒有受到什麼罪受的,這些人要麼是見機得早,自動請罪,辭官歸鄉,要麼是一扭身,投靠了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個人。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石亨與曹吉祥二人自恃功勞卓著,多次向皇上為自己的親人、門生,甚至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但已經送了厚禮給他們的人「請功」。自此,朝野內外,莫不以攀上石、曹二人為榮。

于謙死後,于謙的家人坐累,均被發配邊疆。朝廷發下公文,說于謙怎麼怎麼有罪,棄屍刑場,任何人不得為其收殮,並派人看守。但就在前天夜裡,烏雲密佈,最後降下大雨。一場大雨過後,于謙的屍首居然不見了。有人說這是神靈已經將于謙的屍首拿去安葬了,也有人說這是江湖中的英雄好漢所為。

飯罷,回到客棧,方劍明與周風說起于謙屍首不見一事。

周風沉吟道:「於閣老的屍首,一定是被高手拿走了。」

方劍明道:「我的想法也是這樣,但就猜不出是什麼人幹的。我要是知道的話,他日一定到於閣老墳前好好拜祭一番。」突然歎了一聲,道:「世間雖然不乏俠骨丹心之輩,但更多的卻是些趨炎附勢,忘恩負義的小人。」

周風明白這話的意思,安慰他道:「善門主、陸館主、甘副館主他們都是正氣凜然的漢子,他們死的時候,一定是無愧於心。待我們將朱妹妹從宮裡接出來後,便到他們的墳前灑一杯水酒,祭奠他們。」

方劍明點點頭,想了一想,道:「不知道賴大哥追上了李大哥他們沒有,這一路上會不會有危險?」

周風道:「賴大哥身手不俗,加上他又是無影門的副門主,經驗老道,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頓了一頓,關心地道:「反倒是你,令我有些擔心。」

方劍明一怔,道:「你擔心我什麼?」

周風道:「我擔心你的功力。」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風兒,這件事你不必擔心。我的功力過兩天還是這樣的話,我們就繞道去一趟桃花源……」沒等他說完,周風已然笑道:「哎呀,我怎麼忘了七根老前輩,以他老人家的醫術,一定會給相公找出癥結出來的。」

方劍明道:「什麼七根老前輩?你已經做了我的愛妻,來日見了七根叔,你也要叫他一聲七根叔呢。」

周風抿嘴笑道:「依你的意思,我將來見了谷主,也要叫她老人家一聲外婆??」

方劍明道:「當然。」

周風聽了這話,突然歎了一聲。

方劍明詫道:「你歎什麼?」

周風道:「我歎我的相公一身情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方劍明一怔,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張俏顏來,心口微微一疼,悠悠地吟道:「分明此去無多地,如在天涯無盡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七十九章 禁宮之夜

掌燈時分,夜市來臨,京城街頭,熱鬧非常。方劍明、周風、天鷲子稍作收拾,出了客棧,在大街上遊逛著。他們逛了幾條大街,眼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皇城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關卡林立,行人只要稍微靠近一些,便會被喝叱開。

三人轉了一會,來到一處崗哨比較少的地方,趁著夜黑,施展上乘輕功,在沒有驚動守城官兵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皇城。方劍明對皇城多少有些熟悉,帶著周風、天鷲子兩人徑往皇宮奔去。一路上,雖然遇到了巡夜的御林軍,但都被他們巧妙的避過。

很快,他們來到了皇宮外。三人避開一支巡夜的御林軍之後,將身一晃,頓時鬼魅一般掠過護城河,貼在城牆上,然後便如壁虎一般向上升去。眼看就要到了城牆的盡頭,也不知三人施展了什麼身法,只是一閃之間,人便消失無蹤。轉眼之間,三人已經出現城牆內。

方劍明目光一掃,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然後將手一揮,朝北而去。周風和天鷲子一左一右,緊跟在他的身後。

正走間,前方出現了一對宮女,提著燈籠迎面走來。

三人避到一處隱秘的地方,眼見著宮女們走過去,天鷲子忽然問道:「這些人就是公公嗎?」

周風失笑道:「你男女不分嗎,這些人不是公公,她們是宮女。」

天鷲子道:「哦,原來是宮女。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公公?」

周風笑道:「快了,快了。」

三人從隱身的地方走出來,繼續前行。

方劍明邊走邊問:「天鷲子,你沒見過太監麼?」

天鷲子想了想,道:「好像見過。」

方劍明道:「什麼叫好像?」

天鷲子道:「我記得廖老大叫我潛入京城,救狄小娃兒的時候,似乎聽到什麼人說過太監二字。」

方劍明笑道:「這就行了,太監就是公公,公公就是太監。」

天鷲子一臉迷惑之色,道:「太監怎麼會是公公呢?公公又怎麼會是太監呢?我一點也聽不明白。」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待會你見了公公,也就明白了。」走了幾步,忽然叫道:「有人。」將身一晃,躲到了左首一處黑暗的地方,周風和天鷲子將身一晃,瞬時也躲了過來。

須臾,只聽得腳步聲傳來,有人說道:「皇上在宮後苑的『養心閣』設宴招待徐大人三人,可謂是恩寵有加了。」

另一個人的聲音道:「這可不是,徐大人三人如今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咱們今後見了他們,可不能像別人那樣,自以為是太后身邊的人,對他們擺架子。」

先前那人笑道:「這還用說嘛。其實咱們只要將曹公公討好,這皇宮大內,也沒多少人可以為難咱們了。」

隨著話聲,兩個太監出現在前方。

方劍明聽他們提到什麼「徐大人三人」,心頭微微一怔,暗道:「難道是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又一想:「不對啊,徐有貞明明已經叫我一刀刺穿了身子,怎麼可能還會活著?當日我那一刀,勢如破竹,正中徐有貞的心臟,別說他不懂武功,就算他是超絕頂高手,也休想活得過三日。但是,現在的朝中,除了徐有貞之外,又有哪個姓徐的官員是朱祁鎮身邊的大紅人?」

這麼想著的時候,眼見兩個太監即將遠去,心念一動,雙手隔空一抓,兩股無形勁道發出,登時將兩個太監吸到了近前。

兩個太監此時已經昏迷,方劍明拍開其中一個的穴道,厲聲問道:「你們剛才所說的徐大人,是指誰?」

那太監嚇得半死,全身顫抖,道:「好……好漢爺饒命……」語氣驚恐,但也有幾分柔弱。

周風聽了,笑道:「天鷲子,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公公。」

天鷲子「呵呵」一笑,道:「原來這就是公公。不過,我可不是公公,我絕不會向人求饒的。」

方劍明對那太監道:「你用不著害怕,我不會取你的性命,我只要你說徐大人是誰?」

那太監定了定聲,顫聲道:「徐……徐大人是新任的兵部尚書,兼……兼內閣首輔徐有貞。」

方劍明眉頭一皺,問道:「徐有貞不是死人了嗎?」

那太監面上一愣,道:「好漢爺,沒人說徐有貞已經死了呀。」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想不到這廝福大命大,居然沒死。好,上次沒讓你死掉,這次我看你怎麼躲得過去。」話罷,手指輕輕一點,將那太監點倒。

「宮後苑」是皇宮的後花園,在清朝的時候,才改名為「御花園」。這座後花園歷時三年建成,地方雖然不大,但就如俗話說的那樣,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這座苑裡,殿、堂、亭、軒、齋、台,一樣不少。

更讓人驚歎的是,這座苑內,遍植松、柏、竹,四季長青。路面小徑,皆用不同顏色的卵石鋪砌而就,各種奇石、盆景點綴其間,無論春夏秋冬,均是一個遊玩的好去處。

此時,一處名叫「養心閣」的地方,當今皇上朱祁鎮,早已叫人擺好了酒宴,親自招待三位大明的官員。這三位官員,便是「奪門有功」的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

石亨和曹吉祥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徐有貞因為傷勢才剛痊癒,多喝了兩杯,面色便有些難看。

朱祁鎮本想讓這個「大功臣」多喝一些宮內的美酒,但見了他的神情,不禁關心地問道:「徐愛卿,你的刀傷還沒有完全康復麼?如果還沒有的話,你就不用再喝了,吃菜吧。」

徐有貞道:「謝皇上關心。不敢欺瞞皇上,微臣的刀傷雖然已經痊癒,但據治好微臣刀傷的那位神醫說,微臣今後不能多飲水酒,而且……而且……」說到這,面色微微一疼,咳嗽了一聲。

朱祁鎮道:「徐愛卿,要不要朕把太醫傳來,再為你診治一番。」

徐有貞道:「多謝皇上。皇上對微臣這般厚愛,微臣縱然痛死,也是值得的了。宮中太醫雖然個個醫術精妙,但微臣知道自己的後半身,必將與這點痛苦陪伴,縱然有靈丹妙藥,怕也難以根除。」

朱祁鎮面色微微一變,道:「徐愛卿,你的意思是?」

徐有貞歎了一聲,道:「微臣當日身中方劍明發出的利刀,性命本是保不住的,但只因微臣的心臟天生偏離一分,才僥倖躲過了一劫,後又得神醫竭力救治,才會在短短幾日內痊癒。只是……只是今後每當颳風下雨,心口便會隱隱作疼。」

朱祁鎮道:「徐愛卿為了國事,才會受此傷害。待會席散之後,你就去太醫院御藥房拿藥。無論什麼樣的藥材,有多珍貴,只要御藥房有的,全都可以拿。」

徐有貞聽了這話,忙起身拜道:「微臣謝主隆恩。」

石亨和曹吉祥在旁見了,不禁有些羨慕和妒忌。須知太醫院御藥房裡的藥材,都是從全國各地,山名大川收集而來的。雖然也有普通藥材,但一些十分罕見,即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藥材,也儲藏了不少。朱祁鎮叫徐有貞隨便拿,豈不是等於讓徐有貞撿了一個「大便宜」。

徐有貞自己呢,也有些高興。給他治好刀傷的神醫雖然已經給他說明了他今後的情況,並說自己對此無能為力,但他心裡終究有些不甘心,如果能從御藥房裡得到一些珍奇的藥物,說不定可以徹底解除刀傷的後遺症呢。

徐有貞才剛起來,忽聽得遠遠地,有人喊道:「巾幗公主到。」

朱祁鎮一怔,道:「皇妹怎麼來了?」

片刻之後,閣外傳來朱祁嫣的聲音道:「皇兄,皇妹特來向您辭行。」

朱祁鎮吃了一驚,走出閣去,道:「皇妹,你在皇宮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行?」

朱祁嫣道:「皇妹已經是點蒼派掌門方劍明的未婚妻,如今未婚夫遲遲不知消息,皇妹想出外找他。」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出來向朱祁嫣行禮,朱祁嫣卻是連正眼都不看一下,三人不禁有些難堪。

朱祁鎮揮了揮手,讓三人起身,然後對朱祁嫣道:「皇妹,你真是一個傻孩子。據朕所知,方劍明身受重傷,逃得不知去向。人海茫茫,你到何處去找尋?」

朱祁嫣道:「方大哥武功高強,無論受了什麼樣的重傷,都會化險為夷的。我相信他養好傷之後,一定會回點蒼去的,我只要去雲南,便能與他相見。」

朱祁鎮歎了一聲,道:「皇妹,你要知道,你住在皇宮的話,便無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你一旦離開了皇宮,江湖凶險,可能會有人對你不利。朕雖然是一國之君,但鞭長莫及,也難以顧及到你啊。」

朱祁嫣道:「皇兄對皇妹的好,皇妹只有來生再報答了。」說的時候,面上一派悲傷。

朱祁鎮訝然道:「皇妹,你……」

朱祁嫣道:「二哥時日無多,希望我走之後,皇兄能夠善待於他。」

朱祁鎮聽了這話,面色一沉,道:「皇妹,這件事請恕朕辦不到。」

朱祁嫣哭道:「皇兄,二哥雖有不是,但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也活不了多久,你就看在先皇的份上,讓他……」

朱祁鎮冷冷地打斷她的話道:「皇妹,你也知道他的不是。不是朕不講情面,而是他先對朕不義,朕沒有將他賜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話聲方落,忽聽得一個聲音冷笑道:「好一個仁至義盡,卻不知皇上對大明重臣,于謙於閣老又算什麼?」

陡然之間,苑外響起「砰砰砰……」的亂響聲。

石亨與曹吉祥面色大變,大聲喊道:「護駕,護駕……」身形一晃,一前一後,將朱祁鎮護住。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苑內人影紛飛,至少有二十個人從暗處掠了出來,在朱祁鎮等人的外圍布下一道防線。

不多時,三道人影如飛而至,落在了五六丈外。三人身形才剛站穩,便有數十道人影追到,身形展動之際,已對三人形成圍困之局?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章 了斷

三人之中,正中那位一身儒生打扮的男子落地後,瞧也不瞧四周的人一眼,雙手往身後一背,向前走去。左右兩人見了,跟著也向前。

三人一動,四周的人跟著也動。霎時之間,一股駭人的力量從中排出,掀起一層層的氣浪,把許多人的衣袂刮起,呼呼作響。

一個聲音喝道:「大膽,你們三個再敢靠近皇上,可就別怪我們對你們群起而攻之。」

正中那位「儒生」哈哈一聲大笑,繼續前行,邊走邊道:「剛才在大門外,你們不也是這麼做了嗎?」

眼見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忽聽得朱祁嫣的聲音道:「你們還不閃開,他們是本公主的朋友。」對朱祁鎮道:「皇兄,你連皇妹都信不過麼?」

朱祁鎮念頭一轉,笑道:「朕怎麼會不相信皇妹?」面色微微一沉,喝道:「都給朕退下去,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宮後苑。」

「是!」

那群大內高手齊聲應道,話聲方歇,身形晃動,片刻之間,已經退出了宮後苑,正是來得飛快,去得也不慢。這批人是退下去了,但那二十多個「大內護衛」並沒有退下。這三個不速之客,正是方劍明、天鷲子、周風。

待那群人退走之後,朱祁嫣疾奔上去,來到方劍明身前,看了看他,然後神色激動的伸手與之一握,道:「方大哥,我聽說你受了重傷,不知道好了嗎?」

方劍明含笑道:「多謝嫣妹關心,我全好了。」

朱祁嫣暗自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她面色一變,道:「你們來的時候,沒有遇到其他人阻攔?」

方劍明道:「嫣妹,你指的是?」

朱祁嫣道:「當今世上,除了獨孤九天之外,又還有誰敢與你為難。」

方劍明道:「這件事說來奇怪,我們本以為宮中會有獨孤九天布下的高手,誰料這一路過來,除了宮中侍衛和大內高手之外,其他武林中的高手,一個也沒見著。」

朱祁嫣聽了,嫣然笑道:「這我就放心了。」

這時,只聽得曹吉祥的聲音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好啊,方劍明,你們三人見了皇上,還不快跪下行禮?」

方劍明冷笑一聲,望向曹吉祥,眼神之中,隱含一股煞氣。

曹吉祥的目光的與方劍明的目光一對,只覺一股怪異的力道打來,不禁全身一震,心頭大叫道:「不好,這傢伙要施展妖術,置我於死地。」急忙運起功力相抗。石亨看到這裡,伸手落向曹吉祥的肩頭,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就在這時,周風鼻孔中冷冷的哼了一聲,天鷲子更是捋起了衣袖,怪聲怪氣地道:「幹什麼,幹什麼,那小子,你跟我聽好了,你要是敢把手放到他肩上,我便要你好看。」

石亨手指在曹吉祥肩上半寸之外滑過,冷冷一笑,道:「大膽刺客,竟敢威脅本大人。皇上,請您下旨,將刺客拿下。」

朱祁鎮眉頭皺了一皺,看向朱祁嫣,道:「皇妹,這就是你的朋友不對了。朕這麼相信他們,他們怎麼反而要對朕的愛卿出手?」

朱祁嫣正要對方劍明說些什麼,場中忽然刮起一股陰沉沉的怪風,徐有貞受了這股怪風,心口刀傷隱隱作疼,疼得連冷汗都流出來了。

「蹬」的一聲,曹吉祥身形一晃,向後退了一步,面上表情又驚又喜。反觀方劍明,卻是一臉的深思,似在想一件重大的事。

邊上的石亨看到這裡,面上表情也同曹吉祥一樣,又驚又喜,暗道:「好啊,姓方的小子口口聲聲說自己好了,其實並沒有好。以他的真實本領,我與老曹聯手,也未必能對付對了他,現在老曹居然只被他震退了一步,可見這小子功力大減,今非昔比。」

那一邊,周風卻是想道:「相公雖然只剩下五成的功力,但用來對付超絕頂高手,一點也不成問題。我雖然不清楚曹吉祥的實力,但想來再高,也高不過我。相公對他分明已經起了殺意,豈會平白放過他,只讓他退一步了事?這廝一定是練了什麼古怪的功夫,才會逃過相公的殺手。」心中念頭急轉,伸手一握劍柄,笑道:「曹公公好功夫,在下領教領教。」

不等曹吉祥開口,石亨狂笑一聲,道:「這位想必就是方夫人吧。石某聽說方夫人劍術了得,今晚倒想會會。」

周風心頭暗道:「石亨小人,你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出手狠毒了。」

驀地,方劍明開口說道:「風兒,暫勿動手。」

周風一怔,道:「相公,為什麼?」她一身男子打扮,若不是在場的人都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兒身,只怕都會愕然。

方劍明道:「皇上在此,豈能動劍?」說的時候,暗中向周風遞了一個眼色。

周風會意,道:「這倒也是。」將手中劍柄上拿了下來。

石亨原想趁此機會,在朱祁鎮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誰料方劍明竟會不讓周風動手,也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也只能放棄了這個機會。

朱祁鎮看到這裡,笑道:「原來是皇妹的未婚夫,點蒼派掌門方大俠駕到,方大俠若不嫌棄的話,請一同進『養心閣』喝一杯水酒。」

方劍明道:「皇上的美意,方某本不該不從,但方某這次前來,為的就是接走公主,還請皇上應允。」

他的口氣突然轉變得這般好,一時之間,倒把朱祁鎮怔住了,沉吟了一會,笑道:「方大俠要把皇妹接出宮去,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因為皇妹這次也是來向朕辭行的。不過……」

方劍明道:「皇上請說。」

朱祁鎮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想了一會,道:「方大俠,朕深知你武功蓋世,一身俠膽,其他江湖中人與你不可相提並論,加上你的逍遙侯爵位又沒有被革除,是以,此前的種種,朕都沒有放在心上。」

方劍明道:「多謝皇上對在下的偏愛。」

朱祁鎮道:「朕重登帝位,一切都要從頭再來,人才更是不可缺少。你若有興趣的話,不如就留在京城,朕擔保,天下沒人敢動點蒼派一寸土地。」

方劍明道:「這……」

朱祁鎮見方劍明沒有一口拒絕,心底暗喜,緊接著道:「方大俠,你若肯留在京城,朕便昭告天下,選擇良日,讓你與皇妹成婚,到時候你就是當朝駙馬,你與朕也算是一家人了。無論多大的官位,朕都可以賜予你。」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聽了這話,面色大變。方劍明倘若答應朱祁鎮的優厚條件,留在京城做官,將來他的地位豈不是要在他們之上,到時候他隨便找個借口,只怕都能讓他們吃盡苦頭。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明白彼此的心思,不等方劍明有所表示,徐有貞跪地道:「皇上,方劍明曾經用刀刺傷過微臣,他若在朝為官,微臣便向皇上請辭。」石亨和曹吉祥一見,跟著也跪了下去,所說的話,與徐有貞沒有什麼兩樣。

朱祁鎮氣得罵道:「混帳,你們這是在要挾朕嗎?」

石亨這時已經明白徐有貞的意思,道:「微臣三人不敢。于謙之死,微臣三人脫不了干係,而方劍明又是于謙的……的門生,他劫法場,刺傷徐大人,無一不是在向大明的刑律挑釁,這樣的人,留在朝中,對大明絕無好處,希望皇上三思。」

朱祁鎮正要開口,方劍明已經笑道:「說得好,我這樣的人,的確是不適合做官。」

朱祁鎮一愣,道:「方大俠,你……」

方劍明道:「皇上的美意,在下心領了。」

朱祁鎮想了想,忽然有些堅決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朕相信方大俠的能力,只要你能留下來輔助朕,大明定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徐愛卿、石愛卿、曹愛卿,你們三位都是朕的大功臣,豈能請辭?這次就當朕欠你們一次人情,可好?」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人雖然得勢,但也不敢公然不聽朱祁鎮的話,但要讓他們答應這件事,他們又不甘心,正僵持間,只聽得方劍明笑道:「皇上,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我與他們的恩怨,不如就讓我和他們做一個了斷的吧。」

朱祁鎮變色道:「此事萬萬不可,你們之中,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朕都不想看到。」

方劍明道:「皇上不必擔心,在下可以當著這許多人的面答應皇上,絕不會取他們的性命。」望向石亨和曹吉祥,怪笑道:「石大人、曹大人,你們呢?」

石亨和曹吉祥多少聽出了方劍明的話中之意,石亨一咬牙,道:「好,我們也答應。不過,我們想知道你怎麼個比法?」

方劍明道:「方某不用任何兵器,空手向石大人、曹大人請教。十招之內,方某倘若落敗,便即刻離開京城,所有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曹吉祥道:「如果是平手呢?」

方劍明道:「那也算方某落敗。」

曹吉祥和石亨聽了,好不歡喜,均是心想:「方劍明呀方劍明,你也太狂妄了,現在的你,雖然還是一隻老虎,但也是一隻缺了腿的老虎,我們聯手,豈能打不過你?就算再不濟,也能接你十招吧。」

石亨大聲道:「一言既出。」

方劍明沉聲道:「駟馬難追。」

朱祁鎮笑道:「既然如此,這件事還是交給你們自己解決吧。」卻又咳嗽了一聲,道:「石愛卿,曹愛卿,你們這次可要好好的領教方大俠的武功啊,不要讓朕失望。」

石亨與曹吉祥為官多年,豈會聽不出朱祁鎮的話中之意。

兩人心中冷笑道:「皇上啊皇上,你把姓方的小子留下,分明就是與我們難堪。這一次,你就算是頒下聖旨,我們也不會留情,非得把姓方的小子打得半死不可。」口中卻是恭恭敬敬的回道:「是,皇上。」

石亨、曹吉祥、徐有貞站起來後,朱祁鎮道:「此地不是比武的好場所,朕立即叫人為你們安排地方。」

方劍明笑道:「不用了,皇上。這個地方雖小,但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是不是,石大人,曹大人?」

石亨、曹吉祥自是不肯示弱,大聲道:「不錯。」

於是,眾人遠遠退開,場上只留下方劍明、石亨、曹吉祥三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一章 樂極生悲

石亨和曹吉祥互相看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必勝」的決心。石亨一聲冷笑,轉目看向方劍明,冷冷地道:「方劍明,看在你有膽量以一對二的份上,我們便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先出招。」

方劍明淡淡一笑,道:「不用。」

他的語氣充滿了信息,立時將石亨和曹吉祥激得心頭大怒,但石亨和曹吉祥絕非浪得虛名之輩,已經看出方劍明這麼做,無非是想故意激他們出手。他們自認有「十成」的把握聯手打敗方劍明,但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曹吉祥陰沉沉一笑,道:「方劍明,你既然不要這個機會,那就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了。」話罷,向石亨遞了一個眼色。石火電光之間,兩人展開身形,繞著方劍明轉動起來。

曹吉祥的身法輕靈陰柔,不帶一絲風響,石亨的身法狂暴如雷,帶起一陣陣的狂風,把方劍明的頭髮、衣袂都掀起來了。

不一會兒,兩人轉到疾處,曹吉祥連人影都看不見了,而石亨所帶起的狂風強烈到了極點,位於核心的方劍明,此時就像是風波洶湧中的小舟,除了腳底還能夠像釘子一般定在地上外,上身連著雙腿,一起搖動,形同風擺荷葉,看上去大有隨時被捲走的危險。奇怪的是,外圍卻是平靜如常,連一絲風兒都沒有。

又過了一會,忽聽得一聲大吼,石亨身形往上一撲,雙掌一上一下,如同猛虎出籠,朝方劍明拍去,不但正面,就連左面的退路,也都在這一招之下,被封死了,而雙掌上的力道,足以開山碎石。

就在同一時間,曹吉祥不知何時到了方劍明身後,無聲無息的撲上,雙手柔若無骨的擺動,霎時化為無數的手影,將方劍明的後面和右面的退路都封住了,而雙手所隱藏的力量,完全能夠熔金化骨。

兩人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當然是快如閃電,觀戰的人尚未看個明白,只聽得場上傳出「辟辟蓬蓬」的聲音,顯得異常的激烈。

不多時,一聲長嘯響起,宛如鶴鳴九天,方劍明的聲音道:「九招已過,兩位果然是身負絕學,不同凡響,看好了,這是第十招。」

話聲未落,陡聽得「啪啪」兩聲,眾人定睛一看,不由都怔住了。原來,三人的身形突然間停住了,一動不動的站在地上。石亨和曹吉祥位於方劍明身前,一個用左手抵住方劍明的左掌,一個用右手抵住方劍明的右掌。三個人的面色都顯得頗為凝重。

朱祁鎮看得有些糊塗,問道:「皇妹,他們在幹什麼?」

朱祁嫣一臉的擔憂,道:「他們在比拚內功。」

朱祁鎮面色一變,失聲叫道:「哎喲,朕聽說學武之人最忌硬拚內功,稍一不慎,立時便會吐血身亡。皇妹,你趕緊想個法子,讓他們分開。」

周風聽了這話,道:「哪能這般容易。再者說,這是第十招,還沒有分出勝負,也不能上去將他們隔開。」

天鷲子看了一會,突然眉飛色舞,拍手笑道:「好哇,好哇,這兩個小子被纏住了。」

周風和朱祁嫣同聲道:「你怎麼知道?」

天鷲子笑道:「我已經看出來了。那白臉小子擅長陰功,十分歹毒,那長鬚小子擅長硬功,十分辛辣。兩人聯手,換成是我,多少也會有些顧忌,但不知怎麼回事,他們聯手對付少爺,不但沒有發揮自身內功應有的威力,反而被少爺身上一股奇怪的力道倒轉過去,使得他們欲罷不能……」

周風和朱祁嫣聽到這裡,心中均是一喜,想道:「這一定是相公(方大哥)的無相神功在作怪,沒想到相公(方大哥)的無相神功已經練到了這般境界。」

「不過……不過……」天鷲子有些遲疑地道。

周風和朱祁嫣大聲道:「不過什麼?你快說。」

天鷲子摸摸下巴,道:「不過少爺的功力沒有完全恢復,僅僅只是全盛時的一半。一時半刻,也只能與他們兩個鬥個半斤八兩。」怪叫了一聲,道:「可惜呀,可惜呀,少爺的功力要是能夠多恢復一成,這兩個小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周風擔心方劍明的安危,想了一想,道:「天鷲子,你有沒有把握將他們分開?」

天鷲子愕然道:「為什麼要分開他們?」

周風道:「你別問這麼多,我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話。」

天鷲子道:「是,我這就回答。我可以分開他們。」

周風面上一喜,道:「那好,你立刻上去將他們分開。」

天鷲子道:「可是少爺與這兩個人還沒有分出勝負呢,我上去把他們分開,不是壞了少爺的好事嗎?我可不想被少爺罵。」

周風道:「你也不想想,萬一少爺有個不測,你回去後怎麼向你的廖老大交代。」

天鷲子眼珠一轉,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道:「對呀,我怎麼忘了這一著,好的,我便過去……」

話剛說到這,忽聽得場上傳出一聲巨響,眾人尚未明白過來,便見方劍明口中吐了一口鮮血,急退十二步,背靠一棵松樹,將之撞得劇烈的晃動了一下,落下無數的松葉來。石亨和曹吉祥卻不知所蹤,而三丈外的「養心閣」,早已被什麼東西撞得破碎,搖搖欲墜。

不多時,兩道人影從破爛的「養心閣」裡一躍而出,衣著雖是狼狽,但卻是仰天大笑,一個笑聲尖利,一個笑聲洪亮,顯得無比的狂傲。

「方劍明,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內中一人笑聲一停,伸手指著方劍明道。此人正是石亨,而另一個人,正是曹吉祥。

周風和朱祁嫣早已趕到松樹下,將方劍明扶起。

聽了石亨萬分囂張的話,周風沉聲道:「石亨,你別小人得志。我相公雖然被你們打傷,但你們也被我相公打得趴下,這一場只能說是平手。」

曹吉祥陰笑一聲,道:「這一場就算是平手,但也是方劍明輸了。」

天鷲子望望石亨和曹吉祥,又望望方劍明,道:「奇怪,奇怪……」

朱祁嫣道:「什麼奇怪?」

天鷲子剛要開口,方劍明略一調息之後,道:「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功力大減,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我曾經說過,縱然打了平手,也算我輸,因此,這一場,輸的是我。」

石亨和曹吉祥本以為方劍明「落敗」之後,一定會表現得十分喪氣,誰想到,他竟然會自動「認輸」,語氣平淡,倒好像這件事與他無關似的。一時之間,兩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活動了一下手腳,看上去好似已經好了許多。石亨和曹吉祥見了,均是心想:難怪這小子那日能夠逃出生天,原來他不但武功高強,就連骨頭,也比其他人硬許多,怎麼打怎麼都不會死。

「皇上,在下既然已經輸給了石亨和曹吉祥,便不可能在朝為官了。臨走之前,在下有幾句話要對皇上說。」方劍明道。

朱祁鎮自知挽留不住方劍明,歎了一聲,道:「你說。」

方劍明道:「於閣老一事,日後自有評說。在下縱然殺盡天下的小人,也不能讓於閣老起死回生,因此也只有如此而已。我只希望皇上還能記著一句話,這句話就是『仁者無敵』。」

朱祁鎮聽了「仁者無敵」四個字,呆了一呆,倏忽之間,他覺得這話有些熟悉,似在哪裡聽過。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朱祁嫣的聲音道:「皇兄,您多保重,皇妹去了。」

「皇妹,你……」

朱祁鎮猛然回過神來,伸手要拉朱祁嫣,卻那裡還能拉得著,朱祁嫣已經和方劍明、周風、天鷲子施展輕功,轉眼出了宮後苑,蹤影渺渺。

朱祁鎮呆立了半響,忽然醒悟到方劍明的那句「仁者無敵」為什麼那麼熟悉了,這句話早在好些年前他已經聽說過,當時也是在皇宮,一個白髮老人曾用這句話來告誡他。就在同一年,他聽信王振,不顧群臣勸阻,御駕親征,最後落得個「兵敗被俘」。

徐有貞、石亨、曹吉祥見朱祁鎮不出聲,他們也不敢打擾。

過了一會,徐有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向石亨、曹吉祥使了一個眼色,石、曹與他「為伍多日」,立時會意。

三人稍微走開一些,徐有貞低聲道:「兩位,你們當真沒事嗎?姓方的小子十分奸猾,我看這件事絕不會這麼簡單。」

石亨笑道:「姓方的能耐再大,如今也敵不過我們,要不是有皇上護著他,我與三弟早把他殺了。」

曹吉祥道:「大哥說得不錯,姓方的現在只不過是一隻瘸了腿的老虎,沒什麼可怕的。」頓了一頓,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大哥,你我不妨運功看看,確定無事之後,再狂歡也不遲。」

石亨點點頭道:「三弟的話也有道理。」

兩人暗中運起功來,但覺真氣充沛,精神大振,說不出的暢快,何曾有半點「有事」的感覺?

收功之後,石亨得意的笑道:「徐大人,我看你是多心啦,我與三弟不但沒有覺得真氣虧損,反而……」話剛說到這,面色痛苦,雙眉擠到了一起,全身陡然一震,體內像是被什麼東西轟了一下,「哇哇哇」三聲,張口連噴三股鮮血,向下倒去。

曹吉祥大驚,一把扶住石亨,叫道:「大哥,你……」話沒完說,全身亦是一震,連噴三口鮮血,濺了石亨一身,隨後便與石亨一起倒在了地上,滾做一團。

徐有貞不虞有此,嚇得跳開,邊退邊喊:「來人,快來人,石大人和曹吉祥受了傷,快救他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二章  人間自有正氣在

「方劍明、周風、朱祁嫣、天鷺子縱身出了皇宮,出了皇城,來到城的人上。此時已經是夜半三更,夜市即將結束,行人稀少。方劍明走在最前,周風和朱祁嫣走在中間,天鷺子則走在最後。

天鷺子一路走一路嬉笑,看到漂亮的燈籠,便會指指指點點,十分開心。周風和朱祁嫣見方劍明只顧走路,沒有說話,以為他在想什麼事情,也就沒有打擾。

似這般走了好一會,方劍明身形驟然一停,雙臂在胸前一圈,雙掌當胸一合低低的叫了一聲:「風兒、嫣妹,退後。

霎時之間,一股駭人的力道由他身上傳來,勢不可擋,滿地碎屑被吹起。不等碎屑落到身上,周風和朱祁嫣將身一晃,向後飄出,一左一右從天鷺子身邊掠過。

天鷺子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臉嬉笑的轉過頭來,見狀,哈哈一笑,不退反進,雙袖向前一甩,一股勁道掃出。

只聽得「砰」的一聲,一股狂風捲起,將街邊的燈籠吹得晃晃蕩蕩。

燈影搖弋中,方劍明緩緩轉身,嘴一張,好似要吐出什麼似的。天鷺子叫了一聲「好」,身形轉動,越轉越快,轉到疾處時,猛然飄了起來。

片刻之後,方劍明將嘴一合,雙拳往前一擊,他雖是隔空出招,但兩股無聲無息的「拳意」業已發出。

周風和朱祁嫣忽聽得耳邊響起一股異響,接著便看見垂在肩頭的鬢髮被吹起整個人像是要被什麼托起,直欲飛出。

這原本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待兩人回過神來,方劍明「呵呵」一笑,將雙拳收了回來,氣定神閒,道:「這次與石亨、曹吉祥一戰,想不到因禍得福,我的功力已經多恢復了一成。

周風和朱祁嫣異常欣喜,一塊奔到他身前。

周風道:「相公,你剛才使用的是什麼武功,怎麼這般厲害。我們要是你的敵人,只怕已經叫你打著了。

方劍明笑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武功,我只是心中暢快,隨心使出來的。」頓了一頓,道:「其實,我這一招乃興致所為,恰如文人所說的『靈感,稍縱即逝,興致一過,便再也使不出來了。它的威力也並非那麼厲害,因為你們一個是我的妻子,一個是我的未婚妻,絕不會想到我會向你們出手。換成另外一個人,你們心裡已經存有防備,出手再快,多半也打不到你們。

朱祁嫣掠掠鬢髮,嫣然笑道:「話雖這麼說,但假使世上真有這麼厲害的人我們能躲過做!第一招,也躲不過他的第二招,結果也是一樣。

天鷺子從半空落下,拍手讚道:「少爺好功夫,少爺好厲害。

方劍明笑道:「天鷺子,京城之事已經辦完,你用不著假扮管家,叫我少爺了。

天鷺子道:「那可不行。

方劍明一怔,道:「為何不行?」

天鷺子道:「我叫你少爺叫得順口,想改也改不了啦。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好吧,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反正我也管你不著。

周風問道:「相公,方纔我還擔心你會被石亨與曹吉祥打傷,原來你是借助他們的內功來恢復自己的功力。

方劍明笑道:「這一點我事先我倒沒想過。」頓了一頓,道:「早些時候,我的確是想過殺掉石亨、曹吉祥,甚互是徐有貞,為於閣老報仇。但我與曹吉祥初次交鋒之後,發現他內功甚深,完全可以稱得上超絕頂高。」又想石亨勇猛過人,這幾年來,多半也練了更高深的武功。我要殺他們,多少有些困難。二盆周風道:「相公,你忘了還有我們麼?」

方劍明笑道:「我自然沒忘。可是,那二十多個侍!非同小可,真要打起來皇上絕不可能任我們胡來,那二十多個侍!一定上前參戰,再加上苑外的大批大內高手,我們根本就佔不了便宜,甚至可能會落於下風。在那一刻,我想了許多,終於讓我想明白了。我就算殺了石亨三人,又能如何?朝中上下,又有幾個不看重功名利祿,殺了一個石亨,難道就不會出現第二個石亨?殺了一個曹吉祥,難道就不會出現第二個曹吉祥?想當年,我本以為大太監王振一死,宦官便不會擅權,但最後還不是出了曹吉祥?」

周風點點頭,道:「相公說得也是。只不過,就這麼便宜了石亨三人,未免讓人覺得不解氣。」

方劍明笑道:「風兒,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月為我相信他們會受到懲罰的。我先前與曹吉祥交手的時候,曹吉祥的陰功甚是厲害,禁不住激起了一股陰風,徐有貞僅僅受了一點陰風,人便疼得十分難受,我雖然只是瞥了一眼,但已經猜到他那日雖然沒有被我一刀刺死,但也留下了後患,餘生將受到病痛的折磨。

朱祁嫣道:「難怪你當時沒有出聲,原來是在想這些。方大哥,你觀察入微叫人好且」民月夙方劍明道:「我恨徐、石、曹三人,對他們的一舉一動自是毫不放過,所以能夠覺察到這一點。

周風道:「徐有貞受到了報應,可是石亨和曹吉祥呢?」

方劍明道:「風兒,為夫的本事,你還信不過麼?」

周風妙目一轉,心頭一動,道:「難道相公……」

方劍明道:「石亨和曹吉祥死不足惜,但我既然想通了,也就不會取他們的性命。我不殺他們,但也要他們與徐有貞一樣,下輩子受到病痛的折磨,也好讓他們知道做壞事是什麼下場。你們別看他們兩人當時沒事,其實我已經在他們體內留下了醒神經的力道,只要他們運功一周天,醒神經的力道立時便會激發,叫他們生不如死,今後縱然有神醫救治,內功盡復,也休想擺脫病痛的折磨。

周風大笑道:「相公的這一招,真比殺了他們還要痛快。

朱祁嫣冷笑了一聲,道:「這兩個人與徐有貞一般的囂張跋馗,叫他們吃這種苦頭,那也是應該的。

方劍明道:「他們今後若有一絲向善之心,大概還能活上一二十年,倘若還是不思悔改,只怕也活不過三五年。

朱祁嫣詫道:「為何?」

方劍明望了她一眼,道:「嫣妹,你不覺得你的大哥已經今非昔比了嗎?」

朱祁嫣聽了,略一沉思,面色微微一變,道:「是啦,皇兄與當年的確是有些不一樣了。

周風此時已經明白了方劍明的意思,道:「朱妹妹,你大哥以前是暖屋中的花朵,什麼事都聽王振的。這些年來,他吃了不少苦頭,應該也學會了許多東西。

徐、石、曹三人如果再繼續把持朝政,有朝一日,一旦有了機會,你大哥一定會把他們一一剔出去。

朱祁嫣歎了一聲,道:「難怪皇兄會不顧石亨三人的勸阻,把諸葛不此、賽李連從監牢中提出來,讓他們繼續在錦衣!中任職,原來他已經在開始佈置了。

周風道:「這只是明的,暗的或許還有不少呢。換句話說,你大哥可能已經暗中收買了石亨三人手底下的人,只是石亨三人不知曉罷了。

朱祁嫣在皇宮中長大,對宮裡的爾虞我詐,自是見得多了。只是因為事關她的大哥,處於一種「庇護」的心理,她才不會往壞的方面多想,此刻一經周風指出她不覺有些難過,垂淚道:「我什麼都不怕,就怕二哥會被皇兄賜死。

方劍明磋歎一聲,道:「古往今來,為了爭權奪勢,皇宮中不知有多少兄弟閱牆之事。嫣妹,這種事關乎人心,而人心是最難預測的,只希望你大哥對你二哥還有一絲兄弟之情,讓他過完餘生。

就在這時,街頭盡頭忽然傳來衣袂飄動聲。瞬息之間,十數條人影如飛而至。

方劍明回頭一看,面露笑意,迎了上去。

那十數條人影到了近前,為首之人道:「敢問是何方朋友?」

方劍明暗運功力,伸手在臉上一抹,施展無上的易容術,頓時恢復原來的樣兒,道:「賈齋主,是我。

那人見了方劍明的相貌,驚喜的叫了一聲,趨前一步,單腿一跪,抱拳道:賈連城拜見令主。

其他人見了,也跪下行禮。這些人中,赫然便有杜金斗、蔡學禮、賈飛羽等人。

方劍明上前將賈連城扶起,道:「賈齋主,從今以後,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令主了,你還是改口叫我別的什麼吧。

賈連城神色淒然,道:「令一方掌門,無影門完了,飛葉齋也快完了。

方劍明道:「飛葉齋和無影門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善門主義救於閣老,雖未成功,但也成仁,英魂必將長存。

賈連城一聽這話,立時便猜出方劍明已經同善無畏見過面,也知道善無畏已然過世,仰天大叫一聲,雙膝跪地,拱手向天,嘶聲道:「善大哥,請恕小弟無能未能率眾與你一同赴死。」說完,「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用力甚重,頭皮都青了。

方劍明待他起來之後,說道:「我這次離開京城,唯恐自己再也不會回來,所以不自覺的便朝飛葉齋的所在走了過來,望能與你見上一面,權當是辭別吧。

賈連城道:「方掌門,飛葉齋就在前面,不如留住一晚。

方劍明道:「賈齋主的盛情,方某本該遵從,只是京城乃是非之地,也是方某的傷心之所,實是難以多留,還望賈齋主見諒。

賈連城點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挽留了。」突然傳音道:「方掌門有一件事須得告訴你。

方劍明亦是傳音道:「什麼事?」

賈連城傳音道:「於閣老的遺體,已經被人收鹼。

方劍明大喜,傳音道:「不知道是哪一位好漢所為?」

賈連城道:「是一個都督和一個修為有成的道長。那道長道號元苦,乃白雲觀觀主。至於那位都督是誰,請恕賈某不方便說。

方劍明聽了,想道:「元苦?白雲觀?」猛然記起一個人來,禁不住有些激動,心裡大叫道:「人間自有正氣在!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三章 狂人脫困

桃花源,武林四大凶地之一。江湖傳說,千載以來,無數的人,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只要踏進桃花源百丈之後,便會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

一百三十多年前,少林一代神僧無空大師,為了維護武林正義,除掉江湖一代「凶魔」——殺神,手持武林七絕之一的阿難劍,足足追殺了殺神半年。最後,殺神逃到塞外,被無空大師追至,以阿難劍打得身受重傷,不治身亡,他手中的天蟬刀宣告再次失蹤。而無空大師在南下的途中,不知遇到了什麼,從此絕跡於武林。以上這個事件,乃武林一百多年來的一大傳聞,但事實上,這個傳聞這幾年來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有人修正了這個傳聞,說殺神當日受了重傷之後,嚇破膽子,一路南逃,最後逃至川黔交界,死在了同樣也是武林四大凶地之一的蒼龍谷中。多年以後,一代奇俠方劍明隨師門高僧進蒼龍谷,天蟬刀重現江湖。另一面,無空大師南下時,途經桃花源,不信江湖傳聞,仗著阿難劍,想要一探究竟,但結果是,他一進復出。

連無空大師這樣的人,都在桃花源裡失去了蹤跡,更何況是別人?因此,桃花源越發成為了武林中人人談而色變的凶地。除了世代居住在附近的獵戶、農夫外,其他的人都不敢踏入桃花源百里之內,就算是武林中人,若非必要,也沒幾個人敢從邊上走過。

正是冬末初春時節,冰雪雖然沒有完全融化掉,但只要遇到好天氣,站在山間,縱目四望,總能讓人觸摸得到春天來臨的氣息。

此時,距離桃源花四十里外的一處地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聚集了大批的人。這大批人中,勁裝武士約佔了四分之三。

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從一頂轎子中鑽出來,四下掃了一眼,目光逼人,落在一個身材微胖,頭髮花白的紫衣老者身上。

「前輩,什麼時候可以採取行動?」中年人問道。

紫衣老者望著遠處,一雙眸子隱隱射出寒光,聽了中年人的問話,他偏過頭來,道:「只要教主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

中年人叫了一聲「好」,面上冷冷一笑,將手中的一根法杖往前一指,喝道:「依照事先的計劃,向桃花源進發。」

很快,除了那四分之三的勁裝武士站在原處不動外,其他的人均是施展輕功,向桃花源的所在掠去。距離桃花源還有五里的時候,人群中突然掠出兩個人,將身一晃,立時消失身影。

彈指之間,這兩個人出現在桃花源外,他們對桃花源外的地形似是頗為熟悉,身形未穩,人又再次躍起,向桃花源外的一處木屋撲去,撞破屋門。身法之快,駭人之極。

「砰砰砰」幾聲過後,這兩個人由屋內飛出,落在了地上。拍了拍手,內中一個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男子陰笑道:「聞人兄,你殺了幾個?」

另一個人身背長劍,頭髮花白,笑道:「在下哪裡比得上侯兄,只殺了五個。」

很快,大隊來到了桃花源外,先前那紫衣老者目射殺氣,一揮手,當先向桃花源疾步而去。那中年人緊隨其後,至於其他的人,卻依照順序,一個跟著一個,向桃花源撲去。

紫衣老者進了桃花源後,一過百丈,身形猛然一轉,朝另一面奔了過去。那中年人跟著他的後面,所採取的走法,與他一般無二,落腳處都是同一個點。

就這樣,一個跟著一個,相距不過六七尺,行動飛速,不消一會,這麼多的人都先後消失在桃花源的深處。

這麼多人在桃花源內繞來繞去,高來低去的疾奔了片刻之後,地勢減趨平坦。驀地,前方轉出兩個人,齊聲喝道:「什麼人?」

話聲剛落,那紫衣老者一聲大吼,雙掌齊出,兩股猛烈的掌風掃出,竟把那兩個人震得飛了出去,半空鮮血狂噴。就在同一時間,前方更遠處已經有了警覺,霎時閃出幾十個人,向這頭奔來,身法之快,根本不在超一流之下。

那紫衣老者一腳跨出,從兩株大樹之間飛過,道了一聲:「我乃二長老,想要活命的趕快跪下投降。」

有人怒道:「原來是你這個叛徒,大伙將他拿下,交予谷主發落。」

紫衣老者聽了這話,狂笑一聲,道:「老夫本來還想給你們一條活路走,可你們竟然還是這般無情無義。既然如此,可就別怪老夫手下不留情了。」說話聲中,已經同八個人鬥了起來。

此時,那中年人早已從兩株大樹之間飛出,他的腰間配著一把劍,但他並不拔出來用,身形飛撲中,只是將手中的法杖往前一指,一股巨大的勁氣爆發而出,六個正面向他撲來的人閃避不及,也抵擋不住,「轟」的一聲中,雙臂折斷,吐血身亡。

隨後,中年人一杖點出,高聲道:「凡反抗者,無論婦孺,格殺勿論。」

片刻之間,又有數十個人從兩株大樹之間掠過,展開霹靂手段,擊殺對手。沒幾下功夫,那些打算阻止這群人進谷的人全都被殺死在場上。不過此時,谷內的人像是已經被驚動,響起了敲鑼的聲音。

待所有人掠過兩株大樹之間後,那中年人一揮手中的法杖,率領一部分人由中路衝進谷內。其他的人,則分成六路,從面面向谷內挺進。

不出百丈,地勢變得極為寬闊。一幫農夫、農婦迎面奔來,為首一個,六十來歲,一臉驚怒,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闖入仙人谷。」

紫衣老者「哈哈」一聲大笑,往前一站,道:「方嚴,你還認得老夫嗎?」

那名叫方嚴的人定睛一瞧,面色大變,失聲叫道:「你……你是二長老方雄。」

紫衣老者道:「原來你還認得本長老。看在你還認得本長老的份上,本長老賜你一個全屍。」身形一晃,朝方嚴撲了過去。

方嚴自知不敵,但他身為谷中的副總管之一,豈肯退後,雙掌一翻,朝方雄迎了過去,口中同時大叫道:「快去通知谷主。」

「砰」的一聲,兩人對了一掌之後,方嚴連退了六步,嘴角流出鮮血。

方雄「咦」了一聲,道:「想不到這些年不見,你的武功居然進步得蠻快的,本長老還以為你必死無疑呢。」話聲中,搶上進招,不出三招,便已將方嚴逼得險象環生。

突然之間,在場的農夫農婦齊聲怒嘯,風雲變幻,聲震數十里。怒嘯之後,他們也不後退,向「敵人」衝了上去。

那中年人將法杖一揮,七路人一起湧上,轉眼之間,三分之一的農夫、農婦全都倒在了血泊中。此時,由三面趕來了許多谷中子弟,個個義憤填膺,加入了廝殺的戰團。

論人數,自然是谷內一方佔優勢,但所來的這批人實在太強,只是廝殺了半會,他們就已經殺傷了三四百人,向谷內前進了里許。

激戰之中,谷內深處掠出上百道人影,當前一人,正是「仙人谷」的谷主。

那中年人身形一晃,到了方雄身邊,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之後,兩個藉著混戰的局面,並肩作戰,向谷內深處殺去。

不一會兒,混戰的局面更大,那中年人與方雄殺到一處以後,方雄道一聲:「教主,請跟我來。」朝東面殺了過去,那中年人緊隨其後,沒人是他的一招之敵,要麼被法杖打死,要麼被法杖打傷。

到了人數稀少之處的時候,方雄騰升躍起,掠了出去,中年人跟著躍起,但就在這時,四股駭人力道襲來,中年人一聲冷笑,將腰間的劍拔出,微微一揮,劍氣瀰漫,劍光四閃,發掌的四人慘叫一聲,腰身被斬斷,死得極慘。

霎時之間,中年人與方雄狂奔一氣,到了另一個所在,這一路上,至少有二十個人死在了他們的手上。方雄帶著中年人東奔西走,很快來到了一片叢林外。

叢林深處,傳來一陣陣的怒吼聲,中年人聽了,問道:「這怒吼聲,莫非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狂人?」

方雄點了點頭,面色有些緊張。

兩人掠過叢林,只見前方兩座高峰對峙,地面凸出無數類似石筍的大石,最小的也有七尺來高,雙臂難抱。這些大石向裡延伸,約有三里,盡頭處,左右兩峰交接,高達百丈。

此時,大石群中,十個灰衣老人盤膝坐在十根大石上,形成一個圓圈,一手在胸,一手向天,姿勢怪異。十人所形成的圓圈內,並無大石,只有兩人,一個坐著,身子兩邊放著數十根粗大的銀針,另一個人,卻被兩面伸來的籐條纏在身上,赤腳離地三尺,懸在空中。那怒吼聲,正是從這個人口中發出。

這時,那坐著的人將銀針拿起,施展高超的手法,將銀針射出,從籐條的縫隙中插入了那人的體內。那人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發狂,本來動彈不得身子猛然一晃,竟把銀針震落了大半。

那坐著的人站了起來,驚聲道:「這老怪物怎麼越來越強。」

忽聽得身後有人道:「七根叔,你好啊。」

那人轉過身來,見了中年人和方雄,微微一怔,旋即面色一變,喝道:「老夫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叛徒,見了老夫,還不跪下。」

不等方雄有所表示,那中年人一劍刺出,笑道:「聽說仙人谷有個方七根的前輩,不但武藝不凡,就連醫術,也是世間數一數二的,想來就是前輩了。」

那人正是方七根,他瞧出這一劍的厲害,面色不由凝重起來,暗運功力,護住全身,問道:「你是什麼人?」

中年人道:「在下獨孤九天!」

「天!」字一落,只聽得「砰」的一聲,一股氣浪掀起,方七根連退三步,但緊接著,他腳底一蹬,向獨孤九天撲了過去,獨孤九天正好向他撲來,兩人錯身的剎那,交手十數招,劍光騰飛,杖影如山。

忽聽「啪」的一聲,方七根向前疾飛出去,撞在一根大石上,大石折斷,方七根的人也昏死了過去。

獨孤九天站定身形,微微吸了一口氣,道:「你能接我十六招,也算是天下少見了。」

那十個灰衣老人看到這裡,面色大變,想要起身,但又不敢。

獨孤九天正要一劍刺向其中一個灰衣老人,那被綁懸在空中的狂人道:「住手,他們是老夫的。不管你是誰,只要你幫我砍斷一根籐條,老夫今後便答應你三件事。」

十個灰衣人聽了這話,全都站了起來,但還是不敢下來,姿勢依舊。

獨孤九天大笑一聲,道:「聽說這些籐條名叫『盤龍籐』,乃世間最堅韌的東西,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當得住我手中之劍的鋒利。」話聲中,一劍劈了過去。

「蓬」的一聲,一劍下去,一根「盤龍籐」居然沒有被斬斷,只是出了一個缺口。獨孤九天心頭駭然,連劈三劍,才把一根「盤龍籐」砍斷了。

那十個灰衣人作勢欲撲,忽聽得「轟隆」一聲,兩面山石亂飛,那狂人已將「盤龍籐」從石縫中扯出,仰天狂笑一聲,好似打雷一般,直震得群山作響,眾禽驚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四章  地狂天

「見此情景,那十個灰衣老人知道自己布下的陣勢對於那狂人來說,已經形同虛設,作勢欲撲陡然化為實撲,一躍而下,急如風輪。人影翻飛中,五個去對付那狂人,三個去對付獨孤九天,兩個去對付方雄。

獨孤九天與三個灰衣老人交手上手後,雖有神農杖和軒轅夏禹劍在手,但一時之間,竟也未能佔得上風。

他心頭頗為驚訝,暗道:「據方雄說,這十個灰衣老人乃仙人谷中輩分最高的一撥人之一,方雄年輕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在這裡設陣困住這個狂人了。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小可,每一個人的功力,實不在聞人龍這等高手之下。

十招一過,那三個灰衣老人雖有絕學在身,攻勢凌厲,但比起獨孤九天來,他們還差了一截,加上獨孤九天又有兩大神兵在手,立時由平局轉為上風,將三人逼得步步後退。

獨孤九天偷空向外一看,只見方雄已經被兩個灰衣老人逼得節節後退,險象環生,不出十招,不死也要重傷在兩個灰衣老人手中。

他擔心方雄會有事,手上的攻勢不禁加緊了一分,但見劍光如虹,杖影宛如海浪,捲起陣陣的怒風,三個灰衣老人抵擋不住,其中兩人立時便分別被一劍刺中手臂,一杖打中左肩,這兩人傷勢雖然不輕,但渾然不放在心上,仍是悍不畏死的與第三個灰衣老人向獨孤九天一起採取猛烈的搶攻。

獨孤九天大喝一聲:「你們既然想找死,那本盟主就成全你們。」正要傾盡全力,施展更高深的武功,將三個灰衣老人擊斃劍、杖之下。~忽聽得那狂人大笑道:「老夫說過,他們是老夫的,誰都不可以殺他們。」話聲一落,猛聽得場中傳出「轟」的一聲,十數根巨石騰飛而起,狂風激盪,氣流橫掃。

這一瞬間,對付獨孤九天的三個灰衣老人和對付方雄的兩個灰衣老人竟然捨棄了他們,朝同一個方向撲了過去。

獨孤九天和方雄將身一晃,落在了遠處的兩根大石上。

方雄額上見汗,胸口起伏,喘了一下口氣後,道:「這些老傢伙果然厲害,若不是他們改去圍攻那個狂人,不出六招,我可能已經躺在場上。

獨孤九天一言不發,只是望著場上的激鬥,面上露出駭然之色。方雄往場上望去,不禁瞪大了眼珠。

原來,那五個圍攻那狂人的灰衣老人,在先前的一聲巨響之後,竟有三人被那狂人用手中的「盤龍籐」打得胸口穿了一個大洞,死在場上。

難怪其他五個灰衣老人會趕去圍攻那狂人,原來他們是怕剩下的兩個灰衣老人練死的三個灰衣老人的後塵。

那狂人以一敵七,不但沒有落敗的跡象,反而大佔上風,「盤龍籐」在他手中如同他的手臂一般,施展開來,將二十丈的範圍籠罩,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向打哪就打哪,七個灰衣老人在籐影中高來低去的還擊,十分狼狽。

方雄看了幾眼,心想場中七人換成自己的話,只怕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一念至此,不由得面色蒼白,顫聲道:「這老怪物究竟還是不是人?普天之下,又有誰一誰能接得下他的三五招。」突然想到獨孤九天就在邊上,正要補充。

獨孤九天已然開口道:「想不到這狂人的武功竟然高絕到了這般地步,本盟主就算有軒轅夏禹劍和神農杖在手,也抵擋不住他三十招啊。」聲音雖然充滿了驚歎,但不知怎麼回事,他的神色,竟是顯得有些興奮。

就在這時,只聽得「啪啪」兩聲,兩個灰衣老人被「盤龍籐「擊中,一個頭顱碎裂,一個小腹洞穿,慘死大當場。其餘五個灰衣老人見了,怒吼一聲,不顧己身,向那狂人撲了過去,打算與他同歸於盡。

那狂人右手微微一抖,右手中的兩根「盤龍籐」倒轉過來,將兩個灰衣老人纏住,待要運功將兩人攔腰纏斷,可就在這時,左手中的兩根「盤龍籐」已叫另兩個灰衣老人拚命抓住,兩股無上力道由籐條上電也似的傳到。

這一瞬間,那狂人分了一部分功力過去,抵禦左手「盤龍籐」上的兩股力道。

那狂人的功力雖然堪稱神人,但不管是被「盤龍籐」纏住的兩個灰衣老人,還是抓著「盤龍籐」的兩個灰衣老人,此時已經咬破舌尖,集聚了所有的內力,要與他決一死戰。因此,在短短的時間裡,他也沒能將四人怎麼樣。

以上這些,原本就只是一轉眼的功夫,說時遲那時快,第五個灰衣老人搶到近前,雙掌齊出,重重地落在了那狂人的胸口上,發出「膨」的一聲。

這灰衣老人的內力豈非等閒,加上他是含怒出手,這一掌,實乃他畢生功力所在,別說血肉之軀,便是二十尺厚的堅壁,怕也得被打得破碎。可是,當他的雙掌落在那狂人胸口上之後,忽覺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雙手不但收不回來,反而被那股吸力牽制住了,唯有運功極力抵禦,方能不會被那股吸力震死。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眉頭一皺,暗道:「我雖然已經聽方雄說過仙人谷高手極多,但最後還是不免有些低估了仙人谷的實力。沒有這個狂人相助,我方就算取得勝利,到最後只怕將會損失大部分高手。這狂人將來可能會是我的一大威脅,但此時正是需要他的時候,再說我有恩於他,他也曾說過答應我三件事。好,那我就先幫了他再說。

想到這裡,身形一晃,朝場中掠去,誰料就在這個當兒,那狂人凶性大發,仰天怒吼一聲,身上湧出翻天蹈海一般的力量。右手一緊,頓時將兩個灰衣老人攔腰纏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那兩個抓住的「盤龍籐的」灰衣老人大叫一聲,雙臂折斷,向後飛出,還沒撞上山石,便被湧入體內的一股氣流漲得週身鮮血泉湧,轟轟兩聲中,炸得沒有一塊好肉。

那狂人將頭一低,對著身前的那個灰衣老人大笑一聲。

那灰衣老人全身一震,面皮滲血,雙耳射出紅白相間的液體,人陡然向後翻飛,落在亂石堆中,業已一命嗚呼。

方雄見那狂人一笑之下,竟把那灰衣老人震死,渾身不由打了一個寒嘴。

那狂人見獨孤九天掠了上來,哈哈一笑,將手中又長粗的「盤龍籐」扔掉三根,只剩一根,隨手一抖,「盤龍籐」便向獨孤九天捲去,道:「要雨是這些籐條過於太長,不怎麼方便使用,不然的話,這十個小子豈能活到現在。你幫我把它削斷一些。

獨孤九天在籐影中翻動,軒轅夏禹劍疾斬而出,幻起無數道劍影。

一眨眼的勒夫,那狂人手中的「盤龍籐」已經只剩下就九尺長,被削斷的部分,每一節不多不少,正好有一寸,落了一地。

那狂人目射異彩,讚道:「好劍法,好劍。

獨孤九天將軒轅夏禹劍插回腰間的劍鞘之內,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向對方一施禮,道:「比起前輩鬼斧神工的絕藝來說,晚輩的這點功夫,也只是滄海一粟而已。未知前輩尊姓,好叫晚輩得聆。

那狂人道:「這仙人谷內,個個姓方,老夫自然也不例外,但老夫自從被關在這裡的那一天起,已經不再姓方。天大地大,老夫最大,從此以後,老夫就叫做地狂天。

獨孤九天大聲道:「好一個地狂天,當今世上,也只有前輩一人,才有資格配得上這個稱號了。

地狂天一聲狂笑,但很快,他笑聲一停,臉上升起一股殺氣,道:「老夫心中曾經發過誓言,一旦脫困,必將仙人谷殺得雞犬不留,以報這麼多年來在此所受到的折磨。」向前大步走去,來到方七根身邊,一腳落下。

獨孤九天忙道:「地前輩,能否看在前輩的面子,饒了這人一條性命。

地狂天想了想,道:「好,你有恩於老夫,老夫便破例給你這個面子。」說完,仰天一笑,大步而去。

獨孤九天來到方七根身邊,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幾下,確定他就算醒來,一時半會,也解不開身上所受的禁制,然後與方雄聯袂追上地狂天。

三人一前兩後的疾步奔出叢林之後,迎面掠來了一群人。為首之人,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姐,身後數十人,除了七個紅衣中年女子外,其他的都是七老八十的老者。

獨孤九天見了那個老姐,面色微微一變,但他很快恢復了面色。

那老姐見了他,氣得全身一抖,厲聲道:「獨孤九天,你一你好狠毒的心腸,想不到我養虎為患,竟給仙人谷帶來了這場空前浩劫。

地狂天「哈哈」一笑,道:「你錯了,就算沒有人來救老夫,不出半月,老夫也能憑著一身深厚無匹的功力震斷『盤龍籐,。老夫脫困,爾等一個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段。」往前一步跨出,瞬時到了老姐身前,一掌劈出,出手之快,那老姐竟然閃避不及。

危急之間,那老姐只能奮力硬擋,只聽得「砰」的一聲,那老姐慘叫一聲,雙臂折斷,口吐鮮血,飛出丈外。

那老姐雖然抵擋不住地狂天的一掌,但也沒有被打死,舉手一指,道:你一你……」

此時,那數十個人眼見老姐連地狂天的一掌都接不下,心頭驚怒交集,明知上去也是死,但他們身為仙人谷的人,死是仙人谷的鬼,怒罵聲中,一擁而上。

地狂天衝入人群中,左掌連劈,右手中的九尺「盤龍籐」揮舞如蛟龍,無人可以擋得住他的一招半式。轉眼之間,就已經被他殺了大半。

地狂天殺得興起,施展先前大笑的功夫,對著誰笑,誰都會被他的笑聲震得面皮破裂,經脈盡斷,瞬時斃命。

獨孤九天和方雄原想幫他一下,但看了幾下,心頭禁不住戰慄,知道就算再多來十倍的人,怕也不夠地狂天屠殺,只得站在邊上觀看。

不消片刻,地狂天將人屠殺完之後,走向只有一口氣的老姐。

獨孤九天掠上去道:「地前輩,這人已經你老打得只剩下一口氣,她對晚輩曾經有過恩惠,還請你老再破例一次,饒了她吧。」

地狂天見老姐面若金紙,氣若游絲,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兒,心中暢快,道:好,老夫就再破例一次。」說完,疾步而去,找仙人谷的人屠殺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五章 人間地獄

二月初一,武林四大凶地之一的桃花源外,來了四個人。這四個人,分別是一個丰神俊朗的青衫儒生,兩個俊美脫俗的「公子」,以及一個玄衣中年大漢。

四人一路說笑,距離桃花源外那座木屋前不到十丈的時候,那玄衣中年大漢突然吸了吸鼻子,道:「你們聞到了嗎?」

其他三人一怔,道:「聞到什麼?」

玄衣中年大漢道:「一股血腥味。」

那青衫儒生聽了這話,面色一變,道:「血腥味?」將身一幌,眨眼來到木屋前,見正門洞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當青衫儒生掠進屋裡之後,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十幾個人。青衫儒生又驚又怒,俯身檢查了一下一個死者,冷聲道:「一擊斃命,出手好狠毒,究竟是誰殺了他們?」

兩個「公子」走進屋裡,掃了一眼,面色皆是一變,內中一個道:「他們是……」

那青衫儒生痛聲道:「他們是仙人谷的人。」

「什麼人這麼大膽,敢來這裡殺仙人谷的人?」另一個「公子」一臉沉思,低低的道。

那青衫儒生看了地上的血跡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大變,失聲道:「血跡已干,他們至少已經死了一天。不好,仙人谷有危險。」話罷,將身一起,竄出了屋子。兩個「公子」隨後也掠了出來。

玄衣中年大漢道:「屋裡是不是死人啦?死的是什麼人?」

那青衫儒生顧不得回答他,道:「仙人谷可能已經遭遇極大的劫難,你們快隨我進去看看,一路之上,千萬要小心。」話聲中,已經展開輕功,向桃花源疾奔過去。

兩個「公子」與玄衣中年大漢聽了之後,追了上去,玄衣中年大漢跑在最後,一邊跑一邊興奮地道:「是不是有架打啊?呵呵,我正手癢,正想找人打架呢。」

不一會,四人身形起落有致,疾若星丸,來到了桃花源的盡頭。前方不遠處,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具死屍。血跡早干,但濃烈的味道撲鼻而來,令人作嘔。

那青衫儒生落地之後,見到此番慘景,不禁目呲欲裂,仰天發出一聲怒嘯。兩個「公子」面色蒼白,咬著鮮紅的小嘴,說不出話。

玄衣中年大漢臉上本來還有一絲嬉笑,但見了這樣的場景,也不由將那一絲嬉笑收了起來,面上升起一股凜然之色,道:「好傢伙,這些人死得好慘,是誰這麼狠毒,殺了這麼多人。」

那青衫儒生臉上騰起一股煞氣,冷冷地道:「仙人谷的人與世無爭,但結果卻是慘遭橫禍,我不報此仇,我就不叫方劍明。」話罷,將身縱起,向仙人谷裡疾掠而去。兩個「公子」和玄衣中年大漢緊隨其後。

很快,他們來到了開闊之地,放眼望去,不管是近處,還是遠處,都躺著許多死屍,宛如人間地獄。一看這些死屍的服裝,就知道他們是仙人谷的子弟。

那青衫儒生一見之下,心神狂震,他如飛疾奔,從一具具的屍體上空掠過,眼裡閃耀著淚花,心裡大喊:「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速度何等快鍵,瞬息之間,已經去了數里,在這數里之內,隨處可以看到伏屍,前後加起來,估計也有兩千餘人。

整個仙人谷,連同婦孺在內,總人數也不過三千人。照此情形看來,仙人谷這次是遭到了無比巨大的重創,如果硬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這個詞語就是「屠殺」。

「轟轟」的聲音由遠處傳來,每響起一次,周圍的地面便會輕微的抖動一下,像是有人在用火藥開山一般。

青衫儒生身形往前一縱,掠過了百丈的地面。轉了一個彎,前方的景象稍好一些,死的人只有十來個,看上去已經不似先前那麼淒慘。

此時,東面的一個小山坡下,正站著六個人。青衫儒生一瞥過後,立即向山坡下飛奔過去,轉眼來到近前。

那六個人背對著山坡,面向青衫儒生所來的方向,其中一個將劍拔了出來,其中兩個提起了雙掌,另外三個,卻沒有做出任何進招的架勢。這六個人,身形高矮不一,胖瘦不等,但均是一身黑衣,頭上更是包著黑布,只露出一雙森寒的眼睛。

「你們是什麼人?是不是你們殺了仙人谷的人?」方劍明厲聲問道。

六個人一言不發。他們的陣型是一字排開,站在小山坡下的一個山洞前。這山洞以前有一股強大的紫氣,此時那股紫氣卻已經不知去向,洞裡黑糊糊的,但時不時的傳來巨響聲,原來那轟轟聲,正是由洞裡傳出來的。

玄衣中年大漢和那兩個「公子」落到青衫儒生身邊之後,玄衣中年大漢伸手一指,罵道:「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真是殘忍,殺了那麼多人,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聽了這話,六人中的一個發出怪異的笑聲,宛如鴨子叫似的,道:「想不到你天鷲子居然也會說人性二字,與你比起來,咱們也只不過是半斤八兩。」

方劍明聽出這人使用了高深的功力來變化自己的聲音,他雖然精通易容術,對於聲音的辨認也比一般人高明許多,但此人功力深厚,變聲術又極其巧妙,他也聽不出對方是誰。

「你們以為你們蒙上黑布,我就認不出你們來了嗎?說,你們是不是獨孤九天派來的。」青衫儒生一聲冷笑,閃電般彈起,伸手抓向了說話之人的面罩。

這一瞬間,那用劍的蒙面人輕歎一聲,劍尖顫抖,緩緩向前遞出;那兩個提起雙掌的蒙面人卻雙肩微微一沉,當胸合掌,身上湧出一股怪異的力量。那說話之人往前踏上一步,迎著方劍明拍出一掌。剩下的兩個人,卻仍是一動不動。

青衫儒生出手雖快,但他的功力只恢復到昔日的六成,對付那說話之人,或許還可以有三四成的把握,但要同時應付四人,無疑是自找苦吃。

好在青衫儒生輕功絕妙,瞬時退了回來,面上露出驚詫之色,望著那用劍的蒙面人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用劍的蒙面人將劍收回,雙目一翻,冷冷地道:「姓方的,你何必多問?你等此刻退去,或許還能離開。一旦遲了,連神仙都救不了你們。」

周風聽了這個人的聲音,面色一變,道:「你……你是……」

那用劍的蒙面人道:「這位想必就是方夫人吧。老夫已經不想再多造殺戮,請你勸勸你的相公,不要逼老夫出手。」

周風業已猜出他是何人,但面對這些「兇手」,她不由冷笑幾聲,道:「你們殺了仙人谷那麼多人,我們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說話之人忽道:「方劍明,你最好趁早離開,倘若將洞裡的人惹惱起來,我等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方劍明(青衫儒生)陡然一聲大笑,笑聲甚是悲涼,道:「候斷刀,你不用再裝了,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獨孤九天,我想不到你這麼狠心,竟連仙人谷也不放過。好!好!好!總有一天,我方劍明一定與你決一死戰!」

那說話之人「桀桀」一笑,道:「我是不是候斷刀,只有撕下我的面罩才能真的確認,方劍明,你太武斷了。」話聲剛落,一道人影急如石火電光,向他撲了過去。

那說話之人雖然在說話,但他暗中已在戒備,那道人影雖快,但也還沒有快到能夠一下子撲近他身前丈內,他一聲冷笑,雙手一翻,豎直如刀,攻出了一招。同一時間,那用劍蒙面人一步跨出,手中劍一蕩,幻起千重劍影,罩向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一邊發出怪叫,一邊施展駭人的身法,在劍影和掌影中不住的翻騰,連地也不落一下。他三番五次,想伸手去抓落兩個蒙面人的面罩,但都因為兩個蒙面人的武功太高,攻守皆備,一時之間,別說得手,只怕身形稍微一慢,立時便會被那用劍蒙面人的利劍斬斷手掌。

那用劍蒙面人劍法精湛,早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那說話之人已經算得上是超絕頂高手中的好手了,但這用劍蒙面人,卻可以當得上超絕頂高手中的高手,距離半神高手,也不過咫尺。

三人鬥了數十招,那道人影突然發出一道金芒,雙手疾如車輪,頓時將那用劍蒙面人逼退半步,將那說話之人逼退一步。這一瞬間,先前那兩個提起雙掌的兩個蒙面人中的一位,身形一晃,躍了上去,伸掌按向那道人影的後心。

那道人影是天鷲子,他的功力基本上已經恢復,此時施展「太乙神功」,大發神威,稍微佔了一點上風。他正要伸手去抓那說話之人的面罩,忽覺背心襲來一股巨大的力道,不敢輕視,怪笑一聲,反手一掌拍出,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均是晃了一晃。

不過,那蒙面人晃了一下,身軀略微一矮,原來是雙腳深入地面一寸,而此時,天鷲子又同那用劍蒙面人和那說話之人斗在了一塊。

那蒙面人哼了一聲,也不知怎麼地,腳腕由地面抽出,瞬時加入了戰團。

天鷲子以一敵三,將「太乙神功」運行開來,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方劍明、周風、朱祁嫣待要上前參戰,其他三個蒙面人冷哼聲中,身形一晃,已經把三人圍在了中心。

表面上是三人圍住三人,其實是,那兩個一直沒有動過的蒙面人暗中發出勁氣,將方劍明牢牢罩住。第三個蒙面人雙手背負,目注周風,像是全副心神放在周風身上,但暗地裡,他也把朱祁嫣放在了關注的範圍內。他之所以看著周風,無非是因為周風的功力比朱祁嫣深厚,對他的威脅更大一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六章 功高如斯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那兩個向自己施放暗勁的人是誰,但自己在他們兩人的暗勁下,除了拚命運功抵擋外,絲毫動彈不得,便已經知道這兩個人的深厚無比。儘管他的功力只恢復了六成,但放眼整個武林,單打獨鬥的話,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其他的人,強如驪山神尼那樣的高手,也不能保證將他怎樣,但這兩人甫一出手,便能將他逼到這般境遇,武功實是已經高到了可怕的地步。

片刻之後,方劍明因為承受不住身上的那股壓力,雙腳向下陷去,額上更是流出了顆顆冷汗。

這個情形,周風和朱祁嫣已經感覺得到,可是,面對那雙手背負的蒙面人,她們一點也沒有把握將之擊倒,深知自己一旦去相助方劍明,不但會立時引起那蒙面人的出擊,更會將那兩個施放暗勁的蒙面人「驚動」,使得他們立刻向方劍明展開更加猛烈的攻擊。

這兩個蒙面人只是隔空向方劍明施放暗勁,其實已經是留了一手,真要鬥在一起的話,以方劍明現在的功力,百招之後,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驀然,山洞內的轟響聲停了下來,不多時,一道人影由洞裡大步走了出來,邊走邊道:「究竟是什麼人在外邊吵吵鬧鬧的,叫老夫好生不快。」

這人出了山洞,抬眼一瞧,面上露出一絲獰笑,將手一舉,道:「都給老夫住手!」

雙手背負的那個蒙面人聽了這話,雙目露出一絲猶豫之色,但很快,他立即將身一飄,退出了三丈外。

那兩個向方劍明施放暗勁的蒙面人大佔上風,豈肯罷手,遂將內力提升了一成,希望一舉將方劍明震昏。

這一剎那,方劍明身上的壓力驟然加大,雙腿陷得更快,已經過了膝蓋,冷汗更是滾滾而下,面色顯得十分痛苦。

恰此時,周風和朱祁嫣嬌叱一聲,玉手前伸,發出一股極大的勁道,撞向那兩個蒙面人。那兩個蒙面人哼了一聲,各自伸出一手,發出無形氣勁,接下了周風和朱祁嫣發出的勁道。

這樣一來,方劍明覺得身上的壓力減少了一些,此時他要掙脫兩個蒙面人暗勁,不是沒有希望,只是他深知自己一旦這麼做,那兩個蒙面人勢必在瞬間將力量轉移到周風和朱祁嫣身上。

周風和朱祁嫣雖然武功不錯,但在那兩個面蒙人的強勢攻擊下,絕不可能抵擋得住。因此,他不但沒有退縮,反而加了一把勁,將兩個蒙面人纏住,以便周風與朱祁嫣好過一些。

由洞內走出的那個人看到這裡,面上一怒,喝道:「你們五個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聽老夫的話,你們不罷手,就讓老夫來讓你們罷手。」說完,向前走去,猛然將手中一根九尺長的籐條一揮,滕影一閃,正好從三人之間的空地捲過。

「砰」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氣流憑空爆發開來,那兩個蒙面人身形一晃,向後退了三步。周風和朱祁嫣面色微微一白,連退八步之後,才勉強站住腳跟。

至於方劍明,因為雙腿陷進地裡,上半身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嘴角牽動,面色痛苦萬分,只差沒有叫出聲來。

那人嘴裡「咦」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倒有一絕,身上受了這麼大的力,雙腿居然沒有斷掉。」語聲陡然一變,喝道:「老夫叫你們住手,你們沒長耳朵嗎?」話聲中,疾快的向左後方倒退過去,手中的九尺籐條甩出,在空中發出「嗡」的一聲。

天鷲子與那三個蒙面人正鬥得激烈,四周更是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氣牆,可那九尺籐條如入無人之境,瞬時穿破氣牆,將三個蒙面人中的兩個逼得躍出了戰圈。瞬息之間,九尺籐條轉了一個方向,捲向那用劍蒙面人的手中劍。

那用劍蒙面人冷笑一聲,微微一側身,展開奇妙的劍法,但見劍光暴漲,劍影層層迭起,立時便將籐條淹沒。

那人往前踏上一步,喝道:「撤手。」也不知使用了什麼招法,竟用籐條捲住了劍身,劍影頓時收住。

天鷲子向來自負,腦袋雖然不靈光了,但也看出那人武功之高,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如果此時向那用劍蒙面人出手的話,未免太下作,遂一聲怪笑,向那人撲了過去,翻腕一掌拍出,道:「你是什麼人?武功好像不錯嘛。」

那人「哈哈」一聲大笑,左手一起,「蓬」的一聲,與天鷲子的手掌接了一個正著。

突然間,天鷲子一聲悶哼,身形歪歪倒倒,向後退了三步。

那人僅僅只是晃了一晃,然後右手往胸口處一拉,「卡嚓」一聲,那用劍蒙面人的手中劍已然折斷,一股駭人的力道經由斷劍傳出,將那用劍蒙面人震得全身一抖,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方劍明、周風、朱祁嫣見了,面上不由露出驚駭之色。

那用劍蒙面人一把扯下面罩,露出尊容,卻是一個雙鬢斑白,頭髮又黑又亮,面闊口方的老者。這人正是那日出現在「盤石嶺」,曾經與方劍明交過手的那個人。此時,他的嘴角早已流出一絲鮮血,顯然已經受了內傷,冷冷地望著那人。

那人狂笑一聲,道:「卓思龍,你不服氣嗎?不服氣的話,咱們再來打過。十招之內,老夫必定用手中的『盤龍籐』圈住你的脖子,叫你人頭橫飛。」

以卓思龍的身份和脾氣,豈會受得了這等侮辱?可事實上,他的武功確實比不上那人,真要硬來的話,後果更加不堪。

是以,他選擇了忍下這口氣,冷笑道:「地狂天,我姓卓的打不過你,那是姓卓的學藝不精,你武功雖然高強,但並不代表你真的就是天下第一。」說完,轉身便走。

才走了幾步,只聽得地狂天喝道:「慢著!老夫問你,當今世上,還有誰的武功比老夫還要厲害?你若說出一個來,老夫便讓你離去。」

卓思龍身形一頓,想是在思索,過了一會,發出一聲奇異的怪笑,道:「就我所知,有一個叫做張三豐的,武功絲毫不在你之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七章 用心險惡

地狂天聞言,怒罵道:「放屁。這張三豐算什麼東西,居然有資格與老夫並肩。說,他住在什麼地方?老夫要把他的攔腰震斷。」

卓思龍道:「我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我只知道他是武當派的祖師爺,你真要想找他一較高低的話,便去武當山找他的徒子徒孫。」

方劍明聽了這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見那人鬚髮糾結,身上只穿著一件獸皮短褲,與野人沒什麼分別,武功之高,自己縱然功力盡復,也萬難抵擋,忙大聲道:「張真人早已得道飛昇,就算去武當山,也是一場空。」

卓思龍聽了這話,頭也不回,陰沉沉一笑,邁開大步,逕直去了。對於他的離去,地狂天沒說什麼,只是望向方劍明。

這時,只聽得那「說話之人」冷笑道:「方劍明,你說張三豐得道飛昇,莫非是你親眼所見嗎?」

方劍明道:「不是。」

那「說話之人」嘿嘿一笑,道:「既然不是,你又如何敢說他已經得道飛昇?」

在方劍明的心目中,張三豐就是他的偶像,厲聲反問道:「張真人乃絕代宗師,武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豈有不得道飛昇之理?」

那「說話之人」怪笑道:「這只不過是你的猜測,完全做不得數。」向地狂天躬身道:「地老前輩,他日你要去武當山,晚輩願意給你老帶路。張三豐如果不出來與你比武,你老就拿他的徒子徒孫出氣,還怕他到時候不出來與你比武麼?」

地狂天笑道:「老夫也是這麼想的,待此間事了,老夫便去武當山瞧一瞧。」

方劍明憤怒的瞪了那「說話之人」一眼,道:「侯斷刀,你給方某聽著,有朝一日,方某必定砍下你的人頭,叫你再也不能作怪。」

那「說話之人」哈哈一笑,用自己的聲音道:「方劍明,你還是想想眼前吧,你今天要是能夠逃得出去,侯某便割下自己的人頭,給你當凳子坐。」聽其聲音,正是「鐵猴子」候斷刀。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轉,望向其他四個蒙面人,冷冷地道:「四位,事到如今,你們又何必再隱瞞自己的身份。獨孤九天手底下有什麼樣的高手,方某多少知道一些,武功高如你等的,方某更是可以一一道來。」

那四個蒙面人聽了之後,其中兩個扯下面罩,赫然便是樊不二和索長嵩。另外兩個蒙面人見樊不二和索長嵩扯下面罩,跟著也把面罩扯了下來,卻是米倉千佐與黑澤雄一。

原來,先前向方劍明施放暗勁的兩個人是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而與卓思龍、候斷刀聯手對付天鷲子的人,乃樊不二,至於牽制住周風與朱祁嫣的,自然便是索長嵩了。

方劍明看清了四人之後,道:「原來是你們四個,難怪武功這麼高。」把目光轉向地狂天,道:「你叫地狂天?」

地狂天道:「是有如何?」

方劍明道:「仙人谷與你有何仇怨?」

地狂天面上升起一股殺氣,道:「老夫與仙人谷仇大過天,若不是仙人谷的人,老夫豈會在谷裡受了許多年的折磨。」

方劍明想了一想,面色一變,道:「你是……」

地狂天道:「是什麼?」

方劍明道:「我記得仙人谷關著一個狂人,難道那個狂人就是你?」

地狂天一怔,道:「你也知道老夫這個人?」

方劍明驚疑地道:「你不是被困住了嗎?你是怎麼脫困的?」

地狂天卻是張嘴一笑,道:「哦,對了,你也姓方,一定也是仙人谷的人。哈哈,實話告訴你,整個仙人谷,超過一半的人,均是死在老夫的手底下,如今再多你一個,正好湊齊一千八百人。不對,應該是一千八百零一人,躲在仙人洞中的那個女人,此時想必已經死了。」

方劍明一聽,全身一震,哪裡還會再想地狂天是怎麼脫困的,語聲顫抖的道:「你……你說的這個女人是誰?」

地狂天想不到方劍明會如此的激動,呆了一呆,邊上的候斷刀陰笑道:「方劍明,躲在仙人洞裡的人名叫方韻琴,依照輩分,你應該叫她一聲外婆吧。」

地狂天詫道:「這小子是那女人的外孫?不可能,不可能。」

候斷刀道:「這件事此時才告訴地老前輩,還請地老前輩多多原諒。」

地狂天道:「老夫不想聽這些廢話,老夫只想知道這小子為什麼會是那女人的外孫,你快快說給老夫聽。」

候斷刀道:「是。這小子名叫方劍明,他的父親名叫文天賜。有一年,文天賜闖進仙人谷,與仙人谷谷主方韻琴的女兒相識、相戀,方韻琴極力反對,結果,文天賜帶著方韻琴之女闖出了仙人谷。後來,這對夫妻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就是方劍明。」

地狂天聽了,狂笑一聲,道:「想不到仙人谷竟會有此醜事,老夫聽了,覺得好生痛快。」頓了一頓,道:「那文天賜既然能夠闖出仙人谷,可見武功非凡,不知他現在何處?老夫倒想鬥他一鬥。」

候斷刀道:「聽說此人已經死了。」

地狂天一怔,道:「死了?可惜啊可惜。想當年,有一個叫做了空的和尚,不知什麼原因,也是闖進了仙人谷。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突然來老夫被困之處給老夫講解佛法。老夫那時已經是不死之身,他佛法雖秒,功力雖深,但也無法說動老夫。他每日都來,整整給老夫說了四十多年,結果有一天,他說法不成,反而落得個心魔上身,吐血重傷,不久便死掉了。嘿嘿,他若活到現在,想來也是老夫的一個對手,但老夫敢說,他也還不夠資格與老夫並列。」

樊不二和索長嵩聽了這話,面色不禁一變。

了空大師還沒有失蹤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江湖中闖蕩了十餘年,正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了空大師之名,他們自是如雷貫耳。此刻聽地狂天說起了空大師,語氣之中,分明就是沒怎麼把了空大師放在眼裡,他們又怎麼能不驚駭?

候斷刀的年紀比樊不二和索長嵩小一些,但也經歷過了空大師的末期時代,只因他面上還帶著面罩,無法讓人看出他臉上的表情,不過,他用話聲代替了他的表情,道:「地老前輩,你老口中的這個了空,昔年曾與張三豐齊名。」

地狂天道:「是嗎?不知張三豐與了空比起來,武功孰高孰低??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八章 奇怪之舉

候斷刀道:「回地老前輩,張三豐昔年有武林第一高手之稱,而了空和尚名列第二。張三豐的武功就算比了空高一些,只怕也高不了多少。」

地狂天聽後,「哈哈」一笑,面上一片傲氣,道:「如此說來,張三豐也不是老夫的對手。」

周風聽了這話,忍不住冷笑道:「胡吹大氣。」

地狂天雙眼一翻,道:「老夫用不著胡吹大氣。以老夫現在的武功,了空和尚即便還活著,也走不出老夫三百招之外。張三豐比了空略強,老夫諒他也走不出老夫的八百招以外。如果再加上一些未知的因素,千招左右,老夫必定獲勝。」

方劍明聽到這裡,突然仰天一聲長笑。

地狂天一愣,道:「小子,你笑什麼?」

方劍明道:「我笑你不自量力。」

地狂天大怒,喝道:「老夫何來不自量力?」

方劍明道:「張真人武功通天,你這個狂人豈能與他老人家相提並論?依我看來,你連張真人的十招都接不下。」

地狂天面上殺氣隱現,左手緩緩提起,道:「小子,你再說一遍。」

方劍明毫無懼意,冷笑道:「以你的武功,要殺我方劍明,不過是十幾招的事,但這又如何?你還是比不上張真人。」

地狂天陡然一聲大笑,道:「小子,我地狂天自認已經夠狂了,沒想到你比老夫還要狂?老夫早已看出來,你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頂多也就只有六成。哼,老夫要殺你,你縱然是功力盡復,也不過是多支持十幾招。如今老夫要殺你,只需一招便可。」

方劍明道:「是嗎?」語氣之中,充滿了藐視。

地狂天喝道:「你敢小看老夫?」隨手一掌推出。

他出手不是很快,但一股暗勁早已發出,將方劍明鎖住,使得方劍明閃避不得,只得出掌與他硬碰了一下。

「砰」的一聲之後,方劍明連退三步,吐了一口鮮血。

地狂天冷哼一聲,道:「小子,你知道老夫這一掌用了幾成功力嗎?實話告訴你,老夫只用了一成,你連老夫一成功力都接不下,還大言不慚的說能接老夫十幾招。你要是乖乖的跪下來給老夫磕三個響頭,說不定老夫一高興,饒了你的小命。」

方劍明目射怒火,道:「老東西,應該是你跪下來給小爺磕頭才對。」

此話一出,便說是候斷刀、樊不二、索長嵩等人,即便是周風、朱祁嫣、天鷲子,也都怔住了。

依照常理分析,地狂天一旦動了怒火,大打出手,方劍明等人必定凶多吉少。以方劍明的聰明,斷不會為了逞一時之快,而這般辱罵地狂天。方劍明想要活命,就得拖延時間,以便能夠恢復元氣,好與地狂天做一番激鬥。

地狂天面上殺氣更濃,不再出聲,而是舉起腳步,向方劍明走了上去。

忽聽候斷刀道:「地老前輩,這姓方的辱罵你老,罪不可恕,但他與本盟的盟主有些瓜葛,還望你老大發慈悲,不要將他打死,留他一條小命。」

地狂天冷聲道:「老夫要殺的人,沒人可以阻止。獨孤九天雖是老夫的恩人,但這件事,老夫絕不會給他任何面子。」說完,距離方劍明已經不過一丈五六,左手緩緩提了起來,道:「你們四個一起上,十招之內,老夫若不把你們四個通通殺掉,老夫便不叫地狂天。」

周風和朱祁嫣玉手一揚,「嗆啷」聲中,「泰阿劍」和「赤霄劍」已然出鞘,內力暗運,但見劍尖暴射劍氣,嬌軀晃動中,一左一右,護住了方劍明。

天鷲子怪叫一聲,雙掌在胸前一合,轉眼分開,雙掌已經是金光閃閃,就連週身,也隱隱透出一層金色的氣罩。看這情形,他已經把「太乙神功」運到了相當火候,一旦出手,勢必是石破天驚。

奇怪的是,方劍明居然笑了,一笑之後,道:「區區一個地狂天,我一人便可以應付,風兒、嫣妹、天鷲子,你們退後十丈,看我如何取他性命。」

周風大驚,道:「相公,你……」

方劍明道:「什麼都不要說,你們只要依照的話去做便是。風兒,你是我的妻子,你應該相信為夫。」

周風目含淚水,咬著櫻唇,深情地凝眸望了一眼方劍明,向後退去。

朱祁嫣萬想不到周風會退後,顫聲喊道:「周姐姐。」

周風道:「我是相公的妻子,他的話,我必須聽,也願意聽。朱妹妹,你也退下來吧。」

朱祁嫣回頭看看周風,又轉頭看看方劍明,一臉的擔心,道:「可是……可是……」

周風淒然一笑,道:「可是什麼?大不了一死便是。事到如今,這個惡魔還會放過我們嗎?」

朱祁嫣又急又怕,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退後。

「天鷲子,我的話,你難道不聽嗎?」方劍明見天鷲子還站在原地,大聲喝道。

天鷲子道:「你的話我當然聽,但這老怪物不是尋常之輩,你我聯手,也未必能將他怎樣,我一退下,你豈不是更加危險?」

方劍明淡淡一笑,從懷中掏出了木戒指,戴在手指上,道:「我有這個東西。它是我的護身符,每一次我戴上它,無論多大凶險,最後都能化險為夷。」

天鷲子望了他手中的木戒指一眼,怔了一怔,道:「這件東西,我好想在哪見過。」

方劍明怕他不肯退下,心頭一動,道:「你當然見過。它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寶貝,威力無比,我一旦發功,天地戰慄,連你都要遭受波及。所以,你還是快快退下,免得將你傷了。」

天鷲子道:「是嗎?」

方劍明反問道:「難道我會騙你?」

天鷲子道:「你是少爺,當然不會騙我。好,我這就退下。」說完,退了下去,與周風、朱祁嫣站在十丈外觀看。

地狂天聽方劍明要一人迎戰自己,也不知方劍明是活膩了還是另有詭計,因此就沒有立刻出手,只是冷冷的望著。

待周風三人全都退下去之後,他才冷笑一聲,道:「真是不知死活,老夫原想讓你多活片刻,想不到你居然越來越狂妄。好!老夫暫且殺了你,然後再取其他三個人的小命。」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八十九章 木頭顯靈

方劍明譏笑道:「老東西,你出手最好狠毒一些,不要像上次那樣,僅只是將小爺我震退三步,免得讓人……」

「去死!」

地狂天一聲怒叱,宛如一個霹靂。話聲中,他的人向前一衝,瞬時到了方劍明身前,一掌印在了方劍明的胸口。

他這一出手,便顯示出他的真功夫來,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掌力,簡直就是到了無以倫比的境界,在這一招之下,哪怕是半神高手,也休想躲得開,只能勉強出手抵擋。至於半神高手以下的人,都得中這一招,重則喪命,輕者經脈盡斷,終生下不了床。

剎那間,方劍明身上發出一股白光,白光一閃即沒,而方劍明一聲不吭,向後倒飛出去,「啪嗒」一聲,落在了周風三人身前丈外。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一切都結束了嗎?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地狂天原以為方劍明會有什麼厲害的絕招,誰想到他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呆了一呆之後,左手往身後一背,面上傲氣沖天。

周風等人原以為方劍明會施展全身解數,與地狂天拼幾下,但結果是:方劍明居然已經「毫無還手之力」,讓地狂天打了一掌。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難道他真以為自己是大羅金剛嗎?」候斷刀目光一呆過後,禁不住驚聲叫道。

地狂天冷笑道:「錯了,他縱然是大羅金剛,挨了老夫這一掌,也必死無疑。」

候斷刀回過神來,笑道:「是的,是的,以地老前輩的武功,這小子……」話說到這,面色大變,本來半開的嘴巴張得老大,足以塞進一個大鴨蛋。

「咦……」地狂天眉頭微微一皺,發出了驚疑的聲音。

九丈外,原本被周風抱在懷中,狀如死人的方劍明,居然掙脫了周風的懷抱,站了起來。周風和朱祁嫣瞠目結舌,一時之間,全都傻了。

天鷲子卻是覺得好玩,拍手笑道:「有趣,有趣,少爺,你果然厲害,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原來你是假裝的。」

方劍明嘴角滑過一絲怪笑,向地狂天走了上去。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就像是剛剛學會走路似的,一搖一晃的。

「你不是方劍明,你是誰?」地狂天厲聲道,目射精芒,投注在方劍明身上,像是要把方劍明看穿。

方劍明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你不說話,難道老夫就看不出來了嗎?多年以前,老夫曾經看過一本上古流傳下來的秘典,其中有一絕學,名為『借軀還神』,想來你用的便是這一招了。難怪姓方的小子敢這般狂妄,原來他身後有你這麼一個高手撐腰。」地狂天冷笑道。

方劍明面上微微一笑,怪聲道:「在我木頭叔叔面前,你配稱老夫嗎?你既然知道『借軀還神』,還不快逃命而去?莫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不成?」

地狂天哼了一聲,道:「老夫為何要逃?你懂得『借軀還神』,但並不代表你的武功就在老夫之上。老夫何用怕你?這等伎倆,騙其他人還可以,想要騙老夫,沒門。」

方劍明「哧」的一笑,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向前跨出一大步,伸手抓向地狂天的胸口。

地狂天舞動「盤龍籐」,意欲把方劍明阻止在九尺外。方劍明身形一翻,竟巧妙之極的從「盤龍籐」上面躍了過去,化抓為指,點向地狂天頭頂的百會穴。

「噗」的一聲,一縷指風射出,地狂天雖是極力閃避,但仍是叫指風打中了肩膀,震得全身一顫。

「臭小子,你平時倘若勤快一些,我這一指,必定發揮七成以上的功效,就算不能讓這個怪物當場斃命,也能讓他吃一些苦頭。現在打中人家的肩膀,人家豈會疼痛,只當做是撓癢癢。」方劍明一邊說著,一邊與地狂天斗在了一塊。

場外,樊不二、索長嵩、米倉千佐、黑澤雄一全都是一臉的驚駭,對於方劍明的「異變」,他們說不出個道理來,只能認為是方劍明被鬼怪上了身,換句話說,也就是中了「借屍還魂」之類的法術。

候斷刀雖然不怎麼清楚方劍明此刻的情形,但他所修煉的「春秋不老功」本就是世上一種不可思議的武功,他能死而復生,返老還童,也就說明世上的一些事,是不能以常理而論的。他相信方劍明是被一個武功高到了極點的「人」上了身。因此,他不禁有些擔心地狂天,地狂天一旦落敗,他們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候斷刀多次不死,除了他的「春秋不老功」詭異外,更重要的是他有極大的「心計」。有時候,「心計」比任何武功都要可怕。

候斷刀一雙眼睛雖是望著場上的激鬥,但早已暗中運功,一旦看出不妙,瞬時就逃。

樊不二、索長嵩、米倉千佐、黑澤雄一沒有候斷刀的「心計」,心裡面除了震驚之外,壓根兒就沒想過地狂天萬一落敗,他們的結局會怎麼樣。<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片刻之後,方劍明與地狂天斗了上百招,兀自不分勝負。

地狂天越打越猛,一根『盤龍籐』舞得形同奔雷,縱橫捭闔之極,六丈之內,霹靂電閃,百丈的氣流,不斷暗湧,加上他時不時的發出狂笑聲,好像一個個震雷一般。

候斷刀等人聽了,只覺氣血浮動,頗為難受,不得不運起了內力,才覺得好過一些。以周風和朱祁嫣的功力,就算是運足了內力,時間一長,也會被地狂天的狂笑聲震傷,但天鷲子此時心思聰敏起來,運功替她們抵去了一半的力量,這才沒事。

很快,又是百招過去。

酣鬥之時,方劍明突然使出了一招「龍門三疊浪」,三股駭人的力量由掌心發出,地狂天身形一晃,閃過前兩股力量,卻沒閃開第三股,被打在了身上。

地狂天雖早已是「不死之身」,全身不畏任何兵器,但中了這一下,也覺得十分苦痛,左掌一翻,朝方劍明的一處「要穴」拍了過去,喝道:「老夫這一掌要你從姓方小子身上滾出去。」

「砰」的一聲,地狂天這一掌沒有拍在方劍明的那處「要穴」上,而是拍中了方劍明的手掌。兩人手掌一接,立時發動絕招,狀如拚命。

「蹬!蹬!蹬!」

地狂天退了三步,面色微微一白,忽然一抖手臂,奮力掙脫方劍明的手掌,身形向後倒翻出去,手中的「盤龍籐」凌空一揮,筆直如劍,削向方劍明的脖子。

方劍明一聲大笑,向下一趟,一隻手支著腦袋,呈「睡羅漢」的姿勢。「盤龍籐」從上空一掃而過,帶起一股風雷聲。

瞬息間,地狂天身形一晃,消失於場上,而就在地狂天退步的當兒,候斷刀看出形勢不對,認為地狂天必走不可,將身一縱,如飛而去。

由於候斷刀和地狂天說走就走,事前根本沒有任何預兆,以至於觀戰的樊不二、索長嵩、米倉千佐、黑澤雄一都怔了一怔。

待明白過來時,四人面色一變,雙手護胸,騰身躍起,向外掠去。

他們害怕方劍明會追來,但方劍明並沒有這麼做,他斜躺下之後,便沒再動一下,臉上笑意淺淺,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章 又見夢境(上)

神秘谷,一方巨石上,正躺著一個人。

這個人一手支頭,雙眼微閉,鼻翼輕煽,呼吸均勻,呈一副「睡覺」的姿態。這樣的姿態,原本是屬於木頭人的,但這個人並不是木頭人,而是方劍明。

方劍明保持這樣的姿態,已經有了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沉睡」,還是在練「大睡神功」。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睫毛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呼」的一聲,方劍明一躍而起,長吐了一口氣。當他放眼望去,將四周的情形看清時,不禁呆了一呆。

原先大片寸草不生的沙地,居然已經長出了嫩綠的新芽。這些新芽雖然不多,但在這廣袤的沙地中出現,無疑是一種奇跡,表明了「新的開始」。

來到神秘谷中的那個海域邊時,方劍明驚喜的發現湖中的「惡魚」已然不見,代之出現的,卻是一根根水草。水草幽綠,由水底散發出一股股清新的氣味,方劍明站在湖邊,似乎也能感受得到水草的生命。

方劍明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精、氣、神達到了一個前所有未有的境界。這三者結合到一塊兒的時候,竟令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

隱隱之中,他感覺自己的「大睡神功」有了新的進展。

驀地,一隻手從方劍明肩後伸來,落在他的肩膀上。這隻手是木頭做的,方劍明只需偏頭看一下,就知道這隻手的主人是誰。

「木頭叔叔。」方劍明轉過身來,高興的叫道。

站在後面的人正是木頭人。當方劍明看清木頭人的「面色」之後,不禁大吃一驚。木頭人此前的面色,與他軀體一樣,都是土黃色的,但現在,他的「面色」竟出現斑斑白點。這些白點聚集在木頭人的面上,彷彿有人用白色的筆,點出來似的。

「木頭叔叔,你的臉?」方劍明道。

木頭人張了張嘴,居然能夠說話,笑道:「我的臉怎麼了?」

方劍明聽了,又驚又喜。

以往,木頭人與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宛如在耳畔,在心底。但這一次,木頭人張嘴說話,就像是真的人一般,難道這說明木頭人的「能力」有了深層次的突破?

方劍明面上難掩欣喜之色,道:「木頭叔叔,你不知道你的臉上多了一些什麼嗎?你站在岸邊,往水面瞧瞧。」

木頭人邁動木腿,走了兩步,將木頭往湖水中一照。

看清自己的相貌後,他的面上突然露出了一副怪異的表情。他的走動、伸頭,以及面上出現怪異表情,都讓方劍明傻了眼。

「木頭叔叔,你……你……」方劍明瞪大眼珠,說道。

「我什麼?」木頭人一邊把湖面當鏡子,「欣賞」自己的相貌,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方劍明見他一副「美人照鏡」的樣兒,哭笑不得,說道:「你現在不但能張嘴說話,還會像人一樣走路,連表情也都跟人一樣,難道你……你已經變成了人?」

木頭人突然罵了一聲:「放屁。」

方劍明一怔,萬想不到他會罵出這等話來。

木頭人笑了一笑,道:「我不是罵你,我是罵我自己。」

方劍明更加糊塗,詫道:「罵你自己?」

木頭人道:「不錯,就是罵我自己。你看我,英不英俊?瀟不瀟灑?」

方劍明一聽,樂了,笑道:「木頭叔叔,在所有的木頭人當中,你是最英俊的,你是最瀟灑的。」

木頭人咧嘴「呵呵」一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頓了一下,道:「可是,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面上多了這些白點,豈不是有損我木頭叔叔的雄姿?」

方劍明笑道:「的確是。」

木頭人道:「我不該整日躲在山洞裡練功,我應該出來多曬曬太陽。這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現在這個樣子,又怎能稱得上是『天地一雄葩,古今奇男子』的木頭叔叔?」

方劍明莞爾一笑,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個稱號?」話剛說完,心中忽然一動,道:「木頭叔叔,你的意思是,你臉上的這些白點,是因為沒有多曬太陽,才會出現的?」

木頭人頜首道:「是的。」

方劍明關心地問道:「這些白點,對你的身體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木頭人道:「還好,還好,只要我多曬一些太陽,很快就會散去。對啦,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那個地狂天已經被我打傷。三五天內,休想恢復元氣。」

方劍明大喜,翹起大拇指,讚道:「木頭叔叔,我知道你老一旦出馬,世上任何高手,都要俯首稱臣。」

木頭人揮揮手,道:「去去去,少拍馬屁。什麼你老你老的,我才三百多歲而已。」

方劍明「噗嗤」一笑,道:「噯喲,我記得我以前叫你木頭叔叔的時候,你總說自己很老很老,不要讓我叫你木頭叔叔,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但現在,我只是叫了你一聲『你老』,你就滿臉的不高興,是什麼道理?」

木頭人一伸手,在方劍明頭上敲了一下,瞪眼道:「你剛才不是說我變成人了嗎?我木頭叔叔如今是個人,當然討厭別人說我老。」

方劍明一臉無辜的樣兒,攤攤手,道:「我剛才只是猜測,又沒等到你的回答,怎能怪到我頭上來?」

木頭人又是一伸手,方劍明往邊上一閃,可惜最後還是挨了一下。

方劍明摸著頭道:「木頭叔叔,你幹什麼又打我?」

木頭人道:「你還說。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我要你勤學苦練,不能懈怠,可你呢,練著練著,總會找借口偷懶。」

方劍明哭喪著臉道:「我又不是真的金剛,可以沒日沒夜的練。人累了,都是需要休息休息的。身體是練武的本錢,要是累壞了身子,阿彌陀佛,一切可都要成浮雲了。」

木頭人道:「你還狡辯。我原本想一指戳死那個地狂天,幫你去掉一個大敵。可我佔著你的身體之後,使出來的指力,威力居然還不到六成,以至於沒能滅掉地狂天。末了,你還害得我與他大戰兩百招,才將他打傷。你說,我應不應該打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一章 又見夢境(下)

方劍明訕訕一笑,將腦袋伸過去,道:「應該,應該,只要你……你高興,再多打幾下,也是無妨。」

木頭人雙手往身後一背,像個老學究似的,道:「不必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抬頭望天,緩緩說道:「地狂天功力深厚,已達天人。要不是我及時提醒你,要你與他往死裡拼,又在最後時刻施展大睡神功,好讓我佔據你的身體。否則的話,以你目前的武功,早被他打死了。」

方劍明收起笑臉,道:「木頭叔叔說得甚是,劍明以後要更加努力練功。」

木頭人道:「嗯,這才是乖孩子。不過,光努力還不行。」

方劍明一怔,道:「還需要什麼?」

木頭人面上閃過一絲「怪笑」,道:「我決定了,從今以後,要親自訓練你。」

方劍明心頭一凜,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腳下不由向外移動,口裡笑道:「木頭叔叔,你德高望重,瀟灑英俊,號『天地一雄葩,古今奇男子』,又何須親自訓練小子?你只要在旁指點一二,小子就已經獲益匪淺了。」

木頭人瞄了他一眼,道:「現學現賣啊。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掉你。」說完,雙腿猛的一彎,形同飛鳥,跳了起來。

方劍明深知他的厲害,急忙施展全力,向外疾射出去,瞬時便出了百丈。

忽聽「撲通」一聲,像是有人跳進了水裡。

不覺身後有人追來,方劍明回頭一望,哪裡還有木頭人的蹤影。

「咦,他不是想訓練我麼?好端端的,怎麼跳進了湖裡。」方劍明自言自語的道,口中說著,向前走了幾步。

木頭人的聲音由湖水底下傳出道:「哎,許久沒洗澡,全身都是泥垢,能搓成雞蛋大的藥丸啦。現在一次洗個痛快。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草香也香不過它……」

方劍明聽到這,啞然失笑,暗道:「木頭叔叔說他變成了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性情大變,確實與人一般無二。」

突然間,「轟」的一聲,一股水柱沖天而起,之後,海面翻滾,形成一道道的巨浪,像是有一條巨龍在底下擺弄身子一般。

方劍明心裡駭然道:「這老傢伙不是說洗澡嗎,怎麼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他真要親自訓練我,那還了得?我就算不死,也得脫幾層皮。」

「嘩」的一聲,一道身影從水中飛出,落在了岸邊,正是木頭人。

只見他手中拿著一些水草,打上結之後,往腰間一綁,道:「作為一個人,首先就要懂文明。我木頭叔叔再也不能光著屁股亂跑了。」抬頭一望,笑道:「小子,你至少要睡三日。無論你跑到什麼地方,我木頭叔叔都會把你捉住的。」話罷,甩開兩腿,向方劍明奔了過去。

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向遠處逃逸。木頭人窮追不捨,在方劍明身後大喊大叫。兩人的情形,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餓極了野狼,在追擊一隻兔子。兔子跑得快,跑得靈敏,但野狼也不差。

不多時,方劍明忽覺後領一緊,整個人被一隻手提了起來,急忙扭頭一掌拍出,希望能給木頭人一些阻力。

他出手不謂不快,但木頭人出手更快,向外一仍。方劍明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但覺一股大力襲來,急翻而出,「噗」的一聲,摔在沙地上,滿嘴泥沙。

「木頭叔叔,你……」方劍明一躍而起,叫道。

「你什麼?還不快接招。」木頭人說著,身形一晃,到了近前,一頭撞出。

方劍明伸手一按,笑道:「木頭叔叔,我就不信你的頭是金剛頭。」

「光」的一聲,方劍明一手按在木頭人的頭上之後,整個人被震得抖了一下,手心漲得疼痛無比。旋即,一股怪力由木頭人的頭頂傳來。

方劍明將大睡神功運足,經由手臂發送出去,想道:「哼哼,這裡是我的夢境。在我的夢境中,大睡神功應該發揮得更出色吧。」才剛想到這裡,自己發出去的大睡神功力量,竟如石沉大海,一去無蹤。

瞬息間,一股反震之力湧來,快到了極點。方劍明連還招的時間都沒有,大叫一聲,屁股向後一撅,直飛出去,勁風過處,帶起兩行風沙。

「啪嗒」一向,方劍明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火辣辣的一股氣直衝腦門,說不出的難受。

「好一招『屁股向後飛砂走石式』,妙,妙,妙。」木頭人撫掌笑道。

方劍明苦著臉道:「木頭叔叔,你耍詐。」

木頭人道:「我耍什麼詐?」

方劍明道:「你剛才用的武功,分明就是『無相神功』。你的『無相神功』早已到了最高一層,『又相無相』的境界。無論我出什麼樣招式,對你來說,全都不管用。」

木頭人「哈哈」一笑,做撫鬚狀,道:「非也,非也。世間任何武學,歸根到底,都是相通的。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方劍明道:「我自然明白,可是……」

木頭人道:「可是你修為未到,火候尚淺。就算明白,想要做到,也是徒勞。就算做到,那也是淺層次的境界。真正將這個道理吃透的,應該是這樣。」隨手一揮,一股奇異的力量發出,遠處幾根新芽漸漸長高長大,到最後甚至是開花結果。

方劍明瞧得目瞪口呆,道:「這還算武功嗎?」

木頭人道:「在我眼裡,武即是道,武即是佛,武即是萬物。沒有誰規定武就得這樣,或者那樣。武在自己心中,適合自己的武才是真武。」

方劍明聽了這話,宛如醍醐灌頂,翻身爬起,顫聲道:「木頭叔叔,你……」

木頭人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孩子,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早晚有一天,我會從你的夢境中離去,做一個真的我。來吧,在這段時間裡,我要好好的調教你,讓你更進一步。」說完,將手一揚,空氣中發出虎嘯龍吟聲?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不死心

距離「桃花源」九十多里外的一處山溝裡,一片老林中,正積聚著那麼幾個人。其中一個,位於正中,盤膝而坐。在他的四周,三丈開外的地方,站了五個人。

這六人,盤膝而坐的是地狂天,分立四周的,分別是侯斷刀、樊不二、索長嵩、米倉千佐、黑澤雄一。

侯斷刀的面罩早已被解下,此時,他雙手負於身後,抬頭看著天空,面上一片高深莫測的表情。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眼看就要天黑的時候,地狂天睜開了雙眼,張嘴吐出一口黑血,面色顯得有些蒼白。

「地老前輩,你怎麼樣?」侯斷刀將雙手從身後拿到前面來,上前一步,垂手問道。

「還死不了。」地狂天淡淡的說道,頓了一頓,目中射出一道寒光,冷聲道:「那傢伙果然厲害,老夫與他對了一掌,竟然被他傷成這樣。哼,這一掌之仇,老夫早晚有一天會報。」

侯斷刀咳嗽了一聲,道:「既然地老前輩沒有什麼大礙,我看我們還是盡快趕回去吧。相信盟主已經備好了豐盛的酒宴,為地老前輩接風洗塵。」

地狂天一舉手,道:「老夫暫時還不想走。」

侯斷刀一愣,道:「地老前輩,你的意思是?」

地狂天道:「老夫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弄到手,豈能就此一走了之?老夫要在這裡養傷,三五天之後,重複仙人谷。」

侯斷刀:「可是……」

地狂天大聲道:「可是什麼?你以為老夫鬥不過那個傢伙麼?實話告訴你,老夫這次不止是養傷那麼簡單,三五日之後,老夫的功力又會往前增進幾分。屆時,老夫就不信鬥不過那傢伙。」

侯斷刀心底暗暗吃驚,面上卻做出歡喜色,道:「原來你老早就有了計策,相信三五日之後,你老一定能夠將那個人擊敗。」想了一想,道:「晚輩想先回去向盟主覆命,還請地老前輩允許。」

地狂天大笑道:「你們要留便留,要走便走,又何須問老夫?」他口氣大到了極點,但侯斷刀、索長嵩、樊不二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侯斷刀朝樊不二和索長嵩拱了拱手,道:「樊兄、索兄,這裡就交給你們了,小弟與兩位扶桑朋友要趕回京師向盟主覆命。」

樊不二和索長嵩拱手還禮道:「份內之事,應當,應當。」

侯斷刀轉過身來,朝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做了一個手勢,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見了,立時明白。

旋即,三人一起向地狂天躬身施了一禮,將身一起,瞬時出了老林,往京師的方向急奔而去。

三人走後,地狂天又閉上眼睛,暗中調元。但過了一會,他雙眼一睜,道:「你們兩個去給老夫弄些吃的來。」

樊不二和索長嵩不敢不聽,轉身去找吃的。

片刻之後,兩人掠出二十多里,索長嵩想起之前的種種,不禁憤憤地道:「這老匹夫好生可惡,你我是什麼人,居然也要聽他的使喚。」

樊不二苦笑一聲,道:「索兄,人在屋壓下,不得不低頭。誰叫咱們的武功比起他來,還差一大截呢。」

索長嵩道:「我就不明白盟主是怎麼想的,這樣的人留著,豈不是養虎為患。」

樊不二笑道:「索兄,你以為盟主不想收拾他嗎?以盟主的智謀,早就看出這個老匹夫將來會是他霸業途上的一塊攔路巨石。只因盟主如今還沒有想到收拾他的法子,所以只能暫時向他討好。盟主要我們幾個留在這裡,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方劍明隨時會到,但另一方面,還不是要我們監視這個老匹夫?」

索長嵩乾笑一聲,道:「可惜咱們不但沒有把方劍明拿下,反而讓他背後的人大發神威,將地狂天給打傷了。侯斷刀見了盟主,真不知道他怎麼向盟主交代才好。」

樊不二道:「侯斷刀此人詭計百出,這麼一點小事,豈能難得住他?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方劍明背後那個人究竟是誰。」

索長嵩想了一想,面色微微一變,道:「會不會是張三豐?」

樊不二搖搖頭,道:「那傢伙自稱什麼木頭叔叔,我看不會是張三豐。張三豐脾氣再怪,頂多也就叫自己一聲『邋遢老道』而已,斷不會叫『木頭叔叔』。」

索長嵩道:「難道這個人姓木?」

樊不二道:「很有可能。不過,武林之中,姓木的還真不多。有這般身手的人,我活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以這人的身手,想來至少也是張三豐同輩的人。」

索長嵩道:「可不是,這傢伙居然能夠施展什麼『借軀還神』的法術,功力之深,實在可怕。若不是與張三豐同輩的高手,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兩人說到這裡,忽見遠方有燈火傳來,心知前方必定住著人家,遂加快身形,向燈火處掠了過去。

二月初二,午牌時分,侯斷刀、米倉千佐、黑澤雄一趕到了聯盟的總舵。

由「桃花源」到聯盟總舵,路途不但遙遠,多冰雪,而且其間多有山峰阻隔,但侯斷刀三人的速度,還是驚人之極,花了不到八個時辰。

不過,在他們身上,多少都留下了一些風塵之色。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自去梳洗,侯斷刀卻連絲毫不歇,逕直去見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聽聞侯斷刀等人回轉,心頭大喜,但在書房見了侯斷刀後,不禁有些失望。

「屬下該死,未能將方劍明擒獲,還請盟主責罰。」侯斷刀單腿跪地,垂首說道。

獨孤九天上前將侯斷刀扶起,道:「侯老不必如此。怎麼?就你一人回來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侯斷刀歎了一聲,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獨孤九天聽後,面色略顯凝重,雙手背在身後,在書房裡踱起步來。侯斷刀侍立在旁,不敢出聲。

一炷香過後,獨孤九天停下腳步,叫道:「來人,去把方雄方前輩請到這裡來,就說我有事要請教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三章 咬你一口

書房外有人應了一聲「是」,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瞬時遠去。

不多時,方雄來到,見了侯斷刀,微微一怔,可他明白有些事還是不要多問的好,向獨孤九天行了一禮,道:「不知盟主叫我來,有何吩咐?」

獨孤九天笑道:「你的事,進展如何?」

方雄苦笑一聲,搖搖頭,道:「我與方宏基有著百年的交情,要不是他當年私下將我放走,我焉能有今日?我本以為他會聽我的勸告,沒想到他將我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還說要與我割袍斷交。」

獨孤九天道:「這也難怪,他是仙人谷的六長老,一時之間,當然還不能接受仙人谷滅亡的打擊。」

方雄道:「盟主之言,合情合理。所以,我不管他怎麼罵我,我都不回嘴。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接受事實的。」

獨孤九天「嗯」了一聲,微微一笑,道:「對啦,有一件事忘了問你。仙人谷的那個山洞裡,究竟有什麼東西,竟令得地狂天不願離去。」

方雄道:「回盟主,有關那個山洞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那個山洞是仙人谷的龍脈,但也是仙人谷的魔星。洞裡除了紫氣外,其他的一切,我毫無所知。大約在一百五十年前,地狂天狂性大發,進洞與紫氣相鬥,險些釀成大禍。後來,地狂天被谷中的老一輩高手聯合制服,把他關在石群中,才保住了仙人谷的安寧。那個時候,我都還沒有出生。原先,我身為仙人谷的二長老,也只知石群中關著一個狂人,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可見那個山洞乃仙人谷的一大忌諱。對它有所認識的人,除了谷主之外,可能就是大長老和方七根兩位了。」

侯斷刀聽了這話,禁不住咋舌道:「地狂天一百五十年前就被關了起來,難道他現在已經兩百多歲?」

方雄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實年齡,但他關起來的時候,好像已經過了九十歲,所以,他現在至少有兩百四十歲。」

侯斷刀道:「張三豐倘若還活著,也不過兩百一十歲左右,想不到地狂天竟然比張三豐還要老。」

獨孤九天對地狂天的歲數,倒不怎麼關心,略一沉思,道:「老太君和方七根雖然已經被本盟主軟禁了起來,但要從他們口中得知山洞的秘密,我看困難很大。」

方雄和侯斷刀想不出別的辦法,也只能閉著嘴巴。

過了一會,獨孤九天冷冷一笑,道:「那山洞裡一定藏著什麼寶貝,倘若讓地狂天,或者是方劍明得到手,於本盟主必將大大的不利。」

侯斷刀道:「盟主,你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目射奇光,道:「本盟主決定親赴仙人谷,一探究竟。」對侯斷刀道:「侯老,我不在的這幾天,倘若有人問起我,你就宣稱我在閉關練功。」

侯斷刀:「好的。」

獨孤九天笑了一笑,道:「侯老,我從仙人谷的大批秘籍中,挑選了一卷名叫『春顏密錄』的道家秘典,對你的『春秋不老功』可能大有裨益。你想要觀看的話,只管去雄天那兒拿便是。」

侯斷刀心中一喜,道:「謝盟主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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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起,吹散了冬日的嚴寒。春暖時節,花未必開,但冰雪經日光一照,多少都會融化一些。

二月初四,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仙人谷中,整整斜躺了三日的方劍明,終於睜開了雙眼。

坐在邊上的周風和朱祁嫣見了,芳心驚喜不已,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撲了上去。

於是,「噗通」一聲,方劍明被撲倒在地,身上壓上了兩個軟綿綿的嬌軀。少婦與玉女的氣息將方劍明包裹著,令他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朱祁嫣畢竟還是方劍明的未婚妻,回神過來之後,急忙站了起來,臉紅紅的,就如熟透了的紅蘋果,惹人遐想。

周風素來大膽,加上與方劍明早已結為夫婦,只見她捧起方劍明的臉,在他臉上熱烈的親吻了一下。吻落得一剎那,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打濕在方劍明的臉上。

驀地,周風螓首一偏一低,張嘴在方劍明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喲……」方劍明叫道:「娘子,你為什麼咬為夫的肩膀?」

周風揮動粉拳,在方劍明胸口捶了幾下,站起來嬌嗔道:「人家都哭了,你卻一臉壞笑,好沒良心。不打你才怪。」

方劍明翻身坐起,仰著臉道:「娘子為我流淚,我倘若跟著一臉悲傷的話,豈不是大煞風景?我之所以笑,那是我想讓娘子知道我一切還好。」

周風臉頰微微一紅,道:「貧嘴,誰是你的娘子?」

忽聽得遠處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少爺醒了麼?少爺醒了麼……」隨著話聲,天鷲子跑了上來。

方劍明站了起來,拍拍手,道:「是的,我醒來了。」

天鷲子跑到近前,背著雙手,身子一搖一晃,繞著方劍明轉了三圈,像是在欣賞什麼似的。

「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不認得我啦?」方劍明道。

天鷲子道:「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方劍明聽了這話,啼笑皆非,暗道:「你這是咒我死啊。」

天鷲子又道:「這一次,你睡得更長,我懷疑你得了一種怪病。」

方劍明笑道:「你說說,我得了什麼怪病?」

天鷲子道:「我還沒想出來,等我想出來,再告訴你。」

方劍明見他一身泥土,頗為狼狽,詫道:「你做了什麼,怎麼身上儘是泥土?」

天鷲子一聽,跳了起來,大叫道:「這兩天可累壞我了,我恨不得長出千百隻手來,將那些屍體全部埋掉。」

周風道:「是我讓他掩埋屍體的。」

方劍明感激的看了一眼周風,然後向天鷲子一彎腰,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多謝你老。」

天鷲子搔搔頭,呵呵一笑,道:「你謝我做什麼?那些屍體很難看,就算她不叫我掩埋,我也會去掩埋的。你不知道,我閒得發慌哩。」

方劍明要說些什麼,可是不知想起了什麼,面色一變,拔腿就跑。

「你跑什麼?」天鷲子奇怪的問道。

方劍明道:「我要去仙人洞,不知道我外婆現在怎麼樣了?」話聲中,已經跑出了五六十丈。

周風、朱祁嫣聽後,這才想起仙人洞中的谷主來。這三日來,她們兩人心中除了方劍明外,再也容納不下別人,竟把谷主之事給忘了。

據地狂天說,谷主已經被他打傷,躲在仙人洞裡。現在又是三天過去,是生是死,誰也不清楚。不過,聽地狂天的口氣,谷主傷得很重,此時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不久,方劍明來到了仙人洞外。

那仙人洞附近原本佈滿了薄薄的霧氣,人走它也走,十分神奇。但此時,霧氣全都聚攏在仙人洞四周,來回湧動,洞內情形,越發看不真切。

方劍明在霧氣外停住腳步,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時,周風、朱祁嫣、天鷲子趕了上來。天鷲子大大咧咧的,就要往霧氣裡走。

方劍明急忙將他拉住,道:「先別過去,小心這些白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四章 避難仙人洞

天鷲子一怔,道:「這些白霧有什麼好可怕的?難道還會讓人栽跟頭不成?」

方劍明想了想,道:「以地狂天的武功,尚且不能進洞,可見仙人洞外已經布下了玄奧大陣……」

天鷲子一時好奇,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碰了一下白霧。「哎唷」一聲,天鷲子身形一晃,觸不及防之下,竟被一股怪力彈得飛出數尺外。

天鷲子雖是毫無防備,才會被彈飛,但他的武功早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一遇外力,體內自會起反抗。他一下子被彈飛了數尺,可見這白霧極其厲害,尋常的人,只怕早已被彈飛好幾丈。

這麼一來,方劍明、周風、朱祁嫣都變了面色,向後退開,距離白霧遠達一丈四五。

天鷲子怒罵道:「你這白霧,竟敢欺負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話罷,一拳打了出去,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衝出。奇怪的是,力道衝入白霧之後,只微微吹起一絲風兒。

天鷲子一愣,罵道:「你這白霧,用的什麼狗屁招法,居然沒被我一拳打散。好,你越要與我過不去,我便越要與你為難,直到將你打散不可。」

方劍明心底暗笑,怕他一時亂來,忙走到他身邊,笑道:「讓我來。」暗暗運功,一字字的說道:「外婆,我是劍明,你老聽得見我的話聲麼?」洞內卻是不聞回應。

方劍明連喊了三次,洞內依然沒有回應。方劍明心頭一凜,暗道:「難道外婆她……她老人家已經……」

忽聽洞內響起「卡卡」的聲音,不多時,白霧向兩邊散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行走的道路來。

一人從洞內緩緩走出,顫聲道:「是劍明嗎?」

方劍明聽得是谷主的聲音,雙膝跪地,大聲道:「外婆,劍明來晚了。」

那人果然是仙人谷的谷主。

她走出仙人洞之後,伸手將方劍明扶起,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也充滿了欣慰,道:「孩子,你來了就好,外婆還擔心再也看不到你了。」

方劍明道:「外婆,你老的傷勢要不要緊?」

谷主淡淡一笑,道:「我的傷勢算不了什麼,能在這個時候見到你,才是最重要的。」眼光一掃,見了周風和朱祁嫣,目露慈愛的光芒。周風和朱祁嫣雖是一身男裝,但她們並沒有易容,因此谷主認得她們。

周風和朱祁嫣身前一步,向谷主盈盈施禮。

周風道:「風兒拜見外婆。」

朱祁嫣則是道:「祁嫣拜見谷主。」

谷主聽了,好不歡喜,過去將兩人拉起,左看看右看看。那眼神,與看自己的孫媳婦沒什麼兩樣。

片刻之後,谷主將目光從二女身上收回,落在天鷲子身上,道:「劍明,這位是……」

方劍明道:「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名叫天鷲子。」

谷主面色微微一變,道:「天鷲子?我以前聽青雲和青風兩位護法說過,天鷲子乃天鷲宮的宮主,他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朋友?」

方劍明道:「此事說來話長,劍明待會再向外婆一一道來。」

谷主點了點頭,然後有些警惕的看了四下一眼,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咱們還是進仙人洞裡詳談。」

於是,谷主在前,方劍明、周風、朱祁嫣先後跟隨,天鷲子走在末尾,很快進了仙人洞。

進了仙人洞之後,谷主在一塊大石上按了一下,洞內響起「卡卡」的聲音,洞外的白霧又聚攏到了一塊,將道路封住。

方劍明以前雖然來過仙人洞,但每次都只能停留在洞外。仙人洞乃仙人谷的禁地,除了谷主之外,即便是大長老或者其他地位超然的谷中老一輩人,若沒有谷主的允許,誰也不能進來。要不是仙人谷這次遭逢大劫,方劍明等人只怕也未必能夠進得來。

這仙人洞溫暖如春,其內長著許多不知名的花草,角落裡,片片彩雲浮動,宛如神仙福地。

右首,有一個橢圓型的溫泉,股股熱氣冒起,衝到頂上石壁上時,不知什麼原因,竟都向石壁裡鑽,不知所蹤。那些石壁平滑如鏡,任你運足目力,也無法發現上面有小孔,實是一大奇景。

左首,卻是一張寬大的碧玉床,八股綠色的光芒由頂上射來,照在碧玉床上,更顯得碧玉床美輪美奐。那八股綠色光芒是由頭頂石壁中的八個拳頭大小的石孔中射出來的,石壁深處有什麼,卻不得而知。此外,洞裡還放著一些石凳、石桌,以及一些白玉雕成的小擺設。

天鷲子看得兩眼發光,嘖嘖稱奇。谷主瞟了他一眼,將方劍明拉過一邊,低聲問道:「孩子,他怎麼這個樣子?」

方劍明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谷主頓時明白,「哦」了一聲,道:「難怪我一見他,就覺得他有些不正常,原來是腦袋出了問題。」頓了一頓,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仙人谷有難的?」

方劍明道:「外婆,來此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仙人谷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把自己赴京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谷主。

谷主聽完之後,很是擔心,道:「孩子,你的功力現在還只是六成麼?」

方劍明點點頭,但又不想讓谷主過於擔心,笑道:「外婆,這件事你老不必為我擔心,我相信有一天我會找到解決之法的。」

谷主對此事極為在意,道:「傻孩子,你來仙人谷,難道不就是來找七根叔尋求解決之道的嗎?七根叔生死未卜,就讓外婆來看看是怎麼回事。」說著,一手拿著方劍明手掌,一手為他把脈。

方劍明驚奇地道:「外婆,你也懂得岐黃之術?」

谷主道:「你太小看外婆了,外婆不但是仙人谷的谷主,論起關係來,還是七根叔的大弟子。」

方劍明笑道:「外婆,你老真……」

谷主「噓」了一聲,道:「先別說話。」

方劍明深知把脈的重要,急忙閉上了嘴巴。

就在谷主為方劍明把脈的當兒,周風、朱祁嫣、天鷲子出於好奇,已經在仙人洞裡轉悠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五章 石壁上的劍法

天鷲子來到溫泉邊上,伸頭往泉中瞅了一眼,卻被一股水汽打濕了臉。

只見他咂咂嘴巴,笑道:「奇怪,這些水汽怎麼是甜的,好吃,好吃。」一時忘形,竟然俯下身去,要捧溫泉中的水來喝。

周風變色道:「你幹什麼?」躍上去,伸手將他拉了起來,天鷲子道:「我想知道這水是不是也是甜的。」

周風又氣又笑,道:「你以為這裡是你的天鷲宮嗎,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別胡來。」

天鷲子「呵呵」一笑,問道:「我以前在天鷲宮,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周風瞪了他一眼,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我跟你說,你也不懂。」

天鷲子道:「你沒跟我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懂?」

周風氣得搖搖螓首,可又不知該怎麼反駁才好,一跺蓮足,道:「好啦,好啦,你只要知道這裡不是你家,你只能看,不能碰就得了。至於其他的事,先別多問。」

天鷲子嘻嘻一笑,道:「你一定是回答不出我的問話,才會對我這麼說。」

周風懶得理他,與朱祁嫣走到了一邊去。

天鷲子雖然「得勝」,但周風的話,他如奉聖旨,此後果然只是觀看,並沒有做其他的事。

……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谷主為方劍明把脈完畢,雙眉深鎖。從她的神情來看,顯然也是被方劍明的「病症」所難住了。

方劍明怕她過於勞累,忙道:「外婆,我看你老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我的事暫且不要管它,還是讓我先給你老運功療傷。」

谷主雙眉忽然一揚,面露大喜之色,道:「外婆已經想到辦法了。」

周風和朱祁嫣聽得此言,又驚又喜,急忙走了上來。天鷲子卻站在一面石壁前,手摸著下巴,做深思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方劍明聽谷主已經想到了辦法,心頭亦是高興,問道:「外婆,什麼辦法?」

谷主目光一轉,忽而落在朱祁嫣身上,臉上帶著怪異的笑意。

朱祁嫣雖是「巾幗不讓鬚眉」,但谷主那炙熱的眼神,以及面上的怪笑,竟令她心頭「小鹿亂撞」,螓首一低,嬌羞地道:「谷主,您……您怎麼老看著我?」

谷主拉過朱祁嫣的手,笑道:「孩子,你願不願意相助老身的外孫?」

朱祁嫣一怔,道:「谷主,您的意思是……」

谷主道:「我想到了一個古方,這個古方十有八九能夠讓劍明的怪症解除,但這古方需要一味藥引。」

朱祁嫣聽了,嬌聲道:「只要能夠解除方大哥的怪症,無論什麼樣的藥引,我都會去將它找來。」

谷主含笑道:「傻丫頭,這味藥引不必去找,因為『它』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朱祁嫣愕然道:「什麼?」

周風聽出了一些什麼,掩嘴一笑,道:「朱妹妹,外婆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這味藥引啊,多半要應在你的身上。」

方劍明聽到這裡,正待張嘴要問,谷主卻一手拉了朱祁嫣,一手拉了周風,走到角落裡,低聲交談起來。方劍明不好意思偷聽,見天鷲子站在遠處的一面石壁前發呆,便走了過去。

來到近前,方劍明抬眼一看,不覺呆了一呆。

原來,那面石壁除了幾行字外,其他部分,全是一幅幅的圖畫。圖畫中,一男一女以手指代劍,正施展劍法,眉目之間,隱隱傳情。方劍明從上看到下,從右看到左,發現總共有三十六副圖。

這三十六幅圖,以及那幾行字跡,並非用利刃刻畫。

方劍明看了一遍之後,心底不由湧出一股駭然,想道:「石壁上的這些線條,像是被……被女子的指甲所劃。這個女子能用指甲在這面石壁上畫出這麼多線條,功力之深,實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忽聽得天鷲子一聲怪叫,腰身一扭,做「少女捧心」狀,雙手食中二指由內向外,輕輕「刺」出。

方劍明見了這一招,突然想起三十六幅圖中,有一副的女子便是這麼出招的。這一瞬間,他忘了天鷲子是個大老爺們,與自己根本就不相配,腦海裡石火電光般將那副圖中男子的招式想了一遍,並隨手使了出來。

天鷲子出手在先,方劍明出手在後,本來是不可能「雙劍合璧」的。但一來他們的武功均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二來這套劍法有著神奇的效果,當他們使完之後,竟也與圖中的劍招相差不了多少。只是天鷲子使的是女方招式,動作之間,未免有些女兒態。

「你……」方劍明清醒過來,不覺好笑,一把將天鷲子推開。

「討厭,把人家的肩膀都弄疼了。」天鷲子翹起蘭花指,「風情萬種」的白了方劍明一眼。

方劍明張嘴一吐,「哇」了一聲,道:「去去去,你越來越娘娘腔了,再靠近我,我怕我自己也會變得與你一樣。」說的時候,生怕天鷲子貼上來,向後疾快退去。

突然之間,與一個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嬌哼一聲,道:「你呀你,只顧後退,也不看看我已經過來了。」

方劍明聽得是周風的聲音,回身將周風拉住,道:「娘子,沒撞傷你吧。」

周風嗔道:「幸虧我稍微閃開了一些,不然的話,豈不是要被你一下子撞飛?你怎麼了,一臉怪怪的。」

方劍明乾笑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得谷主坐在遠處的一方石凳上,面上笑意濃濃。朱祁嫣卻不知何處去了。

仙人洞裡,除了這麼一片寬廣的福地外,洞內深處還有幾個高達九尺的石室。朱祁嫣不在場上,想來已經「躲」進某個石室之中。朱祁嫣為什麼要「躲」,這就不是方劍明所知道的了。

這時,天鷲子扭扭擺擺,竟在那面石壁前將圖畫中女子的招式施展了出來。他使了三招之後,大概是覺得不稱手,轉而把男子的招式使出。

三招之後,又換了回來。來來去去,時而嬌柔,時而剛猛。可惜的是,無論是嬌柔,還是剛猛,總讓人覺得缺少了什麼。

谷主遠遠看著,不覺站起身,走了過來。

「外婆,他在幹什麼?」周風一臉疑惑,問谷主道。

谷主朝那面石壁望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道:「他在練那面石壁上的劍法。」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六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

周風道:「那面石壁上畫著劍法麼?不知是什麼劍法,何人所畫?」

谷主聽了這話,面上微微一黯,輕歎一聲,幽幽地道:「那是三百多年前,我仙人谷谷中的一位谷主傷懷所畫。」

周風想上前看個仔細,可天鷲子在石壁前打得起勁,陣陣烈風吹來,使得她無法靠近。

方劍明想起石壁上的那幾行字,禁不住念道:「一朝紅顏盡白髮,滿腹心事向誰訴。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何時是歸期。」

周風聽得一怔,道:「你在念什麼?」

方劍明道:「我在念那面石壁上的字。」轉過頭來,望向谷主,道:「外婆,您說的這位谷主,想必當年有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情事吧。」

谷主沒有出聲,只是有些出神的望著前方。

過了一會,天鷲子停下手來,搖著頭道:「不好,不好,打來打去,就我一個人,沒有意思。」

周風一躍而上,到了石壁前,往石壁上定睛一看。石壁上的那幾行字,果然正是方劍明剛才所念,入石三分。

周風雖是蒙古人出身,但她於詩詞歌賦,頗有涉獵。從這幾句話中,她體味出了書寫之人當時的心情。

這時,谷主也走到石壁前,看著石壁上的字跡,以一種溫柔的聲音念道:「一朝紅顏盡白髮,滿腹心事向誰訴。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何時是歸期。」念完之後,目中突然射出一股幽怨。

周風在旁見了,心神不由一凜,暗道:「外婆這是怎麼了?看她的神情,似是有著很深的感觸。」

方劍明覺得場上的氣氛有些「詭異」,便乾咳了一聲,走上去道:「外婆,趁著現在有些時間,讓劍明給你老運功療傷。」自從與谷主見面以來,谷主雖然表現得如同常人,但方劍明已經隱隱看出谷主內傷未癒。

谷主忽然一甩衣袖,冷冷地道:「我早已說過,我的事只是小事,你為何一定要給我運功療傷?難道你真以為外婆已經老得快不行了嗎?」

方劍明原是關心「外婆」,想不到反而使得「外婆」發起了脾氣,面色不由有些惶恐,雙膝跪地,道:「外婆,外孫不知說錯了什麼話,竟使得你老動了肝火,還請外婆息怒。」

谷主「啊」了一聲,轉身將方劍明拉起,苦笑一聲,道:「你沒有說錯話,是外婆不對。外婆不該那麼訓斥你。」拉著方劍明的手,看著方劍明,目中一片柔情。

方劍明猜不透谷主的心事,只得任她看著。

谷主目不轉睛的看了方劍明一會,突然落下兩行淚水。

方劍明大驚,道:「外婆,你老……」

谷主伸手擦掉淚痕,竟是笑道:「外婆沒事,外婆看見你,突然想到了你的娘親,禁不住有感於心,這才會掉眼淚。」頓了一頓,道:「風兒有話要對你說,你們好好談談。」話罷,逕直走入仙人洞深處,進了一間石室。

方劍明和周風面面相覷,不知谷主為什麼會這個樣子。老年人的心事,她們又哪裡能夠明白呢。

方劍明怔了一會,想起周風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問道:「風兒,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麼?」

周風聽後,拋開心頭的疑惑,嫣然一笑,道:「這件事對你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倘若說成,你怎麼謝我?」

方劍明道:「這個時候你還賣關子。」

周風微微「哼」了一聲,道:「我好心來說給你聽,你卻說我賣關子。你既然不願聽,那我不說也罷。」說完,轉身欲走。

方劍明上前幾步,將她攔住,雙手一拱,道:「風兒,我的好娘子。你要我怎麼謝你都成。」

周風「格格」一笑,道:「看把你急得。」伸手一拉,將方劍明拉到了一角。天鷲子笑嘻嘻的想上來偷聽,卻被周風瞪了一眼,只得吐吐舌頭,做個鬼臉,走到一邊去了。

待天鷲子走遠一些之後,周風低聲道:「相公,朱妹妹是你的未婚妻吧?」

方劍明一愣,道:「這話什麼意思?我沒說過她不是呀。」

周風道:「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你道外婆的古方是什麼?這古方便是要你與朱妹妹立刻成親。」

方劍明呆住了,喃喃道:「立刻成親,立刻成親……」

周風白了他一眼,道:「就是要你和朱妹妹立刻洞房。你該知道洞房是什麼吧?」

方劍明忽道:「不可。」

周風詫道:「為什麼不可?」

方劍明道:「仙人谷死了那麼多人,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成親。我這麼做的話,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谷中兄弟姐妹?」

周風愣了一愣,旋即冷冷地道:「你以為現在不成親就對得起谷中兄弟姐妹了嗎?你真要做一件對得起他們的事的話,便是為他們報仇。你功力不恢復,試問如何報仇?」

方劍明想了一下,覺得這話頗有道理,道:「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對啦,為什麼一定要成親呢?」

周風道:「我聽外婆說,你想要功力恢復的話,須得同一個處子洞房。以她的貞元,來化解你體內的癥結。這種事,原本是妻子才可以做的,但我與你早已結成夫妻,已非處子,這件事自然就落到了朱妹妹身上。」

方劍明赧然道:「這件事嫣妹同意了嗎?」

周風道:「朱妹妹對你一片真心,她若不同意,我又豈能和你說起?」

方劍明道:「沒有別的法子麼?」

周風「哼」了一聲,道:「你呀你,真是不知好歹。這種事一旦開口,還能收回去嗎?你讓朱妹妹情何以堪。」

方劍明忙道:「風兒,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未免有些倉促,倘若就此成親,很是委屈嫣妹。」

周風笑道:「你要是覺得委屈朱妹妹,以後多體貼她一些便是了。我現在只要你點一下頭。只要你點頭,今晚便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

方劍明目光一轉,朝仙人洞深處的那間石室看去,茫然之中,帶著幾許欣喜的點了點頭。

……

是夜,仙人洞裡珠光四射,一片光明。方劍明、周風、朱祁嫣、谷主換上了嶄新的衣裳,正在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這場婚禮簡陋到了極點。谷主坐在上首,笑臉盈盈,周風和天鷲子分立兩邊,一派喜氣。

只聽得天鷲子高聲道:「新人行禮。」

方劍明牽著朱祁嫣的手,緩緩走上。朱祁嫣一臉含羞,美艷不可方物。

「一拜天地。」天鷲子依照周風的事先交代,大聲喊道。

方劍明和朱祁嫣一起行禮,拜了天地。

天鷲子又喊道:「二拜高堂。」

方劍明和朱祁嫣跪下來,給谷主磕了頭,谷主笑得合不攏嘴,連道:「好,好,好。」

周風從邊上一張石桌上拿過一碗茶,遞給朱祁嫣。朱祁嫣雙手接過,然後向谷主奉上,嬌羞地道:「外婆,請喝茶。」谷主伸手接過,一時激動,竟把茶水一口喝乾。

周風抿嘴一笑,將谷主手中的茶碗接過,放在石桌上,然後向天鷲子遞了一個眼色。

天鷲子大聲道:「夫妻對拜。」

方劍明和朱祁嫣對拜之後,天鷲子喊道:「禮成。春宵一刻值千金,新人把臂入洞房。」

方劍明雖然明白接下來該做什麼,但仍是紅了臉,至於朱祁嫣,早已是羞答答的,不敢抬頭看一下。

谷主起身道:「劍明,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仙人洞便是洞房,你可要好好的對待嫣兒。」

方劍明道:「是,外婆。」

於是,谷主、周風、天鷲子走出仙人洞,就近找地方歇息去了。仙人洞裡,就只剩下了方劍明和朱祁嫣兩個人。

方劍明將朱祁嫣拉起,牽著她的手走到一塊長石上坐下。望著朱祁嫣嬌艷無比,羞紅了的臉,方劍明不禁有些癡了。

過了好一會,方劍明才柔聲說道:「嫣兒,你是大明的公主,身份尊貴,我本該用八抬花轎迎娶你的,可我……」

朱祁嫣抬起頭來,伸出玉手,堵住了方劍明的嘴,嬌聲道:「方……相公,你知道我不是戀棧富貴的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飯,我也樂意。」

方劍明十分感動,握住她的玉手,道:「嫣兒,你真是……真是我的好妻子。」

朱祁嫣將頭一歪,靠在了方劍明的胸口上。想到一會就要與方劍明行夫妻之禮,她又驚又喜,嬌軀竟輕輕的顫抖起來。這個時候的她,就像是一隻柔弱的羔羊,就只想躲在方劍明的懷抱中。

方劍明雙手抱著朱祁嫣,一股處女的幽香撲鼻而來。他雖然已經有了四個妻子,但這些日子以來,他與周風並無親密之事,想到其中的樂趣,丹田不由湧出一股氣來。

朱祁嫣感覺他的異樣,粉臉更燒,「嚶嚀」一聲,閉上了雙眼,嬌軀顫抖得越發厲害。

感覺中,朱祁嫣意識到自己被方劍明抱了起來,向前行去。之後,她的人便被放到了那張鋪著床單碧玉床上。

「嫣兒。」方劍明在她耳邊叫了一聲。

「嗯。」朱祁嫣緊閉雙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應了一聲。

「嫣兒。」方劍明又叫了一聲。

朱祁嫣壯著一絲膽兒,嬌聲道:「相公,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好歡喜。」

方劍明道:「不是的,我……你忘了麼,我還要傳你『憐花寶解』上的武功。我把『憐花寶解』拿出來,你記在心裡,以便待會修煉。」

朱祁嫣猛然一驚,暗道:「是啦,外婆和周姐姐都與我說過,洞房的時候,倘若能練習『憐花寶解』上招式,無論是對我,還是對相公,都有莫大的好處。我怎麼忘了,都怪我一時粗心。」睜開眼來。

方劍明拿出「憐花寶解」,放在床上,吸了一口氣之後,打開來預備為朱祁嫣講解。

朱祁嫣雖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看了「憐花寶解」中的圖畫,眼光也不禁微微躲閃了一下。

方劍明道:「嫣兒,待會練功的時候,萬不可亂了心智,明白麼?」

朱祁嫣畢竟不是尋常女子,深知此事重大,運功使得自己狂跳的芳心平和之後,道:「我明白,相公。」

方劍明道:「練完功之後,咱們再……圓房,可好?」

朱祁嫣靈台既然已經清明,羞意自是少了許多,點點頭,道:「一切聽相公的便是。」

這一晚,仙人洞中柔情蜜意,風月無邊,正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七章 練劍(上)

二月初五這一天早上,當方劍明與朱祁嫣從仙人洞裡出來之後,谷主、周風、天鷲子三人已在洞外等候。

不等方劍明開口,谷主已然說道:「劍明、嫣兒,你們新婚燕爾,外婆本應該讓你們好好的單獨相處一番,但外婆發覺仙人谷的形勢起了一些變化,相信不久就會遭逢一次大劫。一些事情,還是盡早辦完才好。」

方劍明聽得一怔,道:「外婆,這個大劫,是不是與有紫氣的那個山洞有關?」

谷主點點頭,道:「今早起來,我與風兒去了一趟那個山洞。那山洞裡的紫氣竟被地狂天趕到了洞內深處。那紫氣一向凶悍,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勢必不會善罷甘休。當它再次發怒的時候,可能就是仙人谷盡毀之時。」

方劍明和朱祁嫣變了面色,朱祁嫣問道:「外婆,聽說那個山洞乃是仙人谷的龍脈,也是仙人谷的魔星,不知其中有什麼古怪?」

谷主笑道:「你們先吃一些東西,待我慢慢告訴你們。」

天鷲子將早已弄好的一些吃食拿上,方劍明和朱祁嫣就在仙人洞外的草地上吃上了。

只聽得谷主緩緩說道:「話說戰國時代,群雄紛爭,仙人谷的祖先為避戰禍,已經開始暗中派人尋找人間樂土。

有一年,派出去的人回來說,他們已經找到了人間樂土。於是,仙人谷的祖先率領族人進過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了桃花源。他們在桃花源裡的這一片山谷居住下來,並取名為『仙人谷』,意思是這裡沒有紛爭,一片祥和。

過了沒幾年,仙人谷發生了一次慘變,在那次慘變中,仙人谷死傷了許多人。第一任谷主不忍慘劇再發生,親自出外,用極大的神通,從海裡得到了三顆『定海神珠』。

當第一任谷主趕回仙人谷的時候,卻因精力衰竭,不治而亡。不過,那三顆『定海神珠』由族中大長老施展大神通,將慘變的源頭堵住,穩定了形勢。

為了紀念第一任谷主,每一年到了谷主祭日那一天,全谷的人,都要來那個山洞外參拜。這就是那山洞為什麼會是仙人谷龍脈的原因。

第一任谷主死後,谷內為選取新的谷主,爭吵了一番。有一天,谷中一位少女無端端的有了身孕,後來經過族中各位長老的探查,終於讓他們得知了那位少女為什麼會懷孕的緣由。

原來,那少女十分調皮,她常常跑到仙人洞裡來玩耍,累了就在碧玉床上睡下。時間一長,因為接受八股光芒,以及一些未知的神秘力量,居然有了身孕。

有人認為,這是仙人賜予仙人谷的仙露,不管是誰,都要接受仙人的恩賜。於是,這個少女就變成了第二任谷主,她所生下的女兒,是為第三任。

就這樣,一代傳一代,谷主不需與男子同房,只要進仙人洞居住多日,必定有孕生女。

傳到第六代的時候,有一年,那山洞裡突然冒出一股紫氣,將谷中一位子弟震死。此後,谷中幾位長老聯手才把紫氣逼入了洞內。過了沒幾年,那紫氣又出來傷人,谷中人又將它打入洞中。

如此反覆,到了兩百年前,那紫氣越發厲害,竟是無人能夠將它逼入洞內,頂多也就讓它徘徊在洞口邊。谷中人雖然摸清了它發怒的日期,但無法將它徹底解決,是以,它又成了仙人谷的魔星。有朝一日,必將給仙人谷帶來極大的麻煩。」

說到這,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那地狂天原名方傑,自小便是個習武的天才。不到四十歲,就已經當上了谷中的護法。六十歲那一年,他在比武中打敗了當時的二長老,坐上了二長老的位子。八十歲的時候,在一次比武中,他只用了三十招,就把修行了一百三十餘年的大長老打敗,當上了大長老。此後的十數年間,他自大成狂,不但連敗谷中多年不出的老一輩高手,還用言語冒犯當時的谷主。

谷中人奈何不了他,怕他有一天突然發狂起來,殘害谷中人,有人便心生一計,向谷主獻策。

谷主便告訴方傑,說那山洞裡有三顆神珠,吃了能夠長生不老。方傑信以為真,闖進山洞中與紫氣搏鬥,以求拿到神珠。

谷中人原是想借紫氣來將方傑打死,沒想到,方傑與紫氣鬥了幾天幾夜,險些給仙人谷帶來極大的災難。末了,紫氣被方傑打得深入洞中,不敢出來,而方傑也累得半死。

谷中人看出機會,湧上來要將他拿下。不料,方傑還有三分力氣,憑著這三分力氣,竟也把谷中十多個高手打死,頑鬥了一番之後,才被眾人合力制服。

谷中人本想將他殺掉,以免後患,但刀劍齊下,對他竟絲毫不管用,方知他已成了不死之身,非得擁有大神通之人,才能將他擊斃。

既然殺不死他,那就只好將他關起來,谷中人花了極大的心血,找來一種名叫『盤龍籐』的籐條,將他困住,然後又派了十個谷中第一流的高手,結成一種上古陣法,削弱他體內的力量。這十人死後,又由他們的弟子結成古陣,希望一代代傳下去。

為了防止方傑功力漸漸日盛,有朝一日脫困,七根叔的師父從一本古籍中找到一種施針之法,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給方傑施針。七根叔的師父死後,這個任務,就落到了七根叔的身上。

想不到的是,方傑被困多年,不但沒有磨去他心中的狂氣,反而讓他的功力一年比一年強。就算沒有外人侵入,總有一天,他也會脫困而出,向仙人谷施以報復。」

說完之後,見方劍明和朱祁嫣已經吃飽,起身道:「劍明、風兒、嫣兒,你們隨我來。」對天鷲子道:「天鷲前輩,請你暫守仙人洞,我等過會就來。」

天鷲子笑道:「你是少爺的外婆,你的話,我也聽。」

當下,谷主帶著方劍明、周風、朱祁嫣離開了此地。不久,他們來到了一座大殿外。大殿大門敞開,走進殿內,放眼望去,書架倒了大半。大殿深處,還有五間密室,也早已被人用掌力震開。

谷主帶著方劍明、周風、朱祁嫣先後進了五間密室,雖然早已料到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但還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谷主雖然沒有說明這座大殿是什麼所在,但方劍明、周風、朱祁嫣已經猜到這裡便是仙人谷的「藏經閣」。

谷主從最後一間密室退出來後,歎道:「這裡的一切秘籍,果然都被人拿走了。仙人谷多年的珍藏,從此不再。」

周風問道:「外婆,請恕風兒多問一句,這裡的珍藏,不知都有些什麼秘籍?」

谷主道:「大殿中的珍藏,大部分是百家典籍,少部分是武學秘笈。這五間密室,從右往左過去,其間的珍藏,包羅萬象,年代久遠,世間罕見,一間比一間珍貴。尤其是最後一間密室,連我這個谷主,只是從中拿了幾卷來看,便就此停住,實已無法再有心力研究其他。」

朱祁嫣想了一想,道:「傳說,秦始皇一統天下後,為鞏固政權,將世間無數的典籍焚燬,以至於許多學說失傳。」

谷主道:「秦始皇就是一個暴君,仙人谷的祖先當年要不是有先見之明,早一步移居仙人谷,又哪裡還會將許多珍貴的典籍流傳下來。仙人谷雖說與世隔絕,但也並非全無來往。每隔一時間,谷中都會派一批人出外,或採購,或收集當時的典籍,以便瞭解外事,多年以來,也曾找到了不少武學秘笈。這麼多年來,並非無人發現仙人谷的存在,而是那些發現的人,要麼死在了桃花源,要麼老死在仙人谷。至於那些有大神通的人,仙人谷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來去自如,可他們也絕不會對外人說的,因為他們修為深厚,境界與一般人不一樣。」

方劍明聽到這裡,問道:「外婆,究竟是什麼人帶外人殺進來的?」

谷主望了他一眼,道:「這一兩年來,我讓你在武林中注意一個人,就是這個人帶外人進來的。」

方劍明一想,頓時明白,冷聲道:「二長老這個叛徒。」接著,有些自責地道:「二長老當年沒被斬殺,我也要負上一些責任,要不是我……」

谷主道:「萬事自有天定,豈能說是誰的責任?再者說,我先前已經說明,就算沒有外人,地狂天也會脫困。仙人谷的這場劫難,早已命中注定。」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我早先還擔心那幫人不識貨,會一把火將這裡燒了,但現在,我失落中又有一絲欣慰。那些典籍乃人家瑰寶,不管落在誰的手裡,只要沒被毀掉,都算是一件『好事』了。」

四人出了大殿,往仙人洞而去。到了仙人洞外,谷主便讓大家進了仙人洞,打開機關,使得白霧封住了洞口。

方劍明、周風、朱祁嫣看出谷主似有什麼重大的事要對他們說,便沒有多問,靜靜地站著。

谷主摸著洞內的一件件東西,彷彿要把它們全都記在心上。

當她走到那面刻有劍法的石壁前時,好像才想起什麼似的,道:「這套劍法練成之後,威力無儔,不能白白浪費。」轉過身來,對方劍明、周風、朱祁嫣三人道:「你們試著練練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六百九十八章 練劍(下)

谷主的話,方劍明、周風、朱祁嫣自然要聽。待谷主走下去以後,三人上前幾步,望著石壁,一幅幅的看起來。石壁上的這套劍法,一剛一柔,正合一男一女修煉。

三人看了一遍,先讓心裡有個底。然後,周風與朱祁嫣推讓了一下,因為周風年紀大一些,功力深一些,便先由周風與方劍明對練。

方劍明借了朱祁嫣的「赤霄劍」,與周風研究了一會石壁上的劍法,才開始在石壁前練習起來。

三十六幅圖,代表的是三十六招。這三十六招劍法雖然招招精妙,但以方劍明現在的悟力,與周風對練片刻之後,便漸漸掌握了這套劍法的走勢,使將起來,一次比一次順手。

周風凡有不懂得地方,方劍明一邊與之對練,一邊詳細給她講解。周風本來就是一個劍術行家,聽了一遍,就記在了心上。是以,兩人對練了十遍之後,已初具火候。

谷主十分高興,笑道:「這套劍法玄奧無比,沒想到你們只練了幾個時辰,就有了這等火候,實在難得。」

周風道:「外婆,這劍法中的男女,配合的時候,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眉目中都帶著絲絲情意,不知……」

谷主輕歎一聲,道:「我早先說過,這套劍法乃三百多年前的一位谷主所刻。仙人谷既然已經落到了這般田地,自是沒有什麼可遮掩的了。當年,這位谷主與谷中一個傑出子弟一見鍾情,每逢月圓之夜,他們兩人便偷偷的相約到後山一處隱蔽的所在練劍。久而久之,遂有了這套劍法。那位谷主囿於身份,未能與愛人結合,更不敢告訴別人,嘗盡了相思之苦。更不幸的是,有一年,她的愛人因為修煉一門高深的內功,一時不慎,走火入魔,導致經脈盡斷,誰也無法救治,未幾,便一命歸西。這位谷主得知這個噩耗以後,傷心過度,一夜白了頭髮。過了幾年,她在石壁上留下四句話,以及這套劍法,自斷經脈而死,令人歎息。」

方劍明道:「原來內中還有這麼一個動人的故事。」想了一想,詫道:「這位谷主既然沒將這件事告訴給別人,劍法的來歷又是怎麼流傳下來的?」

谷主道:「因為她自斷經脈的前一晚,將這件事告訴了她的女兒。她的意思,原是想讓她的女兒明白仙人谷的谷主雖然有著極大的權利,但對自己幸福,卻無法把握,希望她的女兒有朝一日,能夠破除障礙,追求自己的幸福。」

朱祁嫣聽得有些入迷,不由問道:「後來呢?」

谷主道:「後來?後來的事,其實沒什麼可說的了,因為在仙人谷的法則中,谷主是不能有私情的。那位谷主能夠偷偷地與自己的愛郎在後山練劍,這已經是十分可貴了,其他的谷主,誰都沒有她的膽量。」

方劍明道:「不,外婆的膽量,其實並不在這位谷主之下。爹爹當年闖進仙人谷,要帶走娘親,依谷中人的作風,勢必多加阻攔。但最後,還不是外婆您力排眾難,將爹爹和娘親放走?」

谷主笑道:「你爹爹武功高強,我敗在他手中,輸得心服口服。私下裡,我當年確實是有故意讓你爹帶走你娘的意思,但總的來說,還是因為你爹爹的武功太強,仙人谷無人是他的對手。」

這時,天鷲子出去拿了一些早已弄好的吃食來,五人將就著吃了。稍作休息,朱祁嫣上場,與方劍明對練。

在此之前,朱祁嫣已經在旁看了多時,因此,她的功力雖然不如周風,但與方劍明對練之後,對這套劍法的掌握,速度之快,竟也絲毫不在周風之下。

兩人練習十遍以後,已是深夜,好在他們都是學武之人,精力充沛,並不覺得疲憊。

再後,方劍明先後與周風、朱祁嫣對練一遍劍法,決定沒有出現任何紕漏之後,方才罷手。

谷主看到這裡,面上並沒有高興的意思,反倒是一片深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方劍明正要收劍,忽聽谷主大聲道:「劍明,先別收劍,你們再練一遍給外婆看看。」說的時候,面色有些發白。

方劍明見了,頗為擔心,道:「外婆,您的氣色……」

谷主道:「我讓你們再練一遍,你們沒有聽到嗎?」話聲比先前那句還大,還帶著一種嚴厲。

方劍明、周風聽她言辭如此嚴厲,不敢不聽,便開始練起來。朱祁嫣以為自己有空,可以過去看看谷主。誰想谷主眼光凌厲,阻止了她過去,她心裡不由有些著急,但又不敢違背谷主的意思。

方劍明和周風對練一遍之後,便由朱祁嫣上場與方劍明對練。周風得空,才向谷主走了兩步,便被谷主叫住,說她如果再往前走的話,便不認她的這個「外孫媳婦」。周風無法,空自焦急。

方劍明好不容易與朱祁嫣對練完最後一招劍法,想也不想,立即向谷主掠去,伸出一手,要給谷主運功療傷。

不想,谷主長袖一揮,發出一股勁道,喝道:「劍明,你練劍的時候,心不在焉,莫非不把外婆的話放在心上?外婆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外婆要你繼續練,一直到外婆滿意為止。」

方劍明已經恢復了功力,此時硬要給谷主運功療傷的話,不是沒有能力,但那麼一來,他豈不是成了「不孝外孫」?再者說,谷主性格剛烈,說一不二,她決定的事,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

是以,方劍明只得將身一翻,退了回去,激昂地道:「風兒,咱們一心練劍,不可多想,務必讓外婆滿意。」

周風回道:「我明白,相公。」

兩人拋開心中雜念,對練起來。這一次,兩人用上了全副心思,每一個細節,都極盡全力。因此,他們對這套劍法的運用,竟把先前更進一層,堪稱驚人。

一遍練完,方劍明又與朱祁嫣對練了一遍。兩人對練的火候雖然稍有不如方劍明和周風對練之時,但也比他們剛才的對練進步了一些。

三人本以為自己用上了全服心思,盡了全力,定能叫谷主滿意,可是谷主不但沒有滿意,面色反而更難看,仍是讓他們繼續對練。

如此,三人先後對練三遍之後,實已到了無法進步的境界。想要再有進步,也只能看將來的領悟了。

就在這時,忽聽得谷主「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坐在石凳上的身子搖搖欲倒。

方劍明大叫一聲「外婆」,收劍撲上。周風雖有空閒,但仍是慢了方劍明一拍,與朱祁嫣一起躍了上去。天鷲子見他們都去了谷主那一邊,便一個人來到石壁前,一招招的比劃起來,甚有興味。

「外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就算耗盡真氣,也要將你的內傷治好。」方劍明轉到谷主身後,雙手緩緩伸出,目中閃著嚇人的精光。

谷主笑了一笑,道:「劍明,你不必浪費真氣了。外婆的內傷,外婆比誰都清楚。若不是外婆在溫泉中運功療傷數日,當日就已經嚥氣,又怎能還會活到現在?我終於看出你們對練的時候,何處不對啦,原來是你們的功力相差太大,就算情意相投,也無法將這套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方劍明雙手落在谷主背上時,真氣輸送出去,但進入谷主體內之後,竟覺得谷主體內空空蕩蕩,根本無法著手,心知谷主不但武功盡廢,就連性命,也隨時都會丟掉。

這一刻,方劍明覺得萬分難過和自責,認為自己要是早一點為谷主運功療傷的話,可能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谷主卻不難過,將方劍明叫到前面來,慈愛地道:「傻孩子,外婆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壽終正寢,你又何必為我難過?記住,仙人谷的仇是要報,但不可濫殺。」

方劍明垂淚道:「劍明知道。」

谷主看了看周風和朱祁嫣,展顏一笑,道:「我臨死之前,能得你們兩個乖巧的外孫媳婦在身邊陪伴,此生無憾矣。」

周風和朱祁嫣傷心落淚,蹲在谷主左右,說不出話來。

谷主又道:「仙人谷是世外桃源,但並非真正的人間樂土。真正的人間樂土,是不會存在的。你們起來,離開這裡吧。」

周風和朱祁嫣捨不得離開谷主,伏在谷主的腿上,嗚嗚哭出聲來。

「我想一個人靜靜的離去,難道這一點小小願望,你們都不想成全我麼?」谷主道。

方劍明知道谷主心意已絕,便拍了拍周風和朱祁嫣的香肩。三人面朝谷主,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給谷主磕了三個響頭,抹去眼淚,拜別谷主,打開仙人洞的機關,出洞而去。

當然,他們出洞的時候,也叫上了天鷲子。此時,天已大亮,四人站在仙人洞外,見白霧又把洞口封住了。

突然間,洞內響起數聲砰蓬,一道光彩穿過白霧,由洞內射了出來。緊接著,「轟隆隆」一聲巨響,仙人洞倒塌。那些白霧像是無家可歸的遊子,向四方散去,漸漸無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 第六百九十九章 捲土重來

待白霧散盡之後,方劍明面朝「仙人洞」原來的所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一揮手,道:「我們走吧。」

四人轉身,行了不到十丈,忽覺地面微微一抖,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底下湧動一般。

朱祁嫣詫道:「怎麼回事?」

方劍明正要開口,猛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整個「仙人谷」為之一震。剎那間,一聲震耳的狂笑響起,直衝雲霄,驚心動魄之極。

聽了這個笑聲,四人面色均是一變,朱祁嫣失聲道:「不好,那老怪物又來了。」

方劍明心中念頭急轉,頃刻已有了注意,大聲道:「風兒、嫣兒,待會遇上那老怪物,萬不可與他硬拚。形勢不對,咱們立即離開仙人谷。」

周風和朱祁嫣深知地狂天的厲害,別說自己,就算是方劍明和天鷲子這兩大半神高手聯手對付他,怕也得落下風。

因此,她們面色頗為凝重的道了一聲「是」以後,早把背在身後的寶劍拿在手中,做好時刻拔劍迎敵的準備。

四人身形一騰,縱身躍起,向仙人谷的中段疾馳而去。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了那個山坡下的場地上。

山坡下的山洞外,一股形同龍蛇的紫氣,正纏繞著一個人。那人手揮一根九尺長籐,動作兇猛絕倫,捲起陣陣狂風,勢不可擋。

四人見地狂天被紫氣「纏」住,心中均是一喜。

朱祁嫣道:「沒想到這股紫氣這麼厲害,居然把這個狂人給纏上了。」

周風心中雖然也有些高興,但她思考得更多,說道:「昨天早上,這股紫氣還是躲藏在洞內深處,不敢現身。沒想到一天的時間,它居然變得這麼強大,竟從洞裡竄出來了。」

·文】天鷲子臉上露出興奮之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兒,搓搓手,道:「少爺,咱們要不要上去玩一玩。」

·人】方劍明尚未開口,朱祁嫣已道:「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走吧,萬一這股紫氣大怒起來,只怕連我們都走不了啦。」

·書】方劍明點點頭,道:「嫣兒說得對。」話雖這麼說,但是並沒有移步。其他三人,也都是目不轉睛望著場上,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屋】這倒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他們的眼球被場上的纏鬥吸引住了,多看一會,相信不會出什麼大事。

四人原以為地狂天雖然強大,但那股紫氣非人力所能相抗,不要半個時辰,地狂天勢必被紫氣所吞滅。

孰料,他們看了不到半個時辰,那股紫氣像是受到了什麼束縛似的,看似強大,但力量一直未有增長,反倒是地狂天,越戰越勇,不時發出大笑聲,將四人耳鼓震得嗡嗡作響。

周風看出不妙,扭頭看了方劍明一眼,道:「相公,我們現在就走麼?」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照此下去,紫氣多半會被地狂天趕回洞內,到那時,地狂天便會來找我們的麻煩。好,我們這就離去。」

天鷲子聽了這話,面上不僅有些失望,但方劍明的話,他一向聽從。是以,他還是選擇了離去。

四人一展身形,轉眼去得遠了。

眼看四人就要消失在遠處的轉角處,驀地,方劍明身形一頓,竟是停了下來。方劍明這一停下,其他三人自然也就停了下來。

周風詫道:「相公,為什麼停下?」

方劍明面上一派凝重,道:「我險些忘了一件大事,那山洞裡有三顆『定海神珠』。地狂天與紫氣較勁,無非是想得到它們。據外婆所說,那三顆『定海神珠』來之不易。雖不一定能夠讓人長生不老,但依我看來,對於練武之人,有著非同小可的功能。萬一讓地狂天得到,普天之下,所有的高手加起來,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朱祁嫣變色道:「相公說得對。依地狂天現在的功力,即便用十萬大軍來圍困他,也未必能夠有效。倘若叫他得到了三顆『定海神珠』,豈非更加了得?到時候,縱然是百萬大軍,怕也無法與之匹敵了。」

周風沉吟道:「相公,那依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方劍明略一沉思,道:「我與天鷲子上去看看,你與嫣兒距離山洞遠一些,一切見機行事。」

周風道:「可是……」

方劍明笑道:「風兒,你不必過於擔心。我現在功力盡復,『大睡神功』也有了新的進展。地狂天雖然強大,但一來他和紫氣纏鬥多時,多少也消耗了一些體力。二來我與天鷲子聯手,加上你們兩個,諒他一時半會,也拿我們無法。總之,咱們萬事小心便是。」

周風一想也對,遂點了點頭。天鷲子和朱祁嫣也沒什麼異議。

於是,方劍明和天鷲子聯袂縱起,又回到了山洞外。周風和朱祁嫣嬌軀晃動中,騰躍如飛,幾個起落,並肩落在方劍明、天鷲子身後六七丈外,將寶劍拔出,凝神戒備。

此時,那股紫氣已經被地狂天逼入山洞。地狂天站在洞口邊上,宛如一個魔王。只見他左手時而拳,時而掌,時而指,右手中的「盤龍籐」矯如神龍,盤旋飛舞。雙管齊下,將紫氣逼得一尺一尺的向後退縮。

轉眼,紫氣被逼入洞內一丈,相應的,地狂天也走進了洞內。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頭驚駭,暗道:「那日若非木頭叔叔上了我的身,我們四人多半早已變成孤魂野鬼。這老怪物的傷好之後,功力居然又有增長,我與天鷲子聯手對付他,實是不知能接下他多少招。」

他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忽聽得地狂天大笑一聲,道:「姓方的小子,你們還不逃嗎?莫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不成?」

方劍明想了想,「哈哈」一聲大笑。他功力盡復,這一笑,立時顯示出他此時的造詣來,地狂天也覺得耳鼓有些發響。

「好小子,原來你的功力已經完全恢復了,難怪有膽量不走。」地狂天冷笑一聲,旋即又哼了一聲,道:「姓方的小子,你以為你功力盡復,就有資格與老夫一戰了嗎?老夫告訴你,你們四個人一起上,老夫也完全能夠將你們的脖子一一擰斷。」

方劍明雙臂在胸前一抱,做出很輕鬆的樣子,笑道:「地狂天,那日的教訓你還沒有嘗夠嗎?你現在捲土重來,莫非是癩蛤蟆鑽蛇洞,自尋死路?你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否則,哼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章 爭奪神珠

地狂天聽了這話,心神一凜,手上的攻勢不免有些減弱,頓時被紫氣搶上,將他逼退了一步。不過,地狂天終究乃一代狂魔,沉著應對,很快又扳回了上風,復將紫氣逼得向洞內縮去。

「地狂天,你當真不怕死?待會我的朋友上了我的身,叫你上天無門,入地無路。」方劍明伸手一指,大聲說道。

地狂天哼了一哼,冷聲道:「姓方的小子,你少嚇唬老夫。『借軀還神』的法術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到的。古籍上記載,此法用過一次之後,三個月之內,休想再用第二次。」

方劍明一怔,轉而冷笑道:「我的這個朋友本事大著呢,別人三個月內不能用第二次,但他隨時都可以。」

地狂天「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就讓他上了你的身吧,老夫正想找他報仇。」

方劍明原只是想嚇唬嚇唬地狂天,讓他離去。真要叫木頭人上身,方劍明還沒這個本事,也不想這麼做。

因為,除非是木頭人聯繫他,不然的話,他是不可能聯繫到木頭人的。其次,他雖然沒有向木頭人請教過這方面的問題,但他想像得到,「借軀還神」這樣的功夫,施展的時候,一定要消耗極大的力量。

他甚至有些懷疑,木頭人臉上長白點,就是因為幫他的原因。試問這樣的情形下,他又怎好再讓木頭人再次施展「借軀還神」來幫他呢?在這個世界,許多時候,都要靠自己的實力。

方劍明沉默不語,地狂天越發認定心中所想,以為方劍明的那個朋友不會出來幫忙。

此前,他還保留了一分力,現在沒了顧忌,遂把那分力也用上了。

狂笑聲中,地狂天大展神威,但聽「砰砰蓬蓬……」洞內石屑紛飛,石壁更加不像樣子。就連地面,也微微顫抖著。不消片刻,那股紫氣竟讓地狂天逼進了洞內深處。

方劍明和天鷲子身形一晃,掠進山洞。周風和朱祁嫣也到了洞口邊。

兩女翹首朝洞裡望了一會,見方劍明和天鷲子越走越遠,一時也沒多想,舉步進了山洞。

這山洞極深,呈微微斜下的姿態,越往裡走,地勢越寬闊,也越來越暖和。一百丈過後,洞內已足有十數丈那麼寬大。

周風走到一處時,對朱祁嫣道:「朱妹妹,這裡便是那股紫氣昨日早間停留的地方,但現在,它連這裡都堅守不住了。地狂天的武功,果然是駭人聽聞,一會小心一些。」

不久,一股綠光由洞內射了過來,又往前行了二十餘丈,前方的方劍明和天鷲子停了下來,不再前進。

周風和朱祁嫣為了方便觀看,不知不覺,竟也走到了方劍明和天鷲子身後丈外。

前方,也就是八九丈外的地方,隆起一大塊土堆。一具長有六丈的白骨,橫臥其上,形態威猛,顯見生前乃萬獸之首。那股紫氣,正是由這股白骨頭部發出來的。而那股綠光,是由三顆圓滾滾,光彩照人的東西發出。這三顆東西,被鑲嵌在土堆的正前方。

「哈哈哈,老夫還以為你這股紫氣是什麼東西,原來是你是龍的氣息。」地狂天一邊與紫氣鬥著,一邊大笑道。

四人聽後,大吃一驚。

方劍明道:「世上怎會有龍?地狂天,你別看錯了。」

地狂天冷笑道:「姓方的小子,世間萬萬物,你懂得多少?老夫年輕的時候,曾經看過一本《奇物誌》,上面記載著許許多多的怪物。世上有龍,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話的當兒,那股紫氣大概是被地狂天打怕了,縮小成拳頭那麼大,鑽入了那具白骨的頭部。

地狂天仰首一聲狂笑,左手五指隔空一抓,發出一股吸力。那三顆圓滾滾東西周邊的泥土漸漸鬆動、剝落,眼見就要飛出,落在地狂天的手上。

方劍明怎會眼睜睜看著他拿到手,大喝一聲:「地狂天,你敢!」話聲中,與天鷲子各出絕招,向地狂天發出了凌厲無比的一掌。

地狂天冷哼一聲,揮籐一掃,只聽「砰」的一聲,竟把方劍明和天鷲子的掌力接了下來。

這一瞬間,方劍明和天鷲子但覺一股洶湧澎湃的怪力襲來,身形一晃,退了半步。地狂天雖然沒被震動,但也覺得兩股力道打在」盤龍籐「上之後,合二為一,經由籐條,將他的虎口震得頗為生疼。

地狂天自認功夫天下第一,無論什麼樣的對手,縱然是一起上,他也能輕鬆應付。現在,他吃了這麼一個暗虧,心頭火冒三丈,怒道:「老夫先殺你們四個小輩,再取『定海神珠』。」

話聲未落,一步跨出,如電出招。左手幻起重重掌印,右手「盤龍籐」飛舞縱橫,蕩起層層氣浪。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方劍明、天鷲子、周風、朱祁嫣籠罩在無數的籐影和掌影之下。

周風與朱祁嫣的武功原本不錯,但面對地狂天,她們壓根兒就施展不了什麼功夫,盡了全力,也只能但求好過一些而已方劍明與天鷲子運足功力,將地狂天的大部分力道接下,三十招之後,漸感吃力。

地狂天久戰紫氣之後,竟還能有這樣的戰鬥力,實是誰都意想不到的。

方劍明生怕時間一長,自己與天鷲子顧不過來,周、朱兩人會受到地狂天的傷害,激戰之中,大聲喊道:「風兒、嫣兒,沉著應對。一有機會,立刻離開這裡。」

地狂天縱聲大笑,道:「想逃?沒那麼容易。這次要是叫你們逃掉,老夫顏面何存?你們就等著……」話剛說到這,陡然變作一聲大吼,語氣顯得頗為急促和著惱。

石火電光之間,洞內情形驟變。人影飄動,真氣潮湧,偌大的一個洞府,竟都充滿了狂濤一般的氣流。

其時,一道鬼魅般的人影由洞外如飛射入,宛如大雕,伸手隔空一抓,動作矯健之至。三顆「定海神珠」破土而出,化作三道綠光,向來人手裡落去。

地狂天橫身阻截,左掌只一翻拍,發出悶雷一般的聲音。

來人未落的身軀像是受到什麼包裹一般,不斷翻滾,並向外撞出去。這一瞬間,來人低沉沉叫了一句什麼,四肢展開,身上湧出一股奇異的力量,身軀翻滾得更快,像是在舞蹈一般。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一章 怒戰狂人

「轟」的一聲,氣流衝撞之間,突然發出一股響亮的爆炸聲。頓時,石屑紛飛,洞內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來人腰身一弓,形同一隻大蝦。五指一攏的功夫,堪堪將一顆「定海神珠」吸進了手掌中,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洞外飛去。其勢之快,超乎人的想像之外。

地狂天厲喝一聲,將右手中的「盤龍籐」一揮,只聽得「啪」的一響,「盤龍籐」的籐尾小指半長的地方,打在了來人的肩上。這一籐雖只是以「余尾之力」打中來人的肩頭,但力道之重,縱然是堅石,也得碎裂。

來人發出一聲悶哼,顯見他縱有神功護體,也受到了傷害。不過,他甚是強悍,不管肩傷,身法不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更快了半分,頭也不回的出洞而去。地狂天武功雖高,但對方行動實在太快,他也來不及攔住。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

那人借洞內五人大打出手之際,入洞搶「定海神珠」,到他施展神妙萬端的武功,擺脫地狂天的控制,最後負傷離洞而去,不但體現了他的身手足以列為半神高手,也體現了他的心計深沉。他的每一個步驟,彷彿早已計劃好了似的,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地狂天對付這人的同時,並沒有放棄對付方劍明四人。他先前向來人出掌時,「盤龍籐」並沒有閒著。而用「盤龍籐」去打來人時,左手也沒有空下來。左掌右籐,一心兩用,招式之間的變化,快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以至於周風和朱祁嫣想逃,都差了那麼一點。

依方劍明和天鷲子的功力,倘若趁此機會逃出洞去的話,不是沒有機會,但他們看出周風和朱祁嫣沒有這個能力,自然不會離開。因此,當那人離開山洞之後,這一點小小的機會,他們也錯失了。

地狂天惱恨來人拿走了一顆「定海神珠」,認為這都是方劍明四人所造成的。他原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慈悲」,行事完全只憑喜好。是以,那人一走,他便將全副心神用在了對付方劍明四人身上。

數招之後,忽聽得「叮叮」兩聲,原來是周風和朱祁嫣用劍尖刺中了地狂天的身子。周風和朱祁嫣的這一劍,勁道十足,加上一個用的是「泰阿劍」,一個用的是「赤霄劍」,遠比尋常寶劍鋒利得多,任你金剛鐵壁,也得洞穿。

但令人咋舌的是,地狂天非但沒有被刺傷,反而讓他抓住機會,運功反震出去。

周風和朱祁嫣大驚中想縮手,卻已經晚了一步。兩女嬌軀一震,只覺喉頭一甜,櫻桃小口一張,「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然後面色蒼白的倒退出去,一跤坐在地上。

就在兩女刺中地狂天的同時,地狂天改變打法,狂笑聲中,左掌勁攻方劍明,右手「盤龍籐」專門對付天鷲子。天鷲子早把「太乙神功」運足,渾身發出金光,在籐影竄來竄去,自顧不暇。

方劍明將「九天玄女步」發揮到極致,在掌影中左晃右避,並暗運真氣,雙手揮動,與身邊的無形掌勁抵抗著。當他聽到兩女的叫聲以後,心頭一沉,仰首一聲怒吼,「大睡神功」全力爆發,不顧自身安危,一拳打了出去。

地狂天正想找機會讓方劍明與自己硬碰,以便一招將他打趴下。方劍明這一瘋狂舉動,正和他的心思,於是,他閃電般化掌為拳,轟了出去。

兩人拳頭一接,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方劍明只覺全身如中雷擊,氣血沸騰,一口鮮血險些噴了出來。反觀地狂天,情形比方劍明好了許多,除了覺得拳頭微微疼痛之外,倒沒什麼別的異樣。

方劍明原以為地狂天再強,多少也會受到「大睡神功」的影響,但事實上,以他現在「大睡神功」的火候,對地狂天這種級別的高手來說,還是起不到什麼效果。

方劍明心頭驚駭,地狂天心裡也未嘗不是頗為驚異。一百多年前,他早已就是不死之身,任你刀劍鋒利,也傷不了他分毫。他的拳頭碰上方劍明的拳頭之時,他業已暗中發出一股強大的勁力,衝破了方劍明拳頭上的勁力,打入方劍明體內,料想定能將方劍明震得半死。

誰想,方劍明挨打的能力,遠超他的想像之外,除了面色略顯蒼白之外,竟再無別的異象。

地狂天猜不透方劍明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念頭一轉,突然將「盤龍籐」收回,全力搶攻方劍明,希望三五招之內將方劍明打趴下之後,剩下一個天鷲子,便不足畏懼了。

老實話,方劍明與地狂天硬碰了一拳之後,已經受了內傷。眼見地狂天急攻上來,自忖自己難以抵擋,腳踩七星,步步為營,在掌影和籐影中見招拆招,每出一次手,全身都會被地狂天的氣勢震得顫抖一下。

轉瞬間,五招一過,地狂天「哈哈」一聲大笑,猛的一掌斜劈出去,方劍明自知再也躲不過去,正待全力與地狂天再次硬拚一招。就在此時,天鷲子如影隨形來到,看出「少爺」危急,想也不想,以指代劍,點向地狂天的命門大穴,口中大聲叫道:「劍法,劍法。」

方劍明聽了,頓明明白,這個時候,他也無法多想。氣勢一凝,手指一劃,使出了「仙人洞」裡石壁上的那套劍法出來。

在地狂天的眼中,這一刻的方劍明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瞧不出這一招有什麼厲害,但隱隱覺得這一招,又似藏著無窮的力量。高手過招,本就在瞬息之間,只聽地狂天微微「咦」了一聲,身形一晃,竟是閃到了一邊。

方劍明大喜,將身一縱,來到周風身邊,從她手中搶過「泰阿劍」,喊道:「天鷲子,用劍。」天鷲子身形一晃,到了朱祁嫣身邊,只一伸手,便從朱祁嫣手中搶到了「赤霄劍」。

這一瞬間,方劍明和天鷲子站到了一塊,將劍往地狂天一指,劍芒暴漲,劍氣瀰漫,身上多了一股凜然之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二章 山崩地裂

地狂天呆了一下之後,一聲冷笑,道:「看不出你們還有這麼一套頗為精妙的劍法,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堅持多久?」話聲一歇,一步飛出,將「盤龍籐」揮動,捲向方劍明和天鷲子。

方劍明道:「天鷲子,咱們從第一招開始。」

當下,兩人劍走龍蛇,雙劍合璧,將石壁上的那套劍法大開大合的施展開來。

方劍明走「剛猛」一路,天鷲子走「陰柔」一途。兩人雖然不是心意相通,但武功高到了他們這般地步以後,配合起來,確實是非比等閒,威力驚人。

再加上兩人早已練熟了這套劍法(天鷲子是自己與自己練熟的),每刺出一劍,雖未把這套劍法應有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但也有了七八分的力量。

地狂天武功雖高,但乍逢此套劍法,又有些擔心「盤龍籐」會被兩把寶劍割傷(雖然都是寶劍,但用在不同的人手上,威力也不相同),因此,十數招過後,地狂天自覺打得有些彆扭,對這套劍法不免有了一絲忌憚。

方劍明越打越順手,但他心裡明白,這套劍法厲害是厲害,但要用來對付地狂天,還是差了一些。地狂天之所以會被他和天鷲子打得有些「畏首畏尾」的,無非是被這套劍法所唬住了。時間一長,地狂天看出其中的假象,到時候,倒霉的就是他們了。

激鬥之中,方劍明靈機一動,朗聲笑道:「天鷲子,我們這套劍法一共有一百四十四招,共分四段。每一段的威力,都比前一段的威力強一倍。最後一段,更是強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這狂人強則強矣,但也不是無法戰勝的。大不了我們最後與他同歸於盡便是。」

天鷲子陰陽怪氣的道:「是的,是的。」

地狂天氣得鬚髮飄舞,但一時之間,找不出劍法的破綻來,只得忍住心頭的怒火。

眼看三十六招劍法即將使完,方劍明心中不免有些著急,怒喝一聲,道:「天鷲子,這廝既然不怕與我們同歸於盡,那我們還等什麼,乾脆與他拼了。」

天鷲子罵道:「對,與你這個王八蛋拼了!」

這一霎時,兩人傾盡全力,戰意濃烈,將最後三招劍法連環施展出來,但見劍光滾滾,劍氣如虹,大有劈開乾坤的氣勢。陡聽「哧」的一聲,地狂天的一根鬍鬚被一股劍氣斬斷,尚未來得及飄舞,就被劍氣震得粉碎。

地狂天嚇了一跳,只道方劍明和天鷲子接下來要施展第二段的劍法,甚至有可能會與自己拚命。他脫困不到十天,還能活上幾年,豈會冒這個險,奮力一衝,竟由劍氣裡衝了出去。伸手一抓,便要把落在地上的兩顆「定海神珠」吸到手中。

驀地,一道紫氣由上射下,「砰」的一聲,以泰山壓低之勢砸在了地狂天的頭頂。

地狂天痛得大叫一聲,手上力道不免一減,只把一顆「定海神珠』拿到手,另一顆落在了地上。

「呼」的一聲,地狂天飛也似的跑出洞去,憤怒的聲音傳來道:「姓方的小子,你給老夫聽好了。老夫再讓你們多活一些時候,待老夫功成之後,再來取你們的小命。」

這時,地面突然顫動起來,三顆「定海神珠」原先鑲嵌的地方,開始裂開一道道的縫隙。

方劍明剛把最後一顆「定海神珠」撿起,看到這個情形,面色微微一變。

「這是怎麼回事?」

他才說了這麼一句,忽覺腳面熱氣騰騰,似有一把火燃燒了一般。那土堆裂開的四周,瞬時多了一層紅色的東西,並有一絲絲的熔漿,從裂口處流出來。

方劍明失聲叫道:「不好,快走。」將劍丟給天鷲子,掠到周風和朱祁嫣身邊,伸出雙臂,將兩人抱起,向外飛奔。同一時間,天鷲子施展輕功,向洞外急射而去。

兩人才奔出五十多丈,忽聽得身後傳來「轟隆隆」的巨響,整個山洞開始搖晃。兩人怎敢回頭看上一眼,急速向前。

剛一出山洞,兩人只覺身後一股炙熱的力量襲來,就連腳底下,也熱得出奇。

兩人身形一起,橫空掠出。方劍明因為抱著兩女,行動不免受到一些限制,只掠出了三十餘丈。但他落地之後,立即展開「九天玄女步」,風馳電掣的往前衝去。

就在他衝出的一瞬間,一股紫光由洞內射出,悄無聲息的打在了他的背上。方劍明正處於「逃命」之中,也沒有注意身後有東西追來,更不會想到這個東西會打在自己背上。

大地在顫抖,山峰在戰慄,無數的山石滾下,形勢十分危急。在這樣的狀況下,方劍明與天鷲子一上一下,轉眼去得遠了。

很快,兩人在一片轟然聲中,進了桃花源。不多時,兩人終於出得桃花源,到了外面。

此時,兩人方有時間向後瞅了一眼。這一望,面上不由露出駭然之色。原來,遠處的上空,騰起一股股的火光,看上去,就像是那一片的大地在燃燒一般。

方劍明正要把周風和朱祁嫣放下,可是,那股火光已經開始在向桃花源的外界蔓延,大有一發不可收拾勢。

方劍明生怕這裡也不是安全之地,便繼續抱著周風和朱祁嫣,與天鷲子一口氣向外奔了四十多里。直到只能見到天邊有一絲紅光的時候,才停下來。

方劍明把周風和朱祁嫣放在一片草地上之後,心神始才一鬆。他之前就像一根繃得緊緊的線條,哪怕是刀斧臨身,也不會覺得疼痛。如今懈了心神,內傷疾襲而來,哪裡還能禁受得住,張嘴吐了一口鮮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鷲子道:「少爺,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一劍插在地上,伸出手去,向方劍明的肩頭按下。

「砰」的一聲,天鷲子的手指才剛碰著方劍明的身子,忽覺一股怪力彈來,竟把他震得連退了好幾步。

「不好,不好。少爺,你體內有一股怪力,它不讓我給你療傷,你快把它叫住。」天鷲子道。

方劍明微微一愣,道:「什麼怪力?」

天鷲子道:「你不知道?」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我沒什麼感覺。你去照顧風兒和嫣兒吧,我尚能運功,自己會療傷。」說完,順手將握在掌心的那顆「定海神珠」揣入懷裡,盤膝而坐,就地運功療傷起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三章 深夜來客

天鷲子見方劍明自己運功療傷,便上前察看周風的朱祁嫣的傷勢。周風與朱祁嫣儘管已經傷得站不起來,但她們調息了一會之後,自覺可以運功,於是,也盤膝而坐,當場運功療傷起來。

天鷲子雖然沒有內傷,但功力多少有些消耗,見方劍明、周風、朱祁嫣都在運功,他也坐下來調元。半個時辰過後,天鷲子覺得精力充沛,功力盡復,雙眼一睜,一躍而起。

這時,方劍明、周風、朱祁嫣仍在運功療傷,他不好上前幫忙,便無所事事的在邊上來回遊蕩著。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忽見得方劍明一躍而起,原來是運功療傷完畢。

天鷲子走過來問道:「少爺,你好了?」

方劍明笑道:「雖然沒有痊癒,但也好了八九分。」向周風和朱祁嫣看去,見她們頭上白氣騰騰,顯然是正在極力運功療傷。看這情形,沒有一個時辰,萬難完畢。

方劍明見「泰阿劍」和「赤霄劍」的劍鞘,均被放在了草地上,笑了一笑,上前俯身撿了起來。一柄遞給天鷲子,要他把手中的劍插回鞘內,自己則是拔出插在地上的那把寶劍,插回了鞘裡。

方劍明看看天色,估計到了申時,心念一轉,叮囑了天鷲子幾句,要他好生看護好周、朱二女,將身一縱,向南疾躍而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眼看就要到了日落時分,這時,方劍明的身影在前方出現。只見他手上提著一個大包裹,行走如飛,快得驚人。

方劍明來到近前,將包裹放在地上。沒等他打開,天鷲子鼻子聳動,叫道:「好香,好香,少爺,你弄了什麼好吃的?」

方劍明笑道:「也沒什麼好吃的,就是一些農家野味,此外,還有一壺酒和一壺清水。」說著,將包裹打開,拿出大包小包的野味出來。最後,還拿出了一壺酒,一壺清水,以及四個乾淨的小碗。

天鷲子甚是歡喜,翹起大拇指道:「少爺,你想得甚是周到。換成是我,多半只會拿吃的。」

方劍明道:「我怕風兒和嫣兒運功療傷完畢之後,急需喝水,便弄了一壺清水來,以備不時之需。」

當下,兩人席地而坐,吃喝起來。那一壺清水,是為周風和朱祁嫣準備的,他們自然不會去喝。

不一會,周風和朱祁嫣療傷完畢,睜開眼睛,見了方劍明和天鷲子大吃的樣子,不禁一怔。

方劍明笑道:「風兒、嫣兒,你們快來喝些清水,然後吃些東西,填飽肚子。這樣才有力氣離開此地。」

周風和朱祁嫣見「相公」這般體貼自己,心中均是一蕩,走了上來,與他們一起享用。

填飽肚子以後,夜色降臨,方劍明提議去桃花源外看一看,其他三人沒有異議。

於是,周風配上「泰阿劍」,朱祁嫣配上「赤霄劍」,四人展開輕功,向桃花源的方向掠去。

周風與朱祁嫣的內傷雖然只好了六七成,但她們並非全力飛奔,對身體並無什麼傷害,而且不快不慢的施展輕功,能夠暢通血脈,活動筋骨,對她們的傷勢還有一些益處呢。

四人到了桃花源外,但見昔日一眼望不到邊的桃花源早已面目全非,樹木盡到,狼藉萬狀,分明就是遭逢了一次大劫。夜空遠處,透出一股火紅,想來仙人谷的深處,仍然是燃燒著。

方劍明不勝唏噓,站了片刻,最後一次向這一片土地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心頭默念:「外婆,仙人谷的各位長輩、兄弟姐妹,你們安息吧。有朝一日,我會為你們討一個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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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方劍明一行四人來到了山西太原。

那太原歷史悠久,文化昌盛,不但是明朝的大都市之一,還是明代的九大重鎮之一,地理位置之重要,非同一般。李白曾有詩讚:「天王三京,北都其一。」又為這座古老的城池,增添幾分厚重。

這樣的一個地方,其繁華程度,自是不言而喻。就算是打聽消息,也遠比其他地方容易得多了。

方劍明四人在一家酒樓上用過晚膳之後,便得知了這麼一個消息。第個消息便是朱祁鈺被廢一事。

原來,朱祁鎮復位以後,只把朱祁鈺軟禁了起來,又因為百事待興,並沒有削這個弟弟的的號。就在初一那一天,皇太后發出告示,曉諭天下,將朱祁鈺廢為郕王。

朱祁鈺沒當皇帝之前,封號就是郕王。他這一被廢,算是回到了自己的原來的位子上。但不同的是,他以前做郕王的時候,多少還有些自由,而且頗有權勢,但現在,他只能待在自己的宮殿裡,無人問候,悄悄的死去。

朱祁嫣聽了這個消息,好不傷懷,但心底多少也有些安慰。她原以為大哥朱祁鎮處理好一些重大的事情後,會採用見不得人的辦法將朱祁鈺賜死,給朱祁鈺弄一個什麼暴斃的死因。

但現在,朱祁鈺還能活著,顯然與她當晚的請求,以及方劍明所說的那句「仁者無敵」,多少有些關係。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朱祁鈺現在的情況,也活不了多少日子。對於他來人說,什麼都不再重要,早一天死,晚一天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一晚,四人就在城裡一家客棧住下。到了深夜,方劍明打坐完畢,正要和衣躺下,忽聽得夜行人出沒的聲音。

他正在猜想這個夜行人的來歷,隔壁所住的天鷲子已經發覺,穿窗而出,上得屋頂,將這個夜行人拿住。

方劍明雖然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他功力深厚,早已聽得出來,打開房門,笑道:「天鷲子,把他帶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是誰,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天鷲子提著那夜行人走了進來,隨手往地上一丟,拍拍手,一臉神氣活現的樣兒。

住在對面的周風和朱祁嫣聽到動靜,開門走出,也來到了方劍明屋中。由於他們居住的地方,是客棧的一個小院內,除了他們四人外,再無別人。是以,倒沒驚動店家。

那夜行人一身黑衣,臉上還蒙著黑布,眼睛骨碌碌直轉,顯得有些著急。

方劍明看出古怪,一邊伸手拍開他的啞穴,扯下他的面罩,一邊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刺探我們?」

朱祁嫣冷哼一聲,接著他的話道:「一定是獨孤九天的走狗。」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四章 人如螻蟻

那夜行人急得叫道:「誤會,誤會,在下是來報恩的。」

方劍明一怔,道:「報恩?」定睛一瞧這人,只見對方十四多歲,相貌精幹,似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那夜行人見方劍明望著自己,面露狐疑,生怕他不記得了自己,忙道:「方大俠,您前年扮作地藏菩薩,揭露藏寶圖一事,可還記得麼?」

周風聽了這話,嬌叱道:「這件事轟動武林,我相公又怎會忘記?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方劍明想了一想,突然想起對方是誰來,微微一笑,拍開他軟麻穴,道:「方某想起來了,你叫馬柏志。我點蒼派成立的時候,你還來觀過禮。」

那夜行人也不起身,只是猛點頭,道:「是,是,是,在下正是馬柏志,方大俠還記得在下,那是在下的榮幸。」

朱祁嫣在旁說道:「哦,我想起你是什麼人了。」旋即面色一沉,道:「哼,如今整個武林,十之八九,全都奉獨孤九天為盟主,接受他的差遣,你想來也不例外。你休想騙得了我們。」

馬柏志苦笑一聲,道:「不錯,在下是奉獨孤……獨孤教主為盟主,但像在下這樣的小角色,別說見上獨孤教主一面,就算是他手底下的那些高手,除非他們自己露面,否則,在下也難以見著他們。武林之中,像我這樣的人,多不勝數,為了保命,只得聽獨孤教主的號令。」

周風道:「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你完全是身不由己?」

馬柏志道:「各位都是走江湖的,應該明白其間的道理。」

方劍明道:「這個道理我明白。一場誤會,還請馬大哥多多原諒。」伸手一扶,將馬柏志拉了起來。

方劍明如今已經是武林中最頂尖的人物,身份尊崇,地位赫然,而馬柏志只不過是武林中的一小角色。

因此,當馬柏志聽得方劍明叫自己「馬大哥」,又伸手把自己拉起時,心頭激動,顫聲道:「方大俠,『馬大哥』二字在下萬萬不敢當,您現在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能與你說上幾句話,就是在下的榮幸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我都是武林中人,又何必說這些客套話?你不讓我叫你馬大哥,我叫你一聲馬兄總可以吧?我當年也是這麼叫你的。不知馬兄夤夜造訪,有何貴幹?」

馬柏志想起此行的目的,知道再客套下去,會誤了大事,忙道:「方大俠,在下在城中偶見您的行蹤,當時本想上來見禮,向你告知這件事,但又怕四周還有其他的人,多有不便。於是,只好到了深夜,才敢換了夜行衣,前來告知。」

周風聽到這,暗道:「什麼多有不便,還不是怕其他人看見你與我們接觸,落得個身首異處。」

方劍明道:「不知是什麼樣的事,會讓馬兄冒著極大的危險前來告知?」

馬柏志道:「在下前日從一個朋友那裡得知一件事,聽說獨孤教主已經開始在佈置一統天下的計劃。」

朱祁嫣道:「獨孤九天一統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你不用說,我們也都知道。」

馬柏志道:「在下還從那位朋友那裡得知,獨孤教主已經下令,第一個攻打的地方,便是峨嵋派。」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什麼?」

馬柏志道:「在下知道方大俠曾經做過峨嵋派的代掌門,與峨嵋派掌門非同小可,是以在城裡看見方大俠以後,心裡很是著急。想當初,若不是方大俠您揭破藏寶圖一事,在下至今恐怕還不知道殺死家兄的真正兇手是誰。在下雖然畏懼正天教的勢力,但也知道『知恩圖報』這四個字怎麼寫。」

周風聽了他的話,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萬一讓外人知道了,你就算有一千條命,也難以活命?」

馬柏志道:「在下但求心安,至於以後是生死,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朱祁嫣聽了他的話,禁不住問道:「你既然有如此氣概,當時為何不反抗呢?」

馬柏志面上一紅,接著苦笑一聲,道:「在下若有本事反抗,又何必等到現在?說來不怕各位笑話,自古以來,像我們這樣的武林小角色,一向是誰的拳頭大,便聽誰的號令。」

方劍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等又豈會笑話馬兄?多謝馬兄前來相告。」說著,雙手一拱。

馬柏志受寵若驚,急忙拱手還禮道:「在下能做的也就是傳個話而已,其他的事,就算想做,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在下既然已經做了應該做的事,這就告辭了。」

方劍明道:「方某送送馬兄。」

兩人出了房門,馬柏志扭頭道:「方大俠,您請留步。」

方劍明道:「馬兄好走,日後若有需要方某之處,方某定當竭力而為。」

馬柏志道:「慚愧,慚愧。」將身一縱,上得屋頂,施展輕功而去。

方劍明將房門關好,回過頭來,只聽得周風似有所感地道:「馬柏志雖然只是武林中的一個小角色,但他的武功,還是可以列為一流的。這樣的人,尚且落到這般田地,就更不要說那些二流,三流,甚至是不入流的武林中人了。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我現在才明白他們的難處。」

方劍明歎道:「芸芸眾生,其實與螻蟻沒什麼區別。不懂武功的怕懂武功的,武功低的怕武功高的,而武功高的,哪怕你武功再高,除非你勘破了生死,達到非人的境界,也敵不過生老病死。此外,世間還有許多意想不到天災,誰又敢說自己一輩子不會遇到呢?」

朱祁嫣聽了他們的話,笑道:「你們兩個不愧是夫妻同心,說話的語氣都一個樣兒。」

周風道:「朱妹妹,你越來越調皮啦。」頓了一頓,望向方劍明,問道:「相公,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方劍明雙手一負,沉思起來。過了一會,他的眼光掃過周風和朱祁嫣,見她們都是一副鬥志昂揚的神情,心知已不用多想,大聲道:「峨眉距此何止千里,但峨眉派既然有難,我不能置之不理。咱們立刻養足精神,一個時辰之後,立刻出城,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去峨眉。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五章 峨眉來人

點蒼山,雄奇蒼莽,白雪皚皚。

此時,點蒼派山門外十數丈遠的一顆大石上,正俏立著一個白衣勝雪,姿容絕妙的女子。這女子美目眺望,面上帶著一絲憂愁,像是一個妻子,正在等候心愛的丈夫歸來。

風,呼呼的吹著,掀起了她的鬢髮,但她就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仍是望著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猩紅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並幫她把帶子繫好。給她披上披風並繫好帶子的人,也是一個女子。這個女子雍容華貴,縱然是早已人妻,但面上難掩一股聖潔之氣。

只聽那雍容華貴的女子柔聲道:「依人妹妹,風很大,當心你的身子。」

那白衣女子幽幽歎了一聲,轉過頭來,望著雍容華貴的女子道:「龍姐姐,你說相公和周姐姐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雍容華貴的女子嫣然一笑,道:「傻妹子,相公辦完他的事,自然就會回來了。一連五日,你都站在這裡遠望,再好的身子,也會吃不消的。」

白衣女子突然伸手抓住雍容華貴女子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冷,雍容華貴的女子雖有一身內功,但也不覺感受到那股冷氣。

「依人妹妹,你沒事吧?」

「龍姐姐,我沒事,我只是站得久了,雙手才會如此。龍姐姐,張長老他們都已經回來好幾天了,相公和周姐姐為什麼還不回來,我好擔心。」

「你擔心什麼?」

「於閣老冤死之事,早已傳遍了整個江湖,我擔心相公和周姐姐……」

雍容華貴的女子聽了這話,笑道:「依人妹妹,你總愛胡思亂想,相公和周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他們雖然沒能救下於閣老,但我相信他們自有脫身的法子。我想,他們此時正在回來的路上呢,說不定很快就要回來了。」

話聲剛落,白衣女子目射驚喜,指著山下道:「龍姐姐,你快看,那是什麼?」

雍容華貴的女子順著她手指的望去,只見山下很遠的地方,隱隱約約有兩個黑點向點蒼山靠近。

「那兩個黑點好像……好像是兩個人。」

「啊,一定是相公和周姐姐回來了。」

白衣女子大喜,正要跑下山去迎接,雍容華貴的女子拉住她,道:「依人妹妹,你別心急,看看再說。」

白衣女子詫道:「龍姐姐,這個時候了,除了相公和周姐姐之外,又會有誰敢靠近點蒼山半步?」

雍容華貴的女子道:「依人妹妹,你忘了相公和周妹妹身邊還有一個天鷲子嗎?再者說,以相公的性格,他是不可能丟下朱妹妹一個人而不管的。就算天鷲子沒和他們一起,回來的人,也應該是三個人。」

白衣女子聽了,始才意識到這一點。

這時,那兩個黑點已經來近,行動不但快速,而且從容不迫,遠遠望去,頗為優美。

雍容華貴的女子面色一怔,訝然道:「咦,這兩個人所用的身法,好像是『九天玄女步』?」

白衣女子目力極佳,也看出了那兩個人所用的輕功,正是「九天玄女步」。

就在兩人一愣神的當兒,下山隱伏的點蒼弟子已經發覺兩個「不速之客」,縱身而出,攔住了上山的道路。

不多時,一個點蒼弟子奔上山來,見了兩個女子,躬身道:「弟子見過兩位掌門夫人。」

雍容華貴的女子點點頭,道:「來者何人?」

那點蒼弟子道:「她們說她們是峨眉派的弟子。」

雍容華貴的女子和白衣女子聽了,面色一喜,都道:「快把她們請上山來。」

那點蒼弟子道了一聲「是」,轉身如飛下山,從他腳底下的功夫來看,他的身手,已屬一流。

片刻之後,那點蒼弟子領著兩個一身勁裝,背插長劍的女子掠上山來。到了近前之後,那點蒼弟子微一躬身,轉身去了。

所來的兩個勁裝女子上前一步,施了一禮,齊聲道:「峨眉門下俗家弟子陳真真(趙荷素),見過兩位夫人。」

白依人(白衣女子)上前兩步,道:「兩位峨眉派的姐姐不必客氣,請到客廳飲茶敘話。」

陳真真與趙荷素謝過禮之後,與白依人、龍碧芸(也就是雍容華貴的女子)一起進入點蒼派。由於來人是峨眉派的弟子,龍碧芸叫人立刻去請紀芙蓉,正在練武場練劍的紀芙蓉得知峨眉弟子來到的消息,又驚又喜。

龍碧芸和白依人才把陳真真和趙荷素請到客廳,紀芙蓉已經趕來。紀芙蓉與兩位峨眉弟子見面,自是少不得寒暄了一下。陳真真和趙荷素乃峨眉派圓澄師太大弟子的兩個傑出弟子,論起關係來,她們還要叫紀芙蓉一聲「小師叔」。

寒暄過後,紀芙蓉道:「陳姐姐、趙姐姐,五位師叔的身體還好吧?」

陳真真道:「回小師叔,掌門、師祖以及三位師叔祖的身體都還好,只是……」說到這,面上泛起一股愁容。

紀芙蓉道:「只是什麼?」

陳真真望了望趙荷素,趙荷素道:「小師叔,不瞞您說,我們這次前來,是想求見方掌門一面的。」

紀芙蓉一怔,道:「你們要見方大哥?」

陳真真和趙荷素點點頭。

紀芙蓉道:「你們來得不是時候,方大哥他還沒有回來。」

陳真真和趙荷素聽了,面上禁不住露出焦急之色,趙荷素道:「小師叔,不知方掌門去了何處?」

紀芙蓉道:「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召開武林一統大會,方大哥前去觀禮,至今未回。」

陳真真一聽,失聲叫道:「糟了,方掌門還沒回來,我峨眉派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紀芙蓉面色大變,忙道:「陳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陳真真道:「不久前,峨眉山來了許多江湖中人,掌門猜測這些人是受正天教的指使,前來與峨眉派為難的。掌門生怕傾盡峨眉全力,也抵擋不住這些人,是以才讓我和荷素妹妹趕來點蒼,向方掌門求救。」

紀芙蓉聽了這件事,豈能不著急,望向龍碧芸,道:「龍姐姐,你……」

龍碧芸將手一擺,起身道:「紀妹妹、依人妹妹,你們暫且留在這裡陪著客人。這件事太過重大,我需要召集人來商討,頂多一個時辰,自會有答案。」話罷,疾步走出客廳,令人發出了召開會議的訊號。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六章 我去也

點蒼派的大殿內,濟濟一堂坐了不少人。峨眉派之事,龍碧芸已經告知眾人,大家都在討論此事。

江湖百曉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半閉著眼睛,並沒有參與討論。他看上去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既像是胸有成竹無須多言,又像是因為素手無策只能閉嘴,總之,誰也無法猜到他此刻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半盞熱茶的工夫之後,大殿裡的商討聲漸漸小了下去,許多人都望向了江湖百曉生。在座的人,不乏武功比江湖百曉生高的人,但江湖百曉生是點蒼派的軍師,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並帶著某種預測性的。所以,在很多時候,無論是誰,都會自不覺的向他討主意。

待大殿徹底平靜下來之後,江湖百曉生像是想明白了似的,將微閉的雙眼睜開,眉頭輕皺,面上露出一絲憂愁。這樣的神情,對於江湖百曉生來說,並不多見。光從他這樣的表情來看,峨眉派的這件事,顯然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點蒼派的大長老吳青牛也坐在場中,見了江湖百曉生的神色,他問道:「軍師,這件事很棘手麼?」

江湖百曉生輕輕歎了一聲,道:「這件事不但棘手,而且有可能關係到武林今後的形勢。」

堂主霍我愚道:「軍師,請你給我們分析分分析。」

江湖百曉生道:「其實這個問題,我相信在座的也有不少人看出來了。當今武林,十之八九,盡歸獨孤九天麾下。找峨眉派麻煩的人,除了獨孤九天之外,又還有誰?以獨孤九天的手段,既然想攻打峨眉派,又怎會放過兩個峨眉派的弟子前來報信?」

堂主佛光上人道:「阿彌陀佛,軍師的意思是,這兩個峨眉派弟子能夠前來點蒼報信,是那些人故意這麼做的。」

江湖百曉生點點頭,道:「不然的話,兩個峨眉弟子又怎麼會絲毫不損的來到點蒼山呢?這不是在下小看峨眉派的武功,而是獨孤九天手底下能人太多,真要攻打峨眉的話,唉……」歎了一聲。

皮大裘道:「這麼說來,獨孤九天一定在峨眉山設下了圈套,正等著我們趕去。我們一旦去了,豈不是成了自投羅網?」

堂主獨眼狂客冷笑道:「我就不信獨孤九天這一次會傾巢而出。只要他們不是傾巢而出,我們一旦支援峨眉派,相信一定可以將那些人打個落花流水。」

龍碧芸聽了這話,接道:「惠堂主的話有些道理。」

江湖百曉生道:「掌門夫人,你贊同惠堂主的意見嗎?」

龍碧芸道:「就我個人來說,我是希望去支援峨眉派的。」

江湖百曉生想了想,目光一掃全場,道:「在下看得出來,大家心裡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氣,在下何嘗也不是一樣。但是,大家是否還記得張長老等人回來之後,所帶來的那個消息。」

霍我愚道:「張長老等人帶回來的消息不少,不知軍師指的是哪一個?」

江湖百曉生道:「獨孤九天曾當眾給我們點蒼派三個月的期限,在這三個月之內,只要我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就不會前來攻打咱們。我點蒼倘若插手峨眉之事,便等於是我們率先破壞了約定。到那時,獨孤九天還會遵守他的承諾嗎?」

鳳非煙道:「我明白了。峨眉派之事,分明就是獨孤九天定下的詭計。無論我點蒼派怎麼做,最後都不免為人所詬病。好陰險的一招。」

龍月詫道:「鳳姐姐,你的話怎麼說?」

鳳非煙道:「正如軍師所說,我點蒼派前去支援峨眉派的話,無論從哪一面來說,都是我方率先破壞了約定,無論勝敗,都會讓獨孤九天有借口反悔。反之,我點蒼派不去支援峨眉派的話,外人又會說我點蒼派是縮頭烏龜,妄為俠義中人。」

皮大裘大聲道:「去又不是,不去又不是,咱們到底該怎麼辦?」

吳青牛道:「這些都是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掌門賢弟尚未回來。外人來攻打我們的話,我們大不了與來敵拚上一拚,但這次的這件事,沒了掌門賢弟,在座的,誰都扛不起這副重擔啊。」

話聲剛落,忽聽得殿門處有人說道:「既然方小兄弟還未回來,這一件事,就由老朽前去辦好了。」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三人並肩走進殿裡來,分別是白虎老人、董晚燈、華天雲。這三人一出現,全場都站了起來。

吳青牛迎上去道:「三位來得正好,不知有何高見?」

華天雲道:「吳老,你太客氣了。峨眉一事,我三人已經有所耳聞,這其間的厲害,一旦走錯一步,可能就會導致滿盤皆輸。因此,我三人已經決定了,峨眉一事,就由我三人前去完成。」

眾人又驚又喜,還沒等他們來得及表達,白虎老人忽然哈哈一笑,道:「華小兄弟,你錯了,不是我們三人,而是我一人。」

華天雲和董晚燈面色一變,董晚燈道:「白老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方纔我們不是說好的嗎?要去一起去。」

白虎老人道:「董老弟,你別急,你先聽我說。這種時候,沒有一處所在比得上點蒼山重要。你與華小兄弟應該留下來護衛點蒼派。」

華天雲道:「可是……」

白虎老人笑道:「老朽近來坐關,忽覺神光透頂,便已料知近日必將發生大事。換句話說,許久以來,老夫等的就是這一天。」

眾人都是習武之人,就算沒有完全明白白虎老人這話的意思,也多少聽出了些什麼。

在場之人,許多都受過白虎老人的指點,尤其是龍碧芸等人,更是從白虎老人那裡學了不少東西,想到白虎老人這一去可能會不再回來,好些個都黯然神傷。

白虎老人笑道:「我此番前往,乃順應天命,你們應該為我高興才對,又何必做小女兒態?」經過這許多日子的相處,他早把這些年輕人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語氣十分的可親。

江湖百曉生走上前來,向白虎老人兜頭一揖,面上一片肅穆,道:「白老此去,無論結果如何,都將得證大道。晚輩只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親隨,請受晚輩一拜。」

白虎老人長笑一聲,道:「老朽有生之年能結識這麼多江湖中的英雄豪傑,此生無憾矣。諸位,老朽去也,保重。」話罷,身形一晃,消失於殿內。

眾人追出大殿,哪裡還能看得見他的蹤影,只聽得遠方傳來虎嘯聲,群峰迴盪,如在耳邊響起。眾人幻想著白虎老人坐在白虎上遠去的雄姿,不少人禁不住留下了熱淚。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七章 上山挑釁

峨眉山,峨眉派。二月十一。

早些時候,原本一片平靜的峨眉山開始多了一些不明來歷的人。第一天,這些人還只是一二十人,但過了一夜,人數便多達五六十。

峨眉派人數不少,要對付這五六十人,並不是一件難事,但峨眉派的現任掌門圓真師太見多識廣,早已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她選擇了按兵不動。

原先,部分峨眉弟子說要下山教訓教訓這些人,圓真師太不但沒有允許,反而訓斥了這些弟子一頓。事後,圓真師太嚴令全派上下,除了奉命探聽消息的弟子外,其他人不得擅自行動,出去與來人發生衝突,違令者,逐出師門。

就在當天夜裡,圓真師太向兩個峨眉俗家弟子叮囑了一番之後,讓她們偷偷離去了,而這兩個俗家弟子,正是陳真真和趙荷素。

這一日,已經是陳真真和趙荷素離開峨眉的第五日了。隨著山下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圓真師太的面色也一天比一天凝重。她雖然早已料到獨孤九天不會放過峨眉派,早晚會派人攻打過來,但她每一次聽到山下來人的人數比上一次多的時候,她的心便不好過。以峨眉派的實力,能擋得住獨孤九天派來的「大軍」麼?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是戰?還是歸順?聽上去很簡單,但對於圓真師太來說,這不是一道選擇題,而是一副重得不能再重的擔子。倘若是戰,峨眉派九死一生,將會從武林中除名。倘若是歸順,峨眉派的名聲雖在,但她必將成為峨眉派有史以來,最大的罪人。

很多時候,圓真師太想選擇「歸順」,寧願讓自己背負峨眉千古罪人的罵名,也要保住峨眉派的基業,但一到關鍵時候,她都放棄了。因為她看得出來,峨眉派上下,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人。她們雖然都是女子,但她們的氣概,卻絕非許多男子能比。從她們每日苦練劍法的行動中,圓真師太明白了她們的想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午飯剛過,山下的人蠢蠢欲動,七八十個裝作遊山玩水的人,正一步步的接近峨眉派。距離山門還有三四丈的當兒,十個峨眉弟子從山門後掠了出來,素手按在劍柄上,冷冷地瞪著這些人,一言不發。這十個峨眉弟子中,半數是出家人,半數是俗家弟子。

所來的這七八十個人中,除了幾個看上去是一流好手外,其他的人,要麼是二三流,要麼是不入流。為首的一個,是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人,團團的一張臉,手裡拿著一把扇子。

只見這中年人拿著扇子一抱拳,笑道:「各位峨眉派的朋友,我等奉敝上之命,前來求見貴派掌門,還請各位通傳一聲。」

一個峨眉弟子冷聲道:「本派掌門正在閉關,任何人都不想見。」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圓真師太既然在閉關,那圓澄師太、圓億師太、圓慈師太、圓慧師太,這四大峨眉長老,總該有一位有空閒吧?」

那峨眉弟子道:「抱歉,本派四大長老,一樣也沒有空閒。」

聽了這話,從山下來的這些人,許多人都面泛怒色,好幾個人叫道:「你們峨眉派的人不要不識抬舉,快去把圓真老尼姑叫出來。」

換在往常,那十個峨眉弟子聽到這番話,必定拔劍出手,但她們似乎早已得到了吩咐,面上除了一片冰冷外,再也找不到別的表情。

中年人見十個峨眉弟子不為所動,心裡暗道:「好呀,你們既然不動手,那我們就陪你們玩到底。」面上微微一笑,雙手一舉,將身後許多蠢蠢欲動的人制止住。

「原來貴派的四大長老都沒有空,那好,貴派的靜因師太呢?」中年人仍是一團笑臉。

靜因師太是峨眉前任掌門圓性師太的大弟子,也就是紀芙蓉的大師姐,在峨眉眾弟子之中,輩分之高,可想而知。

那峨眉弟子道:「靜因師叔也沒有空。」

中年人道:「靜空師太呢?」

靜空師太乃現任掌門圓真師太的大弟子,輩分之高,僅次於靜因師太。

那峨眉弟子道:「靜空師叔也沒有空。」

中年人心頭冷笑一聲,連接問了好幾個人,無一不是峨眉派靜字輩有頭有臉的人物。但那峨眉弟子回答得十分乾脆,都說沒有空。

中年人修養再好,到了最後,也禁不住動了怒火,可他來此之前,已經得了命令,只得忍著。他打了一個哈哈,乾笑一聲,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峨眉派,居然都做了縮頭的烏龜。」

話聲剛落,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你說誰是縮頭烏龜?」

隨著話聲,五道人影縱身而至,落在十個峨眉弟子身前。當先一個,手拿寶劍,一臉英氣,正是峨眉派的「玉女劍」苗秀英。

中年人瞄了苗秀英一眼,眉頭一皺,道:「你是何人?」

苗秀英身後一個二十出頭的峨眉女弟子道:「你連我們峨眉派的苗師姐都不知道,還敢在此大發厥詞,快快滾下山去。」

中年人想了一想,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玉女劍』苗秀英。聽說你是靜因師太最得意的徒弟,得了她的真傳。」

苗秀英道:「是有如何?」

中年人道:「江湖上的人都說峨眉劍法十分了得,也不知是真是假?」

苗秀英道:「你若不信,可以上來試一試。」

中年人一揮手,道:「王兄弟,你上去稱稱她的斤兩。人家是女孩子,下手可要輕一些。」

只見他身邊的一個大漢邪淫的笑了一笑,一躍而出,道:「何大哥,人家可是峨眉小一輩弟子中最傑出的雌兒,你讓我下手輕一些,難道想讓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苗秀英身後的四個峨眉弟子一聽,粉臉帶煞,個個拔出長劍,要上去與這個大漢鬥一鬥。

苗秀英將手一舉,道:「四位師妹且慢,對付這麼一個下流無恥的鼠輩,我一個人足矣。」說完,身形一晃,上前一丈,對著那王姓大漢,面上似笑非笑。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八章  玩一玩(上)

「苗秀英不是絕色美女,姿色僅只中等,年紀也快到了三十,但她身上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絕色風華,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的樣子,英氣中帶著幾分嫵媚動人。

那王姓大漢雖然是一流好手,有些定力,但也忍不住嚥了一泡口水,心裡想道:「奶奶的,這小娘們長得還真不耐,細皮嫩肉的。要是能抱著睡上一覺,少活幾年,我也樂意啊。

那中年人乾咳了一聲,道:「王兄弟,說笑歸說笑,刀劍無眼,你可不能大意。」

王姓大漢收回色迷迷的眼神,回頭笑道:「何大哥的話,小弟當然明白。」轉過頭來,看著苗秀英,道:「小娘子,你準備好了嗎?」

苗秀英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王姓大漢一愣,道:「你這話是……」話沒說完,苗秀英纖腰一扭,一拳打了上來,正是峨眉派的「玉女拳法」。

王姓大漢身形一閃,避到一邊。

苗秀英不等拳勢變老,嬌軀一轉,又是一拳打出。

王姓大漢腳下一動,又是避了開去,口中笑道:「這就是峨眉派的玉女拳法嗎?哈哈,軟綿綿的,果然是女子才能使得出來。」

話聲剛落,苗秀英腳下步法突然一變,一拳打了出去。王姓大漢不虞有此,一邊展開身法閃躲,一邊伸手去拔腰間的大刀。

「璞」的一聲,人影一合即分,苗秀英一個「燕子翻身」,曼妙的落回原先站立之處。王姓大漢站在地上,一手按著刀柄,一手做出拳狀,面上表情十分古怪……

「王兄弟,你怎麼了?」那中年人一掠上前,來到王姓大漢身邊,伸手一拍王姓大漢的肩頭。

驀地,王姓大漢嘴角流出一股鮮血,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

中年人嚇了一跳,蹲下身子察看了一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原來,那王姓大漢早已死去,內腑早給一股奇強的力量震得粉碎。王姓大漢身手一流,便是超一流高手,也休想在三十招之內,將他一下子擊斃。但苗秀英在兩三個回合內,居然一拳將他擊斃,這等身手,便是超級高手,也比不上。

更叫人駭然的是,苗秀英並沒有出劍,只是一拳,就毫無聲息的將王姓大漢的內腑全都震碎,如此功力,也未免太恐怖了。

中年人緩緩站起,背心已被冷汗侵濕,面色與剛才大不相同,道:「苗姑娘你一你好狠!」

苗秀英厲聲道:「爾等欺我峨眉,這廝出言侮辱我,我還能手下留情?」

中年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揮手,道:「走!」率眾下山而去。他之所以選擇下山,無非是看到苗秀英武功太高,萬難是其對手,不得不出此下策。

過了一會,山下縱躍如飛,來了四五十人。這四五十人中,有半數用黑布蒙著臉面,叫人看不出他們的真正身份。到了近前,當先一人將手中的一根枴杖往地上一桿,喝道:「圓真小尼,快給老身出來。

苗秀英目光一掃,看了這些人一眼,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道:「江湖中人,敢作敢當,又何必蒙著臉面?」

為首的兩個蒙面人互相看了一眼,發出一絲苦笑,同時扯下了面罩。其他蒙面人見了,也都先後扯下了面罩。

苗秀英面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青城派和衡山派的兩位掌門,晚輩倒是失敬了。

為首的那兩個蒙面人不是別個,赫然就是青城派的掌門金鼎道長和衡山派掌門「蕩魔劍」錢得勝。至於其他蒙面人,卻都是兩派的門下。

錢得勝道:「慚愧,慚愧。

那當先之人冷笑道:「錢掌門,你有什麼可慚愧的?難道你認為獨孤盟主不配統御整個武林嗎?」

錢得勝心裡雖然有些不舒服,但不敢表露出來,道:「唐前輩說笑了,獨孤盟主武功蓋世,錢某怎敢有此想法。

這時,腳步聲傳來,只見峨眉掌門圓真師太,率領一班峨眉門下,來到了場上。圓真師太望了一眼錢得勝和金鼎道長,合十道:「阿彌陀佛,原來是錢掌門與金鼎掌門駕臨,貧尼迎接來遲,尚祈恕罪。

錢得勝和金鼎道長道:「不敢,不敢。

圓真師太舉目望向那當先之人,道:「不知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當先之人面露傲然之色,道:「你就是圓真?」

圓真師太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尼正是圓真。

當先之人道:「你聽清了,老身『萬手追魂,唐玉芬。

圓真師太聽對方自報身份之後,面上出奇的鎮定,道:「原來是唐掌門,失敬,失敬。」頓了一頓,道:「本派與貴派少有往來,不知唐掌門這次率眾而來有何賜教?」

唐玉芬道:「圓真,我們的來意,你應該清楚。

圓真師太道:「請恕貧尼愚鈍,參不透唐掌門的話中之意。

唐玉芬大笑一聲,道:「好啊,你還在裝糊塗。你既然不明白,那老身就告訴你。獨孤盟主要我們來與你談談。

圓真師太愕然道:「正天教遠在京師,本派地處西南,雙方向來沒有任何瓜葛,獨孤教主怎麼會派各位前來呢?」

唐玉芬冷冷一笑,道:「圓真,老身不與你打嘴仗,老身只問你一句,你峨眉聽不聽從獨孤盟主的號令?」

圓真師太淡淡一笑,道:「獨孤盟主倘若是眾望所歸,我峨眉身為武林一份子,自然會聽他的號令。」

這話隱隱帶刺,唐玉芬聽得面色一沉,正要開口,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道:峨眉武功,聞名天下。錢掌門,你不是一直很想領教峨眉武功嗎?這麼好的機會你可不要錯過了。」

唐玉芬十性高傲,這人敢搶在她的前頭說話,可見這人的武功、身份、地位都要在她之上。聽其聲音便是娛蟻老人符無憂。

錢得勝猶豫了一下,心裡暗歎一聲,走上幾步,道:「錢某不才,不知哪位師太願意出來賜教?」

圓慧師太走出來道:「阿彌陀佛,貧尼願領教錢掌門的高招。 」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零九章 玩一玩(下)

錢得勝心知這一場打鬥不可避免,索性「表演到底」,道了一聲:「得罪。」拔出配劍,挽出五朵劍花,朝圓慧師太刺了過去。圓慧師太知道錢得勝的厲害,不敢怠慢,亦是拔劍出鞘,與之交手。

錢得勝乃衡山派的掌門,武功之高,自是非同小可。圓慧師太乃峨眉派的長老,無論是功力,還是劍術上的火候,都要比錢得勝差了一籌。按理來說,圓慧師太絕非錢得勝的對手,但雙方交手五十餘招,圓慧師太開始漸落下風的時候,圓慧師太突然展開一套身法,配合著峨眉劍法使出,竟是扳回了劣勢。

唐玉芬看了一會,暗自驚疑這套身法的厲害,口中卻是冷笑道:「錢掌門,虧你還是一派掌門,連一個峨眉長老都打不過嗎?」

錢得勝沒有出聲,只是一心一意的與圓慧師太比試著。片刻之後,錢得勝與圓慧師太越鬥越激烈,看上去似乎都動了肝火。

圓真師太眉頭一皺,忽道:「圓慧師妹,錢掌門劍法了得,你不是他的對手,退下來吧。」

圓慧師太原想仗著「九天玄女步」的高妙,與錢得勝周旋數百招,不墜峨眉的名聲,此刻一聽掌門師姐的話,只得退了下來。

錢得勝起先並沒有與峨眉派為難的意思,但隨著圓慧師太採用了「九天玄女步」,他為了保住衡山派的顏面,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要與圓慧師太一爭高低。當他聽了圓真師太的話之後,暗怪自己沉不住氣,便也收手退了下來。

「峨眉武功,果然了得,佩服,佩服。」錢得勝收劍歸鞘,拱手說道。

圓慧師太道:「錢掌門過獎了,錢掌門功力深厚,再打下去,貧尼必敗不可。」說完,退回原位。

這時,只聽得符無憂的聲音笑道:「老夫要是沒有料錯的話,這套步法,想必就是方大俠傳給峨眉的『九天玄女步』吧?」

圓真師太道:「正是。」

頓了一頓,符無憂的聲音傳來道:「唐掌門,你何不上場與圓真師太玩一玩?」

唐玉芬聽了,發出一聲刺耳的怪笑,道:「唐某本來不想出手的,但符老既然這麼說,唐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身形一晃,上前數尺,伸手一指圓真師太,道:「圓真,你不想死的話,還是早些率眾歸降,免得後悔。」

圓真師太向前走上兩步,道:「唐掌門素有『萬手追魂』的名號,貧尼武功低微,哪裡會是唐掌門的對手。」

唐玉芬怒道:「老身不用暗器,武功也遠勝於你。」

圓真師太笑道:「誰都知道,唐門向來以暗器見長,沒了暗器,便……」

唐玉芬陰測測一笑,道:「圓真,你聽好了,老身不用暗器,只憑手中的這根枴杖,五十招之內,也能將你制住。」

圓真師太道:「貧尼倘若接下唐掌門五十招,不知如何說法?」

唐玉芬冷哼一聲,道:「你要是能接下老身五十招,老身便立即退下山去,今後不會與你峨眉為難。」

圓真師太道了一聲:「好。」身形猛然竄起,「錚」的一聲,業已拔劍出鞘,劍光一閃,向唐玉芬展開了迅如雷電的疾攻。唐玉芬自忖功力深厚,將手中枴杖舞動,與圓真師太斗在了一塊。

轉眼之間,十招過去。圓真師太仗著「九天玄女步」的神妙,以及浸淫了數十年的峨眉劍法,竟隱隱佔得上風,將唐玉芬逼得步步後退。

唐玉芬武功絕頂,如果配以一手鬼神難測的暗器手法,就算面對初級的超絕頂高手,她也能保持百招內不落一絲下風。她之所以會被圓真師太搶攻得立不住腳,無非是想與圓真師太多周旋一番而已。須知她認定自己穩操勝券,如果一開始就與圓真師太硬拚,可能十招就可以把圓真師太打傷甚至擊斃,但那樣一來,她身上也會受一些傷。像她這樣高傲的人,又豈會讓小輩傷了自己?

很快,二十招過去,唐玉芬漸漸掌握了局勢,開始展開反攻。其時,圓真師太改變打法,緊守門戶,唐玉芬硬攻數招,未能達到想要的效果,心中隱隱升起一股殺氣。場外的峨眉眾人看到這裡,不禁為掌門捏了一把冷汗。

三十招,四十招,四十五招,圓真師太儘管已經累得額上見汗,但她仍是咬牙苦撐著。忽聽得「蓬」的一聲,卻是唐玉芬覷準時機,一拐掃中,將圓真師太的寶劍格開,把圓真師太震得身法略微凌亂。

唐玉芬大笑一聲,手起拐落,一連三招,向圓真師太展開快速絕倫的急攻。

「蓬蓬蓬」三聲之後,忽見一個東西高高飛起,呼嘯著落在極遠的地方,卻是唐玉芬手中的枴杖,被圓真師太的手中寶劍削去了一截。而圓真師太在削斷枴杖的剎那間,口中連吐三口鮮血,連退六步,雙腿一彎,坐在了地上。

那根枴杖雖然不是唐玉芬的心愛之物,但它就這麼被圓真師太削斷,唐玉芬面子上過不去,怒喝一聲,丟了手中的半截枴杖,身形一晃,一掌向圓真師太頭頂按去。

「住手!」一個聲音傳來道。

聽了這個聲音,唐玉芬將手掌收回,身軀倒縱出去。一眾峨眉弟子恰好掠上,將圓真師太團團圍住。

那聲音道:「唐掌門,你這一掌下去,倘若不能將圓真瞬時擊斃,你就算輸了。老衲說的對是不對?」

唐玉芬躬身道:「彭副盟主說得對。」

那聲音道:「既然如此,你不會怪老衲叫你住手吧?」

唐玉芬道:「彭副門主乃是一片好意,晚輩豈會怪你老人家?」

那聲音道:「這就好。」頓了一下,道:「峨眉眾人聽好了,明日正午之前,爾等要是不歸降,老衲便要你峨眉從此在江湖中除名!」

符無憂的聲音道:「老夫勸你們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抗爭,就算你們的援兵到來,若不歸降,也一樣會落得個全軍覆沒。」

這時,唐玉芬冷冷地看了一眼場上,說了一句:「螳臂擋車。」將手一揮,率領唐門的人下山而去,錢得勝和金鼎道長微微歎了一聲,也率眾下山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章 站著死

峨眉山下,一片樹林內,坐著十二個人。樹林外,密密麻麻站了許多人,粗略估計一下,至少也有六七百。

林中的十二個人,位於核心的兩位,正是彭和尚與符無憂。以二人為中心,由東往北數過去,分別是唐玉芬、二相、玉寶、錢得勝、金鼎道人、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麥七郎、溫九娘。

只聽得二相朝彭和尚問道:「彭副盟主,請恕小僧多問一句,區區一個峨眉派,值得我等如此大動干戈麼?」

彭和尚笑道:「峨眉派不足為懼,我們要對付的是點蒼派。」

二相想了想,仍是不解地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先把峨眉派的人殺光,再去點蒼派呢?就這麼等著,未免太無趣。」

唐玉芬微微哼了一聲,道:「二相大師,攻打峨眉派乃盟主定下的計策,咱們只要依計行事便可以了,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

二相道:「我問問又怎麼了?」

唐玉芬冷冷地道:「不是不行,而是多此一舉。」

二相面色一變,正要開口,符無憂乾咳了一聲,道:「這個問題還是讓我來說吧。若不事先說明,也難怪二相大師會如此不解。」頓了一頓,道:「小小的一個峨眉派,當然不值得我等如此大動干戈。我等的目的,在於把點蒼派的人引到這裡來,只要他們一插手我等與峨眉派的事,我等就有借口與點蒼派起衝突,提前向點蒼派進攻。咱們倘若把峨眉派的人都殺光了,點蒼派就算來人,他們無從插手,又叫我等如何發難?」

二相聽了,笑道:「盟主果然是雄才大略,這下我總算明白了。」

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道:「明日我等就要攻上山去,到時點蒼派還是沒有來人,計劃豈不是要泡湯了嗎?」

彭和尚「哈哈」一笑,道:「計劃不是一成不變的。點蒼派倘若怕事,不敢前來支援峨眉派,我等就大開殺戒,先把峨眉血洗再說。」

唐玉芬冷笑道:「彭副盟主說得對。點蒼派要是來人,我等就讓來人與峨眉派一起滅亡。點蒼派要是不來人,峨眉派也得要滅亡,除非……」說到這,目射寒光,陰森森地道:「除非圓真小尼識時務,能在明日正午之前率眾歸順,這樣的話,還可保住峨眉這點可憐的基業。」

錢得勝和金鼎道人聽了他們的話,心中均是想道:「這些人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派當初若不低頭,只怕早已灰飛煙滅。唉,為了能夠保存祖師爺留下來的基業,我也只得選擇委屈就全了。」

其時,峨眉派的一間大殿中,圓澄、圓億、圓慈三位師太,正在給圓真師太運功療傷。以圓真師太的內傷,至少需要三個時辰,才能有所好轉,但一個時辰之後,圓真師太就讓三個師妹罷了手。

圓澄、圓億、圓慈三位師太深知這個掌門師姐的脾氣,明知這樣一來,圓真師太可能活不過三五七天,但她們還是選擇了罷手。

圓真師太暗自調息了一會,暫時止住體內的內傷,睜開雙眼,掃了一眼殿內,輕輕地道:「秀英,你上來。」

苗秀英從人群中走出,來到圓真師太身前,跪在了地上。

圓真師太伸手摸了摸苗秀英的頭,笑道:「秀英,你與芙蓉一樣,都是我峨眉派的驕傲。芙蓉雖然出身峨眉,但她已是點蒼掌門的未婚妻,因此,我峨眉真正的繼承人,應該是你。你懂我的意思麼?」

苗秀英道:「弟子願為峨眉流盡最後一滴血。」

圓真師太笑了笑,道:「傻孩子,我不是要你流血,我是要你離去。」

苗秀英一怔,道:「弟子不明白掌門的話。」

圓真師太道:「明日一戰,我峨眉還有倖存的機會嗎?我已經有了打算,大戰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只要有機會,能走就走吧。」

苗秀英心頭一震,叫道:「掌門,弟子要與峨眉共存亡。」

圓真師太歎了一聲,道:「傻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只讓你走麼?因為你的武功已經超過了我,我讓其他人走,其他人也走不了。只有你,多少還有一些機會。倘若你能走掉,就去點蒼吧。不管正天教的勢力有多大,我始終堅信,終有一日,方掌門可以率領一幫有志之士,將群魔盡掃,還乾坤一片明淨。」

苗秀英還待說些什麼,圓真師太語氣一沉,道:「我現在是以峨眉掌門的身份要你這麼做,你若有半點異議,就不是我峨眉的弟子。」從懷中拿出「峨眉令」,遞給苗秀英,道:「這枚峨眉令,你今後要好好保管。」

事到如今,苗秀英只得給圓真師太磕了三個響頭,伸手接過「峨眉令」,眼淚卻止不住流了下來。一些峨眉弟子看到這裡,也都流下了眼淚。

過了一會,圓真師太把圓澄、圓億、圓慈、圓慧以及峨眉靜字輩的弟子留在殿上,其他的人,包括苗秀英在內,都退出了大殿。大殿的門,緊緊合上。

圓真師太目光一轉,看向一個中年女尼,道:「靜因。」

中年女尼上前一步,道:「弟子在。」

圓真師太道:「靜因,你是大師姐的首徒,峨眉掌門之位,應該早已傳給你了,但代掌門當年離去的時候,卻把掌門之位傳給了我。這些年來,我只恨自己能力有限,未能把峨眉的武學發揚光大。現在,我擅自把峨眉令傳給秀英,你不會怪我吧?」

靜因跪了下來,道:「弟子不敢。弟子資質平庸,就算做了掌門,也只會把峨眉弄得一團糟。」

圓真師太道:「總之,是我對你不起。我還對不起峨眉的歷代祖師,峨眉毀在我的手中,我難辭其咎。」深深歎了一口氣,環眼一掃,道:「我以掌門的身份把你們留在殿內,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圓澄師太道:「掌門師姐,您的意思,我們都明白。峨眉沒有貪生怕死的弟子,您只管吩咐吧。」

圓真師太縱聲一笑,道:「好,好,好,我峨眉派的弟子縱然是死,也要站著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一章  艱難

「二月十二日,天色晴朗,萬里無雲。正午一過,大批人由峨眉山下朝峨眉山派所在湧去。為首之人,正是彭和尚。

當彭和尚率眾來到峨眉派的山門外時,偌大的一個峨眉派,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

彭和尚雙手負在身後,宏聲道:「圓真,你峨眉派氣數將盡,用不著躲躲藏藏,還是出來說話吧。

圓真師太的聲音傳來道:「峨眉豈有躲躲藏藏之輩?我峨眉上下已經恭候多時,就怕爾等不敢踏入峨眉山門一步。

彭和尚眉頭一皺,身形飄飄灑灑,走過山門。其他人見他沒事,也都進入了山門內。很快,一群人深入峨眉派重地,來到一塊練武場上。

練武場的那一頭,峨眉諸人,連同掌門圓真師太在內,共計三百七十五人。不論身份,不論尼俗,均是一身勁裝,手持長劍,直挺挺地立於青石面上。

了雙石

這樣的陣勢,這樣的氣概,即便是彭和尚,乍一看見,他心裡也微微一凜。

「圓真啊圓真,你峨眉要做女中豪傑,老鈉偏不讓你們得逞。」彭和尚心裡暗暗說道。

距離站在最前的圓真師還有四丈的時候,彭和尚將一隻手從身後拿出,往空一舉,身後之人,全都停了下來。

「圓真,本副盟主親自率眾駕臨此地,你峨眉應該感到榮幸。」彭和尚道。

圓真師太道:「閣下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彭大師吧?」

彭和尚笑道:「不錯。

圓真師太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

彭和尚道:「可惜什麼?」

圓真師太道:「貧尼年幼的時候曾聽家師說起過元末群雄並i菌乏事。彭大師乃當時最有名望的幾個人之一,沒恕到多年以後,彭大師居然甘願受人驅使。

彭和尚淡淡一笑,道:「老鈉當年的確是做出了一些成績,但世易時移,如今獨孤盟主武功蓋世,老鈉曾經落敗於他,也只能選擇奉他為主。這並沒有什麼好稀奇的。」頓了一頓,問道:「圓真,你當真想把峨眉引入地獄嗎?」

圓真師太道:「貧尼不想。

彭和尚道:「既然不想,你應該選擇歸順。

圓真師太道:「貧尼有一個請求,不知彭大師是否答應?」

彭和尚微微一愣,道:「你說。

圓真師太道:「峨眉門下,有不少雙十年華的女弟子。這些女弟子,都是孤苦伶仃的孤兒,貧尼想把她們『趕,下山去,不知彭大師能否放她們一條生路?」

彭和尚道:「你認為老鈉會答應麼?」

圓真師太道:「彭大師也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為懷。彭大師若連貧尼這點小小的請求都做不到,不覺得枉為出家人了嗎?」

彭和尚笑道:「不錯,老鈉是出家人。但你不要忘了,老鈉還是武林中人。武林中的出家人,如果也要講慈悲的話,早就死了成百上千。

圓真師太道:「這麼說來,彭大師是不願發一發慈悲了?」

彭和尚不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既然她們都是孤兒,便是無家可歸之人,下不下山,又有什麼區別?」

圓真師太歎道:「彭大師果然了得,不說武功,單說佛理,貧尼便遠遠不女口。

彭和尚笑了一笑,道:「圓真,老鈉今日率眾到此,並不是來與你說佛理的。

時候不早,老鈉只要你一句話,是戰是降?」

圓真師太道:「彭大師難道還看不出峨眉上下的態度嗎?」

彭和尚鼻孔微微一哼,一揮手,道:「誰願第一個領功?」

一人縱身掠出,道:「晚輩願打頭陣。」卻是羅安通。

彭和尚道:「有一句話叫做『不見棺材不落淚』,羅安通,本副盟主的意思你可明白?」

羅安通道:「彭副盟主的意思,晚輩可以猜出一二。

彭和尚笑道:「好,你去吧。

羅安通一聲陰笑,向前走去,邊走邊道:「峨眉武功,羅某早就想領教領教了。各位是一個人上,還是一起上,這都沒有關係。

話聲方落,只聽得兩聲怒叱,兩個峨眉弟子飛身而出,拔劍向羅安通當頭刺去。羅安通也不閃避,待兩把劍來到近前,雙手屈指一彈,「當當」兩聲,將兩把劍震斷,旋即輕輕拍出兩掌,「啪啪」兩聲之後,兩個峨眉弟子腦門滲血,當場斃命。

以羅安通現在的武功,即便是圓真師之雲,也不是他對手,更何況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峨眉弟子。

人影晃動,十個峨眉弟子一起縱出,腳下施展「九天玄女步」,手中劍幻起無數的劍影,向羅安通籠罩過去。

羅安通狂笑一聲,展開手段,在劍影中左右縱橫,一時之間,雖然未能將人打傷,但十支長劍,也休想刺著他的身子。

「九天玄女步」雖然神妙,但也要看是由什麼人施展。十個峨眉弟子如果沒有採用「九天玄女步」,聯手對付羅安通這樣的高手,頂多也就只能支持二十餘招。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十個峨眉弟子中,率先有人被羅安通一掌擊斃。不出兩招,又有一人倒在血泊中。不多時,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峨眉弟子,羅安通原可一掌將她打死,但他戲弄了對方幾招之後,才一掌將她擊斃峨眉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同門慘死,許多人雙目噴火,恨不得上去把羅安通碎屍萬段,但她們都沒有動。

彭和尚眉頭一皺,道:「看來老鈉還是低估了你們峨眉派,想不到你們峨眉派居然可以看著自己的同門慘死,而不上前參戰。」語氣一沉,喝道:「圓真,老鈉告訴你,我等有的是時間。你不屈服,老鈉就讓你峨眉門下,一個一個的死在你面前,老鈉倒要看看你的心腸有多硬,可以堅持到幾時。

陡聽一聲怒罵,一道人影飛射而出,人劍合一,向彭和尚急電刺來。羅安通正自得意,想要阻攔,卻晚了一步。

彭和尚尚未出手,他的身後掠出一人,正是二相。

二相一臉猙獰,伸手一抓,頓時將劍身扣住,腳下動也不動一步,冷笑道:姓方的小子毀我半身功力,我不能殺他出氣,就拿你們這些峨眉派的人開刀。」手上真氣狂湧,「喀嚓」一聲,不但將長劍震斷,還把那人震得飛退。

二相將手中的半截長劍一擲,「唯」的一聲,深深插入那人眉心,將那人震翻落地,釘在地上,死極其慘烈。

圓真師太雙眼一閉,似是不忍再看,淒聲叫了一句「靜空」,兩行老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唐玉芬「哈哈」一聲大笑,道:「圓真小尼,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你還是快些歸順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二章  白虎現身

「圓真師太深吸了一口氣,雙眼一睜,出奇的寧靜,道:「好,貧尼可以答應們的任何要求。不過……」伸手一指二相,道:「一不過,貧尼有幾句話要對這個人說。」

二相一愣,道:「你要對我說什麼?」

圓真師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舉步就走,道:「你跟我來。」

二相不知她要幹什麼,猶豫了一下,並沒跟上去。

「你武功這般高,三個貧尼,也不是你的對手,你還怕貧尼要了你的命不成?」圓真師太冷笑道。

二相怒道:「圓真小尼,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跟了上去。

彭和尚雙手負在身後,對此並沒有異議。只要圓真師太答應歸順,其他的事他並不放在心上。

玉寶本想提醒二相一句,但一來彭和尚沒有出聲,二來以二相的武功,圓真師太想算計他,絕不可能。是以,一念之間,玉寶也沒把要提醒的話說出來。

很快,圓真師太與二相一前一後,進了練武場左手一間屋子中。許多人都在好奇,圓真師太究竟有什麼話要對二相說,難道他們所說的話,都是見不得人的嗎?

不多時,忽聽得屋內傳出二相的一聲厲喝,剎那間,只聽得「轟」的一聲,地面微微顫動,那間屋子四分五裂,濃煙滾滾,一道人影從中飛出,半空慘叫一聲墜落至地。

玉寶失聲叫了一句「師叔」,飛身縱上,將那人接住。低頭一瞧,嚇了一跳。

原來二相奄奄一息,早已被炸得一身鮮血,沒有一塊好肉。

小屋一炸,峨眉眾人口中唸唸有詞,目射令人心寒的怒光,分成十數股,施展「九天玄女步」,仗劍向外衝殺出去。霎時間,人影縱橫,劍氣飛騰,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擋這些峨眉門下的氣勢。

彭和尚頗為生氣,身形一晃,雙手將兩個峨眉弟子擒住,運功震死,喝道:不許放走一個。

話雖這麼說,但有人要走,在這混亂的局面中,強如彭和尚,也無法一一兼顧。只見一道人影連人帶劍飛射出去,硬是殺開一條血路,瞬時出了峨眉派,向山下逃去。

這個逃走的人並沒有回頭望一眼,她生怕這一回望,身後就會有人追來。她的眼淚流了下來,但她沒有哭出聲,她只是緊咬銀牙,選擇十分隱蔽的道路,向山下飛奔。

這一路上,並沒有伏兵,當她安全下山,並疾奔二十餘里之後,她才回頭望了一眼。這一眼,是訣別。

驀地,前方出現三條人影。她心頭一驚,轉了一個方向,朝右手疾奔。那三道人影發出陰沉沉的笑聲,速度快得驚人,一步步的追近。

「峨眉派的小姑娘,你不要逃了,方圓百里之內,都有我們的人。你就算生了翅膀,也逃不出去,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三人中的一個道。

她傾盡全力,身形如電,眼看就要翻過一座山坡。

突然間,山坡後升起一人,冷哼聲中,舉手隔空一拍,一股駭人的力道衝出。

她運功回了一掌,「砰」的一聲過後,她嘴角流血,身形稍稍一滯,當即被追來的三人圍住。

與她對了一掌的那人身形一晃,向後退了幾分,但此人武功絕頂,將身一甩向前一步跨出,飄落在山坡上,口中「咦」了一聲,道:「你是何人,居然可以接得下老夫一掌。她仰天一聲長笑,笑聲淒厲而又飽含怒火,道:「峨眉門下,『玉女劍,苗秀英!」

站在山坡上的那人身形一晃,落在苗秀英身前數丈外,只見他身穿青袍,一臉威嚴,正是正天教的三長老宋玉鈞。

位於其他三個方向的人,赫然便是飛魚幫幫主南海菩薩、無上老祖的三弟子一清,以及一個扶桑老者。這樣的陣營,別說一個苗秀英,便是五個苗秀英,只怕也休想逃得出去。

宋玉鈞道:「想不到峨眉派還有你這麼一個傑出的弟子。奇怪,你年紀不大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功力?」

苗秀英冷笑道:「我為什麼不可能有如此功力?」

瞎了一隻眼睛的一清怒道:「死到臨頭,還敢這般嘴硬,就讓佛爺超度你上西天。」說完,便要出手。

南海菩薩「嘿嘿」一笑,道:「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漏網之魚,就這麼殺了她未免太可惜。」

一清道:「付兄的意思是?」

南海菩薩道:「讓她生不如死。」

一清獨眼射出淫邪,在苗秀英身上轉了一圈,道:「這娘們長得倒也標緻,不知道……」

苗秀英怒叱一聲,正要出手與他們拼了,忽聽得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小姑娘,你是峨眉的弟子嗎?」

外知

話聲一落,場上瞬時多了一個人。不,準確的說,是一人一虎。那人身形高大,站在一隻白虎身邊,威風凜凜。

宋玉鈞四人見了這一人一虎,目露驚色,腳下不由退了兩步,南海菩薩更是伸手入懷,意欲一

「南海菩薩,你敢發出信號,老夫便叫你人頭落地!」來人目光一轉,落在南海菩薩身上,冷聲道。』晰

南海菩薩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手揣在懷裡,不敢拿出。

來人望向苗秀英,目光十分柔和,道:「小姑娘,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晚輩苗秀英,的確是峨眉門下。」

「這就好。你騎上小白,隨它去吧。」

苗秀英尚未有所反應,便覺一股吸力襲來,轉瞬間已經落在了白虎背上。

來人拍拍白虎的頭,笑道:「去吧,小白,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再回來與我會合。」又對苗秀英道:「小姑娘,你坐好了。你想要活命,就得乖乖的坐在小白背上,任它將你帶走。」

此時,苗秀英哪裡壞能說得出話,在她心中,這個老人就是上天派來救他的神仙,默默的坐好。

白虎大叫一聲產飛奔而去,瞬時消失在遠方。速度之快,連絕頂高手見了,也都要為之咋舌。

待白虎一去,來人一聲長笑,望也不望宋玉鈞四人一眼,身形一晃,破空射出,朝峨眉山去了。

此時,南海菩薩才敢把信號拿出,發射出去。他一連發了六枚信號,這才罷手。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三章  峨眉大戰(一)

「峨眉派的練武場上,橫七豎八,死傷無數。論人數,論高手,峨眉派巡叮韭獷和尚一行的對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彭和尚一行只損失了二十幾個人,而整個峨眉派,只剩下了四十餘人。

這樣的結果,彭和尚都還覺得有些不滿意。在他原先的預計中,己方頂多也就損失幾個人而已。因此,那四十個峨眉弟子,在峨眉僅存的一位長老,即圓澄師太的帶領下,仍在浴血奮戰的場景,越發激起了彭和尚心頭的無名火氣。

彭和尚早年身為白蓮教南宗的教主,縱橫天下,雙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峨眉派死的這點人,對於許多人來說,是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但落在彭和尚眼裡,壓根就不是問題。

從戰爭中回到江湖中的人,往往要比單純的江湖中人更要可怕,因為他殺的人已經足夠多。

彭和尚早已不用親自出手,他站在邊上,面色冷酷而又陰狠,指揮一干手下輪番向圓慧師太等人展開近似戲弄的攻擊。他要讓這班峨眉「巾幗英雄」生不如死直到她們累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才把她們一一處死。

就在這時,一個蒼勁的聲音由遠來近,冷冷地道:「夠了!誰敢再傷害峨眉門下一根頭髮,老夫要他形神俱滅!」

聽了這個聲音,彭和尚面色微微一變,但他的眼神裡,也突然多了一絲興奮雙手一拍,笑道:「都退下來吧,讓她們歇口氣。」

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臨退的當兒,心生歹念,一刀劈出,堪堪落在一個峨眉弟子的身上。刀鋒才剛碰著衣裳,尚未來得及向前發力,這個漢子突然全身一震,哼都未哼一聲,飛退的姿態中,猛然向後一翻,死在場上。

其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宛如天神一般,落在峨眉眾人身前。

、自虎老人,你終於來了。」彭和尚看也不看那個死去的漢子一眼,對來人說道。

來人正是救走苗秀英的那位,也就是白虎老人,只見他伸手一指,語氣帶著幾許憤怒,道:「彭和尚,老夫當年應該殺了你!」

彭和尚淡淡一笑,道:「前輩何必動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貧僧只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白虎老人冷笑道:「你用不著推得一乾二淨。你所造下的罪孽,早晚會有人在你身上討回。」目光一掃,道:「老夫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讓峨眉派再犧牲一個人。彭和尚,你自己看著辦!」

彭和尚想了想,忽然一揮手,道:「武功一流以下的,都給本副盟主退下山去。」

不一會兒功夫,彭和尚一行中,除了一流好手及其以上的人外,其餘的人,全都退下了山。那二十幾個死去的人,也被人抬走。

白虎老人眉頭一皺,道:「彭和尚,你知道老夫的意思,要退的不止是他們還有你們這些人。」

彭和尚「哈哈」一笑,道:「白虎老人,你這次不應該來。」

白虎老人何等功力,業已聽到山下傳來的動靜,但他仍然顯得極為鎮定,道:「老夫為什麼不應該來?」

白虎老人道:「因為這是一條不歸路。盟主定下這條計策,原本是用來對付點蒼派的人,但你既然來了,對付你一樣。殺了你,遠勝殺掉點蒼派幾十個一等一的人物。並不吃虧。」

白虎老人仰天一笑,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能夠把老夫留在這裡。」話聲一落,身軀微微一轉,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勁。

「砰」的一聲之後,全場氣流好一陣波動,陡然之間,一道人影閃現,落在彭和尚身邊,罵道:「白虎老賊,真有你的。」卻是無上老祖。只見他手中拿著「隱身衣」,面色顯得頗為難看。

彭和尚心頭微微一驚,暗道:「數月不見,這老兒的修為,似乎又增進了不少。」口中卻對無上老祖道:「木兄,你沒事吧?」

無上老祖道:「沒什麼大礙,只是被他微微震了一下。」

就在這時,人影騰飛,數十道人影縱身來到,如同下餃子似的,落了一地。

白虎老人面色不變,道:「就這麼點人嗎?山下的朋友,你們也一起上來聽了這話,在場不少人都面露氣憤之色。白虎老人這話實在太狂妄了,他們的武功雖然比不上白虎老人,但他們聯手的話,絕對能讓風雲變色,那怕你是半神高手,也不能與之硬抗。

所來的這些人,除了原先出現過的宋玉鈞、南海菩薩、一清以及那個扶桑老者魏黔鬢誓:臭羹董子毛復毓潺磊瘧熟黔巍蟄龔荔巍子、原太虛殿的王姓客卿、原太虛殿的秦姓客卿、原太虛殿的兩儀、原天鷺宮七個身手不在凌雲子、雲中岳之下的老頭,此外,還有八個扶桑人。

只聽得山下傳來符無憂的聲音道:「前輩何必如此心急,該上來的時候,我等自會上來。」

白虎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夫知道你們在等什麼,實話告訴你們,點蒼派不會來人。你們的詭計,早已被點蒼派的豪傑們看穿。」

彭和尚聽了這話,面色一寒,道:「卓兄、符老弟,人家這般瞧不起咱們,你們還等什麼?」

一聲冷哼由山下傳來,轉眼之間,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彭和尚與無上老祖身邊,赫然便是紅葉真人的師伯,劍法如神的卓思龍。

片刻之後,遠處傳來古怪的聲音。不多時,符無憂、龍王蔡斗、刀王耀虛初、火王紅鬍子、豬王宋天獨,各自坐著自己的「坐騎」,向場上不快不慢的逼近。

拳王刑千里的「坐騎」因為早被天鷺子打死,他只得與一批人走在後面。那批人中,多數人身穿白衣,頭上戴著遮面斗笠,內中七人,身材出奇的高大,遠比其他人高出一個腦袋。

白虎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來得好,老夫今日能夠與這麼多高手交戰護瞻統橇鄂靡騾孟衫擎酬你等殺了那麼多人·剩下的這些彭和尚道:「既然殺了那麼多,又何必放過剩下的人?不過,貧僧可以答應你,在沒殺你之前,絕不會動她們一根手指。你要想保住她們的性命,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的武功足以讓這裡的所有人膽寒。」說完這句話以後,不知怎麼地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地狂天的樣子。普天之下,能夠讓他們個個膽寒的,大概也只有此人了。

白虎老人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老夫來此之前,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今日一戰,可能就是老夫最後一戰,但也將是老夫畢生最強有力的一戰。」一手舉起道:「你們都退到邊上去。」

那四十個峨眉弟子雖然不知道白虎老人是什麼人,但見他站在前方不遠,身上氣勢浩武,形同一道無堅不摧的屏障,連彭和尚都不敢輕舉妄動,便知他的武功高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兩個峨眉弟子自忖還有些力氣,扶起身受重傷的圓澄師太,與其他人退得遠遠的。

白虎老人能不能保住這些峨眉弟子的性命?這些峨眉弟子並不去多想,她們只知道一點,白虎老人如果不幸戰死,她們立刻自刻而死。現在,死對於她們來說就像回家一樣,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四章 峨眉大戰(二)

(上一章中,少寫一個氣王商九,現修改了。這一次峨眉大戰,六王齊至)

俟峨眉眾弟子退下去之後,白虎老人一手背負,一手往前一伸,做出一個十分簡單的起手式,道:「在老夫看來,用武力殺人,是一件愚蠢而又血腥的事。無奈的是,今時不同往日,老夫為了自保,不得不痛下殺手,誰不怕死,儘管上來。」

在場不少人,都見識過白虎老人的武功,知道他所說的話,絕非恫嚇。想當初,白虎老人與扶桑兩大高手,即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比試,看上去是鬥了一個平手。但實際上,白虎老人在那次比武中,吃了不小的悶虧。

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處處要置他於死地,而他僅只是在最後關頭動了一下真火。真要做生死一戰的話,米倉千佐和黑澤雄一哪裡會是白虎老人的對手。

白虎老人如今動了殺機,一旦出手,必定是石破天驚。在場之人,只怕未必能有一個人能接得下。接不下的後果,或許很慘,不死也休想再有上場之力。

這樣的情形下,全場那麼多人,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上前應戰。

卓思龍原想出手試一試白虎老人究竟有多大道行,但他先後遇上方劍明和地狂天,一身傲氣早已被磨去了八八九九,自知萬一失手,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下不了台,所以便忍住了。

彭和尚也想出手,但他老謀深算,從無上老祖與白虎老人先前的交手來看,穿上隱身衣的無上老祖,尚且被白虎老人「震」了一下,自忖自己的武功雖比無上老祖略高那麼一點,但終究還不能與白虎老人匹敵。

是以,他一邊目不轉睛的望著白虎老人,一邊思量著採取什麼樣的打法才能更有效率。

場上寂靜了一會之後,彭和尚已有打算,微微轉身,目光急速的搜尋了一下,指向一人,道:「你上去。」

那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太陽穴高鼓,一看就知道內力相當深厚。

「我?」那男子變色道。

彭和尚沉聲道:「不錯,就是你,快!」

那男子不敢不聽,心裡暗暗問候了彭和尚的老娘一句,身形一晃,向白虎老人撲了上去,口中大叫道:「老子與你拼了。」

白虎老人淡淡一笑,對這男子打來的雙掌看也不看一眼,眼見男子的雙掌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他突然單手一格,招式簡單到了極點,但就是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格,卻飽含了至高的武學。

只聽得「喀嚓」一聲,那男子雙臂瞬間折斷,面色如土,整個人向後破空飛出,從人群頭上直射出去,想來是活不成了。

這一瞬間,彭和尚無聲無息的逼近白虎老人身前,一掌向他胸口拍下。彭和尚心存偷襲,動作之快,出手之重,自然是盡了全力。他的對手倘若不是白虎老人這樣級別的高手,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砰」的一聲,彭和尚這一掌打了一個結實,遺憾的是,他的手掌並非打在白虎老人的身上,而是打在了白虎老人原本負在身後的那隻手掌上。白虎老人什麼時候將這隻手從身後拿出來的,全場之人,竟無一人能夠看清。

一股氣浪掀起,白虎老人雙腿一軟,目射怪異的神光,向後退了三步,每退一步,地上便會留下一個深達寸許的腳印。

陡然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彭和尚心頭,使得他面色大變,想要掙脫白虎老人的手掌,但已經遲了一步。

白虎老人吐氣開聲,猛地喝道:「去!」

話聲一落,彭和尚果然飛出去了,半空中疾翻十數個觔斗,落地之後,連退七步。身形一晃,坐在了地上,面如金紙,抬臂一指白虎老人,道:「你……」他本想說「你用的是什麼武功」,但才說了一個「你」字,一口鮮血,疾噴而出。

卓思龍和無上老祖看到這裡,面色大變,但也料想白虎老人多少受了一些內傷。這等機會,兩人豈能放過,身形一起,一左一右,向白虎老人撲了上去。

白虎老人「哈哈」一聲大笑,看上去並無受傷的跡象,威猛如一隻老似的,左掌右拳,與卓思龍、無上老祖斗在了一塊。

卓思龍手中雖然沒有劍,但他的手指就是劍,他的人就是劍,每攻出一招,空氣中勢必響起奇異的劍氣劈空聲。無上老祖的打法五花八門,無論是道門武學,還是佛門武學,信手拈來,再平凡的招式,也能產生奇強的力量。

許多人都想上前插手,但以三人為中心,三丈之內,籠罩著一股氣牆,誰也不敢冒然出手。

轉眼之間,卓思龍和無上老祖聯手搶攻了白虎老人是十數招。方寸之內,白虎老人身形疾快的轉動,想要何方就要何方,宛如「八臂哪吒」轉世,上、下、前、後、左、右,無論卓思龍和無上老祖從哪一個方向進招,皆被白虎老人以巧妙的招式化解。

激鬥之中,卓思龍自以為看出白虎老人身上的破綻,一指戳出,劍氣森然,不料白虎老人出手更快,竟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伸掌擋來。

卓思龍自知功力不及白虎老人,想要變招,哪知白虎老人早已猜到,手臂陡然伸長一尺。卓思龍大驚,身形暴退,暴退之中,指上的劍氣並沒減少一分。

剎那間,白虎老人的手臂向前伸長,這一次雖然只是伸長了三寸,但已經結結實實的撞上了卓思龍的手指。

手指與手掌接觸的一瞬間,卓思龍但覺手指像是被寒冰凍住似的,轉眼襲遍全身,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噴嚏過後,一股氣血上湧,兩股鮮血,順著鼻孔流出。

「好強的掌力!」

卓思龍大叫一聲,一閃而退,面色蒼白,緩緩坐下。那根手指,卻早已折斷,落在地上。手指斷裂處,並無一絲鮮血流出,而是被一層寒冰覆蓋。不難想像,卓思龍此時正禁受著一種刺骨的疼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五章 峨眉大戰(三)

就在白虎老人用左手掌對付卓思龍的當兒,他的右拳,將無上老祖閃電般的攻勢堪堪擋住了。白虎老人要分一半功力去對付卓思龍,剩下的一半功力,雖將無上老祖的攻勢擋住,但整個右臂,已經被震得有些麻木。

陡聽無上老祖一聲大吼,雙掌齊出,拍向白虎老人,雙掌力道,隱而不發,但一旦結實,絕對是驚天動地。

白虎老人原是一左一右應戰卓思龍和無上老祖,無上老祖這一動怒發難,要與白虎老人力拼,白虎老人雖則已把卓思龍震退,但無上老祖何等功力,雙掌說到就到,豈會給白虎老人一絲歇氣的機會。

白虎老人想要正面迎敵,哪裡還能來得及,只得錯開一步,口中發出一聲類似虎嘯的怒吼,左掌化拳,雙拳出擊。

「轟」的一聲,無上老祖雙掌落在白虎老人的雙拳上,白虎老人身形未穩,力量打了一個折扣,頓時被無上老祖的雙掌力道震得飄出丈外,面色略微發白。

無上老祖縱聲狂笑,一步跨出,意欲再出一掌,誰料笑聲未畢,一口鮮血噴出,面色黝黑,怒道:「白虎老人,你使詐!」

白虎老人喘了一口氣,冷笑道:「木頭陀,你中了老夫新近練成的白虎神拳,再不運功療傷,小心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無上老祖自覺心頭隱隱作痛,十分難受,寧願信豈有,不可信其無,將身一晃,退了下來,喝道:「這老匹夫已經受了內傷,支撐不了多少時間,你等快快上去攻他。」說完,坐下運功療傷。

白虎老人受傷,在場之人,誰都看得出來。一指、一度、一清和三位金剛,身為無上老祖的門徒,自是第一批相應的人,同時縱身向白虎老人撲了上去。

六人之中,一指武功最高,最先撲至。寶劍出鞘,化成一團光幕,將白虎老人週身大穴籠罩。

白虎老人「哈哈」一笑,氣場驚人,伸指一彈,「噹」的一聲,幻人心魂的劍光突然停頓。

一指驚叫一聲,瞬時退下,低頭一看寶劍,卻見劍身多了一道裂痕,一股寒氣由心底升起,暗道:「這老匹夫連戰三大高手,受傷之下,竟然還有這麼深厚的功力,實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此時,一度和三位金剛差不多撲到白虎老人身前。一度斷了一隻手臂,武功不如從前,單臂一揮,掌力如山,向白虎老人推出。三位金剛將手中的寒鐵禪杖舞動,狂風大作,劈向白虎老人頭頂。

白虎老人身形晃動,霎時化為四尊幻影。一度、三位金剛的武功遠不如無上老祖,難以看出其中的關鍵,急忙變招應付。

忽聽「啪啪」兩聲,兩道身影翻了出去,落地後便不再動彈,卻是三位金剛中的兩個。兩人腦門見血,顯然是被白虎老人用無上掌力擊中腦門,瞬時斃命。

「噹」的一聲巨響,杖影突然匿跡,旋即便見兩根禪杖飛出,落向人群。那裡的人誰也不敢冒然出手,只能閃身避開,任兩個禪杖砸在地上,石裂磚碎。

說遲遲那時快,但見最後一個金剛口中狂噴鮮血,全身抖如篩糠,向後不斷的退去。就在他退後的當兒,一度被白虎老人搶來的另外一根禪杖逼得再也無法出手,不得不向後縱出。

幾乎就在同時,一清連出手的想法都不敢有,急忙倒翻出去,自是被白虎老人的氣勢嚇破了膽。至於那些打算稍後一些出手的人,看到這裡,誰都不敢動了。

那金剛口吐鮮血,一連退了十步以後,這才仰天倒下。觀其狀況,顯是已經死了。

兩根禪杖交擊,這力大如牛,體壯如豹,功力不下絕頂高手的金剛,不但沒有將受了傷的白虎老人震退,反而被白虎老人活活震死,白虎老人的武功,未免太過詭異了。

霎時間,全場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忽聽白虎老人一聲長笑,雙手拿住禪杖的兩頭,運功往內一扳,千年寒鐵打造的禪杖,竟給他扳彎,形同巨大的月牙。「呼」的一聲,彎了的禪杖飛出,飛也似的打向聞人龍。

聞人龍冷笑一聲,雙肩一沉,伸手往前一接。接是接住了,但身形微微一晃,竟也被震得腳步浮動,退了一小步。須知他功力超凡,早已使出了最上乘的「千斤墜」,那根彎了的禪杖即便有萬斤力道,也休想撼動他一毫,但結果是……

聞人龍面色陰沉,冷笑兩聲,道:「前輩果然是武功通神,聞人某不得不甘拜下風,佩服,佩服。」

此時,閉目療傷的彭和尚雙眼一睜,聲色俱厲地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你們還等什麼?再不出手,休怪本副盟主拿你們是問。」

白蓮童子略一猶豫,但他還是第一個聽從彭和尚的話,抽出尚方寶劍,人劍合一,向白虎老人刺了過去。瞬息間,不少人展開身法,向白虎老人撲上。

這一下子,出手的人,多達三十餘位,白虎老人仰天發出一聲長嘯,使出古武學,採取守勢,無論來者是誰,皆不能傷他分毫。

驀地,遠方一聲震耳的虎嘯傳來,卻是白虎已經趕回來了。白虎老人聽得白虎的叫聲,精神大振,反守為攻,連出三指。一指重傷葛文元,一指輕傷麥七郎,一指擊斃一個扶桑高手。

眾人見白虎老人在遭受團團圍攻的情形下,竟然還有力氣反攻,心頭均是又怒又怕。怒的是這老匹夫太欺負人了,怕的是不知道下一個受傷或者斃命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不過,這樣一來,也激起了他們的鬥志,出手更快、更辣、更猛,恨不得將白虎老人打成肉泥。

電光石火之間,白虎突然從遠處的一座屋頂上躍起,身在半空,裂開血盆大口,咆哮一聲,狂風乍起,掀飛無數屋瓦,聲勢好不驚人。

龍王蔡斗冷笑一聲,從「坐騎」上一躍而下,喝道:「將這個畜生給本王拿下。」

他的「坐騎」是一隻身長丈餘的怪獸,身上片片銀甲,像是魚鱗似的。聽得主人一聲令下,怪獸狂吼一聲,四腿用力一蹬,破空射出,從人群頭上飛了過去,落在白虎身前丈外。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六章  峨眉大戰(四)

「白虎見去路被阻,歪著腦袋,怒目而視,旋即向前走了一步,口中發出低沉的警告。那怪獸不知白虎厲害,仗著自己體型龐大,耀武揚威的吼了一聲。突然之間,兩個一躍而起,飛撲相鬥。

霎時間,兩個已經打作一團,戰況激烈。

三五個回合之後,白虎一招「神龍擺尾」,鋼鞭一般的虎尾俠著一股浩然之力掃出,「砰」的一聲,將那怪獸打了一個正著。那怪獸痛叫一聲,尚未採取反攻白虎已是張嘴一咬,竟把怪獸的脖子咬斷,鮮血流了一地,當場斃命。

那怪獸渾身堅硬,就算是最薄弱的脖子,尋常的刀劍,不狠狠的砍它十幾下也難以傷它。如今被白虎一口咬斷,可見白虎的牙齒是多麼的鋒利,絕不比那絕世寶劍差上幾分。

蔡鬥氣得不行,怒吼一聲,飛身縱出,雙掌向白虎拍去,勁道之強,排山倒海。白虎一聲咆哮,挺身撲出,週身湧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張嘴一咬。

一人一獸,動作快到了極點,只聽得「撕」的一聲,白虎落地,瞬時縱起,朝場內勇猛無匹的硬闖。

蔡斗落地之後,但覺右腿一涼,低頭看去時,嚇了一身冷汗。原來,他的右褲腿早給白虎咬碎,檻褸不堪。方才要不是他及時閃開,這條右腿,一定成了白虎口中之食。

當他轉過身來以後,白虎早已闖入人群之中屍東突西破,勢不可擋,眼看就要和白虎老人會合。

就在此即,正在運功療傷的彭和尚瞬間躍起,一招「飛流直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半空向處於圍攻之中的白虎老人打出一掌。白虎老人深吸一口氣,將殺手銅使出,往空掏出一拳。

這一瞬間,圍攻白虎老人的二十七八個高手,不管是誰,都覺得手上的招式微微一晃,轉而便覺一股勢若海濤的氣流捲來,大部分人急忙縱身退開,少部分人仗著功力深厚,只是略略退了兩亙創。

「轟」的一聲,一股駭人的力量沖天而起,地面瞬息裂開,密如蛛網。身在半空的彭和尚一聲悶哼,倒翻出去,遠遠落在地上,盤膝而坐。

白虎老人與彭和尚這一次硬拚,內傷更重,「璞」的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往後連退六步。

他的身後,站著兩人,分別是羅安通和原天鷺宮的秦姓客卿。兩人見白虎老人退向自己,心頭大喜,均想爭功。

秦姓客卿一聲冷笑,運足全身內力,疾撲上去,「啪」的一聲,雙掌狠狠地落在了白虎老人背上。

羅安通慢了一步,心裡禁不住罵道:「姓秦的傢伙,你好手段,這麼好的功勞,倒讓你搶了先機。」正打算白虎老人倘若還不倒下,便隨時賞他一鑰隱含著「太乙神功」的拳勁,非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不可。

「啊……」的一聲慘叫,倒下的不是白虎老人,而是秦姓客卿。

只見他雙掌落在白虎老人背上以後,不知怎麼的,全身一陣抖動,猛地向後跌出,從羅安通身邊飛過,落在地上時,已經是七八丈外。

「我的老天,這傢伙竟被白虎老人震出去了,還能活命嗎?幸虧老子慢了一步,不然,死的這個人可就是我了。

羅安通心裡又驚又慶幸,一時為白虎老人的氣勢所嚇,不由首笙的退了好幾步,運功護身。他的情形,圍在白虎老人四周的人都有,只是退得不一樣罷了,有的連退六七步,有的只退一兩步。

場中,白虎老人週身散發出濃烈的力量,一頭白髮早已散亂,嘴角血跡斑斑。

一雙眼睛,閃爍著逼人的光芒。誰也不清楚此時的白虎老森究竟是強弩之末,還是又獲得了奇異的力量。眾人只敢望著,不敢出手。

忽聽一聲虎嘯,白虎一躍而起,奮不顧身的從人群頭頂跳過,落在了白虎老人身邊。它的身上,流淌著血,顯然進過方才一陣猛闖,叫人打傷了。

白霆人縱聲一笑伸手一摸白虎的頭。頓時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整個人完全變了。如果說他剛才的表現,有些像是表演出來的,但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的白虎老人!

白虎大叫一聲,同白虎老人的笑聲應和著。全場一片震驚,都猜不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倏地,十二個白衣人縱身躍起,摘下手中的遮面斗笠,一起出手,向白虎老人與白虎扔了上去。遮面斗笠脫手的一瞬間,他們右手一伸,拔出背著身後的長劍

人劍合一,渾身透出嚇人的殺氣,化作一道電光,急射而出。

白虎老人伸手在白虎背上輕輕一按,人突然倒叼起來,雙腿疾快的飛踢,將十個遮面斗笠踢飛。威立地面的白虎張嘴噴出兩道虎氣,將最後兩個遮面斗笠吹得裂開,落在地上。

其時,十二個白衣人電奔而至,白虎老人身軀往下落的一瞬間,兩腿一分,出腳比閃電還快,腳尖踢中兩個白衣人的手腕。

劍光飛閃,兩把劍高高拋棄,那兩個白衣人手腕碎裂,卻是哼都不哼一聲。倒飛八尺之後,兩人將身一扭,撲了上去,將自己當做兵器,與其他十個白衣人,向白虎老人和白虎展開了一場不要命的激戰。

這十二個白衣人分明就是殺手,而且還是那種不計己身,只要敵亡的超一流殺手。他們的劍法,他們的功力,距離天殺那樣的頂尖殺手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他們的殺氣,他們的鬥志,絕不在頂尖的殺手之下。憑著這些,他們可以讓絕頂高手膽寒,讓超絕頂高手畏懼。

白虎老人和白虎被捲入漫天的劍光和劍氣之中後,兩個寸步不離,頗有「人虎合……」的味道。

白虎老人出手灑脫,白虎動如脫兔。你攻我搶,你撲我進,你跳我躍,你伏我蹲一精彩紛呈,令人歎為觀止。

不消片刻,十二個白衣殺手先後飛出,摔在地上。或被白虎老人一掌劈死,或芳色虎一口咬死,乾淨利落,死也死得毫不拖泥帶水。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七章 峨眉大戰(五)

眾人眼見十二個白衣殺手先後斃命,許多人不由生出一股寒氣,心裡禁不住問道:這老匹夫還是不是人?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合同白虎將十二個一等一的殺手打死,實在是太可怕了。

陡聽有人喝道:「閃開一些!」圍在四周的人聽了,知道是怎麼回事,紛紛縱身躍開。

只見四隻怪獸隨同一隻巨大的蜈蚣,氣勢洶洶的衝上。符無憂、氣王商九、刀王繆虛仞、火王紅鬍子、豬王宋天獨、龍王蔡斗、拳王邢千里,緊隨五物之後。前五人口中發出怪異的叫聲,聽上去十分難聽。

蜈蚣尾部一彈,居然人立而起。尖銳的步足不斷划動,嘶嘶作響,巨長的觸角筆直如劍,直插天空,口一張一合,發出刺耳的聲音。形態猙獰,恐怖之極。其他四獸,亦是人立而起,巨口張合,各自發出駭人的吼聲。

白虎老人見了,淡淡一笑,一手背負,一手輕輕按在白虎的頭上。白虎這會異常溫順,除了雙目閃出刺目的光亮外,既不怒嘯,也不蹦跳。

那蜈蚣與四怪獸一起發力,發出恐怖的叫聲,換成其他人,只怕早已氣血沸騰,不能自已,爆體而亡,但白虎老人和白虎出奇的平靜,竟是絲毫不受它們叫聲的影響。

片刻之後,符無憂等人知道這種打法對白虎老人無用,便一聲令下,讓蜈蚣和四隻怪獸衝出。白虎老人與白虎使出先前的打法,乍一看去,似是處處落於下風,岌岌可危,但總能在關鍵時候化險為夷。

這一場打鬥,比起先前的幾場打鬥來,不知激烈了多少,可以說是天昏地暗。一個時辰內,只怕也分不出個生死。

外圍的人,趁此機會,好些人都坐下來運功調息。

先前與邢千里走在一塊的那一批人,除了那十二個白衣殺手外,其他的人,從開始到現在,只有十幾個人先前向白虎展開過圍攻外,剩下的,連動都沒有動過。

尤其是那七個身材壯碩,頭戴遮面斗笠的怪人,隱隱之中,給人一種霸道的氣息,似乎他們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一個時辰之後,天色漸漸昏暗,已經是日落時分。那些運功調息的人,差不多都恢復了體力,功力也恢復了十之八九,紛紛站起。

這時,卓思龍將體內的寒氣完全逼出,斷指處也不再覆蓋寒冰,結了一個傷疤。只見他雙眼一睜,爆射厲光,往前一躍,落在了符無憂身邊。

恰在同時,無上老祖自覺所中的「白虎神拳」差不多痊癒,心口不再疼痛,雙目睜開,也不起身,盤膝飛起,從好幾個人頭上掠過,落在卓思龍身邊。

只有彭和尚一人,還在運功療傷。不過,看他滿面紅光,鼻孔噴出一股股的青氣,內傷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大概是想趁此機會,將自己的修為和功力,再往前提升一層吧。

驀地,激鬥的場中,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紅鬍子聽出是自己的「坐騎」發出,面色大變。轉眼間,又是三聲淒厲的慘叫響起,商九、繆虛仞、宋天獨先後面色大變。

「呼!呼!呼!呼!」

四聲颶風過處,四具龐大的身影從戰圈中摔出,重重砸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商九、繆虛仞、宋天獨、紅鬍子走上幾步,各自看了一眼自己的「坐騎」,瞧出它們被打中要害部位,業已死去,遂目露凶光,面罩殺氣,雙拳緊握,週身骨節,「辟辟啪啪」的作響。

不多時,符無憂的「坐騎」,那只巨大的蜈蚣也被白虎老人一掌命中要害,飛出躺地,掙扎了幾下,便即死去。不過,它在飛出之前,兩對觸角一分,分別在白虎老人和白虎身上插了一下。

白虎老人心知自己真氣即將耗盡,看也不看胸前那個頗大的血洞一眼,伸手撫摸著白虎身上的傷口邊緣,溫和的笑道:「小白,你受苦了。」

白虎所中之傷,比白虎老人還要嚴重,但它強忍傷口的痛楚,仍是威風凜凜的站著。聽了白虎老人的話,它低低的叫了一聲,表示自己還能堅持下去。

無上老祖看到這裡,不得不歎道:「白虎老人啊白虎老人,以你的功力,要不是為了保住這些峨眉殘兵,又豈會落到這般田地?」

白虎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行事,向來是隨心所欲,只求一個痛快。」身軀一挺,喝道:「老夫已是油燈枯盡,誰想摘下老夫的項上人頭,只管出手便是。」

無上老祖站了起來,往前走上一步,但他轉念一想,此時就算能夠將白虎老人打死,又算什麼呢?未免弱了自己的名頭。於是便停下了腳步。

商九等人本想上去為自己的「坐騎」報仇,但一來符無憂只顧蹲在蜈蚣的屍體邊,默然不語,二來白虎老人一身正氣,屹立如山,他們也不知道白虎老人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堪一擊」了。猶豫了幾下,在沒有符無憂的情況下,終究不敢出手。

「哈哈,沒人敢上來嗎?」白虎老人縱聲長笑。

商九等人心頭火氣,一聲厲喝,正要出手,忽聽得一個聲音傳來道:「誰敢?」話聲中,七道人影縱起天空,一前六後,破空射來。

當前那人來得好快,瞬息間已經落在白虎老人身前,張臂一攔,道:「誰敢上來?」

眾人聽了他的聲音,就知道他是誰,許多人對他又恨又怕,雖不敢冒然出手,但也目射怒光,恨恨地盯著他。

其餘六人來到場上,尚未站穩,無上老祖一聲暴喝,向其中一人撲去。

那人一聲怪笑,道:「哎喲,我認得你,你好幾次都想抓我,但都沒有抓到。」話聲中,與無上老祖斗在了一塊。

其他五人身形一晃,左三右二,分別站在當前那人的左右。

右邊兩人,是兩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手拿寶劍,一個身穿玄衣,一個身穿紫衣,十分吸人眼球,正是周風和朱祁嫣。

左邊三人,亦是一身勁裝,腰懸長劍,面上一片沉靜,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

至於當前那人,一身青衫,不是別個,正是點蒼掌門方劍明。奇怪的是,他的額頭,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個彎曲的紫色印記,形似一條擺動中的紫色小龍。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八章  以殺止殺

「老天與姓白的不共戴天,方掌門,請你讓開!」符無憂突然緩緩站起來,冷冰。

的說道。

從他的語氣中,方劍明強烈感覺得到他現在的心情。方劍明來得雖然遲了一些,但眼見場上死傷無數,娛蟻與五隻怪獸早已死掉,不難想像,之前有著一場怎麼樣的激戰。

方劍明身邊也有異物,倘若赤首神龍、火眼金猴,甚至是小鳥,給人家打死的話,他也會急著找人報仇的。符無憂的心情,方劍明能夠理解。不過,理解歸理解,要讓方劍明閃開,壓根兒就不可能。

此刻,在方劍明的心中,隱隱透著一股怒火。峨眉三百多人,現在只剩下幾十個,眼前的這些人,可以說都是血洗峨眉的兇手,至少也是幫兇。峨眉弟子中,大多是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有的甚至才入門三五年。在她們美好的年紀,竟慘遭此毒手,莫非天不長眼麼?

方劍明眼前,不由浮現出了仙人谷的種種慘劇來。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永遠的停止了。現在,他絕不會再讓身邊的人遭到傷害,包括白虎老人在內。

「方某不管你們與白老前輩有何仇怨。方某只知道,峨眉死了這麼多人,這筆血賬,方某總有一日會找上獨孤九天算個明白。趁方某還不想大開殺戒,爾等最好還是下山遠去。如若不然,休怪方某不客氣!

方劍明這麼說,倒不是意味著他示弱。之所以這麼說,自有他的打算。原來他們幾人日夜急趕,這一路上,就只在武當山吃過一頓飯。別看他一副中氣十足樣子,其實已經覺得有些疲憊。

他這個頭兒都這個樣了,何況其他人?對方倘若一擁而上,鹿死誰手,還不些定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過了今晚,以後有的是機會。

可惜的是,人家根本就不會放過他們。只見彭和尚收功站起,哈哈一聲大笑道:「方劍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這一次,我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將他們圍起來,一個都不許放過。

話聲一落,但見人影縱橫,衣袂作響,不光是方劍明等人,就連那幾十個峨眉弟子,也都被六個人圍了起來。

別看峨眉弟子還有那麼多,但她們個個身受重傷,歇息到現在,也只有一半的人還能起來戰鬥。其餘的人,只是待宰的羔羊。那六人雖是場上武功最低的一批人之一,但要對付她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劍明面罩寒霜,冷冷地道:「彭和尚,方某警告你,你敢叫你的手下動峨眉門下一根手指,方某便在此發誓,先取你的性命再說,哪怕方某就此遭受巨大的重創,也在所不惜。

彭和尚聽了這話,心裡一凜,暗道:「這小子的功力似乎又有所增長,我雖然自覺修為更進一層,但比起他來,還是頗有不如。他若不顧自己性命,不與其他人交手,一心要與我拚命。我年紀比他大了許多,他正當盛年,怎能拚得過他?」

念頭一轉,「嘿嘿」一聲冷笑,道:「好,本副盟主就讓這些峨眉弟子多活一些時辰,將你們幾個拿下之後,再殺她們也不遲。」望了一邊激鬥中的無上老祖和天鷺子一眼,一揮手,道:「聞人龍、白蓮童子,你們二人上去協助木副盟主。天鷺子武功非凡,不可小覷,你們只要將他纏住就好,他若要逃,讓他逃便是。

聞人龍和白蓮童子道了一聲「是」,縱身掠上,展開絕學,從旁協助無上老祖,合鬥天鷺子。

天鷺子來的時候,功力多少有些消耗,人未落地,就給無上老祖纏上了,連調息的機會都沒有。

以他的武功,想要逃走的話,並不是一個太大的問題,可他怎麼可能會逃,只得與無上老祖鬥下去。他的武功雖然在無上老祖之上,但以疲憊之身對付精神奕奕的無上老祖,一時之間,哪能將無上老祖的氣勢壓下去。此刻又加入了聞人龍和白蓮童子這兩大超絕頂高手,能夠不落下風,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時,只聽得符無憂再次冷聲道:「方劍明,老夫知道你武功蓋世,但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再不閃開,休怪老夫與你力拼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方劍明怒道:「符無憂,你不必嚇唬方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好,方某也奉勸你一句,你還是不要出手的好,方某只怕你今日,會與你的寵物一般,落得個身死當場。

符無憂一聲厲笑,喝道:「姓方的小子,只要你有本事,老夫這條命你儘管就拿去。」說完,將身一抖,向方劍明撲了上去,招招均是拚命的打法,勢發如電。

商九、蔡斗、繆虛初、紅鬍子、宋天獨、邢千里六人,早已一字站在他的身後,他剛一縱起,這六人立即高喝一聲,緊隨其後,身形一分,採取合圍之勢,要把方劍明困住。

方劍明眼神一寒,眉宇升起一股殺意。額頭上的小紫龍印記,似也發起怒來隱隱透出一股火氣。

「風兒、嫣兒,雙劍合璧,護住白老前輩。」方劍明展開身法之際,疾聲叫了一句。

周風和朱祁嫣聽了他話,頓時意會。周風嬌聲道:「朱妹妹,我剛你柔。」朱祁嫣道:「明白。

說話的當兒,兩人嬌軀一晃,落在白虎老人身邊。兩人拔出寶劍,雙劍交叉暗運功力,只見「泰阿劍」和「赤霄劍」同時發出刺目的光芒,劍氣直衝霄漢。誰若膽敢靠近,便讓嘗嘗寶劍的鋒利。

同一時間,那三個二十出頭的劍客腳下一飄,站到了白虎老人的另一面,雖然沒有拔劍出鞘,但右手己纖拎在了劍柄上。三人面透紫光,身上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瞬時間,三人的氣場互相融合,竟是已經形成了一體。

有人失聲叫道:「紫氣神功,他們三個是武當派的人。

話聲方落,忽聽「啊……」的一聲慘叫,一道人影飛出,落地後寂然不動。

這人正好落在詹華吉、趙五六等人腳邊。詹華吉、趙五六等人低頭一看,不由得面露驚懼之色。原來這人乃是苗疆六王中的豬王宋天獨。

符無憂與苗疆六王剛把方劍明圍住,交手也才有三四招的樣子。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宋天獨便已叫方劍明一掌震出戰圈,死翹翹了。由此可見,方劍明這一次動了有生以來,最大的真火和殺意,決定實行「以殺止殺」的鐵血手段。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一十九章 靳長老

宋天獨的死給在場的人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彭和尚與卓思龍正在尋思自己此時要不要出手,就在這時,場內突然冒出一道火光,宛如鬼火似的。這道火光來得快,但去得也快,才剛有些苗頭,就突然熄滅了。

火滅的一瞬間,只聽得「啊」一聲慘叫。眾人心頭一跳,暗道:「又有一個苗王死了。」

一道人影飛出,摔在彭和尚與卓思龍身前,兩人低首一瞧,認得是火王紅鬍子。

紅鬍子一臉浮腫,面色如火,身上還冒著一縷縷的輕煙。以彭和尚與卓思龍的眼光,自然看得出紅鬍子是被自己的火功反震而死的。紅鬍子玩了一輩子的活,誰想到頭來竟死於自己的火功之下。

片刻之間,先後死了兩個苗王,對於彭和尚一方來說,打擊未免有些過大。六大苗王的武功雖然比上聞人龍、白蓮童子等人,但他們名氣響亮,素來以凶悍著稱,昔年更是叱吒風雲般的大人物。死的倘若是別人,又哪裡比得上他們呢?

彭和尚面色一沉,一手舉起,道:「給我殺!」

「慢著!」

就在彭和尚的手即將揮下的一瞬間,有人大聲說道。

彭和尚一聽,霍地一轉身,道:「靳長老,你到底想怎麼樣?先前對付白虎老人,你不讓你的人出手,老鈉無話可說。但現在,你突然叫住手,難道是瞧不起老鈉嗎?」

只見一個灰袍老者走了上來,道:「彭副盟主,靳某豈敢瞧不起你老。靳某之所以現在這個時候出來,是覺得時候到了。」接著,又補充似的道:「請恕靳某冒昧,彭副盟主的話有些不對,剛才那十二個白衣殺手,就是靳某派他們上場的。」

這姓靳的灰袍老者也不知是什麼人,居然敢與彭和尚這麼說話。奇怪的是,彭和尚聽了他的話,並沒有動怒,只是淡淡地道:「靳長老,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姓靳的灰袍老者笑道:「符無憂等人,靳某喝令不動,還請大師以副盟主的身份叫他們先退下來。」

彭和尚道:「好。不過,他們要是不聽,老鈉也沒有辦法。」運氣揚聲道:符老弟,你們暫且退下來,靳長老有話要說。」

就在彭和尚喊話的當兒,宋玉鈞悄悄來到姓靳的灰袍老者身邊,低聲問了一句什麼。姓靳的灰袍長老對宋玉鈞倒顯得有些恭敬,低聲回了一句。

宋玉鈞「哦」了一聲,道:「既然是教主的意思,那我就不多問了。」他這句話的音量不大不小,似乎是在說給彭和尚聽。

彭和尚不以為意,眼見符無憂等人兀自捨生忘死的與方劍明激鬥著,不禁雙眉一皺,道:「符老弟,老鈉的話,你們當真不聽嗎?」

話聲剛歇,場內發出了第三聲慘叫,一人飛摔出來,赫然是拳王邢千里。南海菩薩飛身上前察看了一下,搖搖頭,走回來道:「他全身經脈寸斷,已經沒救了。」

這時,場內發出「砰砰砰」三聲,三道人影倒飛落地,連退七步,「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晃晃。

彭和尚一揮手,道:「將他們扶下去。」

那三人是商九、蔡斗和繆虛初。他們打紅了眼,本來是不想退的,但被方劍明打得吐血之後,內傷極重,加之心裡多少有了一些膽寒,也只得任人扶著自己,出場而去。

彭和尚見符無憂明明已經被方劍明逼得險象環生,仍是不肯退下,不由有些惱火,道:「符無憂,以你的功力,早晚會死在方劍明的手中,你還不退下來?難道真要尋思嗎?」

忽聽符無憂厲聲一笑,雙掌一錯,逼方劍明與自己硬拚掌力。

方劍明在商九、蔡斗、繆虛初三人落敗之後,本來對符無憂已經開始有了些須可憐之心,如今見他仍是不知死活,當真要與自己鬥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遂大喝一聲,雙掌拍出。

「砰」的一聲,符無憂雖然功力深厚,但仍是不及方劍明,雙臂折斷,口吐鮮血,倒飛出去。落地後,微微抬頭,目射怪異的眼神,道:「你……」昏死過去。

彭和尚再一次揮手,兩人搶上,將符無憂抬了出去。

姓靳的灰袍老者走上兩步,向方劍明一抱拳,道:「方掌門,在下靳無病,這廂有禮了。」

換在半個月前,方劍明或許還會抱拳還禮,意思意思一下,但自從仙人谷的劫難之後,方劍明對這些人已經全無好感,冷冷地道:「方某與你素不相識,不必客套。」

靳無病乾咳一聲,笑道:「靳某是正天教的長老。」

方劍明冷笑道:「原來是正天教的長老,難怪說話的語氣都要比一般的人大一些」

靳無病道:「方掌門說笑了。」頓了一頓,道:「靳某知道方掌門武功蓋世我方遺狄多人,除了彭副盟主、木副盟主、卓老前輩等有限的人外,再也沒有人有資格和你一戰。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靳某來的時候,本教教主曾對靳某說過要靳某不可殺盡殺絕……」

方劍明聽到這,冷笑道:「好一個『不可殺盡殺絕。」這樣的話,也只有獨孤九天這樣的人才能說得出來。」

靳無病接著自己的話道:「一因此,靳某決定派出七個人與方掌門比拚一掌。方掌門接掌之後,倘若一盞茶內無痛無恙,靳某便下山而去。」

方劍明怔了一怔,眼光從那七個頭戴遮面斗笠,身材高大的白衣人身上掠過道:「你能做主?」

不等靳無病開口,彭和尚已然說道:「靳長老的話,等於是老鈉的話。」

方劍明想了想道:「方某可以接下這個賭約但有兩個緊件。」

靳無病道:「哪兩個條件?」

方劍明道:「第一,七人之中,彭和尚、木頭陀、卓思龍三人不得佔其二。第

二,要木頭陀等人住手,不要再與我的朋友糾纏。」

靳無病扭頭望了望彭和尚,彭和尚道:「這個容易。」揚聲道:「木兄,請你暫且住手,來看一場好戲。」

那一邊,無上老祖原以為自己有了聞人龍和白蓮童子相助,時間一長,天鷺子必敗無疑。誰曾想,四人鬥到現在,天鷺子仍是有攻病守,絲毫沒有落敗的跡像他心裡又驚又奇。

此刻聽了彭和尚的話,他猛攻一招翻身退下,道:「天鷺子,你好本事。咱們先歇上一歇。要不要打,待會再說。」

無上老祖一退,聞人龍和白蓮童子自是不敢戀戰,飛身退下。

天鷺子「哈哈」大笑,笑過以後,罵道:「放屁,你們三個分明打不過老子。

也好,先歇口氣,待會叫你們知道老子的厲害。」一躍一跳,轉眼來到方劍明身邊。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章  藥人

「方劍明確定天鷺子無甚大礙之後,轉過身去,走到白虎老人身邊。此時,白虎老人已經坐在了地上,白虎就在他的邊上臥著。一人一虎,精神都有些委靡。

方劍明心裡有些難過,道:「白老,我看你內傷甚重,讓我先給你老運功治療一下。」說著,伸手便要給白虎老人運功療傷。

白虎老人強打精神,笑道:「小兄弟,今日之事,老夫早已料到。你不必為我難過,也不必為我費心了。

白虎老人道:「可是你還要對付七個高手。這七個人是誰,我想你也看得出來了。你覺不覺得他們的身形有些熟悉。

方劍明「嗯」了一聲,道:「是有些熟悉,但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他們是誰。

白虎老人笑道:「不管他們是誰,姓靳的既然敢用他們來跟你打賭,顯然是必有所持。你已經消耗了部分真氣,此時倘若為我療傷,獲勝的把握更加渺茫。老夫死不足惜,你還要留著有用之身,將來對抗獨孤九天。獨孤九天此人計謀超群,武功非凡,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能對付他。你若不珍惜自己,那許多人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方劍明心頭一震,道:「晚輩自恨沒有天大的本事……」

白虎老人「哈哈」一笑,道:「做人但求無愧於心,一個人心術不正,縱有天大本事,又能如何?切記,切記。」說完,全身猛地一震,一股怪異的力量由身,上散發出去,整個人居然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方劍明大驚,道:「白老,您……」

白虎老人道:「人身只不過是一張臭皮囊,只有靈魂,才是永存不滅的。去吧,老夫相信此戰,你必定能夠獲勝。

原來,他為了讓方劍明下定決心,已經拼著最後一口真氣,將自己的一身功力散掉,成了一個普通人。

不過,奇怪的是,一個學武之人,倘若散掉功力的話,人立時便會顯得疲勞不堪,死氣沉沉。他反其道而行之,由萎靡不振變得精神奕奕起來。這內中的蹊蹺便是見多識廣的彭和尚,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方劍明朝白虎老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轉過身來,大步走上,邊走邊道:來吧,方某倒要看看這七個人的掌力是如何的驚天動地。

靳無病淡淡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那盒子十分精緻,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靳無病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支手掌長的銀管子,一端放在嘴唇上,「嘟嘟」

的吹了幾聲。

只見那七個身材高大,頭戴遮面斗笠的白衣人步伐一致的走了上來。站在他們身前的人,無不覺得他們身上有一股可怕的力量,紛紛給他們讓路。

管聲一停,靳無病喝道:「拿下頭上的東西,扔掉。

七個白衣人伸手摘下遮面斗笠,往地上一仍,潞魚面這時便宛如豆腐做成的一般,竟讓七個斗笠完全沒入其中。

眾人見了,無不駭然。

方劍明心底暗暗吃驚,定睛一看,瞧清楚七人的相貌以後,微微一怔。

靳無病從方劍明的面上,似乎看出了什麼,笑道:「方掌門,你若不是很健忘的話,應該還認得他們七人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我當然還認得他們。想不到他們居然沒死,竟成了你正天教驅使的殺手。

靳無病道:「本教教主求才若渴,這七個人根基深厚,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是上上之選。試問這樣的人才,本教教主又怎麼會放過呢?」

方劍明冷笑道:「我只能說份獨孤九天好本事。

靳無病「哈哈」一笑,道:「靳某代本教教主多謝方掌門的謬讚。

誰都聽得出方劍明的話帶著極大的嘲諷,可靳無病像是沒有聽懂一般,真的以為方劍明是在稱讚獨孤九天。

他能不懂嗎?自然,他是懂的。他之所以能夠成為獨孤九天的心腹之一,為人處事,自是與普通人不同。他若與普通人一般,行事依照常理,又焉能成為獨孤九天的心腹?

面對這樣的人,方劍明再聰明的腦袋,也無法與之「溝通」,冷冷一笑,道:「廢話少說,叫他們出手吧。

靳無病笑道:「方掌門先前與人鬥了一場,精力多少有些損耗。比掌之事,可以推遲一些時辰,也好讓方掌門能夠恢復最大的體力。」說完,將銀管子放入盒子裡。接著,他又從盒子裡拿出一物,卻是一根長有三寸的銀針。

他微微一笑,走到一個白衣人身前。眾人不知他要幹些什麼,都睜大了眼睛望著。

驀地,只見他將身一躍,從那白衣人頭頂一個倒翻,落在了白衣人身後,動作輕盈,無以復加。

那白衣人雖然不是和尚,但頭髮早已被剃得精光,頭頂「百會穴」已然多了一物,赫然便是那根銀針。銀針只留一分在外,其餘九分,盡沒「百會穴」。

眾人大驚,有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大叫起來。

靳無病面上毫無得意之色,好像這件事再稀疏平常不過了。如法炮製,先後從盒子裡拿出六根銀針,插入了其他六個白衣人的「百會穴」,一樣的深淺。

說起這七個白衣人,也不算陌生。七人由左自右,分別是王阿虎、李阿熊、曹阿豺、苗阿狼、趙阿雕、馮阿鷹、鄭阿狗。

這七個人,原屬去年作亂的苗疆十大天王。當日,十大天王中的張阿豹、金阿牛、楊阿馬,分別被祝紅瘦、白依怡、孟德殺死。王阿虎等七個天王被擒,身中十數記火槍,琵琶骨洞穿爛掉,一身武功盡廢。

他們原本是該被押往京師,接受制裁的,但不知怎麼地,居然落到了正天教的手中,不但治好了他們的琵琶骨,看起來比從前厲害多了。

方劍明眼神如電,早已從王阿虎七人臉上,看出他們受到了藥物的控制。他心知這七個天王萬分凶悍,比起老一輩的苗王,也就是苗疆六叫(說,有過之而不及。正常情況下,他們已經是勇猛過人,現在又經藥物的控制,以及銀針的刺激一旦出手,勢必是天崩地裂,非同凡響。

因此,方劍明一絲大意的念頭都不敢有,心神一沉,腳下不丁不八,暗自運起了內力。

不一會兒,眾人均能感受得到八人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場。彭和尚將手一揮,率眾退到了練武場的邊沿。周風等人,包括白虎老人和白虎在內,也都退到另一邊與峨眉眾弟子會合。

周風見圓澄師太面色晦暗,試著給她療傷,但由於她內傷太重,無論周風如何努力,都無法將她治好,只得放棄。

圓澄師太還能活到現在,無非是還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她。這個信念就是:敵人不退,她絕不嚥下最後一口氣。

有時候,堅定的信念,遠比任何武功更有力量。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一章 對月當哭

月明星稀,清輝遍灑。練武場上儘管已是屍首橫陳,宛如人間地獄,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著場中的八個人。連那濃烈的血腥味,似乎也都聞不到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一盞茶過去之後,王阿虎七人頭上的銀針開始顫抖,並慢慢向上升起。隨著銀針的升起,王阿虎七人額上的汗水越來越多,看上去分明是在禁受一種煉獄般的折磨。駭然的是,他們連哼都未哼一聲,體魄這等強悍,實是到了人體的極限。

靳無病雙目不瞬的望著王阿虎頭頂的銀針,當銀針升到只剩下一分,即將從王阿虎頭上飛出的當兒,他猛然大叫一聲;「出掌!」

他的聲音恰似平地一聲雷,又彷彿有一股魔力。聲落的一瞬間,王阿虎七人仰天一聲大吼,身上湧出一股狂暴的力量,伸掌向方劍明推出。洶湧澎湃的掌力,足以摧毀一座小山。

在這七股龐大無比的掌力面前,除非你是天神附體,否則,即便是將「四兩撥千斤」的功夫練到通神的境界,怕也無法將之移開。方劍明自認對「無相神功」的領悟,已經到了第三重境界,但此時,他也知道「無相神功」無法抵禦王阿虎七人的沖天掌力。

武學有云:柔能克剛。但是,一分柔能克五分剛,可它能克十分剛嗎?能克百分剛嗎?方劍明雖然精通太極拳,但也不敢冒然用「柔」來抵禦王阿虎七人的掌力。一旦失手,下場只會更慘。

高手對敵,念想本就在一瞬間。霎時,方劍明做了一個決定,他要「以剛制剛」。雙手自胸前一翻,看似輕柔的往前一推,實已暗藏他畢生功力。

說時遲那時快,八股掌力相接的一剎那,方劍明額上的紫色小龍印記,突然大亮,一股怪異的氣息從他身上竄出,飛也似的撞在了前方。

「轟」的一聲,地動山搖,氣浪滔天。練武場上本來就已經有不少蛛網般的裂紋,此刻經方劍明和王阿虎七人這一對沖,裂紋立時撕開,形成十數個巴掌大小,長短不一的口子。

一聲悶哼,鄭阿狗離地飛起,落在數丈外。緊接著,馮阿鷹、趙阿雕、苗阿狼、曹阿豺、李阿熊,一個個的飛出,均是摔在數丈外,雙目凶光如同烈火般大炙,掙扎想爬起,但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站起。王阿虎沒有飛出,但他的眼眶,卻滾滾流出鮮血,十分恐怖。

方劍明收掌,深吸一口氣,屹立如山,一動不動。夜風吹來,怎麼也帶不起他的衣袂。

靳無病上前幾步,眼睛轉也不轉的盯著方劍明,似是要把方劍明看穿。片刻之後,靳無病看不出方劍明身上有何不妥,面色一變再變。

終於,一盞茶時間過去了,靳無病大叫一聲:「將他們抱起,走!」說完,轉身如飛下山而去。

靳無病雖然只是正天教的一個長老,但此時,他儼然成了獨孤九天的化身,他的話,沒人不敢不聽。眨眼之間,眾人潮水一般退走。鄭阿狗、馮阿鷹、趙阿雕、苗阿狼、曹阿豺、李阿豹六人容易抱走,只有王阿虎,由於直挺挺的站著,用了四個人,才把他舉起,抬下山去。

不多一會,數十條人影縱躍來到。這些人雖然只是二三流的人物,但動作麻利,將自己人的屍體或抬或抱,迅速撤走。就連那六隻怪獸和蜈蚣的殘軀,也叫人抬走了。

有幾個人在辦事的時候,偷偷看了方劍明幾眼,分明就是在窺探方劍明現在的狀況。自然,方劍明的表現毫無破綻,使得他們心頭大驚。

夜靜了下來,方劍明確定四周沒有人窺視之後,這才敢鬆開自己的心神。「哇」的一聲,一股鮮血張口吐出。

周風和朱祁嫣大驚,急忙飛身上來。待要察看方劍明的傷勢,方劍明突然「呵呵」一笑,道:「好險,方才要是少用一分力,倒下的可就是我了。」對周風和朱祁嫣道:「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性命,兩位娘子不必擔心。」

周風和朱祁嫣見他還能開玩笑,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但一想起剛才的場景,又不禁有些嗔怪起來。

周風小嘴一撇,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總是不聽,害得我們好不擔心你。」

方劍明道:「冤枉啊。我這麼做,為的全是大家。那七個苗王不知受了什麼藥物控制,出手大得驚人,我好不容易勝了他們,你倒來怪我。」

周風道:「知道,知道,就你能耐。」

隨後,二女左右扶著方劍明,走到眾人身前。

方劍明席地而坐,看了一眼圓澄師太,歎道:「老師太,您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只要方某力所能及,必定不會辜負所托。」

圓澄師太精神猛然一抖,從一個峨眉弟子懷中挺起,坐直身軀,道:「方掌門,本派經此一戰,損失慘重,還望你能看在芙蓉的面子上,收容本派這些僥倖存好下來的弟子。貧尼無以為報,只能向你磕頭請求。」說完,掙扎著便要給方劍明跪下。

方劍明嚇了一跳,急忙要周風和朱祁嫣上前將圓澄師太拉住。

「老師太,你這麼做,豈非折煞晚輩?晚輩好歹也做過峨眉的代掌門,又豈會對峨眉的事不聞不問。你放心吧,只要我還活著,便不會讓峨眉弟子受人欺負。」方劍明正色說道。

圓澄師太聽了這話,舒心的笑了一笑,把四十個弟子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交到身前,道:「從今以後,你就是她們的大師姐。秀英倘若還活著,你們就奉她為掌門,秀英倘若遭遇了不測,你就是峨眉第二十七代掌門。」

那弟子跪下叩頭道:「弟子敬遵長老之命。」

圓澄師太交代完之後,但覺心無牽怪,可以去了,最後看了一眼遠山,悄然而逝。

眾峨眉弟子哭成一片,當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方劍明、周風、朱祁嫣、白虎老人,面上一片憂傷,那三個二十多歲的劍客打了一個稽首,齊聲道:「無量天尊。」

忽聽天鷲子道:「我好難過,我也想哭。」

方劍明等人微微一愕,天鷲子已然仰首,望著明月,放聲大哭,只是無淚,給這清朗的夜色,平添了幾分喧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二章 得證大道

天鷲子乾哭了一會,周風聽著實在難受,叫道:「你還是別哭了,好好呆著吧。」

天鷲子小孩一般的心思,乾哭到此,胸中郁氣已經散得無影無蹤,收住哭聲,道:「不哭就不哭,反正我也不想哭了。」

白虎老人望了他一眼,正待說些什麼,他卻瞪眼道:「你這老鬼,看我做什麼?」

白虎老人苦笑一聲,道:「老夫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叫我。老鬼老鬼,不錯,我的確是快要變成老鬼了。」

方劍明道:「白老,剛才您……」

白虎老人不等他說下去,將手一擺,笑道:「古往今來,能像老夫一樣活得這般命長的,又有幾個?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方劍明只得點頭道:「是。」

白虎老人道:「所謂壽終就寢,也不過如此。」頓了一頓,用手撫摸著身邊的白虎,道:「老夫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話剛說到這,白虎突然抬頭叫了幾聲,像是在訴說些什麼。

白虎老人語聲一轉,歎道:「癡兒,癡兒,你的傷勢雖然極重,但也不是無藥可救,你又何必隨我而去呢?」

白虎目射依戀,低低的叫了一聲。白虎老人想了想,笑道:「你既然下了決定,那便隨我一起去吧。」

白虎聽了,十分高興,扭過頭來,伸舌舔了舔白虎老人的手背。方劍明等人見一人一虎這般情深,如同父子似的,十分感慨。

過了一會,白虎老人居然站了起來,面上籠罩一層玄光,腳底輕飄,整個人似是要飛起來似的。

那三個二十多歲的劍客見了,面色一變,其中一個道:「老前輩,你……你要飛昇了?」

白虎老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那劍客道:「晚輩乃武當門下,道號元虛,俗名張定遠。吾派陳祖師數月前飛昇,臉罩玄關,腳底似踏浮雲,與老前輩今日之狀,並無二致。」

白虎老人大笑一聲,道:「你說的陳祖師,就是陳天相麼?」

那劍客道:「正是。」

白虎老人笑道:「陳天相比我還要年輕,竟然搶在我的前頭得道。武當門下,果然是不缺人才。」詫道:「你既然是道士,為何如此打扮?」

那劍客道:「晚輩隨同方掌門一行下山的時候,恩師賜我『張定遠』這個姓名。他老人家要我協助方掌門匡扶武林正義,什麼時候將群魔掃盡,便什麼時候重歸道士身份。因此,晚輩也只得這樣穿著。」伸手一指另外兩個劍客,道:「這兩位是晚輩的『師兄』,他們的情形,也與晚輩一樣。」

那兩個劍客正是清風、明月。兩人本是張三豐身邊燒茶伺候的道童,雖未拜張三豐為師,但也曾經向張三豐敬過茶,受張三豐指點。真要論起來,縱然是張向風一輩的,也得要尊他們一聲「小師叔」。元虛叫他們「師兄」,只是表示尊敬之意。

清風和明月上前一步,向白虎老人行禮道:「晚輩張清風(張明月),見過老前輩。」

白虎老人見他們神光外露,功力雖然與方劍明還有一段距離,但也是人中龍鳳,十分歡喜,笑道:「免禮,免禮。」

這時,方劍明站起身來,向白虎老人道賀道:「晚輩恭喜白老堪破玄關,得證大道。」

白虎老人笑道:「此事說來僥倖。我若不散功,又哪裡能夠有此造化?真是禍兮福所依。」

方劍明不知道內中情形是怎樣的,即便白虎老人老說出,也未必懂,便沒多問,想到以白虎老人如今的修為,任何凡塵俗世都羈絆不住他,隨時都會離去,不覺有些傷感。

白虎老人甚是灑脫,環視了眾人一眼,面露笑意,道:「各位,我要走了,有緣再見。珍重,珍重。」

方劍明正想躬身送他,豈料,他早已將長袖一甩,「哈哈」一笑,帶著白虎,大步而去。

不久之後,山間傳來白虎老人清朗、不摻雜一絲人間煙火的聲音道:「得道難,難得道。本是凡塵客,一朝上青天。皮囊有甚用,魂化三千界。我自逍遙欲狂歌,恐驚道友笑我癡……」聲音越去越遠,終至消失。

一夜無話。

次日,方劍明內傷好了大半,與眾人一起把峨眉眾屍首埋葬。忙了一個白天,才算完成。

可憐圓真師太因為要與二相同歸於盡,屋子炸裂之後,她的屍體,早已被炸得慘不忍睹。

峨眉眾弟子圍坐在淒涼的墳堆間,守了一夜。到了二月十四日早上,峨眉眾弟子養了一個上午的精神,最後再方劍明的勸說下,稍微收拾了一下,離開了峨眉山。

昔日還有一些人聲的峨眉派,頓時人去殿空,成了野獸飛禽的家園。

張定遠、張清風、張明月三人為何會與方劍明等人一塊趕來峨眉,在此簡單說明一下。

原來,方劍明在半途中想到地狂天曾經揚言,要找張三豐比武,擔心武當派的安危,便順道上了一趟武當山。他將地狂天此事告訴飛虹真人以後,飛虹真人倒不怎麼擔心,只說這件事老祖師早有安排,並讓張定遠、張清風、張明月下山協助點蒼。

方劍明曾經問過張定遠,武當派有何安排?張定遠起先還不說,最後就說了一個「躲」字。

方劍明雖然不清楚武當派的人怎麼躲,但心想武當開派以來,經歷了一百多年的風風雨雨,肯定早已有了地下室之類的處所。武當山那麼大,只要有心,還怕躲不了嗎?

有事則長,無事則短。

方劍明一行曉行夜宿,過了三日,眼看走到了四川與雲南的交界處,一個叫做「千家嶺」的地方。

眾人正在「千家嶺」下的一個小鎮上打尖,忽聞一聲嘹亮的鶴鳴傳來。方劍明聽得是大白鶴的聲音,心頭又驚又喜,奔出飯館,仰天看去,運氣喊道:「大花,大花……」

峨眉眾弟子除了幾人陪同方劍明等人在飯館裡用餐外,其他的都散佈在店外吃飯。這些峨眉弟子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變得堅強而又大氣,那裡還會在乎行人怪異的眼神。

此刻聽得鶴鳴聲,許多人也都站了起來,抬頭望著。

只見天空一抹白點飛過,片刻之後,那白點倒飛回來,越飛越低,終於可以看清是一隻巨大的白鶴。

未幾,兩道人影縱身跳下,將駐足觀看的行人嚇得遠遠跑開,口中直叫:「要死人啦,要死人啦……」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三章 回家

「咦,是你們?我還以為是曹老弟和卓家妹子。」方劍明看清落下兩人的相貌之後,有些高興又有些意外的道。

那兩人上前幾步,很有默契地向方劍明一拜,口中大聲叫道:「哼哼二將參見掌門。」

方劍明上前將他們扶起,笑道:「快起,快起。李老哥、孟老哥,你們怎麼也跟我玩這一套。」

那兩人一身穿紅袍,一身穿藍跑,正點蒼派的「哼哈二將」——「武狂」李芳武和「黑白通吃」孟三思。兩人起身之後,只聽得李芳武改了稱呼,說道:「主人,你讓我們想念得好苦啊。」

方劍明笑道:「我也很惦記你們,你們都還好吧?」

聽了這話,孟三思回道:「有勞主人惦念,我們都還好,點蒼上下也都還好。」頓了一頓,詫道:「主人,你們怎麼會在此地出現?」

方劍明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南下的時候,得知峨眉被攻打的消息,心裡著急,便趕去了峨眉……」

話剛說到這,李芳武已經叫了起來,道:「哎喲,原來主人也知道了峨眉派的事。主人,峨眉派現今形勢如何?主人是不是已經將獨孤九天的爪牙們趕走了?我與孟老弟前兩日出來巡邏的時候,在這一地遇到了一個峨眉弟子,名叫苗秀英,聽她說……」

「兩位前輩遇到了苗師姐?」有人歡喜的叫了一聲。

瞬時間,十數個峨眉弟子丟了碗筷,一擁而上,將李芳武和孟三思團團圍住,七嘴八舌,鶯鶯詢問。有兩三個情不自禁,扯著李芳武和孟三思的衣袖,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峨眉眾弟子均是一身勁裝,身背長劍,其中雖不乏小尼姑,但也用布包了頭,是以一時之間,李芳武和孟三思也看不出她們是什麼路數。又見這麼多雙十年華的少女圍著自己不住的詢問,還「動手動腳」,外圍又站了許多女子,滿臉關切,皆是嚇了一跳,手足無措。

吵鬧之間,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大聲道:「各位師妹不要心急,別把兩位前輩嚇壞了,都退開一些。」

說話之人,正是圓澄師太指點為「大師姐」的那個峨眉弟子。這峨眉弟子名叫關悅眉,此時拿出「大師姐」的身份,頗有威嚴,其他峨眉弟子聽了她的話,便各自退下,整衣斂行。

李芳武和孟三思面面相覷,臉上都是一片苦笑。他們活了大半輩子,今日還是頭一次遭遇這樣的情形,覺得好不難堪。

方劍明看到這裡,笑道:「她們是峨眉派的門下,乍一聽到同門的消息,便禁不住圍了上來,兩位老哥可別見怪。」

李芳武和孟三思都道:「不怪,不怪。」

周風在旁抿嘴一笑,道:「不怪才怪,你們身上有鏡子嗎?」

李芳武和孟三思一愣,齊聲道:「怎麼?」

朱祁嫣代周風說道:「周姐姐的意思是,你們要是有鏡子,就拿出來照照自己的臉,當可發現自己的臉色都……」嬌笑一聲,沒說下去。

孟三思苦笑一聲,道:「朱姑娘,你也拿……」

周風雙手往身後一背,打斷他的話道:「孟老,你叫錯了,你應該叫朱妹妹一聲掌門夫人才對。」

朱祁嫣面上一紅,道:「周姐姐,你別亂說。」

周風促狹的盯了她一眼,道:「難道不對嗎?你已經同相公洞房花燭,難道還當不起一聲『掌門夫人』?」

朱祁嫣面色更紅,心知與周風爭論下去,說不定她又會說出許多令自己又羞又喜的話來,便一拉周風的玉手,道:「好啦,好啦,周姐姐,你給小妹幾分面子成嗎?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得等回到點蒼之後再說,現在說出來,叫人好生尷尬。」

李芳武和孟三思不是那種古板的人,聽朱祁嫣這麼一說,立時知道他們又多了一位掌門夫人,心頭一樂,均是想道:「朱姑娘雖然早已是主人的未婚妻,但沒想到,出外一趟,就變成了主人的嬌妻,哈哈,主人的本事越來越大了。」

兩人一起向朱祁嫣躬身施禮,齊聲道:「哼哈二將參見掌門夫人。」

事已如此,朱祁嫣也只得落落大方的將玉手一擺,還了一禮,道:「兩位前輩不必客氣。」

緊接著,方劍明把張定遠、張清風、張明月三人介紹給李芳武和孟三思。李芳武和孟三思得知他們是武當傑出弟子,下山來助點蒼,十分高興。

這時,關悅眉才敢上來詢問苗秀英之事,孟三思敘說道:「那一天,我與老李坐在大白鶴身上,正經過這一帶。無意之間,看見山間飛也似的奔著一人。我們見這人輕功極高,施展的又好像是主人的拿手輕功『九天玄女步』,一時驚疑,便尾隨其後。不久之後,這人發現我們,停下來喝問我們是什麼人,我與老李見她是一個姑娘家,不怕她能將我們怎麼樣,便躍下去與她交涉。她也是好眼力,居然認出了李兄就是昔年鼎鼎有名的武狂,表明身份,希望我們能帶她去見主人。於是,我們便陪同她回到點蒼,讓她在點蒼住下。姑娘但請放心,苗姑娘身在點蒼,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她。」

他這話雖然是對著關悅眉說的,但在場的人其他峨眉弟子,也都聽清了,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下。關悅眉雖是她們的「大師姐」,但論武功,論身份,苗秀英才是峨眉的支柱,只要苗秀英還活著,她們就能看到希望。

關悅眉道:「多謝前輩告知。苗師姐既然還活著,那便是我峨眉的新掌門人。總有一天,苗師姐會帶領我們,重建峨眉。」

眾峨眉弟子聽了,齊聲道:「大師姐說得對,我們願意為峨眉的重建,灑熱血,拋頭顱。」

孟三思和李芳武雖然不知峨眉詳情,但聽她們這麼一說,便也猜出峨眉已經遭遇了極大的不幸。

孟三思道:「各位峨眉派的……」想叫她們姑娘,卻又生怕有的不是俗家弟子,未免有些唐突。

正遲疑間,關悅眉道:「前輩,你就叫我們一聲『姑娘』吧。我峨眉遭逢慘變,我等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又怎會在乎原先的身份?從這一刻起,我等的第一個身份就是嫉惡如仇的江湖中人,誓報毀派之仇。」

孟三思原想說一些安慰的話,但此時被關悅眉身上的力量所感染,目光一掃,見每一個峨眉弟子搭臉上都露出堅毅之色,遂大聲道:「難得各位峨眉派的姑娘有此決心,我孟三思別的話就不再多說了。」

李芳武心中惦記著「白虎老人」,這會問方劍明道:「主人,白老前輩怎麼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

方劍明道:「他老人家已經得證大道,不再插手塵世之事了。」

李芳武和孟三思聽後,又是歡喜又是傷感。

過了一會,方劍明問道:「你們是出來巡邏,抑或另有任務?」

李芳武道:「不敢欺瞞主人,今天一大早,我與孟老弟乘上大白鶴,原想借巡邏的機會,跑一趟峨眉,看看形勢,隨便想知道白老前輩怎麼樣了。竟沒想到,剛經過這裡,就與主人相遇,實在是太讓人歡喜了。」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們這麼做,實在太冒險了。你們雖有大花代步,可是敵人勢力龐大,高手如雲,到處都有他們的人,萬一途中出了什麼事故,豈不是把自己毀了嗎?下次可不許這樣。」

李芳武和孟三思還是第一次受到方劍明的責備,忙道:「主人,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方劍明看看天色,靈機一動,笑道:「我現在就罰你們做一件事,不知你們可願意去做?」

李芳武和孟三思躬身道:「我等願意受罰。」

方劍明道:「我就罰你們立即回轉點蒼,將我們到來之事告知。明日太陽落山之前,我一行必定趕到。」

李芳武和孟三思壓根兒就沒想到他們的「處罰」竟是回點蒼報信,微微一怔之後,笑道:「這件事我等一定辦得妥妥當當,主人到時若不滿意,只管處罰我等便是。」說完,拜別方劍明等人,向大白鶴招呼一聲,縱身落到大白鶴寬大的背上。

大白鶴一聲長鳴,既是在向方劍明一行辭行,又是在提醒李芳武和孟三思它要飛了。轉眼之間,大白鶴雙翼展動,乘風升起,去勢如電,沒入雲端。

方劍明仰首看了一會,忽地一揮手,道:「大伙填飽肚子,再行數十百里。今晚養足精神,明早起行,直達點蒼。」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四章 問罪

日薄西山,餘暉未盡。一隻強健的鴿子由遠方飛來,滑過浩闊的長空,「咕咕」一叫,落在了一座庭院內。

庭院鴿籠甚多,少說也有二十個,而十之七八,都是空的。

一個相貌敦厚的中年人疾步走進庭院,逕直走到一張長桌前。鴿子就蹲在長桌上,中年人隨手一抄,將鴿子拿起,解下縛在鴿子腿上的紙條。中年人將鴿子放下,不敢打開紙條,急匆匆的走出了庭院。

不久以後,這個中年人出現在一間屋子中。屋裡坐著一個青袍老者,手裡拿著一卷小冊子,似在研究些什麼。

「何事?」青袍老者一面將小冊子放入懷內,一面起身問道。

中年人躬身道:「回總管,八百里急信。」說著,將手中的紙條呈了上去,青袍老者面色微微一變,伸手接過紙條,打開來掃了一眼之後,話也不說一句,向外就走。走得很快,中年人一怔神之間,青袍老者業已走得沒了蹤影。

「不知出了何等重大的事,竟然讓總管如此心急,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中年人心裡暗暗想著,退出了屋子。

……

天尚未全黑的時候,青袍老者來到了正天教總壇。很快,在一間大廳中,一身長袍的獨孤九天接見了青袍老者。

「余總管,何事這般急著要見本盟主?」獨孤九天問道。

青袍老者是余一平,只聽他道:「回盟主,屬下剛收到八百里急信,樊、索兩位前輩,與地狂天正在趕來的途中。」

獨孤九天聽了,淡淡一笑,道:「這老傢伙總算過來了。我只是有些奇怪,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為的是什麼?」

余一平不敢接口,也回答不出,靜靜地侍立在旁。

獨孤九天沉吟了一會,似有所悟,笑道:「我明白了。」微微一頓,已有主意,叫道:「余總管。」

余一平道:「屬下在。」

獨孤九天道:「傳我口諭,在聯盟總舵那邊設下酒宴,為地狂天接風洗塵。凡是有空的重要人物,都要悉數到場。」

余一平道:「屬下遵命。」輕輕退後幾步,轉身而去。

獨孤九天目送余一平出去,目射精芒,嘴角滑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低低地道:「地狂天啊地狂天,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你的來意,我豈能不知?好,我就與玩玩。」

聯盟總舵距離正天教總壇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余一平辦事的效率甚高,不到半個時辰,聯盟總舵的的一間宏偉宮殿內,業已佈置好一切,只等賓客一到,酒菜便可端上。

此時,身披大氅的獨孤九天來到了總舵。前來參加宴會的重要人物見了他,紛紛上前施禮。獨孤九天毫無架子,一一還禮,與眾人談笑風生。

俟了一盞茶的時間,在余一平的帶領下,地狂天、樊不二、索長嵩三人,一前兩後的來到了宮殿外。獨孤九天事先得到通報,早已率眾站在殿外恭候。

余一平在數丈外停下腳步,並閃到一邊。

地狂天腳步不停,大步走上,「盤龍籐」纏在腰間,身上仍是只穿著一件獸皮短褲,形同野人。

眾人見了地狂天,想起他在仙人谷的手段,許多人心裡都禁不住微微一凜。

獨孤九天一臉微笑,迎著地狂天走上去,邊走邊道:「地老前輩移尊駕臨,實乃獨孤某的無上榮幸。」

地狂天道:「獨孤盟主,你好本事。」

獨孤九天一怔,道:「地老前輩,你老指的是?」

驀地,地狂天腳下步子加大,一步瞬時來到獨孤九天身前,伸手便是一抓。

獨孤九天雙肩一晃,堪堪閃開,變色道:「地老前輩,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你老?」

「你對老夫雖然有脫困之恩,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欺騙老夫。說,是不是你拿了『定海神珠』?」

地狂天口中一邊說著,一邊向獨孤九天伸手抓去,出手之快,賽過了流星。轉眼之間,已連抓了三十多下,而獨孤九天總是能夠險到極點的閃開,不讓他抓著。

由於兩人動作太快,眾人又壓根兒想不到地狂天會突然朝獨孤九天出手,加上眾人心底對地狂天多少有些畏懼,一愣神的工夫,地狂天的三十多抓,已然使完。

這一霎時,眾人一起湧上,將地狂天一層層的圍住,暗中運足內力。

有人厲聲喝道:「地狂天,你休得猖狂,再敢對盟主無禮,休怪我等對你不客氣。」

地狂天原以為自己這一出手,獨孤九天武功再高,也逃不過去,誰想他還是低估了獨孤九天,快速絕倫的三十多抓,竟然沒能制住獨孤九天。

就在地狂天微微一詫的工夫,獨孤九天不但沒有動怒,反而向四周的人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地老前輩只是與我玩一玩,有什麼大不了的,都給我退下去。」

眾人不知獨孤九天的想法,但獨孤九天的話,他們不得不聽,向後退開。

獨孤九天見他們退下,這才向地狂天一拱手,道:「地老前輩,在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你老說個明白。倘若在下真有得罪您的地方,在下甘願接受你老的處置。」

獨孤九天身為武林盟主,向地狂天說出這樣的話來,算得上是給足了地狂天的面子。地狂天雖然不懂江湖中事,但他也看得出來,獨孤九天聲名赫然,是仙人谷以外的數一數二人物。聽了這番話,心裡的一股火氣也消了不少。

「好!」地狂天大叫一聲。雖只是簡單的一個字,但能當得起他一個「好」字的人,普天之下,怕沒有幾個。

獨孤九天道:「前輩謬讚。」

地狂天道:「老夫有個不情之請。」

獨孤九天道;「請說。」

地狂天道:「獨孤盟主若能讓老夫看看你的左肩,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獨孤九天笑道:「在下雖然不知道你老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你老既然這麼說,必定有你老的理由。請恕在下放肆啦。」話罷,解下披在身上的大氅。

左肩一抖,幾乎是無聲無息的,整只左臂,連同肩頭在內,已然赤裸。三層衣衫化為細碎的飛羽,漫空飛舞。

地狂天定睛一看,見獨孤九天左肩一絲傷痕也沒有,頓時有些失望。

他想了想,居然變得有禮貌起來,朝獨孤九天一拱手,道:「原來是老夫認錯了人,待會在酒宴上,老夫一定向獨孤盟主賠酒一杯。」

獨孤九天笑道:「豈敢,豈敢。」話鋒一轉,道:「地老前輩遠來辛苦,在下早已叫人為你老準備了盥洗之物。若不介意的話,先請梳洗,再行入席,可好?」

地狂天見獨孤九天處處為自己著想,甚是高興,縱聲一笑,道:「老夫正有此意,這就多謝獨孤盟主了。」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五章 宴上結拜

地狂天梳洗過後,從裡到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衫。「盤龍籐」是他的稱手武器,自然不會隨便交給別人。他把「盤龍籐」繞了幾個圈,當做圓環,套在身上,那副樣兒,就像是畫像中哪吒似的。

當他大步走進宮殿的時候,重新換了一件長袍的獨孤九天,早已率眾在殿裡等候他的到來。

需要說明的是,樊不二和索長嵩來的時候,也是一身臭汗。不過,他們比地狂天梳洗得快,早一些時候到了宮殿,並向獨孤九天稟報了一切。

據樊不二和索長嵩說,地狂天傷好之後,獨自一人去了一趟「仙人谷」。回來的時候,面色陰沉,然後就一直在山中的一個山洞中練功。

數日之後,也就是今日凌晨,他突然從山洞中走來,氣色很不好,像是在生什麼氣。之後,他便讓樊、索二人帶他到京師去見獨孤九天。

樊、索二人看出他面色不對,午間經過一座縣城的時候,樊不二借出恭的機會,讓縣城裡的據點發出了「八百里」急信,意在提醒「盟主」,讓「盟主」做好準備。

樊不二和索長索只將他們知道的事說了出來,至於其他的事,他們不會亂作猜想。對這一點,獨孤九天很滿意,當場稱讚了他們一番,並說日後自有重禮相送。

地狂天一到,酒宴立時開始。在地狂天尚未向獨孤九天賠酒之前,獨孤九天先向地狂天敬了酒,並讓在座的任何一個人,一起向地狂天敬了一杯。

地狂天雖然自大成狂,但畢竟還是個人,心底禁不住有些飄然,回敬了眾人一杯,然後依照前言,向獨孤九天陪酒一杯。

席間,獨孤九天對地狂天甚是禮遇,簡直就是把地狂天當成了自己的長輩。不少人揣摩出獨孤九天的心思,自是想盡辦法,極力討好地狂天,只差沒說他是自己的老子了。

當然,也有少部分人對此很是冷談。這些人之所以來參加這個酒宴,無非是看在盟主的面子上,他們的武功雖然不如地狂天,但他們性格本就如此,別說地狂天,就算是盟主的馬屁,他們也極難拍一下。

獨孤九天此前還有些擔心地狂天會有些不高興,但見地狂天只顧著喝酒、大吃,並接受一個個人的討好,彷彿早已不知南北東西,心裡一塊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他心裡暗道:「地狂天啊地狂天,你就算是天下第一人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喜歡聽好聽的,吃好吃的。我現在武功不如你,只能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但有朝一日,本盟主自認有能力對付你了,哼哼哼,你若是敢不聽本盟主的號令,本盟主便叫你死無全屍。」

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但面上一片笑意,似是在想一件十分歡快的事。

地狂天見了,放下筷子,道:「獨孤……獨孤老弟,你在想什麼,這麼開心,能不能說出來一同分享。」

方劍明面色一變,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兒,道:「不,不,不,在下怎當得起地老前輩如此稱呼。」

地狂天「哈哈」一笑,道:「你對老夫有恩,又擺下這麼大的酒席,為老夫接風洗塵。老夫叫你一聲『老弟』,有何不可?」

方劍明道:「可是……」

地狂天道:「獨孤老弟,虧你還是武林盟主,這麼一點小事,還有什麼可是的。此事就這麼說定了,你以後別再叫我什麼前輩,叫我一聲『大哥』或者『地大哥』便是。」

獨孤九天念頭急轉,頓時有了主意,忽地站起身來,道:「大哥既然這麼說,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向地狂天彎腰施了一禮,道:「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地狂天起身走上,將獨孤九天扶起,笑道:「從今以後,你我兄弟相稱,不必拘禮。」

獨孤九天道:「能夠結識大哥,是小弟的榮幸。大哥方才不是問小弟在想什麼嗎,小弟方才在想,若能求得大哥留在這裡住下,無論什麼樣的對手,皆不敢來犯。想到大哥可能會留下之後,便禁不住露出了高興的笑,倒讓大哥見笑了。」

地狂天伸手拍了拍獨孤九天的肩膀,顯得很是親熱,笑道:「這有什麼好見笑的,如今你我既為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天王老子來了,大哥我也會為你出頭,將之碎屍萬段。」

這時,好些人站起身來,舉杯道:「恭喜盟主與地老前輩結拜,願盟主和盟主大哥萬壽無疆,一統天下。」

熱鬧的酒宴過後,獨孤九天令人為地狂天安排了一處住所。那處住所總共有五進屋宇,房間甚多,不但配備有三十個侍候的丫鬟和少年,還有一間寬大的地下練功室。

這處住所原是獨孤九天為自己建造的,建成以來,他才住過一日。現在讓給地狂天,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因為比起與地狂天結拜一事來,這處居所根本就不值一提。

三更之後,獨孤九天一人來到了一間庭院外。庭院的大門兩邊,各自站了三個彪形大漢,見了獨孤九天,齊聲行禮。

獨孤九天進了庭院,來到庭院右手一幢屋宇外。他在屋宇外停頓了一會,這才舉手叩門。

很快,房門打開,兩個丫鬟顯出身來,見了獨孤九天,急忙跪了下去,道:「奴婢參見主子。」

獨孤九天含笑點了點頭,道:「你們退下歇息去吧。」

兩個丫鬟道了一聲「是」,低著頭退去了。

獨孤九天進了屋子,輕輕上得樓來,在一間寬敞的屋裡默默坐下。這間屋子設置得很奇妙,中間堵著一道壁板,邊上只有一個小門。

「你來幹什麼?」屋子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一個老婦人冷冷的聲音。

「九天特來看望老太君。」獨孤九天才坐下的身子站了起來,無論是神色,還是語氣,都顯得頗為恭敬。

老婦人的聲音冷笑道:「你不必惺惺作態。自從你毀了仙人谷之後,我早把你當做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要殺我,儘管動手好了。」

老婦人這般辱罵獨孤九天,獨孤九天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歎了一聲,道:「老太君,事情已經做了,也過去了一段日子,你老又何必再為此事耿耿於懷。難道你老就不想見見仁兒他們嗎?他們聽說你老還活著,高興得不行,都想來看望你老。」

另一頭的老婦人聽了這話,並沒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獨孤九天又道:「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你老最後一次離開軒轅世家的日子,距今應該是二十年三個月零九天。」

過了一會,只聽得老婦人的聲音道:「你的記性倒是很好。」語氣雖然帶著一絲譏諷,但已經有些軟化。

獨孤九天道:「你老對於軒轅世家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老婦人道:「是嗎?我要是打算重掌軒轅世家的大權,你肯放手?」

獨孤九天道:「九天能有今日,大半是老太君的恩賜,休說放手軒轅世家的大權,便是老太君要一統天下,九天也會全力支持。」

老婦人冷笑了幾聲,道:「狗屁的天下,我稀罕嗎?」頓了一頓,道:「你把地狂天救出來,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獨孤九天道:「這一點我早想過了,有勞老太君關心。」

老婦人哼了一聲,道:「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為了軒轅世家的子孫著想。明日一早,你去把仁兒他們叫來,我要見他們。」

獨孤九天笑了,道:「是。老太君還有別的吩咐嗎?「老婦人道:「沒了,你走吧。」

獨孤九天道:「九天告退。」說完,轉身而去。

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頓住了,道:「有一件事叫老太君得知,九天已經讓人說服了方七根。」

「是嗎?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我知道他癡迷醫術,自認醫術天下無敵,於是便讓四個神醫一起去向他論戰。當他勝不了四大神醫的時候,我又讓其中一個神醫拿出一卷他從來沒有閱過的醫典給他瞧。他一看之下,二話沒說,便願意與其他四位神醫一起為我做事。」

「七根叔雖然癡迷醫術,但也不至於在看了一卷醫典之後,就答應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在醫典上做過手腳?」

「我沒在醫典上動過手腳,只是那卷醫典中記載著一種神奇的煉丹術,它引起了方七根極大的好奇心和挑戰欲。」

「什麼煉丹術?」

獨孤九天笑了一笑,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改日有空,九天帶老太君去了便知究竟。夜深了,老太君請安歇。」說完,下樓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六章 回來了

二月十九日,方劍明一行早早起來,於卯時三刻,由隸屬雲南姚安府的永仁縣境內一處市鎮出發,向西而行。

那時交通不發達,又因為地處西南,這一路上,道路頗為坎坷。不過,好在他們均是習武之人,比普通人走得快了兩三倍。有些本是很難逾越的地方,他們只需施展輕功,就能躍過去了,這樣一來,省下了不少時間和路程。

巳初時分,一行數十人終於踏入了與姚安府接壤的大理府的境內。眾人歇息了半個時辰,吃過身上自帶的乾糧,又繼續前行。申時的光景,他們一行距離點蒼山業已不過二十餘里。

這時,李芳武和孟三思早已在路邊等候,見他們來到,十分歡喜,上來與他們會合。再往前行了數里,只見遠處的路邊站了一些人,分別是歐凌霄、風凌波、柴凌泉、賀凌章、花凌語、農凌威、呂血、杜猛、郭傑、高唐等人。

這些人遠遠看到方劍明一行,便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到了近前。然後走上幾步,一起向方劍明躬身道:「參見少主。」

方劍明雙手做了一個扶起的動作,道:「大家快快起來。」待歐凌霄等人站直身子之後,他扭頭過去,望了李芳武和孟三思一眼,面上帶著一絲苦笑。

李芳武和孟三思見了,面色一變,齊聲道:「主人,您可是不滿意?」

方劍明笑道:「不是不滿意,而是太滿意。」頓了一頓,問道:「這個迎接方式,一定不是你們想出來的。」

李芳武「呵呵」一笑,道:「主人說的一點沒錯。我與孟老弟都是粗魯之人,怎會想到這樣的迎接法子,這都是軍師想出來的。」

方劍明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點蒼山的方向,自言自語地道:「我要是料的不錯的話,前面還有迎接的人。」

他的預料果然沒有錯誤,這一路過去,每隔數里,都有一批人在道邊迎接,十分的隆重。

當他們一行來到點蒼山腳下時,抬頭望去,但見錦旗招展,順著山勢,每隔兩丈,便有兩個點蒼派的弟子。走到半山的時候,吳青牛、龍碧芸業已率領其他未在路上迎接的人等候多時。一邊,則是不隸屬點蒼門下,與點蒼有著盟約,奉方劍明盟主的一班人。

這樣的迎接場面,有些出乎方劍明的意料之外,但他並沒有反對,因為他知道江湖百曉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到了晚上,熱鬧漸漸消散之後,一間暖和的屋子裡,坐了那麼幾個人。這幾個人是方劍明、龍碧芸、江湖百曉生、孔海山、賴長空。

方劍明望著賴長空問道:「賴大哥,你是與張長老他們一起到點蒼山的,還是一個人到的?」

賴長空道:「回令主,我是與張長老他們一起到點蒼山的。我連趕了三夜,才趕上他們。」

方劍明道:「這就好。」

賴長空道:「令主,於閣老之事,我們早已聽說,他當真……當真已經……」

方劍明明白他的意思,歎了一聲,道:「於閣老一片丹心,換來的卻是莫須有的罪名。他老人家確實已經離開了這個世間。」頓了一下,道:「不過,誣害於閣老的三個兇手,也就是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三個人,已叫我給打傷,總算為於閣老報了一些仇。」

龍碧芸道:「於閣老之死,天下百姓無不悲痛。徐、石、曹三人總有一日,將會受到應有的懲罰。聽說於閣老的家屬都被發配到邊疆去了,不知於閣老的屍首……」

方劍明道:「芸兒,這個你不必擔心,於閣老的屍首早已有人收殮了。」

孔海山道:「這人敢冒這麼大的風險收殮於閣老,一定是忠義俠士。」

方劍明道:「收殮於閣老的,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白雲觀的主持元苦道長,另外一個,乃朝廷中人,由於此人身份特殊,一旦曝露,將會牽連許多人,因此,除了元苦道長和極個別人知曉外,再也無人知曉,我也不例外。」

孔海山道:「幾年前,我到京師遊玩,與白雲觀的元苦道長見過一面,他似乎懂得一些武功。」

方劍明道:「他不止是懂得,而且是精通,他就是八怪之一的『無常怪』。」

孔海山道:「原來是這位老前輩。當年我倘若事先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會在白雲觀多住幾日,向他請教請教。」

方劍明笑道:「此老出家多年,修行深厚,早已不問江湖中事。孔大哥要向他請教的話,恐怕也只能請教道門中的學問啦。」這話把孔海山說得大笑一聲,連聲說道:「不錯,不錯。」

賴長空為何會到點蒼,在此卻要簡短的敘述一下。

原來,就在方劍明潛回京城,在四合院地牢中見到于謙的那一晚,無影門的門主善無畏與虎門武館的館主陸天樂早已商量好當晚劫獄。湊巧的是,周風和天鷲子那一晚也去劫獄。兩伙人將錦衣衛的監牢大鬧了一場。

不過,後果不難預料,最後逃走的人,只有周風、天鷲子、善無畏、賴長空、陸天樂、甘劍輝六人。以周風和天鷲子的武功,很快就擺脫了追兵的追擊,但善無畏四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們原本就身負重傷,被大內高手追了數十里,才因躲入深山,擺脫了大內高手的追擊。

重傷加上狂逃數十里,讓善無畏、陸天樂、甘劍輝三人的傷勢加劇,奄奄一息。賴長空仗著自己還算年輕,內傷比善無畏三人輕一些,但若沒有人幫忙,也只是比善無畏三人多活幾日而已。

方劍明那一晚也在逃命,他逃得比善無畏四人更遠。當他傷好回城的途中,遇到了善無畏四人。

其實,早在劫獄那一晚的白日,方劍明是見過陸天樂的。方劍明當日在茶館中遇到的那個面熟的人,就是陸天樂,而陸天樂之所以會在茶館中出現,那是多他年養成的習慣。他每天都會泡茶館。

方劍明與陸天樂雖無深交,但也有過數面之緣,假如他當時與陸天相「相認」的話,事情的發展可能就不會當晚那樣了。

方劍明在山中見到善無畏四人,自是不會不管,他出手救下了賴長空,並把他的內傷治好了。至於善無畏、陸天林、甘劍輝三人,卻因真氣耗盡,內傷太重,沒說上幾句話,就一命嗚呼。

事後,方劍明將三人掩埋,做好標記,拿了陸天林的刀,前去搭救于謙。賴長空本來也想跟去的,但一來方劍明不讓他隨同自己前去,只要他追上張大乾等人,一起回點蒼,二來他也知道自己去了,將會成為方劍明累贅。

是以,他依照方劍明的指示,頭也不回的去追張大乾等人。他連趕了三夜,而張大乾等人並沒有拚命的往前趕路,每日只行兩百來里路,最後倒讓他給追上了。這便是他為什麼會在點蒼的原因。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七章  九星之疑

賴長空為何會出現在點蒼派的緣由之後,言歸正傳,回到當下的場面來。

方劍明把于謙之事交代完畢,接著把「仙人谷」被毀之事,以及地狂天這個人的存在,最後怎麼得到馬柏志的通知,趕赴峨眉,白虎老人得道等等這些經過,粗略的說了一遍。

「仙人谷」的存在,孔海山與賴長空還是第一次聽說,聽了之後,心裡暗暗吃驚。江湖百曉生雖是第一次聽方劍明提起「仙人谷」,但他是武林萬事通的衣缽弟子,精通術數,聽了「仙人谷」之後,面上倒沒露出吃驚的表情,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孔海山道:「難怪方兄弟會從峨眉趕回來,原來是路上有人報信。白老前輩得證大道,實乃可喜可賀之事。」頓了一頓,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道:「武林中人都知道『桃花源,乃武林四大凶地之一,誰又想得到在它的深處,還有這麼一個與世隔絕的『仙人谷,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啊。方兄弟,依你說來,這個『仙人谷,與你有著極深的關係,卻不知……」

方劍明道:「仙人谷的谷主是我外婆。」

孔海山與賴長空聽到這,心裡儘管仍是有著極大的好奇心,但這是方劍明的私事,他們也就沒再多問,只是「哦」了一聲。

方劍明笑道:「這件事說來話就長了。孔大哥與賴大哥都不是外人,小弟簡短的說一下吧。實不相瞞,我祖父就是天榜上的美和尚。」

孔海山與賴長空「啊」了一聲,賴長空道:「想不到令主還有這麼離奇的身世。」

孔海山驚訝過後,面上突然肅然起敬,站了起來,向方劍明躬身施了一禮。

方劍明詫道:「孔大哥,你這是為何?」

孔海山道:「據我所知,美和尚文老前輩乃是南宋忠臣文天祥的後代,方兄弟的祖父既然是文老前輩,子障這一禮,是應該拜的。」

方劍明道:「慚愧,慚愧。」

孔海重新坐下,道:「方兄弟,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的祖父既然是文老前輩,你的姓名為何……」

方劍明道:「我是跟隨我母親一起姓的。關於我祖父當年的事跡,武林中早有傳聞,小弟就刁忿犯多說了。不知是那一年,我祖父與我祖母二人攜手退隱江湖,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他們本可以這樣一輩子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但禍從天降,就在我父親出世剛滿月的第三天,一個蒙面人趁我祖父外出的當兒,將我父親搶走……」

賴長空聽到這,禁不住道:「啊,這個蒙面人究竟是誰,膽子這般大,竟敢與令主的祖父過不去。」

孔海山則道:「文老前輩雖然外曲『但文老夫人是江南雷家白認亦小家,不但武功高強,一手火器功夫更是出神入化,這蒙置人能將方兄弟的父親搶走,他的來頭想必極大吧。」

方劍明點點頭,道:「說起這個蒙面人,的確是大有來頭,他便是正天教的上一代教主獨孤動天。」

孔海山和賴長空變了臉色,孔海山奇道:「怪了,以獨孤動天的身份,怎麼會做出這樣卑鄙的事來?」

方劍明道:「正天教一直想稱霸武林,獨孤動天身為正天教的教主,一直未曾放棄過這個霸業。在正天教的一本典籍中,曾記載著腳踩九星之人,將會把正天教的事業推進到前所未有的境地。我父親出生的時候,腳底正好有九個紅點,被多嘴的接生婆說了出去。正天教人員廣佈,這事不久便傳到了獨孤動天的耳中,他為了自己的霸業,哪裡壞會顧及到我祖父與祖母的感受,蒙面搶走了我父親,害得我祖父與祖母為此奔波多年,最後鬱鬱而終。」

賴長空聽完之後,怒罵道:「獨孤動天這個老匹夫真不是東西,枉他還是天榜上排名第一的成名人物,竟做出這等嫉凝的事來。」

這時,一直沒有言語的江湖百曉生突然笑了一笑。龍碧芸瞧見,不由問道:百大哥,你笑什麼?」

江湖百曉生道:「我笑獨孤動天眼光不怎樣。」

龍碧芸道:「這話怎麼說?」

江湖百曉生道:「他想要尋找一個腳底有九星的人,又何必去找外人呢,只要多注意一下身邊的人枷或許就能找到了。」

龍碧芸沉吟道:「百大哥,你的意思是……」

方劍明心念一動,道:「百大哥,你是說這個腳底有九星的人,不是應在我父親身上,而是應在一應在獨孤九天身上。」

江湖百曉生道:「從如今的江湖形勢來看,的確可以這麼說。我不知道獨孤九天是不是真的腳底有九星,但他一統武林,將正天教的事業推進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卻是事實。再者說,他的名字中還有一個九字。」

孔海山疑惑地道:「獨孤九天好像是獨孤動天的大弟子,如果他腳底下有九星的話,為何不向獨孤動天說明呢?」

江湖百曉生笑了一笑,道:「獨孤動天的為人,又有誰能捉摸得清?我看就算是他最親密的人,也無法猜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吧。」

方劍明點點頭,表示同意,道:「獨孤九天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永遠無法猜出他想要做些什麼。他之所以能夠取得今日的成就,不單單是武功和身份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有時候,性格往往決定命運。」

他頓了一頓,接著前面的話說道:「獨孤動天將我父親搶走之後,便收我父親為關門弟子,大力栽培。他滿以為我父親將來可以幫他稱霸武林,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我父親長大之後,性格有些一有些孤僻,不但淡泊名利,而且為人處事從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連獨孤動天也拿他沒有辦法。結果,我父親當上了一個不稱職的散人,而獨孤九天坐上了教主之位。後來,由於一些特別的原因,我母親中了一種奇毒,我父親深愛我母親,甘願吃下奇毒,與我母親一塊兒離開了這個世間。

我呢,遭遇與我父親頗為相似,被人從正天教總壇偷走,一番波折,最後到了少林寺,得到祖師和師父的養育,才有今日的成就。」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八章 龍形印記(上)

方劍明說的這些事,龍碧芸早已知曉,江湖百曉生、孔海山、賴長空卻是第一次聽說。這原本是方劍明的私事,用不著對外人說,但他既然說出來,顯然是把江湖百曉生三人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當然,他的「好朋友」並不止這三個人,只是這三個人剛好在場,與他說起仙人谷之事,才會得知他的離奇身世罷了。

場上有一會兒的沉靜之後,賴長空忽然站了起來,一臉的肅然,單腿朝方劍明跪了下去。

方劍明面色一變,起身將他扶住,道:「賴大哥,你這是為何?快快起來。」

賴長空道:「令主,無影門名存實亡,長空現在只是一個孤魂野鬼,請您將長空納入點蒼門下。長空的武功雖然低微,但只要令主一聲令下,哪怕是刀山火海,長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萬死不辭。」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賴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讓你到點蒼,無非是因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句話。只要人還活著,就還有一絲希望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在此之前,我絕沒有想過要你加入點蒼,你真的有此打算嗎?」

賴長空點頭道:「長空明白。長空已經想清楚了,從今以後,生是點蒼的人,死是點蒼派的鬼。」

方劍明見賴長空一臉的堅決,知道再說下去就顯得自己矯情了,遂神色一振,豪氣大作,道:「好吧。賴大哥,從現在起,你就是點蒼門下。」

賴長空大喜,向方劍明行過入派之禮,改口稱方劍明為掌門,而方劍明一如前往,仍是叫他「賴大哥」。待兩人重新落座之後,孔海山自是少不得說了幾句恭喜的話。

這時,方劍明扭過頭去,望著江湖百曉生問道:「百大哥,你設計的迎接方式,可有什麼目的嗎?」

江湖百曉生笑道:「我就知道我的這點伎倆絕瞞不過掌門的法眼。既然掌門問起,我便老老實實的說罷。其實,我之所以高出那麼大的排場,無非是想讓獨孤九天明白一個道理:點蒼實力,不容小覷;點蒼門下,個個都是忠心耿耿之輩。」

孔海山聽了,在旁笑道:「百大哥,我可以補充幾句嗎?」

江湖百曉生道:「當然。」

孔海山道:「我與一些人雖然不是點蒼門下,但我們是真心奉方兄弟為盟主的。為了對抗正天教,為了江湖道義,我們何嘗不是忠心耿耿?只要方兄弟一句話,我相信,不管是誰,不管他的能力有多大,即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方劍明聽了這話,神色一凜,道:「孔大哥……」

孔海山鄭重地道:「方兄弟,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的心跡。當獨孤九天率眾前來的時候,你只管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其他的事,你用不著操心。這並非我一個人的意思,你大概還不知道,就在你離開的這段日子,我們早已商量好了。」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使得自己的心情能夠平靜下來,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孔海山,重重地點了一個頭。

次日,方劍明起了一個大早,獨自一人去看望刀神等人。

當他來到山洞外的時候,正見到刀神和董晚燈在哪對練。兩人的動作十分緩慢,一招一式,十分清楚。不遠處,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四人仍舊在練他們的合擊之術。

方九曜從洞裡走出,見了方劍明,神色一喜,道:「少主,你來啦。」

方劍明點點頭,見義父和董晚燈正在興頭上,一時半刻,也不會停手,便對方九曜道:「九曜哥,你現在有空嗎?」

方九曜笑道:「有啊。」

方劍明道:「那好,咱們進洞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山洞,尚未坐下,方九曜已經問道:「少主,你額上的這道印記是怎麼回事?」

方劍明道:「這件事便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之一。」

兩人坐下之後,方劍明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把仙人洞的遭遇說了出來。

方九曜默默地聽完之後,神色倒不是怎麼悲傷,只是跪在地上,面向北方,以一種奇怪的手勢,做了一會的祭奠。

當他站起的時候,面色差不多已經恢復了正常,想了一想,道:「少主,依你剛才的話說,那三顆定海神珠,除了你和地狂天之外,還有第三個人拿了一顆。」

方劍明道:「是的。」頓了一下,道:「那第三個人儘管蒙著面,但據我猜測,此人便是獨孤九天。」

方九曜神色略顯凝重,道:「假如此人真是獨孤九天的話,今後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地狂天武功之高,自不必說,他即便沒有服用定海神珠,想要對付他,也是難上加難。獨孤九天倘若服用定海神珠,稍加時日,可能將會成為第二個地狂天。到時候,一個地狂天就已經夠我們頭疼的了,再多加一個,這一戰,我們簡直就是九死一生。」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道:「所以我現在倒是希望地狂天能夠早日服下定海神珠。」

方九曜道:「少主,你的意思是?」

方劍明道:「我希望他服下定海神珠之後,功力倍增,修為增進,或許可以讓他就此得證大道,不來摻和武林中事。」

方九曜道:「少主這麼想,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想了一下,道:「不過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方劍明苦笑一聲,道:「的確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地狂天這個人分明就是一個異數,以他現在的功力和修為,似乎已經可以得證大道了,但他居然還活在這個世上。我壓根兒就不敢想像,當他服下定海神珠之後,如果還是這個樣子,普天之下,縱然是我這樣的高手,怕也抵擋不住他的十招。」

他這一分析,不光是他自己,就連方九曜,也都心情沉重起來。

過了一會,方九曜道:「少主,地狂天之事,咱們暫且放到一邊,讓我來給你把把脈。」

方劍明道:「好的。」伸出手去,讓方九曜把脈。

方九曜把了一會,表情十分古怪,先是皺眉,然後是驚喜,接著便是詫異,最後卻是傻眼。

方劍明禁不住問道:「九曜哥,我體內是不是多了一股奇怪的力量,與山洞裡的那股紫氣,也就是那條死了多年的龍可有關聯?」

方九曜剛要說話,面色忽然一變,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將手指從方劍明的手腕上急速拿開,並向後倒飛出去。

他的動作雖快,但仍是被一股怪異的力量震了一下,倒飛出去的身軀不聽自己使喚,「砰」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撞在石壁上。

「出了什麼事?」隨著話聲,刀神與董晚燈身形一晃,出現在洞裡。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二十九章 龍形印記(中)

「我……」方劍明才說了一個字,面色陡然一紫,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息。緊接著,他雙目一翻,紫光逼人,面帶煞氣,神色嚇人,看上去活像一個魔王。

刀神與董晚燈見了,面色大變。他們均是見多識廣之人,方劍明現在的這個情形,有些像是「走火入魔」,他們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照此下去的話,對方劍明的身體將有極大的危害。

刀神想也不想,飛步搶上,一掌向方劍明肩頭按去。他這一按看似輕柔,其實暗含了他畢生所學,能閃避得開的,少之又少。

方劍明嘴角一咧,露出一絲邪笑,肩頭輕輕一晃,居然不著痕跡的閃開了刀神的手掌。

刀神微微一怔,旋即再出手。方劍明一聲大笑,目中紫光更甚,翻腕一掌拍出。刀神手掌再變,疾抓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笑意更濃,攻勢跟隨變化,逼迫刀神與自己對掌。

此時,董晚燈已來到方九曜身邊,俯身一探方九曜的鼻息,發覺方九曜只是昏死過去,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來,見刀神與方劍明正在單手過招。一個要去抓對方的肩頭,一個要逼對方與自己對掌。雙方出手快速絕倫,精彩中帶著三分凶險,實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不覺呆了一呆。

就這麼一點功夫,刀神已經同方劍明拆了近百掌。忽聽一聲歎息,刀神避無可避,再也無法與方劍明對拆下去,只得與方劍明對了一掌。

「啪」的一聲,兩人手掌一接,刀神立時不敵,身形一晃,向後退去。刀神的功力雖然不如方劍明,但以他的修為,換在平時,定可與方劍明耗上一會兒。

但現在甫一接掌,他當即被震得拿不住腳跟,可見此時的方劍明早已不認得與自己對掌的是哪一個,不然的話,方劍明也不會這麼拚命。

刀神有多大的道行,董晚燈自然清楚。看到這裡,董晚燈面色一變,舌綻春雷般喝道:「娃兒,你瘋了,他是你的義父!」

這一句大喊,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霹靂。方劍明目中紫光稍隱,面色也怔了一怔,但瞬息之間,他發出一聲怪笑,額上的紫色龍形印記開始發亮,掌力猛然增強,將刀神一步步的退出去。

他這一發狠,普天之下,實難有幾個人能抵擋住,刀神若非仗著玄功,只怕早已被他震得當場吐血。

董晚燈看出情形越來越不對,這時的方劍明,豈止是「走火入魔」,簡直就是邪魔入侵,受到了一種不知名的控制。他不敢再遲疑,深吸一口氣,暗運功力,將身一晃,逼近方劍明,一掌按向了方劍明的肩頭。

眼見他的手掌就要落在方劍明的肩頭,方劍明的另一隻手閃電般暴起,以單刀之勢插向他的胸口。

兩人的手臂差不多長,董晚燈的手掌一旦落在方劍明肩頭,方劍明的手指勢必會觸摸到董晚燈的身子。董晚燈的武功雖已登峰造極,功力通玄,但也不敢冒這樣的凶險,急使一個「倒穿雲」,化作一道電光,射出了洞外。

很快,方劍明逼著刀神走出了山洞。

董晚燈低頭想了一想,別無他法,只得叫道:「楚老弟,我在你身後助你一臂之力,你注意了。」話罷,輕舒手臂,猛地一掌拍出,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刀神背上。

這些日子以來,刀神與董晚燈時常對練,雖不敢說已經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但也有了相當的瞭解。董晚燈的話說完以後,刀神已明白他要幹什麼,心神一沉,施展無上玄功,在董晚燈的手掌落到自己背上時,將他的內氣轉接過來,合著自己的內氣,宛如大江大海一般,與方劍明掌上的一股洪流糾纏上了。

董晚燈與刀神這一聯手,方劍明功力再深,也無法將刀神逼退。不過,董晚燈和刀神想要制住方劍明,也是難如登天。一時之間,三人就這麼耗上了。

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四人不知這邊發生了何事,急忙掠了過來。

方冬藏見方劍明一臉的惱怒,一時關心過頭,向方劍明撲了過去,口中叫道:「少主,你怎麼啦,要不要我幫忙?」

方春種面色大變,一步搶上,堪堪將方冬藏拉住,厲聲道:「老四,你想送死不成。少主這個樣子,分明就是走火入魔。」

方冬藏一怔,道:「少主怎麼會走火入魔?」

方春種哪裡還有時間回答,心念急轉,道:「老三,你快去通報幾位少夫人。」

方秋收道了一聲「是」,騰身躍起,瞬時遠去。

方春種望了望山洞,心中已有注意,腳下走動,繞到一邊,身形一展,猛然向洞裡掠了過去。不料,那山洞四周早給方劍明佈滿了無形勁氣,方春種看不真切,「砰」的一下,撞了一個正著。

所幸方劍明正與刀神、董晚燈二人較量,那無形勁氣的力道倒不是很大,只把方春種震得退了回來。

方春種連試了幾次,每次都被無形勁氣彈飛,方夏耕和方冬藏此時已經明白他要幹什麼,也都運功往洞裡闖。無奈的是,方劍明所布下的那道無形勁氣堅不可破,任他們如何發力,都始終無法突破。

方春種生怕時間一長,場上指不定又會發生其他不測的事,運氣朝洞內大聲叫道:「九曜老弟,你快出來,少主出事了……」

方九曜早被方劍明震得昏死,哪裡還能聽得見他的話,任他喊破喉嚨,也不能把方九曜喚醒。

驀地,一道人影向這邊疾射而至,落地之後,目光一掃,已知就裡,手掌一翻,正要去拍方劍明的肩頭。

忽聽刀神叫道:「華兄弟,你先別動手,快進洞把方九曜救醒,我與董老哥還能支持一會兒。」

來人正是華天雲,他聽了刀神的話之後,將手一縮,身形一轉,朝洞裡走去。

那道無形氣流雖然強勁,連方春種等人都不能突破,但它阻攔不住華天雲。華天雲暗運功力,渾身透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幾大步走進了洞內。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章 龍形印記(下)

華天雲到了洞內深處,觸目便是方九曜躺在石壁下,宛如一個死人。他急忙趕到近前,將方九曜扶起,先是在他人中之處掐了一下,然後運功為他推宮活血。

不消片刻,方九曜悠悠醒來,見救醒自己的人是華天雲,微微一呆,愕然道:「華大俠,你怎麼來了?」

華天雲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方兄弟不知怎麼走火入魔了,你快出去看看。」

方九曜聽了,頓時想起昏死前的事來,急忙站起,略一沉思,走到一個避洞前,拿了一個盒子,與華天雲向洞外走去。

當二人走出山洞之後,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周風、朱祁嫣、紀芙蓉、龍月,甚至是吳青牛、關山月也都來了。他們與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圍成大半個圈,把方劍明三人堵住,以便能夠及時出手,面色有些著急。

這一片乃是點蒼派的禁地,除了吳青牛之外,就算是龍碧芸,也極少到這裡來。今天來了這麼多人,倒是前所未有之事。

白依怡見方九曜從洞裡出來,按耐不住,嬌軀一縱,來到近前,抓住方九曜,疾聲問道:「九曜哥,我相公他是怎麼了?你可有辦法治他,有的話,你快告訴我。」

方九曜苦笑一聲,道:「大夫人,內中詳情,我一會再告知。當務之急,還是先救少主要緊。」話罷,打開盒子,從中拿出一根銀針,面向方劍明,說道:「少主,得罪了。」奮力一擲,銀針飛射出去。

不料,眼看銀針即將落在方劍明身上時,方劍明口中怪笑一聲,全身一抖,一股氣勁衝出,將銀針打落。

眾人見他與刀神、董晚燈的較量分明已到了焦灼狀態,居然還有功力震落方九曜發出的銀針,無不駭然。

華天雲眉頭一皺,走上前去,邊走邊道:「劍明,大哥不知道你這是怎麼了,但九曜兄向你發射銀針,那是為了你好,你不要怪他。」說著,來到方劍明身邊,一伸手,穩穩地落在了方劍明肩上。

方劍明原本是想躲的,但一來華天雲出手夠快、夠猛,刀神、董晚燈又極力與他糾纏,任他本事再大,也沒能躲過去。

方劍明口中發出一聲怪異的吼叫,目中紫芒大漲,額上的龍形印記更加突出,幾乎要飛出似的。

這一霎時,華天雲但覺一股詭異的力道由方劍明肩上傳來,牢牢吸住的自己手臂,自己運足了功力,方能堪堪抵擋得住。

華天雲原是想是借方劍明與刀神、董晚燈較勁的時候,將方劍明的情緒控制住,這下倒好,自己未能控制住他的情緒,反而把自己牽入了這場較量之中。

吳青牛看到這裡,大吃一驚,心知這樣下去,對較量的四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他忽然想到一個法子,心神一沉,盤膝坐了下來。其他人原想出手的,但見了他的舉動,都不敢妄動了。

只見吳青牛坐下之後,雙手高舉,掌心向天,週身發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嘴唇蠕動,施展玄功,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向方劍明耳畔送出一段經文。

這段經文乃是《易筋經》中的一段話,講的是如何定住心神,不為外物所侵。

方劍明才聽了一句,面色突然變得惱恨起來,目光望向吳青牛,眼神十分嚇人,像是在警告吳青牛不要這麼做。

吳青牛閉上雙目,將玄功施展到極致,把那段暗藏著無上力道的經文一遍又一遍輸送出去。方劍明雖然不想聽,但他此時被三大高手牽扯住,再也沒有能力運功封閉自己的聽力。

一盞茶時間過後,方劍明的情緒開始有了好轉,面上的猙獰之色也逐漸減弱。

這等時機,方九曜豈能錯過,縱身掠上,施展古老的插針術,在方劍明身上十三處要穴插了十三根銀針。末了,他還在方劍明背心之處,一連插了九根銀針,形成一個圓圈。

插完銀針之後,方九曜一臉汗水,下盤虛浮,若非方春種將他扶著走下,只怕連站都站不住了。

龍碧芸等人見他只是在方劍明身上插了二十二根銀針,便弄得像是大戰了一場似的,心知他施展的插針術非同尋常,比起一般的插針術來說,又何止高深了千百倍。

不多時,方劍明的情緒漸漸平復,刀神、董晚燈、華天雲、吳青牛四人不敢大意,沒有放手(鬆口),只是隨著方劍明的力量減弱而減低自己發出去的功力。

直到方劍明的躁動徹底消失,站在邊上察看的方九曜面上綻開輕鬆的笑容,他們才敢放手(鬆口)。

「你們……你們怎麼全都來了,發生了什麼事?」方劍明清醒過後,一臉茫然的問道。

白依怡一躍而上,妙目緊盯方劍明的臉龐,道:「相公,你好了嗎?」

方劍明更是茫然,望著白依怡道:「我剛才有什麼不好嗎?」

白依怡拍了拍胸口,道:「你剛才的神色真是嚇死我們了,你老實說,你之所以會變成那樣,是不是與你額頭上的這個龍形印記有關。」

方劍明聽了,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龍形印記,當他的手觸及到龍形印記之後,感覺龍形印記似是縮小了一些。其實,在白依怡等人看來,他額上的龍形印記並無多大的變化,他之所以有這種感受,說到底是一種怪異的感覺,只有他才能體會得出來。

刀神、華天雲、董晚燈、吳青牛略一調息之後,已然恢復精力,刀神道:「明兒,你現在沒事了吧?」

方劍明雖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大家都關心的看著自己,便舒展了幾下手腳,笑道:「我沒事了。」旋即問道:「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誰能給我說說嗎?」又道:「我只依稀記得九曜哥正在給我把脈,突然間,他的人彈了出去,然後義父和董老就進洞來了。接下來的事,我就一無所知了。」

場上這麼多人,只有方九曜一個人能夠完全解答方劍明的問題。因此,方劍明的話聲一落,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方九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一章 鳩佔鵲巢

大家迫切的心情,方九曜豈會看不出來,但他先前一番施為,耗力甚大,此時也才恢復了幾分元氣,想解答大家的疑問,實是有些力不從心。

刀神眼神如電,早已發覺方九曜尚未完全好轉,便讓方冬藏進洞拿了一把椅子來,給方九曜坐下。

趁著方九曜閉目調元的當兒,刀神將剛才所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告訴了方劍明。方劍明聽後,萬分驚詫。

只聽他道:「我見義父與董老進洞之後,不知怎地,腦袋忽然之間『嗡』的一聲,整個人就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感覺中,我身處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所在,不管怎麼走,始終都無法見到光亮,走到盡頭。當我看到光亮的時候,卻已經回到了現實。」

這時,方九曜已經調元完畢,方劍明所說的話,他剛好聽到,遂睜目接道:「少主,你這是被體內的那股龍氣霸佔了身體。」

「龍氣!?」除了方劍明之外,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驚。

方劍明想了想,道:「九曜哥,你的意思是說,仙人谷被毀的當日,那股紫氣,也就是龍氣,因為自己的軀體被毀,無處安身,最後鑽入了我的體內?」

方九曜道:「八成就是這樣。」

方家明道:「這就奇怪了,它既然鑽入了我的體內,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我額上出現龍形印記之後,我才起了一絲疑心,但又覺得這事太過荒誕,所以沒怎麼多想,打算回來之後,向你討教。」

方九曜道:「少主有所不知,這傢伙狡猾得緊。我在給少主把脈之前,原就存有幾分疑念。因此,當我探出一絲古怪,隱隱發覺這傢伙存在少主體內的時候,它居然通過少主的經脈,向我發出不友好的訊息,要我趕緊把手拿開,不要多管閒事。但我沒聽它的,繼續把脈。不多時,它改變策略,向我討好。我又驚又喜,卻也沒有管它。末了,它惱恨起來,警告我趕緊放手,不然的話,它將會對我不利。這樣的脈象,我還是頭一次見過,正有些傻眼的時候,它居然借少主的經脈向我動武,幸虧我及時縮手,並向後一躍,卸去了一部分的力道,不然的話,我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

白依怡聽了之後,美目圓睜,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聽得稀里糊塗的。」

方劍明猜想仙人谷之事,周風、朱祁嫣、龍碧芸還未說出去,遂把仙人谷發生的事說了。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聽罷,神色悲傷,全都跪了下來,面向北方,以一種古老的方式祭奠了一番。

當四人起身以後,刀神歎道:「想不到仙人谷那麼一個人間福地,竟然也會遭受武林風浪的波及。看來獨孤九天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他是想把整個天下囊括在自己手中,誰若不聽他的號令,他就滅誰。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過如此。」

董晚燈對地狂天極有興趣,問方劍明道:「小老弟,那地狂天當真有那麼厲害嗎?依你看來,我能接下他多少招?」

方劍明怔了一怔,道:「董老,你……」

董晚燈道:「你不必顧及我的面子,你只管說便是。」

方劍明想了想,道:「董老若是採用『白骨陰功』,全力與地狂天拚命的話,大概可以支持二十招上下。」

董晚燈聽了,沉吟一會,猛地「哈哈」一笑,道:「他要是服了定海神珠,乖乖,我只怕僅能接得住他的五招。這個狂人的確夠狂,狂得可以傲視整個天下了。」別看他的話是帶著笑說的,但誰都聽得出來,他的話藏著幾許苦澀和無奈。

這也難怪,以董晚燈的武功,雖然不能與獨孤九天、方劍明、天鷲子這三個人處於差不多的檔次,但他一旦動了真火,與敵拚命的話,就算是彭和尚那等級別的高手,想要勝他一招半式,也得在六七百招之後。

董晚燈若是僅能接下地狂天五招,也就意味著,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任你再有本事,也走不過地狂天三招之外。而超絕頂高手呢,即便是卓思龍、驪山神尼等等這些距離半神高手已經很近的人來說,命運與董晚燈差不多,止於五招。

彭和尚、無上老祖、足利義光這三個人要是對上地狂天,想來也就是多支撐一兩招的事。強如方劍明、獨孤九天、天鷲子,施展渾身解數,怕也將會停步於十招左右。

當然,這裡指的是地狂天服下定海神珠之後,功力更加深不可測,而其他人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稍有一絲進步的情況下作為比較的。

誰若想改善這等局面的話,除非是在短短的時日內,得到什麼奇遇,令自己功力大增,踏入新的境界。否則的話,就算你天賦再強,能令自己功力暴增三五七成,結果恐怕也只是多支持一三五招罷了。

眾人想到地狂天的強悍,全都不開口了,只是默默地在想自己倘若對上這個狂人,不知能接得下他幾招。

過了好半天,方九曜遽然一醒,道:「地狂天之事,我等暫且放到一邊,目下最緊要的還是把少主體內的那股龍氣壓住,以防它出來搗亂。」

華天雲問道:「九曜兄莫非已經想到了辦法?」

方九曜笑道:「據我探測,這股龍氣藏於少主的背心之處。我在少主背心插了九根銀針,目的就是把它困在裡面。不過,這僅只是權宜之計,少主背心總不能一直插著九根銀針,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可以嘗試的法子。」

方劍明道:「九曜哥,什麼樣子的法子?」

方九曜道:「少主不是得到了一顆定海神珠嗎?這定海神珠功能奇大,少主若將它服下,或許能夠將體內的龍氣壓制住。」

刀神聽了,道:「這倒是一個法子,只是……」

方九曜道:「楚前輩可是擔心少主一人之力,尚不能夠壓制那股龍氣?」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二章 誰與爭鋒

刀神點點頭,望向方劍明,道:「明兒,不是義父小看你,而是那股龍氣實在恐怖。你先前也說了,不知怎地就著了它的道兒,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方劍明道:「這一點孩兒明白。」頓了一下,笑道:「因此,我想請義父和董老,甚至是大哥、老哥哥、關兄能夠在關鍵的時候,助我一臂之力。」

關山月來到之後,便一直沒有開口,這會說道:「這卻不難,只要能夠將掌門體內的龍氣制住,關某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方劍明道:「關兄言重了。」

於是,眾人商議了一下,稍作佈置,準備施行。

龍碧芸、白依怡、周風、白依人、朱祁嫣、龍月、紀芙蓉諸女功力雖然也算深厚,尤其是前三人,但她們身為女子,倘若與華天雲等人聯手施為的話,可能會起到阻礙的效果。因此,她們只是站在外圍觀望,除非是華天雲等人控制不住場面,她們才能出手。

至於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四人,他們的功力遠遜於方劍明,自知能力有限,並沒有加入。不過,他們也和龍碧芸諸女一樣,站在外圍,緊盯場中,以防不測。

華天雲、刀神、董晚燈、吳青牛、關山月在指定的位子站好以後,方劍明伸手入懷,將定海神珠拿出,毫不猶豫,放入口中。

這定海神珠比一般的丹丸大了少許,入口即化,方劍明但覺它如同一股清泉般由喉順流而下,瞬息之間,已達全身。正驚訝間,丹田之氣蠢蠢欲動,週身每一寸關節,每一道經脈,像是吃了仙果似的,妙不可言。

方劍明心頭竊喜,暗道:「這定海神珠當真是名不虛傳,短短時間內,竟讓人有了飄飄欲仙的感覺。」

就在他自覺沒有什麼大礙的時候,丹田之氣突然躥升,在體內遊走起來。他面色一變,急忙發動玄功,試著去控制丹田之氣的走勢。剛開始的時候,丹田之氣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壓根兒就不理會他,但隨著他的玄功逾來逾強,終於能被他控制了。

方劍明大喜,依照平日的修煉法門,運功三周天。真氣所到之處,與定海神珠散發於體內的藥力結合,竟是變得更粗更長。

當方劍明面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最後由紅轉為安詳之後,方九曜心知到了時候,問道:「少主,你準備好了嗎?」

方劍明信心十足,雙掌一翻,道:「我準備好了。九曜哥,你拔針吧。」

方九曜道:「好。」話聲一落,突然躍起,也不知施展了什麼手法,轉眼便把方劍明背心的九根銀針收了起來。

方九曜待要去收其餘的十三根銀針,但就在這時,方劍明渾身一震,如同霹靂臨身似的,那十三根銀針隨之逼出體外,落在地面。

外人或許瞧不出來是怎麼回事,方劍明自己卻很清楚。

原來就在九根銀針被方九曜收去的一瞬間,方劍明背心的那股龍氣又出來作怪,並以巨大的力量意欲控制方劍明的心神。方劍明事先有了防備,豈會讓它得逞,極力與之抵抗。

那股龍氣不能得逞,便去動十三根銀針的念頭,要將它們震出方劍明體外,射向外圍的人,好叫這些凡人知道自己的厲害。方劍明知道這股龍氣十分可怕,便與它在銀針上較量了一下。

以上這些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當十三根銀針被龍氣震落的剎那間,它的威力也被方劍明削弱了八九分,若非如此,以龍氣的力量,這十三根銀針一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雷霆萬鈞之力射出,也不知道會重傷多少人。

方九曜見十三根銀針落地,知道方劍明已經同龍氣較量上了,身形一晃,退了下去,目不轉睛地望著場上。

方劍明尚未服下定海神珠之前,或許還不能夠與龍氣較量,但他服下定海神珠後,自覺功力增進不少。又因心中充滿了自信,整個人神采飛揚,氣勢如虎。在與龍氣較量了片刻之後,那股龍氣雖沒有落下風,但多少也被方劍明的氣勢所震住了。

兩個又鬥了一會,那股龍氣改變策略,向後退卻。方劍明運氣直追,誓要把它逼得「投降」不可。不多時,龍氣退到背心之處,方劍明正要一鼓作氣,將它擊毀,或者融為一體。

誰曾想,背心之處早已成了龍氣的地盤,它進了自己的地盤之後,力量陡增,迎著方劍明的真氣撞了過去。

「轟」的一聲,方劍明彷彿聽見了相撞的地方發出一聲巨響,旋即,真氣不敵,被龍氣逼迫得連退幾分。幸虧方劍明緊咬牙關,守住心神,支持了下去。

那股龍氣果然狡猾,一擊未能得手,又退回自己的地盤,隨時做第二次攻擊。

到了此時,方劍明已經是騎虎難下,不能退後,積聚所有真氣,停留在背心外。

轟!轟!轟!

龍氣發動攻勢,連續三擊。方劍明險些不敵,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龍氣發覺方劍明仍能堅守,暴跳如雷,退了回去,積蓄力量。

方劍明深知龍氣的下一波攻擊,力量之大,比先前幾次都要強盛,遂張口說道:「義父、董老,這廝實在厲害,請你們助我。」說完,雙臂左右緩緩伸出,掌心向外。

刀神和董晚燈早已等候多時,聞言向前踏上一步,各自伸出一手,與方劍明的手掌相低,掌心印著掌心。

這一霎時,方劍明身上又恢復了雄心,施展無相神功,引導著刀神和董晚燈的真氣,來到自己真氣的後面,在背心外形成三大防禦。

少頃,龍氣竄出背心,以掀天之勢猛衝。

這一下衝擊,方劍明所遭受的痛苦,遠勝之前,好在他早已鍛煉得形同金剛,尚能支持得住。不過,龍氣已經打算與他糾纏下去,下一波攻擊不會減弱,只有更厲害,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支撐得住。

他不敢大意,當龍氣再次退回背心以後,他大聲叫道:「大哥,你按住我的雙肩。老哥哥,你扣住我的腰身。關兄,你壓住我的頭頂。我們與它拼了,我就不信對付不了它。」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三章 閉脈封氣

華天雲、吳青牛、關山月三人一聽,便知方劍明打算與龍氣做最後一搏,當下也不多問。先是華天雲走上兩步,目透湛湛神光,雙手平伸,穩穩地按住了方劍明的雙肩。

然後是吳青牛,只見他由方劍明身後走上,雙手以鐵叉之勢,緊緊扣住方劍明的腰身。

最後則是關山月,他身形一展,靈如脫兔,瞬時變成頭下腳上的姿態,宛如倒豎蜻蜓。一隻手放在方劍明頭頂,另一隻手按在第一隻手的手背上,紋絲不動。

外圍的龍碧芸等人看到此處,心知到了緊要關頭。這一瞬間,個個都有些緊張,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生怕自己一旦透了大氣,就會給方劍明帶來無窮的麻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場上卻是一派沉靜。這股沉靜起先還能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但一頓飯時間過去後,這股沉靜就有些死氣沉沉了,令人心緒不安。

詭異的氣氛中,方春種、方夏耕、方秋收、方冬藏忍受不住,不得不坐下來運功凝神。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就在場上的氣氛即將達到極致的當兒,方劍明背心陡然閃出一道紫光,額上的龍形印記大亮。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身上湧出一股奇妙的力量,整個人原地轉動起來。

他這一轉,其他五人的手都與他相觸,自是跟隨轉動,保持一致。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十圈過後,一股怪異的氣流猛然衝出,像是春風一般,拂過華天雲、刀神、董晚燈、吳青牛、關山月五人週身。

一轉眼的功夫,五人身不由己,各以不同的姿勢脫手退出。身形立定之後,五人面上不但沒有耗費了功力的跡象,反而還多了一層奇怪的光彩,像是得著了什麼靈丹妙藥似的。

這時,方劍明雙手在身前做出不同手勢,身軀向後滑出。當他滑出丈外之際,雙掌柔若無骨的在自己胸前一拍,鬢髮飄飛間,一股白氣由頭頂衝出。一絲鮮血溢出嘴角,但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欣喜。

方九曜掠上前去,問道:「少主,你怎麼樣?」

方劍明目射神采,道:「靜養三日,我自當無事。那股龍氣已叫我施展無上閉脈手法,將它封於背心之處。除非它的力量能夠比現在強大一半,否則的話,諒它永遠也不會出來作怪。」

方九曜聽了,自是驚喜。

龍碧芸正走上來,聽到方劍明提到什麼「無上閉脈手法」,心裡有些擔心,問道:「相公,這無上閉脈手法,對你有害麼?」

方劍明沉吟了一下,笑道:「應該沒什麼大礙。」

龍碧芸還待問些什麼,刀神已然說道:「芸兒,你也不必過於擔心。這閉脈手法施展之後,只要時間不是太長,對身體絕無什麼大害。劍明正當年輕,身子健壯,一兩年之後,功力想必已達無法想像的境界,到時候,又何懼體內的龍氣?」

龍碧芸聽得刀神這麼說,也不再多問。方劍明感激地望了一眼刀神,暗道:「我正愁無法向芸兒解釋,現在義父幫我說了,倒是省卻了我一番心思。」雖是這麼想,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有著不小的憂慮。

刀神的話是有些道理,但世事難料,誰又能保證那股龍氣不會一天天的壯大呢?這股龍氣現在的遭遇,與「龍游淺灘遭蝦戲」這句話並無什麼區別。將來它一朝脫困,只怕便要立時將方劍明的心神完全霸佔。

方劍明將龍氣封於背心之處,只是一個權宜之計,真正解決問題的法子,還是要提高自身的實力。這也就意味著,當龍氣脫困的那一天,方劍明要把自己修煉得比龍氣更強,這樣才能在下一次的較量中制住對方。

方劍明能做到嗎?沒有人可以回答,因為未來的事,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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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色不怎麼好。獨孤九天的臉色,也與這天色一樣,顯得有些沉悶。

偌大的殿宇內,除了獨孤九天之外,只有一個四十出頭,器宇軒昂歲的中年大漢。

這中年大漢名叫蔡尚輝,原是飛魚幫「飛魚八將」中的一位。「飛魚八將」六男二女,此時只剩下千手蜘蛛李佳玲和蔡尚輝。鑒於「飛魚八將」名存實亡,所以早在去年年末的時候,李佳玲和蔡尚輝分別被提升為飛魚幫的長老,與詹華吉、桑大亮、天殘、地殘、人殘等人同位。

蔡尚輝這次是奉了彭和尚之命,趕在隊伍前頭,早一步來向獨孤九天匯報峨眉一戰的情形。他聲音宏亮,中氣十足,一口氣將整件事說完,竟是臉也不紅,氣也不喘。

獨孤九天雙手背負,面色有些陰沉的聽完蔡一凡的匯報以後,道:「本盟主想知道這一戰的死亡人數,死的都有哪些人,你能告訴本盟主嗎?」

蔡尚輝道:「屬下趕來之前,已經做了一些統計,這就向盟主稟報。」頓了一頓,一口氣說道:「這一戰中,我方一共死了五十個人。除了早先與峨眉門下混戰中被殺的二十三個人外,以下這些人,分別被白虎老人、方劍明、白虎所殺。張缺、楊明、木副盟主座下三位金剛、松尾鐵男護法、三木小石護法、影山野樹護法、飛田展翅護法、金迅德護法,田育光護法、秦朝聞長老,十二個白衣人以及宋天獨長老、紅鬍子長老、邢千里長老。」

獨孤九天聽得眉頭一皺,道:「你好像少說了一個人。」

蔡尚輝念頭急轉,頓時意識到「忘」了一個人,忙躬身道:「回盟主,二相長老雖被炸得血肉模糊,但他尚有一口氣在,因此屬下並沒有把他算在內。」

獨孤九天微微驚訝,道:「他當真還有一口氣?」

蔡尚輝道:「是的。」

獨孤九天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二相大師既然還有一口氣,那就說明他還不想死,他要報仇。他弄成這樣,完全是為了本盟的事業,本盟主將不惜一切代價將他的傷治好。」

蔡尚輝只有聽著的份,不敢多嘴。

獨孤九天又道:「這一戰,不管死的是什麼人,都算得上是本盟的英雄。過幾日,本盟主必將率領眾人祭奠他們的英靈,並依照他們身前的地位,給予追封。」

蔡尚輝這次有了機會,單腿一跪,道:「盟主乃武林至尊,凡是武林中人,無不以效命於盟主為榮。宋護法他們死得壯烈,死得其所,吾等將以他們為榜樣,盡心辦事,死而後已。」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道:「說得好。誰對本盟主忠心耿耿,本盟主就絕不會虧待他。你下去吧,一會到正天教總壇找本盟主的大弟子,就說本盟主有禮物送給你,到時候他就知道怎麼做了。」

蔡尚輝心頭大喜,忙雙膝跪下,道:「謝盟主恩賜。」起身道:「屬下告退。」退後幾步,這才轉身出殿而去。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四章 大夢

這一夜,方劍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他並沒有來到神秘谷,而是晃晃悠悠的來到了一處蔥蔥鬱郁,繁花盛開的地方。這個所在,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來過,只是一時之間,難以想起是在什麼時候。

他從半空飄落,站在了一片廣袤的白雲上。白雲宛如大地,其上生長著無數的綠樹和花朵,時而有小動物從花朵旁、綠樹後,探頭探腦的向這個不速之客打量著。它們好奇的眼神,對方劍明絕無半分敵意。

方劍明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了這是什麼地方。記得去年的一個夢裡,他也是來到了這個地方,只是當時這裡只有成排的綠樹,並無什麼花朵,但現在,這裡的花朵卻足以笑煞凡間。

在那日的夢中,他遇到了白依怡,還挨了白依怡一記粉拳,醒來後,眼眶微微紅腫,像是真被挨打了似的。

「對啦,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依怡姐的夢境。奇怪,我怎麼又來到了這個地方?」方劍明心頭想著,下意識的掃了四週一眼。他上次挨了白依怡一拳,現在想來,還是歷歷在目,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這次得防著點。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滿園花草,香也香也過它……」婉轉動人的歌聲突然飄來。

方劍明凝神一聽,聽出是白依怡的聲音,他心頭一喜,朝歌聲傳來的方向飛跑而去。途中,許多不知名的小動物撒開四條白玉般的小腿,正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不一會兒,在一片蔥綠的景象中,赫然聳立一座白玉做成的宮殿。宮殿外的花園中,一顆大樹特別的挺拔,足足比其他的樹要高了半截。

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正坐在這棵大樹底下,張開小嘴,歡快的唱著。在她的身邊,或站或坐,圍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每一隻都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討人喜歡。

方劍明跑到了十丈外,便跑不進去。他本可以施展輕功,去到白依怡的身邊,但他見四周擠滿了前來傾聽的小動物,生怕踩著了它們,不得不停下步子。

不多時,前來傾聽的小動物越來越多,方劍明身處其間,再也無法挪動半步。

美妙的歌聲一遍又一遍的唱著,不光是小動物們,就連方劍明,也聽得如癡如醉。

不知過了多久,歌聲忽然一聽,白依怡向方劍明這邊投了一眼,嬌滴滴的道:「你怎麼來了?」

方劍明一怔,向後看了一眼,不見有人。

「呆子,你看後面做什麼,問的就是你。」白依怡掩嘴笑道。

「依怡姐,你看得見我?」方劍明一臉詫異,指著自己問白依怡道。

白依怡緩緩站起,玉手輕輕一揮,小動物們發出清脆的叫聲,四下散去,很快就走得一乾二淨。

「我當然看得見你,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向你發問?」白依怡扭腰輕擺動,款款走來。

方劍明迎上去前,笑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你不但看不見我,還稀里糊塗的打了我一拳,我……」

白依怡道:「你才稀里糊塗呢,我當時又不是故意的。對啦,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方劍明聳聳肩膀,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來的,我一入夢,人就來到這裡。」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了一塊。

白依怡望了望方劍明的臉龐,忽然撲入方劍明懷中,美目促狹的閃了幾閃,殷桃小口一張,在方劍明肩上咬了一下。

方劍明正覺溫香撲鼻,玉人在懷,豈會料到這一招,立時疼得「哎喲」一聲叫出來。

「依怡姐,你……你為什麼咬我?好痛。」方劍明苦著臉道。

白依怡雙手兀自抱著方劍明不放,在他耳低下道:「咬你還是輕的,我真想再給你一拳。你知道這我為什麼咬你嗎?」

方劍明道:「為什麼?」

白依怡道:「因為你沒得到人家的允許,就擅自闖入了人家的夢裡。你這麼做,不知道有多壞。」

方劍明尷尬的笑了一笑,道:「依怡姐,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來到了你的夢中,我……」

白依怡嬌聲道:「你還狡辯,我說是你不對就是你不對。」

此時此景,方劍明又能說些什麼,伸手拍著白依怡的玉背道:「好好好,是我不對,我向娘子道歉,下次再也不敢了。」

白依怡「噗嗤」一笑,將方劍明抱得更緊。

兩人溫存了半響,白依怡問道:「你能進到我的夢中,還讓我看得見,是不是『大睡神功』有了進展?」

白依怡這麼一問,倒把方劍明提醒了,他仔細的想了一想,歡喜地道:「是啊,這個問題我怎麼沒想過呢,一定是我的『大睡神功』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才會有此現象。」

白依怡聽了,忽然嬌笑一聲,笑聲顯得很是古怪。

「依怡姐,你笑什麼?」方劍明問道。

「我笑你的『大睡神功』十分有趣。你老實告訴我,除了我之外,你還進過誰的夢裡?」白依怡道。

方劍明一愣,張了張嘴,待要說些什麼。

驀地,兩人腳下一陣晃動,四周的景物飛快變幻起來。兩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唯有緊緊地抱住對方。

片刻之後,方劍明忽覺雙臂一輕,懷中的白依怡已經不見,四周的景物,也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方劍明怔住了,這個變化實在太怪異,以至於他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當他回過神來之後,他仰天呼號,意欲把先前的景象呼喚回來。可惜的是,無論他如何發力大喊,空蕩蕩的原野除了他的喊聲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天地廣大,方劍明一人獨立原野,心底不由生出一股寂寞的感覺。為了消去心中的這種感覺,他進展所能,朝一個方向飛跑而去。他要藉著奔跑時的痛快,將寂寞排出。

他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遠,他只覺得這樣跑著,能令自己好過一些。

這時候,遙遠的草原盡頭,傳來一陣陣的胡笳聲。這胡笳聲十分渾厚,尋常之人,根本就吹不出來。

方劍明大喜,跑得更快。奇怪的是,他一口氣跑了數十里,那胡笳聲依然遠在天邊,不知其蹤。

「這裡究竟是誰的夢境,怎麼這般怪異?」方劍明暗自嘀咕了一句。

忽地,他心念一動,有了主意,只見他從懷中拿出藍潮簫,合著胡笳聲,一拍一拍的吹奏起來。

片刻之後,茫茫大草原的盡頭,出現了一人一騎。

方劍明眼神如電,雖未把馬上人的相貌看清,但從對方的身形,他已經隱隱認出了對方是誰。

「風兒,是風兒……」

方劍明心頭又驚又喜,但不敢停下吹簫,迎著一人一騎電也似的奔去。以他的速度,原可以在短短時間裡與那人相會,可不知什麼原因,他飛奔了半天,與那人的距離,才拉近了一半。

這時候,他已經能夠看清那人的相貌,果然正是周風。

「風兒!」方劍明停下吹簫,大聲疾呼。

周風恍若未聞,只是騎著馬兒,吹著胡笳。

「風兒!」方劍明運足丹田之氣,宛如一個霹靂般大吼一聲。

周風面色微微一變,胡笳聲停,放眼四顧。

方劍明只道她這次能夠看見自己,但就在這一瞬間,大地震動,像是水面落了一塊巨石,景象不斷變化,哪裡還能看得見什麼周風,便連大草原,也消失不見。

方劍明想控制住這個變化,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是一場徒勞。依稀中,在他的面前,夢幻般出現了三幅的景象。

第一幅夢境中,一座宏偉的宮殿,若隱若顯的聳立於雲層之中,一個美妙的身影站在宮殿外,飄渺如仙。

第二幅夢境中,幽靜的小谷內,一個白衣女子手抱一隻可愛的小動物,步態輕盈。

第三幅夢境中,寬大的宮殿裡,一個紫衣女子正在練劍,劍光如虹,劍氣如電,直似劍仙。

方劍明正錯愕間,那美妙的身影轉過身來,那白衣女子面上的紗巾被一陣風掀起,那紫衣女子罷劍長嘯,這三個景象幾乎是同時浮現在方劍明眼前。

方劍明雖然隱隱猜到了她們是誰,但還是想看清她們,確認一下。正當他要看清三女的一瞬間,轟的一聲,所有景象爆裂開來,支離破碎,令人眼花繚亂,無法辨認。

「呃……」的一聲低呼,方劍明雙目大睜,終於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微弱的燈光下,他將頭抬起,左右看了一眼。從左數過去,是龍碧芸、周風、朱祁嫣,從右數過去,是白依怡、白依人。

五女均是睡得十分香甜,嘴角掛著笑容。睡熟中,白依怡忽然翻了一個身,一隻手臂放在了方劍明胸口上,低低的叫了一句「討厭」。

這個時候,方劍明想起了昨天夜裡,自己與五位嬌妻大被同眠的事情來。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宛如置身於一場夢境中。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五章 傳功(上)

這天傍晚,方劍明在龍碧芸的陪伴下,來到了一間練功房中。

這練功房佔地極廣,中心的位子,壘起一層三尺高的土堆。土堆上面放著兩個東西,赫然便是「子母長生瓶」。

此刻,不管是「長生母瓶」,還是「長生子瓶」,從二者的瓶口內,發出一縷縷淡淡的紅氣。

這紅氣雖然不是很多,而且很快就消散在練功房內,但練功房多數時間是緊閉著的,這些紅氣散發在室內,誰要是突然進入的話,就會立時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這香味有些海水的味道,又有些草藥的味道,吸入鼻中,整個人頓時便會覺得神清氣爽。尤其是對於學武的人來說,更能感受得到體內的真氣在不知不覺中有所增進。

這樣的一個所在,當然不是用來擺設的。就在土堆的四面,畫著許多奇奇怪怪的圓圈。這些圓圈或大或小,小的僅能坐一個人,大的呢,只能讓人向四面八方走三步。

此時,這些圓圈內都佈滿了人,有的坐著一動不動,有的直立如松,有的來回走動。但不管他們是坐是站是走,在他們的臉上,都有著同一種表情。這表情極難言說,彷彿人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對於方劍明和龍碧芸的到來,他們恍如未見。

方劍明靜靜地看了一會,十分高興,暗道:「這種修煉的方式果然神奇。我北上之前,大家的練習尚未入門,但現在,他們個個都表現得如此的投入,面上透著神光,自是功力大有增進的象徵。」

過了一會,位於兩人邊上不遠,在圓圈內來回走動的孟德停下腳步,面上露出喜悅之色,似有所悟。

少頃,孟德吸了一口氣,眼神流轉,湛湛逼人。見了方、龍二人,孟德走出圓圈,上來行禮道:「孟德見過掌門。」

方劍明含笑道:「孟大哥不必客氣。」頓了一頓,望著孟德道:「孟大哥,你的內功有所增進啊,恭喜,恭喜。」

孟德道:「這得多虧掌門把『子母長生瓶』放在這兒給我們練功。如果沒有『子母長生瓶』與『火須人參』的相助,孟德想要到達今日的造詣,只怕三五年內,也沒有這樣的效果。」

方劍明想了想,突然笑道:「我見孟大哥功力增進,不禁有些技癢,不知孟大哥可否賜教?」

方劍明與孟德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方劍明的武功比孟德高出不多,現在,孟德雖然已經踏入了超絕頂高手的行列,但方劍明進步得更快。孟德真要與方劍明過招的話,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聞言忙道:「掌門說笑了,應該是孟德向掌門請教才對。」

方劍明看了一眼四下,道:「這裡的空地雖然不多,但好在你我只是比一比內功的運用,用不著什麼招式,已經足夠施展了。」

孟德面色微微一變,道:「掌門內功舉世無雙,孟德不敢造次。」

方劍明道:「孟大哥,我之所以和你比內功,只是想知道你現在的功力進步到了何等境界。內功乃武學的根本,沒有內功,再厲害的招式,也發揮不出功效。因此,以當前而論,沒有什麼比內功更值得我們去重視了。」

孟德遽然一驚,躬身道:「孟德受教了。」

方劍明點點頭,道:「孟大哥,你先準備一下,好了之後,通知我一聲。」

孟德知道自己的功力遠不如方劍明,自是不敢大意,將功力運起,到了一定時候,開口說道:「掌門,請你出手吧。」

「好。」

方劍明話聲一落,人突然向前一躍,捷逾閃電,一掌朝孟德按去。這看似普通的一掌,其實已經被方劍明發揮得無以復加,絕無半分生澀之感。

孟德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仍是嚇了一跳,想要後撤,卻那裡還能來得及,只能舉掌往前一封。

「啪」的一聲輕響,兩人的手掌甫一接觸,孟德便覺方劍明掌心之中湧出一股滔天勁道。換在半年前,就這一下,他立時便會被方劍明震翻了,但經過這許多日子的修煉,他有了不小的進步,立刻收住心神,施展玄功,與方劍明在功力上較量開來。

須臾,方劍明笑道:「孟大哥,你注意了。」說完,另一隻手緩緩伸出。

孟德此時哪裡還有力氣說話,眼見方劍明一掌推來,心想對方倘若是自己的敵人,就憑這一下,自己就得重傷了。

方劍明的手越往前,孟德身上的壓力也越大,他的面色漲得通紅,另一隻手臂想要舉起去擋方劍明的推來的掌勢,但他的前一隻手正極力抵擋方劍明的第一隻手,另一隻手臂舉了幾次,都只是稍微動了一下,抬不起來。

由於方劍明的一隻手正與孟德一隻手互抵著,方劍明伸出去的另一隻手臂再長,也不可能落到孟德的身上(除非他施展長臂功),但休說以方劍明的功力,就算是超一流的高手,亦能隔空傷人。方劍明的手臂一旦伸直,掌勢圓滿,也就是他發功之時。

孟德知道方劍明絕不會傷害自己,可兩人既然是比試,他就要盡自己的最大力量,絕不能讓掌門「失望」。這一霎時,他將自己生平所學施展出來,腦中猛地一個激靈,豁然頓悟,一股新生的力量陡然升起,竟能將手臂舉起,堪堪擋住了方劍明的手掌。

方劍明目中射出讚許的光彩,笑道:「孟大哥,你能接下我這一掌,說明你的內功確實是有了極大的進步。」

孟德只能聽著,卻不能張嘴回應。

片刻之後,孟德整個人竟給方劍明逼得雙腳離地,飄了起來,額上汗珠隱現。

方劍明道:「孟大哥,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如果你還能支持一盞茶時間,我相信對你會有極大的好處。我有十三句武學心得,你可要記好了。」說完,施展玄功,嘴唇蠕動。

這時,孟德的耳邊,宛如暮鼓晨鐘一般,響起了方劍明的聲音。那十三句武學心得,字字珠璣,一遍又一遍的打入他的腦海中。

孟德心知這是方劍明對自己的厚望,唯有咬牙苦撐,將十三句武學心得牢牢記住。

很快,一盞茶時間過了,但這一盞茶時間對於孟德來說,不啻於十天半月,他所禁受的痛苦,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就在孟德即將支持不下的當兒,方劍明雙臂一收,孟德像是得了一場大病似的,全身濕透,從半空顛落下來。

方劍明衣袖一揮,發出一股柔和的力道。

孟德本是虛脫得沒有力氣動彈,但藉著方劍明的這股真氣,他居然生出新的力量,半空雙腿一盤,坐在了地上,閉目運功。

方劍明做了這麼多事,但他的臉色,依舊是神采斐然,似乎沒有什麼損耗似的。由此可見,那顆「定海神珠」的功效,此時雖未被他全部吸收,但想來也有一半被他吸收了。

龍碧芸先前還有些擔心「愛郎」為了幫助孟德,會累出一身大汗,但現在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給大家拜個年。新的一年,歡歡喜喜)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六章 傳功(下)

方劍明與孟德相鬥的時候,鳳非煙、祝紅瘦、代紅豹、金孔雀、鐵金剛、俏羅剎六人分別在各自的圈內收功完畢。他們生怕打擾方、代兩人,所以就一直站在圈內觀看,俟孟德盤膝坐下之後,六人從圈內走出,上來向方劍明行禮。

方劍明目光一掃,彷彿要把六人看穿似的。六人知道方劍明是在探察他們現在的功力,是以一動不動,任由方劍明看著。

過了一會,方劍明伸手一探,向鳳非煙一掌拍去。他這一掌,不像先前對付孟德的那一掌,快到了極點,這一掌貴在穩重,速度只是尋常。

方劍明突然出手,鳳非煙雖是心思玲瓏,但也無法猜透他的意思,正猶豫自己是該閃避,是該拆封,還是硬碰,方劍明已然笑道:「鳳妹妹,不必遲疑,與我對掌。」

鳳非煙聽了,運起內力,一掌輕輕拍出。

兩人手掌相抵,鳳非煙但覺一股暖流由方劍明掌心傳出,鑽入自己的掌心,然後順流之上,通過手臂,直達全身。

鳳非煙又驚又喜,知道方劍明是在給自己疏通經脈,忙配合著這股暖流,將全身的經脈走遍。

就在這時,方劍明又開口說道:「祝妹妹,你也來。」

龍碧芸等人聽了,無不駭然。方劍明先是給孟德「傳功」,尚未歇上片刻,又給鳳非煙「傳功」,如今又要給祝紅瘦「傳功」,如若奏效的話,這等造詣,簡直就是聞所聞所。

須知孟德、鳳非煙、祝紅瘦三人均不是尋常之輩,能夠給他們「傳功」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況且,就算有人寧願耗費自己的功力,要給他們「傳功」,那也得一個一個來,而且中間的休息時間,至少也得十天半月。

方劍明這麼做,難道不怕自己精力不濟,功力消耗過大,給自己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嗎?

祝紅瘦儘管知道方劍明這麼做,必定有他的理由,但事到臨頭,又有哪一個人不會猶豫,祝紅瘦也不例外。

方劍明見祝紅瘦一臉的擔心,沒有動手,遂笑道:「祝妹妹,你不必擔心我的身體。我叫你上來,自有能力應付。」

龍碧芸聽了這話,苦笑一聲,道:「相公,我們都知道你能力很大,但你要紅瘦妹妹這個時候上去,不是要她為難麼?」

祝紅瘦點點頭,表示龍碧芸所說的話正是她想要說的。

方劍明乾笑了一聲,道:「都怪我有些心急,沒有向你們說明。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自從我吃了『定海神珠』後,這三日來,功力大增。但由於『定海神珠』的威力過大,以我目前的修為,僅能吸收十之五六。餘下的十之四五,約有一半會散掉,另外一半,只有將來方能慢慢吸收。我心想那將要散掉的一半力量與其浪費掉,還不如藉著這個機會轉送給你們。每人雖然只分了一點,但對自己多少也會有些好處的。」

龍碧芸等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明白。又見他一面在給鳳非煙「傳功」,一面仍能談笑自若,渾然不怕「走火入魔」,便知此時他的內功,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當下,祝紅瘦也不再遲疑,將身一躍,到了方劍明另一側,伸掌拍出。方劍明待祝紅瘦的玉掌到了近前,這才伸臂出掌一擋。

兩人手掌一接,祝紅瘦只覺暖流沿著手臂傳入體內,忙攝住心神,配合著暖流的走勢,暗中運功過穴。

一盞茶時間後,鳳非煙和祝紅瘦身上發出輕微的脆響聲,忽聽方劍明一聲大吼,喝道:「鳳妹妹、祝妹妹,你們都聽好了,我有十三句武學心得,你們須得謹記,能否一一領悟,就看你們的資質了。」

鳳非煙和祝紅瘦聽了,越發不敢輕慢,凝神靜氣。陡然之間,兩人耳邊響起了方劍明的聲音,字字深入腦海。

不多時,方劍明雙臂一收,緩緩坐下。鳳非煙和祝紅瘦目射神彩,一臉似有所悟的樣兒,走到一邊去,盤膝運功練氣。

不到一頓飯的工夫,方劍明站了起來,面上仍舊是精神奕奕,笑道:「代大哥、金大姐、鐵大哥、鐵大嫂,你們四位站在原地,各自運功,進入物我兩忘之境。當你們感覺到一股暖流入體的時候,不要抗拒它,運動自己的真氣,隨它一起流走,我保你們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代紅豹、金孔雀、鐵金剛、俏羅剎此時早已對方劍明佩服得五體投地,聞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暗暗運功。

未幾,代紅豹第一個進入物我兩忘之境,過了一會,金孔雀、鐵金剛、俏羅剎也都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方劍明從懷中拿出木戒指,往手指上一套,然後又拿出「藍潮簫」,走到代紅豹身後。

他微微看了一眼代紅豹的肩背,想好出手的方式,旋即出手如電,把「藍潮簫」當做刀使,簫管管口恰似刀尖一般,在代紅豹背上瞬間連點了十一處穴位。

「噗」的一聲輕響,當簫管管口第十二次落在代紅豹背上一處穴位上時,停留了那麼一會。

此際,物我兩忘中的代紅豹忽覺一股暖流入身。他緊記方劍明之言,將這股暖流當做好友,調動自己的真氣,隨它一起流動。每過一處,便覺十分的暢快,好似大熱天裡喝了一杯清涼的泉水一般。

隨後,方劍明如法炮製,分別給金孔雀、鐵金剛、俏羅剎三人施為。三人自然也同代紅豹一樣,運起自己的真氣,隨著進入體內的那股暖流走動,只覺週身經脈舒暢無比。

當方劍明先後為代紅豹、金孔雀、鐵金剛、俏羅剎「傳功」之後,練功房裡的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圈內收功完畢,這麼多人聚在一個屋子裡,並無一個人出聲,只是靜悄悄的望著。

方劍明罷手以後,心神一沉,嘴上唸唸有詞。同一時間,代紅豹、金孔雀、鐵金剛、俏羅剎耳邊響起了那十三句武學心得,直到他們全都記下來,方劍明才收功。

龍碧芸還道方劍明做完這一切,將會坐下來調元一下,誰曾想,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向前大步走去,邊走邊道:「大家先不要出圈,我手中的藍潮簫點在誰的身上,便說明我要給誰一些好處。到時候,被點的這個人會感覺到體內有些異樣,至於怎麼處理,我想你們應該明白吧。」

眾人豈會不懂方劍明的意思,齊聲道:「明白。」

方劍明此時已從三個人的身邊走過,經過第四個人身邊時,一簫刺出,簫管顫動,瞬息間竟已在對方身上連點了六處穴位,力透筋骨,卻又不傷身體。

那人但覺平時運氣衝不破的六處穴關有了鬆動,心頭大喜,道了一聲:「謝掌門。」坐下來運氣沖關。

此後,方劍明在練功房內走動起來,或在這人身上點一下,或者那人身上點幾下,所點之處,無一不是大有妙用。至於被點之人能夠借此提升多少實力,就看個人的能力了。

於是,從這一天開始,這練功房裡每天都要換上新的人員。一到傍晚,方劍明便會來給眾人「傳功」,一連數日,直到方劍明感覺再也無法幫助眾人提升功力時,這才罷手。

由是,點蒼派上下、峨眉剩下的門人,甚至是孔海山諸人,都從方劍明這兒得到不同程度的進步。有了進步,眾人的信心開始增加了,練功的時候,也更加有動力。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七章 野心(上)

正天教總壇,一間密室之中,正有兩個人。兩人一坐一立,坐著的人是獨孤九天,立著的人是正天教四堂之一的「朱雀堂」堂主魏名揚。

魏名揚似在向獨孤九天稟報什麼,獨孤九天聽了之後,眉頭微微皺著,顯得有些不快。魏名揚察言觀色,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多嘴,因此,他稟報完以後,便侍立不動,眉眼低垂。

密室中沉寂了好一會,獨孤九天面上的不快漸漸消散,望了一眼魏名揚,笑了一笑,道:「名揚,依你看來,這些頑固不化的人應不應該再留著?」

魏名揚心神一凜,略一思索,答道:「回教主,站在屬下的立場來說,屬下自是希望他們早死,但從本教的立場來論,他們都是本教的有功之人,假使殺了他們,怕會被人詬病。」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你的看法與我一樣。侯朝宗與朱有笑死於我手,這件事雖然只有你我知曉,但張征他們早已一口咬定侯朝宗和朱有笑之死與我有關聯。我就算想賴,也賴不掉。」

說到這,頓了一頓,接著,便語氣冷冷地道:「本教主原以為關他們三五個月,多少會磨掉他們的性子,沒想到他們居然越來越放肆,身陷囹圄,連本教主都敢罵。本教主要殺他們,只需這個借口就成了。但是,本教主念在他們曾經為本教立過一些功勞的份上,暫且不與他們計較。待點蒼派之事了結以後,再問他們的罪。名揚。」

魏名揚道:「屬下在。」

獨孤九天道:「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讓不回接替你的工作。」

魏名揚道:「是。」

獨孤九天道:「現在,我有個任務,需要你去完成,你可願意去做?」

魏名揚躬身道:「屬下萬死不辭。」

獨孤九天笑道:「你對本教主忠心不二,本教主又豈會讓你去死?這件事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我要你三日之內找齊六十個身手一流,體魄強健,輕功出眾的人,不知你能否辦到?」

魏名揚心頭一驚,口中說道:「這……」

獨孤九天不等他說下去,道:「屆時我會下一道手令讓你便宜行事,你只需用你的眼光去發現這樣的人就是,再不行的話,我還能……」

魏名揚單腿一跪,道:「屬下願意領命。」

獨孤九天大笑一聲,道:「好,這樣才不愧是本教的朱雀堂堂主。你先下去著手準備準備,晚一些,我會下一道手令。」

魏名揚起身道:「是,屬下告退。」

魏名揚出去後,獨孤九天在密室中踱了一會的步。倏地,他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閃過一道令人高深莫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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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宮。

御書房內,朱祁鎮正在批閱奏章,身後侍立著兩個太監。朱祁鎮批閱累了,便展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一個太監見了,趨前一步,低聲道:「皇上不辭辛勞,批閱奏章業已一個時辰,這真是萬民的福份。」

朱祁鎮確實已經坐了一個多時辰,連眼角都有些酸了,因此,這句馬屁話,他很樂意接受,但他仍要表現出謙虛的樣子,道:「朕身為一國之君,這些事是應該做的。」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突然出現在御書房外,跪地道:「啟稟皇上,小人有事來報。」

朱祁鎮一揮手,道:「進來說話。」

小太監道了一聲「是」,起身走進御書房。

朱祁鎮一臉和氣,問道:「你有何事?」

小太監道:「回皇上,郕王殿下病情加重,只怕活不過今晚。」

朱祁鎮聽了,面色陡然一沉,喝道:「他是生是死,與朕何干?」

小太監萬料不到朱祁鎮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嚇得「噗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朱祁鎮正要發話,御書房外又來了一個太監,滿頭大汗,氣喘噓噓,像是剛剛經過一場奔跑似的。

朱祁鎮身後的兩個太監見了,先前那個太監喝道:「大膽,你這個神情,是對皇上不敬,還不快跪下領罪。」

那太監跪在房外,磕頭道:「小人該死。啟稟皇上,郕王殿下快……快不行了,他要小人前來對皇上說,希……希望皇上能夠看在先皇的份上,前去探望他一眼。」

朱祁鎮冷笑道:「是嗎?好得很。」卻是坐著不動。

那太監又道:「啟稟皇上,郕王殿下還說,皇上倘若不去探望他的話,將會……將會……」

朱祁鎮道:「將會什麼,說。」

那太監戰戰兢兢,道:「小人說了,生怕皇上治罪。」

朱祁鎮道:「你不說,朕更要治你的罪,朕倒要看看他臨死之前,還要玩什麼花樣。」

那太監一咬牙,道:「郕王殿下說,皇上不去探望他的話,將會成為大明的罪人。」說完,背心已經出了一股冷汗。

朱祁鎮聽後,愣了一愣,旋即狂笑一聲,一手拍在桌案上,道:「皇弟啊皇弟,你能活到今日,已是僥倖。如今你竟然這般戲耍朕,莫非是覺得朕好欺負麼?你要朕去探望你,朕偏不去,叫你死了這條心。」

四個太監跪著的跪著,站著的站著,皆是不敢吭聲。

朱祁鎮冷哼了幾聲,心中怒火未消,起身在桌案前來回走了幾趟,忽然停步,大聲對御書房外的護衛道:「去把徐愛卿給朕叫來,就說朕有急事召見他。」

能讓朱祁鎮稱呼為「徐愛卿」的人,自然便是徐有貞了。不多時,徐有貞來到了御書房,而就在傳召徐有貞的這段時間裡,那兩個前來稟報的太監,已給朱祁鎮揮退下去。

徐有貞向朱祁鎮行過禮後,問道:「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有何緊要之事?」

朱祁鎮道:「徐愛卿,你知不知道郕王可曾建有壽陵?」

朱祁鈺快死的消息,徐有貞只比朱祁鎮慢了一小會知曉,他原以為朱祁鈺叫他來,是與他商討朱祁鈺病危之事,但聽朱祁鎮的口氣,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八章 野心(中)

「據微臣所知,去年二月下旬,郕王殿下的壽陵已在天壽山一帶開始營建,如今已有規模。」徐有貞道。

徐有貞所說的天壽山,原名黃土山,位於京城西北部的昌平境內。大明都城遷至北京以後,這天壽山便成了大明帝王的陵墓所在,明成祖朱棣、明仁宗朱高熾、明宣宗朱瞻基的皇陵先後在此落成。

朱祁鎮想了想,又問道:「這座壽陵的規格是怎樣的?」

徐有貞不知朱祁鎮的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道:「因為郕王殿下當時還是天子,所以壽陵的規格是依照帝王的禮制修建的。」

朱祁鎮聽了,冷冷一笑,道:「他已經被廢為親王,有何資格享受這樣的壽陵?徐愛卿,朕打算把這座壽陵毀掉,你意下如何?」

徐有貞面色大變,朱祁鎮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分明就是不承認朱祁鈺這個弟弟做過皇帝。

這麼嚴重的事,徐有貞自是不好回答,正遲疑間,朱祁鎮已是沉聲道:「難道不可以嗎?」

徐有貞身為內閣首輔,受到朱祁鎮的親信,且身後有獨孤九天撐腰,但有些事情,他也不敢與朱祁鎮意見相左,忙道:「郕王殿下既然已經被廢,而皇上乃九五之尊,權掌天下。皇上下旨毀掉壽陵,並無不妥之處。」

朱祁鎮得到徐有貞的贊同,十分高興,笑道:「徐愛卿,朕就知道你會支持朕的。」

徐有貞道:「微臣願為皇上分憂解難。」心裡卻是想道:「我還以為皇上沒有把郕王賜死,已經是原諒他了。誰想到今日一見,才知皇上對郕王的痛恨,已經深入骨髓。郕王好歹也做過幾年皇帝,倘若聽說自己死後不能入葬精心營建的壽陵,只怕便會立時氣得吐血而亡。」

就在這時候,御書房外又有人來了。來人並非尋常太監,而是司禮監大太監,皆東廠督主的曹吉祥。他帶來了一個「奇怪」的消息,這個「奇怪」的消息就是獨孤九天要覲見朱祁鎮。

為什麼說這個消息「奇怪」,因為朱祁鎮和獨孤九天這兩個人,一為大明國君,一為武林皇帝,經「奪門之變」這件事以後,已經是必然的聯繫在了一起。

在外人看來,他們早就應該會面了,但事實上,自從朱祁鎮重登帝位以來,朱祁鎮與獨孤九天一直沒有碰過面,甚至連口信、書信都沒有通過。

朱祁鎮聽了曹吉祥的稟報以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想道:「獨孤九天,你這隻老狐狸終於來了。」將手一擺,下旨傳見獨孤九天。

曹吉祥剛退出御書房,御書房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微臣焦兆龍,前來拜見皇上。」

朱祁鎮笑道:「焦老請進。」

焦兆龍進了御書房,向朱祁鎮行過禮後,見徐有貞在場,眉頭微微一皺,道:「原來徐大人也在這裡,老朽失敬了。」

徐有貞道:「不敢,不敢,應該是下官失敬才對。」

他一面說著,一面察言觀色,看出焦兆龍有話要對朱祁鎮說,自己杵在這裡,顯得有些不識相。與其被趕,還不如請辭,於是便對朱祁鎮道:「皇上若沒有別的事,微臣這就告退了。」

朱祁鎮頜首道:「徐愛卿去吧。」

俟徐有貞一走,焦兆龍上前一步,面色略顯凝重地道:「微臣聽說獨孤九天要來覲見皇上,皇上當真要見他麼?」

朱祁鎮道:「焦老可是認為獨孤九天會對朕不利?」

焦兆龍道:「請恕微臣放肆。獨孤九天武功高強,野心勃勃,他這次前來,一定沒安什麼好心。微臣希望皇上能夠讓微臣率領一班死士,守護在皇上身邊,以防不測。」

朱祁鎮心裡早已打定主意,笑道:「焦老的關心,朕深為滿意。不過,獨孤九天真要對朕不利的話,又何必等到現在呢?朕貴為一國之君,身繫大明命脈,諒他不敢把朕怎樣。」

焦兆龍深知獨孤九天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他的職責乃是護衛朱家天下,而朱祁鎮的生命就是朱家天下的一部分,他豈能怠慢,道:「皇上對獨孤九天心誠,獨孤九天未必會感恩。不如這樣,就讓微臣率領數人藏在御書房後,只要皇上發覺不對,一聲令下,微臣等人立時出來將獨孤九天拿下。」

朱祁鎮面色一變,道:「不可。獨孤九天於朕有恩,朕豈能做忘恩負義之徒?」

焦兆龍想不到朱祁鎮會這麼說,忙跪下道:「微臣失言了,請皇上降罪。」

朱祁鎮淡淡一笑,道:「焦老何罪之有?朕自有主意,焦老不必過於擔心。焦老,你還是先行退下,免得獨孤九天來了,與你撞見,徒增誤會。」

焦兆龍只得道了一聲「是」,退出御書房。

過了一會,曹吉祥領著一身華服的獨孤九天來到了御書房外。朱祁鎮走出門去,親自迎接。

賜座以後,朱祁鎮道:「難得獨孤盟主百忙之中能夠抽空來看望朕,朕真是高興。」

獨孤九天拱手道:「在下一介武夫,能夠得見天顏,乃無上光榮。皇上聖言,在下受寵若驚。」

朱祁鎮道:「獨孤盟主統領武林,威達萬里,又豈能是『一介武夫』所能形容的,獨孤盟主太謙虛了。」

獨孤九天道:「在下這點小小的能耐在皇上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皇上統領整個天下,這才是當世第一人。」

兩人看似客套,其實語含試探之意。獨孤九天身為一代梟雄,這等事情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家常便飯。

朱祁鎮之所以會說得出那些話,無非是這些年的苦難,使得他更加成熟,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被王振牽著鼻子走,渾渾噩噩的「庸帝」。

客套了一番以後,朱祁鎮乾咳了一聲,對站在邊上的曹吉祥道:「曹愛卿,你退下去吧。獨孤盟主這次來見朕,一定有許多話要對朕說,你就用不著在旁侍候了。」

曹吉祥略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道了一聲「遵命」,退出御書房。

第六卷 風雲再起 第七百三十九章 野心(下)

「獨孤盟主,這裡已經沒有旁人,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吧。」俟曹吉祥退下之後,朱祁鎮這般說道。

獨孤九天看了兩個值殿的太監一眼,朱祁鎮業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獨孤盟主但請放心,他們兩個只是值殿的。聽過的話,很快就會忘記。」

獨孤九天忽然將身一起,朝朱祁鎮拱手道:「在下這次前來覲見皇上,實乃有重大的事相告,請皇上喝退左右,好讓在下暢所欲言。」

朱祁鎮面色微微一變,道:「這……」

他本想說「這恐怕有些不妥吧」,但話到嘴邊,眼見獨孤九天一臉肅然,不怒自威,不知怎麼地,心底竟是起了一股寒意,不敢說下去。

相比之下,獨孤九天的氣勢遠勝朱祁鎮,昂首激揚地道:「皇上,獨孤某今日要說之事,關係著大明的未來,除了皇上與在下之外,絕不能有第三個人在旁,請皇上下令。」

朱祁鎮沉思了一會,選擇了退讓,將手一揮,叱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退下去?傳朕旨意,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御書房十步。敢有探聽者,殺無赦。」

兩個值殿太監聽了,心神一震。忐忑不安的心情中,雖覺聖上此舉太過冒險,但又不得不聽。退下的時候,兩人不但把門關了,還把門外的護衛叫走,一個不留。

獨孤九天見朱祁鎮這般「膽大」,也禁不住有些佩服他,暗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的朱祁鎮,確實已非昔日阿蒙。」轉念一想:「不過,你畢竟年輕,與我獨孤九天比起來,你還嫩了許多。」

接下來,御書房內陷入一片死寂。獨孤九天既不開口,朱祁鎮也不詢問。兩人一站一坐,雖是望著對方,但都各自想著自己的事。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朱祁鎮忍受不住,但覺手心出了一股冷汗,開口問道:「獨孤盟主,不知你有何等重大的事要對朕說?」

獨孤九天笑了,上身微微一彎,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上能夠答應。」

朱祁鎮見他突然變得這麼恭敬,愣了一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獨孤九天見朱祁鎮沒有立即回答,面上笑意更濃,看上去居然十分的和善。但誰都想得出來,在這個友善的笑容之後,必定潛伏著一個巨大的「惡魔」,隨時可以叫你墮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場上又陷入了死寂之中,獨孤九天雖然沒有施展武功,但他氣場之大,遠勝常人,渾身透出一股迫人的氣勢。朱祁鎮若非仗著天子的威嚴,只怕早已躲到了桌案底下。

朱祁鎮此時方知獨孤九天的真正厲害,心底不禁有些後悔,但他已成騎虎之勢,喘了一口大氣之後,硬著頭皮道:「什麼不情之請,獨孤盟主但說無妨。」

獨孤九天一字一句地道:「在下想向皇上借兵十萬。」

朱祁鎮聽了,倒吸一口冷氣。

獨孤九天這個要求對於他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他下一道聖旨,封獨孤九天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別說十萬,就是百萬,皆可統領。不過,借兵事小,更重要的是,獨孤九天為什麼要借兵十萬,他要這十萬兵來幹什麼?

朱祁鎮定了定神,道:「獨孤盟主,你向朕借兵十萬,莫非是想去對付點蒼派嗎?朕聽說點蒼派因為不聽你的號令,與你已經勢成水火。」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皇上多慮了。點蒼派之事,只不過是一場武林紛爭,在下就算糊塗,也不會糊塗到要借朝廷之力將之剷除。武林之事,自當用江湖中人的方式解決。」

朱祁鎮暗中吁了一口氣,問道:「然則獨孤盟主借兵何用?」

獨孤九天眼珠一轉,忽然笑咪咪地道:「回答皇上這個問答之前,可否容許在下詢問皇上幾件事。」

朱祁鎮一愣,道:「獨孤盟主請說。」

獨孤九天道:「皇上可清楚天地有多大?」

朱祁鎮越發不解,卻又不得不沉思了一會,道:「天地有多大,朕倒沒有仔細想過。不過,依朕看來,在我大明朝的四周,還有不少小國,譬如暹羅、扶桑。」

獨孤九天道:「皇上之言甚是,卻不知皇上對『三保太監』這個人可有印象?」

朱祁鎮道:「三保太監?」驟然想起這個人是誰,面色一變,道:「這個人朕聽說過。此人原姓馬,因為立有戰功,被我曾祖父賜姓朕,全名鄭和。此人七次率領大批船隊遠赴海外,揚我大明國威。據說這一路上,經過了不少國家,當地的風土人情,與我大明很是不同。」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想不到皇上對這件事也這麼清楚。」

朱祁鎮道:「鄭和七下西洋的事跡,朕年幼的時候,倒曾聽身邊的老太監們說過,所以略知一二。」

獨孤九天想了想,陡然問道:「皇上又清楚前朝的疆域有多大嗎?」

朱祁鎮一呆,道:「前朝有多大,朕著實不知,朕只知道蒙古人被趕出中原以後,一直居住在漠北。」

獨孤九天道:「據在下所知,蒙古人當年征服的地方十分廣大,我大明的疆土雖是不小,但也遠遠不及。皇上可曾想過傚法太祖、成祖兩位皇帝,擴大我大明國土,將之推至超過前朝的地步。」說的時候,一直望著朱祁鎮,眼神顯得有些逼人。

朱祁鎮聽了獨孤九天的話,心頭大震。他不敢與獨孤九天對視,避開後者的眼神,道:「朕怎麼比得上兩位先皇?朕但求能夠守住大明的國土,已經足矣。」

獨孤九天聽後,發出一聲大笑,朱祁鎮心神大亂,吃驚地道:「獨孤盟主,你……」

獨孤九天笑聲一頓,道:「皇上何必妄自菲薄。依在下看來,皇上絕對有能力將大明的國土擴大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境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皇上借獨孤某十萬精兵,獨孤某敢保證,不出五年,大明的國土必將不下於前朝的疆域。十年左右,凡是有土地的地方,都必將插上我大明的旗幟,任何海島,也將歸我大明管轄。」

聽了獨孤九天這番話以後,朱祁鎮倒吸一口冷氣,始才真正明白獨孤九天向他借十萬精兵的用意。原來獨孤九天的野心這麼大,大到足以讓任何一個人聽了他的話,都覺得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辦到的事。

假使獨孤九天面前之人不是朱祁鎮,而是朱祁鎮的高祖父朱元璋,或者是朱祁鎮的曾祖父朱棣,他們聽了獨孤九天的話,必定雄心萬丈,立即拜獨孤九天大元帥。

可惜的是,朱祁鎮沒有繼承這兩位先人好戰的性情,他沉默了半響,道:「獨孤盟主,這件事太過重大,朕需要一些時間考慮考慮。」

獨孤九天道:「皇上需要時間考慮是應該的。好在武林中事尚未完全了結,在下目前也無暇分身為皇上效命。等到武林完全一統之後,我想皇上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希望皇上到時不要讓在下失望啊。」

此時此刻,朱祁鎮又能說些什麼?他好不容易奪回了皇位,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與獨孤九天翻臉。他強自擠出一絲笑容,對獨孤九天說道:「獨孤盟主請放心,朕這段時間裡會慎重考慮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章 解惑(上)

神秘谷,兩道人影急如閃電,卷做一團,無法分辨誰是誰。陣陣狂風掃過,戰況頗為激烈。

似這般持續了半個時辰以後,忽聽得兩聲長笑,隨即便見兩道人影乍然分開。一個筆直地落在一方大石上,另一個則是凌空翻了幾個觔斗,落在大石的右側。

落在大石右側的人將頭一抬,望著大石上的「人」,臉上禁不住露出喜色,道:「木頭叔叔,依你看來,我現在的武功比前些日子進步了多少?」

站在大石上的「人」雙手負在身後,偏頭望著大石右側的人,笑道:「這次我不得不說一句老實話,你現在的武功比前段時間有了不小的進步。」

大石右側的人大喜,道:「是嗎?」

大石上的「人」一臉的正經,道:「當然。「

大石右側的人想了想,問道:「不知道此刻的我能否與地狂天那個狂人一決高下?」

大石上的「人」也是想了想,回答道:「換在前些日子,你與地狂天的差距尚有一段距離,但如今,只要你施展渾身解數,一定可以與他斗上百來招。」

大石右側的人聽了這話,面上不由露出輕微的失望之色。

大石上的「人」神眼如電,早把他的神態看在眼裡,正色道:「小子,你萬不可洩氣。你知不知道你有今天的成就,已經是一大異數。須知地狂天也得到了一顆『定海神珠」你在進步的同時,他也在進步。在你們都沒有服食『定海神珠』之前,你自認可以接下他多少招?」

大石右側的人道:「大概二十餘招吧。」

大石上的「人」道:「這就是了。你能在短短的時日內提升到接下他百來招,這難道不是說明你比他進步快嗎?地狂天的功力雖然在你之上,但你不要忘了,單憑內力,他絕對勝不過你。你有一身空前絕後的內力,又勝在年富力強,還怕有朝一日不能達到地狂天的境界?只要你達到地狂天那樣的境界,你們一旦對上手,他必敗無疑。」

大石右側的人本就是聰明之人,經大石上的「人」這一提拔,頓時明白其中的深意,面上升起一股自信的神色。

不過,他考慮的東西太多,沉思了一下,道:「我將來就算能對付地狂天,但又有誰能對付獨孤九天呢?」

大石上的「人」哈哈一笑,道:「小子,有時候人不能想得太多,想得太多,心則會亂。心一亂,任你天資再高,多少都會阻滯自己的修為。」

大石右側的人輕歎了一聲,道:「我身為點蒼派的掌門,又得到一幫好朋友的擁戴,自覺雙肩壓著巨大的重任,又豈能可以隨隨便便。」

大石上的「人」點了點頭,道:「此乃人之常情,也怪不得你。換成是我,只怕早已被身上的重擔壓得逃得遠遠的。」面上忽然閃過一絲怪異的笑容,問道:「你看看四周,可有什麼變化?」

大石右側的人漫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四下,隨口說道:「沒什麼變化啊。」

大石上的「人」見他狀態不佳,哼了一聲,身形一晃,從石上飛下,屈指去彈大石右側之人的腦門,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壓根兒就沒認真看一眼,是不是要我木頭叔叔再來打醒你。」

大石右側的人將身一仰,腳跟發力,箭一般的倒射出去,堪堪避過對方的手指,擺手道:「木頭叔叔,你莫要生氣,我聽你的便是。」

大石上的「人」雖然沒能賞大石右側之人一個「爆栗」,但他卻很高興,雙手抱胸,道:「你能躲開我這一招,可見你還是有些天賦的。」

大石右側的人啼笑皆非,收住心神,仔仔細細的打量起四周來。這一細瞧,立時看出微妙之處,歡喜地道:「奇怪,四周的小草好像長得更高更壯了。這是怎麼回事?」

大石上的「人」不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我來問你,這裡是什麼所在?」

大石右側的人一愣,道:「這裡是我的夢境啊。」

大石上的「人」面露笑意,點點頭,並不出聲。

大石右側的人忽然一拍腦門,道:「我明白了,這是不是說明我的『大睡神功』有了質的提升?」

大石上的「人」欣然一笑,一手做撫鬚狀,道:「孺子可教也。」

大石右側的人的見「他」明明是一個木頭人,下巴寸草不生,偏又學老先生的動作,不禁感覺滑稽,莞爾道:「木頭叔叔,你的語氣、動作越來越像人啦。」

大石上的「人」聽了這話,面上露出飄飄然的表情,道:「這還用說,過不了多久,我就能與真正的人沒什麼兩樣。」

大石右側的人大喜,一躍而上,張臂要去抱住大石上的「人」。身法之快,駭人之極。

大石上的「人」雖然沒被抱住,但也被嚇得跳回石上,做護衛狀,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我老人家可不喜歡這一套。」

大石右側的人「嘻嘻」一笑,語氣怪怪地道:「木頭叔叔,你別害怕,我只是試試你而已,毫無惡意。」

大石上的「人」一聽,氣得眼珠居然轉了起來,與人毫無分別,轉而伸手一指,瞪目道:「好小子,沒大沒小,竟敢拿木頭叔叔開刷,看我怎麼收拾你。」

大石右側的人一個勁的打躬作揖,賠罪道:「小子無意冒犯你老,還望你老饒恕則個。」

大石上的「人」見他突然恭敬起來,本來就不是真怒的心情霎時大好,道:「呸呸呸,我這個樣子很老嗎?」說的時候,手又忍不住做撫鬚狀。這一來,連自己也失聲笑了起來。

兩個說笑了一番,大石右側的人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心理面一陣驚喜,忍不住問道:「木頭叔叔,你說你不久之後將會與人沒什麼區別,是不是意味著你能夠從我的夢境中出去,以真人的形態出現於世間?」

大石上的「人」一怔,道:「是的。這又如何?」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一章 解惑(下)

大石右側的人大喜,道:「果真如此,當真是天助我也。若能得到你老相助,便是十個地狂天,也無所畏懼了。」

大石上的「人」神色一變,道:「你給我的這頂高帽我可受之不起。不錯,我倘若出去,任地狂天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是我的對手。在此之前,我不是沒有想過出去後幫你除掉地狂天這個大麻煩,但那麼一來,我就成了破壞遊戲的始作俑者。」

大石右側的的人詫道:「遊戲,什麼遊戲?」

大石上的「人」神色一肅,道:「遊戲就是規則。」頓了一頓,道:「我畢竟不屬於你們的世界,說到底,你們世界的事終究還是需要靠你們自己去解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至多只能從旁指點,倘若攙和進去,不但有違大道,甚而會阻礙自己的修行。」

大石右側的人倏然一驚,道:「小子失言了。」

大石上的「人」笑道:「你的擔心,我再清楚不過。你怕地狂天找上門來,自己難以應付,到時點蒼就會血流成河。其實,你也用不著過於憂慮,我現有一計,你不妨聽聽。」

大石右側的人神色一喜,道:「請木頭叔叔指點。」

大石上的「人」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問我為什麼會在夢裡見到你的幾個妻子,並能進入她們的夢境嗎?」

大石右側的人道:「是呀,我是這麼問過,但你老當時一臉神秘,偏不告訴我,害得我心癢癢的。」

大石上的「人」呵呵一笑,道:「現在時機成熟,我可以告訴你了。」

大石右側的人道:「小子願聞其詳。」

大石上的「人」道:「之所以會出現這個想像,那是因為有以下三個原因。第一,也就是最根本的,是你的『大睡神功』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第二,你與你的幾個妻子結成夫婦,練習了『憐花寶解」彼此心意相通,水溶交融。第三,她們體內都有『大睡神功』的力量,這力量雖然很微弱,但足以讓你與她們溝通。」

大石右側的人沉思了一會,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第一,我與風兒有夫妻之實,早於好些年前,而我與她在絕命崖下共患難多年,為何每日做夢,都沒有夢見她?第二,我第一次闖入依怡姐的夢中,是在尚未成親之前,難道那時候我的『大睡神功』已經到了一定境界?」

大石上的「人」似是早已知道他會有這些疑問,想也不想地道:「你的兩個問題很好解釋。你與周丫頭早年雖有夫妻之事,但一來你當時功力尚淺,二來你們春風一度,何談心意相通,水乳交融?因此,這許多年來,你沒能進入她的夢境,也是理所當理的。依怡呢,情形大為不同,她是曾經死過的人,復活後體質大異常人,隨時可以讓你進入她的夢中,只是你的『大睡神功』火候還淺,一直沒有出現這個想像。直到你成親的前夕,因為情意濃濃,又因『大睡神功』著實有了一些進步,這才會闖入她的夢境。換句話說,那時候的你,『大睡神功』也尚未達到一定的境界,勉強能進入依怡的夢中,其他人的夢,你是進不去的。」

大石右側的人聽後,恍然大悟,又聽得大石上的「人」道:「我記得我曾對你說過,『大睡神功』一旦修煉到大成的境界,就會營造自己的夢境。」

大石右側的人道:「是啊,你老還說過,只要把敵人拉進自己的夢境中,無論敵人有多強,自己都能立於不敗之境。」

大石上的「人」笑道:「我當年以為只要你勤加修煉,五六十年之後,自可營造自己的夢境,但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不但屢獲奇遇,而且還學了『憐花寶解』這樣的奇異功夫,居然可以進入與你親密之人的夢中。」

大石右側的人沉吟道:「木頭叔叔,進入別人的夢,與將別人拉進自己的夢,有什麼區別呢?」

大石上的「人」正色道:「這兩者有極大的區別,前者屬於進攻型,後者屬於防守型。一般情況下,進入別人的夢,不但十分危險,而且有失厚道,因為夢是很私人的東西。這些年來,我存在於你的夢中,一來是借你的靈氣修煉,二來也是受主人之托,隨時提點你。但不管怎麼說,我這麼做是很自私的。」

大石右側的人道:「木頭叔叔,我以前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存在於我的夢境中,現在既然知道了,你也用不著自責,因為我願意你存在。沒有你,就不可能有今日的我。」

大石上的「人」道:「你這麼說,讓我很是感動。我曾經說過,我早晚有一天會離開你的夢境,一來是我確實要走了,二來也是因為不能再自私的緣由。」

大石右側的人再次聽到他提起要離開的話,神色顯得有些黯然,待要問些什麼,大石上的「人」已然笑道:「說這些幹什麼,徒增煩勞。你要對付地狂天,以目前來看,唯一的辦法,就是聯合你的幾個妻子,將他拉進你的夢境中。」

大石右側的人苦笑道:「我的大睡神功距離大成境界還遠,就算與芸兒她們聯手,只怕也於事無補。」

大石上的「人」目中射出湛然神光,望著大石右側的人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大石右側的人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暗道:「木頭叔叔這麼說,難道我真的有希望做到嗎?」轉念一想,拋開一切雜念,頓時豪氣倍增,心想:「木頭叔叔都這般支持我,我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路是人走出來的,只要我努力,一定會做得到!」

他這麼一想,忽然覺得全身輕鬆,整個人看上去與先前大為不同。

大石上的「人」笑道:「大丈夫不但要拿得起,還要放得下,孩子,你能做到這一點,我萬分欣慰。來吧,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戰鬥力究竟有多強,不要把我當做木頭叔叔,就把我當成地狂天,狠狠的向我進功吧。」

於是,神秘谷內,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激戰。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二章 傳劍

這一天,方劍明把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兩對夫婦叫到了後山。與五人一塊兒去的,還有周風和朱祁嫣。

一行七人到了後山一片空地之後,方劍明也不多說,只向朱祁嫣借了「赤霄劍」。

周風冰雪聰明,頓時意會方劍明的意思,一躍而出,拔劍出鞘,嬌聲道:「李大哥、李大嫂,花大哥、花大嫂,你們可要瞧清楚了。」

方劍明見周風明白自己的心思,微一點頭,道:「這一套劍法十分神妙,四位還請用心去看,去琢磨。」話吧,「嗆啷」一聲,拔出寶劍,身形晃動,已站在周風邊上。

兩人站在一塊,宛如一對璧人,四目一接,目中含情,旋即寶劍一引,雙劍合璧,將仙人洞中的那套劍法施展出來。

李自清、溫秀秀、水如冰、花自流此時已經明瞭方劍明的意思,前三人睜大雙睛望著,花自流則是施展自己獨特的聽力,凝神細聽,再加上水如冰伸手握著他的手,向他傳達訊息。是以,他的眼睛雖然不便,但在他的腦海中,同樣也能感受得到場中的一招一式。

方劍明與周風為了讓四人看個明白,出手不是很快。一遍演練完,周風忽然大喝一聲「朱妹妹接劍」,將手中的「泰阿劍」扔給朱祁嫣,退了下來。這樣一來,換成了朱祁嫣與方劍明演練劍法。

如此數次之後,一個時辰早已過去,李自清、溫秀秀、水如冰、花自流已經將這套劍法記了個大概。

稍作休息,方劍明便一面輪流與周風、朱祁嫣演練劍法,一面將自己對這套劍法的見解說出,同時,周風與朱祁嫣也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見三人這般熱心,好不感動,更加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心「看」劍。

又是一個多少時辰過去,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對這套劍法的領悟又深了一層。

方劍明見時機成熟,便讓四人分成兩批,上場演練。四人中不管是誰,只要稍有不到位的地方,方劍明就會立時指出,儼然一個「老師」。

就在方劍明這樣的督促下,兩個時辰之後,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對這套劍法的運用,竟有了極大的進步。

這時,方劍明臉上才露出歡喜的笑容,道:「四位對這套劍法的領悟,快得超出我的想像之外,實乃可喜可賀之事。」

李自清道:「這得多虧少主和兩位少主夫人的詳細講解和指點,不然的話,我們又哪裡會進步得這般快法。」

花自流道:「李大哥此言甚是。」與水如冰上前一步,朝方劍明行禮道:「愚夫婦多謝掌門賜予這等神妙的劍法。」

方劍明雙手一伸,發出一股力道,托住兩人的身軀,道:「花大哥,花大嫂,你們不必客氣。」

只聽得溫秀秀道:「少主,不知這套劍法叫什麼名字,出自何處?」

方劍明道:「這套劍法就是出自仙人谷。」

李自清和溫秀秀聽後,輕輕的「啊」了一聲,李自清道:「我與秀秀離谷之前,曾得谷主恩賜,練了一套劍法。我們原以為那套劍法已是仙人谷最厲害的劍法之一,沒想到少主傳給我們的這套劍法,竟然還要比前一套劍法厲害。」

朱祁嫣笑道:「李大哥、李大嫂,你們現在學會了兩門一等一的合劍術,以後豈不是如虎添翼?說句實話,這套劍法我覺得就是為你們和花大哥、花大嫂所存在的。」

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齊聲道:「為什麼這麼說?」水如冰雖然說不出話,但她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不解。

朱祁嫣道:「因為你們兩對夫妻之間的功力不相上下,難得的是心意又無比的相通,完全可以發揮這套劍法的精髓。我與周姐姐此前不知跟相公演練了多少遍,但都因為功力懸殊,未能將這套劍法發揮到極致。」

溫秀秀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說到心意相通,我夫婦又豈能比得上水家妹子和花兄弟,我敢斷言,水家妹子和花兄弟將來在這套劍法的成就,一定遠勝我夫婦。」

這話雖然有些貶低自己,但她說得十分誠懇,毫無做作,就連邊上的李自清,也聽得一直點頭,顯然是贊同妻子的話。

花自流待要說些什麼,忽聽得方劍明目光射向一處,喝道:「誰?」

「我是無所不能,上天入地,才高八斗的人間奇男子。」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疾撲上來。

李自清和溫秀秀正覺手癢,見來人竟敢在旁偷聽,大喝一聲,雙劍合璧,向來人攻了上去。

來人「咦」了一聲,叫道:「你們怎麼懂得這套劍法?」說時,已經同李自清和溫秀秀斗在了一塊。

方劍明聽了來人的聲音,立時便知道是天鷲子。心想這傢伙自從到了點蒼後,除了每晚按時回到客房睡覺外,其他時間,要麼與小鳥、赤首神龍、火眼金猴出外遊玩,要麼獨自一人不知去向,頗有點神出鬼沒的味道。

這時候突然出現在這裡,像是聽到這邊有動靜,玩心一起,便故意偷偷地溜了過來。

李自清、溫秀秀夫婦與天鷲子鬥了一會,未能搶佔一絲上風,心頭有驚有喜。

驚的是天鷲子果然很名不虛傳,不但武功高到了極點,而且還精通這套劍法,不時使出一兩招來與他們對敵。喜的是幸好他們用這套新練的劍法來對付天鷲子,否則的話,怕是堅持不了這麼長時間。

三人又鬥了一會,忽聽得天鷲子一聲怪笑,出招如電,雙手屈指一彈,李自清和溫秀秀動作稍慢,手中寶劍頓時被他彈中。兩人豈是天鷲子的敵手,身形一晃,藉機退了下來。

花自流早已想試試這套新劍法的威力,聽得李自清和溫秀秀夫婦躍下,便朝天鷲子的方向一拱手:「前輩,愚夫婦得罪了。」話罷,抽出長劍,與水如冰飛身掠上,瞬時將天鷲子捲入一層層的劍光之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三章 圓月劍法

天鷲子玩性大起,樂得有人找上門來,出手雖不是盡了全力,但也用了五六分力。只見他施展無上身法,拳、掌、腳齊用,與花自流、水如冰夫婦斗在了一處。

方劍明起先還有些擔心,但看了一會,發覺天鷲子出手雖猛,但每到緊要之處,總會給花自流和水如冰出劍的機會,心知天鷲子不會傷害花自流和水如冰,便放下心來。

眼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就要快黑了,天鷲子在劍光中竄來縱去,身形絲毫不受影響,連方劍明都不禁有些佩服起他的手段來。

陡聽「當當」兩聲,人影閃動,花自流和水如冰疾退不跌,神色很是驚慌。

方劍明一掠上前,道:「花大哥,花大嫂,怎麼了?」其實,他這麼問,只是多此一舉,因為他已經看見花自流和水如冰的長劍已被天鷲子的手勁震得起了裂痕。

先前,天鷲子也彈過李自清和溫秀秀的寶劍,但他們的寶劍乃是仙人谷谷主賜予,雖比上「泰阿」、「赤霄」之類的神兵利器,但也是劍中的上品,並沒有被天鷲子彈壞。

花自流和水如冰的佩劍雖比一般的劍好,但也只不過是劍中的中品。天鷲子鬥得性起,一時忘乎所以,發力時過於重了些,才致使兩柄劍有了裂痕。好在花自流和水如冰並沒有被震傷,否則,這場相鬥的性質可就變了。

天鷲子有時雖然傻傻呆呆的,但彈壞了人家的劍,他是清楚的,搓了搓手,一臉不好意思。

周風見了,心頭猛然一動,佯怒道:「好啊,你幹的好事,把人家的劍彈壞了,怎麼辦?」

天鷲子攤攤手,道:「是我彈壞的,我賠給他們就是。」

周風道:「你有寶劍嗎?」

天鷲子道:「沒有。」

周風道:「既然沒有,你拿什麼賠?」

天鷲子一怔,大聲道:「我去搶兩把劍來便是。」轉身欲走。

方劍明怕他胡來,忙道:「用不著。你不是懂得剛才那套劍法嗎,反正你也閒著無事,有空的時候,你就與他們四人切磋切磋。」

天鷲子伸手一指,道:「你要我傳授他們劍法?」

方劍明反問道:「你不樂意?」

天鷲子搔搔頭,道:「什麼叫你不樂意?」

方劍明哭笑不得,想了想道:「我這麼說吧,你想不想與他們玩。」

天鷲子道:「想。」

方劍明道:「這就成了,你以後想玩的時候,就到這裡來,他們會陪你玩。不過,你玩的時候,千萬不要再弄壞人家的劍。」

天鷲子眼珠一轉,道:「這個法子倒是很好,我聽你的便是。」抬頭一看天色,忽地翻了一個觔斗,活像一隻大馬猴,怪叫一聲:「肚子好餓,吃飯去也。」將身一晃,瞬時遠去,快得令人咋舌。

天鷲子一去,方劍明等人自覺天色不早,這一天下來,除了早上吃過一點東西外,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過,已是飢腸轆轆,遂也離開此地。

七人正走間,方劍明忽然想起沒有回答溫秀秀剛才的一句問話,偶一回頭,見一彎新月出現在天邊,又想到仙人洞的那套劍法乃是仙人谷那位谷主與情郎圓月之日相會時所創下的,不由脫口說道:「圓月劍法。」

周風道:「什麼圓月劍法?」

方劍明笑道:「李大嫂先前問我這套劍法叫什麼名字,我當時沒有回答。這套劍法原沒有名字,但它的來歷與圓月有關,不如就叫它圓月劍法吧。」

朱祁嫣拍手贊同道:「相公說的是,從今以後,這套劍法就叫做圓月劍法。」

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不知「圓月劍法」的來歷,正要發問,朱祁嫣已是一邊走,一邊將「圓月劍法」的來歷說給四人聽。

四人聽後,唏噓不已。尤其是李自清和溫秀秀,他們夫妻雖然算不上仙人谷的真正子弟,但仙人谷的許多事,他們都是知道的。對於每一任谷主的苦楚,身為夫妻的他們,又豈會不知其中的煎熬?

七人回到點蒼,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各回住處用膳,不必多提。周風與朱祁嫣陪著方劍明用過晚膳後,自有去處,而方劍明雙手背負,散步似的來到了一間練功房外。

這間練功房屬於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姚寶寶四人獨有,方劍明進房的當兒,四小早已吃過晚飯,並在房內坐了一會兒的功。方劍明生怕打擾他們,隨便找了塊地,席地而坐。

一炷香時間過去後,姚寶寶率先收功。她見方劍明已經來到,張口想要歡呼,方劍明將手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

姚寶寶精靈古怪的也「噓」了一聲,輕手輕腳的來到方劍明身邊,壓低聲音道:「方叔叔,您什麼時候來的?」

方劍明笑道:「來了一會。」

姚寶寶欲言又止,方劍明見了,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思,揮揮手,道:「你用不著在此陪我,你去吧。」

姚寶寶格格一笑,道:「方叔叔真是一個大好人,倘若是祝師姐,不把我罵死才怪。」說完,轉身自去。

她才走了幾步,忽聽得方劍明問道:「你今晚走得這麼早,可是有什麼緊要的事嗎?」

姚寶寶回過頭來,笑嘻嘻地道:「方叔叔,這件事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早已同風鈴姐姐說好了,今晚要去陪她說話。」

方劍明一愣,問道:「你什麼時候與風鈴姐姐走得這般近?」

姚寶寶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大人每天都想著怎麼樣練功,一點兒也不懂得生活情趣。風鈴姐姐的心事,方叔叔你可知道?」

方劍明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姚寶寶小嘴一撅,道:「當然是……哎,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唄。」

方劍明道:「你這孩}子才多大,也懂得這些事嗎?」

姚寶寶將胸一挺,發育漸漸成熟的身材立時十分顯著,道:「方叔叔,你總說我小,其實我已經長大了。我要是個普通人,說不定就可以嫁人生孩子了。」她素來大膽,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四章 風雨將至

方劍明輕笑一聲,道:「既然你叫我方叔叔,在我眼裡,無論你多大,都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

姚寶寶聽了這話,做了一個翻白眼的動作,隨後偷偷望了一眼打坐的文慕楓,嘴角含春。

她這個神情,方劍明早已看個分明,暗道:「這小妮子對楓兒特別有好感之事,我早已知曉。不過,這等情愛之事,還是留待將來再說。」微微咳嗽了一聲,道:「寶兒,你還不快去?莫非是想留在這裡繼續練功嗎?」

姚寶寶一吐舌頭,一溜煙似的去了。

姚寶寶一走,方劍明想起她要去陪伴風鈴一事,心裡不禁想道:「這一年多來,風鈴姐姐與關兄日久生情,無奈的是,關兄為了武林中事,多數時候都在練功,未免忽略了風鈴姐姐的感受。想當年,關兄的兩位師父,也正是因為情之一事,至死才明白對方的心意,希望關兄不要步兩位師父的後塵。唉,可惜武林大戰即將來臨,不然的話,我定要想個辦法,撮合他們兩個。」

關山月與風鈴之間的事,此前雖沒有太多的筆墨去敘述,但也略微提到了一些。風鈴喜歡關山月,點蒼上下,大概沒有人不知道,至於關山月是不是喜歡風鈴,因為關山月脾氣古怪,很少說話,誰也不清楚他的心意。

方劍明依稀還記得那日他與關山月說起這事時,關山月的語氣中,隱隱有不想為情所累,只想尋求武道的意思。關山月若是一個真正無情的人,他大可不必這麼說,他既然向方劍明說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他心裡多少還是有著風鈴的倩影的。

有一句話叫做「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這句話也並不是萬能,關山月就是最好的列子。

風鈴的年紀雖然大了些,但以她的美貌,以及她天生的那股嬌憨,無論什麼樣的男子,都難免會心動。偏偏關山月自小養成了孤僻的習性,不管是什麼樣子的女子,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兩樣。

也是造化弄人,風鈴倘若是一個正常的女子,死纏爛打的話,說不定就能把關山月「追到手」,可她畢竟不是一個正常的女子,幾次碰壁之後,突然變了一個人,多愁善感起來,再也不能鼓起勇氣去找關山月。

當然,有人看不慣,曾經去找關山月理論。可惜的是,整個點蒼,能與關山月交心的,也只有方劍明一人。連方劍明都覺得這事棘手,更何況是旁人。

就因為此事,關山月還差點離開了點蒼。這件事是方劍明離開點蒼,前去京城之時發生的。方劍明也是回來後無意中從龍碧芸口中得知的。那些看不慣的人,除了皮大裘、北霸天、酒肉僧這些人外,又還有誰?

這些人都是光棍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之輩,生平雖不懂得什麼情情愛愛,但在他們看來,要愛就愛,不愛就趁早拉倒,最討厭藕斷絲連什麼的了。

這件事最後經華天雲和龍碧芸出面,才得以停息,自後誰也不敢再說起關山月與風鈴之事。或許有人以為這件事對點蒼內部會產生裂痕,其實不然。這只是觀點不一樣而已。

世上有許多要好的朋友,他們在某件事上的觀點不一致,但這不影響他們的友誼。真正的友誼不是你說什麼我就說什麼,真正的友誼,是能夠可以互相指出對方的缺點而又能互相促進的。

方劍明想得出神,不覺忘了時辰,不知過了多久,才發覺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早已恭恭敬敬的站在邊上。

方劍明笑了笑,道:「你們既然已經收功,為何不把我喚醒,白白浪費了一些時辰。」

李俊生道:「我等見義父想事想得出神,不敢驚擾。」

方劍明道:「既然如此,你們三個還是練一些拳腳給我看,讓我看看你們有了多大的長進。」

三小道了一聲「是」,文慕楓身為大師兄,自然是第一個出場。其次是李俊生。陸小鳳最小,也是武功最低的,最後一個上場。

文慕楓的拳腳功夫幾乎找不出什麼缺點來,差的只是火候與境界。李俊生稍差一些,但也能得到九分半。至於陸小鳳,則得到了七分。其實,三人中陸小鳳的進步最快,因為上次方劍明暗自給他的分數是剛剛及格。

方劍明勉勵了三小一番,出得練功房,自回住處。至於三小,仍需練上半個時辰的功,方可回房歇息。

次日,方劍明起了個大早,將五個妻子叫到一塊,與她們說起「大睡神功」之事。五女聽得自己體內有大睡神功的力量,十分好奇,也十分歡喜,更表示願意與方劍明一起參詳怎麼提升方劍明對大睡神功的控制。

六人約定,從今以後,每天至少要抽出一個時辰,聚到一起研究。

開始兩天,六人純粹是瞎打瞎鬧,試了上百種法子,始終不得入門。但到了第三天,竟然讓他們摸出了一絲軌跡。如果長此下去,相信半個月之後,就能讓他們尋找出一條捷徑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武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但在這平靜的表面下,卻潛藏著洶湧澎湃的暗潮。

這一天,正是三月之期尚差十三天的日子。

一大早,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武林盟主獨孤九天正式受到朝廷的冊封,是為——武皇。

武皇統領整個江湖,殺生予奪,只需一道類似皇帝的聖旨,名曰——江湖令。

此外,還有這麼一些消息。獨孤九天拜地狂天為結義大哥,尊其為「天皇」。彭和尚與無上老祖分別被獨孤九天封為武林「左至尊」和「右至尊」。

「左右至尊」之下,大大小小,多達上百人,皆有其名號。總體上來說,除京師外,其他各省,無不有人坐鎮。點蒼屬於雲南境內,而雲南名譽上的鎮守之人,便是出自哀牢山的紅葉真人。

}}怕的是,遠離中原的西域、烏斯藏、瓦剌、韃靼、關外,都建有據點,方便獨孤九天的號令。說點蒼派處於包圍之中,一點也不過分。形勢對於點蒼來說,嚴峻到了極點。

方劍明聽了這些消息後,一笑置之。

以獨孤九天現在的勢力和手段,若不是故意放出的消息,點蒼派又豈會知曉?獨孤九天之所以放出這些消息,無非是想給他施加壓力,逼他就範。他若輕易就範的話,他就不是方劍明瞭。他唯有一笑置之。

第二天,又有驚人的消息傳來,大明周邊的許多國家,各自派出精通武藝的武士,說要與大明的武林中人會盟,結成友鄰,若有需要,自當為獨孤九天為盟主。這些人,有的已經到了京師,有的尚在途中。

方劍明聽說以後,亦是一笑置之。他早已下定了決心,就算獨孤九天將整個天下握在手中,他也絕不會低首。

另一面,獨孤九天放出消息的同時,也讓雲南的武林人士打聽點蒼派的動靜。獨孤九天萬沒想到,自己的這一計劃,對點蒼來說,壓根兒就不管用。點蒼無動於衷。

獨孤九天有些怒了,開始暗中佈置行動,期限一到,他就會親率大軍南下,屆時方劍明若還是「執迷不悟」,他必將點蒼夷為平地,殺他一個雞犬不留!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五章 取經

距離三月之期越來越近了。不知怎麼的,方劍明儘管已經同五位嬌妻找到了對「大睡神功」控制的竅門,並曾拿董萬燈當做實驗對象,初見效果,但在他的思想深處,總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麼。

一日,他放馬「洗馬潭」,時當春夏之交,放眼望去,但見遍地杜鵑盛開,與湖面相映生色,燦爛若霞。

目注湖水,他神清氣爽,只覺從來沒有這麼安寧,這麼舒暢過。

這樣的情形下,腦子特別的靈活。不經然間,他想到了自己忘掉了什麼。

「啊,我想起來了。記得了因祖師圓寂前,曾對我和世明哥密語過,他說武林將來倘若大亂,自己要是感到無助時,可去少林取經,無論多大的事,皆可迎刃而解。聽他老人家當時的口氣,少林似乎還藏著別的寶貝。」

又想:「難怪我近來覺得有一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感覺,原來是這件事在作怪。我要不要去少林取經呢?」

他站立湖邊,沉思了半響,雖說距離三月期限還有七天,但憑他現在的身手,日行千里,根本就不在話下。只要他加把勁,七日之內,足以讓他往返點蒼與嵩山之間。

不過,他身為點蒼主帥,若是這個時候突然離去,於軍心大為不利。輕重厲害,絕不可忽視。

正當方劍明還在思考時,驀地,小鳥從遠方飛了過來,嘰嘰喳喳地道:「喂,你是不是在想去不去少林取經的事?」

方劍明一愣,道:「你怎麼知道?」

小鳥得意地道:「我老人家是誰?我老人家可是無所不知的天地一奇鳥廖風流啊,這點小事還難得到我嗎?」

方劍明笑了,問道:「你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你說說看,我去是不去?」

小鳥道:「不去就是傻蛋。」

方劍明愕然道:「為什麼這麼說?」

小鳥道:「我老人家問你,你自問現在的你可以對付地狂天嗎?」

方劍明道:「不能。」

小鳥道:「加上的你的五個美嬌妻呢?」

方劍明想了想,答道:「未知。」

小鳥道:「這不結了,你既然沒有把握打贏這場大戰,何不跑一趟少林寺,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穫呢。」

方劍明道:「可是我一去……」

小鳥罵道:「傻蛋,你不會偷偷的去?而且,有我老人家坐鎮點蒼,你還怕什麼?」

方劍明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道:「是啦,我可以假裝閉關練功,只要我七日之內回轉,當可無礙。」

小鳥笑道:「孺子可教。」

方劍明突然目不轉睛的瞪著小鳥,神色怪異。

小鳥被他看得渾身發麻,道:「你……你看著我幹什麼?」

方劍明上前一步,道:「你來歷不明,究竟是誰?」話沒說完,人突然躍起,伸手抓向小鳥。

小鳥驚呼一聲,亡命似地向上飛起。方劍明一抓不中,也不見他怎麼發力,人突然如一隻大鳥般騰升,緊隨小鳥之後。小鳥越飛越高,方劍明窮追不放。

轉眼之間,兩個一上一下,業已高達百丈。方劍明畢竟還是人,單憑一口真氣升了這麼高,心知這麼下去,勢必追不上小鳥,便將身一晃,走天梯一般走回了地面。這等神乎其技的蓋世神功,大概也沒有幾個人能使得出來了。

小鳥飛回地面,距離方劍明遠遠的,說道:「我是誰對你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應該做什麼。」

方劍明面上閃過一道怪異的笑容,道:「你不說我也猜出了你是誰。」頓了一下,道:「不錯,我現在是該閉關練功的時候了。」話罷,將身一轉,頭也不回的去了。

小鳥心裡一急,追了上去,道:「你猜出了我是誰?不可能,不可能,我老人家英明神武,怎麼會讓你猜出身份?」

方劍明「哈哈」一笑,去得更快。

小鳥追了里許,突然不追了,哼哼兩聲,道:「淡定,淡定,我老人家何等人物,豈會上你這娃兒的當。」吟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方劍明回轉點蒼之後,聲稱自己要閉關練功,以便應對未來的大戰。事後,他把自己的要去少林取經的事告訴了江湖百曉生。江湖百曉生彷彿早已知道他會去少林寺,不但沒有阻止,反而還勸他盡早啟程。

方劍明心裡有些不解,暗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早已料到了這麼一天。難道他也知道少林藏著什麼寶貝?」

江湖百曉生像是看穿了方劍明心事,笑道:「掌門,你忘了我是神算門的繼承人嗎?我已經算過了,掌門此去,必定有極大的收穫,武林未來的興衰,說不定還要靠掌門此行呢。」

方劍明驚異不定,問道:「百大哥,少林當真藏著什麼寶貝嗎?」

江湖百曉生神秘一笑,道:「掌門這可把我問住了,少林有沒有藏著寶貝,掌門應該比我這個外人更清楚才對呀。」

方劍明見他不說,只得呵呵一笑,道:「這倒也是。反正我已經決定去了,到了少林,一切自可揭曉。」

向江湖百曉生囑咐了一會,溜回自己的小屋,換了一身乾淨利落的衣裳,易容成一個雄赳赳的壯漢,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得點蒼,施展輕功,風馳電騁般遠去。

方劍明這一去,可了不得,不到一日,已經深入四川,當真是比馬還快。

過了兩日,他終於抵達距離嵩山還有百里開外的一個小鎮。此時,日薄西山,斜陽的餘暉盡灑山頭,像是渡上了一層黃金。

方劍明在鎮上一家小店吃過飯,出門時已經天黑。這等時機,豈能錯過,不徐不疾的往嵩山而去。

他上次前來嵩山的時候,早已知道嵩山附近潛伏著不少人,這些人的雖然多是三流貨色,但勝在人多,藏身地十分隱秘。

因此,雖是夜裡,他也不敢大意,施展神通,氣機遠達百丈,別說藏著一個人,哪怕是一一條小蟲,他也知道動向。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六章 勢如劈竹

就這樣,他趁著夜色,點塵不驚的一路疾走過去,沿途輕而易舉的繞過了好幾處暗卡。眼看距離少林寺尚有二三十餘里時,忽見山中遠處火光隱隱傳來。

方劍明一怔,只道是山中寺院的燈火,並沒有放在心上。

行了數里,卻見那火光越來越大,濃濃烈烈,並伴有濃煙,哪裡是燈火,壓根兒就是著了大火。

「咦,那處所在分明就是少林的禪院,怎麼會起大火呢?難道……不好……」

方劍明心頭一震,頓時又驚又怒,那裡還顧忌許多,將身一騰,電也似的朝少林寺掠去。

倏然,前方有人大聲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到這裡來,還不快停下身形,想找死嗎?」

方劍明冷笑一聲,既不停下,也不吭聲。

「咻咻咻咻……」

霎時間,各種各樣的暗器密密麻麻的從黑暗中射出,勁道非同小可,少說也有六七百件。

幾乎是同一時間,數十個黑衣人從黑暗中閃出,一律身背大刀。有幾個暗器功夫特別出眾的人在施放完身上的暗器以後,已經開始伸手摸向了刀柄,意欲摯刀在手。

就在這時,方劍明目閃寒光,運起護體神功,身形當空一轉的當兒,一股龐大的氣流排出體外。

場中突然捲起一股颶風,充沛莫擋,登時,六七百件暗器半數被震落,半數順著原位飛回。

「啊,啊,啊……」

慘叫聲不斷響起,半數施放暗器的黑衣人被自己打出去的暗器擊中身體。命好的只中了兩三枚,尚有半條命,命不好的,身上連中二十多枚,當場斃命。

那些沒有被暗器擊中的人一愣神的工夫,方劍明早已鬼魅一般從上空飛了過去。眾人那裡看得清是什麼人,只覺一股寒氣直透背脊,嚇破了膽子。

那幾個自認有些本事,手才握著刀柄的黑衣人手心冷汗涔涔,早就呆若木雞了。

此際,偌大的一座少林寺,多數地方處於一片火海之中。比起昔年遭受血手門的圍攻,看上去不知嚴重了多少倍。

方劍明身在半空,目睹這等慘狀,一股怒火衝上眉宇,目呲欲裂。聽得練武場那邊有激鬥的聲音,他怒嘯一聲,身如奔雷,越過重重牆垣,飛落大練武場內。

人剛落地,尚未來得及看清四下的形勢,只聽衣襟振動,瞬時之間,已叫十三個人團團圍住。

為首一人身穿勁裝,手持一把長劍,厲聲喝道:「何方狂徒,報上名來。」

方劍明懶得搭理,從人縫中望去,只見前方正有兩人鬥在一起,一人使劍,一人使棍。過去不遠,坐了數十個渾身血污的僧人,一看就知道是少林寺的人。

四面八方,人影撞撞。或手握鋼刀,或手持利劍,或手拿板斧……個個面露猙獰,少說也有五六百。此外,練武場的地上,還躺了上百個人,內中多是少林寺的弟子。

那使劍和使棍的人鬥得十分激烈,但方劍明運氣凝眸一瞧,隱隱認出了兩人是誰。使棍的人正是羅漢堂首座覺顛,使劍的人卻是紅葉真人的師伯卓思龍。

方劍明深吸一口氣,全身關節「辟辟啪啪」爆響,他原本就易容成了一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此刻因為怒火中燒,竟施展神功使得自己的身軀膨脹了一些,衣衫險些被撐裂。

圍住他的那十三個人大吃一驚,為首之人將手中長劍一揚,劍風嘶嘶,劍氣逼人,喝道:「說!你是何人?」<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方劍明大吼一聲,那十三個人俱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經此一吼,全都目眩神悸,齊聲驚叫:「佛門獅子吼!」

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一步搶上,一拳轟了出去。為首之人正當其中,才剛定下心神,急忙揮劍迎戰。

孰料,他的武功差了方劍明好大一截,利劍尚未刺出一半,一股駭人的力量早已透過劍身,直達全身。

「轟」的一聲,劍身粉碎的一瞬間,這人連哼都沒有來及哼一聲,整個人爆體而亡,活生生被震成肉泥。

其餘十二個人怒叱一聲,劍出如電,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向方劍明罩去。

方劍明身形一抖,以身軀當做長刀,全身湧出排山倒海一般的罡氣,從光幕中破開。

不但如此,就在衝破光幕的一瞬間,他出手如電,將兩個人抓到手中,往前一撞,兩人腦袋碰著腦袋,任他們武功非凡,也立時到閻王殿報道去了。

剩下的十個人以及周邊的人見了,又驚又怒。

那十個人豁出去了,見方劍明要去相助覺顛,奮不顧身的挺劍阻攔。周圍的人湧出數十位,打算將那幾十個渾身血污的僧人解決掉。

方劍明殺機一起,心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出手豈會留情。以他現在的武功,所有的招式都是虛的,一舉手一投足,皆能產生無比巨大的力量。

彈指之間,他一掌拍死一個劍客,一拳劈死一個劍客,一腿踢死一個劍客,如入無人之境,闖到了覺顛和卓思龍的外圍。

卓思龍與覺顛鬥了一會,正感覺顛十分棘手,忽覺有人來到了近前,一股指勁向自己點來。

他猛吃一驚,急使一招「脫袍換位」,滴溜溜的轉了一圈,身似游魚般出了丈外,正待發問,豈料方劍明這一指力氣將盡的當兒忽生新的力量,業已點了過來。

卓思龍倒吸一口冷氣,意識到來人武功之高,絕對要在覺顛之上,盡全力橫劍往前一封。

「噹」的一聲,方劍明這一指點在卓思龍的寶劍上。

卓思龍驚叫一聲,渾身如中雷擊,頭髮根根直立,一口鮮血吐出,連退十五步。右手軟綿綿的垂在腰間,差點沒叫寶劍落地。

方劍明冷哼了一聲,道:「難怪你手中的寶劍可以抵擋神龍棍多時,原來是一柄極品寶劍。」

說完,向覺顛傳音道:「世明哥,我是劍明。」

覺顛正不知來人是誰,忽聽得方劍明的傳音,心裡湧出一股激動,暗叫道:「劍明,你終於來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七章 嚇退群小

那些原想湧上去將少林剩下的武僧一網打盡的人見方劍明一招將卓思龍打傷震退,心頭一寒,生怕下一個遭殃的人就是自己,急忙退了回去。

霍然,一支類似飛箭的東西破空斜射,「奪」的一聲,插在了方劍明身前十五尺外的地上。入地七分,顯見發出者的手勁異常強勁。

一個聲音冷冷地道:「朋友,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方劍明抬目一望,認得發出那東西的人是軒轅世家五位少主的三少主軒轅禮。

「不知!」方劍明牙縫裡蹦出兩個字來。

軒轅禮目光轉動,一面細細打量方劍明,一面說道:「朋友,插在你面前的就是『江湖令』。『江湖令』是什麼,尊駕應該清楚吧。」

方劍明道:「略有所聞。」

軒轅禮看不出方劍明易了容,心念急轉,道:「凡是『江湖令』所到之處,無論是誰,只要是習武之人,都要聽從『江湖令『的號令。朋友,你甫一來到,便殺了我軒轅世家五個一等一的高手。按理說,我身為軒轅世家的三少主,本該將你千刀萬剮才對,但我在這裡只給你一個警告,不要插手少林之事,盡速離開。否則,這裡必將是你的埋骨之所。」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用揶揄的口吻道:「好一個軒轅世家,多威風啊。」

語氣一轉,冷聲道:「去他媽的『江湖令」少林寺乃佛門聖地,早已不摻和武林之爭。今日竟然遭此橫禍,被你們一幫宵小所欺,真是老天不長眼。老天既然不長眼,那就讓老子來替老天開眼吧。」說完,一指隔空點出。

軒轅禮待要出手,身邊早已竄出兩個老者,替他接下了方劍明這一指。

這兩個老者乃軒轅世家培養了多年的一批高手之一,身手勝過那十三個劍客一籌。他們原以為眼前這個粗魯無禮的「武夫」強則強已,但他們合力一擊,就算不能與方劍明比肩,但方劍明只出了一指,他們還是有些信心不會吃虧的。

「砰」的一聲,兩個老者合力接下這一指之後,渾身一抖,打了一個哆嗦。

「你……」

兩個老者面色慘白,圓睜雙目,手一抬,想指著方劍明說些什麼,但才說了一個字,立刻仰天栽倒。

軒轅禮等人一怔,一人上前伸手一探,面露驚恐,失聲喊道:「他們奇經八脈全斷,已然死了。」

軒轅禮等人大駭。這樣的指力,便是段家的「逍遙神劍」,軒轅世家的「天地一線指」,少林的「金剛指」等等,只怕也沒有這麼霸道。

不等軒轅禮下令圍攻,方劍明面上殺氣騰騰,沉肩坐馬,宛如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一指一指的點出,道:「少林寺之事老子管定了,誰不想活的話,儘管上來吧。」

隨著話聲,道道指風射出,力道不禁強勁,而且十丈之內,指力絲毫不見消耗。

全場嚇了一跳,十數個人觸不及防,立時被指風打中身子,傷處鮮血汩汩,倒有一半的人慘叫一聲,躺在了地上。

軒轅禮原想仗著己方人多,且不乏絕頂高手,打算與方劍明拚上一拚。但方劍明先下手為強,又採取極其變態的遠攻,實在叫人頭疼。數百個人不管武功多高,都被逼得閃來避去。

片刻之後,已有三十餘人閃避不得,中指倒下。

軒轅禮又氣又急又驚,忽然喝道:「退出十丈,看他還能不能這般囂張。」

眾人一聽,心想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各都施展輕功縱身後退。不過,仍有七八個人自忖武功非凡,在十丈之內跳來跳去,躲避指力。

原來,他們知道方劍明這樣的打法,早晚會把真氣耗乾,只要自己保持一半分體力,到時候一擁而上,還怕不將方劍明一舉格殺嗎。

卓思龍早已退出了十丈外,他雖然受了重傷,但他畢竟是逼近半神高手的超絕頂高手,略一調息,業已將內傷控制住。

此刻,他見那七八個人在場中跳來跳去,極力躲避著方劍明的指力,心裡不禁冷笑道:「蠢貨,死到臨頭,還不知曉嗎?」

他與方劍明交手雖然只是一招,但深知方劍明的厲害,已經看出這些人早晚會遭受苦果。別看他是新盟中人,又新近被獨孤九天委任為新盟散人,但他對世人向來沒有什麼好感,並沒有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果不其然,不消一會,忽聽得場中一聲慘叫,一人倒了下去。

其他七個大驚,急忙向外躍走。方劍明連出三指,又有三人倒下。剩下的四個僥倖逃得一命,一時驚懼,竟從人群頭頂飛了過去,往寺外逃去。

軒轅禮正要喝叱,方劍明突然遙遙伸手一抓。軒轅禮但覺一股吸力襲來,身不由主的雙腳離地。幸虧他功力也算深厚,自幼得到軒轅世家的真傳,運功抵抗。

萬沒想到,軒轅禮剛剛使得自己雙腳沾地,那股吸力猛然增強了一分,再也無法相抗。

軒轅禮失聲驚呼,飄了起來,向方劍明飛去。所幸身後上來三人,一按他的左肩,一按他的右肩,一抱他的腰身,勉強將他的身形控制住。

方劍明道了一聲「好!」另一隻手從伸出的手臂上方叉過,瞬時之間,軒轅禮四人飄了起來。

眾人大駭,十數人一擁而上,與軒轅禮四人結成陣勢,你拉著我,我抓著你,一起發力,對抗方劍明。這樣的架勢,這樣的打法,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謂一大奇戰了。

方劍明一聲怪笑,雙手一收。「咕咚」聲中,好些人發力過猛,平時在一流好手面前都很是威風的手段,此刻也只能像街上的混混一般,滾落一地。

這一下,軒轅禮總算見識了方劍明的厲害。想了想,只見他面色青紫,將手一揚,氣呼呼卻又不得不甘心的道了一聲「走」,連「江湖令」也不敢上前去取,率眾退去。

軒轅禮率眾一走,覺顛急忙上前道:「劍明,快去藏經閣,但願還來得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大人物

方劍明一聽,立時知道後山的藏經閣也遭受了新盟的圍攻,正想趕過去,轉念一想,又怕軒轅禮等人回轉,覺顛武功雖高,只怕未必能夠應付過來。

「劍明,你放心吧,這些魔崽子不敢再回來。他們當真回來,我一定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覺顛將神龍棍往地上一杵,「砰」的一聲,腳下裂了一大塊,渾身透出一股強大的氣勢。

方劍明道:「那好。萬一對方真的回轉,你要是應付不過來,發出嘯聲喚我,我立時趕來。」說話的當兒,人已拔地而起,朝後山疾如流矢般奔去。

就在方劍明離開練武場,往後山趕去的時候。少林寺藏經閣外,人分兩邊,一邊是高低不已,服色不等,氣勢洶洶的新盟高手,一邊是少林寺的僧人。

場心,一身僧袍的大方禪師正與彭和尚雙手互低,頭上白氣騰騰。大方禪師一臉大汗,嘴唇緊閉,顯見盡了全力。反觀彭和尚,額上隱隱見汗,整個人看上去比大方禪師輕鬆。

「登,登,登。」

三聲腳步過後,大方禪師連退三步,面色蒼白,倒在了大弟子「小達摩」清遠的懷中。

「師父。」清遠與清玄大聲叫道。

「老掌門。」三十多個年輕的僧人齊聲大叫。

「大方,你輸了。」

彭和尚雙手背負,面上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的輩分雖比大方禪師高出許多,但能打敗大方禪師,確實是一件很長臉的事。

至今為止,能夠打敗大方禪師,揚名出去的,他彭和尚要算第一個人,恐怕也是最後一個人。因為他已經看出大方禪師已經是瀕臨油燈古今的邊緣。

「可惜,可惜……」彭和尚笑著說道:「……可惜令師無空大師死去多年,他倘若還在世的話,老衲倒想會他一會,若能將他打敗,豈不是一件更愉快的事。」

驀地,他笑容一斂,道:「大方,少林寺的風光從此一去不復發,你是帶著這些殘兵剩將歸降,還是願意交出少林的寶貝。」

大方禪師淒然一笑,道:「彭大師,我少林寺的寶貝除了藏經閣的經書外,還有什麼?你想要拿去,儘管拿去吧。」

彭和尚喝道:「大方,你少跟老衲打馬虎眼。老衲昔年身為白蓮教南宗教主,紅巾軍的大頭目之一,一百一十多年前的那個傳說,難道還不曾耳聞過嗎?」

大方禪師道:「什麼傳說?」

彭和尚正要說出,面色忽然一變,也不見他怎麼作勢,人便靈巧之極的倒翻出去,寬大的袍袖拂一拂,化為七道袖影,虛實難測。

「彭」的一聲,方劍明趕到,並順勢一指點出,與袍袖撞了個正著。兩人動作快到了極點,交換一招之後,旁人尚未看個分明,便身形一錯,驚如飛鴻,一個落在了少林眾僧前,一個落在新盟一干高手前。

落在少林眾僧前的是方劍明,落在新盟一干高手前的是彭和尚。彭和尚落地後,腳底微微動了一下,袍袖一甩,單手負在身後,像是在掩蓋什麼。

方劍明心裡冷笑道:「彭和尚啊彭和尚,我原以為你這一個月會養尊處優,沒想到進步倒是挺快的。也幸虧你沒有懈怠,否則,又豈止是袍袖上多了一個指孔那麼簡單。」

彭和尚心裡暗自驚疑,想道:「這小子是誰,功力怎地如此深厚。這『拂袖大七式』是我這一個月來從仙人谷一本秘笈中領悟出來的,想不到竟給這小子一招破掉了。」目注方劍明,一言不發。

其時,新盟一干高手搶上,聚到彭和尚左右,蓄勢待發。尚未出手,一股強烈的氣勢潮湧而出,向方劍明捲去。

方劍明索性演到底,雙臂在胸前一抱,狀如一條威風凜凜的武林大漢,將那股氣勢抵禦在尺外。

「敢問尊駕高姓大名。」彭和尚將手一揮,讓左右的人散去身上的氣勢,望著方劍明問道。

方劍明依然雙臂抱胸,冷冷地道:「無名小卒。」

彭和尚大笑一聲,道:「以尊駕的身手,若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天下之大,只怕再也找不出一個大人物了。」

方劍明道:「在老子眼裡,只有岳飛、文天祥、于謙這樣的人才算得上大人物。」

彭和尚叫道:「好,說得好,尊駕的見識果然與眾不同。」頓了一頓,道:「尊駕與少林可有交情?」

方劍明一想,道:「只要老子是看得順眼的,都與老子有交情。」這話答得相當妙,彭和尚老謀深算,不但找不出什麼破綻,還被方劍明譏諷了一下。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種語氣對左至尊大人說話,想要生離此地,趕快給左至尊大人道歉。」有人喝道。

方劍明看了這人一眼,見對方是一個四十餘歲的漢子,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漢子道:「爺爺姓魏,名叫……」話沒說完,驚叫一聲,飛身投出。彭和尚想要出手阻攔,卻遲了一步。

這當兒,姓魏的漢子早已落到了方劍明手中,全身軟塌塌的,分明就是著了方劍明的道兒。

眾人大吃一驚,心想這新魏的漢子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一身武功絲毫不下於一派長老,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方劍明隔空抓走,也太不可思議了。

彭和尚身為新盟的左至尊,未能及時救下手下,面子上未免有些掛不住,拳頭緊握袍袖中,冷笑了兩聲,道:「尊駕最好不要胡來,與新盟為敵,天下無處可藏!」

方劍明道:「晚了。」將姓魏的漢子往前一扔,姓魏的漢子一動不動,宛如一條死狗似的。

彭和尚勃然色變,但又不敢冒然出手。

別看他口口聲聲的問方劍明是誰,其實他已經懷疑眼前的這個大漢就是方劍明所假扮。峨眉山一戰,方劍明一人獨鬥七大苗最好書城,王的場景,對他來說,仍舊是歷歷在目。

成了「藥人」的七大苗王,戰鬥力之強,彭和尚自認難以取勝,何況是打敗了七大苗王,近來又不知進步了多少的方劍明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四十九章 奇怪的盒子

無上老祖倘若在場,彭和尚倒還可以想想與無上老祖聯手,然後採取車輪戰或者一擁而上的打法,與方劍明鬥一鬥。只可惜無上老祖這次沒有來。

因此,動手的念頭也僅只是在彭和尚的腦子裡過了一下,並沒有採取實際行動。

「尊駕好狠的手段。」

「比起各位來,老子已經夠仁慈的了。」

「尊駕當真要插手少林之事?」

「廢話!」

「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沒有!」

「好,尊駕既然打算與新盟為敵,新盟樂意奉陪。他日相會,再做了斷。」

彭和尚說完,有些不甘心的掃了一眼,轉身大步而去。一干手下見他「不敢」應戰,誰也不好開口,只得隨之離去。

「老和尚,老子不想再看到少林再死一個人,誰膽敢不聽勸告,老子今夜拼了全力,就算屍堆如山,也在所不惜!」方劍明生怕彭和尚一行跑到練武場去傷害覺顛等人,這麼補了一句。

彭和尚冷笑道:「尊駕今夜可算威風透頂。少林名存實亡,剩下的都是些小角色,你就算不出場,殺了他們,老衲還嫌污了雙手。」轉瞬間,已去得遠了。

待彭和尚一眾去得沒了聲息後,方劍明這才轉過身來,朝奄奄一息的大方禪師跪下道:「師祖,明兒來遲一步,致使少林遭逢大難,罪該萬死,你老……」

大方禪師精神一振,從清遠懷中坐起,伸手要去拉方劍明,顫聲道:「你……你是明兒……」

方劍明一躍而起,來到近前,蹲下身軀,握著大方禪師的手,道:「是的。」說著,往大方禪師體內輸送了一股真氣。

大方禪師面色好了許多,望著方劍明,激動地道:「你來了就好,我……我還怕……」

方劍明道:「師祖,你先別急著說話,讓明兒給你療傷。」

大方禪師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緊緊抓住方劍明的手,道:「師祖大限將至,無力回天,你用不著再浪費真氣。有一件重要的事,師祖一定要告訴你。」

方劍明還待說些什麼,大方禪師已經強自站起,道:「明兒,將師祖背上,與師祖前去。」

方劍明愣了一下,但還是依言將大方禪師背起,在大方禪師的指點下,甩開大步,往山中跑去。

嵩山甚大,連綿一百多里,東為太室,西為少室,少林寺坐落於少室五乳峰。方劍明背著大方禪師在山中疾奔,不消一會,已經遠離少林寺,回頭只見火光隱隱。

又奔了數里,方劍明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被大方禪師這麼背著,在山中奔跑遊玩。

想起來,那還是他三歲的時候。過了三歲,他便沒有再被大方禪師背過,倒是此後的日子,常常讓師父背著滿山跑。

那是一段多麼歡樂的時光呵,沒有煩惱,沒有打鬥,有的只是徒孫或者師徒之間的遊戲。

想著想著,他不覺鼻子一酸,留下了虎淚,咽喉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似的。

大方禪師似是感覺到了他情緒的波動,伸手為他擦去淚水,道:「明兒,不要難過,人總是要死的。人活一世,愛過人或者被人愛過,便已足夠。」

在許多人眼裡,出家人應該是無慾無求,說什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苦行人,尤其是大方禪師這樣的一代高僧,更不應該說些愛呀愛的,此刻他說出這番話來,與高僧的形象大相逕庭,衛道士們聽了,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方劍明默默的收住眼淚,只想這麼背著大方禪師一直跑下去,永無盡頭。

不多時,想是到了地頭,大方禪師叫道:「停,就是這裡。」

方劍明身形一頓,但仍是背著大方禪師,捨不得放手。

大方禪師伸手往前一指,道:「明兒,你看見了那三棵呈品字形的大樹嗎?」

方劍明舉目一望,點點頭,道:「我看見了。」

大方禪師道:「你走到三棵大樹之間,掘地九尺。」

方劍明見不遠處有一棵大樹,便把大方禪師放在大樹邊上,走到三棵呈品字形的大樹之間,站了一會,忽然躍起。

剎那間,腳下發出奇異的怪響,一塊五尺來寬,九尺來深的土地,竟讓方劍明帶了出去,落在遠處,發出「砰」的一聲。大方禪師靠著大樹看得一呆,旋即露出讚歎的笑容,方劍明落到洞口邊,見底下隱隱露出兩個鐵環,微微一怔。

大方禪師道:「你想必已經看到了兩個鐵環吧,下去把鐵環左右一拉,就會看到裡面有一個極大的盒子,將盒子拿出來便是。」

方劍明跳下洞去,拂去蓋住鐵環的泥土,伸手握住鐵環,左右一拉。卡卡一聲之後,兩塊鐵板挪開,露出內裡,果然放著一隻不小的盒子。將盒子拿出,躍了上來。

「師祖,這盒子裡藏著什麼?竟然如此重要。」方劍明走到大樹底下,將盒子遞給大方禪師。

大方禪師本想親手打開盒子看看,但他使不上力,最後只好讓方劍明出手。

盒子一打開,頓時滿盒生輝,金光亮人。大方禪師顫抖著手,摸了摸盒裡的東西,不禁激動地道:「十八寶甲,十八寶甲,你們以後就要派上用場,大顯威力了。」

方劍明好奇的望著盒裡的東西,但見那是一層薄如蟬翼,類似輕紗一般的飾物。

「明兒,你翻翻底下,是不是有一本經如洗,毫無陳舊之感。

大方禪師顫巍巍的拿出經書,道:「走吧。」大方禪師扶著樹身站起,神色忽然顯得很平靜。

方劍明懵懵懂懂,正要將大方禪師背起,但唯恐一手拿著盒子,一手背負師祖,多有不便,不免遲疑了一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章 緊那羅王

他掃了一眼四周,見西面遠處一處所在滿是籐條,頓時有了主意,施展身形,兩個起落,來到近前。很快,盒子被一根又細又長的籐條綁住,並捆在了方劍明胸前。

結束停當之後,方劍明彎腰將大方禪師背起,往少林寺所在的五乳峰趕去。才疾奔了里許,忽聽得大方禪師喘氣道:「明兒,你走慢一些,我有一些話對你說。」

方劍明急於趕路,一時忘了大方禪師的傷勢,忙道了一聲「是」,放緩速度,四平八穩,不徐不疾。

須臾,只聽得大方禪師在他耳邊說道:「明兒,這盒子裡的東西,你恐怕還不知曉吧。」

方劍明道:「明兒確實不知。」

大方禪師緩緩地道:「說起這盒子裡的東西,大有一番說頭。那一年,師祖尚未出世,便連你的太師祖,也才幾歲的光景。中原大地,烽煙四起,一支支的反元義軍相繼揭竿而起。當時,一支隸屬於『明王』韓山童的紅巾軍打著為百姓除害的旗號,來到了嵩山一帶。

一日,這支紅巾軍中的一個小頭目帶著幾個小卒外出,路遇一女子,色心大起,追逐女子為樂。可憐那女子飽受戰亂之苦,孤身一人,眼見就要被幾個惡徒凌辱,恰在這時,我少林一弟子路過,將女子救下,狠狠教訓了幾個惡徒一頓。

誰曾想,這卻引來了一場大禍。那小頭目回去之後,不思悔改,添油加醋,不但說盡我少林的壞話,還說我少林藏有無數的寶藏,慫恿主帥劫掠少林。

那主帥也是一個混賬東西,居然信以為真,次日帶領數千人馬攻上少林。

其時,了空祖師失蹤二十多年,少林聲勢大不如前。時任少林掌門的高僧,號淳拙,佛學造詣甚深,武藝卻是平平。幸得一眾武僧在了因祖師的帶領下,與這支紅巾軍力鬥到底。

戰了一夜,紅巾軍雖然人多勢眾,但也沒有得逞。翌日,那主帥惱怒起來,說要放火把少林的禪院燒個盡光。

了因祖師大驚,正要不顧一切,闖入軍中,擒下主帥,作為要挾。就在這時,一位在火房燒火數年的行者出來說他知道寶藏埋在何處,願意帶紅巾軍前去挖取。

那主帥半信半疑,對燒火僧說:你是要敢欺騙本帥,本帥不但要將你碎屍萬段,還會將少林寺化為平地。燒火僧說:貧僧倘若欺騙將軍,將軍只管懲罰我好了。

於是,燒火僧帶領紅巾軍,往山中行去,很快就不見了。了因祖師不知燒火僧的來歷,原想偷偷的溜過去察看究竟。誰料,不知怎麼地,竟被腳下一塊土石絆倒,醒來時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說到這,頓了一頓,問道:「明兒,你猜猜看,那燒火僧帶領紅巾軍這一去,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方劍明聽得有趣,笑道:「這燒火僧一定是隱藏在少林寺的不世高手,他將紅巾軍引到一處之後,突然發難,擒下主帥,逼退紅巾軍。」

大方禪師道:「不對。」

方劍明想了想,道:「難不成是燒火僧以一人之力打跑了整支紅巾軍?」

大方禪師道:「也不算對。」

方劍明詫道:「莫非山中當真有寶藏,紅巾軍得了寶藏,不再火燒少林?」

大方禪師笑道:「山中哪裡來的寶藏。「

方劍明越發猜不出來,道:「這也不對,那也不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大方禪師道:「說來也是怪異。那燒火僧帶著紅巾軍去了多時,忽聽得遠方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好似平地起了一聲驚雷,隨即便見一股金光鋪滿了半個天空,蔚為壯觀。

了因祖師才醒不久,正率領眾武僧站在寺外遠望,見此奇景,目瞪口呆。

過了半天,那群紅巾軍鳥獸散般退了回來。個個神色驚恐,說那燒火僧不是人,乃是怪物,身高數十丈,手持巨大的火棍。

自後,這些紅巾軍全都變得瘋瘋癲癲,就算是妙手醫師,也無法使他們恢復神智。」

方劍明聽到這,不禁問道:「那燒火僧當真不是……身高數十丈,手持巨大的火棍嗎?」

大方禪師道:「那燒火僧究竟是誰,是不是真的這麼神通,無人可以說個明白,因為見過他發威的人都成了瘋子。不過,那燒火僧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卻是真的。過了兩日,了因祖師正在打坐,忽聽得耳邊有人在喚他,聽其聲音,竟是那燒火僧。

了因祖師大喜,循聲而去,走了十餘里,只見得前方的草地上放著一個盒子。盒上留有一封書信,是寫給了因祖師的。了因大師才把信看完,陡聽遠方傳來一聲大喝『吾乃緊那羅王』。

了因祖師大驚,抬頭一看,隱隱約約見一巨人身高數十丈,躍在半空,手持火棍,威風赫赫。一眨眼的工夫,又不見了。

了因祖師越發驚疑不定,但那封信和盒子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說是虛幻,未免說不過去,說是真景,也太神奇。

此後,了因祖師坐關三月,大徹大悟。一百多年來,守護藏經閣,從沒離開嵩山半步。」

方劍明道:「『緊那羅王』不是我少林寺的『二輩爺』嗎?難道『二輩爺』的來源就是這個燒火僧?」

大方禪師道:「不錯。未及半年,淳拙大師圓寂,壽享八十。了因祖師暫代掌門之位,依照虛幻中的所見,繪出『緊那羅王』的形貌,並主持建立了緊那羅殿,請其擔任護法伽藍菩薩,奉為『監齋使者」而少林弟子則喜歡稱其為『二輩爺』。」

方劍明歎道:「了因祖師既然是當事人,可見這事九成是真的了。」心裡想道:「不知這個燒火僧是哪路神仙,神通這般廣大。到了夢裡,倒要問問木頭叔叔。」

大方禪師喘了一口氣,道:「了因祖師主持建立緊那羅殿之後,便功成身退,將掌門之位傳給你。你的太上師祖。你的太上師祖乃了空祖師大弟子的衣缽弟子,因此,我們可以說是無空祖師一脈的。淳拙大師雖然做過少林掌門,但他本身不是少林出身。」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一章 大方永逝

方劍明笑道:「難怪師祖只叫他為大師,並不稱他祖師,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大方禪師又喘了一口氣,道:「『二輩爺』留給了因祖師的那封信裡,寫著要他好生保管盒子裡面的東西,將來自有用處。了因祖師曾經看過盒裡的經生一代僧人的性命。

少林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裡,可能不會有什麼作為,但只要這些新生一代的僧人肯努力,肯付出,數十年以後,少林重振雄風,也不是什麼難事。

……

夜深以後,方劍明在覺顛和清遠、清玄的勸說下,睡了兩個時辰。醒來的時候,東方破曉,晨光融融,新的一天又復來臨。

昨夜的一場大火,將少林禪院燒去七七八八,滿目蒼夷,才剛休息了一個多時辰的僧人們開始收拾殘局。

方劍明原想幫忙,但清遠不讓,說這麼大的殘局不是三五天內可以收拾完的,留給他們慢慢收拾吧。

方劍明無法,只得一個人坐在藏經閣裡,打開盒子,取出經bsp;覺顛道:「去你的點蒼派。」

方劍明喜道:「世明哥,你也隨我一起去嗎?」

覺顛道:「是的。你、我,還有大哥,我們三兄弟齊心協力,並肩作戰,定要將群魔掃蕩得乾乾淨淨。」

方劍明聽了這話,頓時豪氣萬丈。

當下,他將經書放回盒子裡,找了兩根布條,把盒子負在身後,與覺顛出得藏經閣,辭別清遠等人,下山而去。

不消一會,兩個業已奔出登封境內,踏入汝州的地界。

兩人在一家小店飽飽吃了一頓,稍作休息,繼續趕路。天還沒有下黑,兩人速度驚人,早過了汝州,深入南陽府。

用過晚飯,兩人租了兩間客房,打坐一個時辰,養足精神,便趁著夜色,繼續趕路。夜裡趕路,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片刻之後,兩個竟是一口氣狂趕了七八十里。又猛趕了二三十里以後,兩個把速度放緩一些,但也不讓奔馬。

正飛奔間,方劍明忽然伸手一拉覺顛,道:「有人。」見東面有幾棵老樹,伸手一指。覺顛頓時意會。兩個來到老樹底下,上了樹枝,藏身其間。

過了一會,淡淡的月色下,只見一道人影風馳電掣般由遠來近,身後緊隨五人。

方劍明凝眸一瞧,微微一怔。原來,跑在最前的那個人不是別個,卻是南宮世家現任家主南宮翼,追他的五個人,分別是假太上、無法、無天、花香主和一個中年男子。

「南宮少主,你甩不掉我們的,還是隨我們一起回南宮世家吧。」假太上大聲叫道。

南宮翼奔了數十丈,霍然將身一轉,雙掌一翻,道:「來吧,我南宮翼豈會怕你們。」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二章 突然出手

假太上第一個追上,無法、無天、花香主、中年男子先後趕到,將南宮翼四面圍住,防他再次跑掉。

方劍明只看了一眼,便瞧出那中年男子武功之高,至少也是花香主級別的。

這五個人,假太上武功最高,無法、無天次之,花香主和中年男子最低。五人聯手對付南宮翼,南宮翼雖曾做過金龍武將,而且自幼得到南宮世家的真傳,只怕也難以力敵。

「南宮少主,請勿誤會,我等緊追不放,只是想請南宮少主回轉南宮世家主持大局,萬不敢與南宮少主動手。」假太上一臉的和氣。

南宮翼慍怒道:「我一旦回南宮世家,豈不是又要被你們逼迫,要我南宮世家接受你們新盟的號令。」

假太上道:「南宮少主此言差矣,我們盟主既然已經被當朝封為『武皇」南宮世家乃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又怎麼可能能夠置身事外?南宮少主若是擔心南宮世家的聲譽,其實大可不必,也是多餘的。我們盟主需要的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大一統,絕不會讓你南宮世家做不願意做的事。你點個頭,又算得了什麼?」

南宮翼冷笑一聲,道:「點個頭對於你們來說,再容易不過,但對於我,卻是一輩子的恥辱。」

假太上想了想,換一個說法道:「南宮少主,天下之大,你以為可以躲到哪裡去?新盟的力量,你又不是不清楚。」

南宮翼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畢竟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只因一時負氣,忍受不了新盟的騷擾,以為只要自己離開南宮世家,就能給南宮世家帶來平靜。

但事實上,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此刻,他再次意識到單憑自己一人的力量,天下之大,除了回南宮世家外,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地方可以容身,不禁悲從中來,仰天長嘯。

他的父親用性命換回了南宮世家脫離朝廷,難道他也要用性命來換回南宮世家不受到江湖紛爭的牽連嗎?就算他肯犧牲自己,新盟只怕也未必肯呢。

那中年男子忽然冷哼一聲,道:「南宮翼,我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與你在這裡窮磨,你是乖乖地隨我們回南宮世家,還是要我們動手?」

南宮翼雙目一睜,身上霍然發出一股駭人的氣勢,道:「姓王的,你敢不敢與南宮某單打獨鬥?」

中年男子面色一變,旋即「嘿嘿」一聲冷笑,道:「南宮翼,我才不上你的大當。」目光一掃,道:「四位,人家既然不給咱們面子,咱們又何必跟他客氣。將他抓回去,慢慢磨他,不怕他不點頭。」

南宮翼「哈哈」一聲大笑,指著中年男子嘲笑道:「姓王的,你這麼說,也就是不敢了。單打獨鬥,十招之內,我南宮翼定叫你血濺五步。」

聽了這麼侮辱的話,中年男子大怒,可他又不敢應戰,厲聲道:「四位,你們還等什麼,難道真要讓他跑掉嗎?」

無法、無天、花香主向來以假太上為首,假太上動手,他們自然就動手,但假太上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時出手,而是勸道:「南宮少主,我們已經給足了你面子,希望你能明白我們的苦楚,不要讓我們難做。」

南宮翼道:「我既然跑了出來,便沒有道理回去,你們真有本事,將我捉回去便是。」

這麼一來,假太上也不禁動了火氣,道:「南宮少主,這可是你逼我們的。」作勢欲撲。

忽聽一個聲音道:「慢著。」聲落人現,一條昂長七尺身背盒子的大漢從遠處走來,正是易了容的方劍明。

假太上五人定睛一瞧,卻是面色大變,聚到了一塊。假太上問道:「尊駕可是救下少林僧眾的那位仁兄?」

方劍明「咦」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們新盟的消息如此快捷,連你們都知道了老子的存在。不錯,正是老子。」

花香主自認有些美色,搔首弄姿地道:「不知大俠尊姓高名?」

方劍明冷哼一聲,道:「老子就是老子,你再拋媚眼,也是枉然。」

花香主討了個沒趣,心裡狠狠地,卻又不敢表現在臉上。

假太上想了想,忽道:「在下可以知道尊駕的身份嗎?」

這話問得古怪,但方劍明已經聽得出來,怪笑一聲,道:「可以。不過,我要是你,就不應該這麼想。」

假太上道:「在下若是堅持呢?」

方劍明心裡一怔,暗道:「這老傢伙活膩了不成,我若告訴他我的身份,他還有活命的機會嗎?」目光一寒,道:「你會後悔的,你這麼做,將會把你的同伴牽連進去。」

假太上道:「我們四人早已結拜,能死在一起,沒有什麼可遺憾的。」這麼一說,頓時把中年男子撇開。

中年男子也不是笨人,這會猜出了假太上的用意,忙大呼:「我不想知道尊駕是誰,他們想死,我可不想死。」說著,想要抽身離去。

「你敢動一步,老子立時送你一程。」方劍明粗魯,霸道的冷聲道。

中年男子懾於方劍明手段,嚇得不敢動步,一個勁的向假太上使眼色。假太上卻不理會。

方劍明想了想,道:「你們既然不怕死,老子便告訴你們就是。老子就是點蒼掌門方劍明。」

話聲甫落,突聽「啪」的一聲,中年男子剛起的身軀被人一掌命中後心,狂吐鮮血,落在七八丈外。

這一掌的威力有多強,自不用說。令人想不到的是,出手之人並非方劍明,而是站在中年男子身邊的假太上。

方劍明一愣,詫道:「假太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假太上道:「方大俠曾經兩次救過我四人的性命,我四人早就想報答一二。」

方劍明道:「你以為殺了他,我就會放過你們?」

假太上倒是很鎮定,道:「方大俠要殺我們,不過數招罷了。我們能死在你的手中,值了。」

方劍明沉思了一下,將手一揮,道:「你們走吧。」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三章 十八羅漢

假太上向方劍明雙手一抱,表示謝過。忽地一拳倒轉過來,打在自己身上,「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無法、無天、花香主見了,立時明白,也自己賞了自己一拳或一掌,受了內傷。

方劍明自然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冷眼旁觀。

假太上讓無法背起中年男子的屍體,捂了捂胸口,對方劍明道:「方大俠,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方劍明道:「說。」

假太上道:「在下知道貴派實力強大,方大俠更是武功蓋世,但武皇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不會得不到手。方大俠與公主情深似海,如果能夠結成一對,武皇是絕不會向點蒼發難的。」

方劍明道:「我與公主之事,日後自有分曉,不必多言。有一件事,我倒要問問你們,仙人谷的血案,你們是否有份?」

假太上被方劍明眼神一逼,禁不住低了低頭,道:「有。」

方劍明雙拳緊握,但他還是忍住了怒火,道:「這件血案,新盟的人是不是全都參與了?」

假太上見方劍明沒有出手,暗中鬆了一口氣,道:「就算不是全部,也是十之八九。有的是自願,有的是被逼。誰是自願,誰是被逼,方大俠法眼如電,應該看得出來。」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好,你們走吧。我今天放過你們,並不代表我不想殺你們,你們好自為之。」

假太上苦笑一聲,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想脫離這場是非,又有幾人能夠做到?」說完,與其他三人去了。

這時,一直沒有言語的南宮翼走上幾步,向方劍明抱拳道:「方大俠,南宮某有禮了,多謝你出手相助。」

方劍明抱拳還禮,道:「南宮兄不必客氣,剛才你們所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南宮兄不知有何打算?」

南宮翼歎了一聲,只覺前景一片迷茫。

覺顛從遠處走了過來,邊走邊道:「南宮老弟,你要是不想回南宮世家,就隨我們一塊兒去點蒼吧。不過,去了點蒼的後果,你應該清楚。我們絕不強人所難。」

南宮翼想了想,望向方劍明,道:「我願以為南宮世家不會捲入這場武林紛爭,沒想到獨孤九天……我太天真了。如果能得方大俠的邀請,南宮翼定當全力以赴。」

方劍明心頭一喜,暗道:「我算來算去,總覺得少了一個人,現在南宮翼願意加入我們,豈不是天助我也?」走上前去,將手一伸,道:「南宮兄,歡迎你加入我們,從今以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

南宮翼伸出手去,與方劍明的手一握,道:「我聽說點蒼聚集了不少朋友,到時候還請方……方兄為我引見。」

方劍明笑道:「這些朋友之中,有好些人是南宮兄的舊識,他們聽說你來到,一定很高興。」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施展輕功,南下而去。

因為南宮翼的加入,稍稍打亂了方劍明和覺顛的行程。南宮翼的武功雖高,但比起他們兩個,先不說方劍明,便是覺顛,也差了一段距離。不過,南宮翼並非吃不得苦的人,一路之上,他見方劍明和覺顛變著法子遷就自己,更加激起了動力,沒日沒夜的趕路。

因此,三個月期限尚未屆滿之前,南宮翼竟也同方劍明、覺顛一起來到了大理。方劍明向兩人指明方向以後,一個人來到點蒼山下,偷偷溜回了自己的住處。

不多時,他換了一件新衣,將盒子藏好,變回原樣,假裝出關。除了江湖百曉生知道他的底細外,便連龍碧芸、周風等人,也當真以為他這些天躲在山中某個地方閉關練功,少不了關切的說了幾句。

覺顛和南宮翼早得了方劍明的囑咐,聯袂上山的時候,只說大戰在即,前來相助。華天雲聽說覺顛到來的消息,急忙奔出。兄弟兩人伸手相握,一切盡在不言中。

到了晚上,點蒼燈火輝煌,大開酒席,笑聲一片。一方面是為覺顛和南宮翼接風洗塵,一方面也是大戰在即前的最後一次熱鬧。

歡騰了半夜,眾人各自散去。方劍明心裡有事,把江湖百曉生、華天雲、吳青牛、覺顛叫到了自己的屋裡商議。

不久,五人出屋,方劍明手中拿著盒子,直奔四小的練功房。其他四人,分頭行事。

方劍明到了四小的練功房,將四壁的燭火點亮,默默等候著。

不消片刻,江湖百曉生、華天雲、吳青牛、覺顛先後把以下這些人請到了練功房:關山月、孔海山、熊白祥、令狐樂、唐影、曹繼雲、於問荊、丁世傑、歸遠帆、方小棋、狄向秋、蘇星浪、陳錦藍、黃升、厲笑天、鍾濤、南宮翼。

這十七個人,年齡從二十六七到三十七八,可以說是正值年富力強的盛年(舊版中,孔海山和歸遠帆可能已經超過了四十歲,新版中減少了幾歲),除了關山月外,其餘十六個人,武功相差不是太大,恰是方劍明心目中「最適當」的人選。

方劍明咳嗽了一聲,道:「這麼晚了,我還把各位叫來,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只因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宣佈,所以才這麼做。」向覺顛使了一個眼色,覺顛走上幾步,與十七個人站在一塊,形成一體。

華天雲看得目射精芒,將手一拍,叫了一聲:「好!」

關山月等人均是一怔,不知他為什麼叫好。

方劍明笑道:「各位好有一比,不知誰能猜得出來?」說時,將身一縱,落到了角落裡。此際,華天雲和吳青牛也都走到了角落中去。

覺顛笑而不言,其他人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上寫著好笑和詫異,自是不知方劍明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吳青牛見此情景,撫鬚笑道:「老朽提個醒,這個比方與佛門人物有關。」

此言一出,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道:「莫非是十八羅漢?」

吳青牛呵呵一笑,道:「正是。」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奇妙的寶衣

丁世傑笑道:「吳老,你老人家是在說笑麼。說覺顛大師是羅漢轉世,丁某一定舉雙手雙腳贊成。說關兄、熊老弟、令狐老弟、於老弟、歸兄、小棋老弟、南宮老弟是羅漢投胎,丁某也不反對。但像我這樣娶了老婆,甚至還有了孩子的,說是羅漢附體,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他為人喜歡玩笑,心思敏捷,幾句話就把十八個人的不同說了出來。

吳青牛「哈哈」一笑,道:「丁老弟,論嘴皮子上的功夫,老朽哪裡是你的對手,還是讓你與掌門交手吧。」

方劍明聽了,掠回原位,將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打了開來。頓時,四壁的燈火都被盒子裡的寶衣的光彩比了下去。

眾人驚訝不已,嘖嘖稱奇,想要伸手去撫摸一下,卻又怕自己的雙手玷污了寶衣。

華天雲道:「劍明,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十八件寶衣?」

方劍明點點頭,道:「是的。」

孔海山道:「方兄弟,你什麼時候得了這麼亮人的寶貝,我們怎麼一點也不知曉?你藏得真深啊。」

方劍明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各位相信我嗎?」

眾人齊聲道:「相信。」丁世傑加了一句:「不相信你的人叫他明日變成小狗,汪汪汪亂叫。」

眾人都笑了,關山月也不例外。

方劍明翻出寶衣底下的經書,在眾人眼前一揚,道:「這本經書記載著一門奪天地之造化的步法,有多神奇,日後自當呈現。」在伸手一指盒子,道:「這盒裡的寶衣一共有十八件,乃是用十八種聞所未聞,但確實存在的奇物所製造,功效非凡。不知哪一位第一個上來試穿?」

覺顛笑道:「我是出家人,就讓我笨鳥先飛吧。」說著,走了上來,從方劍明手中接過一件寶衣。

「世明哥,我忘了告訴你,這寶衣需要貼身穿著才有效用,你……」

「嗨,你怎麼不早說?早說的話,我就不逞能了,你把我害得好苦。讓我當著大家的面光身穿它,我還……」

「好在沒有女人,你就將就將就吧。」方劍明不由他分說,將手一揮,滅了兩處燈火,算是替他遮遮形跡。

覺顛乾笑了一聲,只得向略微黑暗的角落裡走去。

方劍明又道:「世明哥,你穿寶衣的時候,無論有多不適,都不要運氣,以免出現岔子。」

覺顛道:「明白。」

不一會兒,他在角落裡脫光了全身,穿上寶衣走出。這寶衣形似柔軟的水靠,從脖子到腳腕,將全身裹得緊緊的。又因為渾身發出金光,覺顛穿上以後,走動之間,活像一團金火。

覺顛試著伸伸手臂,踢踢腿,呼呼生風,歡喜地道:「這寶衣好生奇妙,看上去十分緊身,其實活動起來,一點也沒有感覺。」話剛說完,一張嘴大張,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原來,不知怎麼的,寶衣的金光突然開始收縮,漸漸消失。

眾人大奇,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楚內中的蹊蹺。

方劍明伸手摸了摸覺顛的肩頭,輕輕一扯寶衣。他是看過經書的,對寶衣有些瞭解,想了想,大笑道:「我明白了。」打開經書,翻到一頁,對覺顛道:「世明哥,你依照我的口述運氣,休要亂來。」將經書上的運氣口訣說了出來。

這運氣口訣大違常理,一般的人還真不敢依照它的法子去運氣。覺顛自忖武功高強,真氣逆轉都行,更何況是違背常理的運氣法呢。他記下運氣之法後,試著運了一下。

眾人怕他有事,都目不轉睛的望著,以防不測。

「啵」的一聲,一道金光閃過。「啵」的又是一聲,又是一道金光閃過。轉眼之間,覺顛身上不斷響起「啵啵」的聲音。每響一次,便會有一道金光閃過。

眾人都是學武之人,早已看出金光是從寶衣裡發出來的,而閃光之處,正是覺顛運氣所過的穴位。

一遍走完,覺顛面上欣喜不已,叫道:「果然是寶衣。我這一運氣,穴位受金光一刺,雖不能增進內力,但也無比的受用,經常這麼幹的話,定可延年益壽。」

方劍明笑道:「據經書記載,這寶衣雖不能增進內力,但穿上它練功,事半功倍,而且它還能抵禦刀劍,無論什麼樣的勁道,都可消去部分力量,可謂一舉三得。」

覺顛聽了,伸指往自己肩上戳去。他這一指用了多少力道,自是再清楚不過,但手指到處,並無疼痛之感。再出一指,力道加重,雖有疼痛之感,但並非想像中的那麼痛苦,果然是被寶衣消去了部分力道。

如此一來,丁世傑等人大為讚歎,多少都露出了一些迫不及待的神色。

方劍明見了,道:「各位只管把寶衣拿去便是,你們先穿一夜,明日若無異象,就可練習那門步法了。」

丁世傑等人各自拿了一件寶衣,想到方劍明願意把這麼好的東西獻出來,這份無私,叫他們好生感動,暗暗發誓,今後方劍明無論有何差遣,縱然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歸遠帆較為老成,問道:「方兄弟,剛才是怎麼回事,你能說給我們聽嗎?」

方劍明道:「我是這麼認為的,人穿上寶衣後,寶衣由於受到人身的體溫、肌膚等等這些東西的刺激,開始發生功效,所以才會金光內斂。」

他這麼一解釋,眾人覺得合情合理。

鍾濤歎道:「能織造十八件這麼神奇寶衣的人,一定是一個絕頂聰明,手藝非凡,神仙一流的世外高人。」

方劍明笑道:「不瞞各位,這十八件寶衣是誰親手織造的,我也無從知曉,我只知道它們與我少林有些關係。各位穿了它,如虎添翼,倘若將那套步法學會,大戰的時候,聯手對敵,定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覺顛等人聽他說得這麼厲害,越發心癢,但時間不早,他們也是時候回去歇息了。今晚將寶衣試過以後,明日再學那套步法吧。

當下,眾人出了練功房,四下散去,回房不提。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五章 斷劍

次日,也就是三月期限屆滿的日子。一大早,點蒼山下便來了一群人,這群人一看就知道是新盟的人員。吵吵鬧鬧,一面大旗迎風呼呼作響,顯得很是威風。

為首兩人,自稱巍山雙劍,年約五十,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態。那巍山地處哀牢山和無量山的上段,山川秀麗,距離點蒼山不是很遠。

這兩位仁兄操著一口土音,勉強能把話說清。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有些功力的。那些手下呢,除了幾個看上去有幾手功夫外,大多都是搖旗吶喊的角色,頂多會些三腳貓的功夫。

但就是這樣的陣勢,他們居然也敢叫嚷著要點蒼派掌門下山來迎接他們,不然便要闖上山去。

負責山下守防的點蒼弟子又好氣又好笑,若非恪守門規,他們早就出手教訓這些無知之了輩。

方劍明才起不久,聽得山下來了一群人,指名道姓的說要見自己,哈哈一笑,道:「來得可真快,我倒要看看他們玩什麼花樣。」

他也不帶什麼人,與上山前來報信的弟子一起下山。路上,如此如此吩咐了一番。那名弟子加快腳步,搶先一步到了山下,向防守的人傳達掌門的話。

不多時,方劍明到了山下,掃了一眼,暗道:「好傢伙,居然來了這麼多人,沒有四五百,起碼也有三四百,可惜都是有些酒囊飯袋。」

「你就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嗎?」身材稍高一些,巍山雙劍的老大翻著白眼,這麼問到。

一班點蒼弟子業已退到邊上,將場面交給掌門。

方劍明點點頭,道:「正是方某,不知閣下是?」

「老夫是巍山雙劍的老大,認識我的人,都叫老夫一生聲卓老大。」

「失敬,失敬。敢問閣下身邊這位是?」

「他是老夫的把子兄弟,認識他的人都叫他胡老二。」

「失敬,失敬。不知兩位率眾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卓老大眉頭一皺,道:「方掌門,你是真的不知還是假的不知?」

方劍明道:「真的不知。」

卓老大道:「武皇大人與你點蒼派不是有三月期限的約定嗎,現在期限已到,老夫是前來向你問話的,你究竟願不願意歸順?」

方劍明笑道:「有這等事?」

卓老大一怒,道:「方劍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惹惱了武皇大人,叫你點蒼上下,一個不留。」

方劍明道:「哈,方某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點蒼上下一個不留。」說完,向前走了一步。

卓老大似有所覺,伸手一按劍柄,道:「方劍明,別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有膽的,儘管放馬過來。」

方劍明雙臂抱胸,笑嘻嘻的望著他,不說話了。

卓老大一怔,道:「有什麼好笑的?」

方劍明依然不說話。

卓老大雖然有些武功,但卻是一隻井底之蛙,沒見過什麼世面,平生也只敗過一次。他這唯一的一次落敗,是敗給了哀牢山的紅葉真人。那還是十多年前,他與胡老二聽說紅葉真人厲害,找上門去,卻被紅葉真人打得連滾帶爬,自此便把紅葉真人當成了「老師」。

沒見過什麼世面,手上又有些功夫的人,往往都會養成自大的脾性。誰要是小看了他,簡直就是對他莫大的侮辱。

「方劍明,老夫要讓你知道老夫寶劍的厲害。」卓老大見方劍明如此「藐視」自己,氣急敗壞,「拔」劍出鞘,向方劍明刺了上去。

劍一出鞘,卓老大才發現不對,但已經遲了,居然拿著沒有劍身,只有劍鞘的所謂「寶劍」衝向方劍明。

此情此景,惹得一班點蒼弟子哈哈大笑,便連巍山雙劍帶來的那些手下,大部分的人都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

「不許笑!」

胡老二大喝一聲,將劍拔出,指著天空。

不想,笑聲更響亮,連那些不敢笑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一聲。原來,他的寶劍也跟卓老大的寶劍一般,都是只有劍鞘,沒有劍身。

那幾個看上去有幾手功夫的人看到這裡,大吃一驚,知道卓老大和胡老二不知不覺間已經著了方劍明的道兒。

可笑卓老大和胡老二兀自不知就裡,前者將劍鞘一扔,雙掌印向方劍明的胸口。後者將身一晃,到了方劍明左側,甩掉劍鞘,一招「怒打金鐘」,朝方劍明攻了上去。

「砰」的一聲,卓老大和胡老二一擊即中,可惜的是,他們打中的是方劍明的幻影,打實的是彼此。

兩人「哎喲」一聲,撞在一起的身子向後翻倒,滾了幾圈,才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額頭上卻已青了一塊。

「方劍明,你使的什麼妖術?」卓老大怒道。

方劍明笑道:「你說它是妖術,那也未嘗不可,反正對於你們來說,它就是妖術。說吧,究竟是誰派你們來的?」

卓老大道:「天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你不說清楚,我們也不會說。」

方劍明聽了,好氣又覺好笑,道:「那你看清了。」向前走上一步,人卻突然到了卓老大身前,伸手一按。

卓老大趁機一掌拍出,掌風凜凜,但是連方劍明一片衣角也吹不動,方劍明早已落回了原位,道:「我剛才的動作比現在快了不止一倍,你們沒有看清,讓我伸手震斷了劍柄。」

卓老大和胡老二瞪大眼珠,一臉的不信,這樣的武功,連他們的老師「紅葉真人」,也未必有。

過了一會,卓老大才歎了口氣,道:「是武皇大人派我們來的。」

方劍明罵道:「放屁,你們是什麼角色,獨孤九天也會派你們做事?」

卓老大的牛皮被揭破,只得道:「是我們的老師寫信派我們來的。」

「你們的老師是誰?」

「紅葉真人。」

「哦,原來是他。我聽說他的徒弟渡寂道人,暫時代替他鎮守雲南。渡寂道人怎麼沒來?」

「渡寂師兄說這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他前來。」

方劍明聽了,譏笑道:「我看他是怕死。」冷冷地道:「回去告訴渡寂,教他寫信給紅葉真人,讓紅葉真人向獨孤九天傳達我要說的話:我方劍明早已準備好了,只要他敢來,我定不會叫他失望。滾吧,再敢出現於點蒼周圍,一個不饒。」

卓老大和胡老二豈敢不聽,如同兩隻鬥敗了的公雞,灰溜溜帶著一幫手下去了。有多遠就跑多遠,絕不敢再出現。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六章 海外來客

浪潮翻湧,氣勢如龍。這裡是一片海岸,陣陣海濤衝來,將海邊的岩石撞擊得「啪啪」亂響。大自然的力量就是這麼的驚人,面對這樣的場景,任你武功再高,功力再深,怕也得退避三舍。

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

天剛過午,大海深處,巨浪滔天之中,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了。不出一炷香時間,那道身影赫然明朗,卻是一個毛髮又長又濃,遮住整個面孔,手持一根似劍非劍,長有四尺四分兵刃的怪物。

「它」隨著浪潮起伏不定,看上去隨時都會被大浪掀翻,但又那麼的穩如磐石。仔細一瞧,原來「它」的腳底下踩著一根木頭,雙腳牢牢的吸住木頭,任你風浪再大,也無法將「它」甩出去。

海岸一處,海浪撞擊不到的沙灘上,此時正有一群漁夫在結網。

忽聽得有人驚呼一聲,舉手指著海上,張大嘴巴,說不出話。其他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全都驚呆了。

所有人都想離開這裡,以免被那個「怪物」所傷,但所有人都舉不起步,因為他們早已被嚇得渾身打顫,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腳,只能站在原地,甚而有一屁股坐在沙地上的。

片刻之後,「它」終於飄到到了海岸邊,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神從毛髮之中投射出來,像是電流一般,令人駭然。雙腳輕輕一點,踩著海水,如履平地,轉眼走入沙灘。

「它」雙腳踏實大地以後,目中的電芒終於散去,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伸手掀開遮住臉面的發毛,卻是一個長相頗為英俊,四十餘歲的大漢。

他張了張嘴,但沒有出聲,過了一會,才聽他緩緩地道:「這裡就是另一塊大陸,我的故鄉嗎?」

沒有人回答他,儘管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恐地望著他。

「你們都不會說話?」他又問道。

這一次,終於有一個膽子最大的漁夫開了口,顫聲道:「你……你是什麼……什麼人……」

他笑了一笑,居然一臉的友善,道:「我是從大海的另一面過來的,我在海上漂泊了半年,今日才真正的來到這一塊我嚮往許久的土地。」

那漁夫道:「你……你是從琉球國過來的嗎?」語聲雖然還有些顫抖,但已不似上一句那麼驚惶不定。

他舔舔嘴唇,道:「不是,我是從更遠更遠的地方過來的。我經過琉球國的時候,才是七天前,在哪只呆了一個時辰。」

「什麼?」那漁夫失聲叫道。

「不對嗎?」

「你說你七天前開始由琉球國朝這裡來的?天啊,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年輕的時候,曾與人去過琉球國,就算坐大船,也花了許多時間。你單憑一根木頭,不但飄洋過海的來到這裡,時間還這麼快。你根本就不是人,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這漁夫由於太過震驚,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中途一絲也沒有停頓。

他笑了,道:「我不是怪物,我與你們一樣,也是人。」

忽聽另一個膽子較大的漁夫道:「這……這麼說來,你……你就是江湖中的武林高手?」

話聲未落,第三個漁夫大喊道:「也……也不可能,就……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也沒有這樣大的能耐,他……他就是神……」說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轉瞬之間,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一臉的虔誠,將他頂禮膜拜。

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終究沒有解釋,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不管你們認為我是怪物也好,是神也好,總之我不會與你們為敵的。哪怕你們打我,我也不會還手。我現在只想喝一碗水,吃一些乾糧,你們誰願意給我嗎?我會報答他的。」

眾漁夫見他如此友善,雖然還驚駭於他的能力,但也爭相爬起來,拉他去自己家裡做客。

這怪物一般的人,就這樣開始進入了人們的視線,並在不久以後捲入了武林兩大陣營的爭鬥之中。這一天,正好是三月期限屆滿的日子。

就在同一天,京師。

一片密林之中,二更時分。一個蒙面人站在一夥人身前,用一種異常沉重地語氣說道:「大戰即將到來,行動即將展開,你們之中,可能都會死去,你們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嗎?」

那夥人齊聲道:「準備好了!」

蒙面人點點頭,道:「好。武林將以你們為榮,武林將會永遠記住你們的名字。四月二十三日,依照約定,子夜行動。」

那夥人宏聲道:「是。」

轉眼之間,這夥人四下散去,走得比鬼魅還詭異。蒙面人獨自一人站在林中,抬頭望天。

驀地,他伸手扯下面罩,露出真容,道:「成敗在此一舉。師父,願你老人家的在天之靈,保佑徒兒與眾好漢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說完,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四月二十日,點蒼派的後山,一片寬闊的地上,站了十九個人。這十九個人除了方劍明外,其他的人,都是「十八羅漢」中人。

方劍明站在場邊觀望。

場內,「十八羅漢」形成一個奇怪的陣勢,東為首,西為尾。首位的是覺顛,尾部的是關山月。這兩個人,在「十八羅漢」中武功最高,領銜一首一尾,最是適當不過。

忽聽方劍明一聲令下,「十八羅漢」展開身形,腳下踩著怪異的步法,縱橫交錯,令人眼花繚亂。

一個多時辰之後,方劍明長嘯一聲,「十八羅漢」停下步法,重歸原位。

「劍明,我們的表現怎麼樣?」覺顛道。

方劍明道:「堪稱完美無缺。」頓了一頓,道:「大家休息一炷香時間,下一場的演練頗為艱難,因為你們要在移動中做到步伐一致,陣法不亂。」

丁世傑打趣地笑道:「這的確很艱難,誰叫我們不是十八個同胞兄弟呢。我們要是十八個同胞兄弟,哪裡會難得到我們。」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七章 闖南少林

方劍明道:「所以,你們只能靠一次次的演練來到達目標。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你們能夠做得到。」

於是,一炷香時間過去後,「十八羅漢」又開始演練起來。這一次是在移動中演練。所謂的移動中演練,就是在步法一致,陣法不亂的情況下,做到進退有序。

方劍明早已躍到了遠處,留下偌大的一片地方,任他們盡情施展。

覺顛與關山月是陣法的龍頭和龍尾,也就是發號施令的所在。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先後大叫著,指揮陣型的走勢。十八個人走到哪,哪裡就會產生一股奇異的漩渦。

當然,他們的配合也有不當的時候,但一次次的重新來過,使得他們越來越得心應手。天黑之前,雖說不是盡善盡美,可也進步了許多。

這時,幾個點蒼弟子抬著一筐筐的東西,前來給他們送吃的。

吃過飯菜,眾人稍作休息,開始討論怎麼配合,做到盡善盡美。方劍明雖不是「十八羅漢」中人,但他也不時的提出自己的意見。

原來,那經(

被圍攻的那個人,長得頗為英俊,鼻子高挺,手中雖是拿著一柄似劍非劍的兵器,但他並沒有動用,只用一隻手,便把圍攻的人逼得團團轉。

忽聽他長笑一聲,道:「三十招已過,緣分已了,你可以退下去了。」話罷,「呼」的一拳打出,赫然便是少林羅漢拳,正中一個僧人的肩頭。

那僧人名叫大耀,曾與覺顛在少林寺交過手,武功不是一般的高,但被漢子一拳打中,人便直退出去,撞翻了十多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圍攻漢子的其他僧人見大耀被打倒,又驚又怒,攻得更猛,招招均是殺手。

漢子又是一聲長笑,身形擺動,「啪啪啪……」十多個僧人幾乎是同時中招,飛跌而出,人群一陣驚呼。

「你是何人,竟敢來我少林寺搗亂,吃我三人一掌。」

隨著話聲,三道人影從屋頂上所站的人群頭頂一躍而過,宛如蒼鷹樸食一般落向漢子,六掌齊出,掌力駭人。

漢子笑道:「原來是大力金剛掌,好。」手腕一轉,手掌一翻,同樣將「大力金剛掌」施展出來。

「轟轟轟」三聲,狂風呼嘯,氣流橫飛,場上哪裡還能夠立足,個個抽身往屋頂上掠去。

屋頂上原本就站了不少人,這一下子,場面糟糕到了極點,如同下餃子一般,不少人被撞得身不由己的顛到外面去,摔了一地。

這一刻,突然殺到的三人身形顛顛撞撞,抵擋不住漢子,竟被漢子的「大力金剛掌」震得雙臂酸麻,連退八步。

三人原以為自己的「大力金剛掌「已經連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誰曾想,這漢子的「大力金剛掌」居然遠遠勝過他們,簡直就不是人所能達到的境界。

「你……你究竟是誰?難道是姓方的那小子?」一個僧人驚聲道。

「你說的姓方的小子,想必就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吧。我會去找他比試的,但不是現在。」漢子說道。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一招敗敵

「你既然不是姓方的小子,那你又是何人?來此目的何在?」那僧人又驚又奇。

他雖然沒有見過方劍明,但當今天下,敢與新盟公然作對,又具備這等身手的人,除了方劍明外,他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如今聽到對方否認,又豈能不嚇了一跳。

「我早已向貴寺的人說過,我叫『海外故客」是來向貴寺的掌門人挑戰的。」漢子笑道。

「你要挑戰本寺掌門人,不是不行。只不過,你來得不是時候,得等一個月之後。」那僧人想了想,如是說道。

「你又不是掌門人,無權做主。縱然你就是掌門人,我今日也挑戰定了。」漢子語氣堅決,一絲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三僧大怒,他們雖然被漢子震退,但他們好歹也是大耀的師叔,南少林的護法長老,身份尊崇。漢子的口氣,簡直就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僧爆喝一聲,正要出手,陡聽得一個聲音傳來道:「住手!」隨著話聲,院門外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老僧。

三僧見高大老僧到來,急忙迎上去,口稱「師叔」。

高大老僧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忽地雙眉一惕,眼神更顯陰寒,瞪著漢子道:「是你要和我老衲比試?」

漢子頷首道:「不錯。」

高大老僧道:「憑什麼?」

漢子燦然一笑,似劍非劍的兵器突然刺了出去,但又瞬時收回,動作簡單、利落、有力,道:「就憑這個。」

這一剎那,高大老僧連寶劍都來不及拔出,三尺之內連換七七四十九個方位,才避開這一劍的氣勢。

不過,他的額上已是隱隱見汗,可見為了避開這一劍,他花費了極大的真氣,面色陰森森地一笑,道:「好。」

話落拔劍出鞘,一劍點出,一招兩式,劍尖分取漢子的雙目。

漢子往前走上一步,手臂微微一抬,快得誰也看不清楚,只聽得「噹」的一聲,高老大僧身形翻騰,落回原位,胸口微微起伏。

漢子大笑一聲,兵刃往身後一放,大步行去,經過高大老僧身邊的時候,說道:「你敗了。告訴獨孤九天,半月之內,我在海邊恭候。他若不赴約,我『海外故客』勢把你們新盟的高手敗盡,殺入京師。」說完,如入無人之境,瀟瀟灑灑的從人叢之中走過,下山揚長而去。

所有的人,包括高大老僧在內,誰都沒有去阻止漢子的離去。過了一會,高大老僧身軀一抖,手腕一顆顆的落下鮮紅的血滴。

「師……師叔,您受傷了?!」三僧中一個道。

高大老僧面色扭曲,顯得痛苦而又不甘,但一想到漢子剛才的那一劍,他的心裡不由有些膽寒。

「還愣著幹什麼?將那小子的動向給我查個清楚。」高大老僧突然咆哮一聲,人縱身而起,破空直射下山。

三僧騰空追出數十丈,內中一人喊道:「師叔,你老要去何方?我們的人已經來齊了,隨時向點蒼進發。」

「進發個屁!誰也不許離開福建半步,嚴密監視那小子的蹤跡,等我回來。那小子要是走掉了,我要你們的命。」說話聲中,高大老僧早已遠去。

全場聽了他的話,全都打了一個寒噤。

「啪!」的一聲,一張方桌被人一掌劈碎,木屑紛飛。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劈碎方桌的人,一身長袍,正是「武皇」獨孤九天。

屋裡氣氛異常緊張,站在下首的五個人,全都低著眉眼,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你沒聽到本武皇的話嗎?我要你再說一遍!」獨孤九天伸手一指,面上怒容隱現。

五人「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內中一人將額頭埋在地上,道:「稟教主,有人把剛剛煉製成功的『紫陽大元丹』偷走了一瓶。」

獨孤九天將手一揮,一支飛箭射出,插在五人身前的地上,喝道:「把『江湖令』拿去。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樣的法子,都要給我把『紫陽大元丹』奪回來。奪不回來,你們也不要再來見我了!」說完,人已消失在屋子裡。

那五個人拿起「江湖令」,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略一商量,便出外分頭行事。不一刻,五人把能調動的人馬都調動起來,封鎖數百里的地面,凡是可疑之人,一律不許離開,誰敢不聽,格殺勿論。

一片深谷之內,數十座殿宇藏身其間,森嚴而又詭秘。此刻,最大的一座殿宇內,獨孤九天雙手背負,面色陰沉沉,幾欲要吃人。

數丈外,站了十二個人,十男兩女。

兩女一老一中。老的弓著背,滿面皺紋,一雙鳥爪一般的手指;中的四十出頭,一身布衣,長相普通。

十男中,有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雍鐵衣、展護花以及五個怪模怪樣的老頭。

獨孤九天眼神森森,從十二個人面上迅速掃過,最後落在喜大師身上,道:「喜大師,『紫陽大元丹』被盜的時候,你們身在何處?」

喜大師面上微微一紅,道:「老朽當時正與蘇老弟、江老弟在客廳喝酒。」

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喝酒?是誰給你們拿來的?」

喜大師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說道:「是朱雀堂堂主魏名揚。」

獨孤九天怔了一怔,轉而望向雍鐵衣和展護花,道:「你們呢?」

雍鐵衣道:「屬下與展兄弟當時就守在丹房外。」

獨孤九天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何還讓人把『紫陽大元丹』盜走了?」

雍鐵衣單腿一跪,道:「屬下沒用,請教主賜罪。屬下不知幾時中了奇毒,那個時候,只覺昏昏沉沉,說不出話,渾身無力,待清醒之後,『紫陽大元丹』已叫人盜走。」

獨孤九天望著展護花道:「護花,難道你也中了奇毒?」

展護花急忙跪下,道:「徒兒該死,徒兒愚蠢,不應該去追叛徒,以至於沒有守住丹方的大門。」

獨孤九天越聽越糊塗,大聲喝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誰能給我說清楚!」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五十九章 誰是叛徒

那弓著背的老女人走出一步,「嘿嘿」冷笑了兩聲,道:「還是讓我來說個明白吧。」

伸手一指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三人,道:「那個時候,這三位正在客廳喝魏名揚送給他們的美酒。」

又指著雍鐵衣和展護花道:「他們兩個,一個中了毒,稀里糊塗,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另一個呢,卻仗著自己有些本事,急於立功,連身邊的人即將倒地也看不出來,竟去追兩個小角色。盜走『紫陽大元丹』的人就是這個時候溜進丹房,前後不過一會兒工夫。待我們發現不對,從丹房深處掠出來時,偷盜者早已跑掉了。」說完,目光掠過一個怪老頭身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獨孤九天聽了,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道:「好,好得很。護花,你所追的叛徒呢,人在何處?」

展護花向外一指,道:「就在殿外。」

話聲一落,四個勁裝漢子抬著兩個一身白衣的青年走了進來,放在地上。獨孤九天目光一掃,認得這兩個白衣青年乃是護衛山谷的精兵之一,不由氣得面色鐵青。

這兩個人雖然不是他的親信,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他們是信得過他,沒想到他們竟會與其他人串通起來,盜走「紫陽大元丹」。

獨孤九天將手一揮,讓四個勁裝漢子把人抬出去,然後道:「看來我還是有些大意了。」

目光一轉,冷冷地看向那弓著腰的老女人先前所看過的怪老頭,道:「方七根,你能不能解釋給我聽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七根「哈哈」一笑,道:「獨孤九天,你果然厲害,這麼快就知道是我幹的。不錯,雍鐵衣所中的毒,是我下的。」

雍鐵衣大驚,道:「我與你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你是什麼時候向我下的毒?」

方七根傲然道:「老夫要向你下毒,還能讓你知曉?只可惜姓展的小子離老夫尚遠,不然,老夫連他也一塊兒放倒。」

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聽了這話,身形一展,將方七根包了起來。

喜大師怒道:「方七根,你好大的膽子。說,與你串通的人是誰?他跑哪兒去了?」

方七根嘲笑道:「還不明白嗎?是誰給你們送來的美酒?」

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面色一變,不敢出聲。

獨孤九天仰天一聲大笑,道:「方七根,你想嫁禍於名揚嗎?你也太低估我獨孤九天了。」

方七根道:「你不信?不信就算了。老夫既然敢做,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老夫將在天上看到你們來日的下場。」狂笑一聲,全身忽地一震,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這一瞬間,獨孤九天冷笑一聲,將手一揮,彈出十數道指風,全都打在方七根身上。

方七根自從被抓來後,就被獨孤九天施展神通,封住了八成功力。每隔三日,還要讓人察看一番,以防止他偷偷恢復功力。此刻他想用殘餘的二成功力自殺,但早被獨孤九天識破,在尚未斷氣之前,已給獨孤九天的指風鎖住了經脈,全身動彈不得。

「方七根,你妄想咬舌自盡,你是精通醫術的人,應當知道咬舌只能使你更加痛苦,絕不會讓你立刻死去。我要你活著,看到我征服天下的那一天。」

獨孤九天說完,袍袖一甩,一股無聲無息的氣勁將方七根震得昏死過去。

「將他給我關起來,不死就行。」獨孤九天道。

殿外走進兩個勁裝漢子,將半死不活的方七根抬起,疾奔出了大殿。

獨孤九天目光冷厲,掃了一眼另外兩個怪老頭,似有所指地道:「這樣的事絕不能再發生第二次,再有下次,本武皇要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對雍鐵衣道:「除了名揚之外,今晚還有什麼人來過此地?」

雍鐵衣想了想,道:「還有三個人,一個是司馬公子、一個是軒轅娥小姐,一個是哥舒狻猊管事。」

那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道:「娥妹絕不會是叛徒。」

弓著背的老女人道:「哥舒狻猊也不可能是。」

這麼一來,就剩下一個司馬宸宇,但若說司馬宸宇就是叛徒,豈不是一巴掌打在獨孤九天的臉上?

獨孤九天忽然將手一揚,一枚「江湖令」飛出,插在地上,道:「蘇老、江老,將這三個人以及魏名揚給我找回來。他們若是沒有異心,相信很快就會被找到,一個時辰還見不到人影的,哼哼。」

蘇殘陽、江如血道了一聲:「遵命。」拔出「江湖令」,迅速出了大殿,出外找人。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先後來了三個人。

第一個到的人是司馬宸宇,第二個到的人是軒轅娥,第三個到的人是哥舒狻猊。

轉眼,半個時辰過去,蘇殘陽和江如血回來了,魏名揚卻沒有回來。

獨孤九天心頭暗暗震怒,卻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實在不敢相信跟隨自己多年的魏名揚會背叛自己。如果連魏名揚都背叛自己,在場的人,又還有誰能信得過?

司馬宸宇、軒轅娥、哥舒狻猊到來後,見獨孤九天不說話,他們也不敢說話。眼見著蘇殘陽、江如血也回來了,獨孤九天還是不出聲。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整個大殿鴉雀無聲。東方發白的時候,獨孤九天終於開口了,道:「好啦,你們都出去吧。」

眾人一怔,但又不好說什麼,轉身出殿。

「狻猊,你留下來,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獨孤九天突然說道。

哥舒狻猊轉身道:「屬下遵命。」

弓著背的老女人聽了,大聲道:「九天,你不能這麼做,他是我引薦給你的,你把他留下來,難道也懷疑我是叛徒嗎?」

獨孤九天道:「芬姨,我自有分寸,你老不必動怒。」

弓著背的老女人待要說些什麼,哥舒狻猊已經笑道:「芬姨,你老安心。教主把我留下,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事吩咐,這是我的榮幸。」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章 拚命十三

弓著背的老女人見哥舒狻猊這般鎮定,只得跺了跺腳,在中年女子和軒轅娥的攙扶下,出了大殿。

待人都走乾淨之後,獨孤九天向哥舒狻猊走上去,邊走邊道:「狻猊,你我相識,也有七年了吧。」

哥舒狻猊躬身道:「承蒙教主不棄,留屬下在您身邊當差。」

獨孤九天在丈外停下,眼珠一轉,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是芬姨看著長大的。」

哥舒狻猊道:「是的。」

獨孤九天道:「這麼說來,你與芬姨一定很近親了?」

哥舒狻猊道:「可以這麼說。」

獨孤九天道:「你知道我與芬姨的關係嗎?」

哥舒狻猊想了想,答道:「教主與芬姨是姨甥關係。」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不錯,我原可以叫她一聲姨母的。我記得芬姨曾對我說過,她說你三歲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連頭都差點摔破了,是不是真有其事?」

哥舒狻猊笑道:「教主,芬姨她老人家記錯了,屬下的這件糗事發生在五歲的那一年,並非三歲。」

獨孤九天「哦」了一聲,道:「是嗎?」

哥舒狻猊道:「屬下怎敢在教主面前說謊。」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想來是芬姨記錯了。嗯,你果然對我忠心耿耿。」說完,身形一晃,瞬時到了哥舒狻猊身前,伸手拍向哥舒狻猊的肩頭。

哥舒狻猊面色一變,正要退後,但轉念一想,渾身出了一股冷汗,暗道:「我要是退後,豈不是正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獨孤九天陰險無比,他一定又是在試探我。」

念頭電光石火間在腦海中劃過,人並不閃避,只是佯裝吃了一驚,道:「教主。」

獨孤九天一掌落下,放在他的肩頭,輕輕一彈,笑道:「你肩上不知落了什麼東西,我為你彈去。」

哥舒狻猊將身一蹲,道:「有勞教主,屬下該死。」

忽聽「砰」的一聲,哥舒狻猊突然發難,雙掌齊出,重重地落在獨孤九天的胸腹之間。

獨孤九天慘叫一聲,倒飛出去,落下時將殿內的一張太師椅壓得粉碎,可見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

「哈哈哈……」

哥舒狻猊仰天一聲大笑,緩緩站直身子,看也不看湧將進來,將他團團圍住,殺氣騰騰的大批勁裝漢子。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哥舒狻猊笑到一半,笑聲便戛然而止,雙目瞪得老大。

「嘩」的一聲,人群自動分開,獨孤九天一步一步的走了上來。胸腹之處,長袍、中衣盡碎,露出貼身一層又軟又輕的麟甲,分明就是一件寶衣。

「你……你沒死?」哥舒狻猊驚疑地道。

獨孤九天冷笑道:「我獨孤九天若是這麼隨隨便便就能讓人打死,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成就了。」

哥舒狻猊變色道:「原來你有寶衣護身,是寶衣救了你的性命。」

獨孤九天道:「錯!我告訴你,沒有這件寶衣,你也殺了不我。你不是真正的哥舒狻猊。」

哥舒狻猊聽了這話,身陷重重包圍的他,居然笑了起來,道:「我不是哥舒狻猊?哈哈,那你說我是誰?」

獨孤九天沉思了一下,道:「我要是沒有猜錯,你是武林萬事通的另一個弟子,拚命十三。」

哥舒狻猊怔住了,原以為獨孤九天猜不出,誰曾想,獨孤九天這麼快就猜中了,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獨孤九天笑道:「想當年,武林萬事通這老兒曾經派你去血手門當臥底,這等伎倆,也只有你的老鬼師父才想得出來。再來,凌晨之事,換成另外一個人,只要『紫陽大元丹』得手,巴不得逃得越遠越好,又豈能回來自投羅網?也只有你,拚命十三,敢回來暗殺我。」

哥舒狻猊歎了一聲,道:「你說得一點不錯,我的確是回來暗殺你的。可惜我棋差一著,沒有將你這個梟雄一舉擊斃。」

獨孤九天面色一沉,喝道:「說,名揚在什麼地方?」

哥舒狻猊一愣,旋即笑道:「獨孤九天,你果然厲害,竟然也知道魏名揚已經落到了我的手中。」

獨孤九天冷冷地道:「有一點我想不明白,他怎麼會聽你的話,幫你送酒給喜大師和殘陽如血。」

哥舒狻猊道:「說到底還是怪你。」

獨孤九天愕然道:「怪我?」

哥舒狻猊道:「要不是你派他去潘陽湖辦事,他又怎會錯手殺死姬曉七姬使者?姬使者死得太冤枉,魏名揚與十二使者共事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情意。因此,他很不愉快,一旦有空,必定來找我喝酒解愁。有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一不小心說便把這件事說了出來。此外,他還隱隱吐露了另一件心事,那就是朱有笑朱使者和侯朝宗侯使者之死,與你獨孤九天有關,是你殺了他們。」

獨孤九天聽到這裡,發出一聲刺耳的怪笑,將手一揮,道:「都給我退出大殿去,越遠越好。還有,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他的命令,誰敢不聽。轉眼之間,一眾勁裝漢子全都退出了大殿,遠離大殿,不管是誰來到,他們都以教主的命令不許靠近大殿半步。

殿上沉靜了一會兒以後,獨孤九天陰笑道:「朱有笑與侯朝宗確實是我殺的,那又如何?」

哥舒狻猊道:「你連自己人都殺,可曾還有一絲人性?」

獨孤九天道:「人性?哼哼,誰敢阻擾我的霸業,我就殺誰。」

哥舒狻猊道:「倘若有一天,連你的親人都不顧一切的出來阻擾你,你也要殺?」

「……」

哥舒狻猊道:「你在猶豫。」

「殺!」獨孤九天面色一冷,斷然喝道。

哥舒狻猊歎道:「你果然身陷魔道。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卻……」

獨孤九天道:「夠了,我現在只想知道名揚在什麼地方?」

哥舒狻猊想了想,道:「你知道了也沒用,他已經死了。」

獨孤九天聽了,向前踏出一步,目射殺氣,道:「是你殺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一章 適得其反

哥舒狻猊道:「可以這麼說。」

獨孤九天怒道:「我要知道確切的答案。」

哥舒狻猊原可以不必回答,但不知為什麼,見獨孤九天情緒如此激烈,他的情緒也跟著激烈起來,大吼一聲,道:「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原來不想殺他,打算放他一馬,但他被我制住後,神色怪異,最後大概是想明白了,居然求我殺了他,好讓他去地府向姬使者、朱使者、侯使者謝罪。我見他一心求死,只好一指點在他的死穴上,讓他如願以償。」

獨孤九天搖著頭,顯得很是激動,厲聲道:「不,不,不,不可能,他不可能這麼做,他對我忠心耿耿,你一定是在騙我。」

哥舒狻猊見他的反應更加激烈,心裡暗暗升起一股喜,卻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道:「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

獨孤九天目光凌厲而又散亂,像是陷入了一種痛苦當中,用手摸著額頭,語氣急促地道:「名揚不會背叛我,你根本就是胡說。」

哥舒狻猊趁勢追擊,一聲大笑,道:「我沒有胡說,根本就是你心虛。你的野心不但害死了江湖中成百上千的人,還害死了一直以來對你忠心不二的屬下。你倘若還有一絲良知,就應該知道適可而止。」

獨孤九天忽然全身一抖,另一隻手也摸著額頭上,嘶聲道:「我的頭,我的頭,我的頭……」

哥舒狻猊雖然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見他的樣子萬分痛苦,像是被什麼東西折磨得死去活來,暗中運起所有的真氣,將功力提升至最高,一步步的向前走去,邊走邊道:「殺死魏名揚的雖然是我,但真正的兇手是你,你才是罪魁禍首。你若是不及時收手,總有一天,你身邊的人,不管對你多忠心,都將會被你一個個的害死。你這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惡魔,你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

獨孤九天被他這麼一激,人痛苦得跪到地上去,像是一隻受了重傷般的野獸似的低聲呻吟著,全身顫抖。

哥舒狻猊想道:「這傢伙八成是精神出了狀況,以他的功力,說不一定過一會就能自救。我必須這個時候下手,不然,他一旦清醒,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眼看就要來到獨孤九天身前,又想:「他身穿麟甲寶衣,我出手再狠,也無法殺他。好,我就在他頭上拍他一掌,我就不信他把頭也練到了金剛一般那麼堅硬。」

他的真實身份既然是拚命十三,功力之高,自是不在話下,念頭一轉,舉手便往獨孤九天的頭頂落去,掌心發出駭人的力量。

「砰」的一聲,哥舒狻猊這力達萬斤的一掌落在獨孤九天頭頂之後,竟是只把獨孤九天震得向下縮了一縮。

「咦,這傢伙莫非已經是金剛不壞之體?」哥舒狻猊又驚又疑,此刻哪裡還會手軟,出手如電。

「砰砰砰砰……」一口氣在獨孤九天頭上連珠一般拍了五十多掌。

令人恐懼的是,獨孤九天的頭頂一絲傷害也沒有。前三十掌,他的身子多少還會被震得向下縮,後二十掌對於他來說,像是撓癢一般,壓根兒就沒將他震動一下。

哥舒狻猊傻眼了,手掌腫得通紅,忽地狂叫一聲,一掌按在獨孤九天頭頂,另一掌放在前掌的手背上,運足所有的真氣,往獨孤九天頭顱裡灌去,打算與他同歸一盡。

就在這時,異變驟生,原本一直顫抖的獨孤九天大吼一聲,目射驚人的光芒,身上湧出數股怪異的力量。

「白骨陰功……」

哥舒狻猊失聲大叫,想把手拿回來,但哪裡還來得及,只覺全身內力洪水一般傾瀉出去,被一股力量吸入了獨孤九天的體內。

「我不能死,我還要留著一口氣。」

這一瞬間,哥舒狻猊呢心裡急叫一聲,一咬舌尖,運起殘餘的幾許功力,硬生生震斷了自己的雙臂,飛跌出數丈外。雙臂震斷之處血肉模糊,鮮血淋淋,但他竟是沒有痛得昏死過去。

拚命十三就是拚命十三,這麼大的痛苦,他居然也能承受得住。

「啊……」的一聲長吼,跪地的獨孤九天將頭一抬,鬚髮怒飛,長袍、中衣盡碎,只穿著麟甲一般的寶衣。

此時,守在殿外的一眾勁裝漢子聽得殿裡傳出獨孤九天的大叫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個個面色驚慌。

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雍鐵衣、展護花,以及司馬宸宇(他並沒有離開此地)早已來到殿外,只是限於獨孤九天的口令,不敢靠近大殿半步。此際聽到獨孤九天的吼聲,再也無法忍耐,紛紛將身一起,向大殿衝去。

司馬宸宇第一個趕入大殿,尚未看清是怎麼回事,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來,忙單手護胸(他的另一隻手臂剛好不久,生怕動手之後又會折斷,所以不敢冒然用它),暗運功力,穩住身形。

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雍鐵衣、展護花先後趕到,也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阻止身形,不能向前踏出一步。

喜大師是一個精通精神力量的高手,見了獨孤九天的情形,大吃一驚,道:「不好,教主已經走火入魔,大家趕快出手,將教主救醒。」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已是奮力向前一掙,向獨孤九天撲去。

就在這時,獨孤九天忽然站起身子,鱗甲寶衣發出刺目的光彩,輕輕一掌發出,「彭」的一聲,將喜大師震得倒飛回去。

喜大師雖然沒有受傷,但心裡又驚又怖,豈會看不出獨孤九天這一掌只用了很少的功力,自己倘若心存不軌,只怕早給他一掌震得五臟移位,六腑俱粉,死於瞬間。

落地之後,喜大師將身一蹲,雙手在身前一抱,叫道:「恭喜教主,賀喜教主。」

司馬宸宇、蘇殘陽、江如血、雍鐵衣、展護花一見,知道獨孤九天的武功又有了增進,急忙蹲下身來,向獨孤九天道賀——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七年潛伏

獨孤九天面上再無痛苦之色,見狀,「哈哈」一笑,雙手輕輕一舉,道:「都起來吧。」

目光一轉,望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但沒有死去的哥舒狻猊一眼,道:「拚命十三,你放心,本教主絕不會輕易要你的性命。你的師兄不是在點蒼做軍師嗎?本教主要讓他看到你生不如死的下場。」

大聲向外喝道:「來人啊,將他給我拖下去,砍掉他的雙腿,挖掉他的雙眼,然後放在罐子裡,每日只給他一碗水和一碗飯。」

「是!」

殿外奔進數個勁裝漢子,將哥舒狻猊拖了出去。

哥舒狻猊,不,應該是拚命十三才對,儘管痛得渾身冒汗,但仍是破口大罵。

奇怪的是,獨孤九天聽了他的罵聲,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有些享受,道:「你罵吧,儘管罵吧,本教主的器量大得很。」

司馬宸宇等人看到這裡,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與其說獨孤九天度量大,倒不如說他有些變態。

……

一個時辰之後,沒了雙手雙腳雙眼的拚命十三被放在了一隻罐子裡,只露出一個腦袋。

獨孤九天獨自一人站在罐子前,聽著拚命十三嘶聲力竭的罵聲,就像是聽到了這個世上最美妙的音樂一般,最後口裡竟還輕輕地哼了起來,像是在跟拚命十三伴奏一般。

拚命十三雖然看不見,但他感覺得到獨孤九天就在四周,所以他要拚命的罵,拚命的詛咒。

一炷香以後,拚命十三罵得口乾舌燥,又聽得獨孤九天哼起了很享受的歌聲,無奈的罵了最後一句,這才閉上嘴巴。

「怎麼?你罵夠了嗎?」獨孤九天臉上露出怪異的笑意。

拚命十三歇了一會,道:「獨孤老賊,你最好殺了我。」他心底很想留著性命,但又怕獨孤九天突然反悔,殺了自己,便故意出言相激。

果然,獨孤九天冷冷一笑,道:「殺你?那豈不是便宜了你,我早已說過,要讓你的師兄看到你的下場。」

拚命十三「哈哈」一聲大笑,道:「我師兄神機妙算,他一定會輔佐方大俠,將你們這些邪魔歪道一網打盡的。」

獨孤九天道:「你以為偷走了一瓶『紫陽大元丹』就會令我元氣大傷嗎?我告訴你,『紫陽大元丹』一共有一百零八顆,你偷走的那一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再者說,你偷走的那一瓶『紫陽大元丹』能不能安全送到點蒼派,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拚命十三冷笑兩聲,並不做聲。

獨孤九天道:「你假冒哥舒狻猊,為的就是等這一天,好深的計策。」

拚命十三又是冷笑兩聲,還是不做聲。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你以為不出聲,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拚命十三這次開口了,道:「你想讓喜大師向我施展魔功嗎?你別忘了,我師父就是一個精通精神力的大師,我雖然只學了一些皮毛,但足以知道怎麼應付喜大師。我勸你還是省口氣吧。」

這話倒是真的,儘管喜大師深諳魔功,控制人的心神,但拚命十三精神力異常強大,又是武林萬事通的弟子,喜大師能力再強,只怕也得素手無策。

這時,門外傳來守衛的聲音道:「前輩,您請留步,待小的進去通報教主一聲。」

獨孤九天道:「是芬姨嗎?你老請進。」

不須守衛再進來通報,來人已經走了進來,一雙手形同鳥爪,果然正是那個弓著背的老女人。

「芬姨,你老來此,可是想問這個假冒哥舒狻猊的人是誰?」獨孤九天問道。

弓著背的老女人道:「不錯。」趨前一步,瞪著拚命十三,道:「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冒哥舒狻猊?怎麼會知道他那麼多事?」

拚命十三笑了笑,道:「我叫拚命十三,奉了師命假冒哥舒狻猊。哥舒狻猊與我是好朋友,他的事,我自然知道。」

弓著背的老女人怒道:「不可能!哥舒狻猊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絕不會與你串通起來蒙騙我,你一定是用了什麼詭計。快告訴我,真正的哥舒狻猊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被你殺了?」

拚命十三道:「哥舒前輩,多謝你這幾年來對我的照顧。我與哥舒狻猊確實是朋友,只不過那已經是你離開部落之後的事了。」

弓著背的老女人面上仍是帶著怒火,喝道:「就算你說得對,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欺騙我老人家。」

拚命十三將頭一動,歪著腦袋,對獨孤九天道:「獨孤老賊,你可知道我師祖去了何方?」

獨孤九天聽了,略一沉思,道:「聽說鐵冠道人幫助朱元璋得到天下以後,於一日投水而死。其實,他是詐死水遁。沒過幾日,就有人看到他出潼關而去,從此不知蹤跡。」

拚命十三道:「我師祖當年確實是詐死出潼關,因為他早已料到朱元璋早晚會大肆屠戮功臣。他老人家出潼關以後,走了許多地方,哥舒一族的部落,就是他曾經路過的地方之一。經過哪裡的時候,他老人家無意中救了哥舒狻猊祖父的一條性命,哥舒狻猊的祖父是一個很有血性的老爺子,他說他會報答的。許多年以後,我與哥舒狻猊成為了好朋友……」

獨孤九天聽到這,哼了一聲,道:「原來你早有預謀,故意與哥舒狻猊結交,以便……」

拚命十三道:「不是,我結交哥舒狻猊的時候,尚未得知當年的事情。獨孤老賊,我實話告訴你,我與你一樣,體內也流淌著外族人的血,我的母親是一個古老部族的女子。」

獨孤九天道:「難怪你的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麼的粗獷,易容成哥舒狻猊之後,連我都看不出來。」

拚命十三道:「豈止你看不出來,天下之大,除了一個人外,誰也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獨孤九天道:「是嗎?我可有些不信。」

拚命十三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哥舒狻猊早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他得了一種怪病,藥石無靈,臨終前將他的面皮給了我。」

獨孤九天吃了一驚,弓著背的老女人卻是激動得渾身一抖——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三章 受阻

「就算你戴著人皮面具,也不可能不被人看出痕跡。」

獨孤九天想到這幾年來,身邊潛伏著這麼一個「極度危險」的人,不禁有些惱怒和後怕,厲聲大叫。

拚命十三大笑一聲,道:「你也太小看那位前輩的易容術了,他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把哥舒狻猊的面皮移植到我的臉上。可以說,我這一輩子都將是哥舒狻猊,無論用什麼樣的法子,都無法回到原來的面貌。」

獨孤九天忽道:「我知道了,這個人就是澹台弼。」(澹台弼,也就是舊版中的西門先生)

拚命十三既沒否認,但也沒承認,道:「甚至是我的師兄,他也不知道我究竟易容成什麼人,他只知道我潛藏在你的身邊。方大俠雖然精通易容術,但這樣神通的移植術,只怕他也沒有看到過,所以,我雖然與他見過面,他也不看不出我的異常。」

獨孤九天冷笑一聲,道:「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你為什麼敢回來。因為你手上早已沾了不少無辜人的鮮血,與其受到良心的責備,倒不如回來冒險一拼,說不定可以將我暗算掉。哼哼,我沒有說錯吧。」

拚命十三歎了一聲,道:「你果然是一代梟雄。」

獨孤九天道:「所以,我更不會殺掉你,我要讓你活著,永遠受到良心的折磨,直至有一天,心痛得死去。」

拚命十三狂笑一聲,道:「那好,我們就比比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山西,五台山,大孚靈鷲寺。

一大早,一隊人馬飛奔而到,將寧靜的佛門聖地驚擾。為首一人,一身紫袍,雙目閃動間,令人不寒而慄,正是正天教的四長老趙寶光。

馬速尚未完全止住,趙寶光便以一飛沖天之勢向大孚靈鷲寺掠去,剛出數十丈,未及一半,忽聽得寺內響起了嘹亮的鐘聲。

趙寶光心頭一怒,暗道一聲:「該死!」宛如大鵬似的,直衝出去,橫空而過,落在寺前。

「澹台弼,你給我出來。」

「阿彌陀佛,施主來遲一步,顯通大師已經圓寂了。」一個中年和尚帶著兩個小和尚出門合十道。

「豈有此理。」

趙寶光伸手一推,將三個僧人震得東倒西歪,往寺裡闖去。一路之上,並無僧人。

到了大殿前,才見眾僧都坐在院裡,低聲念佛。一張棺木放在當中,禪香繚繞,一片肅穆。

趙寶光一個起落,來到棺木前,一掌把棺木劈開,往裡一瞅,一個老僧滿面安詳,早已死去。

眾僧只管低聲念佛,對於趙寶光的到來,看也不看一眼。

「好,好,好,澹台弼,你死得可真及時。來人,把屍體抬出去,將他給我燒個盡光,連一根骨頭都不許剩。」

隨後趕來的一眾手下飛身掠出,踢飛棺木,把顯通大師的遺體搶走。其實,說「搶走」也太委屈他們了,因為眾僧壓根兒就不理會,仍是繼續唸經。

烈烈凶火,可以燒去顯通大師的軀體,但燒不去他的靈魂,燒不去眾僧的藐視。

……

幾天過去了,儘管數百里的地方被新盟的人嚴密監視著,但總有疏漏的角落。

每天總有人死去,這些死去的人,不單單有拚命十三一夥的人,更多的則是新盟的人。

每死一個人,獨孤九天都會令人將屍體抬到他的腳下,讓他看一眼。他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背叛了自己。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一直到二十一個,這種現象才開始好轉。而死於這一場追捕中的新盟人員,竟多達一百三十多人。其中,大半的人屬於正天教的教眾。

新盟大部分人馬已經被抽去攻打點蒼,這一百三十多個人對於京師目前的力量來說,的確是一筆不可低估的數據。更讓獨孤九天可恨的是,叛徒的去向雖不明朗,但從死去叛徒的方位來估計,剩下的叛徒已經快逃出五百里之外了。

五百里之外,雖然還是新盟的勢力範圍,但基本上已經沒有派得上用處的人員可以調配。

獨孤九天本想親自率領人馬追擊,但他最後還是放棄了。他的計劃絕不能更改,他還要集結京師剩餘的力量,前去攻打點蒼。攻打點蒼那麼重大的事,又豈能少得了他這個盟主?

正當獨孤九天暗中把幾股隱藏的力量召集起來的時候,南少林寺的主持,那位高大老僧由福建趕了過來。

高大老僧連來意都沒有來得及表明,只說了一句:「大事不妙,老衲要見武皇大人。」便直接衝過了新盟總舵的大營,引來好些人的阻截。

幸好有人認出高大老僧,知道他是南少林的掌門,法號子沖大師,這才沒有動上手。

很快,子沖老僧在一處庭院裡見到了一身戎裝的獨孤九天。

「子沖大師,本盟主不是早已下令,讓你率領福建的武林人士,前去攻打點蒼嗎?你這個時候來到,是何道理?」獨孤九天面色有些陰沉。

子沖老僧也不說話,將袍袖擼起,露出手臂。

別看他一大把年紀了,但手臂之粗壯、堅實,絲毫不在壯漢之下。只不過,在這條粗大的手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劃痕,長有尺許。

獨孤九天見了這道劃痕,面色大變,想了想,問道:「什麼人幹的?」

子沖老僧道:「其人自稱外海故客。」

獨孤九天雙眉深鎖,道:「外海故客?多大年紀,何等摸樣。」

子沖老僧道:「四十多歲。」接著形容了一遍漢子的相貌。

獨孤九天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眉頭皺得更緊。沉思了好半天,忽然歎了一聲,道:「這小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像是與方劍明約好了似的。」

子沖老僧想了想,道:「盟主也用不著過於多慮,攻打點蒼的人,其實已經足夠了。盟主若是想親手拿下方劍明,不妨派幾個人給前方傳話,讓天皇大人先把點蒼派的人玩弄個夠,待盟主解決掉『海外故客』之後,再去點蒼,也不算遲。」

這一點,子沖老僧想得到,獨孤九天也同樣想得到。而且,獨孤九天身為盟主,他要想的東西,遠比子沖老僧更多,更複雜。

過了好半天,獨孤九天忽然笑了。這笑,包含著許多意思,任子沖老僧閱人無數,也無法猜透其中真正的含義。

「海外故客既然指明要挑戰我,我就不妨去會會他。你且在此歇息一天,明日再回轉福建,替我穩住他。期限之內,我必定赴會。」

「是,盟主。」

子沖老僧將身一躬,退出了庭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四章  來去如電

「嘩啦、轟隆、辟啪」

這是一個風雨不斷,時而夾雜著雷聲和霹靂的夜晚。每當雷電來到的時候,便會劃開漆黑的天空,將大地照亮。

時當三更,風雨更狂更猛,雷電更怒更躁。只聽得「辟啪」一聲,又是一道電光閃過,將四下照得發白。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這一大片原野上,赫然見到四道人影正往前亡命狂奔。

「天字一號,你快走,我們三人為你斷後。只要越過這片原野,進入山地,你就安全了。」

大風大雨中,只聽得一個人的聲音道。

「你們……」

「天字一號,不要再囉嗦了,剩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第三個人的聲音大喊道。

就在這時,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只見原野上狂奔的四人中的三位,猛然將將手一伸,落在最前面一個人的身上。奮力一推,最前面的那人便如流星趕月似的射出,瞬時出了百丈開外。

那三人將身一轉,望著黑沉沉的遠方。轉眼之間,五條人影如飛而至,發出陰森森的冷笑。

那三人怒吼一聲,疾撲而上,以三人之力合鬥五人,招招拚命,意欲鬥個魚死網破。

只可惜,這五個人的身手,每一個人都要在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之上,再加上是三對五,那三人越發不敵。很快,五人中脫身出兩人,繼續追蹤「天字一號」。

原野的盡頭,是一片樹林。

當天字一號飛奔至樹林外時,「桀桀……」的陰笑聲忽然傳來,隨即便見林中掠出兩道鬼魅般的人影。劍光一閃,恰如霹靂一般,險些把奔到樹林邊的那人劈中。

「大哥,小心你的劍。」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二弟,放心吧,我不會殺死他的,我們還要把他抓回去,交給教主發落呢。」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你們……」

「我們是獨一無二雙飛劍。我是鄧一一,他是潘二二,我們都是正天教地位超然的長老。小子,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讓我們動手。」

風雨雖大,但這兩人的話聲清晰無比,相形之下,天字一號的話聲模糊了不少,可見三人的差距不止一籌那麼簡單。

須臾工夫,追蹤天字一號的兩個人已然趕至,發覺前方另外有人,不禁一怔。

「前方何人?」兩人中的一個問道。

「錢開平,你連老夫二人都認不出來,幹什麼吃的。」潘二二道。

錢開平和另一人向前走上幾步,凝眸一看,頓時認出鄧一一和潘二二,大喜,齊聲道:「有鄧老和潘老在,這小子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們的手心。」

天字一號站在風雨中,像是已經嚇傻了,一動也不動。

鄧一一笑道:「多虧教主猜到了他們的去向,把我們派到這裡來守候。否則,就憑你們那點手段,還不是要讓這小子走掉。」

錢開平和另一人聽後,乾笑了兩聲,算是承認了。

忽聽三聲長嘯傳來,卻是另外三人到了。三人追到,顯見與天字一號一夥的那三個人已經慘遭不幸。

一人罵道:「他媽的,那三個人倒也扎手,老子竟被砍了一刀,幸好沒傷到要害。」

這時,鄧一一已經有些不耐煩,將手一伸,道:「小子,識相的話,把東西交出來。」

天字一號冷笑一聲,道:「做夢!」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我劈了你。」一人說完,將手中一根名為「紫金虯龍棒」的武器往天字一號打去。

「住手!」有人喝道。

那人一怔,見發話的人是潘二二,更加呆住了。

「計錦春,你長長腦子,他是最後一個人,將他殺了,如何向教主交差?」潘二二罵道。

計錦春一聽,這才明白潘二二的意思。也是這幾日的追捕行動將他弄得氣急,一時才沒有想到這一點。

潘二二伸手一指,道:「羅大川、崔無用,你們上去把他制住,他一人不是你們的對手。」

「是。」

羅大川、崔無用刀劍歸鞘,展開身形,向天字一號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陡聽得「啊」的一聲慘叫,然後便是「咚」的一聲,有人栽倒。

「什麼人?」

鄧一一和潘二二面色一變,瞬時來到栽倒的人身邊,運足功力,四目張望,除了大雨之外,卻哪裡看得見人影。

栽倒在地的人名叫溫光東,就是剛才說被砍了一刀的那個人。他就站在計錦春的身旁不遠,也就丈外的距離,但他被人一下子宰了,計錦春居然連兇手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沒有看清。

這麼一來,所有人都驚住了,就算是天字一號,也覺得有些意外。

「朋友,你好手段,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鄧一一沉聲說了一句。

風雨小了一些,但那人既未現身,也未出聲。

「朋友,你究竟是什麼人?還是個人物的話,就現身一見,藏頭露尾,算什麼……」

「啊」的又是一聲慘叫,這一次倒地的人是羅大川。他本來已經拔出了劍,但連劍都尚未遞出,就已步溫光東的後塵,被人給宰了。

羅大川所處的位子,正好是鄧一一的探查的範圍之內,眼角似覺一道人影閃過,急忙挺劍刺出,但他快人家比他更快,先一步將羅大川一掌劈死,並閃電般退走。

鄧一一瞬時追出兩百多丈外,但他很快又退了回來,嘴角流出一絲鮮血,道:「好快的身手。」

潘二二大吃一驚,叫道:「大哥,傷勢如何?」

鄧一一道:「還死不了,這傢伙的武功在你我之上,你我不要分開,以免叫他各個擊破。」

說完,兩人站到了一塊,背靠著背。

錢開平、崔無用、計錦春雖是超級高手,卻已被嚇得面色蒼白,聚到了一起,牙齒格格打架。

天字一號原想趁此機會走掉,但他生怕自己一動,鄧一一和潘二二便會當先向他出手,他連一人都應付不了,更何況是兩個人。是以,他仍然站著不動。

他雖然不知道來人是什麼人,但他明白一點,誰敢動他的話,來人就會突然出手。

過了一會,潘二二忽然冷笑一聲,道:「大哥,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咱們先幹掉這小子再說。」

鄧一一怪笑道:「我正有此意。」

天字一號心裡一驚,正想縱身逃離此地。驀地,一股駭人的劍氣由遠處直衝過來,來人已經殺到。

鄧一一和潘二二既然合成「獨一無二雙飛劍」,兩人在劍法上的造詣自是爐火純青。這一刻早已在他們的預料之中,想也不想,幾乎是同一時間旋轉而起,聯手向來人攻出三百餘劍。

劍光像是一團火花猛然炸裂,以不可思議的軌跡向四方散開,形成千朵百朵徇爛多彩的光圈。

錢開平、崔無用、計錦春但覺雨點好似鐵蛋一般打在臉上,想出手都沒有機會出手,一閉眼的一瞬間,這一場較量已然結束。

來人像是鬼影似的從三人身邊掠過,滑出十數丈外,停下身子。他停身的一瞬間,錢開平、崔無用、計錦春的身子正好向前一栽,與羅大川、溫光東一樣,再也無法站起。

其時,鄧一一和潘二二落下地來,腳底微微浮動,面上露出驚駭之色。他們聯手之下,居然沒有將來人困住,反而讓他衝破防線,將錢開平、崔無用、計錦春給殺了。

來人緩緩轉身,就在他將面孔朝向鄧一一和潘二二的一瞬間,「轟隆」一聲,一道電光閃過,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並讓鄧一一和潘二二看個清清楚楚。

「你……原來是你!」

「不錯,就是我,今晚就是你們的死期。」

來人說完,瞬時向鄧一一和潘二二展開了驚天動地的攻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五章 無可奈何

一座宏偉的大殿內,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七具屍體。前面兩具,是鄧一一和潘二二。後面五具,自從往右數過去,分別是錢開平、羅大川、崔無用、計錦春、溫光東。

鄧一一和潘二二死的時候,面上還帶著憤怒、不甘。至於錢開平五人,卻都是同一個樣兒,那就是恐懼。

從七人死去時的神色來看,錢開平五人是一下子就被殺死的,臨死前自是還殘留著驚恐之色。鄧一一和潘二二呢,死得也很快,但是,他們應該已經看到了兇手的模樣,所以才會有憤怒和不甘之色。

獨孤九天就站在鄧一一的屍體邊上,一雙眉頭緊緊皺著。

就在昨天早上,鄧一一與潘二二還活得好好的,自己派他們去五百里外的樹林守候時,他們臨走之前,還開玩笑的說:不成功便成仁。沒想到,他們的話居然成了最後的遺言,正是「一語成讖」。

大殿的下首,站了這麼一些人:正天教大長老、司馬宸宇、司徒寒松、勾老頭、都大先生、烏沁陽、宗政玉侖、朱笑白。一共八個人。

八個人靜靜地望著獨孤九天,誰也沒有開口。他們在等,等獨孤九天的怒火。可是,獨孤出奇的平靜,毫無發火的意思。

「唉……」

獨孤九天長長歎了一聲,道:「鄧老,潘老,你讓我說你們什麼才好。不成功便成仁,你們當自己是什麼?你們不應該這麼想的,你們應該生著回來。還有你們……」

一個一個的數道:「……錢開平、羅大川、崔無用、計錦春、溫光東,我叫你們奪不回『紫陽大元丹』就不許回來,你們也真夠聽話的。現在好了,你們都回來了,但『紫陽大元丹』呢?你們知不知道,那只是我的一句氣話罷了,失去了你們,我很心痛,真的很心痛。」

「教主……」大長老開口道。

獨孤九天「嗯」了一聲。

大長老道:「請節哀。」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我會的。傳我的口令,厚葬七人,特別是鄧老和潘老。另外,撥十萬兩銀子給錢開平五人的親屬,一家兩萬,不許少一分。」

大長老道:「是。」揮揮手,把人叫上來,將七具屍體抬了下去。

俟七具屍體被抬走後,獨孤九天問道:「你們有什麼看法?」

司馬宸宇道:「回義父,兇手的武功十分可怕。」

獨孤九天道:「與你比起來,孰高孰低?」

司馬宸宇面色一變,躬身道:「孩兒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這等事來,再說,孩兒的一隻手臂才剛痊癒不久,絕沒有這等能力,還望義父明察。」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宸宇,你太多心了,我不是懷疑你,我只是在提醒你。兇手這麼高的武功,細數當今武林,又有幾人?」

司馬宸宇道:「以目前京師的武林人物來論,能殺死鄧老和潘老的高手,實在找不出什麼人來。」

獨孤九天笑道:「錯了,還有四個人。」

司馬宸宇愕然道:「哪四個人?」

獨孤九天道:「第一個便是我,第二個是天後,第三個是無劍護法,第四個是……」說到這,目光落在司徒寒松身上,道:「還有你,司徒天王。」

司徒寒松面色一變,急忙躬身道:「請教主明察,屬下對教主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獨孤九天道:「你用不著著急,昨天夜裡,你就在屋子裡陪我下棋,我不是兇手,你也不會是兇手。」

宗政玉侖忽然說道:「教主,依屬下估計,兇手多半是從外地來的,說不定與東海蓬萊的人有關。」

獨孤九天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東海蓬萊與點蒼有勾結?」

宗政玉侖道:「很有可能。」

獨孤九天道:「他們若有勾結,事情可就糟了。」

烏沁陽道:「教主,屬下以為這種可能性很小。」

獨孤九天道:「哦,你說說看。」

烏沁陽道:「咱們雖然不清楚東海蓬萊究竟有多大的勢力,但東海五小使中,有三個人與武林門派休戚相關。一為窮家大頭瘋丐、一為華山蔣不喜,一為崆峒玉虛子。崆峒早已滅亡,玉虛子不說也罷。窮家幫與華山卻是還存在的。當日,大頭瘋丐和蔣不喜見了自家的人,問也不問,管也不管。如果東海蓬萊與點蒼派勾結的話,豈不是與他們當日的言行背道而馳?」

獨孤九天道:「烏老的分析頗有道理。不過,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我們還是要防著點。」頓了一頓,道:「當下,我最想知道的便是天後和無劍護法昨夜身在何處。」大聲道:「去,把天後與無劍護法給我請到這裡來。」

守護在大殿四周的人聽了,立刻走出兩個,飛奔出殿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天後東方珍、柳生無劍先後來到,東方珍還帶來了兩個劍婢。

東方珍掃了場中一眼,道:「教主大人,你把東方珍喚來,不知有什麼重大的事吩咐?」

獨孤九天笑道:「好說,好說,不知天後昨夜身在何處?」

東方珍一怔,道:「教主,你這話問得可就稀奇了。東方珍如今每日除了練功,閒坐之外,又有什麼地方可去,自是在自己的住所歇息。」

獨孤九天道:「是嗎?」

東方珍聽他不信,便冷冷地道:「教主倘若不信,可以問問我身後的這兩個婢女。」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天後休要生氣,我只是想確定一下,絕無不信之理。」說完,將目光望向無劍護法,道:「無劍,你昨夜身在何處?」

柳生無劍正要開口,忽聽殿外有人道:「你連你的貼身護衛都信不過,你還可以信任什麼人?」隨著話聲,一道人影闖了進來,手中提著一壺酒,卻是沒有一個人敢手將他拿下。

「放肆!誰讓你到這裡來的?出去。」獨孤九天面色一沉,喝道。

來人是白晨飛,冷笑一聲,道:「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好父親,你把柳生無劍安排在我身邊,無非是想監視我。我昨天喝了一夜的酒,他就一直賠了我一夜。」

獨孤九天見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頂撞自己,不由怒道:「混賬!你這逆子快給我出去,再不出去,休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拿你問罪。」

白晨飛狂笑一聲,提著酒壺轉身而去,絲毫不把獨孤九天放在眼裡。

獨孤九天氣得幾乎吐血,但又發作不得,向柳生無劍遞了一個眼色。柳生無劍會意,立刻追了出去。

白晨飛這一鬧,獨孤九天再也沒有心思,便宣佈自己今晚開始閉關,以便應付「海外故客」的挑戰——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六章 釣魚(上)

白晨飛腳下走得飛快,不一會兒的工夫,就走出了新盟的大營。柳生無劍走在他的身後,距離始終保持在兩丈,臉色冷冰冰的。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七八里之後,白晨飛忽然停下腳步,道:「我替你撒了一的大謊,你是不是要感謝我?」

柳生無劍也停下腳步,距離白晨飛仍是兩丈,冷聲道:「是的。」

白晨飛道:「我什麼感謝都不要,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呆一天。就一天,可以嗎?」

柳生無劍道:「可以。」

白晨飛聽後,舉步就走,柳生無劍果然沒有追上去。

白晨飛走了十數步,又忽然停下腳步,忍不住道:「你為什麼不問?」

柳生無劍道:「問什麼?」

白晨飛道:「問我為什麼要替你撒謊。」

柳生無劍道:「用不著問。」

白晨飛一怔,道:「為什麼?」

柳生無劍道:「你既然已經做出了,我又何須多問?」

白晨飛笑了,道:「柳生無劍就是柳生無劍,所給的答案就是這麼的奇特。你不問,我卻要告訴你。我替你撒謊,並不是對你有好感,我只是看不慣我爹爹的所作所為,他弄得我一個朋友也沒有,我恨他。」

柳生無劍道:「我雖然不是你的朋友,但從這一刻起,至少不會是你的敵人。」

白晨飛又笑了,道:「這幾天來,你一直寸步不離的跟在我身後,昨夜突然離開,我想問一下,你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柳生無劍道:「你說呢?」

白晨飛第三次笑了,是那種開懷的笑。這種笑對於他來說,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但在今天,卻出現了三次,他道:「我也不用說,因為答案已經不重要。」說完,大步而去。

柳生無劍站在原地,目送白晨飛遠去,冰冷的目光中,竟也露出了一絲的暖意。

這一晚,方劍明入睡之後,又來到了神秘谷。

神秘谷內,地上的小草,已經長得頗為粗壯,這說明,方劍明的「大睡神功」在這段日子裡,取得了不小的進步。

木頭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訓練方劍明,他雙手背負,站在那塊大石上,眺望著遠處。

「木頭叔叔,你在想什麼?」方劍明來到大石下,木頭人身後,輕輕的問道。

木頭人緩緩轉過身來,道:「孩子,我要走了。」

方劍明儘管早已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但事到臨頭,仍是驚了一驚,道:「這麼快?」

木頭人笑道:「不快了,為了你,我已經錯過了兩次離開的機會,這一次,我是必須走了。」

方劍明想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半天之後,居然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此時此刻,他又能說些什麼呢,所有臨別的話,在他看來,都是多餘的。

「木頭叔叔,我們還會再相見麼?」方劍明最後蹦出了這麼一句。

木頭人慈和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道:「只要你願意,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相見的。」

方劍明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給木頭人磕了三個響頭,道:「木頭叔叔,多謝你老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我沒有什麼可感謝的,就給你老磕三個頭吧。」

木頭人欣然接受了他的叩拜大禮,做撫鬚狀,道:「孺子可教也。」

方劍明心頭一動,問道:「木頭叔叔,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廖風流究竟是誰?它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神通。」

木頭人想了想,道:「你當真想知道它是誰嗎?如果你知道它是誰的話,我只怕你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對它。世上有許多事,不說破比說破的好。有時候,殘缺也是一種美。」

方劍明聽了這話,頓時醒悟,道:「多謝你老點醒了我。」

木頭人點點頭,道:「你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嗎?」

方劍明道:「沒有了。」

木頭人道:「那好,我要去了。將來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你只要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木頭叔叔不管身在何處,都會支持你。」話罷,緩緩坐下,雙手合十。

不多時,只見他週身發出淡淡的光芒,一股奇異的氣息憑空產生,流動在他的周圍,一圈一圈,形同波紋。

方劍明又驚又奇,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將自己一下子退出八丈外。

這一霎時,木頭人盤膝而坐的身軀由大石上升起,轉眼在半空消失,只留下一抹光彩,似是在向方劍明做最後的道別。

四月二十八,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距離大理尚有三百餘里的一處所在。

古道邊,長亭內,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拿釣竿的人,不知從何時起,就一直紋絲不動的坐在長亭內的一方石凳上。

這人一身打扮,與漁翁並無什麼分別。只是他的釣竿長得嚇人,足足有七丈多長。釣竿既沒有釣絲,更不可能有釣鉤,但他竟將釣竿伸出去,橫過古道,竿尾恰好位於古道另一邊的一個尺許大的水窪上空。

經過的人,無不感覺驚奇,但誰也不敢去問他。有的從道邊繞過去,有的從釣竿底下彎腰過去,繼續走自己的路。

至於車馬,因為古道兩頭,數里之外,各自立了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用手指寫著:車馬回轉,請繞道走,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因此,稍有些見識的,都知道該這麼做。

當然,也有不聽老人言的。來到之後,想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動用武力,最後還是掉頭而去。無他,漁翁頗有身手,釣竿一動,就把人打得人仰馬翻。

一對夫婦帶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打此經過的時候,頑皮的孩子一時好奇,掙脫娘親的手,跑進長亭裡,大聲問漁翁:「老爺爺,你在幹什麼?」

漁翁笑了,額頭上的皺紋也笑了,道:「我在釣魚。」

沒等孩子繼續發問,孩子的爹娘急忙進亭將他抱起,匆匆繞過長亭,連頭也不敢回的跑了。

這附近沒有河流,哪來的魚給漁翁釣?可是,漁翁確實是在釣魚,只不過,他釣的是「人魚」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七章 釣魚(中)

黃昏時分,蹄聲「得得」,九騎由遠來近,打破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寧靜。

長亭內,漁翁彷彿沒有聽見馬蹄聲,仍保持原樣,一動不動。

九騎來得飛快,很快奔到眼前,為首一騎厲聲喝道:「閃開!」說著,抽出身上的一根長鞭,凌空一轉,「呼」的一聲,捲向釣竿,套個正著。

這人運氣用力一提,滿以為就算不能把漁翁連人帶竿的提起來,至少也可以叫漁翁的釣竿震脫手。

孰料,只聽得一聲驚呼,這人不但沒有拉動釣竿一分,人反而飛了起來,半空裡轉了幾個圈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呲牙咧嘴。

其他八位騎士大吃一驚,急忙拉住韁繩,止住坐騎。

至於那匹失去了主人的奔馬,卻是「希聿聿」一聲驚嘶,人立而起,向後退了幾下,兩隻前蹄著地的時候,恰好站在釣竿邊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漁翁將頭一抬,露出滿臉皺紋的額頭,狀甚悲痛地道:「嗚呼,連它都懂得尊重老人家,你們九個居然連畜生都不如。可憐啊,可悲啊。」

「老東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與我們作對,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八個騎士飛身下馬,滿臉怒容,凶神惡煞的朝長亭疾步而去。拔刀的拔刀,抽劍的抽檢。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響聲突然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八個騎士臉上說輕不輕,說重又不重的挨了一下,壓根兒就沒看見是被什麼東西打的,「哎喲哎喲」直叫,痛得眼淚都流下來了。

那坐在地上的騎士忽然一躍而起,動作矯健,雙手一抖,發出六枚柳葉飛刀,「咻咻」的射向長亭中的漁翁。

剎那間,六枚柳葉飛刀不知受了什麼力量,竟倒飛回來,一枚緊跟一枚,轉射騎士。

奪F。」說完,一步跨出,一手疾探,抓向漁翁的胸口。

早在陳奎木路過石碑的時候,他見石碑上的字跡深達寸許,知道對方內力深厚,自己怕是不敵,後來又得九騎狼狽回來講述一切,更加心驚。是以,他來到之後,才會低聲下氣的請漁翁行個方便。

他這番暴怒出手,原以為漁翁必定會舉手抵擋,誰料他一抓之下,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漁翁的胸口衣衫抓住了。

「咦……」

陳奎木萬想不到自己一招得手,禁不住叫了一聲,同時也愣了一愣。

那漁翁滿臉皺紋,也不知道多大年紀,被陳奎木這等壯漢揪住以後,隨時都可能會被摔個頭破血流,但他仍是那副模樣,兀自不知大禍已經臨頭。

「好!」

陳奎木大喝一聲,暗運功力,欲將漁翁甩出去。豈料,漁翁與屁股底下的石凳像是連在了一起似的,動也不曾動一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八章 釣魚(下)

換成尋常角色,一次不成功,盛怒之下,必定還會甩第二次。但陳奎木身為超一流好手,眼力高人一等,深知這漁翁根本就是一個武林異人,既然故意讓自己抓住,自己豈能輕易甩得動他?

念頭一轉,陳奎木轉變戰略,將身一蹲,雙臂從漁翁身子底下穿過,吐氣開聲,道了一聲:「起!」

不料,他這一招還是不怎麼管用,任他雙臂上的力道有多大,也絲毫抱不起漁翁。

數丈外的那一幫人,連同先前的九騎在內,看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陳奎木有多大的道行,他們自然清楚,心想陳奎木雙臂上的力道,足以打穿三尺多厚的牆壁,這漁翁竟然一點事都沒有,也太不可思了。就算是絕頂高手,也做不到這般穩如磐石啊。

陳奎木運功抱了片刻,面色漸漸吃緊,忽將雙臂拿出,伸手抽出金背七星刀,「唰」的一聲,一刀向漁翁懶腰砍去。從抽刀到出刀,一氣呵成,著實是個用刀的好手。

眼看刀鋒就要落在漁翁的身上,漁翁將抱在腦後的一隻手拿出,輕輕一指刺出,點在金背七星刀的刀面上。

這一瞬間,陳奎木渾身打了一個冷戰,金背七星刀再也落下去,而刀鋒距離漁翁的腰身,也就還差寸許。

陳奎木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可怕的對手,運足所有的功力,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把金背七星刀拚命往下壓。

他就不信這個漁翁的道行會大得無法無天,一根手指就能令自己一敗塗地。

漁翁笑了,點在金背七星刀上的那根手指向前微微一推,然後向後一抹。

陳奎木腳下把持不住,「蹬蹬登……」一直退了三十多步,不多不少,剛好站在自己的坐騎邊上。

坐騎「呼嚕」打了一個響鼻,斜眼看著陳奎木,像是在與主人打招呼。陳奎木早已嗔目結舌,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在這漁翁面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此時,日頭終於落山,天黑了下來。過了一會,有人憋得難受,忍不住問道:「老大,咱們怎麼辦?」

陳奎木如夢初醒,想了想,翻身上馬,掉頭而去,一眾屬下哪裡敢多嘴,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一夜過去。次日,天剛剛亮,幾個抬著籮筐的農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天,來到了長亭外。

幾人見了漁翁,微微一楞,便一個個繞過釣竿,飛跑而去。

漁翁瞇起眼睛,斜睨了一眼幾人的背影,低聲笑道:「你們以為換了一身穿著,我就認不出你們來了嗎?也罷,讓你們過去便是。」說完,又繼續睡自己的大覺。

不知什麼原因,自從那幾個農人過去以後,這一條古道上,行人絕跡,人蹤皆無。

直到午牌時分,才隱隱聽得馬蹄聲傳來。片刻之後,那馬蹄聲越來越響亮,像是打雷一般,連地面似乎都為之顫抖起來。

不多時,前方出現一大批人馬,浩浩蕩蕩,要不是因為他們服色不已,旗幟不鮮明,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一支大明的軍士。

此情此景,漁翁仍然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兒,斜眼瞅了一下,便又閉上。那根長得嚇人的釣魚竿,仍被他一隻手反拿著,從肩頭上伸出去,將古道攔住,居然也不感手累。

大批人馬來得近了,最前是一面大旗,畫著古怪的標記,隊伍中,還有十數面旗幟,最前的一張,赫然便是「唐門」。

騎在馬上,手拿大旗的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距離長亭還有七八丈的時候,他忽然將身一起,連人帶旗的凌空翻了幾個跟頭,落在左面山壁上的一處石凹裡,將桿往下一插,深達半尺,人站在旗桿底下,動也不動。

這條古道雖大,但一面是高不可攀的山壁,一面是數十丈深的高崖。長亭就建在靠山的一面,而釣竿伸出去,只差七八尺,就到了高崖邊緣。

是以,人想要過去的話,要麼從釣竿底下鑽過,要麼從那七八尺的空餘地方走過。或者,也可以從長亭後面幾尺寬地方過去。昨日那對夫妻,就是抱著孩子從這裡跑過去的。

當然,會輕功的話,踏著山壁繞過去也行。

大隊來到近前,只見為首的幾個,分別是瞿墨生、唐玉芬、麥七郎、溫九娘。此外,還有羅安通、雲中岳、凌雲子、左一峰等這些人。

瞿墨生端坐馬上,目注長亭,一言不發。

唐玉芬儘管不是這支隊伍的唯一首領,但這一路過來,都是由她發號施令。漁翁阻路之事,她早已知曉。

她心裡儘管有些吃驚漁翁的身手,但她自忖本領了得,己方又這麼多人,難道還鬥不過一個漁翁?

見瞿墨生不出聲,她冷冷一笑,將手一揮,道:「唐門四英,你們上去稱稱他的斤兩。」

「是,尊主。」

隨著話聲,四道人影疾躍而起,逕撲長亭。四人未到亭邊,雙手一抖,各自發出十枚暗器,朝亭中的漁翁打去。

漁翁閉著雙眼,狀若未覺。電光石火之間,四十枚暗器像是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堅壁阻擋,紛紛掉落下來。

唐門四英一見,知道自己的暗器對他不管用,便抽出身後長劍,人劍合一,朝亭裡飛射。

「砰」的一聲,一股巨大的勁力突然由亭內湧出,將唐門四英震得倒飛出去,身法散亂。

唐玉芬面色一沉,喝道:「唐門八雄,你們上!」

八道人影一晃掠出,手中拿著短刀,往長亭勇猛絕倫的闖去。這一次,倒讓其中四人闖進了長亭內。

但是,沒等他們來得及向漁翁出刀,四人便驚呼一聲,手中短刀脫手飛出,「奪奪奪奪」四聲,插在了同一根柱子上。

四人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一愣神之後,才發覺手中的短刀已經不見,嚇得立將身軀一縱,退出亭外。

其他四個正想進亭,見此狀況,腳下一頓,再也不敢前進半步。

「都是一群廢物!」

唐玉芬怒叱了一聲,回頭道:「唐虎、唐豹,你們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六十九章 此路難逾

人叢中,兩個鬚髮蒼白的老者聽了,面色一變,一個叫道:「大師姐,此人武功怪異,我與豹弟只怕不是他的對手,還是……」

唐玉芬聽他語氣示弱,氣得老臉一冷,沉沉地哼了一聲。

唐虎和唐豹見了,心知別無選擇,只得輕歎一聲,一招「乳燕投林」,縱身躍出。再一招「力發千鈞」,四掌一翻,向長亭發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力。

這唐虎和唐豹乃是唐龍的兄弟,而唐龍正是唐震天的父親。

唐玉芬借獨孤九天的力量奪得唐門家主之位以後,殺了一批唐家的子弟,又親自培養了一些人。「唐門四英」和「唐門八雄」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唐虎和唐豹都是唐門碩果僅存的老一輩人物,迫於唐玉芬的凶焰,只得幫她管理唐門的事務。祁連山大戰的時候,唐虎和唐豹都沒有參加,而這一次,唐玉芬想要在攻打點蒼一戰中爭功,幾乎將唐門內自己所有的親信全都帶來了,唐虎和唐豹自然也沒能置身事外。

兩老年過百歲,內力之深,豈是小同小可。眾人只道漁翁這次必定站起還擊,哪料結果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只見漁翁打了一個哈欠,將身一翻,以背部對著眾人的方位,繼續側身而睡。

瞬息之間,那兩股排山倒海一般,即將撞到長亭的掌力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不曾出現過似的。

唐虎和唐豹大吃一驚,身形半空一旋,硬生生往後退了一丈有餘,落下地來,相對苦笑,無計可施。

瞿墨生看到這裡,眉頭皺得更深。

唐玉芬面色大變,想親自出手,又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醜,猶豫不決,一張老臉陰晴不定。

麥七郎目射寒光,翻身下馬,一步步地朝長亭走去,邊走邊道:「閣下好高深的內家功夫,請恕麥某眼拙,不知閣下乃何方神聖?」

溫九娘唯恐師兄吃虧,跟著也翻身下馬,緊隨其後。

漁翁不動也不言,丟給麥七郎一個背影,像是在說:你也還不夠資格讓我說話。

麥七郎見漁翁如此高傲,心裡隱隱動了殺機,一手緩緩提起,功力暗聚,口中道:「閣下不說話,莫非是看不起麥某嗎?麥某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當今武林,能勝過麥某的,實在不多。」

見漁翁仍是老樣子,一股怒火直衝腦門,身形一晃,閃電般進了長亭,一掌拍向漁翁。

驀地,他身形一扭,這一掌換了一個方向,「砰」的一聲,一掌落實在一根柱子上。

原來,他知道漁翁武功怪異,如果只是攻擊漁翁本人的話,可能佔不了什麼便宜,說不定還會當眾出醜。

因此,他將攻擊的目標放在了長亭,只要他一掌落實在柱子上,這長亭再堅固,也得毀掉,到那時,還怕不把漁翁「驚動」?

這個打法原本天衣無縫,便是彭和尚那樣的高手,對此也想不出辦法來破解。但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奇怪,這一天發生的怪異事已經不少,也不缺這一次。

麥七郎一掌落實,內力盡吐,別說一根柱子,便是一根鐵棍,也能叫它立時融化。但是,事實上,他連柱子都沒有震動一分,只覺勁力過去,柱子就像是一片汪海大海一般,將他發出的勁力吞得乾乾淨淨。

麥七郎額上直冒冷汗,正要縮手回來,忽聽身後傳來溫九娘的聲音道:「師兄,師妹助你一臂之力。」話聲一落,一隻手臂搭在了麥七郎的肩頭。

麥七郎得到了溫九娘的相助,立時恢復了一些信心,施展神功,將溫九娘打入自己體內的內力合著自己的功力,轉化為一股巨大的真力,一下子狂湧出去,希望這次能夠將柱子震碎。

這一霎時,異變突發,溫九娘和麥七郎只覺一股怪異的力量從腳底湧入,驚叫一聲,向後飛出,落在數丈外,面上早已是驚懼一片。

「你……你究竟是不是人?」

麥七郎抬手指著長亭裡的漁翁,顫聲道。在他看來,這個漁翁的武功,比起地狂天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漁翁翻了一個身,又變成仰首向上的姿態,一雙老眼,卻還是閉著。誰也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寐。

漁翁看似沒有動手,但之前的種種怪事,分明就是和他有關。能不動聲色的將麥七郎和溫九娘嚇退,這等身手,也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人敢上去招惹漁翁。他的手段,又何須多言?

瞿墨生與唐玉芬翻身下馬,走上去與麥七郎、溫九娘又驚又疑的商量了一會,認為他們就算施展輕功,從石壁上繞過去,也是枉然,因為這漁翁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分明就是故意阻擋他們去路的。倘若將他惹惱,後果將不堪設想。

於是,他們決定退出數里外的石碑處,就地安營,等待四路大軍的到來。

本來,還有一條道路可以繞過去的,但一來這條路彎彎曲曲,花費的時間遠遠大於這條古道的時間,二來,也是最關鍵的,他們不能就這麼認輸了。

一旦繞道,豈不是說明他們害怕漁翁。兩軍交戰,最忌不戰而懼,未與點蒼正式交鋒,他們就已士氣低落,這還像什麼話?

因此,瞿墨生叫人向隊伍傳言,說這漁翁武功雖然厲害,但也不是無敵的,我們還有左至尊與右至尊,就算左至尊與右至尊不行,也還有天皇大人。最後還有一個盟主——武皇大人。

隊伍中,有擔心的,也有不擔心的。

不擔心的一類,自是對己方的力量充滿了信心。擔心的,也只是一時被漁翁的武功所震驚而已。過了一天,說不定就會好起來。

畢竟新盟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無論是誰,都不能與之對抗。一時的阻擾,並不能代表永遠的止步。

許多人還是深信,不管方劍明請來什麼樣的高人,到最後,他還是一樣要輸給獨孤九天,這只是時間的早晚。

當然,也有極少一部分的人,心裡充滿了幸災樂禍,他們本來就不想與點蒼為敵,現在前路受阻,他們倒很高興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章 下定決心

就在新盟先鋒隊伍被漁翁阻擋在大理三百多里外的時候,點蒼派上下,正在加緊時間勤練武功。人人都知道這一次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新盟大舉來犯,分明就是欲置他們於死地。他們還想生存下去,就必須反擊!反擊!再反擊!

反擊的要點是什麼,那就是提升自己的實力,只有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最大的反擊。因此,每一天,每一個時辰,甚至是每一刻,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無比的寶貴。

這一日的夜晚,一個「不速之客」突然來到了點蒼。

其實,這個「不速之客」也不是陌生人,他就是大理段家宗主段彥宗的隨從之一段福。

自從方劍明和獨孤九天正式撕破臉之後,段家再也沒有人與點蒼來往過。方劍明並不怪段彥宗,因為他深知段彥宗的難處。

段家在大理雖然勢大,但在整個江湖,尤其是面對新盟這樣龐大的力量,段家也只能望而生畏。

段彥宗身為段家的宗主,他豈能不顧段家人的性命?

段福的來到,多少給方劍明帶來了一些暖意。大戰在即,段彥宗還派段福來問候他,這說明段彥宗心裡,還是有他這個朋友的。

大廳中,段福與方劍明寒暄了幾句,突然問道:「方掌門,你可知道三百多里外發生了什麼事麼?」

方劍明一怔,道:「實不相瞞,近一個月來,為了迎戰新盟,我點蒼派早已把防線撤到了點蒼十里之內,別說三百里之外,就算是十多里之外的事,也很難知曉。段大哥這麼問,可是有什麼提示?」

段福點點頭,道:「據我段家的人探知,三百里外,有人將新盟的一大批先鋒堵在了大道上。」

方劍明又驚又喜,問道:「不知此人是誰,居然有這麼大的能力。」

段福搖搖頭,道:「這位高人是誰,我段家無從知曉。他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現身於大道邊的一座長亭裡。」

方劍明想了一會,猜不出此人是誰,只得苦笑著道:「這位高人是誰,方某也無從猜起。我點蒼的朋友,基本上都已經齊聚此地,再者說,這位高人武功高深莫測,方某更加不知道他的來歷。「段福原以為方劍明多少知道一些這人的身份,但聽方劍明這麼一說,心裡也叫怪起來。

他來的時候,早得了段彥宗的囑咐,認為那漁翁與方劍明定是有著極大的關係,否則的話,人家又何必不顧自己的安危替方劍明出頭呢?那料事實上,方劍明也不清楚此人的底細。

段福沉思了一下,道:「方掌門,依你所見,此人既然出手阻擋新盟的人,想必是貴派的朋友吧。」

方劍明笑道:「我雖然猜不透此人的身份,但他既然幫我點蒼阻擋來犯強敵,應該說是我點蒼派的朋友。」

段福道:「這就好。」起身拱手道:「在下還要回去向宗主覆命,這就向方掌門告辭了。」

方劍明起身道:「請代方某向你家宗主表示問好。」

段福道:「一定,一定。」

當方劍明將段福送出山門之後,身後躍來一人,正是白依怡。望著段福下山遠去的身影,她問道:「相公,他來做什麼?」

方劍明回頭笑道:「他是代段彥宗來向我問好的,他還告訴了我一件事。說三百里外,有人幫我們阻擋了新盟的大批先鋒人馬。」

白依怡吃了一驚,道:「真的嗎?」

方劍明道:「大理是段家的勢力範圍,三百里外的地方,段家雖然還管不了,但有什麼事發生,又怎會逃得過段家的耳目呢。」

白依怡問道:「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方劍明搖頭道:「目前還不知。」

白依怡沉吟道:「這人能把新盟先鋒人馬擋住,可見武功很高。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等到新盟大軍真正來到,這人只怕難以抵擋,最後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

方劍明道:「依怡姐說得很有道理,咱們回去把大伙叫來,一起合計合計。」說完,攜著白依怡的手,朝裡行去。

大理古城,段家。

段福回來以後,來到了段彥宗的書房。

此刻,書房內,除了段彥宗外,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的漢子。這漢子一身布衣,卻是錦衣衛的副指揮使之一的諸葛不凡。

原來,奪門之變以後,諸葛不凡與他的義弟賽李逵,只在監牢裡了呆了幾日,便被朱祁鎮以他們是自己的舊臣,將他們無罪釋放,並官復原職。

後來,石亨、曹吉祥、徐有貞一夥個個爭功,極力向朱祁鎮推介人才,說這些人都是在奪門之變中立過功勞的。

朱祁鎮也不拒絕,凡是被推介的,小則賞賜千兩金銀,大則加官進品。只不過,他也偷偷的扶持了一批親信。諸葛不凡與賽李逵就是其中的兩人。朱祁鎮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便把諸葛不凡提拔為副指揮使,賽李逵也當上了千戶。

諸葛不凡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來此的目的是什麼?除了朱祁鎮與段彥宗之外,只怕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段福將他前去點蒼的事,詳詳細細說給段彥宗聽。當然,諸葛不凡也聽到了。

段彥宗聽完之後,略一沉思,揮揮手,把段福叫了出去。

「諸葛大人,你有什麼高見?」段彥宗道。

諸葛不凡道:「逍遙侯的話,不像是作假。」

段彥宗道:「方掌門的個性,段某略有所知,他絕不是那種說假話的人。正因如此,段某才會與他結交。」

諸葛不凡笑道:「段宗主無須多慮,在下只是就事論事,對逍遙侯的為人,根本不會說三道四。」想了一想,道:「段宗主,皇上要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不知你考慮好了沒有?」

段彥宗道:「那件事甚為重大,一不小心,將會把段家限於萬劫不復的境地。段某還在考慮當中。」

諸葛不凡語重心長地道:「段宗主啊,你要知道,這場較量表面上是武林之爭,其實關係著大明的未來。新盟一旦打敗了點蒼派,整個江湖,不,應該說是整個大明,都將是獨孤九天的天下。皇上雖然冊封獨孤九天為『武皇』,但那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你應該清楚皇上與逍遙侯的關係。用一句通俗的話說,逍遙侯就是皇上的妹夫,難道皇上不幫這個妹夫,反而去幫一個對他威脅極大的人嗎?」

段彥宗道:「這一點,段某早已考慮過。」

諸葛不凡道:「段宗主,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我想你比我還要清楚段家的處境。」

段彥宗道:「段某自然知曉我大理段家的處境。我只是擔心新盟勢力太過龐大,就算我與方掌門聯手,只怕也未必能夠抵擋新盟的高手。」

諸葛不凡道:「段宗主的為難之處,在下也很同情。不過,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諸葛不凡身為錦衣衛中人,必須把皇上的話傳達到。成敗在此一舉,你大理段家只有審時度勢,見機助點蒼一臂之力,才會得以保得安寧。否則,就算皇上不降罪下來,你大理段家也會被新盟所吞滅。」

段彥宗一臉深思,顯然是還在考慮。

諸葛不凡又道:「段宗主,你還在猶豫什麼?你要是擔心段家的人手不夠,我不是早說了嗎,沐王府的八百死士早已集結待命。到時候,他們就是你的屬下,你要他們往東,他們就往東,完全由你指揮。時日無多,希望你能盡快給在下一個肯定的答案,也好讓在下早作安排。」

過了半響,段彥宗神色一冷,道:「好,我現在就給諸葛大人肯定的答案,我決定與新盟決一死戰!」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一章 他是誰,這麼強

四月三十日,新盟的第一路大軍,也就是由新盟「右至尊」無上老祖親自率領的這路大軍,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大理三百多里外。

大隊才剛安定,瞿墨生、唐玉芬、麥七郎、溫九娘這四個人便來到了無上老祖的臨時營帳中,向無上老祖稟報漁翁之事。

無上老祖聽了他們的講述以後,哈哈一笑,道:「我說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原來是被人擋住了去路。老夫告訴你們,點蒼派除了方劍明之外,就算是天鷲子,老夫也不會怕他。」

瞿墨生道:「右至尊,這個漁翁不是點蒼派的人。」

無上老祖道:「不是點蒼派的人又能怎樣?你們被他擋住,只能說明你們無能。」

四人聽了這話,心裡雖然很不舒服,把無上老祖的祖宗罵了個遍,但臉上絲毫不敢露出不滿之色。

「你們看著吧,待老夫歇上一個時辰,就去把這人的腦袋擰下來當凳子坐。」

無上老祖說完這話以後,便把四人揮退,開始打坐練功。別看他嘴上說得輕鬆,其實他也沒有把握將漁翁趕走。

這些日子以來,他儘管從獨孤九天的手中拿到了幾本武學秘笈,功力有所進步,但老實說,真的對上天鷲子,他連隱身衣都動用上,也只能保證可以逃跑,鬥不鬥得過天鷲子,還是一個未知數。

更何況,這漁翁來歷不明,分明就是一個可怕的敵手,還是小心為妙。

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無上老祖走出營帳。除了瞿墨生、唐玉芬、麥七郎、溫九娘,以及隨同無上老祖一起來到的一指、一度外,其他的高手,他一個也不帶,大搖大擺的朝數里外的長亭走去。

沿路之上,分成兩排,每隔數丈,便有一對大漢,直至長亭十丈外。不久,無上老祖率領六人走到了長亭七八丈外。

無上老祖將手一揮,讓六人留在原地,他一個人走了上去。距離長亭還有三丈時,他停了下來,居然微微一拱手,道:「朋友。」

三日來,漁翁還是保持著那個姿態,只不過,聽到無上老祖的叫喊以後,他嘴裡面輕輕「唔」了一聲,算是回答無上老祖。

無上老祖見他如此托大,心裡暗暗生氣,面上卻是笑吟吟的,道:「朋友,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漁翁「唔」了一聲,道:「釣魚。」

無上老祖道:「釣什麼魚?」

漁翁道:「人魚。」

無上老祖道:「可曾釣到?」

漁翁道:「還差幾日。」

無上老祖道:「是不是沒有釣到之前,你都不會離開?」

漁翁道:「唔,你倒有些見識,不錯,的確是如此。」

無上老祖笑道:「不知你釣的人魚現在何處?在下可以幫忙。」

漁翁道:「不必。」

無上老祖向前走上一步,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朋友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漁翁「唔」了一聲,卻沒說話。

無上老祖又向前走了一步,道:「朋友不妨考慮考慮。」

漁翁又是「唔」的一聲,彷彿除了「唔」之外,他再也沒有別的話可說。

這一次,無上老連續走了三步,道:「不知在下算不算你要釣的人魚。」

漁翁還是「唔」的一聲。

不過,無上老祖這次還是聽出了內中的含義。漁翁既然不說話,便說明他無上老祖還算不上對方要釣的「人魚」。

無上老祖何等身份,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無視」過,心裡早已起了殺機。

一晃身,無上老祖形同鬼魅,到了長亭內,距離漁翁不過數尺。他身上發出一股濃烈的氣息,湧湧不斷的向漁翁撞去。

可惜,漁翁身周像是布上了一層牢不可破的氣牆,任無上老祖的氣息多麼強烈,都無法進入漁翁五寸範圍之內。

「好!」

無上老祖大吼一聲,好似打雷一般,一掌斜切出去,砍向漁翁的脖子。

「砰」的一聲,這一掌砍個正著,別說將漁翁打傷,就算是連動都不曾動過一下。

無上老祖倒吸一口冷氣,正要……

忽聽漁翁低喝一聲:「你給我老人家坐下來吧。」

瞬時,無上老祖只覺一股壓力憑空產生,並以泰山壓頂之勢落在雙肩之上,繞他已是半神高手,也禁不住斜退了幾步,一屁股向一方石凳坐去。

眼看無上老祖就要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忽聽他一聲長嘯,震得長亭簌簌發抖,奮力一掙,想要擺脫那股力量的壓制。

不料,他越這樣,那股力量越大,身形只是微微滯了一下,屁股便又向石凳落去。

一指和一度看到這裡,大吃一驚,將身一掠,打算進長亭協助。

「不許進來,都給我滾開!」無上老祖大叫一聲,拚命的運聚功力,與那股力量抵抗著。

他的脾氣,一指和一度再清楚不過,哪敢違逆他的意思,將身一扭,掠了回去,睜大雙目,仔細看著。

瞿墨生、唐玉芬、麥七郎、溫九娘看到這裡,心裡暗暗冷笑道:「你這老匹夫不是很自大嗎,現在如何,知道對方的厲害了吧。」

不消片刻,無上老祖終究難敵那股力量,屁股在石凳上坐實。

「唔,你這小子倒有些本事。我老人家睡得有些無聊,你就在這裡陪陪我吧。」

漁翁說完,竟是側身睡了過去,再也不理會無上老祖。而那股奇大的力量,始終落在無上老祖的雙肩,不管無上老祖有多拚命,始終不能把屁股從石凳上離開。

無上老祖掙了一炷香時間,這才明白自己中了漁翁的圈套。這老傢伙分明就是想把他的力氣耗完啊。

想通之後,無上老祖倒也安靜了下來,施展神功,內氣綿綿長長,與那股力量糾纏下去。

一炷香,兩炷香,三炷香……天黑之前,無上老祖閉上了雙目,一動不動,宛如入定了似的。

一指和一度擔心師尊的安危,不禁焦急的來回走動著。

「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一指忽然抬起頭來,望著瞿墨生道:「瞿兄,你見多識廣,知不知道有什麼樣的辦法,能夠把右至尊從困境裡解救出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二章 出手

瞿墨生苦笑了一聲,道:「瞿某所知有限,實在無能為力。」

一度陡然大叫道:「師兄,咱們與他拼了。」

瞿墨生忙道:「不可,兩位倘若冒然上去,不但幫不了右至尊的忙,還有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

一度雙眼一翻,道:「搭進去就搭進去,為了解救師尊,我們在所不惜。」說完,便要過去。

只聽溫九娘冷冷地道:「只怕你們連搭進去的能耐都沒有。」

一指聽了,急忙把一度拉住,道:「師弟,不可胡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好在師尊功力深厚,一時之間,也無大礙。」

一度也不糊塗,只得打消了出手的念頭。

一個時辰之後,麥七郎和溫九娘借口睏倦,離開了。半個時辰以後,唐玉芬也找了個借口離去。

到最後,瞿墨生實在忍受不住,也找了借口離開,只留下一指和一度。

一指、一度身為無上老子的得意弟子,師尊有難,他們豈能離去?就算在這裡站上十天半月,他們也不會離開半步。

一夜過去,無上老祖仍是那副模樣。次日下午,由足利義光率領的第二路大軍趕到,與第一路人馬會合。這是一支由窮家幫和扶桑人組成的人馬,人數眾多,自是不在話下。

一指得知第二路大軍到來,忙叫一度去請足利義光。

一度到了足利義光的營帳前,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原來,足利義光說自己走得累了,要休息一會。

一度心裡罵道:「去你媽的,這一路過來,你哪天不是坐在寬大的軟轎上?你累個屁。」想闖進去,但又不敢,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他素手無策的當兒,宮本一夫走了過來,將他拉到一邊,說道:「一度兄,你要見大掌教?」

一度道:「是的。」

宮本一夫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度便把無上老祖被困之事詳細的說了。

宮本一夫聽後,心底有些吃驚,但又少不了有些幸災樂禍,想了想,道:「你想請大掌教出手,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會主請說。」

「大掌教最見不得人向他下跪,你到營帳前向他跪下求教,他一心軟,說不定就會見你。」

「這……」

「事先申明,這個法子能不能一定成功,小弟無法保證。小弟實在沒有其他的法子可想,才會出此下策,望一度兄不要誤會。」

一度略微猶豫了一下,暗道:「誤會個屁,媽的,你們這些扶桑人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好,為了師尊,我一度豁出去了。」跑到營帳前,雙膝跪地。宮本一夫在遠處看到這一幕,面上不禁露出了一絲陰笑。

不久,無上老祖的徒子徒孫們,包括一清在內,聽說二師兄(二師伯,二師伯祖)一度跪在足利義光的營帳前,急忙趕了過來,紛紛跪下。

這時,足利義光才叫人把一度喚進營帳中去,問他何事。一度把事說了,便求足利義光出手相助。

足利義光也不是省油的燈,深知茲事體大,為難了好一會,直到天黑下來,才答應前去看看。

戌正時分,足利義光約了黑澤雄一、米倉千佐,以及宮本一夫,在一度的帶路下,逕往長亭而去。

一指早已在長亭十丈外等得不耐煩,忽見火把通明,大隊人馬來到,便知「救兵」已經到了。急忙迎上去,向足利義光施禮。

足利義光點點頭,望望長亭中的狀況,回頭一看,兩道奇怪的眉毛一揚,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句什麼。

宮本一夫聽後,喝道:「除了拿著火把的人外,武功低微的,都退回去。」

轉眼,跟來想看熱鬧的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幾十個人。這些人中,絕無一人是超級高手以下,全都是超級高手極其以上。當然,這也不代表所有的高手都來了,有一些人負責營地的巡視,抽不開身,無法到場。

足利義光、黑澤雄一、米倉千佐一前兩後的向前走了三丈,先是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然後湊到一塊,嘰裡咕嚕的商議了好半天。

一指和一度正感不耐,卻見黑澤雄一與米倉千佐左右一分,走到長亭丈外。因為他們都是一身勁裝,利於打鬥,便沉肩坐馬,雙臂緩緩伸出,雙掌前抵,似是觸摸到了什麼,開始運功。

足利義光一目不轉的瞪著前方,一手拿著「八咫鏡」,一手拿著「八尺瓊勾玉」,全身緊繃,像是攢足了力量似的,隨時一觸即發。

眾人心知這一場較量的厲害,生怕所在之地將會遭受波及,便又退了一些,凝目遠遠望著。

一盞茶時間過去之後,忽聽得足利義光一聲怪吼,「八咫鏡」在前,「八尺瓊勾玉」在後,急如閃電,身軀一下子突破了長亭四周的氣流,闖入了長亭。

雙腳才剛站穩,足利義光便把「八咫鏡」往無上老祖身上靠去,同時又將「八咫瓊勾玉」往漁翁與無上老祖之間猛力一劃,發出奇異的聲音。

「哈哈。」

一直沒有動靜的漁翁突然笑了一聲,身軀又呈仰首向上的姿態,老眼還是閉著。

砰!砰!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澤雄一與米倉千佐但覺一股強大的力道撞來,馬步再也穩不住,形同青蛙似的,向後連跳七步,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腳印。

就在同時,長亭內的足利義光身形一旋,向外直射,可沒等他飛出長亭,人便怪異的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圓圈,繞過一根柱子,站在了另一方石凳上,再也無法脫離半分。

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連退七步以後,身形未穩,便厲喝一聲,高高彈起,由上往下,向長亭發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殺招。在他們眼中,漁翁已經不是他們的敵人,長亭才是他們的「勁敵」。

厚實雄渾的掌力未至,兩股巨大的狂風便已捲起,掃蕩在長亭的四周。無奈的是,長亭如同生了根似的,連一片瓦也不曾被風吹動。

終於,兩股雄渾的掌力落在了長亭的頂端。

「轟」的一聲,氣浪掀天,勁風更加猛烈,似欲要把一切刮走。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三章 他們都吐了

就在這一瞬間,另有一道人影連人帶劍的向長亭飛射而去,劍氣直衝蒼穹。手中寶劍的光芒,場上所有火把加起來,也難及它的十分之一。

許多人將手一伸,遮住眼睛,但很快又放下,定睛一看,全都傻眼了。

原來,長亭還是那個長亭,不曾損害一分,反倒是黑澤雄一和米倉千佐,像是受了重傷一般,不知何時盤膝坐在地上,竟調元起來。

攻出驚天一劍的人是宮本一夫,他手中之劍,正是扶桑三大神器之一的「草剃劍」。就是這樣的一把絕代神器,在他的全力以赴的情況下,竟然也沒能攻進長亭半步。

幸虧宮本一夫多了一個心眼,及時抽劍飛退,落在十數丈外,這才免受傷害。饒是如此,他拿劍的右手,也被震得麻木了好長一段時間。

足利義光原本是來解救無上老祖的,沒想到的是,他不但沒能把無上老祖的困境打破,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心裡叫苦不迭。

他只能與無上老祖一樣,運功抵抗身上的壓力。過不多時,人便站得形同一棵蒼松,閉上雙目,就此不動。

場外,所有的人都不出聲,靜得出奇。好半天之後,也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歎,才打破這個詭異的氣氛。

宮本一夫一臉陰沉,將草剃劍收起,抬頭望天。好些人聚到一起,低聲議論起來。

這一夜,顯得極為的漫長。宮本一夫等人根本不敢離去,整整呆了一晚。

次日天亮,火把熄滅,大家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均從對方臉上看出了驚懼之色。

從來還沒有一個人能給他們帶來這麼大的震撼,就算是地狂天,也無法做到。漁翁的身手,簡直就不能用「武功」來形容,那根本就是「神通」,類似神話裡的仙人。

不久,新盟的第三路大軍終於到了。領隊的「左至尊」彭和尚聽說了昨晚的事情以後,面色凝重,急忙下令封鎖周圍,凡是可疑的人,一律拿下。

原來,彭和尚老謀深算,認為漁翁是方劍明請來的世外高人。點蒼派倘若在這個時候出現,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那可就要遭了。

佈置好一切之後,彭和尚這才帶著幾個人去了一趟長亭。他在長亭外踱了半日的步,始終不敢出手,連連搖頭。

這時,忽見一人飛奔而至,單腿一跪,道:「稟左至尊大人,天皇大人派來了侯使者,侯使者此刻就在大營中,請左至尊大人前去。」

彭和尚聽說「鐵猴子」侯斷刀來到,急忙回轉大營,與侯斷刀相見。

很快,彭和尚從侯斷刀口中得知,第四路大軍,也就是地狂天親自率領的大軍,明早即可達到。

彭和尚心裡大喜,知道地狂天一來,便是天大的事,也有辦法解決。如果連地狂天都沒有辦法對付漁翁,那他們就只有退兵了。

五月二日,第四路大軍果然氣勢浩蕩的來到。地狂天坐在由十八個人抬著的巨大彩輿上,比起昔日的南海如來,不知威風了多少。在他四周,還有五個侍候的妖艷女子。

這一路南下,除了每晚歇息之外,他都是這麼過來的。所到之處,無不驚倒一片,就算是帝王出巡,只怕也未必有這麼大的吸引力,風頭之盛,簡直蓋過了帝王。

當天,地狂天聽說了無上老祖和足利義光的事情之後,只是笑了一笑,道:「些許小事,不值驚慌。爾等暫且等著,老夫明日定叫那廝魂歸地府。」之後,便與五個妖艷的女子飲酒作樂,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一指、一度、宮本一夫等人雖然擔心無上老祖和足利義光的安危,但他們絲毫不敢表露在臉上。

地狂天的脾氣,反覆無常,誰要是給他臉色看,誰就要倒霉。他們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讓地狂天看到自己的焦急之色。

因此,大家只好嘻嘻哈哈的陪著地狂天喝酒,把所有的心事往肚裡放。

也就在這一天夜裡,點蒼派這頭,江湖百曉生一個人來到了方劍明的小屋,向方劍明借大白鶴一用。

方劍明聽他說明來意之後,笑道:「百大哥,這件事你應該去找卓家妹子啊,怎麼找到我這裡來了?」

江湖百曉生道:「掌門,你有所不知,我還要向你借一個人。」

方劍明一怔,道:「借誰?」

江湖百曉生道:「就是你身邊的哼哈二將之一孟三思。」

方劍明詫道:「借他作甚?」

江湖百曉生道:「掌門信任我的話,先讓我把正事辦完,日後再跟你解釋。」

方劍明道:「好。」派人去把孟三思叫來,讓他跟隨江湖百曉生去了。

方劍明雖然不知道江湖百曉生到底要幹什麼,但聽他既要借大白鶴,又要借孟三思,顯見是有一項秘密的任務讓孟三思乘著大白鶴去辦。

此時已是深夜,正好利於夜行,加上又有大白鶴代步,簡直說可以是人不知鬼不覺。新盟的大軍儘管已經逼近點蒼,但想要發現大白鶴的蹤跡,壓根兒就是一件不肯能的事。

五月三日,地狂天精神抖擻的走出了自己的營帳,躍上巨輿,率眾直奔長亭而去。

地狂天離開以後,幾個負責收拾帳篷的漢子,神色怪異的鑽進了地狂天的帳篷中。

昨夜,不光是他們幾個,凡是把帳篷搭在附近的人,都聽到了地狂天在帳篷裡與五女「奔馳廝殺」的聲音。

從聲音判斷,昨晚的那場戰鬥,戰況之激烈,堪稱舉世無雙。五個嬌柔的女子,想必還是臥床難起。進去過過眼癮,也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天呀!」

幾個漢子才剛進得帳篷,便殺豬似的叫了一聲,面色甚是蒼白的跑了出來,雙腿打顫,險些支撐不住。

「什麼事?」

聽到這邊有動靜,一個三十多歲的背劍男子奔了過來。幾個漢子說不出話,一邊往外吐隔夜飯,一邊伸出顫抖的手,往帳篷裡指。

背劍男子好奇心大起,伸手掀開帳篷一角,往裡瞅了一眼,便迅速的退了回來,臉色有些蒼白,道:「我的天,怎麼一夜的功夫,全都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想到五個女子的死狀,差點就像那幾個漢子一樣,把隔夜飯吐出來。

原來,他雖然只是往裡看了一眼,但以他的目力,早已看清了五女的情形。

那五個京城很有名氣,與地狂天做了將近二十日露水夫妻的花魁,此時此刻,早已一命嗚呼。五人一律赤身裸體,下身潰爛,原本白花花的胸口,已經一片血肉模糊,分明就是被人挖去了心臟。

從昨晚到幾個漢子進帳篷的那一刻,除了地狂天之外,又有誰敢進這個帳篷?挖去五女心臟的人,當然就是地狂天了。而地狂天臨走的時候,手中除了「盤龍籐」之外,再無別物,難道……

背劍男子一想到這,眼前不由浮現出一幅恐懼的畫面來:五個血淋淋的,還在跳動的心臟,正被地狂天生吃。

「哇……」的一聲,背劍男子雖然見過不少死人,但這一次,他還是忍不住吐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四章 地狂天的怒火

長亭外,古道上,地狂天率眾大舉來到。亭中,無上老祖與足利義光像是已經石化了似的,全身已經開始有些僵硬。至於那個漁翁,姿態依舊,睡態可掬。

地狂天高坐巨輿之上,精光閃閃的目光向長亭瞅了一眼,「嘿嘿」一聲怪笑,道:「老夫要是沒有猜錯,你就是那日藉著方劍明小子身體施展『借軀還神』的人。」

漁翁睡夢中打了一個噴嚏,叫道:「誰在鬼叫?」又繼續大睡。

地狂天道:「這一次,無論你有多大的本事,老夫也要讓你知道老夫的手段。」說罷,將身一縱,從巨輿上躍下,落在長亭三丈外。

「老怪物,老夫也不佔你的便宜,你趕緊把木頭陀和足利義光給放了,調元幾個時辰,咱們再決一雌雄。」地狂天將「盤龍籐」抖得筆直,往長亭中一指,神態顯得很是自信。

漁翁睡夢中翻了一個身,將背對著地狂天的方向,像是沒有聽到地狂天的「叫囂」。

地狂天怒火一起,「盤龍騰」突然脫手飛出,發出古怪的呼嘯,「彭」的一聲巨響,撞在長亭四周的氣流上。

他一出手,果然與眾不同,就這一下,便將長亭震得抖了一下。「盤龍騰」打一個旋轉,又飛回了地狂天的手中。

「咦,果然有些門道。」

地狂天低沉沉的叫了一聲。他似有顧及,試了一招之後,並不急著攻出第二招,而是陷入一陣的沉思當中。

彭和尚等人遠遠觀望,不敢出聲,全場一片靜寂。

過了一會,那漁翁始終沒有收去無上老祖和足利義光肩上的壓力,不知是不敢與地狂天比試,還是不屑與地狂天比試。

地狂天沉默了半天之後,忽然一聲大吼,直震得場外的人耳鼓嗡嗡作響。就在這一聲大吼之中,地狂天一晃到了長亭丈外,左拳暴起,以開山斷河之勢轟出了三拳。

轟!轟!轟!

三聲驚天震響過後,長亭連續震顫了三下。亭內,一坐一站的無上老祖和足利義光突然全身一震,終於擺脫了漁翁的控制,各自身形一晃,從亭中飛了出來,落地以後,連退十數步。

「哇」的一聲,無上老祖但覺氣血翻騰,不禁吐了一口鮮血。若不是一指和一度及時搶出,將他扶住,他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足利義光比無上老祖好過一些,畢竟他是在隔了一天之後,才被漁翁限制在亭中的。但以他的狀況,三天以後,也才能恢復全部功力。

地狂天三拳將無上老祖和足利義光解救出來以後,仰天一聲大笑,似是頗為得意。

霍然,那大睡中的漁翁身形一抖,人已坐在了古道當中,距離地狂天七八丈遠近,手中的釣竿高高舉著,筆直如槍,道:「有什麼可笑的,虧你還笑得出來。」

地狂天笑聲一收,道:「老夫三拳打破了你的防線,難道不值得笑一笑嗎?」

漁翁「哈哈」一笑,一點也沒有蓋世高手的那種豪氣,像是公鴨子嗓子似的,道:「我呸呸呸,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那兩個小子會受這麼重的傷?」

地狂天一怔,旋即冷笑一聲,道:「他們受傷,只能說明他們的武功還未練到家。」

漁翁道:「你以為個個都像你一樣啊。」

地狂天惱怒地道:「夠了,老夫不想與你在這件事上多說。報上名來,免得死得不清不楚。」

漁翁「呀」的怪叫一聲,道:「好威風,你當真認為我老人家不是你的對手?」

地狂天傲然一哼,道:「換在兩個月前,老夫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老夫有足夠的實力打敗你。」

漁翁笑道:「是嗎?」

話猶未了,忽聽「咻」的一聲,接著便是「啪」的一聲。

場外之人連看都沒有看清,那漁翁出手如電,手中的釣竿一甩,那釣竿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做成的,此時竟柔軟無比,在地狂天身上抽了一下。

地狂天微微一怔,轉而發覺被抽之處隱隱作疼。但這點疼痛比起漁翁對他的羞辱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只聽他像是獅虎般怒吼了一聲,動作如狂風捲過,向漁翁撲了過去,「盤龍籐」幻化成無數的鬼影,早把漁翁圈在當中。

那漁翁以鬼神難測的速度抽了地狂天一下,發覺他的肉身不但形同金剛,而且一遇外力,瞬時就會發出一股奇異的真氣,護住身子,便是絕世神兵,只怕也傷不了他半分。

「這傢伙近來所練的邪功果然非同小可,又加上服用了定海神珠,功力暴漲,更加不宜對付。我不能施展大神通殺他,倒是我的一個勁敵。也罷,先與他周旋數百招,然後再如此如此,叫他脫身不得。」

漁翁心裡想著,眼見地狂天衝來,便將那七丈來長的釣竿使得如同絲帶一般,捲曲盤旋,矯若驚龍,早與地狂天斗在了一起。

場外之人原以為漁翁的武功雖然神奇,但他的兵器實在太長,不便施展,定會被地狂天殺個措手不及。

誰料到人家手中的釣竿竟是一件寶貝,柔軟起來,比世上任何一條軟鞭還更有韌性,個個直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漁翁與地狂天這一場大戰,看上去雖不怎麼激烈,但精彩紛呈,其間的每一招每一式,足以讓人學一輩子。

以他們的武功,原可以不受地形的限制,無論多麼激烈的打鬥,都難不住他們,可他們寧願在古道上一招一式的比試。對力道的控制,壓根兒就是隨心所欲,瞬時百變,並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

彭和尚看了一會,暗歎道:「虧我練了一百七八十年的武功,今日才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武學。武林中多是一流好手,但這些一流好手在這兩人面前,簡直就是剛出生的娃娃,而如我之輩,也只不過是七八歲大的孩子。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啊。」

不久,漁翁與地狂天的交戰已過百招,兀自不分高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五章 僵持中

地狂天向來自大,百招之後,尚未搶佔一絲上風,不禁動了真火,右籐左掌,功勢越發猛烈。他一加緊攻勢,漁翁也「水漲船高」,始終不讓他得著半分便宜。

轉眼,又是一百多招過去。

地狂天越打越惱火,口裡發出咆哮般的聲音。起先還不是很大,只能與打鬥聲持平。但過了一會,那咆哮聲一聲高過一聲,形成一波波的聲浪,攻向漁翁。

漁翁絲毫不為所動,場外之人卻深知其中的厲害,生怕地狂天鬥得狂性大發,不顧一切的亂吼亂叫,波及自己。

於是,除了少數人自忖功力足夠,還站在原地外,其他的都退得遠遠的,暗中運氣,以防不測。

三百招,四百招,五百招過去以後,地狂天的咆哮聲終於不受控制的衝上雲霄,直達數十里外,而站得稍微靠近的那少數人也業已開始暗自運功抵禦。

按理來說,以地狂天的咆哮聲,那長亭就在不遠處,應該被他吼得塌掉才對,但不知怎麼回事,長亭始終沒有震動過一分。

激戰之中,忽聽漁翁一聲長笑,叫道:「地狂天,你我都打得累了,不如坐下來歇息歇息。」

轉瞬之間,戰況陡然大變,果真如漁翁所說的那般,兩人都坐了下來。

只不過,漁翁的釣竿不知何時已經在地狂天身上纏了數圈,將他牢牢捆住,而地狂天雙手並用,「盤龍騰」穿入釣竿之中,交叉緊勒竿身。

地狂天雙目圓睜,似欲噴出烈火,身上散發出恐怖的戰意,口裡面仍是不斷的咆哮。

漁翁怪笑一聲,身形微微一動,便一手緊握釣竿,一手支頭,雙腳平伸而出,竟是斜躺了下來,呈睡羅漢的姿態。

這時,地狂天的咆哮聲越來越小,身上的戰意內斂收縮。最後,一個漸漸消失,另一個不再外放。

「這是什麼功夫?」

遠遠地,也不知是誰失聲叫了一句。

「這難道是少林羅漢功嗎?」有人見漁翁的姿態,與傳說中的睡羅漢頗有幾分神似,猜測道。

「少林七大絕,一為易筋經,二為洗髓經,三為醒神經,四為天蟬刀,五為阿難劍,六為神龍棍,七為大慈大悲手。這漁翁所施展的,似是少林武功,但又不是七絕之一,究竟是什麼?」

說這話的人,乃是「鐵猴子」侯斷刀。

忽聽有人叫道:「我知道這是什麼武功。」眾人一聽,全都循聲望去,只見說話之人是羅安通。

羅安通眾目睽睽之下,難免有些心虛,訕訕笑了一下,道:「其實,在下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武功,只是隱隱覺得,方劍明有一門怪異的武功,與此頗為相似。」

彭和尚聽了,微微點頭,大概是贊同羅安通的話。

宮本一夫道:「難道這個漁翁出身少林,是方劍明的真正師父?」

他的問話,誰也回答不出。

不久,每個人又都把目光轉向場上,只見漁翁與地狂天一躺一坐,早已如老僧入定一般,就此紋絲不動。

以彭和尚目力,雖覺兩人四周定有什麼古怪,但以他的目力,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如果兩人就這麼長時間僵持下去,那還得了?

略一沉思,彭和尚一揮手,

把自己的一個弟子遠遠叫來,向他指點了一番,然後伸手一指。

那弟子名叫鄭普亮,乃彭和尚座下最高級別弟子之一,雖不敢說已經是絕頂高手,但也不遠了。得了師尊的吩咐之後,他雙掌護胸,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須臾工夫,鄭普亮走到了地狂天身後三丈開外,心裡暗暗竊喜,心想自己能走到這兩大高手附近,縱然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但光憑這份膽識,便足以讓其他同門妒忌和羨慕了。

心裡雖然很是歡喜,但他一點也不敢大意,橫走了三丈,打算試著從邊上走過去。

哪裡知道,剛輕手輕走的走了幾步,忽覺一股怪異的力量襲來,大腦一沉,「咕咚」一聲倒地。

彭和尚儘管已經凝神細瞧,可也沒看出鄭普亮是中了什麼暗算突然倒地的,往前走上幾步,隔空伸手一抓。奇怪的是,一點阻礙也沒有,毫不費力的施展「縱鶴擒龍」一類的武功,把鄭普亮吸到了手中。

不多時,鄭普亮悠悠醒來,卻是一問三不知,仿若還在夢裡。待完全清醒以後,無論誰問他,他都說不出半點有用的東西來,直氣得彭和尚差點沒將他又打昏過去。

南海如來見彭和尚一臉的惱火,上前勸道:「大師兄,你又何須如此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頓了一頓,又道:「右至尊與足利教主都受了內傷,三五日內,很難完全康復。地老與對方一戰,只怕也要花費幾日,才能見個分曉。反正已經這樣了,不如就此打住,等候盟主的到來。」

彭和尚道:「小師妹,你的想法我不是沒有想過,但盟主要我們逼近點蒼五十里左右,方可停步。盟主若是來到,見我等止步於三百里外,叫我如何擔當得起?」

南海菩薩叫道:「這又不是大師兄你一個人的責任?」瞟了地狂天的背影一眼,道:「地老是我們的首腦,盟主即便要責怪,也只會……」

彭和尚喝道:「住口!小師弟,休得胡言亂語。」

這時,沉思了半天的紅葉真人忽然說道:「彭老,貧道倒有一計。」

彭和尚道:「真人請說。」

紅葉真人道:「彭老安心率領大軍在此一面守護地老,一面等候教主的到來。貧道帶領一些人馬繞道過去,做好準備工作,以便迎接教主的聖駕。」

彭和尚道:「這……」

紅葉真人笑道:「彭老,雲南的地形,貧道再熟悉不過了。點蒼派倘若率先發動攻擊的話,貧道自有退避之策,諒他再有能耐,也找不到貧道等人的行蹤。」

彭和尚一想也對,這裡畢竟是紅葉真人的「地盤」,又有誰比他還熟悉這一帶的狀況呢,再也沒有異議。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切就緒

彭和尚既然不反對,紅葉真人便朗聲道:「不知哪幾位願意和貧道一起繞道前去?」

一度第一個回應道:「算上貧僧一個。」

一指面色一變,扯了扯了一度的衣袖,道:「師弟不可魯莽,師尊此刻正需要我們在他身邊,你去作甚?」

一度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斷臂,冷聲道:「姓方的小子將我害得好苦,我就算殺不了他,也要宰幾個點蒼派的人。」

一指還要說些什麼,一度又接著道:「師兄,你不必勸我了,這一次我非去不可。」

一指很是無奈,心知勸他不住,師尊又被弟子們抬回駐地,只得叮囑了他幾句,叫他一切聽從紅葉真人的安排,不要擅自行動。

隨後,又有四個人響應紅葉真人的號召,願意隨他前去,三人分別是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杜平。

這四人加上一度,一共是五個人,並不算多,但紅葉真人此去又不是與點蒼派開戰,心想也差不多了。

忽聽一人道:「也算上符某一份吧。」卻是蜈蚣老人符無憂。

氣王商九、龍王蔡斗、刀王繆虛仞微微一驚,同聲道:「符兄,你也去嗎?」

他們的坐騎,與符無憂的蜈蚣一樣,可以說都是死於點蒼的人手中,符無憂這一去,八成會去找方劍明的晦氣,他們向來以符無憂馬首是瞻,符無憂去了,他們又怎能不去?

符無憂道:「你們別想多了,我這一去,不是想找方劍明的晦氣,我還想多活一些日子。」

商九、蔡斗、繆虛仞聽了,這才放心,也就沒有跟著去。

紅葉真人笑道:「能有符兄壓陣,那就再好不過了。」走到卓思龍身前,躬身道:「師伯,也勞煩你一起去吧。」

卓思龍道:「你即便不說,師伯也會去的。我那六個二郎,到時候你可要照顧好了。」

紅葉真人道:「它們就是師侄的師兄,師侄怎麼能不好好款待?師伯放一百個心就是。」

當下,紅葉真人點了四十多個手下,與卓思龍、符無憂、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一度一塊兒退走,另擇其他道路進發。

彭和尚率眾繼續看了一會,深知地狂天遇到了敵手,兩人欲分高下,起碼也得幾日的時間,便下令退回駐地,耐心等待。

此外,他還派了十幾個人,日夜在長亭外看守著,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立時趕去向他匯報。

一日過去了,兩日過去了,三日過去了,長亭外的古道上,地狂天始終不能擺動漁翁的控制,兩人仍是不分日夜的處於僵持中。

令彭和尚感到奇怪的是,獨孤九天最後親率的大軍,居然連一絲動靜也沒有傳來。就算大軍未到,獨孤九天也應該派一些人趕在前頭,與前面的四路大軍接頭啊。難道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論城府,論陰險奸詐,彭和尚不是獨孤九天的對手,但論老謀深算,彭和尚絲毫不下於獨孤九天。獨孤九天沒有到來,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只當是還在途中,但彭和尚已經開始起了疑心。

不過,他的疑心,他誰也沒有告訴,就算他的好搭檔無上老祖和他的好師妹南海如來,他也沒有透露半分。仍如往常一樣,練功,等候,表現得十分的鎮定。

第四日的夜晚,也就是五月七日的深夜,朦朧的月色下,五道人影在山中如飛奔騰,速度快得驚人。

這五個人,一律黑色緊身衣,身背長劍,年紀約有三十出頭。雖然蒙著面,但他們一雙精氣外露的眼睛,業已把他們的身手出賣,至少也是超一流的好手。

進過一座樹林的時候,驀地,從天而降,撒下一張大網,五個夜行人大吃一驚,拔劍出擊,破網而出。

不等五人身形站穩,黑暗之中,「咻咻咻咻……」的暗器破空射來,一個夜行人閃避不及,頓時變成了蜂窩,慘叫一聲,立時斃命。

其餘四人怒叱一聲,身形一動,站到了一塊,面向四方。

為首之人目射寒光,喝道:「何方鼠輩,竟敢與新盟作對,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多時,黑暗中一下子湧出幾十個人來,將四人圍得水洩不通。這幾十個人,也是一身夜行人,用布蒙著面,只露一雙眼睛。

一個身材中等的蒙面人怪笑一聲,道:「新盟又怎麼樣?經過大理府,無論是誰,都得驗明身份。」

為首之人目光一轉,忽然大叫道:「你們……你們是段家的人?!」

身材中等的蒙面人將手一揮,冷笑一聲,道:「你們就算知道,也已經遲了。」

幾十個蒙面人一擁而上,劍出如電,向四個夜行人攻去。四個夜行人雖然武功高強,劍法出眾,但哪裡會是這幾十個蒙面人的對手,不一會兒,四人都已呈屍當場。

那身材中等的蒙面人在五具屍體上分別摸了一下,找到了一枚「江湖令」和一封bsp;身材中等的蒙面人掃了一眼四周,猛一揮手,這群蒙面人一聲不發,立時退去,很快與夜色融為一體。林中又恢復了安寧,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五月八日早上,一封神秘的書信送到了方劍明的手中,方劍明看過之後,又驚又喜。

不到一個時辰,又有一件喜事傳來,大白鶴已經完成使命回來,落在後山。

去的時候,大白鶴背上只有孟三思一人,回來的時候,卻多了一個一身血跡的漢子。

漢子自稱陳楚凡,說是給點蒼送東西來的。方劍明親自接見了陳楚凡,並運功為他療傷。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七章 突襲

這裡是一個小鎮,位於雲南大理府境內,距離點蒼不過六十餘里。早在三天前,一大批來勢洶洶的武林中人和烏斯藏喇嘛,將小鎮上的男丁、小孩、老人趕到了山中,只留下婦女給他們燒火做飯,霸佔此地。

人多混雜,難免有一些好色之徒。稍微有些姿色的婦女,大多遭到了強暴,痛不欲生。

由於這批人不是一個幫派的,名義上雖有一個領導人,但實際上,各行其是,連那個領導人都覺得頭疼。聽說婦女被強暴了的事以後,那個領導人也只能訓斥了一下,絕不敢拿人開刀。

換在平時,倘若發生這等事,那個領導人想也不想,先把「犯事者」殺了再說,但正處非常時期,他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二更剛過,小鎮五里外,來了五個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人。五人速度飛快,轉眼去了兩里。

這時,忽聽前方有人喝道:「來者何人,速報身份。」

正中的那個蒙面人大聲道:「我等奉命前來參見柳幫主,『江湖令』在此,立即放行!」說著,抖手發出一枚飛箭,插在一棵樹上。

前方一下子閃出三十多個人,個個身背大刀。

為首一個中年漢子躍上大樹,將飛箭拿下,仔細看了一眼,面色一變,道:「果然是『江湖令』。」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將「江湖令」送到蒙面人手中,一揮手,連同自己,全都退到了兩旁。

五個夜行蒙面人施展輕功,轉眼去得遠了。很快,五人到了鎮口,十目一掃,當即發現明裡,暗裡的人,至少也有三百餘眾。

兩道人影騰身而出,當街並排一站,道:「何事?」

正中的蒙面人道:「奉命前來給柳幫主送東西,那位師爺看了一眼,五個蒙面人動也不動,像是呆住了似的。

坐著的人一怔,轉而起了一絲疑心,道:「五位沒有聽清柳某的話嗎?你們可以摘下面罩了。」

五人還是一動不動,十隻眼睛卻是極為的犀利。

「你們聾了不是,難道沒有聽到我家公子的話?」

八個老者中,站在右面的第一個人大聲吼道。中氣十足,精力充沛,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

話聲剛落,正中的蒙面人伸手摘下面罩,哈哈一聲大笑。

這一霎時,形勢大變。坐著的人原本就起了疑心,就在蒙面人伸手摘下面罩的一瞬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翻湧而起,他連對方的樣子都沒有看一眼,人便突然彈起,從身後老者的頭上翻了過去。

「砰」的一聲,他撞破了樓房,瞬時射出,但就在射出樓房的一剎那,一股無形的掌力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只覺全身骨頭都要散了,喉頭一甜,張嘴噴出一道血箭,飛也似的破空出得三十多丈,沒入夜色之中。

其時,那八個老者齊聲怒吼,震得三層樓房顫抖起來,動如靈豹,猛若獅虎,朝五個蒙面人撲去。

摘下面罩的蒙面人輕輕「噫」了一聲,屈指一彈,那師爺才想出手,便被一道指風射中,「咕咚」一聲倒在樓板上。

「嘩啦」一聲,摘下面罩的蒙面人一飛沖天,撞破樓頂,升到樓頂兩丈之上,正好看到坐著之人落下的身影。

他正要飛身去追,忽聽怪異的聲音乍然響起,瞬時之間,十六個金鈸一起旋轉飛至,朝他攔腰攻到。

「天輪法王!」

這人高叫一聲,身形旋轉如飛,在金跋之間來往穿梭,週身突然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十八個金鈸震得嗡嗡作響,倒飛回去。

「轟隆」一聲,身下的那三層樓房像是受到了火炮轟擊似的,突然往下塌落,十二道人影交手中衝起夜空。

「啪」的一聲,與方青雲交手不過十數招的一個老者被方青雲雙掌印在胸膛上,倒飛出去,一縷幽魂下到地獄裡去了。而第二個老者差不多是在同時,被方青風一拳打中要害,鮮血狂噴,也進了閻王殿。

其他兩個蒙面人分別是張大干和孟德,兩人各自要對付三個老者,一時之間,也未能搶佔一絲上風。

那第一個摘下面罩的人是方劍明,他運動護身真氣,將十八個金鈸震飛以後,身軀突然一變,竟幻化出十三尊人影,向四周發出了可怕的無形刀氣。

轟!轟!轟!轟!

連續四聲巨響之後,聽到動靜,向酒樓飛奔過來的大批人馬,抵禦不住雄渾恐怖的刀氣,一陣慌亂中,三十多個人早被震得七竅流血。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七股邪氣

這小鎮之上,巡夜的,睡覺的,以及佈防的,人數之多,加起來不下三千。

一部分是烏斯藏的喇嘛,一部分是西域的各幫各派,一部分卻是「鐵劍幫」的幫眾。至於最後一部分,人數雖然不多,但也不可小覷,正是白駝山莊的人,由白駝山莊莊主宇文堅親自率領。

烏斯藏的喇嘛,佔了總人數的五分之二。藏傳佛教的四大宗派,除黃教之外,其他三派,即紅教、白教、花教,來了許多人,而且差不多是精英盡出。

那十六個金鈸的主人,正是出身白教的天輪法王座下的八大高手。令人奇怪的是,天輪法王並沒有到來。

這幾年來,這八大高手進步也不慢,功力深厚。與方劍明甫一交手,雖說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但能讓方劍明沒能及時去追柳長源(即坐著之人),武功之高,當列在絕頂高手之內。

酒樓這裡一開戰,立馬引起極大的騷動。那些睡在屋裡的人,連外衣也來不及不穿,拿起兵器,跑出門去,直接殺奔酒樓而去。不一會兒,大街小巷,佈滿了人。

這個時候,遠方忽然升起一道火紅的信號。位於小鎮鎮口方位的那一面,形同狂風一般,七十多條大漢疾奔而至,早已把五里外的那道防線上的人殺得片甲不留。

為首的幾個,分別是閻王刀莫不同、追風腿張殺人,奪命書生莫長命、酒肉僧以及昂氏兄弟昂應博、昂應才。

莫不同、張殺人、莫長命、酒肉僧原本就出身於黑道,這一年多來,他們除了練功之外,再無別的事可幹,如今好不容易逮著殺敵的機會,豈會手軟,一下子闖過鎮口的防線,殺開一條血路。

昂應博和昂應才倒沒四人那麼瘋狂,但遇到他

們的人,沒人能逃出他們十招以內。這許多日子的苦練,又豈是白練的。

其餘的人呢,雖然都只是點蒼的弟子,但個個身手不俗,強了對手何止一倍,緊隨六個頭領之後,勢如破竹一般,走到哪裡,殺到哪裡。

其時,東面升起三道信號,一支三百多人的蒙面人隊伍,也由小鎮的右側殺到。

這支三百多人的隊伍,分成十小隊,由十個人率領,出手乾淨利落,顯見平日裡訓練有素。

這個當兒,酒樓外的大街上,天輪法王座下的八大高手,將金鈸揮舞得「呼呼」作響,想把將方劍明困在陣勢之內。

方劍明看出他們的用意,又怎會讓他們如願以償,身形晃動,宛如流星趕月,出手又快又猛,八個喇嘛的陣勢大亂,但求自保,那還能傷害敵。

很快,十數道人影加入進來,連同八個喇嘛,一起向方劍明發出狂風暴雨般的殺招。

方劍明略微掃了一眼,立時發現所來的十幾個人當中,赫然便有花教的沙迦法王和紅教的金智法王。其餘的十三四個,雖都不認識,但想來都是花教、紅教、白教中的法王或者比法王低一級的高手。

方劍明冷冷一笑,道:「沙迦法王、金智法王,你們不是早已發過誓言,不再插手江湖中事嗎,怎麼還敢與我點蒼為敵?」

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原不知道對手是誰,此刻聽了方劍明的話聲,猜出方劍明的身份,大吃一驚。

他們曾經吃過方劍明的苦頭(當時雖不知道,但事後已經知道是方劍明所為),早已被方劍明的手段嚇怕了,待要抽身逃去,但轉念一想,點蒼派不可能傾巢而出,來的人數有限,己方不但人多,而且還另有神秘高手,倒不如與之一拼,或許還能一舉把方劍明拿下呢。

兩人同樣的心思,不但沒有退卻,反而殺得十分奮勇。

沙迦法王一邊施展密宗武功,一邊怒道:「放你的狗屁,本法王幾時發過誓言?你這小子快些投降,免得自找苦吃。」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知他們決意要捲入這場紛爭之中,暗道:「既然你們烏斯藏的密宗都想混這趟水,那就怪不得方某大開殺戒了。」再也不會客氣,出手又快又恨,數招之間,放倒了六人。

這六人雖然不是三教的法王,但武功只比法王低一個檔次。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嚇了一跳,萬想不到方劍明現在的武功竟已高到了這般田地。

轉眼之間,花教的一個法王和紅教的一個法王又被方劍明一招擊斃,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眼見白教的兩個法王又給方劍明打死,場上除了天輪法王座下的八大喇嘛之外,就只剩下沙迦法王、金智法王和兩個白教的法王。

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嚇得魂飛魄散,大聲疾呼:「黑蟾長老,黑蟾長老……」

方劍明一怔,一拳打死一個白教的法王,冷笑道:「你們喊誰來都沒用,我早已警告過……」

剛說到這裡,忽覺七股邪氣由遠來近,吃了一驚,話聲轉化為一聲長嘯,連出十一掌,將沙迦法王、金智法王、白教的最後一個法王以及八大喇嘛,打得四飛出去。

沙迦法王、金智法王與那白教的法王中了方劍明一掌,雖說還沒有斃命,但也口吐鮮血,內傷極重。

至於八大喇嘛,倒有四個被方劍明一掌劈死,剩下的四個,也都和三個法王一般,受了重傷。

方劍明拍出十三掌以後,也懶得去理會究竟死了幾個,傷了幾個,身形驟然一起,迎著那七股邪氣撞去。

「轟」的一聲,那七股邪氣雖然詭異強勁,但也不及方劍明身上的刀氣厲害。七股邪氣的主人一聲厲笑,像是鬼鳥一般,雙臂一伸,寬大的長袍展開,如同蝙蝠的翅膀似的。

方劍明微微一愣的功夫,七人急速的跳動起來。胸前也不知道用什麼東西所繡的一個「?」字形記號,閃閃發光。口裡面,像是唸經一般,不斷的發出古怪的聲音。

方劍明身處其間,忽覺龐大的力量湧來。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一種巫術,但在他看來,這與精神力量差不多。

一念至此,方劍明仰首發出狂笑聲,渾身發散出強烈的精神力。這雖然不是「大睡神功」的力量,但它以「醒神經」為根基,融合了多種念力,乃是方劍明新近領悟出來的一大絕招。

瞬時之間,那股龐大的力量來到方劍明週身尺外,便攻不進去,不住的徘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七十九章 可怕的刀氣

就在那七個怪人跳動著圍住方劍明當兒,一道人影人飛躍而至,像是一個幽靈一般落在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之間,發出陰測測的冷笑。

只見這人頭戴一頂法冠,一襲長袍,胸前和胸後,都繡著「?」字形記號,閃閃發光。面無三兩肉,偏偏一對眼睛,十分的詭異,竟隱隱透出一股綠色。

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見這人出現,面色一喜,齊聲大叫:「黑蟾長老,你可來了。」

這人陰森森一笑,道:「花教、紅教、白教,怎麼越來越不長進,你們身為法王,還有何面目?」

沙迦法王、金智法王和白教的那個法王聽了這話,全都低下了頭。他們三教與這人的教派雖然不屬於同教,但人家的實力遠遠高過他們,他們哪裡還有本事反駁。

其時,方青雲和方青風早已同張大干、孟德聯手,把六個老者殺了四個。剩下的兩個,在大批人到來支援之後,僥倖未死,混在人群中,指揮人群向方青雲、方青風、張大幹,孟德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而莫不同六人也已經率眾殺入小鎮,距離酒樓只差一條街的距離。另一方面,那三百多個蒙面人也從另一側殺入小鎮,即將與點蒼派的人會合到一塊。

位於小鎮西首的一片住宅區內,房屋頂上,人影幢幢的站了近百個人。這些人不像其他人那樣,個個都向酒樓的方向跑去,他們立於屋頂,倒像是看熱鬧的。

起先,大家都忙著往酒樓的方向趕去,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忽地,也不知是誰第一個發現了這個狀況,罵道:「宇文堅、令狐賢,你們想造反不成?還不率人趕過去支援。」

站在屋頂前方的兩個人,一個是白駝山莊莊主宇文堅,另外一個是崑崙派掌門令狐賢。這次南下,兩派的人加起來也不足百人,而崑崙怕尤其少得可憐,連同掌門令狐賢在內,也不過三十一個人。

宇文堅聽了那人的話,眉頭一皺,道:「我白駝山莊本不想再參與武林中事,可你們的新盟勢力龐大,我宇文堅又不得不與你們一起南下。我白駝山莊只對付點蒼派,至於其他的事,不想多管。」

令狐賢聽宇文堅這麼一說,倒省去了自己一番唇舌,站在宇文堅邊上,看那人如何應對。

那人怒道:「宇文堅,你不長眼睛嗎?前來鬧事的人,除了點蒼派又還有誰?你還不快過去,還有你,令狐賢,你……」

話未說完,宇文堅彎腰操起一塊瓦片,往那人的方向扔去,喝道:「你嘴巴放乾淨些,再敢亂罵,我宇文堅叫你人頭落地。」

那人驚呼一聲,邊跑邊喊:「宇文堅反了,宇文堅反了……」

宇文堅懶得理他,仍舊站在屋頂上,只管往酒樓的方向望去,毫無出手的意思。

令狐賢略一沉思,道:「宇文莊主,我崑崙派倘若出手,你幫哪一方?」

宇文堅淡淡地道:「我白駝山莊的人要麼不出手,出手的話,也只能到了點蒼再說。」

令狐賢心裡一喜,暗道:「三弟和四妹身在點蒼,我崑崙派又豈能與點蒼派為敵?我雖然不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但想來一定是點蒼派的好手。此時不出手,還等什麼?」向宇文堅一抱拳,飛身躍下。其他弟子見了,個個將身縱下,緊隨其後。

令狐賢趕到一人身後,伸手一拍那人的肩頭。

那人回頭一看,認得是令狐賢,才要開口,令狐賢一掌拍出,打在他的腦門上,喝道:「老子已經受夠了,今晚就與你們這些兔崽子決一死戰。」多日來的怨氣終於爆發,堂堂一個掌門人,竟破口說出「老子」和「兔崽子」的話來。

「唰」的一聲,令狐賢拔劍出鞘,又把三個漢子刺到在地。

崑崙派的那三十個弟子見掌門一掌拍死「自己人」,便知道的心思,他們也已經受夠了,紛紛拔劍出鞘,怒吼一聲,見人就砍。

如此一來,後方一陣大亂,不斷的有人大叫道:「崑崙派也反了,崑崙派也反了……」

宇文堅站在屋頂上,果然誰也不幫,看起熱鬧來。

新盟的人雖然眾多,但多是烏合之眾,主帥柳長源又不知所蹤,更加沒人可以指揮得動。

到頭來,除了一幫喇嘛和鐵劍幫的弟子還能堅守陣地外,西域的武林人士,死的死,逃的逃,而且所逃的方向也只敢是北方。

混戰一起,誰還顧得了誰,十幾個逃得快的人眼見著就要逃出鎮外,忽聽遠方傳來一聲長嘯,瞬息之間,一股劍氣奔湧而至,那十幾個人連人影都沒有看清,便被這股劍氣衝擊得渾身劍傷,飛起丈高,重重落地,死得稀里糊塗。

恰此時,方劍明的狂笑突然一收,向四周連珠一般拍出三十多掌,掌力之中,潛藏著霸道的刀氣。那七個不住跳動的怪人也幾乎是在同時朝當中的方劍明拍出了十數道詭異的掌力。

「轟」的一聲巨響,街面裂開一道一道的口子,兩旁本來已經不像樣子的房屋在頃刻間倒塌,灰塵滾滾。

那七個怪人各自發出淒厲的慘叫,其中四人被刀氣擊中,整個人竟給分成兩半,鮮血飛灑。

剩下的三個,有兩個稍好一些,只斷了一隻手臂。最後那個,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沒中刀氣,卻被掌力震得一聲慘叫之後,離地飛起,遠遠飛出。

也合該他倒霉,本來還有一線生機的,那料竟與那由北方殺到的人撞個正著,被人家發出一股劍氣,劈得天靈盡碎。

這原只是一瞬息的事,站在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中間的那個怪人想要出手時,卻晚了半步。

只見他口中古里古怪的念了一句什麼,週身湧出一股邪氣,將頭一甩,頭上的法冠向方劍明打去。同時,他將全身一縮,鑽入長袍之中,像是一個火球一般,緊隨法冠之後,破空滾向方劍明。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章 劍神至,鬼哭狼嚎

方劍明心神一凜,見對方打法古怪而又簡略,便深知內中的厲害。他心念一轉,不慌不慢,將「太極拳」施展出來。

他一手往前一伸,精妙無匹的將法冠接住、震碎,另一隻手霍然打出,不快不慢,正好落在「火球」上。

「砰」的一聲,方劍明但覺腳下一矮,竟被一股怪力震得雙腳往下陷了幾分,手臂也有些吃疼。

那「火球」卻「嘶」的一聲分成兩半,正是怪人的長袍。因為他胸前、胸後都繡著閃閃發光的「?」字形記號,滾動之間,連為一體,便像是一個「火球」一般。

長袍從中破開之後,那怪人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嘴上鮮血疾吐,長髮披肩,活像一個魔鬼。他一唸咒語,身形出現在二十丈開外,鑽入人群,消失不見。

此人武功之詭異,遠在那七個怪人之上,方劍明沒能將他打死,心裡也微微吃了一驚,道:「這黑蟾長老究竟是烏斯藏哪個教派的高手,以他的身手,至少也是超絕頂高手,再加上他怪異的邪力,比起半神高手來,也不遑多讓啊。」

因為對方逃得過於快捷,場上人多混雜,無法仔細去追,只好殺入人群之中,協助方青雲、方青風、張大干、孟德四人。

這五人聚到了一塊,那簡直就是一個無法戰勝的陣營,所到之處,不斷的有人倒下。

當此時,那由北方殺到的人在擊倒二十多人以後,大叫一聲:「敢問前方的人可是方劍明方兄弟?」

方劍明在沒有對方發話之前雖然已經隱隱猜出了來人的身份,但也不敢貿然相認,此際聽得對方的語聲,立即明白是誰,心裡驚喜,口中大叫一聲:「正是小弟。」

來人道:「方兄弟,好叫你知曉,連同我在內,我天山派二百三十六人,已由北方殺到。」

說聲一落,人忽然疾如鷹隼一般衝起半空,大喝一聲:「劍神冷暮雲在此,爾等一個也跑不了!」出手如電,數股強悍的劍氣透掌而出,將二十餘人震得翻到在地,不死也是重傷劍神冷暮雲這一聲大吼,不啻於驚天霹靂,那些本來還在苦戰的鐵劍幫幫眾聽得天山派的人也來了,陣型大亂,各自亡命而逃。

逃跑途中,卻又遇到天山派的生力軍,頓時被殺得鬼哭狼嚎,只恨爹娘生下自己的時候,沒給自己按上兩對翅膀。

當然,也有極少數人逃出去的。這些人中,便有沙迦法王、金智法王、和那白教的法王。

這三個人,早在「黑蟾長老」出手的時候,就已知道大勢已去,一晃身之間,藉著人群向外逃去,哪裡還能夠看得見他們。

此時,他們帶著三十多個喇嘛和二十多個西域的武林人士,急不擇路的往東北方逃去,身後的大戰聲離他們越來越遠。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可以僥倖撿得性命的時候,月色下,前方黑壓壓的站了一大片人。由於他們是處於逃命之中,心神不定,起先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誤把樹林當成了人。

待他們發現不對時,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一霎時,弓弩聲大作,箭如雨點般射來,沙迦法王、金智法王和那白教法王將身縱起,從人群頭上退了回去。

一片慘叫過後,三十多個喇嘛和二十多個西域武林人士盡皆倒地,全身插滿了羽箭。

沙迦法王、金智法王和那白教法王雖然躲避及時,沒被射成蜂窩,但也中了羽箭,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倒還有半條命,那白教法王卻中了要害,掙扎了幾下,便一命嗚呼。

幾道人影急躍而至,卻是一個武官和四個隨從。

那武官掃了一眼,見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還活著,冷冷一笑,道:「沙迦法王、金智法王,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策動烏斯藏的喇嘛與朝廷作對,該當何罪!」

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雙腿中箭,坐在地上定睛一瞧,頓時認得這個武官是駐守在烏斯藏與四川交接地帶的一員大將。

兩人待要開口,那武官已然喝道:「你們是烏斯藏的大喇嘛,殺了你們,可能會造成重大的影響,但是你們罪行極大,不可輕恕。來人啊,先把他們抓起來。」

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大聲疾呼,卻哪裡管用,上身頓時被捆得如同粽子似的。

就在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被抓的時候,另一條路上,一道人影像是鬼魅一般向東遁去,仔細一看,他的手中居然還提著一個人。

只聽這人怪聲道:「柳幫主,本教的三十多人,連同七大護法在內,只怕已經全都戰死,我以後就全靠你了。」

他手中之人,赫然是柳長源,只聽柳長源道:「黑蟾長老請放心,只要我們安全抵達京師,今後你老就是長源的叔父。」

黑蟾長老「嘿嘿」一笑,但又吐了一口烏血,罵道:「姓方的那個小子果然有兩下子,我倘若跑慢了一些,此刻又焉有命在?」話剛說完,突然低低的叫了一聲:「咦,前方是些什麼人?」

柳長源驚道:「是不是點蒼派的人?」

黑蟾長老陰笑道:「不慌,不慌,本長老已經看清了,只是一群官兵而已。好在這群官兵不過五六百人,還難得到本長老。」話罷,提著柳長源,運氣往半空一縱,從箭雨之中飛過,落地後,不等官兵追來,飛也似的朝東狂奔而去。

黑蟾長老一口氣奔了五十多里之後,這才停下身形,把柳長源放下,「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出。

「黑蟾長老,你老怎麼樣?」

柳長源由於身受內傷,三五日內,即便是走幾步也都會氣喘,黑蟾長老倘若有個三長兩短,也就意味著他也逃不出去,是以,語氣顯得十分的關心。

黑蟾長老道:「柳幫主,你放心吧。我黑蟾長老命大得很,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死掉。待我調息一會,這就同你上路。」

柳長源聽了,這才放心,想到自己率領的這一路大軍,竟被方劍明一夥殺得個支離破碎,死傷無數,不禁又驚又怕。

如今,他只想盡快趕回京師。無論獨孤九天是不是已經南下,他也要趕回去,他已經輸得只剩下半條命,只有回京師,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一章 初戰告捷

小鎮的這場混戰,持續了半個時辰以後,才塵埃落地。此役,新盟的這路大軍可以說是慘敗,大部分人戰死,少部分人被生擒。

被擒下的人中,既有烏斯藏的喇嘛,也有西域的武林人士,加起來一共一百三十餘人。至於鐵劍幫的幫眾,除幫主柳長源之外,要麼是戰死,要麼是逃跑中被殺死。

點蒼、天山、崑崙以及那三百個多個蒙面人,雖然也有傷亡,但四方加起來,死去的人,也還不到十個。

方劍明與眾人一起清理現場,沒發現柳長源、黑蟾長老、沙迦法王、金智法王的屍體,便知道他們已經逃掉。

這時,崑崙派的人將一眾婦女從鎮上一個院落裡救出。這幾日來,這些婦女們除了燒火做飯外,多數時候都是擠在這院落裡,早已不像個人樣,蓬頭垢面,嗚嗚哭成一片。

方劍明見了,又恨又惱,向一個婦女問明了小鎮上的其他人的去向以後,正要派人去山中叫他們回來,忽見得一個蒙面人走上來,撕開面罩,道:「方掌門,這件事不必勞煩貴派的人,明日一早,我相信這些百姓一定會安全回到鎮上。」

這蒙面人是段福,一身夜行衣早已沾滿了鮮血。

方劍明道:「段大哥,莫非你們早已有所安排。」

段福笑了一笑,道:「待會方掌門就知道了。」

不消片刻,只聽得遠處傳來了喧嘩之聲,段福急忙飛奔過去。不多時,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上身緊綁,被四個人舉著,走到了近前。

方劍明微微一喜,又見段福陪著一人隨後來到,兩人身後,走著幾個隨從。

方劍明定睛一看,見那人是一個武官,怔了一怔。不等他開口詢問,那武官緊走幾步,抱拳道:「下官武英偉,見過侯爺。」

方劍明知道他是朝廷中人,也不便多問,抱拳道:「武大人客氣了。」

武英偉道:「這兩個烏斯藏的大喇嘛已經被下官的人捉住,還請侯爺發落。此外,有兩個人已經逃掉,不知所蹤。」

方劍明一聽,便知道逃掉的那兩個人是黑蟾長老和柳長源。

「多謝武大人出手相助。方某有一些話要問這兩個大喇嘛,待問過之後,便交由武大人處置。」

方劍明拱手向武英偉謝過之後,走到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身前,道:「兩位,你們可曾想過今日的下場?」

沙迦法王色荏內厲地道:「方劍明,你敢掉殺我們的話,我烏斯藏便與你大明朝廷開戰。」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真要殺你們,便不會管那麼多。你們兩個也只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顆小旗子,得瑟什麼?我問你們,那黑蟾長老是什麼人?」

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方劍明的話絕非虛假,方劍明雖有「逍遙侯」的身份,但他的身份與武林中人沒什麼兩樣,殺掉他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於是,兩人不得不老實起來,沙迦法王道:「黑蟾長老是黑教中的高手。」

方劍明道:「黑教?」

沙迦法王道:「黑教又叫苯教。它是我烏斯藏一個古老的教派,早在我花教、白教、紅教之前,這個教派就已經在烏斯藏存在了數千年。我烏斯藏的第一個藏王聶赤贊普,便是由黑教的僧團認證並加冕的。」

方劍明聽了,微微一驚,道:「烏斯藏的密宗,我知道有花教、白教、紅教、黃教,這黑教既然早已存在,為什麼沒聽說過?」

沙迦法王想了想,道:「嚴格來說,黑教不屬於密宗,它是我烏斯藏本土的一眾巫教。小僧所知有限,只知道將近七百年前,赤松德贊贊普開始扶持天竺來的佛教,黑教的人很是不服,大概是斗了好些年,黑教的人不敵,漸漸失去了影響力。幾百年來,除了本土的人外,外人是很難知曉的。」

他口中的赤松德贊贊普,乃吐蕃歷史上的三大法王之一。另外兩人,一個便是大名鼎鼎的松贊干布,另一個,叫做作赤祖德贊。三人在烏斯藏,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方劍明又問:「那七個人呢?」

沙迦法王道:「他們是黑教的七大護法,武功還在我等之上,精通巫術。」

方青雲聽到這,不由笑道:「他們再厲害,也不敵我們少主。」

沙迦法王已經是鐵板上的魷魚,便順口讚道:「侯爺的武功,自然是天下無敵。」

方劍明不理他的「奉承」,問道:「有一件事我很奇怪,既然天輪法王座下的八大喇嘛都來了,為何不見天輪法王本人?」

沙迦法王一愣,道:「侯爺,你這話把小僧問住了。據小僧所知,天輪法王自從被獨孤盟主請去京師之後,便再也沒有回過烏斯藏。他現在身在何處,小僧實在不知。」

方劍明道:「是嗎?」

沙迦法王發誓道:「小僧若有半句假話,便叫小僧五馬分屍。」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的誓言雖然很假,但這一次,我相信你的話。」

又問了一些其他的事,知道也沒多大的用處,便讓武英偉把兩人帶走。他知道朝廷的兵馬既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便不會輕易放過沙迦法王和金智法王,至少也會將他們先扣押個十天半月再說。

那些被生擒的人,方劍明讓婦女們偷偷指認過幾個曾經施暴的人之後,一不做二不休,讓人把那幾個人就地正法了。武林中最忌「淫色」,這幾個人死得可謂不冤。

至於其他的人,方劍明將他們交給了官兵,由官兵處置。

其實,方劍明這是在給他們一條活路走,官兵不會殺掉他們,最多就是關上一些日子而已。到那時,武林紛爭想來也該是平息的時候了。

善後工作,壓根兒就用不著點蒼、天山、崑崙來操心,自有官兵和段家的人負責。

天剛亮,眾人休息了一個多時辰,便往點蒼山趕去。

才走了數里,一個點蒼弟子趕上來稟報,說宇文堅帶著白駝山莊的人緊緊跟在身後,不知是何用意。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二章 即將開戰

方劍明聽了,掉轉頭去,走到宇文堅身前數丈外,道:「宇文莊主,我點蒼與你白駝山莊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不要把貴派拖下水去。令尊當年的事,我很惋惜,如果你覺得他的死,方某也要負上一點責的話,那麼,我們可以約個地方,怎樣相鬥,悉聽尊便。」

宇文堅道:「家父之死,我不怪誰,也早已忘記。我之所以跟在各位身後,只是想去點蒼山看看。」

酒肉僧聽了這話,怒道:「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們再不滾開,別怪我們對你們不客氣。」

宇文堅不理會酒肉僧,只是望著方劍明,道:「方掌門,我知道你膽識超群,區區這點武功,又能玩出什麼樣的花樣來?貴派與新盟的大戰,在所難免。我白駝山莊身處其間,兢兢戰戰。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我倒寧願你點蒼獲勝。」

方劍明是個聰明人,一想之下,立時明白了宇文堅的意思,道:「宇文莊主既然如此看得起方某,方某也投桃報李,大家各行其是便是。」說完,向宇文堅一抱拳,轉身率眾而去。

就這樣「放過了」白駝山莊,酒肉僧怎麼想都想不通,最後忍耐不住,邊走邊問:「掌門,我們為什麼不對付白駝山莊的人,到時候他們搗亂,我們……」

不等他說完,莫不同打斷他的話道:「四弟,你的武功是長進了不少,但這腦子嗎,一點長進也沒有。」

酒肉僧愕然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莫不同笑道:「那宇文堅的意思,我看我們這麼多人中,也只有你一個人不明白。這麼跟你說吧,宇文堅在某種程度上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他之所以跟來,無非是做做樣子。只要我們打敗了新盟,他們自然就會回白駝山莊。」

酒肉僧仔細一想,摸著光頭傻笑道:「果然如此,我剛才怎麼沒有想到呢。」

這話把大家都逗樂了,方劍明笑了一聲,問走在邊上的冷暮雲道:「冷兄,你們怎麼會這麼巧,就在昨夜趕到了這裡。」

冷暮雲道:「自從姨丈仙逝以後,小姨便閉關不出,點蒼事務,全都交給大哥處理。新盟勢大,大哥不得不暫時屈身認同新盟的霸主地位。

上個月,小姨突然出關,手裡拿著一份信函,說是萬事通前輩早些年交給姨丈的。我與大哥看了信函之後,一方面佩服萬事通前輩早已料到了武林會演變成今天這樣,一方面也開始籌備與新盟對抗到底的準備。

不曾想到,就在第二天,小姨突然仙逝,追隨姨丈而去。

喪事才進行了一天,鐵劍幫便有人來,要我天山立即南下。大哥借口喪事未完,要延遲幾天出發。

過了幾天,我便與錦鈴隨同大夥一起南下。說來也巧,今晚趕到十多里外,便聽到了你的笑聲。我知道已經開戰,便當先趕了過來。」

頓了一頓,冷暮雲又道:「方兄弟,我小姨之事,到了點蒼,請不要告訴濤弟和雷柔。我想等大戰之後,再告訴他們,免得亂了他們的心情。」

方劍明點點頭,道:「小弟明白。」

這時,令狐賢趕上幾步,與兩人走在一塊,道:「方掌門,我三弟和四妹還好吧?」

方劍明笑道:「還好。」

令狐賢道:「我崑崙派的人原本就不多,經歷幾次重創以後,現在更是人才凋敝,我雖然只帶來了這麼一點人,但這點人已是我崑崙的最後精英,希望你不要嫌棄。」

方劍明道:「令狐大哥說哪裡話,崑崙就算只是一個人,小弟也歡迎之極。要徹底打垮新盟,光憑我點蒼的力量還不夠,需要志同道合之士的一起努力。」

說話之間,大隊走得飛快,又是數里過去。宇文堅率領白駝山莊的人,始終跟在他們身後。

不到午時,大隊來到點蒼山。宇文堅不再跟隨,率眾進了大理城,包下一家客棧住下。而這一天,正是五月初九。

就在這一天的下午,漁翁與地狂天的僵持終於有了結果。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但見兩人不遠處的那座長亭終於被一股勁氣震得粉碎。

「哈哈……」一聲長笑之中,漁翁站了起來,將釣竿收回,往天空一扔,身形一晃,站到了釣竿上。

地狂天沒能勒住釣竿,怒吼一聲,踏空追出。

漁翁站於釣竿之上,活像壁畫裡的神仙一般,轉眼去得遠了。地狂天雖是凌空疾走,但始終無法追上。

忽見得漁翁將頭一回,雙手古怪的做喇叭狀,朝著點蒼山的方向喊道:「小子,木頭叔叔去了,珍重,珍重。」話聲中,消失在遠方,地狂天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就在漁翁喊話的當兒,三百多里外的點蒼山,方劍明衝出山門,跳上一塊大石,一臉激動的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無數條人影躍到大石左右,與方劍明一起看著遠處,臉上寫滿了震驚。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位「仁兄」是在何處說話,但其聲綿長,透達天庭,當世絕無第二個人能具備此等功力。

地狂天去追漁翁,倒把彭和尚等人呆住了,就在他們不知所措之際,地狂天又出現在遠處,飄飄然,像是仙人一般。

落地以後,只聽他罵道:「老東西,你跑得可真快,今日暫且放過你,總有一天,老夫會去找你的。」

掃了一眼場上,也不再乘坐具輿,雙手往身後一背,道:「走。」

彭和尚走上幾步,低聲道:「地老,盟主聖駕未至,我等是不是?」望著地狂天。

地狂天瞪眼道:「你的意思是說老夫對付不了點蒼派?」

彭和尚見他生氣,忙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

地狂天怒道:「有老夫在,怕什麼?老夫警告你們,誰敢退走,老夫不但殺他一人,還要把與他有關係的人統統殺光。」目光洶洶,誰也不敢與他對視。

如此一來,誰還敢再勸他?只得跟在他的後面,浩浩蕩蕩的向點蒼進發。不多時,許多人想到漁翁一走,己方還有地狂天在,點蒼必敗無疑,便又雄赳赳,氣昂昂起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三章 豈有此理

京師,一座緊閉的大屋外,標槍一般站了十個白衣青年。距離大屋三四丈外,站了好幾個人,分別是正天教大長老、都大先生、烏沁陽、勾老頭和宗政玉侖。

五人臉上都有些著急,尤其是宗政玉侖,腳底下像是踩了滾燙的火油一般,不住的來回走著。

驀地,大屋緊閉的大門霍然一開,從中走出一個人來。五人急忙上前,向這人行禮。

這人腰懸寶劍,氣度非凡,正是獨孤九天。他一眼之間,就看明白了五人在擔心什麼,便問道:「距離十五日的期限,還有多少時辰?」

大長老道:「回教主,還有不到十二個時辰的時間。」

不到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不到一天的工夫。這裡雖然不是京城,但距離京城不過三四百里。與福建的沿海,不是直線的話,又何止三千里?

但獨孤九天聽了以後,淡淡一笑,道:「還好,還好。」語氣之中,像是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大長老、都大先生、烏沁陽、勾老頭、宗政玉侖聽了他淡定之極的話,心裡不由得苦笑。換成他們,三千里的距離,就算沒日沒夜的趕路,也要好幾天。不到一天的時間,獨孤九天能及時趕到福建嗎?

獨孤九天像是知道五人在想什麼,又笑了一下,道:「本教主若連這十十二個時辰都鬥不過,也用不著去與海外故客比試了。」

五人一驚,都大先生道:「教主,海外故客當真那麼厲害嗎?」

獨孤九天笑容一斂,道:「他究竟有多厲害,在沒有見到他之前,我還不敢妄下評論。我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可怕的敵手。」頓了一下,道:「好啦,我要去了,你們負責把京師守好便是。」

待要舉步,忽聽大長老壓低聲音道:「教主,要不要派人趕去通知地老他們一聲,他們久不見我們到來,只怕於軍心不穩啊。」

獨孤九天道:「義兄神功無敵,有他出馬,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嗎?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大長老雖覺他的話有些不妥,但不妥之處在哪裡,想來想去,也無法猜度,便不再出聲了。他是正天教的大長老,連他都沒有其他的話可說,其他四位,又能說些什麼呢?

地狂天率領大軍,來勢兇猛的直撲大理古城外。到了城外,由於人數眾多,除了少部分人可以進城外,其他的人,都在城外安營紮寨,與軍隊儼然一般無二。

地狂天雖然不是第一個進的城,但他是第一個踏進大理城內最大客棧最豪華的那間屋子中的。

美酒、美人,還有美妙的舞蹈,早已為他準備好。他進了屋子之後,像是忘了自己是誰,為何而來。他摟著美人,喝著美酒,看著美舞,一副樂淘淘的樣兒。

一個時辰以後,彭和尚忍耐不住,走進屋裡,來到地狂天身邊。

地狂天倒還認得他,扭頭一看,笑道:「彭老弟,你也坐下來喝喝酒,看看舞。」

彭和尚道:「這裡哪兒有晚輩的位子。地老,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去拜訪一下大理段家吧。」

地狂天聽了,雙眉一揚,道:「什麼大理段家?應該是他們來拜訪老夫才對。豈有此理。」

彭和尚道:「地老,段家在大理的地位,就相當於天子在朝廷中的地位,我們到了大理,從禮數上來說,應該是我們去拜訪才是。」

地狂天冷笑道:「彭老弟,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麼?我讀的書雖然不多,但這句話還是知道的。老夫沒讓他段家的人在城外等候,就已經是寬厚大量了,現在去拜訪他,簡直就是對老夫的一種侮辱。此事休得再提,明日一早,我軍即可殺到點蒼山下。」

彭和尚微微一驚,道:「這麼快?」

地狂天道:「快?要不是那老東西從中作梗,此時我們早已身在回去的途中了。」

彭和尚道:「可是盟主還沒到啊。」

地狂天哼了一聲,道:「彭老弟,你怎麼總是提到盟主,難道我這個盟主的義兄不值得你提起?」

彭和尚忙道:「晚輩不敢。」

地狂天道:「這就對了,你放心吧。有老夫在,天塌下來,你們也不會有事。你要是不喜歡這一套的話,就自行方便吧。」說完,不再理會彭和尚,嘴裡哼著小曲,繼續摟著美人觀賞歌舞。

彭和尚無法,只得退出屋子。走了沒幾步,只見得侯斷刀迎上來問道:「如何?」

彭和尚歎了一聲,道:「還能如何?你看我一個人出來,便應該知道了結果。」

不久,兩人找了一家酒樓,憑窗閒聊。自從兩人進了這家酒樓,客人早已走得一個不剩,下至跑堂,上至東家,都十二分的謹慎在不遠處侍候著,隨傳隨到。

兩人正說話間,忽聽得樓梯聲響,豎耳一聽,知道除了無上老祖之外,再無別人敢上來。

來人果然是無上老祖,侯斷刀身為晚輩皆下屬,急忙起身讓座,自己打橫相陪。

三人說起地狂天的自大,亂罵了一通。之後,便覺得心頭暢快,喝酒就像喝水一般,不一會兒,每人都喝了不下三十斤。

正當三人感覺有些耳熱之際,酒樓上又上來一個人,卻是紅葉真人。

「紅葉,你來得正好,陪我們再喝幾罈酒,解解悶氣。」無上老祖向紅葉真人招招手,說道。

紅葉真人謙讓一下,便在侯斷刀對面坐下,喝了一輩酒之後,蹙著眉頭說道:「有一件事有些奇怪,貧道派去聯絡柳幫主的人,按理來說,應該回來了,但至今毫無消息。」

無上老祖笑道:「你派去的人不會是道士吧?」

紅葉真人搖搖頭。

無上老祖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道士,應該不會被女鬼纏住才對。他們究竟去了什麼,最快地方呢?」

彭和尚搖搖手,道:「木兄,此事不可小覷,玩笑到此為止。」猜測地道:「會不會被點蒼派的人截住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四章 對陣

紅葉真人一怔,道:「這不可能啊。」

彭和尚道:「有何不可能?」

紅葉真人道:「據貧道派出的探子觀察,點蒼的人都龜縮在山上,一點動靜也沒有。貧道派去的那五個人,是由點蒼西側三十多里外繞過去的,方劍明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他們從哪裡過去。」

侯斷刀聽到這,面色略顯凝重地道:「這就難說了。姓方的小子有多大能耐,咱們都是清楚的,說不定你派出去的人,真的叫他給截住了。」

紅葉真人還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小,道:「貧道派出去的那五個人,均是貧道認為有些本領的人,貧道再三叮囑過他們,沿路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他們被點蒼截住的可能性不大,或許到了地頭以後,被柳幫主要求留下來辦其他的事了。」

他不相信自己派去的人會被點蒼派的人截住,但對於自己的猜測也覺得有些不滿意。但他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只好這麼安慰自己,畢竟在他的心裡,在這一塊土地上,他是有著一種古怪的自負心理的。

無上老祖笑道:「你派出去的人,咱們暫且不管,反正明天就要打到點蒼山下,咱們今天先好好的過一天再說。」

彭和尚、侯斷刀、紅葉真人想到明日即將開戰,便有些興奮起來,趁著酒性都道;「是啊,是啊。」

彭和尚一向老謀深算,但這一次,他怎麼也想不到柳長源一行竟是早已被方劍明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得個幾乎全軍覆沒,再加上柳長源和黑蟾長老一心只想逃回京師,壓根兒就想過要向他們報信。因此,這一點看似不太大的疏忽,最後給他了他們沉重的代價。

其實,話又說回來,不管是誰,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不會聯想到柳長源一夥會在短短半夜之中被剿滅。

更重要的一點是,地狂天早已發下狠話,誰敢退步,他就要大開殺戒。他們就算知道柳長源一行完蛋了,也不敢違抗地狂天的意思,最後也只得去攻打點蒼。

當天,新盟的人,個個摩拳擦掌,一面用自己的方式享受著大戰前夕的時光,一面等著大戰的到來。

而新盟到來的消息,早已傳到了點蒼派,上至方劍明,下至普通弟子,也都開始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大戰一觸即發。

次日,果然如同地狂天所說的那樣,天剛亮不久,他便從美人的被窩裡出來。

他吃了三十個新鮮的雞蛋,喝了幾大碗熱乎乎的豆漿,簡單而又快活。隨即,他以天皇的身份下令,全軍攻到點蒼山下,擺開陣勢。

彭和尚、無上老祖、足利義光、侯斷刀、宮本一夫等人略一合計,便把大軍分成十路,浩浩蕩蕩的朝點蒼山奔去。這一路上,壓根兒就沒人出來攔截,十分順利。

不久,十路人馬便來到了點蒼山下,擺開陣勢。

方劍明等人早已站在山門處「恭候」,此刻放眼向外下一望,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見山下密密麻麻,全都是人,粗略估計,至少也有兩萬之多。

華天雲站在方劍明的身邊,向下看了幾眼之後,笑道:「來勢倒是很大啊。劍明,你身為主帥,這一次就靠你指揮了。」

方劍明道:「大哥,這一戰事關重大,我一定會全力以赴。」想了想,道:「待會雙方見面之後,我會用言語激怒地狂天,使得他與我和芸兒她們交手。萬一彭和尚他們突然出手,指揮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華天雲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也會盡全力的。」

這時,山下大軍中,騰出一道大道來,地狂天高坐在彩輿之上,威風八面的來到了陣前。

只聽得有人喊道:「方劍明,還不快率眾下來迎接天皇大人?」內力充沛,少說也有七八十年的功力,不然的話,又怎會把話聲清晰無誤的傳到山上來。

方劍明吸了一口氣,將手一揮,點蒼便按照事先準備好的陣勢,分成五路,向山下行去。這五路人中,並不包含天山和崑崙的人。

五路人到了山下,對陣於新盟,顯得十分的弱小,人數全部加起來,也不及新盟的一路。

大概是有人早已吩咐過了,見到點蒼的人之後,新盟的許多人發出嘲笑一般的笑聲,指指點點,一臉的傲氣。

更有甚者,嘲笑完以後,出言譏諷,說什麼的都有。當然,也不缺要點蒼派趕快投降歸順的人。

點蒼上下不為所動,連同方劍明在內,誰也沒有出聲,任憑對方嘲笑,恫嚇。

地狂天盤膝坐著彩輿上,雙目微微閉著。這時候,他雙眼猛地一睜,神光駭人,手臂緩緩的抬了起來。

一瞬時,所有的喧嘩聲,全都停了下來。

地狂天十分滿意這個效果,似模似樣的咳嗽了一聲之後,將「盤龍籐」往方劍明的所在一指,道:「姓方的小子,老夫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跪下來給老夫磕十個響頭,拜老夫為師的話,老夫就放過你們。」

方劍明走上幾步,仰天一聲大笑,道:「地狂天,方某也要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地狂天一怔,笑道:「哦,你說。」

方劍明道:「據方某觀測,你印堂發黑,諸事不順,今年必定災禍臨頭。你若肯聽方某一言的話,或許能夠把災禍降到最低,不至於那麼慘。」

地狂天想不到方劍明同自己一樣,亦是如此的狂傲,「嘿嘿」一聲笑罷,道:「有意思,有意思,老夫倒想聽聽你要對老夫說什麼。」

方劍明笑道:「這句話就是,奉勸你盡快跪下來求饒。」

在地狂天的意識中,壓根兒就沒想過方劍明會說出這等話。在他想來,方劍明要說的話,無非是要讓他退兵之類。

因此,一剎那之間,他沒有反應過來,呆了一呆之後,面色突然變得十分的可怕,冷冷地道:「姓方的小子,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五章 計激地狂天

方劍明見地狂天果然中計,笑道:「方某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

他知道自己若是說第二遍的話,地狂天可能會怒不可謁,率先發難,向他進攻,便故意吊起地狂天的胃口,使得地狂天的怒火稍微緩和一些。而事實上,地狂天的一舉一動,完全就在方劍明的意料之中。

地狂天聽了方劍明的話後,雖覺方劍明的態度十分強硬,但語氣已經有些「示弱」的成分。

他一聲狂笑,緩緩站起,道:「姓方的小子,你以為你得到了一顆定海神珠就了不起了嗎?老夫告訴你,你就算拿到全部定海神珠,也照樣不是老夫的對手。你身後之人已走,我看你怎麼跟老夫鬥。」

方劍明亦是一聲狂笑,道:「方某的本事多著呢,就怕你不敢下來試一試。」

地狂天心中一動,暗道:「此前,那老東西也不知用了什麼古怪的武功,竟把我的心神拉進了一個奇怪的所在,好似做夢一般。我雖然堅守了幾日,但也沒能打破那夢一般的所在。這小子與那老東西關係密切,不知道他會不會這門武功。」

念頭一轉,喝道:「姓方的小子,休得大言不慚,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老夫一一破掉,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方劍明突然歎了一聲,道:「還是免了吧。」

地狂天一愣,道:「為什麼?」

方劍明道:「方某還要與一幫兄弟姐妹守護點蒼,倘若與你交手,你的人一擁而上,以眾凌寡,方某豈不是上了你的大當。不行,不行。」

這話對於旁人來說,多半是一點效果也沒有,但對於地狂天,卻是百試百中。

他與漁翁一戰,從他的立場來看,始終認為自己沒有落敗,只是漁翁跑得比他快,他才沒有追上。方劍明有可能會使漁翁的那門武功,他要當著眾人的面破掉這門武功。

他來的時候,心裡面原就打算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將點蒼打個落花流水。幾路大軍對於他來說,包括彭和尚等人在內,都只是來給他壯聲勢和當見證人的。

倘若真如方劍明所說的那樣,在他與方劍明相鬥的時候,己方的大軍一擁而上,將點蒼殺個片甲不留,省去了他不少精力。但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他既然自稱「地狂天」,便要狂過天。絕不容許這種事的發生。

綜合以上這些因素,地狂天又焉能不表態,只聽他大吼一聲,震動全場。無人不為之震撼,心想當今世上,他若認第二的話,又有誰敢認第一?那漁翁或許敢,但他已經走了。

吼過之後,地狂天將手中的「盤龍騰」揮舞得辟啪作響,語聲遍達每一個角落,道:「老夫出手的時候,誰也不許出手,誰敢不聽老夫的話,老夫要他魂飛魄散。」

彭和尚生怕這又是方劍明的什麼詭計,忙道:「地老,我方氣勢如虎,何不趁此一舉攻下點蒼?地老真想與方劍明比試的話,將他擒下,日後有的是機會。」

地狂天怒罵道:「你懂個屁,我地狂天是趁人之危的人嗎?彭和尚,老夫警告你,在沒有老夫的命令之前,誰也不許動手,誰敢動手,老夫唯你是問。」

彭和尚被地狂天當眾如此訓斥,卻連哼都不敢哼一聲,心裡面早已把地狂天恨之入骨,暗道:「老東西,你既然不聽我的勸告,那也由得你來。你勝了,自是皆大歡喜,你若是中了什麼圈套,那是你咎由自取。你今天如此羞辱我,我他日尋得機會,一定百倍奉還!」

地狂天訓斥完彭和尚以後,又豈會理會彭和尚心裡是怎麼想的,將身一縱,落到陣前,「盤龍籐」一指,道:「姓方的小子,你也算是一個人物,老夫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五十招之內,你若死不了,老夫就不殺你。」

方劍明笑道:「你的好意,方某不需要。與你一戰,方某只需要五個幫手。你若覺得我欺負你,你只管將手一揮,與其他人一起殺過來便是。」

地狂天聽得怒火大起,喝道:「姓方的小子,你給老夫聽著,別說你只是需要五個幫手,你便是把所有人叫上,老夫也是一個人。老夫要殺誰,一拳一腳,就已足夠。」

方劍明道:「好,你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地狂天。」將手一拍,只聽得五聲嬌叱過後,五條動人的麗影一閃,已經落在了陣前。

這五個女子,分別是龍碧芸、白依怡、周風、朱祁嫣和白依人。五女一身戎裝,手持寶劍,美艷中帶著幾分英姿颯爽,端的是世間罕有,把許多人看得心神蕩漾,直疑是天仙下凡。

地狂天「嘿嘿」一笑,道:「姓方的小子,你的艷福倒是不小,老夫若是你……」

話沒說完,忽聽五女冷哼一聲,拔劍出鞘,高舉過頭,坐了下來。

白依怡坐在前方,周風坐在後方,朱祁嫣坐在左方,白依人坐在右方。至於龍碧芸,則是坐在正中。五女一臉肅穆,高舉過頭的寶劍發出驚人的光芒,劍氣欲發未發。

這五把寶劍都是十大神劍之一,任何一把都有著非凡的威力,此刻五劍齊出,劍光互相輝映,像是連為了一體,便是半神高手,怕也得掂量掂量。

地狂天瞧得一怔,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話鋒一轉道:「……這是什麼古怪的陣式?」

方劍明微微一笑,走到周風身後,忽然一個漂亮的倒翻,身輕如燕,從周風頭頂翻了過去,坐在龍碧芸的身後,手指上不光多了一個木戒指,手中還多了「藍潮簫」。

地狂天大笑道:「這就是你們用來對付老夫的陣法嗎?」

方劍明的眼睛從龍碧芸頭頂望過去,道:「不錯。」

地狂天聽了,笑得更厲害,道:「姓方的小子,老夫實話告訴你,自從老夫脫困以後,世上沒有任何一種陣法能困得住老夫。老夫只需上前數丈,一腳將坐在最前的這個美嬌娘踢翻,你們的陣法便不攻自破。」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六章 拖入夢境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是嗎?」

地狂天道:「難道不是?」

方劍明道:「地狂天,你也太小看我們了。你若真以為這個陣法如此好破解的話,那就你上來試試。」說著,把藍潮簫放在口邊,雙目微閉,不再言語。

地狂天雖然狂傲自大,但他心裡也知道方劍明得了一顆定海海珠之後,功力更勝從前,加上有五個一等一的高手仗劍助陣,絕非等閒。是以,聽了方劍明的話之後,並沒有貿然上前相試。

他抬頭望天,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著「盤龍籐」,形同一座雕像。眾人知道他不動手則已,一但動手,勢必驚天動地,便都凝神靜氣,一目不瞬的望著。

須臾工夫,陡聽地狂天發出一聲古怪的長嘯,飛步上前,瞬時來到白依怡丈外,猛地一腳飛起,踢向白依怡。

他距離白依怡尚有一丈,不管他身形再多高大,腿再多長,也無法踢實白依怡。但全場這麼多人,凡是目睹這一幕的,都知道他這一腳,別說白依怡距離他只有一丈,就算十丈,甚至是百丈,也有可能被踢得高高飛起,肝腸盡碎已經是最低極限了。

說時遲那時快,忽聽「砰」的一聲,那股力發如山的腿勁撞到白依怡身前寸外時,像是遇到了一層無形的氣牆一般,僅僅只把白依怡震得微微動了一下。

地狂天自信這一腳踢出去,哪怕是無上罡氣,也叫你繽紛破碎,不料那股氣牆實在太詭異,竟遠勝無上罡氣,自己這一踢起不了什麼效果,心裡微微吃了一驚。

他將腿收了回來,繞到左側朱祁嫣處,距離朱祁嫣更近,一腿暴起,疾如旋風。

熟料,這一次的情形比上次還要糟糕,他一腳像是踢到了一座山峰一般,連退了三步。

眾人見他這麼厲害的人兒都吃了這樣的虧,點蒼一夥,自是歡喜,新盟一夥,卻是驚詫。

就在全場處於一片又驚又喜的當兒,地狂天仰天一聲大吼,聲如驚雷,「盤龍籐」霍然出擊,又快又重的擊在朱祁嫣身前的那層氣牆上。

彭!彭!彭!彭!彭!彭!

地狂天一擊沒有多大效果,狂性大發,連續擊打了六次,次次重若泰山,力達百萬。終於,在第六次之後,那層氣牆在一陣波動以後,呈現出一道薄薄的光彩來。

這本來是一道籠罩兩丈有餘的無形無色氣罩,但現在它出現色彩,說明它的力量已經被激發而出來,同時也說明它到了臨界點。

方劍明雖是微閉雙眼,但周圍的一舉一動,他的心神都感覺得到。這一剎那,他吹響了藍潮簫。

那簫聲古怪到了極點,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起先,簫聲還很輕柔,就像睡夢中孩子的夢囈。至中,漸漸高昂起來,又像是一個中年大漢正在做個一個奇怪的夢,夢裡與人爭吵,其聲動耳。最後,簫聲高亢到了極點以後,竟變得高低起伏,變化莫測起來。

時而像是夢裡老人的訴苦,時而像是夢裡小孩的嬉笑,時而像是夢裡婦女的長歎,時而像是夢裡詩人的吟唱,時而像是夢裡戰馬的嘶吼,時而像是夢裡高山大川的蓬勃流動之音……

全場的心,跟著簫聲起起伏伏,像是被帶進了夢中似的。一瞬息的工夫,竟已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原只不過是一瞬息的事,彭和尚功力至深,霍然一醒,又驚又駭,忙護住心神,一腳往地面跺去。

其時,或者稍後一些,功力精深之輩醒來,各以不同的方式守住心神,發出不同的響聲來打破簫聲的束縛。

這時候,地狂天身形一個倒翻,半空轉了數圈,盤膝坐在彩色氣罩外三丈遠的地方。氣罩早已分化出一道彩光,落在他的身上,從頭頂直灌而下,將他全身籠罩。

電光石火之間,地狂天又像是上次與漁翁交手那樣,心神飄飄蕩蕩的來到了夢境中。從夢境中的構造來看,這裡不像是他的夢境,一切都那麼的陌生。

誰都會做夢,地狂天也不例外。在他長達兩百多年的歲月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次夢。他發覺這個陌生得不像是自己夢境的地方,充滿了花香,充滿了平靜。與他的性格,一點也不相襯。

他仰首怒吼,吼聲扶搖直上,四方震動。

霎時間,夢境再變,那花香,那平靜,早已消失,代之而起的卻是奔騰不息的河流,沖天而起的火山。

他得意的大笑,知道夢境已屬於自己。

倏然,六道人影憑空出現,方劍明站在最前,龍碧芸、白依怡、周風、朱祁嫣、白依人分成一排,站在方劍明身後。方劍明手中拿著藍潮簫,五女手中拿著劍,劍已出鞘,劍芒吞吐不定。

「姓方的小子,你果然懂得這門武功,說,那老東西是不是你的師父?」地狂天大叫道。

方劍明神色冷煞,道:「他老人家不是我的師父,我叫他木頭叔叔。」

地狂天一怔,道:「如此說來,你另有其師?」

方劍明道:「不錯!」

地狂天道:「老夫真想見見你的師父長得什麼樣,居然能把夢境當成爭鬥的場所。」

方劍明一聲大笑,道:「你想見我師父,下輩子吧。」說著,手中的藍潮簫輕輕一揮,頓時,夢境像是脆弱的玻璃一般破碎,又聞到了花香,又感受到了那股奇異的平靜。

地狂天驚訝地「咦」了一聲,道:「想不到你在夢境之中,功力居然倍增。好,老夫便與你們斗一上鬥,看是你們技高一籌,還是老夫萬夫莫敵!」話罷,口中發出一陣陣的怒吼聲,「盤龍籐」抖動,宛如蛟龍,向六人撲了過去。

不等方劍明一聲令下,五女嬌軀一轉,像是九天玄女一般,瞬時將地狂天團團包圍,劍出如電,各展絕招,與方劍明聯手對敵地狂~整~理天。

這一場夢境之中的大戰,就此展開,怕是沒有兩三個時辰,也很難分出個高低來。

方劍明、龍碧芸、白依怡、周風、朱祁嫣、白依人六人將地狂天拖入夢境中交戰之後,在他們的身上,卻是連一絲動靜都沒有。

簫聲停了下來,但方劍明的嘴唇還是對著簫管,做出吹奏的姿態。若不是五柄寶劍閃耀出刺目的光芒,表明五女正全神貫注的將功力凝聚於劍上,外人還以為她們已經變成了美麗的石像。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七章 奪命一劍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轉眼半個多時辰過去,方劍明與五女仍是保持原樣,地狂天更像是變成了一根坐著的木頭,要不是那道光彩仍舊落在他的身上,說明他還在與方劍明等人纏鬥著,否則的話,外人還以為他已經沒氣了。

這樣的交戰,對於當事人來說,危險到了極點。但對於旁人來說,卻是一種苦熬,因為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彭和尚等人看了一會,便已知道方劍明等人施展的正是那漁翁曾經用過的武功,只是方劍明的功力尚淺,需要五女協助,而且,論火候,自是遠不及漁翁。

彭和尚與無上老祖互相看了一眼,明明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動手的意思,但誰也不敢率先出手。

地狂天此時雖然已經被方劍明等人纏住,但武功高如他們兩個,也不清楚地狂天對外界究竟還有沒有感覺。如果有的話,自己一出手,讓他發覺,那就大事不妙了。

相反,點蒼這一邊,眾人的心思都放在了方劍明和五女身上。點蒼想要取得這一次大戰的勝利,除非能把地狂天打敗,至少也要與他鬥個兩敗俱傷。否則,以地狂天的強悍身體,只要讓他稍微調元一下,立時就能生龍活虎。

很快,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場中的七個人兀自沒有動一下。

彭和尚、無上老祖等人略微有些著急。他們深知地狂天的厲害,以地狂天的性格,絕不會與敵人糾纏這麼久。

方劍明與五女能將地狂天糾纏到現在,說明了他們聯手的能力,就算沒有達到地狂天的境界,相差也是微乎其微。

不多時,五女手中寶劍的光芒開始減弱,彭和尚等人看到這裡,無不大喜。點蒼那一頭,卻是個個皺著眉頭,好些人都露出擔心的神色。

就在雙方一面歡喜,一面擔憂的當兒,五女的面色漸漸由紅潤變為蒼白,看上去就像是功力不濟的樣兒,嬌軀也輕輕的顫動起來。

一度在人群中看到這裡,「哈哈」一聲狂笑,將手一指,道:「大家快看,方劍明的婆娘們快不行了。這一場較量,地老准贏不可。」

眾人聽了,許多人都連連點頭,表示贊成一度的話。

那一頭,龍月、芊芊、燕燕三女,一個擔心龍碧芸,兩個擔心方劍明,看著看著,不自覺的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摸向了肩頭的劍柄。

華天雲雖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上,但龍月、芊芊、燕燕的舉動不是一般的大,業已讓他發覺,急忙伸手拉住龍月,就在同時,董萬燈和吳青牛一起出手,也將芊芊和燕燕拉住了。

芊芊和燕燕不知其中的厲害,急得大叫,都說要去相助少主。

董萬燈斥道:「你們兩個小丫頭真是糊塗,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你們上去不是送死嗎?再吵再鬧,我把你們的穴道點了。」

芊芊和燕燕刁蠻起來,誰都不怕,仍是吵鬧。吳青牛苦笑一聲,望了望董萬燈,那意思是說:當真要點她們的穴道?

董萬燈說一不二,向吳青牛使了一個眼色,正要出手點芊芊的穴道,讓她不能說話。

就在這時,芊芊和燕燕齊聲嬌呼:「快看,快看,那個老頭兒也快不行了。」

董萬燈顧不得點芊芊的啞穴,定睛往場中一看。果不其然,此時,五女顫抖的嬌軀停了下來,地狂天盤膝而坐的身軀,卻一下一下的亂顫,比起五女剛才的「病情」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次,又換成了新盟那邊的人擔心,而點蒼這邊,由憂轉喜。

彭和尚眉頭深鎖,似在考慮一件重大的事。華天雲的目光從他臉上一掠而過,心念一轉,急忙向董萬燈、吳青牛、江湖百曉生、覺顛、張大乾等人傳音,要他們做好迎戰的準備。

董萬燈、吳青牛、江湖百曉生、覺顛、張大乾等人又向其他人傳音,就這樣你傳我,我傳你,不一會兒的工夫,所有人都暗地裡摩拳擦掌,只要華天雲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在第一時間衝殺出去。

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場中狂風激盪,泥土紛飛。

一剎那之間,一道人影飛彈出去,手中一根短棒似的東西在一人腦門點了一下。被點的那人發出一聲驚人的怒吼,竟把出手之人震得「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

那被點之人是地狂天,出手之人卻是方劍明。地狂天以一聲無比霸道的吼聲震傷方劍明之後,身形一挺,站了起來,向前大步而行,一掌接著一掌的拍出。

方劍明已然受了內傷,連續接了十六掌之後,若不是仗著結實的身子,無相神功的奧妙、太極的運氣,醒神經的戰鬥力,只怕早已被地狂天打得趴下。

這時,他正好退到了白依怡身前,口中忽然大叫聲:「第十步!」左手往後一伸,再拿出來時候,卻聽「唰」的一聲,竟是一劍刺出。而這把劍,正是白依怡在電光石火之間交給他的「干將劍」。

這一招,經過方劍明與五女多日來的練習,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一劍刺出,便是地狂天,想要閃避也來不及。

「什麼第十步?」

地狂天剛接了一句,忽覺心口一疼,低頭一看,「干將劍」居然從他的心臟部位穿了過去。

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方劍明用「藍潮簫」點在他的腦門上,並不是要殺他,而是要震破他的護體神功。只因他一心想把方劍明置於死地,加上這幾下又快得如同閃電,任他腦子轉得有多快,也萬萬沒有這個意識。

這一劍,才是真正的殺招,堪稱「奪命一劍」。「大睡神功」雖然厲害,但這一劍潛伏在最後,才是方劍明真正全力以赴的所在。

地狂天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叫,身形猛然往後一退,一手捂著心口,瞬時掠起高空,疾飛出去。

當此時,華天雲一聲長嘯,發出了動手的信號,身形一起,第一個掠了出去。

董萬燈、吳青牛、江湖百曉生、張大干、孟德、代紅豹、方青雲、方青風、鐵金剛、俏羅剎等人緊隨其後,往新盟那一頭殺了過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八章 開戰

新盟的人萬料不到地狂天這個早已是不死之身的狂人竟會中了方劍明一劍,正一愣神的工夫,地狂天已然逃走,點蒼的人也已經殺來,陣型想不亂都不行。

幸虧彭和尚、無上老祖、侯斷刀、足利義光等人夠鎮定,認為地狂天就算走了,己方也還是大戰上風,無論是從高手的數量,還是從人數的多寡,點蒼均不如遠不如己方。

這些人齊聲怒叱,怒叱之後,彭和尚更是運功大喝道:「方劍明已經受傷,有什麼好怕的,都給我殺!」率先衝出,在半空與華天雲雙掌互抵,發出「轟」的一聲。

此際,無上老祖一聲怪笑,身形一晃,找上了董萬燈。董萬燈豈會怕他,施展「白骨陰功」,與他斗在了一起。

侯斷刀本想掠過吳青牛的頭頂,去找方劍明的麻煩。他恨方劍明入骨,打算先讓方劍明嘗嘗自己的厲害。

不料,他低估了吳青牛的實力,險些被吳青牛伸手抓住腳腕,急忙身形往左一移,與吳青牛交起手來。

足利義光也想讓方劍明嘗嘗自己的厲害,他一晃之下,竟是從方青雲和方青風之間穿了過去,身形之詭異,無法用言語形容。

方青風和方青雲聯手之下,居然沒有將足利義光擋住,不禁微微一凜,但他們似是「不關心」少主的安危,繼續往前衝出,與瞿墨生、左一峰鬥了起來。

足利義光來到方劍明近前,陰沉沉一笑,「八尺瓊勾玉」往方劍明胸口劃去。眼看「八尺瓊勾玉」就要擊中方劍明的身子,忽聽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干將劍陡然刺出,迅如雷電。

足利義光看出方劍明這一劍平平無奇,也不退後,收回「八尺瓊勾玉」,身形一轉,從另一個方位向方劍明在此出擊。

這一下,卻落入了方劍明的陷進之中。

只見方劍明手腕一動,好似變戲法一般,干將劍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疾刺而出,快得足利義光來不及用「八咫鏡」阻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但他不愧為半神高手,窮盡所有的力量,將「八尺瓊勾玉」往前推出。

「啊」的一聲慘叫,足利義光一隻眼睛被干將劍刺穿,鮮血淋淋。方劍明身上卻中了「八尺瓊勾玉」一擊,幸虧他身體堅實,而足利義光在被干將劍刺穿眼睛的剎那,被干將劍的劍氣震得心神大亂,折扣,這才沒有加重傷勢。

饒是如此,他也被震得連退六步,坐在了白依怡邊上。他剛坐下,便將手中的幹將劍扔了出去,叫道:「花大哥,接劍!」

幾乎是同一時間,右側的白依人同樣將手中的莫邪劍扔出,嬌聲道:「水姐姐,接劍。」

這個變化並非是臨時上演的,早在昨晚,方劍明已經向他們說明,會在什麼時候將寶劍拿給他們用。

花自流和水如冰飛身一躍而過,各自將干將劍和莫邪劍接住,施展「圓月劍法」,將瞎了一隻眼睛的足利義光殺得不住後退。若不是宮本一夫及時搶上,身上只怕已讓花自流和水如冰刺了幾個窟窿。

其時,冷暮雲和令狐賢早已率領天山派、崑崙派的人從半山飛奔而下,加入了混戰之中。

新盟雖然人多,但真正能出得上手的,卻只是三分之一,其他的人,要麼作為候補,要麼是搖旗吶喊助威。

更有甚者,壓根兒就不想與點蒼為敵,趁著混亂,跑到了場外,抽劍的抽劍,拔刀的拔刀,看上去像是在等機會,其實就是那一邊都不幫。

這裡面,不但有華山、青城、衡山、祁連山邱家、泰山連雲山莊五派的人,還有兩三千的丐幫弟子。

不過,新盟仍是佔了上風,漸漸把點蒼、天山、崑崙的人圍困起來,往方劍明、白依怡、龍碧芸、周風、朱祁嫣、白依人所坐之處逼去。

忽聽點蒼山上傳來一聲長嘯,嘯聲直衝霄漢,竟把全場的廝殺聲蓋了下去。

嘯聲響起的時候,人還在山上,嘯聲一停,人便到了場外。那人大聲道:「刀神楚東流來也,擋我者死!」

瞬息之間,來人把自己當成了一把大刀,身上發出強大的刀氣,由場外往場心衝去。

由於新盟的大部分高手都聚在場心,將點蒼的人團團圍困,外圍就算還有高手,也擋不住刀神的來勢。立時被刀神硬生生衝破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死傷無數。

神刀門除名一事,早已成了舊聞,刀神楚東流之死,更是傳遍了整個武林。但現在,刀神居然還活著,不但還活著,武功還可怕得到了極點,便是彭和尚、侯斷刀等人,心裡也都暗暗吃驚。

就在刀神一陣衝殺,將新盟剛剛有些規模的陣型衝散的當兒,場心,覺顛將神龍棍朝天一指,發出一聲長嘯,神龍棍上的龍形似欲活了一般,發出刺目的光彩。

覺顛這一長嘯,便是提醒其他十七個人,該是結成陣勢的時候了。

關山月、孔海山、熊白祥、令狐樂、唐影、曹繼雲、於問荊、丁世傑、方小棋、狄向秋、蘇星浪、陳錦藍、黃升、厲笑天、鍾濤、南宮翼、歸遠帆這十七個人齊聲長嘯,與覺顛的嘯聲相應和。

十八個人瞬時結成大陣,身上的勁裝早給震得粉碎,露出一身寶衣。十八人展開步法,各施絕招,配合得無人可以撼動,攻到哪兒,哪兒便是死傷一片,轉眼就躺下了四五百個人。

幸虧卓思龍、侯斷刀、樊不二、索長嵩、米倉千佐、黑澤雄一、湘西一魔、符無憂、氣王商九、龍王蔡斗、刀王繆虛仞這十一個人衝入陣勢之中,竭力廝殺,才堪堪將大陣纏住了。

忽聽遠方傳來一陣衝鋒之聲,轉眼之間,數百個道士飛奔而來,結成陣法,長劍齊出,劍光耀眼,一個聲音道:「武當掌門元申,率領武當三百六十三名弟子前來助陣。」

武當派的人才剛與新盟的人動上手,又聽,得另一面傳來衝鋒的聲音,只見兩千多個段家的弟子和八百個一身黑衣,手持鋼刀的漢子狂奔而到。來勢之快,簡直可以說是疾如飛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八十九章 團結一心,其力斷金

奔在最前面的三人,除了段彥宗外,居然還有早已出了家的段淳風和他的師弟淨悟。

段淳風一面飛奔,一面對身邊的淨悟說道:「師弟,今日一戰,事關天下安寧,務必全力以赴,就當做是降妖除魔。」

淨悟道了一聲:「敬遵師兄之命。」

段淳風卻是一聲長嘯之後,揚聲道:「大理段家誓死保衛大理的安定!」

說話之間,大隊早已殺到。新盟雖然勢眾,但面對這樣裡應外合的戰術,好些人也不禁嚇了一大跳,再也難以成型,轉眼被分化為數十股。

早在開戰不過半刻的時候,新盟仗著人多,原是有一群人已經殺到了方劍明與五女左右的。這群新盟的人,為首的一個,正是南海如來。

方劍明和五女端坐不動,似是忙於調元,忘了自身的安危。

足利義光之慘遇,南海如來早已目睹,生怕方劍明又在故弄玄虛,略一猶豫,便讓緊隨其後的兩個人掠了過去。

這兩個人,一個是一指,一個是一度。一度恨不得吃方劍明肉,喝方劍明的血,方劍明就算還是一派生龍活虎的樣子,他也要找方劍明晦氣。

他的武功原在一指之下,但這會兒,他拼了命一般的衝殺,終於來到方劍明附近,見方劍明似在運功療傷,只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竟然讓他一霎時超過了一指,第一個來到方劍明身前,運足所有的功力,手起掌落,一掌拍向方劍明的頭頂。

這一瞬間,他彷彿已經看見了方劍明的腦袋被自己的掌力打得稀巴爛,他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大仇得報的得意笑容。

就在這一掌距離方劍明頭頂不過半寸,即將打實的當兒,一個一身勁裝,像是點蒼派尋常弟子的人也不知道從何處跑來,一下子就到了一度的左首,口中怪叫一聲,出手快得嚇人,早將一度一把抓了起來,往外一扔。

砰!砰!砰!砰!砰!

五聲震響過後,一度的人就像是一個大鐵球一般,將五個南海如來座下的普字輩門徒撞得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一指萬想不到這個點蒼派的弟子會有此等能耐,來不及看清他的面目,急忙將身一縱,來到了一度身邊,將之抱起,大喊:「師弟,師弟……」

一度嘴上滿是鮮血,雙目微微一睜,拼著最後一口氣說道:「師……師兄,我……我不行了……你……要……」

也不知道他是想說「你要為我報仇」,還是想說「你要保重」,頭一歪,死在了一指的懷中。

南海如來看到這裡,大吃一驚,又見十數個人一擁而上,打算分頭進攻方劍明和五女,但不過轉眼之間,這十數個人除了天殘、地殘、人殘能夠及時暴退外,其他的人,要麼被那人一掌打死,要麼被那人一腳踢飛,被打死的人中,便有異域三僧中的大智善、大普惠、大無量。

那人哪裡是什麼點蒼派的普通弟子,壓根兒就是半神高手中的一流人物。

此際,南海如來已經猜出了這人是誰,怒喝一聲:「天鷲子,你以為你裝成點蒼派的弟子,本如來就認不得你了嗎?大家不要與他力敵,集結所有力量,先將方劍明等人殺了。」說著,人已經向那人撲去,施展神通,想把對方纏住。

在南海如來看來,只要自己能纏住那人三五招,其他的人,定能一擁而上,將方劍明五人打成肉泥。而方劍明等人一死,點蒼勢必潰不成軍,將只能是他們任意宰割的掙扎魷魚。

那人確實是天鷲子,他見南海如來撲來,彷彿早已知道他要幹什麼,怪笑一聲,道:「我可沒有工夫與你玩兒,改天有時間,我再與你玩一玩。」說猶未了,發動「太乙神功」,週身湧出一股金光,雙掌齊出,逼得南海如來與他對掌。

南海如來哪裡會是天鷲子的對手,頓時被震得雙臂欲折,急退十數步。若不是天鷲子負有使命,不能正兒八經的與她對戰,不然,單憑這一掌,完全可以將她震得內傷。

天鷲子將南海如來震退之後,展開無與倫比的身法,繞著方劍明和五女跳躍起來,誰也搶不到近前,自保都來不及,哪裡還有機會傷得了方劍明等人。不過半刻,那群人又讓天鷲子打死了十來個。

以天鷲子的功力,似這樣不斷的跳躍下去,一兩個時辰內,當不會停頓。屆時,就算五女尚未起身,方劍明也應該可以起來再戰了。

南海如來深知其中的厲害,就算明知天鷲子極為難纏,也要與他搏一搏。是以,她身先士卒,不斷的朝天鷲子撲去,招招陰毒,式式狠辣。

這群人約有百八十個,除了天殘、地殘、人殘外,多數是南海如來的門下,他們見師尊這般拚命,自己又焉能不拚命?哪怕是戰死,也要讓天鷲子知道他們不是怕死鬼。

就這樣,核心的位置,是南海如來不斷的率眾攻擊跳躍中守護方劍明等人的天鷲子場面,外圍一層,卻是點蒼、天山、崑崙三方的人在與新盟的人一陣廝殺後,被逼得向場心聚攏,隨時都會與南海如來等人碰面。

這場大戰,事關點蒼的生死存亡,不但赤首神龍、火眼金猴加入了戰團,便是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和姚寶寶四小,也都手持兵刃,誓死捍衛點蒼。憑著這股團結一致,齊心合力的意志,竟然使得那些想躍進場心,協助南海如來等人的新盟高手屢次無法得逞。

當然,點蒼這一面,人本來就遠不及新盟,個個忙於廝殺,無人能夠抽身去對付南海如來等人。

好在刀神及時出場,又加上武當、段家的兩股力量一左一右殺到,新盟雖然在人數上仍是穩佔上風,但已不如之前那麼勢大,而南海如來在久攻不下天鷲子的防線,損失掉五六十個門徒以後,不得不在混亂的廝殺當中,放棄了原來的念頭。

華山、青城、衡山、祁連山邱家、泰山連雲山莊這五派的人,以及兩三千個窮家幫的弟子,在武當和段家的大隊來到,並廝殺了一會之後,雖然還不清楚這一戰究竟哪一方會獲勝,但華山派的老掌門魏飛龍已忍不住了。

只聽得魏飛龍厲聲道:「想我華山派自從祁連山一戰之後,元氣大傷。魏某本著護派的心,無論什麼樣的委屈,都可以接受。但現在,魏某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華山派的弟子們,我魏飛龍死不足惜,今日縱然戰死,也算是做了一件痛痛快快的事。」

話罷,第一個飛奔上去,只要是新盟的人,無論是誰,平時有無關係,見到就用劍劈,毫不留情。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章 天地有正氣

魏飛龍之子魏廷山,早已看不慣新盟,見一向視「忍辱負重」為己任的老父都大打出手了,他只覺熱血沸騰,獨臂一振,道:「是華山派的弟子,都給我殺。」拔劍出鞘,飛奔加入戰場。

華山派的弟子,包括龔治山等人在內,齊聲怒吼,沒有最快,只有更快的殺入戰場,奮勇無比。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叫了起來:「華山派反了,華山派反了……」霎時間,好些人都在喊「華山派反了」之類的話,簡直就是給自己人頭上倒一盆涼水。

金鼎道人和錢得勝見華山派有此氣魄,不禁互相看了一眼,搖頭苦笑。

「掌門師兄,你還在猶豫什麼?我衡山派難道是貪生怕死的嗎?」衡山派三劍中的衛振東大聲叫道,右手已把長劍拔出了一半。

「掌門,事到如今,我青城派應當立刻做出抉擇,否則,便要被天下人恥笑了。」青城派的長老吳如銘也在勸金鼎道人。

忽見一隻小鳥飛來,嘰嘰喳喳地道:「金鼎、錢得勝,你們好歹也是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再不出手,我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

金鼎道人和錢得勝本來已經有動手的意思,此刻被小鳥一激,齊聲道:「好,青城門下(衡山門下),隨我殺過去。」拔劍出鞘,率眾殺入戰場。

這時,又有人大喊:「不好,青城派也反了。哎呀,我的媽呀,衡山派的掌門錢得勝也反了。」

最後,居然一個一個勁的大呼:「祁連山邱家也反了,泰山連雲山莊也反了,都反了,都反了……」

一些還在奮力廝殺的新盟中人聽到了這些話,全都變了臉色,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大叫一聲:「媽媽的,老子也反了。」轉過身來,將一個即將砍殺點蒼派弟子的新盟中人一刀劈倒。

這人與那點蒼派的弟子相視一笑,居然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有了第一個人,便會有第二個人。不管反水的人是貪生怕死,見風使舵,還是真心不再想與點蒼為敵,總之,不過片刻,反水的人,竟多達兩千多個。

此際,一道人影由遠方飛奔而到,雖是披頭散髮,但那兩三千個尚未動手的窮家幫弟子中,已經有人認出來人是誰,面色一變,驚呼一聲:「王幫主沒死,王幫主沒死……」

那人來到近前,道:「丐幫淪落到這般地步,我王賓身為丐幫幫主,難辭其咎。你等皆是丐幫的男兒,還不隨我一起殺入陣中,與華幫主並肩作戰,將丐幫的叛徒徹底除掉!」說完,也不等人回話,將身一扭,殺入陣中。

這一年來,王賓躲著苦練「破天錄」,功力進步不小,加上他這一次來,為的就是殺敵贖罪。因此,所到之處,無不人仰馬翻,死傷一大片。

不過,他一陣衝殺之後,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劍,渾身是血。可他還不能死,他要在臨死之前,那怕是只剩下一口氣,也要把丐幫偽幫主張旺的腦袋擰下來。

興許是老天決定要成全王賓的一片苦心,倏忽之間,王賓眼前一亮,竟讓他看見了張旺的身影。

他大怒一聲,在身上中了三掌四刀的情況下,一下子衝到張旺的身後。

張旺正與皮大裘鏖戰,忽覺身後有一股怒火衝至,急忙大叫:「快保護本幫主,快保護幫主……」一面說著,一面將身往左移開。

人人都在廝殺,可笑他還以為獨孤九天特地派來保護他的三個高手就在身邊不遠,定會及時趕來「護駕」。

「死到臨頭,還敢作威作福!來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王賓怒吼一聲,破天錄發動到極致,伸手抓向張旺。

張旺是獨孤九天派去丐幫臥底的人,可以算是獨孤九天的弟子,他的武功原本就不低,這兩三個月來,更是從獨孤九天哪裡得到了一本秘笈,武功雖不敢說倍增,但也有了不小的進步。皮大裘若不是這一年多來的苦練,只怕早已敗在他的手上。

這一刻,張旺聽到一聲怒吼,分明就是王賓的聲音。自從他奪得王賓的幫主之位以後,便有些怕王賓有一天會突然摸近身邊,來找他算賬。夜裡面,他也不是一兩次做個這樣的夢了。

但這一次,卻是真真實實的。他心裡不由一寒,動作稍慢,頓時被張旺一手抓個正著,提了起來。

王賓精通大摔碑手,將張旺抓到提起以後,正待要將他的腦袋擰下來,忽覺真氣空空蕩蕩,原是功力損耗過度,身上傷痕纍纍,即將到了油燈枯竭的地步。

皮大裘見張旺被王賓逮住,只道張旺必死無疑,自己正好去找別的人廝殺。忽見王賓全身一震,沒有出死,便知他身上的內傷一起發作,發不出內力,吃了一驚,想要上前,卻晚了一步。

只聽得張旺一聲獰笑,說道:「去死吧!」一掌拍在王賓的頭頂。陡然間,形勢大變,王賓中了張旺一掌以後,破天錄居然能夠運轉。

王賓一聲大笑,手法乾淨利落,就像把一張紙撕成兩片那樣,將張旺的腦袋活生生擰斷,提在手中。

「華幫主,王賓只恨能力有限,不能與您一起並肩作戰殺敵。我……我去了……」王賓一口氣大聲說完,向後直挺挺的倒下,手中還提著張旺死不瞑目的腦袋。

王賓的這一聲大喊,華天雲已然聽到,正當此時,忽聽一聲長嘯,盤膝而坐的方劍明一飛沖天,半空中雙目一掃,瞬時向彭和尚與華天雲之處撲去,道:「大哥,把這老和尚交給我。」

華天雲將身一起,掠過數處戰圈,途中打翻了三個向他撲去的人,落到王賓倒下的地方,將身一蹲,抱起王賓,大喊道:「王大哥,王大哥……」

王賓雙目猛地一睜,見來人正是多年不見的華天雲,臉上綻開了笑容,道:「幫……幫主,是……是你嗎?」

華天雲顫聲道:「是我。」

王賓笑得更燦爛,道:「……我臨死之前能……能再次看到你,我……我就算死,也……也死得安心……」頓時氣絕。

這一刻,華天雲不由回憶起他與王賓的情誼來,一股浩蕩之氣悠然升起。

瞬息之間,他重重地點點頭,忽將王賓扛起,一腳踹飛一個新盟的人,一拳打死一個新盟的人,邊戰邊走,目中隱隱含淚,大聲道:「王大哥,且看你我一起並肩殺敵。」虎嘯龍吟一般地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王賓伏在的肩頭,手中兀自緊緊的提著張旺的腦袋。在他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斷氣前的那股笑容。

此時,那兩三千個窮家幫的弟子早已殺入陣中,就算是昔日的老兄弟,只要還要站在新盟的一邊,也不會手下留情。好一場廝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一章 反水之後

這一場大戰,經開戰、混戰、反水之後,已經開始漸漸到了尾聲。不過,雖是尾聲,但由於人數太多,激戰的人還有不少,加起來也還有兩三千人的樣兒。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斜陽射來,將這一大片土地照耀,但見伏屍滿地,傷者的呻吟聲,暴喝聲,兵刃撞擊聲,這般般情形交融在一塊,顯得無比的壯烈。

由於新盟許多人的反水,新盟的敗象,已不可挽回。戰到此時,多數人戰死於場上,少數重傷倒地,爬不起來。

激戰之中,一個中年文士邊戰邊來到李布衣身邊不遠,大聲道:「大哥,咱們本來在山中過得好好的,就是那個紅葉老道,硬把我們拖下水,我看咱們還是不打了吧。」

李布衣一邊與李芳武激鬥著,一邊苦笑道:「四弟,你當我不想嗎,可我們殺了人家的人,咱們就算不打,人家也不會放過咱們的。」

李芳武事前早已得了吩咐,聞言說道:「兩軍交戰,必有死傷,你們殺了我們的人,我們也殺了你們的人。李布衣,李某敬你是一條漢子,你若不打,我們也不會與你們為難。」

李布衣心裡一喜,道:「李前輩,你的話可算數?」

李芳武道:「我家主人早已吩咐過,新盟的人中,有一些是好的,只要他們肯放下,我們也能放下。你李布衣一夥,便是好的那一類。」

話剛說到這裡,忽聽有人怒道:「李布衣,你敢反水,武皇大人饒不了你。」卻是紅葉真人的弟子渡寂道人。

他與農凌威(原神刀門金豹堂堂主)就在不遠處廝殺,聽到李芳武與李布衣的對話,禁不住出言恫嚇李布衣。

渡寂道人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立時將李布衣惹惱,道:「李前輩,你且退開,為了表明我的心意,我先殺掉此人。你若滿意,大家便住手。」

李芳武道:「好。」將身一抽,退到了一邊。

四周廝殺的人,基本上都是李布衣的兄弟和手下,聽到他們的話,雖然還在打鬥,但已完全是過招的打法。

渡寂道人聽得李布衣的話,嚇得急忙將農凌威震開,打算去找師父紅葉真人。

李布衣既然已經表明心跡,又豈肯這麼容易放過他,加上農凌威不是省油的燈,全力之下,渡寂道人才跑了兩丈,又給農凌威纏住。

李布衣趕到近前,朗聲道:「點蒼的朋友,請你把他交給李某吧。」

農凌威「哈哈」一聲大笑,道聲「好的」,身形一退,忽地縱起,落到了遠處,又與別的人廝殺起來。

渡寂道人知道自己躲不過李布衣的殺招,怒喝一聲:「李布衣,老子與你拼了。」說著,運起所有的內力,將「拍風三絕掌」施展到極致,欲與李布衣拚個魚死網破。

李布衣大叫一聲,身形縱起半空,手中金色七節兵刃繞體一轉,運足功力,將「神龍七絕斬」使將出來。

兩人各自與敵久戰鬥多時,無論是功力還是體力,都有些減弱,雖是運足了真氣,但論威力,也只比平時的一半多一些。不過,李布衣武功之高,勝過渡寂道人何止一籌。

兩人的絕招甫一相接,渡寂道人便覺不敵,被七股力道打在身上,「啊」的一聲慘叫,口中鮮血狂噴,連退十數步,仰天倒下。

渡寂道人才剛倒下,陡聽一聲厲喝傳來,卻是紅葉真人聽到徒弟的慘叫,奮不顧身的將對手孟德震開,身形一晃而至,手掌急速的拍動,朝李布衣發出了無形無相的「拍風三絕掌」。

李布衣身形未落,忽然一聲長嘯,憑空彈起丈餘,將「神龍七絕斬」再次使出。

「轟」的一聲,李布衣雖然正當盛年,但他的功力原就有些不如紅葉真人,再加上剛與渡寂道人對了一招,立時不敵,身上中了紅葉真人一掌。「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所幸內傷不是很重。

紅葉真人雖把李布衣打傷,但自己也被震得退了兩步,尚未站住腳跟,孟德已然趕到。

孟德才剛向紅葉真人攻出數招,忽聽身後傳來暗器的聲音,急忙將身一晃,霎時間,唐玉芬、瞿墨生、麥七郎、溫九娘、玉寶一起趕到,五人身上血跡斑斑,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

唐玉芬口裡說道:「真人,我方傷亡慘重,反水無數,還是趁早離去吧。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紅葉真人尚未開口,李布衣的五個兄弟,也就是佩劍老人、鐵搭漢子、中年文士、絡腮鬍的猛漢子以及吳老六,早已不再和點蒼的人動手。為了給大哥李布衣報一掌之仇,五人一起殺到,聯手出擊,一時之間,紅葉真人哪裡脫得開身。

唐玉芬等人想出手相助紅葉真人,但身形才一動,便又被對手追了上來,自顧不暇,也沒什麼能力再顧別人了。

孟德見紅葉真人被佩劍老人五人纏住,舉目一望,見歐凌霄被羅安通逼得險象環生,急忙趕去幫忙。

羅安通與歐凌霄一戰,本是已經大戰上風,孟德這一上來,羅安通深知光是孟德一人,自己便應付不來,急忙捨了歐凌霄,向外就逃。

孟德道一聲:「哪裡走?」施展輕功,緊隨其後

羅安通若不心虛,或許還可能與孟德鬥個五六十招,這一害怕,急不擇路,才跑了百丈,竟一頭撞入了「十八羅漢」的大陣中,哪裡還能出來,只覺四周全是人影,勁風陣陣。

急切間,羅安通把「太乙神功」運起,身體四周始才透出一點白光,便見一把又寬又重的刀橫掃而至,將羅安通攔腰斬為兩截,而這柄又寬又重的刀的主人,正是鍾濤。

孟德追到大陣外,還在驚詫羅安通怎會跑入大陣之中的當兒,忽見羅安通的上半身被一股勁風吹出陣外,不禁嚇了一跳,這才真正的體會得到這個大陣的可怕之處。

那最快一頭,董萬燈與無上老祖交戰多時,無上老祖漸漸佔得上風。好在董萬燈對於「白骨陰功」的運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一時半會,無上老祖也拿董萬燈毫無辦法。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二章 亡命而逃

另一邊,天鷲子一人獨鬥南海如來與彭和尚座下的兩大弟子。

彭和尚的這兩大弟子,一個叫做普傑,一個叫做普惠。前者曾與二相交過手,功力之深,不難相信。而普惠與乃普傑乃屬同門,武功之高,與普傑不相伯仲。

雖是三打一的場面,但天鷲子又打又鬧,似是未盡全力。南海如來、普傑、普惠心裡暗暗叫苦,想不與他打都不行。

劍神冷暮雲在廝殺了大半天之後,終於與驪山神尼對上了。

他見驪山神尼慈眉善目,與新盟的許多人大相逕庭,邊戰邊道:「冷某聽說新盟中有一位神尼,可是師太嗎?」

驪山神尼道:「正是貧尼。」

冷暮雲道:「神尼不是應該在驪山好好修佛嗎,又何苦跑到江湖中來助紂為虐呢?」

驪山神尼的苦楚,無法向外人道明,而且以她的性格,已經勢難回頭,歎道:「施主請不必多問,更不要勸貧尼退出。貧尼身不由己,今日就算戰死在這兒,也是咎由自取。」

冷暮雲聽她語氣之中既有無奈,又有堅定,知道多說無益,便一心與她纏鬥下去。

說來也是奇怪,兩人鬥了多時,招招均是點到為止,像是都不願傷害對方似的。這要是從前那個孤傲的劍神,萬不會與驪山神尼如此客氣。

方劍明從華天雲手中接過彭和尚以後,因為他的功力只恢復了一半不到,而彭和尚又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因此,兩人這場相鬥,沒個五六百招,還真分不出個勝負來。

眼看天色將黑,兩人已經鬥了五百餘招。方劍明畢竟年輕,五百招一過,已是隱隱站得上風。

彭和尚盡了全力,也無法挽回劣勢,便開始琢磨起逃跑來。他為人老奸巨猾,一面與方劍明繼續激鬥,一面暗中將天色、地理這些因素計算好,以便逃的時候能夠一走見效。

十數招以後,方劍明發覺彭和尚氣勢越來越弱,被自己打得步步後退,心裡不禁起了疑心,暗道:「我雖然佔了上風,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將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啊,這老傢伙想幹什麼?」心念一轉,心裡大叫一聲:「這老傢伙要跑!」

念頭才剛轉完,彭和尚腳底下一滑,竟瞬時出了二十餘丈。方劍明緊追不放。轉眼之間,兩個一前一後的出了兩百多丈外,途中也不知道繞過了多少人。

忽聽彭和尚「哈哈」一聲大笑,運氣大吼道:「此時不走,還等何時?」身形猛地一拔,如飛遠去。

方劍明身形暴起,但就在這時,天色猛地一黑,許多人聽得彭和尚的大吼之後,好些人縱了起來,向四面八方逃去。也有的人,經由陸地向外急速逃竄。

方劍明前路受阻,手起掌落,將兩個人震死當場。那兩個人一個是人殘,一個是趙五六,稀里糊塗,全都做了彭和尚的替死鬼。

當方劍明追出去時,只能依稀看得見彭和尚的身影,自知就算能把他追上,那也是數百里之外的事了,而自己又走不開,只得放棄追殺彭和尚的念頭。

片刻之間,凡在他視線範圍之內的,無論是誰想逃走,他出手又快又猛,無人逃出他的手段。多數被他一指點落,要麼被擒,要麼被殺。

彭和尚那一聲大吼,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滅頂之災,只有少數人得了好處。

無上老祖聽了之後,出掌將董萬燈逼退,縱起半空,同時伸手入懷,將隱身衣拿出,快速絕倫的往身上一披,頓時消失蹤跡,往東遁去。

他雖有隱身衣護體,但董萬燈何等人物,循著他的氣機追出十數里外之後,知道追他不上,只得回轉。

無上老祖的笑聲遠遠傳來,道:「姓董的,你我這一次的比試不算,下一次見面,老夫要你好看。」

董萬燈知道他所言非虛,也懶得理他,返回戰場,極力搏殺逃跑的新盟高手。

就在無上老祖逃跑的同時,紅葉真人拼著挨了李布衣一掌,也不向唐玉芬等人打什麼招呼,藉著夜色遁去。途中雖然中了幾劍,但總算讓他撿回了半條命。

唐玉芬、瞿墨生、玉寶、麥七郎、溫九娘五人也想逃,不過,他們很不幸運,唐玉芬才剛縱起半空,便被趕上來的白依怡一掌劈個正著,哀嚎一聲,死在當場。

麥七郎、溫九娘也想學唐玉芬那樣,從半空中逃走,兩人才掠出十數丈外,便被李芳武和孟三思施展古武學震得落下塵埃,讓六個黑衣漢子斬殺於刀下。

玉寶機靈一些,藉著夜色,經陸地奔了三里之後,只道這次能夠逃走,心裡正自一喜,卻見前方一群武功低微的窮家幫弟子中突然冒出一個人來,赫然便是張大幹。

「砰」的一聲,張大干一拳打出,正是古武學。

玉寶倉促之間,哪能接得住,手臂剛一抬起,人便中了一拳,一口鮮血噴出,向後飛退。

「唰」的一聲,一道劍光閃過,由後一劍刺中與玉寶的後心。

刺出這一劍的人是祝紅瘦,她原以為這一劍定能讓玉寶來一個透心涼,不料玉寶身上穿著一劍寶衣,一刺之下,雖將寶衣刺穿,但也僅只是劍尖,劍身被卡在了寶衣中。

十幾個窮家幫的弟子一擁而上,刀棍齊出,一陣亂砍亂打。玉寶的寶衣只能護住上身,其他部位哪能護得住,不消一會,就這樣活活被打死,與麥七郎、溫九娘到閻王殿前會面去了。

瞿墨生剛想逃,刀神從別處殺來,一記手刀,將瞿墨生震得腳步浮動,面色蒼白。別說逃跑,就是抽步,也覺得渾身無力。

刀神歎了一聲,一指點出,瞿墨生應指倒地,雖成了俘虜,但總算撿了一條性命。

侯斷刀與吳青牛一戰,自始自終,兩人都鬥得不分上下。

彭和尚一聲大吼過後,侯斷刀深知大家都想逃,個個都將遭受無窮的追殺。他向來機警,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急於逃掉,在與吳青牛鬥了十數招之後,忽然雙掌齊出,逼吳青牛與他硬抗。

「轟」的一聲,兩人硬拚一招,侯斷刀口吐鮮血,藉著吳青牛的這一掌,電一般的向外逃去。

吳青牛雖把侯斷刀打得吐血,但自己也不好受,追之不及。

驀地,一聲冷哼飄來,一道刀光奔雷一般飛出,蟬兒歡舞,卻是方劍明見侯斷刀要逃,不及追趕,從文慕楓手中拿過天蟬刀,天蟬刀法中的一招霍然出擊,勢發如電。

數百丈外,侯斷刀忽覺身後一股詭異的刀氣逼來,千鈞一髮之際,他將身形一拔,天蟬刀疾飛而過,將他的雙腿斬斷。

他身形一翻,雙手撐地,如同蛤蟆一般,兩三個起落,沒入夜色中。自始自終,連哼都沒有哼,好像那雙腿不是他的似的。

方劍明趕上來將天蟬刀接住,望了一眼侯斷刀的雙腿,再一看黑糊糊的遠方,罵道:「這老傢伙知道我要砍他的脖子,他寧願失去一雙腿,也要保住腦袋。」歎了一聲,掠回場中,將天蟬刀交到文慕楓手中,繼續擊殺其他要逃的高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一拳破敵

在彭和尚一聲大吼之後,南海如來也想逃,普傑和普惠更不消說。但他們三人知道天鷲子的厲害,誰若一個有逃走的意思,勢必會引起天鷲子的大怒。

天鷲子與他們玩得高興,還不會與他們拚命,若是將他惹怒,倒霉的只會是他們。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時間一長,對他們更加不利。

是以,三人在與天鷲子斗了小會以後,普惠第一個忍不住抽身而出,向外逃逸。

果不其然,天鷲子見普惠突然不打了,也不知道罵了一句什麼,一掌將南海如來與普傑纏住,一掌照著普惠的背心隔空一推。

普惠才剛奔出兩丈開外,忽覺一股掌力打在的背上,一股怪異的力道由後心鑽入,任憑自己運足內力,也無法抵禦,慘叫一聲,經脈寸斷,栽下地來。

聽到這聲慘叫,南海如來與普傑心頭一寒,索性左右一分,向外逃去,看他怎麼同時出手。

天鷲子果然不愧為半神高手中的一流好手,身形一轉,一轉之間,竟已到了普傑身後,一指滿含太乙神功的內氣,點在普傑的命門死穴上。

普傑哼都未哼一聲,身軀一翻,半空中一個驢打滾,連續翻了六七下之後,「噗」的一聲趴在地上。當其他人趕上去將他抓起來時,才發現他早被天鷲子一指戳得命喪九泉。

天鷲子一指戳翻普傑以後,踏空直追南海如來,速度之快,勝過了南海如來不止一籌。

南海如來忽聽得一縷指風由後射至,知道天鷲子正在逐漸逼近,忙將身軀往下急降了五尺。

她降得已經夠快了,但天鷲子那一指更快,雖沒打中她的後心,但也在她肩上碰了一下,震得她向前微微一送,落下地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見這一指的力道不輕。

天鷲子一指破空點出後,再也沒有力氣往前飛奔,緩緩落地。正待運氣追上南海如來,南海如來已然跑出四十餘丈外。

忽聽「砰」的一聲,南海如來也不知道遇上了誰,竟給震得一個倒翻,退了回來。

夜色下,華天雲一身鮮血,肩上仍是扛著王賓的屍體,向南海如來大步走去。

南海如來一臉的驚懼,向後步步退卻。換在平時,她可不怕華天雲,但此時,她被華天雲一拳震翻,早已被華天雲身上的那股霸氣所駭,不由得膽怯起來。

天鷲子看得怔了一怔,道:「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們要打就讓你們打個夠吧,我找其他人去。」身形一晃,伸手一抓,將一個要跑的人一把抓住,劈面便是一拳,打得那人鼻口流血,昏死過去,卻是排幫的幫主梅光泉。

水上幫派中,反水的有五龍幫、落星幫和飛鷺幫,排幫、金鯉幫、巨雁幫並沒有反水,梅光泉見勢不對,才剛跑了數丈,不幸遇到天鷲子,一拳便將他打昏。

這是他不幸中的萬幸,若不是讓天鷲子一拳打昏,說不定後面遇到什麼人,一掌或者一刀將他打死,他排幫幫主的位子,可得要拱手讓給別人了。

話說南海如來被華天雲的氣勢逼得步步後退,天鷲子雖已走開,但還是有其他的人,只是那些人見華天雲要親手收拾南海如來,便沒人過來。

南海如來轉目一望,她雖然受了傷,但目光仍是驚人,一眼便看到自己座下的四大劍婢與白蓮童子,組合成「白蓮小乘無影陣」,將四人纏住。

其實,那何嘗也不是那四個人纏住了白蓮童子和四大劍婢。那四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和水如冰。

四人展開「圓月劍法」,直把白蓮童子和四大劍婢鬥得冷汗涔涔,別說過來幫她,就算想逃命,也難如登天。

華天雲見她眼睛咕嚕嚕亂轉,就已知道她在想什麼詭計,仰天一聲大笑,道:「南海如來,你若能接下華某這一拳,華某便讓你離開。」話罷,一拳轟了出去,端的是氣沖斗牛,不可一世。

南海如來陰測測一聲怪笑,一掌封了出去。拳掌一接,兩下裡勢發如山。

倏然,華天雲上身一陣搖晃,向後退了兩步,嘴唇輕輕一動,嘴角流出一絲血跡。

南海如來「格格」一聲嬌笑,道:「華天雲,你也不過如此。」話剛說完,一陣風吹來,掀起她的頭髮。

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的頭髮已經變得雪白。她面色一變,雙手摸向自己的臉,昔日如同八二年華一般的肌膚,此刻竟已變得老太婆一般的乾巴巴。

「不……」

南海如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全身開始萎縮,原本十分豐腴的身形,轉眼間變得形同一個八九十歲的佝僂老人。

她萬萬沒有想到,華天雲的這一拳,竟把她苦練了多年的內功破掉,使得她變成了一個有老有醜的老太婆。

「噗通」一聲,南海如來一來忍受不住這個打擊,二來也受了極重的內傷,慘叫後不久,往前一撲,一代妖婆,終於死了。

這時,李自清、溫秀秀、花自流、水如冰四人將「圓月劍法」施展到極致,硬是把「白蓮小乘無影陣」從中分開,破去這個陣法。

花自流和水如冰手起劍落,干將劍和莫邪劍橫空一掃,將兩個劍婢斬為兩半。

白蓮童子飛身想逃,卻被李自清和溫秀秀雙劍齊飛,刺落塵埃,又被花自流和水如冰上去補上兩劍,嗚呼哀哉。

另外兩個劍婢要逃,忽聽兩聲嬌叱,芊芊和燕燕由邊上挺劍殺到,猿公劍法急使而出,不過十餘劍,便把兩個劍婢女刺得一身鮮血,慘呼一聲倒地。

其時,跑得掉的已然跑掉,跑不掉的多數被截殺,除了兩處還在交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罷戰。

那兩處交手的所在,一處是冷暮雲和驪山神尼的過招,另一處卻十分轟動,便是「十八羅漢」布下的陣法,將好些人都困在了裡面。

驪山神尼的兩個弟子,玉清和玉靜,原是被十多個人圍住,但在方劍明一聲令下,不向她們進攻,退到一邊時,玉清和玉靜終於能喘了一口氣。

兩道姑抬眼一瞧,見師父正與一人鬥得頗為激烈,急忙奔了過去。天山派的人,尤其是鍾錦鈴,雙劍出鞘,只要兩道姑敢出手,她就要第一個對付她們。

忽聽驪山神尼喝道:「你們兩個想送死嗎?再上前一步,你們就不是我驪山神尼的弟子!」

玉清和玉靜侍候驪山神尼多年,不但把她當成自己的師父,還把她當成了自己母親。驪山神尼的話,她們又怎能不聽,只得站在場外。

「施主可以先住手,容貧尼說幾句話嗎?」驪山神尼突然說道。

冷暮雲將身一縱,退出數丈外,道:「別說神尼只是幾句話,便是休戰,冷某也同意。」

驪山神尼轉過頭去,對玉清和玉靜道:「你們過來。」

兩道姑聞言,走到她的身前跪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四章 求死之心

驪山神尼道:「你們師祖,多寶道人這一脈,絕不能斷。可恨你們的師叔二相和大師兄玉寶不爭氣,其他弟子,一個比一個的不肖,為師只能靠你們了。從今天起,玉清,你就是本派的掌門人,為師現把老君拂傳給你,望你能代代傳下去。」

玉清驚道:「師父……」

驪山神尼喝道:「玉清,還不接著?」

玉清深知師父的脾氣,無奈之下,只得將劍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接過老君拂,朝神尼磕了三個響頭。

驪山神尼交代事畢,便望向方劍明,合十道:「阿彌陀佛,方掌門,你能放過貧尼的這兩個徒兒嗎?」

方劍明合十道:「只要她們不與我等為敵,我等不會為難她們。」

驪山神尼聽了,向兩道姑喝道:「你們聽到沒有?方掌門寬宏大量,不想把你們怎麼樣。你們今後再敢與方掌門為敵,為師做鬼也饒不了你們。本門的那件信物,自你們開始,可以不聽從它的號令。為師的話,你們可明白?」

她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要兩道姑今後不要再聽從獨孤九天的號令。玉清和玉靜齊聲道:「弟子明白。」

驪山神尼點點頭,道:「好。把你們的劍給為師。」

玉清和玉靜一怔,不知她要做什麼,沒等她們反應過來,驪山神尼出手如電,頓時將她們的劍拿走,道:「都退下吧。」

玉清和玉靜不敢多問,默然退下。

驪山神尼將一把劍往冷暮雲扔去,道:「貧尼看得出來,施主是一個用劍的高手,貧尼想向施主請教請教。」

冷暮雲自從阿難劍與魔陽劍功歸於盡之後,再也沒有碰過劍,此番伸手抓住劍柄,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歎。

「神尼,你若要走,方某絕不攔你。」方劍明看到這裡,生怕兩人血濺五步,急忙大聲說道。

驪山神尼道:「方掌門的好意,貧尼心領了。」手中長劍一引,朝冷暮雲道:「貧尼但求一戰,請施主成全。」

冷暮雲見她執意如此,只得將劍一揮,做了一個請的招式,道:「冷某身為晚輩,理應先讓前輩三劍。」

驪山神尼也不客氣,道了一聲「好」,一劍忽地的刺出。

冷暮雲出劍一封,兩劍相交,發出「叮」的一聲,卻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驪山神尼再次出劍,這一次,但見劍光耀眼,瞬息之間,放佛多了數十劍,一起朝冷暮雲刺到。冷暮雲見劍拆劍,電光石火之間,早把數十支劍影化掉。

驪山神尼大喝一聲,第三劍霎時使出,這雖然只是一劍,但劍出的剎那,早已幻化為數百道劍影,也不知那一道是真,那一道是假,端的是鬼神莫測。

冷暮雲心神一沉,目注前方,就在數百道劍影一下子湧來,劍勢欲發未發之際,冷暮雲一聲長嘯,一劍橫空劃過,「叮」的一聲,竟從數百道劍影中找到真正的那一支劍。劍尖與劍尖相碰,兩人各退三步。

冷暮雲一聲朗笑,道:「三劍已過,晚輩得罪了。」唰的一劍飛刺而出。

驪山神尼大聲道:「這一戰,貧尼不會手下留情,施主若不全力以赴,小心自己的性命。」說話聲中,早把冷暮雲刺來的一劍封住。

兩人你來我往,雖是一招一式,見招拆招,見式化式,但戰況之激烈,卻較之前凶險了十倍不止。

卓錦鈴與兩道姑看了一會,便忍不住手心流汗,各為丈夫和師父擔心。

這兩個人,一個是一代劍神,一個是在山中苦修了多年的神尼,此番全力出劍之下,甚耗內力。

不出百招,兩人腳底下不禁有些滯重起來。

就在一百三十六招的當兒,驪山神尼一劍劈出,力大無窮,劍氣潮湧。冷暮雲未敢硬封,腳下一滑,退開三步。

不料他這一招,早已在驪山神尼的預料之中,不等劍招使老,竟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由劈改刺,瞬間到了冷暮雲的胸前。

冷暮雲吸氣收胸,將阿難劍法中一招使出,劍發如電,纏住驪山神尼的長劍,兩下裡急轉,瞬時將驪山神尼的長劍震開一些,劍尖衝著驪山神尼的胸前刺去。

以驪山神尼的武功,冷暮雲就算使出阿難劍法,也未必能夠勝得過她。冷暮雲的這一劍雖是一氣呵成,快得讓人無法想像,但驪山神尼只要沉著應對,當可避過或者出劍相拆。

不料,驪山神尼不知是失了神,還是中了邪,居然不避不擋,反而將身子迎了上去。

高手相鬥,一招一式也就瞬息之間的事兒,冷暮雲發覺不對時,全力向後一退,希望能夠不會造成慘重的後果。

他再快也不及不上驪山神尼的求死之心,身軀迎上去的剎那,已把自己的身子撞上了劍尖,毫不費力的刺進體內。

這一霎時,兩人都停了下來,冷暮雲苦笑一聲,道:「早知如此,晚輩就不與前輩比劍了。」

驪山神尼道:「施主劍法通神,貧尼就算不這樣,早晚也會敗在施主的手中。」說完,伸手抓住刺入身前的長劍,猛力向後一插,再拔出,頓時鮮血飛濺。

原來她怕這一劍還殺不了自己,便自己出手,定要置自己於死地。玉清和玉靜大驚失色,飛奔上來,抱住即將倒地的驪山神尼。

玉靜待要給師父止血,只聽驪山神尼道:「不必了,為師求死之心,你們應該看得出來。為師去後,你們不可再捲入江湖是非,當歸隱山林,答應為師。」

玉清和玉靜聽了,默默地落淚。

驪山神尼陡然厲聲道:「答應為師。」

玉靜聽了,點頭道:「徒兒答應師父。」

玉清卻只點了點頭。

驪山神尼待要說什麼,但想了想,歎了一聲,望一眼夜色中的遠方,雙目漸漸合上。一代神尼,就此永訣。

玉清將身一起,從冷暮雲手中要過長劍,神情冷淡,一言不發,轉身而去。玉靜抱起驪山神尼的屍體,跟在她的身後。兩個一前一後,很快就消失在黑夜裡。

這時,只聽得那一面的交戰中發出「啊」的一聲慘叫,方劍明等人趕去一看,只見一人從大陣中飛出,摔在地上,掙扎了兩下,一口氣未吸過來,頓時了賬,卻是張道子。

方劍明搖了搖頭,像是有些惋惜。不久,又有一人從大陣中飛出,落地後雙目一掃,朝人少的一方跑去。

站在方劍明身邊的祝紅瘦待要去追,方劍明將手一抬,道:「他跑不了。」

話聲未落,那人雙腳忽地一沉,雙腿折斷,口中狂吐一口鮮血,翻倒在地,瞬息斃命,卻是米倉千佐。

「十八羅漢」中,孔海山、令狐樂、丁世傑、歸遠帆、方小棋、蘇星浪、陳錦藍、黃升、鍾濤都是用劍的,米倉千佐雙腿折斷,也不知是哪一個的傑作。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五章 挖目贖罪

不多時,接二連三的又有人飛出,要麼一下子倒斃,要麼掙扎了幾下,要麼像米倉千佐那樣,跑出數丈外後突然死掉。

這些人,分別是葛文元、原屬太虛殿的最後一個客卿、龍王蔡斗、刀王繆虛仞、索長嵩以及四個扶桑高手。

忽聽一聲慘叫傳來,一人顛顛撞撞的由陣中奔出,一隻手臂早已斷掉,身形搖搖欲墜,終於坐到了地上。眾人見這人居然未死,定睛一瞧,認得是湘西一魔。

湘西一魔將手中的兵刃往地上一放,伸手點了幾處穴道,稍微止孜晃。卓思龍寶劍杵地,勉強支撐自己的身子,符無憂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卓思龍長歎一聲,一劍抹向自己的脖子。方劍明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將他得飛出,落在好幾丈外。

「方掌門,卓某要死,你又何必阻攔?」卓思龍道。

方劍明道:「前輩要死,方某阻攔也沒用,方某只有幾句話要對前輩說,聽不聽,全在前輩。」

卓思龍聽了,默然不語。

方劍明將手一揮,只見六個五大一巨的野人被人抬著,走到近前,將六個野人放下。

卓思龍見了,又驚又喜,道:「他們……他們……」

方劍明道:「他們不但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只是暫時被封住了體內的穴道。」

卓思龍又驚又疑,心想這人好大的本事,問道:「想不到貴方還有這樣的高人,不知能否請出來見見面。」

方劍明目光一掃,卻不見了小鳥的蹤跡。他雖然沒見小鳥出手,但有這麼大的本事,除了小鳥外,當無別人。

「這老傢伙這會兒倒謙虛起來了。」

方劍明心中想著,口中道:「這位高人已經遠去,不提也罷。」

卓思龍聽他這麼一說,也就沒問下去。片刻之後,那六隻大物醒來,發出咆哮聲,震耳欲聾。

卓思龍喝道:「住口。」

六隻大物在他面前甚是乖順,果然不再咆哮。

卓思龍朝方劍明望去,道:「方掌門,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的大義,卓某感激不盡,卓某自此退出紛爭,絕不再與你作對。仙人谷之事,卓某很抱歉。」

說到這,手指彎曲如鉤,猛然插入雙目之中,卻是哼都未哼一聲。

方劍明料不到他會如此做,歎了一聲。仙人谷的慘案,兇手眾多,他真要一個個追兇的話,也就不會放走玉清和玉靜。可以說,反水的人,個個都有嫌疑。

那些反水的人,看到卓思龍自挖雙目,以贖仙人谷的血債,好些人都低下了頭。

卓思龍靠著感覺走出大陣,向那只最大的野人招招手。那野人上來將他抱起,放在自己的肩上。

卓思龍道:「方掌門,獨孤九天的可怕,不單單是武功那麼簡單。將來的一天,此人的武功必將超過地狂天,心計更是無人可比。你要小心,再小心。」說完,一揮手,坐著野人遠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六章 皈依

卓思龍去後,符無憂始才恢復體力,望向方劍明,大聲道:「方劍明,你為什麼不殺老夫?」

方劍明笑了笑,道:「我要殺你,當日在峨眉山,你還有命在嗎?」

符無憂聽了,頓時想起那日峨眉山大戰,自己因為痛惜蜈蚣的慘死,欲與白虎老人拚命,只因方劍明半途插手,自己與之搏命,若不是在最後一瞬間,方劍明手下留情,他當日就被打死了。

一想到這,他不由沉默了下來。

方劍明道:「你與苗疆六王原是一夥,可你看看他們的下場,難道不值得你反思一下嗎?」

符無憂回想過往,但覺此生所追求的,似是都是虛。關注書書網。幻,這一剎那間,他頓時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過了一會,他的面色變得越來越安詳,走上前去,朝段淳風雙手一合,道:「這位大師,不知法號如何稱呼?」

段淳風獨臂在胸前一豎,道:「阿彌陀佛,貧僧淨空,乃崇聖寺的僧人。」

符無憂道:「符某想請大師剃度,不知可否?」

眾人一聽,均是吃了一驚。以他的身份,段淳風武功再高,也沒有這個資格給他剃度。

段淳風道:「前輩說笑了,貧僧哪裡有資格為前輩剃度。」

符無憂道:「達者為師,大師在佛學上的研究,遠勝符某,符某甘願拜大師為師。」說完,竟向段淳風拜了下去。

段淳風伸臂將他拉住,道:「萬萬不可。」

符無憂一心要出家,不顧段淳風的勸阻,雙膝跪在了地上。

段淳風想到自己當年出家,全因寶珠神僧的點化,此刻見到符無憂也要出家,情形雖與自己當年不同,但心裡的那個貪念,都是早已化為烏有,一般無二。

於是,他單臂仍是拉著符無憂,道:「前輩既然決意皈依佛門,貧僧便給前輩剃度便是,只是你我輩分懸殊,貧僧萬不可做前輩的師父。你若答應,貧僧立即給你受戒。」

符無憂道:「一切聽從大師。」

段淳風伸手在符無憂頭頂上撫摸了一下,口裡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從今以後,你的法號就叫無樹吧。」

符無憂一臉虔誠,雙手合十道:「多謝大師賜名,小僧從此願在大師左右,向大師請教。」

段淳風道:「貧僧佛學淺薄,願與你一起參詳。」

符無憂站起身來,昔日的戾氣,早已消失得乾乾淨淨,剩下的,只是一片嚮往佛門的心。

方劍明見符無憂出家為僧,甚是高興,上來向段淳風和無符無憂道賀。段淳風謙虛了幾句,符無憂卻是向方劍明拜了三拜,向他謝過指點之情。

當下,段淳風與符無憂並肩而行,朝崇仁寺的方向走去。至於淨悟,卻要留在場上協助段彥宗處理善後之事。

這一戰,點蒼一方雖是勝了,但損失也很大。

點蒼本部,弟子損傷過半,鐵筆魔倪遠朝、霍我愚、佛光上人、獨眼狂客,躡風七騎中的一塵子、艾威、於榮吉,風凌波、柴凌泉、賀凌彰,常州三俠的大哥常滿天、常滿樓,昂氏兄弟的大哥昂應才、閻王刀莫不同、追風腿張殺人,以及十餘個中層,盡皆戰死。

至於外部,與歸遠帆一起來的人,太虛四象和幽冥鬼王歐陽絕戰死,只剩下牛魔鞠鵬飛和五大派掌門東郭材。

天山派一方,死了一百多人,內中幾個,還是鍾家的人。峨眉派方面,死了十幾個,崑崙派也死了十幾個。武當派損傷過半,但最後死去的,不過四十餘人,從此便見武當派自身的實力。

段家和八百個黑衣漢子損失最重,段家兩千多個弟子,只剩下八九百,八百個黑漢子能活下來的,還不到百人。

不過,以上這些損失的代價,卻是新盟一萬多人的屍體,數千人的反水,一眾高手的喪命。

第二天,眾人正在收拾殘局的時候,一支大軍突然來到。為首的一個,赫然便是沐王府的主人沐璘,緊隨其後的左右二人,正是沐王府四大家將劉白方蘇中的白鐵冰和方俊雄。

身下馬,上來先與段彥宗見面,然後再向方劍明施禮,口稱「侯爺」,又特別的向朱祁嫣問候了一聲。

隨後,沐璘一聲令下,大軍立刻加入收拾的隊伍當中。數千人加上三千多官兵的合力,不到一天的工夫,就把戰場打掃完畢。

到了晚上,沐璘從段彥宗口中得知沐王府的八百死士還有八九十人,頗覺驚訝。這八百死士原就是用來拚命的,在他事前看來,就算剩下,也不過幾人而已,誰想居然還有這麼多。

方劍明此時已經知道朱祁鎮已經開 始在向獨孤九天「施加壓力」,朝廷雖未直接介入其中,但從朝廷的種種舉動來看,朱祁鎮是偏向點蒼一方的。

次日,沐璘率眾告辭而去,段彥宗也將段家的人帶走。那些反水的人,除了極少部分人偷偷溜走外,大多數還停留在點蒼附近,若不是點蒼派儲藏了許多食物,只怕一天都未必夠他們吃。饒是如此,點蒼派的吃食,也只夠支持六七日。

這一日,方劍明把這些人召集起來,對他們說道:「點蒼還有自己的事需要處理,各位請回吧。」

許多人都道:「方掌門武功蓋世,我等願意加入點蒼。」

方劍明笑了笑,道:「各位的好意,方某心領了。實不相瞞,點蒼的食物已經不多,各位再不離去,可都要喝西北風了。」

這些人聽後,這才一個個的散去。不過,大多數的人還是不敢回去,有的進了大理城,有的去了其他地方,反正就是活動於點蒼山兩百里之內。

華山、青城、衡山、邱家、連雲山莊這五派走的時候,方劍明親自送了一程。至於窮家幫,則由華天雲陪伴著去了。華天雲此去,另有任務。

瑣事事畢,方劍明這才焚起香案,率領眾人,連同天山、峨眉、崑崙三派,一起祭奠這次因戰而犧牲的鬥士。

華山派本部的人,各有靈牌。至於其他三家,則要等新盟徹底被打垮,武林平靜之後,才各回自家。不過,方劍明也特地設置了三間小屋,給三家安放死去之人的靈位,留待日後由此搬回自家。

鍾濤聽說母親仙逝,當晚與雷柔備了一些乾糧,坐上大白鶴,前去天山祭奠,臨走之前,早已同方劍明約定回轉的日期。

唐門一面,唐玉芬一死,唐影便被唐虎和唐豹率眾擁為尊主,雖則只剩幾十個人,但也算是唐門回歸正統了。

唐影從唐虎口中得知爺爺唐震天至今還被唐玉芬關押在地牢中,便與妻子胡倩兒、妹妹唐肥,妹夫丁世傑一起率領唐虎、唐豹等人連夜趕去唐門搭救唐震天。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七章 逃不了

五月十四日,方劍明叫人把數百個俘虜押到了練武場。這數百個俘虜當中,軒轅世家的人有十餘個,地位最高的,當屬二少主軒轅義。

這次大戰,軒轅世家來了一半的人,軒轅義、軒轅智、軒轅禮都來了,沒想到的是,三個少主如今只剩下軒轅義一個。

夏侯世家有六七個,地位最高的,卻是夏侯成天的一個弟弟,名叫夏侯成昆。

正天教來的人本就不多,為首的也不算什麼人,全都戰死了。

因此,其他被俘的人,多數是那些沒有來得及反水,或者被人砍翻,沒有斃命之輩。

這其中,叫得上名號的,便有排幫幫主梅光泉、金鯉幫幫主宋羽、巨雁幫幫主牟瘦風等人。

方劍明見軒轅智和軒轅禮已死,不想再殺軒轅義,便對他道:「軒轅義,方某放你回去之後,望你告知獨孤九天一聲,就說日後他就算不來找我,也會去找他。」書書網手打。叫人把軒轅世家的十幾個人和夏侯世家六七個人一起放了。

軒轅義有些失魂落魄,道:「方掌門,你的不殺之恩,軒轅義記在心上。經此一役,或許會令我軒轅世家有所改觀。」說完,率眾去了。

方劍明目光一轉,落在梅光泉身上,道:「梅幫主,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梅光泉忙點頭道:「想活。」

方劍明道:「那你也帶著你的人去吧,今後若讓我聽見你幫獨孤九天做事,我便把你的頭砍下來。排幫幫主之位,又不是沒了你就不行。」

梅光泉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道:「梅某回去以後,再也不敢胡來。」連連拱手,向四方說了好幾句感謝不殺的話,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方劍明把目光落到宋羽身上,不等他開口,宋羽已大聲道:「方掌門,你把我殺了吧,但請你放過我金鯉幫還活著的兄弟。」

方劍明一怔,便又聽得金鯉幫的一干人等紛紛大叫著願意同幫主一起赴死。

孟三思喝道:「你們個個都想死,難道是想逞英雄嗎?告訴你們,誰該死,誰不該死,我家主人自有分寸。你們就算想死,也沒這麼容易。」

方劍明察言觀色,看出金鯉幫上下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多是難得的漢子,想了想,忽然叫李芳武上去給宋羽鬆綁。李芳武何等身份,給宋羽鬆綁之後,宋羽早已愣住了。

方劍明舉步向外走去,邊走邊道:「宋幫主,借一步說話。」

宋羽想了想,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一邊,方劍明說了一會,宋羽這才開口,與方劍明低聲交談起來。不多時,方劍明扭頭朝這邊看了一眼,神色古怪。

不知怎麼回事,巨雁幫幫主牟瘦風與幾個被俘之人見宋羽與方劍明交談之後,面色便有些緊張,當方劍明朝這頭望過來時,幾人的面色更是全都變了。

方劍明與宋羽又說了幾句,忽然點點頭,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這一瞬時,牟瘦風與那幾個人突然震斷繩索,向外逃去。

不等方劍明開口,點蒼派的人早已出手,李芳武更是第一個找上牟瘦風,怒喝一聲,將牟瘦風一拳打得吐血,摔倒在地。

其他幾個,卻被亂劍劈殺,死在場上。

李芳武一腳踩在牟瘦風的大腿上,道:「姓牟的,你敢再跑,老夫就殺了你。」

牟瘦風「哈哈」一聲狂笑,牙根一咬,嘴角頓時流出一絲黑血,瞬時斃命。李芳武一愣,將腳收回。

方劍明走過來道:「牟瘦風,你若不逃,方某還能給你一條活路,沒想到你……」歎了一聲。

接著,方劍明下令給巨雁幫的人鬆綁。

李芳武頗為好奇,低聲問方劍明道:「主人,宋羽究竟與你說了些什麼,牟瘦風幾個居然嚇得要逃。」

方劍明道:「宋幫主說,這牟瘦風是正天教的人,他的義父,也就是上一屆的幫主牟巧枝,還是正天教的長老。」

李芳武詫道:「宋羽怎麼知道?」

方劍明道:「你以為他當真願意聽獨孤九天的號令嗎?早些時候,他一家老小七口人被獨孤九天派來的兩個高手控制住,他不得不聽從號令。牟瘦風因為是巨雁幫的幫主,曾多次勸說宋羽。有一次被宋羽逼不過,只得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道:「這麼說來,巨雁幫是正天教的分支?」

方劍明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數十年前,巨雁幫的創始人死後,幫內發生混亂,正天教便暗中扶持當時還是巨燕幫堂主的牟橋枝上位。牟喬枝後來被獨孤九天提升為長老,乾脆把幫主之位傳給了牟瘦風。」

孟三思在旁聽到這裡,笑道:「難怪牟巧枝會退出武林,原來是到正天教享福去了。」旋即擔心地道:「主人,宋羽將這些告訴你,難道不怕自己的妻兒遭殃?」

方劍明道:「所以我們必須趕在對方下手之前把宋幫主的妻兒解救出來。那兩個高手武功雖高,但還及不上你們。待會我給你們易容,你們就扮成金鯉幫的幫眾。與宋幫主趕到金鯉幫之後,聽從宋幫主的話,見機行事,一舉格殺那兩個人,將宋幫主的妻兒解救出來。」

望了一眼剩下的俘虜,道:「以免走漏風聲,剩下的這一百多個俘虜,待你們回轉之後,再把他們放掉。」

李芳武和孟三思見主人心思如此慎密,不得不讚服,連道妙極。

方劍明怎麼可能不處處小心呢,宋羽一家老小的性命目前還掌握在那兩個人手中,只有更小心,才能將宋羽一家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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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唐門。

一座類似城堡的龐大建築坐落在半山中。由於唐門的大本營形同一個城堡,所以唐門也叫唐家堡。

天剛剛亮,唐家堡外來了一群人。

站在城樓上的唐家護院向下一看,認得領頭的人正是唐虎和唐豹,正準備開門,忽聽得一個聲音吼道:「不許開門,沒見到尊主之前,誰也不許開門。」

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城樓上,向下一看,道:「唐虎、唐豹,尊主呢?」

唐虎道:「尊主讓我等先來報喜,她隨後率隊就到。」

那人一臉狐疑,道:「是嗎?」

唐虎心裡恨不得將他的臉一拳打爛,面上卻是笑道:「我還騙你不成?」

那人道:「我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在尊主沒有到來之前,你們最好就在外面等著。」

話聲剛落,兩道人影陡然躍起,向城樓上撲去。那人面色大變,疾呼:「快放暗器,快放暗器……」

與這人一夥的幾個唐家弟子見狀,急忙打出暗器。

只聽一聲冷哼,兩道人 影中的一個雙臂伸開,出手如電,接暗器,將暗器打回,一氣呵成。

那幾個唐家弟子豈是對手,頓時被暗器打中,一命嗚呼。

這時,另一道人影一翻,輕輕地落在城樓上,伸手一抓,便把那人抓個正著,提在手上,笑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不過爾爾。」卻是丁世傑。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八章 奪回唐家堡

其實,那人的武功原只比唐虎和唐豹低一籌而已,只因丁世傑近來武功大進,功力爆增,便是遇到白蓮童子那樣的高手,也不見得會落下風。那人一驚之下,還不是被他手到擒來。

「你……你們……」

那人雖被丁世傑提著,全身酸麻,動彈不得,但還能開口說話。

「唐玉芬已被殺掉,唐家的新尊主乃小少爺唐影,唐家的弟子還不快開門?」

唐虎在城堡下大吼道。

那人面色蒼白,還沒有來得及看唐影一眼,便被丁世傑提著往堡內飛奔而去。

唐家的護院見上來的人正是小。少爺唐影,趕緊下跪,有的則是立即去開大門。

片刻之後,唐虎、唐豹率眾衝進堡內。唐肥和胡倩兒一起奔出,誰敢出來阻攔她們,全都被她們擒下。

唐家堡的人被唐玉芬帶走了絕大多數,此時堡內也只有一百七八十人看守,其中還多是唐虎、唐豹一類的人,見小少爺唐影回來,個個歡喜得不得了。

不一會兒,唐玉芬留在唐家的十幾個親信和唐玉芬帶來的幾個外姓人,均被擒下或者斬殺。接著,唐影請唐虎和唐豹暫時主持大局,自己與妹妹唐肥、丁世傑、胡倩兒徑奔地牢而去。

地牢中,唐震天全身是傷,早已被人從吊索上放下來。

看守地牢的幾個人一律跪在地上,等著唐影的處罰。他們雖然沒有打唐震天一鞭,但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昔日的老尊主挨打,他們也犯了唐家堡的門規。

唐影沒工夫管他們,一把抱起唐震天,喊道:「爺爺,爺爺……」唐肥也在邊上喊著,眼淚早就止不住的掉下。

唐震天氣息奄奄,陡然聽得唐影的大叫,這才微微睜開雙眼,嘶聲道:「你……你是……」

唐影道:「爺爺,我是影兒,我回來了,我把唐家堡奪回來了。」

唐震天終於看清了唐影的相貌,又聽得一個女子在喊,他一扭頭,頓時看見了唐肥。

這一刻,他笑了。能在臨死之前看到唐影和唐肥,他唐震天就算死,今生也無憾了。

丁世傑蹲下身去,望著唐震天,叫了一聲「爺爺」。唐震天全身一震,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氣力,一把抓住丁世傑的手,道:「你……你是……是丁……」

丁世傑道:「不錯,孩兒正是丁世傑,你的孫女婿。」他深愛唐肥,見唐震天活不了多久,便也跟著唐肥叫唐震天為爺爺。

唐震天幾乎要歡喜得活過來,見胡倩兒也在邊上,兩隻眼睛便四下裡找著。

唐肥見了,心中一動,歎道:「爺爺,你是不是想看看你的曾外孫?爺爺,對不起,你的曾外孫,我已經把他送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這次沒能帶他來看你。」

唐震天微弱地道:「不……不要緊……我……我能看到……看到你們……我……我已經……已經知足了……唐……唐門……」

說到這,即將停下呼吸,幸而唐影伸掌運功抵在他的背上,又聽得他斷斷續續地道:「……唐門今……今……今後要……要……靠你們了……我……我不行了……記……記得……有一天……把文……文峰帶……帶到……到……我的墳前……讓我也看……看看他……他的……的模……模樣……」

一口氣說到這裡,終於氣竭而逝。唐肥嚎啕大哭,一下子靠在了丁世傑的懷中。

唐影將唐震天的屍體抱起,從地牢中走出。

短短半年多的時間,他失去了父親,失去了二叔、四姑姑、五叔以及十多個因為不願意奉唐玉芬為尊主的堂弟堂妹,而現在,他又失去了祖父,他的心在滴血。

他的淚早已干,他抱著唐震天的屍體一直到唐家堡的廣場上。此時,唐虎和唐豹已把唐家的所有人叫到了廣場上來。他們見到唐震天被唐影抱住,便已知道唐震天已經死了。

他們跪了下來,就連唐虎和唐豹,也都單腿跪著,他們雖然是唐震天的叔叔,但他們現在所跪的,是喜歡人家叫他「唐門大佬」的唐家堡一代尊主。

「殺了他們!」有人大呼。

那幾個被擒的人,連同先前被丁世傑制住的人,全身顫抖,面色蒼白。

「殺了他們!」這次是齊聲大叫。

唐影將唐震天輕輕地放在地上,道:「爺爺,你看我怎麼為你報仇!」說完,也不見他怎麼出手,立時便有五枚暗器射出。

五個被擒下的人慘叫一聲,腦門竟給洞穿,死得甚是淒慘。

最後一位,也就是被丁世傑制住的那人,心知今天難逃劫數,便做出很氣派的樣兒,道:「唐影小兒,你敢殺我,獨孤盟主會把你們唐家堡剷平的。」

「的」字一落,便再也出不了聲,卻是一枚暗器從他的口中穿過,由腦後射出。

唐影仰天長嘯,他的身形雖然偏瘦,但他的嘯聲,卻顯得十分的悲壯。

河南與湖北的一處交接地帶,一座大宅院內,客廳中,此時正聚集了好幾個人,這幾個人分別是彭和尚、無上老祖、紅葉真人、聞人龍、南海菩薩。

只聽得彭和尚問道:「究竟跑了多少人?」

聞人龍苦笑道:「彭老,當時那個情形,誰也不顧了誰,屬下急於逃命,也不知道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逃出來了。」

南海菩薩面色慘白,左手也不知道被誰砍斷了,用白布裹著,道:「大師兄,我逃走的時候,似乎看到了詹華吉和天殘兩個人,就是不清楚他們到底跑掉了沒有。」

話剛說完,忽見一個家丁匆匆來到門外,說道:「稟各位老前輩,侯斷刀侯老、詹華吉詹老、天殘天老,一塊兒來了。」

彭和尚五人一喜,急忙迎出,只見侯斷刀被人抬著,詹華吉與天殘走在後面,前者臉上有劍痕、後者吊著膀子。

邊上還有一個四十多歲,胖胖團團的中年人。看穿著,似是這處宅院的主人。

「天呀,侯老,你……你的雙腿。」南海菩薩驚叫一聲。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七百九十九章 殺回丐幫總舵

侯斷刀雖然斷了雙腿,但他的內力仍在,目中閃過一道陰森,厲聲道:「都是姓方的小子干的,侯某人與他不共戴天!」見南海菩薩的左手被包裹著,反問道:「老弟,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南海菩薩鋼牙一挫,目中爆射一道寒光,冷冷地道:「我的手是被鳳非煙那個賤女人斬斷他的。」

聽了兩人這般痛恨的話,詹華吉不由得伸手摸著臉上的劍痕,冷嗖嗖地道:「祝紅瘦!」

天殘則是冷笑道:「龍月!」

聽語氣,他們的傷,必定是祝紅瘦與龍月的傑作了。

聞人龍見只有他們兩個,不由問道:「兩位的弟兄呢?」

詹華吉和天殘均道:「都死了。」

眾人正要進客廳,又有人來了,卻是那浩川、雲中岳、錢淮都、笑和尚。四人來到,急忙向眾人施禮。個個身上帶著傷,顯見逃走的時候,也是經過了一番激鬥,這才有幸逃脫。

彭和尚揮揮手,道:「這一戰,咱們敗得如此的慘烈,還要什麼禮數,都免了,都免了。」

眾人進了客廳,也不分什麼輩分了,坐下來商討起來,最後決定明日即刻前去京師,向盟主稟報一切。

其實,在他們的心底,都有一個疑問,盟主獨孤九天為什麼沒來?是什麼樣的事居然能令他裹足不前?

就在這些人在客廳中說話的時候,距離宅院南面二十多里外,三十多個人正走在路上。

最前方的那位,瞎了一隻眼睛,戴著一個眼罩,獨目陰光森森,赫然是足利義光。在他身後,除了宮本一夫外,還有三十個扶桑人。個個負傷,但都不算很重。

足利義光一邊走一邊說,聽語氣,似是在罵什麼。過了一會,他身形突然一停,一臉深思起來。

須臾,他嘰裡呱啦的對宮本一夫說了些什麼。宮本一夫起先不聽,但後來,宮本一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給足利義光磕了三個頭。

然後,宮本一夫站起來,從足利義光手中接過「八咫鏡」和「八尺瓊勾玉」,再次向足利義光躬身,帶著二十八個扶桑人走了,只留下兩個扶桑中年人給足利義光。

足利義光目送宮本一夫等人遠去,直至消失以後,這才帶著兩個中年扶桑人,又向宅院的方向走去。

這裡是窮家幫的總舵,表面上顯得十分的平靜。

張旺率眾離開的時候,為了防止一些人鬧事,留下了一些親信。這些親信除了幾個原本就是窮家幫的長老外,其他的人,都是最近兩年,由張旺介紹加入窮家幫的。

此時,總舵的西面,正有十來個窮家幫的弟子圍在一起賭牌九,坐莊的是一個五十餘歲的七袋弟子。這七袋弟子手氣很好,一連七把,把把通殺,面前早已堆了一大把碎銀子。

就在這些人賭得天昏地暗的當兒,屋外的院子裡突然傳出「啪」的一聲響,這響動雖然不大,但也剛好把這些人驚動。

那七袋弟豎耳一聽,喝道:「誰?」

屋外沒人回答,大家都聚在了這面,屋外當然是沒人了。

一個弟子笑道:「老吳,別管這麼多,大概是一隻野貓。咱們繼續,繼續。」

那七袋弟子不想其他人那樣糊塗,他是張旺的親信之一,一揮手,道:「你們兩個出去看看。」

站在邊上觀看,沒怎麼下注的兩個弟子聽了,轉身走了出來。兩人出了屋子,目光一掃,見院子當中多了一個包裹。

兩人走上前去,伸腳踢了踢,發現沒有問題,這才拿起。一個笑道:「真是見鬼了,大白天的,天上居然掉東西。」

那七袋弟子聞言,問道:「什麼東西?」

那弟子道:「一個包裹,裡面像是一個盒子。」

那七袋弟子道:「拿進來看看。」

兩個弟子走進屋裡,提著包裹的那位將包裹往桌上的空餘之處一放,伸手解開,裡面果然是一個盒子。

盒子十分精緻,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那七袋弟子想了想,指著一個弟子道:「你打開看看。」

那弟子有些不情願,但他身份低微,不過是三袋弟子,不情願也得聽,琢磨了一會,終於將盒子打開了。

「我的媽呀,怎……怎麼是……是一……一個人……人頭。」

這三袋弟子還沒看清盒子裡的人頭是誰,便嚇得全身打顫,語氣結巴,不住的後退。

他這一叫,連那七袋弟子也都嚇了一跳,全都閃開。

「你確定是人頭?」那七袋弟子定定神,問道。

那三袋弟子一臉蒼白,道:「是……是……」

「誰的人頭?」

「沒……沒看清……」

「廢物!」

那七袋弟子罵了一聲,氣沉丹田,一手提起,緩緩朝盒子走去。到了近前,他伸脖子往盒子裡一瞅。

「啊……是……是張幫主,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由外掠入,雙手背在身後。

眾人一瞧,不由全身打哆嗦,顫聲道:「華……華幫主……」

來人一身青衫,正是華天雲,只聽他冷冷地道:「你們既然還叫我華幫主,便說明你們不是剛剛加入丐幫的,好,先把你們制住再說。」說完,一手從身後伸出來,屈指連彈,十餘個人一起倒下。

那七袋弟子奪路想逃,華天雲卻是一聲大吼,震得這人氣血沸騰,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華天雲將身一轉,走了出去。他對「丐幫」的總舵再熟悉不過了。一路過去。凡是跪下來叫他幫主的,一律不出手,見了他掉頭就走,或者失聲驚叫的,無論是誰,都逃不過他的手段。

不出片刻,半個總舵,被他制住的人,竟多達六七十個。此時,他的到來,早已驚動了其他地方的人。

聽到有人叫喊華天雲來了,張旺的那些親信,個個爭相朝外奪路而逃。這些人剛跑出總舵外,便被上百個窮極幫的弟子攔住了,此外,還有黃升與陳錦藍。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章 空前一致

這些逃跑的人中,雖然不缺高手,但這上百個窮家幫的弟子,均是華天雲由兩千多個弟子當中挑選出來,隨他與黃升、陳錦藍一起連夜趕過來的,而黃升和陳錦藍的武功又是那麼的高,這些人想逃,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一盞茶時間之後,經過一番動靜不小的打鬥,這些人基本上被擒了下來,無一漏網。

華天雲不見長老劉洪的身影,躍上一座屋頂,大聲道:「劉長老、還不出來見我嗎?」

只聽「吱呀」一聲,一間屋子大門打開,劉洪慢慢走出,。臉上卻是出奇的平靜。

華天雲向那處掠去,落地後喝道:「劉長老,你收的好弟子!」

劉洪一言不發,向華天雲跪下去,不知是知道自己罪業深重,無話可說,還是見了華天雲,嚇得憨了。

不久,黃升與陳錦藍一躍而至。

黃升想到義父黃鶴年生死未卜,不由得怒火一起,伸手抓向劉洪,吼道:「劉洪,你把我義父怎麼樣了?他老人家若是……」

沒等他一把抓住劉洪,忽聽一個聲音道:「升兒住手。」

黃升聽得是黃鶴年的聲音,將手收了回來,轉過身去。

只見黃鶴年與鄒易夫兩人,各在盧定岷與馮四海的攙扶下,向這邊走了過來。黃升與陳錦藍急忙掠過去,一個幫盧定岷攙住黃鶴年,一個幫馮四海攙住鄒易夫。

「義父,你老人家受苦了。」

黃升見黃鶴年身上傷痕纍纍,痛心地道。

黃鶴年對於自己的傷,倒不怎麼在乎,對華天雲道:「幫主,請你不要責怪劉長老。」

華天雲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黃鶴年道:「若不是他,我與鄒兄早就讓張旺那個奸賊給殺死了,哪裡還能見著幫主。」

華天雲詫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聽得盧定岷道:「這件事還是讓我來說吧。張旺雖是劉長老的弟子,但他一直不知道張旺是獨孤九天派來的臥底,當他明白自己鑄下大錯時,張旺那奸賊已然同本幫不少九袋弟子勾搭上。他深知張旺已經勢大,控制了大半個丐幫,又不想見本幫四分五裂,便忍辱負重,假意迎合張旺,暗暗救下本幫的許多弟子。能活下來的丐幫忠心之士,又何止黃長老與鄒長老兩個?」

鄒易夫道:「盧長老、馮長老,你們也不差,你們也是本幫忍辱負重的中流砥柱啊。」

馮四海道:「慚愧,慚愧,當日在大會上,我聽得獨孤九天改了本幫的名號,便氣得要與他拚命,幸虧馮長老和老幫主的點醒,這才真的明白忍辱負重的重要性。」

這時,黃升已經明白了一切,疾走幾步,朝劉洪單腿跪下,道:「劉長老,是我太莽撞了,請你責罰我。」

劉洪終於開了口,道:「黃賢侄,你是性情中人,我不會怪你。」對華天雲道:「劉洪有罪,請幫主按照門規處罰劉洪。」

華天雲伸手將他扶起,道:「華某已經不是丐幫幫主,無權處罰劉長老,劉長老快快請起。」

劉洪道:「不,在劉洪的心目中,您一直是本幫的幫主。沒有您的丐幫,形同一片散沙。」

華天雲剛要說些什麼,劉洪又道:「當年,劉洪恣意妄為,瞧不起幫主,犯了不少幫規,但自從幫主大義釋劉洪,劉洪面壁數月,從此痛改前非。沒想到的是,獨孤九天詭計多端,設計害我,然後又叫張旺救我,讓我錯信張旺。劉洪在幫主面前立誓,從此以後,都不會收徒,一心為本幫盡職盡責。」

華天雲道:「劉長老的苦心,華某已經明白,但我已經……」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大群窮家幫的弟子擁了上來,朝華天雲齊刷刷的跪下,齊聲喊道:「幫主!」

這一霎時,在很遠處聽到這聲大喊的眾窮家幫門下,都是跪了下去,一個個的喊道:「幫主!」

華天雲雖然看不見除了這裡之外的其他人,但他聽得這一聲聲的大喊,他感動了,不由得運功叫了一聲:「好兄弟們!」

眾人一聽,無不歡喜,都明白華天雲又可以繼續統領他們,掃蕩群邪。

一個六袋弟子道:「獨孤九天這個老賊將我們丐幫改為窮家幫,簡直就是侮辱我丐幫的名聲,請幫主恢復本幫名號。」

忽聽盧定岷道:「不能改。」

「為什麼不能改?」許多人問道。

盧定岷望向華天雲,道:「幫主,我的意思是,本幫既可以用丐幫的名號,也可以用窮家幫的名號。窮家幫雖是本幫的一個恥辱,但也是本幫的一個警示,我們要讓後世的本幫弟子記住,不團結一致,本幫就會被外人所侵。」

華天雲聽了,覺得很有道理,雙手一壓,道:「知恥近乎勇,盧長老的話正和我意,不知大家的看法如何?」

眾人都道:「一切聽從幫主的安排。」

華天雲道:「那好,從今以後,本幫便有兩個名號,正式的名號仍為丐幫,另一個名號為窮家幫。」

獨孤九天當初把丐幫改成窮家幫的時候,自是想不到這窮家幫的名字居然會成了丐幫在此以後,一直沿用的符號。不管今後丐幫經歷了什麼樣的劫難,窮家幫一直存在於丐幫之中,兩者互為一體,再也沒有什麼分別。

名號一事說定之後,眾人簇擁著華天雲,來到一眾叛徒身前。

華天雲並不急著處置叛徒,而是說道:「有一件悲痛的事叫大家知曉,王幫主已經戰死,他身前雖有過錯,但他以死明志,親手殺掉張旺,其心可嘉,當以幫主之禮厚葬。」

那些不知道王賓戰死的人聽了,都道:「王幫主也是一條好漢,理應如此。」

華天雲望了一眼一干叛徒,道:「待會王幫主的棺木來到,我們就在王幫主的棺木前召開公審大會,誰生誰死,人人都有說話的份,大家說怎麼樣?」

群丐齊聲道:「好!」

就這樣,丐幫又重新回到了昔日那個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大幫。什麼淨衣、污衣,自此再無區分,達到了空前的團結一致。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一章 應約赴會

福建,大海之濱。一島孤立,形似葫蘆,當地的漁人,稱這個小島為「葫蘆島」。

時當正午,海岸邊的沙灘上,站了許多江湖中人,他們全都望著海上,目送什麼遠去。

但見他們所望之處,一人泛舟海上,雖然沒有撐船的人,但那葉小舟像是有人滑動一般,乘風破浪,速度飛快的往「葫蘆島」而去。

站在小舟上的人,一襲青色長袍,腰懸寶劍,長髮挽起,戴著一頂九葉玲瓏冠,余發披肩,顯得甚有氣度。王侯將相,莫能比之。

不久,小舟到了「葫蘆島」外,小舟上的人身形一晃,落在島邊,沿著一條隱約可見的山道往島上行去。

小舟靠岸的地方,位於葫蘆島的南側,正是「葫蘆」的上部,也就是小的那一端。那人走到上部的高處,便不再往下走,而是雙手背負,微微抬頭,望著對面。

對面,也就是「葫蘆」的下部,距離上部,至少也有五十餘丈。不知何時,在對面的山上,最高之處,一片草地上,早已坐了一個人。

這人一身輕便的衣衫,鼻子高挺,模樣頗為俊朗,望去四十多歲。他正在用一塊手帕擦拭手中的一件兵刃。兵刃似劍非劍,全身烏亮,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打造而成。

「閣下就是正天教的教主獨孤九天嗎?」那漢子抬頭望著對面,一邊擦拭兵刃,一邊開口問道。

來人笑道:「正是獨孤某。」

那漢子瞇起眼,看了看天色,道:「獨孤教主若是晚來一步,你我這一場的較量也用不著比了。」

獨孤九天問道:「為何?」

那漢子道:「一個武人,武功可以不如人,但不能不講信用,沒了信用,再高的武功,也是枉然。」

獨孤九天笑了,道:「可是獨孤某並沒有答應尊駕的挑戰啊?」

那漢子道:「獨孤教主倘若不答應,也就不會來。」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一時找不到最好的話去反駁,只得苦笑一聲,道:「獨孤某倘若不來,尊駕便要敗盡我新盟高手,獨孤某身為新盟盟主,縱然千山萬水,也要按時赴約。」

那漢子笑了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並沒接著獨孤九天的話說下去,像是變得有些不太會說話了。

獨孤九天道:「尊駕自號海外故客,不知其中可有什麼特殊的來歷?」

那漢子舔舔嘴唇,道:「因為在下是從海外來的,又因為在下的祖先曾經是這一片土地的人,所以在下就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外號,此外再無別的含義。」

獨孤九天道:「尊駕所說的海外,不知指向何處?」

那漢子想了想,道:「距此不下兩萬里。」

獨孤九天聽了,不禁大吃一驚,道:「兩萬里?」

那漢子仍是擦拭著兵刃,道:「在下從那一頭過來的時候,還是半年前。兩萬里之數,也只是一個大概。」

獨孤九天定了定神,道:「尊駕是坐船過來的?」

那漢子點點頭,但又搖搖頭,道:「在下造了一隻簡陋的小船,備上一些食物和水,於半年前出發。半途上,小船不幸被海浪打散,只剩下一根木頭,在下便是乘著木頭過來的。這半年來,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生死關頭,但總算踏入了這片土地。」

獨孤九天歎道:「昔有達摩老祖一葉渡江,今有海外故客一木渡海。依獨孤某看來,尊駕的身手,已經超越了達摩老祖。」

突然想到這人是從兩萬里遠的地方過來,只怕未必知道「達摩」,不禁笑了。

那漢子聽了「達摩」這兩個字,神色突然變得很是恭敬,道:「在下怎麼比得上達摩祖師?達摩祖師在在下的心中,就如一尊不可超越的神像,只敢膜拜,不敢褻瀆。」

獨孤九天更加驚奇,道:「在你居住的地方,也有武林?」

那漢子道:「沒有。」

獨孤九天道:「那尊駕何以知曉達摩老祖?」

那漢子道:「是老師告訴在下的。」

獨孤九天「心口」像是被人一拳重重的擊了一下,道:「不知尊駕的老師是誰?」

那漢子搖搖頭,道:「在下曾立下誓言,絕不會向第二個人透露老師的姓名。」

獨孤九天眼珠一轉,忽道:「尊駕的老師是一個高僧?」

那漢子道:「獨孤教主不必多猜,在下是不會說的。」

獨孤九天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他的老師是誰,便道:「聽尊駕說,尊駕的祖先來自我們這一塊土地,卻不知尊駕的祖先是何時離去,由何地離開的?」

那漢子原本是來挑戰獨孤九天的,按理來說,不會與獨孤九天多說廢話,但不知處於什麼原因,直到此時,他一點動手的意思也沒有,答道:「這一點,在下倒可以告訴獨孤教主。」

略一沉思,道:「許多年前,在下的祖先與一班通宵武功的人為避戰禍,不遠萬里的來到了極北之地。他們達到極北之後,因意見不合,分成了兩派。一派留了下來,另一派繼續向極北之地進發。在下的祖先便是繼續前行的那一派中人。」

獨孤九天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了白虎老人,暗道:「聽彭和尚說,白虎老人就居住在極北之地,難道白虎老人就是那批留在極北之地的後代或者傳人?」

又聽那漢子繼續說道:「當那支繼續前行的隊伍深入極北之地的深處,無陸地可去的時候,他們又從東面進發,想把這個世界弄清楚。一日,他們來到了一處大海峽邊上,經過幾日的觀察和嘗試,他們發現海峽中有兩個小島,水位不深,而對面竟然還有人蹤。

於是,他們渡過了海峽,來到了一塊廣袤無比的陸地。在那塊陸地上,居住著一些與他們長相頗為相似的土著人。有人留了下來,但也有人繼續前行,在下的祖先仍是處於舉行前行的一路。

他們走了許多日子,途中不斷有人留下,到最後,只剩下在下的祖先和兩個武人。這時,他們三人已經南下深入大陸不知多少里。」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二章 心戰

「有一日,那兩個武人不知中了什麼奇毒,又因上了年紀,最後死掉了。在下的祖先也中了那種奇毒,但不是很深,後來又僥倖被當地的土著人救起,活了下來。他痊癒之後,憑藉著高超的武功,打跑了不少外來搶奪食物的土著人,贏得當地人的愛戴。最後,他竟然當上了族長,娶族裡最好的女子做妻子,並生下了一個男孩。

可惜的是,正當他要大展宏圖,傳授族人包括武功在內的各種技法的時候,他不幸去世了。許多年之後,那個孩子長大,又成了族人的族長。由此,代代相傳,轉眼過了一千七六百年。」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聲音仍是清朗無比,站在對面的獨孤九天聽得一字不落,顯見他的功力無比的精純。

「尊駕的祖先既然早已仙逝,尊駕又從何處學來如此高深莫測的武功?。言談舉止,又為何會與我等差不多?」獨孤九天問道。

那漢子道:「在下的祖先去世之前,在一個山洞中留下了他平生的武學。說也來也是奇怪,在下出生以後,很小的時候,便力大無窮,能與猛獸相搏。那山洞中的武學多年來沒人學得會,反倒是我,居然在二十歲之前,憑著天賦和勤奮,將它學會了。二十年前,老師來到了那塊大陸,並發現了在下的特別之處,並精心調教。在下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他老人家的恩賜。」

獨孤九天對他的老師越發感到好奇,道:「尊駕的老師是怎麼過去的?」

那漢子道:「他老人家是與幾艘大船一起渡海達到的。聽他老人家說,船隊是從另一個方向,另一片大洋,達到那片大陸的。」

獨孤九天面色一變,道:「尊駕的意思是?」

那漢子露齒一笑,道:「昔年,老師由這裡出發,到得那塊大陸。如今,在下又從那塊大陸出發,直達這裡,說明這個世界是一個圓。起點就是終點,終點也是起點。」

獨孤九天神情一怔,道:「這……這怎麼可能?」

那漢子道:「這是在下的一個推斷,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一個圓,在下還在探究之中。」說到這,神色一凜,道:「獨孤教主,我與你說了這麼多,並不是想和你做朋友。在下約你來的目的,你應當清楚。」

獨孤九天原想與他交流下去,以便能夠結成朋友,至少也不會是敵人,但現在見他說變就變,語氣又是那麼的堅決,心裡只得暗歎了一聲,想道:「人都是有弱點的,但這人身上,似乎沒什麼弱點,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最可怕的。」

念頭一轉,笑道:「獨孤某當然清楚尊駕的目的,尊駕不是想向獨孤某挑戰嗎?哈哈,打敗了獨孤某,你就可以成為武林第一人啦。」

那漢子搖搖頭,道:「武林第一人對於在下來說,就像天上的浮雲一樣。在下喜好武學的那種張力,發誓要會遍世間所有的高手,就算落敗,也絕不氣餒,直至將自己變得更強,擊敗對手,然後迎接新的挑戰。」

獨孤九天聽了,只覺自己生平所遇的人中,沒有一個人有這漢子這麼大的氣魄和決心。世間或許有比這漢子武功高的人存在,但這漢子身上的那種氣質,卻是獨一無二的。

獨孤九天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尊駕的意思是,這一戰你就算不敵獨孤某,獨孤某說的是假若,你也不會罷休,以後還會向獨孤某挑戰?」

那漢子道:「不錯。」

獨孤九天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尊駕這樣的瘋狂行為嗎?金錢、美女、權勢,等等,只要尊駕說一樣,獨孤某可以尊駕享盡。」

那漢子笑了,道:「再多的金錢,在下只覺得它佔了地方;再美的美女,在下早已看透她的枯骨;再大的權勢,也不過帝王。沒什麼可以阻止在下的這種行為,有的話,那就是將在下徹底的從這個世上消滅掉。」

獨孤九天萬想不到這個漢子會說出這番話來,面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坐下,朝向對面山頭的漢子,道:「既然如此,咱們繼續說下去,也是於事無補,那就讓獨孤某領教領教尊駕的高招吧。」

那漢子聽了這話,這才把擦拭兵刃的手帕折起,放入懷內,道:「今日能與獨孤教主一戰,在下深感榮幸。若有得罪之處,見諒。」

話罷,將手中的那件兵刃往天空一指,左手做一個類似劍訣的姿態,閉目不動。

這一刻,獨孤九天忽覺一股別樣的大戰即將降臨身上。他心神一沉,將軒轅夏禹劍抽了出來,劍尖直指對面的漢子,就此端坐不動。

不多時,兩人四周蕩起一層層的氣流,兩座山頭之間的空氣,像是處於漩渦之中似的,不時的刮過一道怪風,將山間的花草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這種比鬥已經遠遠超過了武學人的比試,而是心與心的較量,氣與氣的撞擊。

恍惚之間,獨孤九天但覺自己的人已經飛了出去,與向他飛來的漢子交戰於半空。《小說下載|WRsHu。CoM》

他手中的軒轅夏禹劍發出萬丈光芒,每一次出擊,必定引起風雷。那漢子呢,手中的兵刃也不知是何物,竟也發出萬丈的烏亮,堪堪將軒轅夏禹劍敵住。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過去了。

獨孤九天越鬥越心驚,這漢子的武功實在太令人恐懼了,若不是他新近吸收了拚命十三的的內力,閉關多日,只怕此時已經露出了敗像。

直到此時,獨孤九天才真正的意識到對方的厲害之處,他唯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與之纏鬥下去。

他不知道這一戰自己會不會贏,他只知道自己若有一分鬆懈,落敗的那個人一定是自己。

……

遠離「葫蘆島」的海岸邊,那群武林中人一直等候著,未敢離去。他們雖然只能隱隱看見「葫蘆島」的輪廓,不知島上兩人的交戰情形,但他們心裡,卻是對獨孤九天充滿了信心。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三章 誅魔殺邪

「海外故客」的武功雖然高得驚人,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這些人深信,盟主的武功才是武林中最高的,沒人能夠戰勝盟主。

他們原以為不出一個時辰,「海外故客」必定慘敗在盟主劍下,盟主隨時意氣風發的乘舟而回。可他們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獨孤九天回來。

這時候,他們又這麼安慰自己,心想「海外故客」雖然難纏,但最後的勝利者,一定屬於盟主,這只是早晚的事。

一夜過去,獨孤九天還是沒有回轉。

一些人著急了,在沙灘上走來走去,不停的搓手。到了正午,又有一部分人加入了搓手的行列。太陽落山的時候,更多的人加入進來,在沙灘上形成一片古怪的風景。

又一夜過去,第三天的時候,幾個定力超人的高手也站不住了。他們雖然沒有搓手,但面上不禁露出了擔心之色。

第四天,這幾個高手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跟其他人一樣,也開始搓起手來。

而整個沙灘上的人,一直到現在,也只有南少林的掌門子沖老僧,還是面不改色的望著遠處。

從第一天起,子沖老僧就沒有把目光從移開過,其他人無論武功多高,多少都喝了一些水,吃了一些東西,但他一直沒吃沒喝,更不要說上茅廁了。

第五天過去,第六天過去,第七天過去,第八天過去。到了第九天,子沖老僧也扛不住了,他的面上升起一絲擔憂之色。

這九天來,他雖然不吃不喝不拉,但以他的功力,仍是像正常人一樣。辟榖雖是道家的名詞,但無論佛道,還是其他道,學武之人,功力到了一定的境界,多少都會摸索出一條辟榖或者類似辟榖的道路來。

武林中人閉關練功,不吃不喝三天三夜,根本就是一個常態。而以子沖老僧的修為和功力,他最長的一次閉關,長達二十一天。因此,這九天的不吃不喝,對於他來說,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問題。

落日的餘暉即將消逝的時候,遠方的「葫蘆島」上突然發出了一聲開天闢地一般的巨響。

霎時間,兩道奪目的光彩由島上激發出來,交織在一塊。子沖老僧等人看得心驚膽顫,若不是早已知道島上有兩個正在比試的人,恐怕都會以為島上住著劍仙一流的人物呢。

此際,「葫蘆島」上的兩大絕世高手在枯坐「心戰」了多日之後,終於一躍而起,各以絕招互搏。

經過多日的「心戰」,獨孤九天也不知道向漢子攻出了多少招式,但那漢子像是精通萬家武學,無論什麼樣的招式,都讓他一一破解掉。雖則有些招式在破解的時候,他略略思考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讓他在轉眼之間找到破解的方式。

因此,獨孤九天一出手,便是上古武學的集大成者——上古滅魔大九式。

第一式「群魔俯首」,第二式「化魔無情」,第三式「降妖伏魔」,三式一氣使出,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那漢子的神奇,用天才來形容,也都是虧待了他。獨孤九天原以為三式一出,漢子就算不敗,也會吃緊。不料,那漢子竟憑借手中的兵刃以及超人的天賦,竟把三式硬接了下來。

獨孤九天又驚又怒,心想你能接第一次,絕不可能接第二次,你能接第二次,絕不可能接第三次,你能接第三次,絕不可能接第四次……這樣一直下去,你總有接不下的一次。

於是,獨孤九天週身湧起翻天覆地的力量,將「群魔俯首」、「化魔無情」、「降妖伏魔」一次又一次的使出。

這種打法雖然十分耗費內力,但獨孤九天是用天下第一劍的軒轅夏禹劍使出,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消耗的內力不是很大。

那漢子彷彿已經知道了獨孤九天的用意,他像是要向獨孤九天說明他不是一個輕易退縮的人,不管三式有多兇猛,他都一次次的接下。

就在第七次的時候,那漢子長嘯一聲,手中的兵刃閃動如電,化成千百道怪影,竟然堪堪把第一式「群魔俯首」給破解掉了。第二式「化魔無情」、第三式「降魔伏妖」雖然還是硬接,但這已經讓獨孤九天心底生氣了一股寒氣。

獨孤九天原想憑借三式將漢子擊潰,但萬萬沒想到漢子竟會藉機從中思索破解之法。

漢子能破解第一式,便有可能破解第二式、第三式。漢子可以與他這樣耗下去,一直到思索出破解第二式和第三式的方法,但他不能與漢子就這麼耗下去。

剎那之間,他在使出第一式「群魔俯首」之後,軒轅夏禹劍一轉,劍尖滑過一道詭異而又漂亮的的弧線,劍光陡然變得空靈魔幻,劍氣泊泊然,無窮無盡,叫人無法猜透。

只聽他口中高喝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四式『誅魔殺邪』!」

那漢子心知獨孤九天絕不可能只有這三式,便一直暗中等待著,此刻見獨孤九天並沒有使出第二式,便已料到他要使出新的一式。

那漢子的人突然變得無比的亢奮,像是一直發情的野狼,暴喝一聲,人與兵刃合一,急速旋轉起來,朝獨孤九天飛了過去。

「轟」的一聲,兩人身形一錯,那漢子恰似一隻大雁般飛落在獨孤九天此前坐立的地方,而獨孤九天騰空一轉,如同一個陀螺似的落在了那漢子早前所坐之處。

兩人落定以後,便背對著背,一動不動。兩座山頭,包括之間的那個山谷,早已樹折土翻,石裂塌方,變得面目全非。

許久之後,月光灑來,落在兩人的肩上。那漢子身形微微一動,道:「在下敗了。」

獨孤九天聽了他的話,身軀也是微微一動,道:「何以見得?」

那漢子道:「獨孤教主這一式的威力,遠勝前面三式,在下的一縷頭髮被劍氣割斷,所以敗了。」

獨孤九天暗道一聲「僥倖」,心道:「這第四式我已經練到了露爐火純青的地步,沒想到只隔斷了他的一縷頭髮。」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四章 龍之吻

那漢子伸手入懷,摸出手帕,仍舊是與獨孤九天背對著背,互相不看一眼,道:「獨孤教主,你還有新的招式嗎?有的話,不妨使出來,看在下能否硬接得下。」語氣之沉穩,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

獨孤九天微微一驚,暗暗思忖:「我閉關的這些日子,雖然已將第五式吃透,但我原是打算用它來對付地狂天的,如果現在使出來,萬一殺不了他,豈不是說明第五式對付不了地狂天?上古滅魔大九式是我滅掉地狂天的信心,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冒這種險。」

心裡這麼一想,口中卻是說道:「最後的幾式,獨孤某還沒有學會,日後學會了,定當奉陪。」

那漢子聽了,便開始用手帕擦拭兵刃,道:「獨孤教主,一個月左右,在下必定想出破解第二式、第三式的方法,到時候便去京師向你領教高招。」說完,將手帕放進懷內。

獨孤九天驚駭不已,心想他到時候思索出破解第二式、第三式的方法,便說明他已經有把握硬接第四式,自己若不能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將第六式領悟,一旦他到京師來,自己又該如何敗他?

獨孤九天做事一向留有後手,比如當前,他明明已經學會了第五式,但第五式就是他的後手。

後手之所以是後手,便是因為它不會出手,一旦出手,那就不是後手了。要麼是終結,要麼有了新的後手。獨孤九天在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裡領悟不出第六式,他就算用它第五式打敗了漢子,他也快樂不起來,因為他已經沒了後招。沒有後招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無法想像的恐懼。

「尊駕手中之物,可有什麼來歷?」獨孤九天心裡想什麼,自是不會說出,突然這麼問到。

那漢子將頭一抬,道:「此物乃在下祖先所傳。據老師說,此物存在了數千年,天下只知它的存在,卻不知它的來歷。」

獨孤九天面色大變,道:「莫非是『龍之吻』?」

那漢子道:「在下不知,老師沒有跟我說過它的名字。」

獨孤九天道:「傳說,很久以前,世上有一把兵刃,無人知其來歷,但它所殺的人,無一不是帝王。秦朝以前,有人還見過此物,秦朝之後,無人得見,只存在於傳說中。後來的武林中人因為此物所殺的人都是帝王,而帝王往往是真龍天子的化身,因此,便有好事之徒給它起了『龍之吻』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

那漢子道:「不管它是不是『龍之吻」它今天終於遇到了對手。」頓了一頓,道:「獨孤教主,請你不要再讓的手下跟著在下,約會已過,在下不會對他們客氣。」

獨孤九天道:「尊駕儘管去吧,他們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再跟蹤尊駕。」

這時,那漢子將身一縱,兩三個起落,到了島邊,踩著海面而行。不出十丈,他的人突然向海底沉去,漸漸走入海水中,消失不見。

半個時辰之後,那漢子竟從海邊的一處走出,全身盡濕,但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從懷中摸出一塊油紙包住的東西來,看了看,道:「還好,沒有進水。方劍明,你等著,有一天我會找上你的。」

獨孤九天回到岸邊的時候,全場歡聲雷動。子沖老僧察言觀色,早已發覺獨孤九天並不是很高興。獨孤九天雖然說「海外故客」已經被他擊敗,但他是怎麼擊敗「海外故客」的,他隻字不提。

其他人忙著怎麼慶祝勝利,獨孤九天卻在子沖老僧的帶路下,進了附近的一戶漁家。

略微喝了些水,吃了些東西,獨孤九天對子沖老僧道:「大師,在我走之後,吩咐福建的的武林人士,倘若看到海外故客,不要跟蹤他,就假裝不知道這人是誰就是。」

子沖老僧沒敢問原因,只是點頭稱是,然後問道:「盟主,您什麼時候啟程回京?屆時貧僧召集群雄,為盟主餞行。」

獨孤九天道:「不必了,我歇一會就走。」

子沖老僧變色道:「這麼快?」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我走的事,你也不必通知其他人了。對啦,攻打點蒼派一事,可有什麼消息?」

子沖老僧想了想,遲疑地道:「聽說……聽說……」

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說。」

子沖老僧道:「聽說點蒼派沒被攻打下來,詳情如何,貧僧不得而知。」

獨孤九天沉吟了一會,道:「你等暫且不要行動,待本盟主回轉京師,再派人向你傳達盟意。」

子沖老僧道:「是。」

獨孤九天歇了一會,果然一個人偷偷的走了,子沖老僧只送了他五里,便被他叫了回去。

兩日過後,獨孤九天回到了京師。這一路上,他已經聽到了大戰的風聲,但具體情況如何,他還不確定。一進新盟的總舵,便有人向他稟報,說彭大師等人早已回來,有要事面見他。

不久,獨孤九天在大殿接見了彭和尚等人,沒等彭和尚等人開口,獨孤九天首先問道:「聽說你們已經敗給了點蒼派?」

彭和尚等人低著頭,無人敢接口。過了一會,彭和尚這才將頭抬起,道:「是的,盟主。」

獨孤九天又問道:「聽說我的義兄,新盟的天皇,被方劍明一劍刺中心臟,生死不知?」

彭和尚道:「是的,盟主。」

獨孤九天再次問道:「聽說你們這次敗得很慘,其間還有許多人反水?」

彭和尚還是那句話,道:「是的,盟主。」

獨孤九天面色一冷,道:「彭大師,我不想再聽到你說『是的」你能給我說說這次的經過嗎?」

彭和尚聽後,果然沒說「是的」,直接把這次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給獨孤九天聽。獨孤九天一邊聽,一邊皺眉。

待獨孤九天說完之後,獨孤九天道:「彭大師,你確定出手阻攔你們去路的那個漁翁已經走了嗎?」

彭和尚道:「確定。此人出手阻攔,無非是想拖延時間,好給點蒼派做最有力的準備。他若真要插手管武林中事,本盟只怕未必能夠抵達點蒼山下。」

獨孤九天沉思了一會,突然收起嚴肅的神色,變成了一片悲痛,道:「這次大戰,我很悲痛,本盟死了那麼多人,我身為盟主,負有極大的責任。」

南海菩薩道:「盟主前去福建赴會之事,屬下等人已經聽說。這一戰,我們雖然敗了,但屬下等人相信,有盟主領導我們,總有一日能夠將點蒼踏平!」

獨孤九天叫道:「說得好。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為死去的英雄們報仇。明日,我便焚起香案,率眾向死去的過萬英靈祭奠。」揮揮手,讓彭和尚人暫且離去。

彭和尚等人走後,獨孤九天又把殿裡的護衛叫走,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面色忽晴忽陰,叫人捉摸不定。到最後,他竟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古怪的笑持續了好半天之後,他才猛然收住笑聲,一個字一個字道:「死得好!你們戰死,說明你們還不夠強,我獨孤九天要的是真正的強者,只有真正的強者,才配跟隨本盟主成就大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五章 激動

一間華麗的屋子中,正有兩個人在說話。這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大,都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大漢。兩人一隻胳膊上帶著一塊黑孝布,神情甚是哀傷。

兩人說了一會之後,只聽得年紀較小的哪一個話鋒一轉,道:「大哥,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向你說個明白。」

年紀較大的那個道:「二弟,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我們可是親兄弟,親兄弟無話不說。」

年紀較小的那個想了想,突然問道:「大哥,你覺得這一次的大戰,我們是不是敗得很冤枉,三弟和四弟本可以不必死的。」

年紀較大的那個面色一變,道:「二弟,你的意思是?」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第一,這次大戰,姑父倘若肯全力南下的話,我們會敗得如此慘嗎?我不敢說姑父有私心,但我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

年紀較大的那個忙道:「二弟,你的這種想法萬萬不可對第二個人說,免得傳到姑父耳中,於你不利。」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我知道大哥會說這麼說,所以這次沒叫上五弟。我不是信不過五弟,而是怕他多嘴,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你知道的,他那個人,藏不住心事。」

年紀較大的那個點點頭,道:「我說你這次把我拉到這裡,原來是為了說這件事,你沒把五弟叫來,是對的。」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第一我們就不說了。第二,點蒼派遠在西南,我新盟不去招惹它,諒他也不敢招惹我們。姑父為何一定要收服點蒼派呢?難道一個點蒼派,要比其他的事都重要嗎?」

年紀較大的那個略一沉思,道:「統一武林,一直是我軒轅世家的夢想。姑父身為軒轅世家的家主,一向以此為己任。點蒼派雖然遠在雲南,而且成立不過一年多,但也是武林的一份子,姑父想收服點蒼派,不是沒有理由的。」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可我總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方掌門的為人,你我多少知道一些。要不是姑父一再逼迫他,他是不可能反對姑父的。我要是姑父,就不會那麼做,我會給點蒼派一點空間,那點空間無關大局,為什麼非得要弄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呢。」

年紀較大的那個道:「姑父所想的東西,我們又焉能猜得出來?姑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他有什麼理由,應該向我們說明才對,難道他還防著我們嗎?大哥,你發覺沒有,自從二叔被姑父砍掉一隻手臂關起來以後,姑父的人好像就有些變了。有時候我看到他,心裡竟會隱隱升起一股寒氣,好像很怕他似的。此前我雖然也怕他,但那是出於一種敬畏,但那股寒氣,純粹是一種恐懼。」

年紀較大的那個聽了,面色一變,像是似有所感,但他很快笑了笑,道:「二弟,你多心了。」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大哥,就當我是多心吧。我們軒轅世家好不容易重振雄風,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如今損失了一半的人,就算是爹爹在世,他也會心疼的。我們軒轅世家不能再折騰下去了。」

年紀較大的那個道:「你想讓我勸姑父罷手?」

年紀較小的那個點點頭,道:「是的。現在罷手,應該還來得及。你沒有親臨那一場大戰,方劍明的武功,我敢說絲毫不在姑父之下。那十八個人組成的陣法,更是驚天地泣鬼神,任你多少人,早晚也會被它吞掉。」

年紀較大的那個道:「這件事太過重大,我得好好想一想。」

年紀較小的那個道:「大哥,你身為軒轅世家的大少主,也只有你才有資格勸說姑父。為了軒轅世家,還請你務必向姑父說明事情的嚴重性,他若真是軒轅世家的家主,就不會把你的話當做耳邊風。」

年紀較大的那個深知此事重大,想了想,道:「話是一定要說的,但要想好怎麼說。姑父的脾氣,有時候很固執。」沉思了一會,眼前忽然一亮,叫道:「我想到了,如果再加上這兩個人,八成能讓姑父改變初衷。」

年紀較小的那個忙問道:「哪兩個人?」

年紀較大的那個道:「晨飛表弟和天驕表妹。」

當晚,新盟總舵的一間密室裡,獨孤九天見到了柳長源和黑蟾長老。柳長源一見到獨孤九天,便「噗通」一聲跪下了。

「弟子督軍不利,以至西域一路大軍慘敗,請師尊責罰。」柳長源以頭扣地,如此說道。

獨孤九天上前將他扶起,道:「長源,這些年來,你在西域幫了我不少忙,我又怎麼會責怪你?」語氣一轉,道:「你的傷要不要緊?」他一扶之下,就已經發覺柳長源曾經受過很重的內傷。

柳長源道:「有勞師尊關心,弟子回到京師之後,便向賽前輩要了幾顆藥丸,此時好了許多。」

獨孤九天道:「是誰將你傷得這麼嚴重?」

柳長源道:「方劍明。」接著,便把西域一路大軍的遭遇說了。

獨孤九天聽後,半響不語,過了好一會,他才問黑蟾長老道:「黑蟾長老,你確定那些人是大明的官兵?」

黑蟾長老道:「確定。」

獨孤九天道:「如此說來,朝廷已經開始介入了。」

柳長源道:「師尊,朱祁鎮竟敢與你老作對,你老……」

獨孤九天不等他說下去,將手一舉,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黑蟾長老猶豫了一下,道:「獨孤盟主,在下有一個請求,不知獨孤盟主能否應允?」

獨孤九天笑道:「長老何須如此客氣,你只管說吧。」

黑蟾長老道:「在下被方劍明那小子傷了幾處經脈,若非在下懂得一些巫術,只怕已經死在半途上。在下想請獨孤盟主給在下引見一個神醫,在下若能將內傷治好,今後必定追隨獨孤盟主左右,永不背棄!」

他似是擔心獨孤九天不願救他,補充似的道:「在下願以『葉仙』的名義發誓,如果有違此言,便叫在下生生世世永墮黑暗。」

獨孤九天知道「葉仙」是黑教的最高神,他以「葉仙」的名義發誓,可見他絕不是說說玩的。

「長老言重了,這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長源,你明日去賽老那兒的時候,順便把長老也帶過去,就說我已經點頭同意了。」獨孤九天道。

柳長源道:「弟子遵命。」

黑蟾長老向獨孤九天一躬身,道:「多謝獨孤盟主。」

獨孤九天待要說些什麼,只聽得外面有人說道:「稟教主,有人前來看望您。」

「誰?」

「軒轅大少主、少爺和小姐。」

獨孤九天渾身一震,又驚又喜,有些激動地道:「讓他們在大廳等一下,我立刻就到。」說完,似是忘了柳長源和黑蟾長老就在邊上,走得飛快,自顧自地去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六章 請休戰

一間大廳中,軒轅仁、白晨飛、東方天驕三人正坐在椅子上,神色一片嚴肅,像是有什麼重大的事似的。

就在獨孤九天以最快的速度換了一身便服,匆匆踏入大廳的時候,軒轅仁、白晨飛、東方天驕一塊兒站了起來。這雖然只是一個細微的變化,但已經足以讓獨孤九天驚喜。

軒轅仁對獨孤九天一向恭敬有加,他的起身,並不會讓獨孤九天驚喜。東方天驕脾氣雖然倔強,但在她的心底,還是有獨孤九天這個父親的,獨孤九天的驚喜,有四分之一歸於東方天驕。但真正讓獨孤九天驚喜的,最主要的原因,則是白晨飛的起身。

白晨飛之所以還叫白晨飛,那就是因為他還不認獨孤九天這個父親。換在以前,別說他給獨孤九天起身,他不喝得醉醺醺的,就已經很給獨孤九天面子了。

是什麼使得他的態度來了一個大轉變?

獨孤九天猜不出,他也不想猜,現在沒有什麼比驚喜更讓他享受的了,他要好好享受這樣的驚喜,生怕下一刻,這驚喜就化成了一盆涼水。

是以,他進了大廳之後,便沒說話,只是以激動的目光望望白晨飛,然後又望望東方天驕,將名字記牢嘍。

軒轅仁、白晨飛、東方天驕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他現在很激動,他們心底暗暗高興,獨孤九天激動,那就還說明他還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他還有親情。或許親情能夠使得他改變吧。因此,他們也沒說話。

好半天之後,獨孤九天才從激動中恢復過來,道:「孩子們,快坐,快坐,來人啊,上茶。」

其實,茶早已上來,只是獨孤九天眼中除了人之外,其他的東西,他一點也沒注意到。

軒轅仁待氣氛有些和緩之後,他不動聲色地道:「姑父,我這次擅自把晨飛表弟和天驕表妹帶來,還望你老恕罪。」

獨孤九天大笑道:「仁兒,你何罪之有?你做得很好,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這話若是在以前,白晨飛必定出言譏諷,但他這次居然轉了性子,一言不發,還帶著笑。

獨孤九天又是一喜,暗道:「難道這孩子已經想通了,知道他體內流著我的血,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才會如此的待我。」

只聽東方天驕道:「爹爹……」

獨孤九天沒等她說完,便重重地「嗯」了一聲,從這個「字」裡,誰都聽得出他的心裡是多麼的激動。

東方天驕道:「……孩兒一向任性,前些日子得罪了你老,還望你老不要見怪。」

獨孤九天溫和地笑道:「驕兒,你是爹的好女兒,爹又怎麼會怪你?」

東方天驕想了想,道:「我們這次一塊兒前來,是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對你說,希望你老能夠答應。」

獨孤九天笑道:「什麼事,你們說吧。」

東方天驕望了一眼軒轅仁,軒轅仁點點頭,東方天驕便緩緩地道:「爹爹,你派人攻打點蒼派的事,我已經從大表哥口中得知,不知您對此事有何看法?」

獨孤九天微微一怔,但他很快說道:「說句老實話,為父很心痛,死了那麼多人,我覺得我這個盟主要負有很大的責任。」

東方天驕一喜,道:「爹爹,這是您的真心話嗎?」

獨孤天驕正色道:「驕兒,為父在天下人面前可以說假話,但在你面前,為父還能說假話嗎?」

東方天驕點點頭,暗道:「爹爹的語氣,不像是說假話。如果我和哥哥一起向他求情,他一定會答應的。」心裡想著,口中說道:「爹爹,您的話,讓孩兒很高興。這一戰死了那麼多人,不但是武林的一大不幸,還是天下的一大不幸。不管是誰,都會為死去的人難過。」頓了一頓,問道:「爹爹,如果我們現在求您與點蒼派講和,不知道你老會同意嗎?」

獨孤九天一愣,道:「這……」面有難色。

東方天驕起身來,「噗通」一聲跪下,道:「爹爹,孩兒別的本事沒有,只能求你啦。」

這時,軒轅仁也起身跪下,道:「姑父,二弟之所以能安然回來,全都是因為方掌門的大義。方掌門的為人,我想你老比我還要更清楚。我聽二弟說,點蒼派有一個陣法,由十八個人組成,像是少林的十八羅漢陣,但威力又比十八羅漢陣強大了千百倍。新盟再與點蒼派繼續鬥下去,我怕到最後兩面俱傷,武林遭受空前的浩劫,除了老弱傷殘之外,再無一個完人。」

獨孤九天歎了一聲,卻沒說話。

「咚」的一聲,白晨飛起身來,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張張口,沒出聲,但很快,他終於開口道:「爹……」

獨孤九天全身一震,顯得無比的激動,道:「你說什麼?」

白晨飛道:「爹……」

獨孤九天喜不自禁,神情竟是有些錯亂,道:「你叫我爹?仁兒,你聽到了嗎,這孩子叫我爹啦,嬌兒,你聽到了嗎,你哥哥叫我爹啦。我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

白晨飛開口朝獨孤九天叫了一聲「爹」,便能一直說下去,道:「爹,你老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如果你能夠與方兄講和,你老想什麼時候讓孩兒叫你,孩兒就什麼時候叫你。」

獨孤九天走上去雙手將他扶著,道:「真的嗎?」

白晨飛道:「孩兒說到做到。只要你肯休戰,我隨時改姓獨孤,任何事情都聽爹爹的。」

東方天驕也道:「爹爹,只要你樂意,孩兒也會把東方改為獨孤,今後將以獨孤的姓氏為驕傲。」

獨孤九天激動得說不出話,將白晨飛扶起來之後,又把東方天驕扶起來,然後朝軒轅仁點點頭。

軒轅仁以為獨孤九天已經答應了,大喜,道:「姑父,你同意了?」

獨孤九天定了定神,道:「仁兒,你先起來,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我還要與其他人商量商量,但我可以答應你們,我將會以最大的力量爭取休戰,三天,請你們給我三天,三天之後,我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軒轅仁聽他這一說,雖然有一絲絲的失望,但獨孤九天的語氣十分誠懇,一點也沒有作假的意思,心裡同樣很高興,起身來,與白晨飛、東方天驕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寫著歡喜之色。

獨孤九天一手拉著白晨飛,一手拉著東方天驕,道:「飛兒,驕兒,你們願意陪為父吃一頓飯嗎?」

白晨飛與東方天驕點點頭,都道:「敬遵爹爹的意思。」

獨孤九天朝外大聲喊道:「來人啊,速速準備一頓豐盛的酒菜,本教主要與孩子們共進晚餐。」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七章 試探

一間密室中,獨孤九天召見了彭和尚、無上老祖、侯斷刀、大長老、紅葉真人這五個人。獨孤九天一臉的欣喜,像是一個孩子發現了一個大寶藏似的。

白晨飛認祖歸宗之事,彭和尚等人還不知曉,他們不知道獨孤九天為什麼叫他們來,又為什麼這麼高興,他們也只能陪著獨孤九天高興,不敢露出一絲不高興的樣兒。

獨孤九天樂了好一會,這才說道:「有一件喜事叫你們知曉,飛兒已經認本教主啦。」

大長老一聽,立即道:「恭喜教主。」

彭和尚、無上老祖、鐵猴子、紅葉真人跟著也道:「恭喜教主。」

「走咱們讓水路不通」

獨孤九天笑道:「你們是應該恭喜本教主,本教主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這一天。」頓了一頓,道:「本教主打算三日之後,召集京師的所有人,昭告武林,公告天下,正式為飛兒改姓,讓他認祖歸宗。至於驕兒,還是先讓她隨她的師父姓東方,以後她想改姓的話,再改不遲。」

大長老道:「教主想得甚是周到,待此間事畢,老朽便開始著手籌備這件天大的喜事。」

獨孤九天道:「有勞大長老了。」沉思了一會,道:「有一件事本教主也要告訴你們,本教主打算與點蒼派講和,共統武林,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無上老祖第一個坐不住,起身道:「盟主,你當真要麼這麼做?」

獨孤九天道:「有什麼問題嗎?」

無上老祖道:「盟主,老朽的徒子徒孫,包括一指和一度在內,都被點蒼的人殺了,若與點蒼講和,老朽豈不是沒有了報仇的機會?老朽不為他們報仇,又有何面目存在世上?」

獨孤九天道:「那你的意思是?」

無上老祖道:「老朽與點蒼勢不兩立!」

侯斷刀幫腔道:「盟主,屬下的這雙腿便是被天蟬刀斬斷的,侯某早已立下誓言,與方劍明不共戴天。倘若與點蒼講和,屬下這雙腿豈不是白白犧牲了?況且,我方即便願意講和,只怕點蒼一方未必肯,點蒼剛打了一個勝仗,定是以為我方不行了,隨時都有可能攻打過來啊。」

獨孤九天望向彭和尚,道:「彭大師,你的意見呢?」

彭和尚道:「回盟主,木兄和侯老弟的話都有些道理,老衲在一定程度上贊同他們的話。不過,盟主這時候突然說要與點蒼講和,想必是為了晨飛少爺和天驕小姐,盟主身為人父,當然不會讓子女失望。所以,這件事頗為複雜,老衲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彭和尚辛辛苦苦創立的飛魚幫,一朝之間全軍覆沒,他連咆哮的的想法都有了,但他老謀深算,強忍自己,說了一番模稜兩可的話。

獨孤九天又望向紅葉真人,只聽紅葉真人道:「盟主,貧道的徒弟,以及哀牢山的一幫手下,全都戰死,貧道想放下這段仇怨,但又怕夜裡做惡夢,無法安睡。盟主,貧道記得你曾發下過宏願,說不但要一統武林,還要一統天下,貧道這才會心甘情願的追隨盟主,希望在有生之年,輔佐盟主幹出一番遠超蒙古成吉思汗的偉業來。但現在聽你這麼一說,不覺有些氣餒。」

獨孤九天道:「不錯,我當初是發過這等宏願,也一直沒有忘記。」

侯斷刀道:「盟主,以方劍明的性格為人,他是絕不會讓你的宏願達成的,因為一統天下,要死千千萬萬的人,當中少不了無辜的百姓。」

獨孤九天道:「這個我也明白。」

無上老祖道:「盟主既然都明白,又何必與點蒼派講和呢?晨飛少爺之事,只要天下平定,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想通的。時間可以抹平許多東西,老朽相信時間也可以抹去晨飛少爺的不滿。」

獨孤九天聽了,只得揮揮手,道:「這件事讓我再考慮兩天。」頓了頓,道:「朝廷介入之事,在座的想必都知道了吧?」

紅葉真人道:「貧道等人也已知曉。可恨段家暗地裡幫助點蒼,不然,點蒼又豈會贏得那麼容易?盟主,請你動用朝廷的力量,給段家一點顏色瞧瞧。」

無上老祖道:「給段家一點顏色太輕微了,既然朱祁鎮這小兒敢與我等作對,不如咱們先殺入京城,將這小兒宰了,讓盟主做皇上。」

獨孤九天眉頭一皺,彭和尚見機道:「木兄,這事萬萬不可。大明始終是朱家的,不管我們在朝廷裡安排了多少人,只要大明的旗幟還在,除了朱家的人外,別的人,無論是誰,都很難坐上皇帝的位子。除非我們可以殺光所有反對的人,堵住老百姓的嘴。不然,教主當初又何必扶持朱高煦的兒子呢?」

無上老祖道:「難道我們就得嚥下這口氣?讓朱祁鎮那小兒陰險的擺了一道。」

獨孤九天冷冷一笑,道:「朱祁鎮想與本教主鬥,他還嫩了許多。本教主早晚會把他踢下去。不過,當前的形勢,還不是與他起衝突的時候,他所依仗的,無非是點蒼派,沒了點蒼派,他也只得乖乖的聽命。」

大長老道:「教主,你的意思是?」

獨孤九天目射寒光,道:「現在正是試探人心的時候,我們打了一場敗仗,一定會讓許多人動搖,包括我們安排在朝廷中的人,甚至是我正天教的教眾,也會趁機脫離。本教主不喜歡牆頭草,這一次,我們就假裝一蹶不振,看有多少人是真心,又有多少人是假意。」

彭和尚等人聽了他的話,都為他的心計所折服。除了大長老之外,其他四個,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他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更加堅定的跟在獨孤九天身邊,以便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兩日後,一切都會塵埃落地,但塵埃落地只是暫時的,本教主的宏願,沒有人可以阻擋!」

獨孤九天以這話結束了這次的密談。

彭和尚等人見他說完以後,將身子深深地的靠在了椅子裡,閉上雙目,便識趣的告退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八章 他終於來了

點蒼山又恢復了昔日的寧靜,但在這寧靜的背後,卻暗藏著點蒼上下的努力。大戰過後,只歇息兩三天,還活著的人一如往常一樣,每天早早的起來練功,直至夜晚。

武當派、天山派、崑崙派的人都留了下來,將點蒼派的客房佔去大半。這三派的人與點蒼的人一樣,每日都會找地方勤練功夫,以便應對下一次的大戰。

這一日,方劍明從「洗馬潭」放馬回來,因為諸女都早已吃過午飯,他便一個人享用。剛喝了兩杯小酒,忽聽弟子來報,說有一個名叫「徐海傑」的人找他。

方劍明乍一聽「徐海傑」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禁愣了一愣,暗道:「這人是誰?我與他素不相識,怎麼會來找我?」

正在思索間,心頭陡然一震,想起了這個人是誰,失聲叫道:「是他,他終於來了!」急忙讓弟子把來人請到客廳中去,好生招待。

不多時,方劍明換了一身頗為正規的服飾,來到了客廳。文本最快最快。

那名叫「徐海傑」的人正在客廳中坐著飲茶,見方劍明來到,起身道:「大俠就是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嗎?」

方劍明頜首道:「正是在下,閣下可是於……」

徐海傑不待方劍明說下去,又說道:「徐某聽說曹繼雲曹大人就在點蒼,不知能否請他前來一見?」

方劍明一愣,暗道:「難道他還信不過我嗎?」對此也沒多想,讓弟子去請曹繼雲。

很快,曹繼雲一身練功服的來到,一邊踏進客廳一邊道:「不知是哪位故人要見在下?」

徐海傑見了曹繼雲,上前幾步,向曹繼雲施禮道:「下官徐海傑,見過曹大人。」

曹繼雲苦笑一聲,道:「曹某早已被罷了官,也不再是什麼金龍會的副會主,閣下就叫我一聲曹老弟吧。閣下看上去有些面熟,只是曹某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閣下,抱歉,抱歉。」

徐海傑道:「曹……曹兄弟,三年前,徐某曾在於閣老的府上,與你見過一次面。」

曹繼雲想起三年前的事,不禁「哦」了一聲,道:「原是來徐兄,失敬,失敬。」

心裡卻是汗顏道:「慚愧,慚愧,三年前的事,我也記得不多了,當日為了給閣老祝壽,來了不少人,我對你還有一絲絲影響,已經算是僥倖了。」

徐海傑道:「曹兄弟,請你為徐某引見一下方掌門。」

曹繼雲愕然道:「閣下不是見過方兄了嗎?怎麼還要曹某引見?」

話剛說完,徐海傑一步跨出,來到方劍明身前,躬身道:「下官沒見過侯爺,才會使出這一招來確定侯爺的身份。下官冒犯侯爺,罪該萬死。」

方劍明不以為杵,笑道:「徐大人言重了,你知道嗎,方某已經等了你許多日子。」

徐海傑道:「下官三個月前已經出海歸來,只因……」說到這,朝曹繼雲一抱拳,道:「多謝曹兄弟。」

曹繼雲莞爾一笑,道:「不必客氣。看來這裡沒我什麼事了,方兄,你與客人慢聊。」說完,走了出去。

徐海傑向外掃了一眼,方劍明知道他的意思,走出去對門外的弟子道:「你們都退出這裡去,倘若有人找我,就說我正在與客人說話,不方便見他。無論多大的事,待我與客人談完事情之後再說。」

門外的弟子道:「是。」

瞬息之間,全都退了出去,動作快得出奇。

徐海傑見了,讚道:「點蒼派果然厲害,難怪新盟的人會被侯爺率眾打得落花流水。」

方劍明道:「徐大人謬讚了,請坐。」

賓主落座,互相敬茶,一番客套之後,徐海傑緩緩地道:「下官雖然是第一次見侯爺,但侯爺的名聲,下官早已如雷貫耳。下官每一次見到於閣老,他老人家都會提起侯爺,說侯爺是大明的棟樑。大約半年前,下官出海歸來,去於府拜望病重的於閣老,他老人家高興的說起侯爺,說侯爺你還活著,並已在點蒼山開宗立派。」

方劍明聽到這,插口道:「方某也只有這點能耐,倒讓徐大人見笑了。」

徐海傑繼續說道:「那一次,是下官最後一次見於閣老。當我完成使命,回到大明的時候,沒想到他老人家……竟已慘遭不幸。」說到這,面上甚是悲痛,落下幾滴淚來。

方劍明想起于謙的不幸,也倍感傷懷。

過了一會,徐海傑道:「侯爺,你可能奇怪下官對於閣老為什麼有這麼深的感情。其實,下官的父親,原是大明的的一位侍郎,他比於閣老年長七八歲,與於閣老十分要好。那一年,皇上聽信王振的讒言,將家父下獄,只因家父生性耿直,罵了王振幾句,王振便大發雷霆,羅織罪名,誣陷家父。可憐家父竟遭廷杖活活打死,我一家老小充軍邊疆,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在半途上病逝了。幾年之後,於閣老終於為家父昭雪,我回到中原,經過一番考核,進了水師營。沒過兩年,我大明發生了土木之變,幸賴於閣老與侯爺力挽狂瀾,擊退了蒙古兵,得保大明安寧。新皇上位,一切百廢待興,下官此時已經在水師營中得了一官半職。下官能有一番小小的作為,全靠於閣老的關心和愛護。下官將於閣老視若再生父母,就算以死報答於閣老的恩德,也難及萬一。是以,這才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方劍明聽了,道:「這說明徐大人乃性情中人。俗話說,得人恩果千年記,徐大人做到了。」

徐海傑待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下,道:「新皇上位的第二年,於閣老突然派人把下官叫到京城去,下官去了之後,才知道不但於閣老要見下官,便是新皇,也有事情要令下官去辦。下官從於閣老口中得知寶圖一事之後,便答應於閣老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出寶圖上的海島。因為此事太過重大,尋找海島一事,除了新皇和於閣老之外,朝中上下,也只有下官一人得知。就算是下官的副手,他們也不知道下官多次偷偷地出海,究竟在幹些什麼。」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零九章 一日兩喜

方劍明略一想,道:「如此說來,事到如今,這個世上知道你的使命的人,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人啦?」

徐海傑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方劍明道:「徐大人勞苦功高,方某十分欽佩。」說著,站起向徐海傑敬重的拱手抱拳。

徐海傑起身還禮,道:「侯爺快別這麼說,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當不起侯爺的讚賞。」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於閣老對下官說過,侯爺你是唯一值得信賴的人。下官出海歸來,聽說於閣老的遭遇,哭了好幾天,事後想起侯爺,本想到點蒼來拜見,但聽說武林中起了紛爭,新盟與貴派正在鬧矛盾,下官便想等事情平定之後,再來拜見。」

方劍明笑道:「徐大人,你不怕我點蒼派敗給新盟,方某一夕戰死嗎?」

徐海傑道:「說實話,下官也曾想過這個問題。」

方劍明又笑道:「如果方某真的戰死了,不知徐大人該如何處理寶圖一事?」

『更新才是硬道理!!』

徐海傑道:「於閣老已經仙逝,侯爺倘若又遭遇什麼不幸,那就說明寶圖一事從此完結,下官會把所繪的路線圖燒掉。」

方劍明微微一驚,道:「就算方某死了,還有皇上啊。徐大人沒想過把路線圖拿給皇上嗎?」

徐海傑冷冷一笑,道:「皇上?皇上把我一家害得那麼慘,下官豈會便宜了他?」

這裡的皇上,當然不是指朱祁鈺,而是指朱祁鎮。

又聽得徐海傑憤憤地道:「於閣老之死,若不是他點頭,又有誰敢動於閣老一根頭髮?下官把路線圖交給侯爺之後,便辭官歸田,今生不再與官場中人來往。」

方劍明想不到他對朱祁鎮的恨會這麼大,一時之間,也沒什麼話可說。

徐海傑從貼身之處拿出兩份圖紙,小的一份的是十八副鎧甲圖,大的一份是路線圖,鄭重地交給方劍明,道:「下官不辱使命,終於找到了地方,還請侯爺過目。」

方劍明伸手接過。十八副鎧甲圖他早已看了不下百十遍,便一心看路線圖。

但見圖紙上的路線雖多,但十分清晰明朗,每一處都標明了坐標和名字,終點位於東海深處某點,與十八副鎧甲圖上的小島十分相似,取名為「風火島」。

方劍明問道:「風火島之名,可是徐大人所取?」

徐海傑道:「正是下官所取。那島上生著許多奇怪的樹,火紅火紅的,每當有風吹來,樹枝搖動,就像一片風火似的。因此,下官便給它取名為『風火島』。」

方劍明又看了一會,暗暗記下,然後收起路線圖,欲交給徐海傑。

徐海傑道:「下官使命已經完成,兩張圖對於下官來說,已經不重要,就請侯爺一併收下吧。下官只希望侯爺有朝一日尋得這十八副鎧甲,幹出一番宏大的事業來。」

方劍明暗暗苦笑,心想:「我就算找到這十八副鎧甲,最後只怕也將會拿給朝廷。你深恨皇上,我要是拿給朝廷,豈不是等於拿給皇上?也罷,不管將來是不是獻給朝廷,我也要找到這十八副鎧甲,以慰於閣老的在天之靈。」

與徐海傑閒聊了幾句,他突然想到身上還有一份張士誠的藏寶圖,便伸手入懷,拿了出來,攤在桌上。

徐海傑見他拿出一份地圖,不免有些好奇,問道:「侯爺,你還有藏寶圖?」

方劍明笑道:「這張藏寶圖可能是張士誠當年留下來的。」

徐海傑吃驚地道:「聽說張士誠當年稱王的時候,搜刮了不少奇珍異寶,但在他死後,誰也不知道這些奇珍異寶的去處。」

方劍明道:「所以只要找到這個海島,便有可能找到張士誠的寶藏,挖出來,分給天下的百姓。徐大人,這些年你走了不少地方,不知道有沒有發現過這個張地圖上的海島?」

徐海傑定睛看了一會桌上的那張藏寶圖,略一沉思,道:「下官好像見過,讓下官仔細想想。」

方劍明大喜,生怕打擾他的回憶,便不出聲。

片刻之後,徐海傑一拍大腿,叫道:「下官想起來了。兩年前,下官經過一處海島的時候,發現那海島溫暖如春,甚是奇怪,便特地停留了半個月。那島與這張圖上的島相差不大,應該就是它。」

方劍明驚喜不已,道:「不知徐大人還記得路線嗎?」

徐海傑道:「這些年來,為了找尋十八副鎧甲所在的海島,下官時時刻刻都會把路線在腦海中過一遍,以免走了冤枉路。請侯爺取圖紙和筆墨來,下官這就向侯爺勾畫路線圖。」

方劍明想不到一日之間居然解決了兩張寶圖的難題,樂得就像是撿了元寶似的,趕緊去把圖紙和筆墨拿來。

徐海傑沉思了一下,便動手勾畫路線,他一邊勾畫,一邊向方劍明講解,直至勾畫完。

事畢,徐海傑道:「下官不敢保證路線圖一絲差錯也沒有,但大致上是這麼走的。」

方劍明拱手道:「多謝徐大人。」

徐海傑笑道:「侯爺不必客氣,這只是一件小事。」頓了一頓,道:「侯爺,你還有別的吩咐嗎?」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怎麼?你要走?」

徐海傑道:「下官心願已了,再無什麼可留戀的,下官打算即刻趕回,把官辭了,從此做個自由人。」

方劍明道:「徐大哥難得來一次點蒼,又給方某極大的幫助,方某別的事做不了,但總該盡盡地主之誼,還請徐大哥在此住上一晚,也好讓小弟招待一番。」

徐海傑聽他改口叫自己「徐大哥」,便知道他的心意,盛情難去之下,答應了方劍明。

方劍明見他同意住上一晚,好不歡喜,立即出去叫人準備酒菜。

當晚,方劍明請來曹繼雲、狄向秋、於問荊、南宮翼四人作陪,因為這四個人都是做過官的,與徐海傑有共同的話題。

這一頓飯,一直吃到深夜,這才散去。

次日,方劍明再三挽留,但徐海傑去意已決,方劍明只得親自送了數十里,在徐海傑的多次勸說下,這才回轉點蒼。

到了晚上,方劍明將四張圖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這才用油紙包在了一起,貼身藏著。只等武林平定,他便向其他人說明兩張藏寶圖一事,然後偕同諸友,共赴海外,尋得寶藏。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章 第二個獨孤九天

這是一個類似於地下宮殿的所在,四壁雖有許多盞精緻、漂亮的油燈,但現在唯一亮著的只有三盞,因此,偌大的一個宮殿,顯得有些昏暗。

一個人站在宮殿的一座石台上,看著石壁,神色怪異。石壁上有許多圖案,就連頭頂,也刻著不少。圖案形形色色,在這幽暗的環境中,愈發顯得猙獰和恐怖。

那人也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忽聽他一聲大吼,道:「師弟,師父總說我的資質不如你,但這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死了?你學會了『醒神經』,我也一樣學會了『醒神經』。如果師父還活著,他一定會改變當年的看法,為我今日所取得成就而驕傲!」

他突然飛起,向一處石洞裡竄去,幾乎是腳不踩地的深入石洞十來丈之後,他右臂一抖,霍然刺出一物。那物是一根法杖一般的東西,不輕不重的「刺」在了一塊巨大的圓石上。

那巨大的圓石分明就是一塊玄鐵石,重量何止數萬,但它被法杖「刺」中以後,竟開始慢慢的裂開。不多時,只聽「嘩啦」一聲,偌大的一塊,竟頃刻間裂成數百塊。

那人一聲冷哼,舉起法杖往裡一撞,只聽「彭」的一聲,便將一道石門撞開。這一瞬間,他的人如同靈貓一般,早已穿過石門,躍進了石門的另一面。

「咦,怎麼沒人?」

文本最快。那人掃了石門內一眼,低聲叫道。隨後,他在石門內走動起來,這裡看看,哪裡瞅瞅。

不一會,又聽得他說道:「師弟和弟妹究竟去了何處?難道辛老婆子已經將他們移走了?這老婆子,總愛多管閒事。」

他在石門內呆了一會,沒什麼可看的,便退了出來,回到宮殿中。他又變得像是一個幽靈似的,站在石台上,目不轉睛地望著石壁。

不知過了多久,他面上的神情漸漸變得緩和起來,自言自語地道:「難得飛兒肯認我這個父親,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與點蒼派講和之事,該是時候做決定的時候了。」

他將身一躍,從石台上跳了下去。沒等他落地,他突然大叫一聲,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全身顫抖,身形接著一翻,以背落地,重重得摔了一下。

然後,他把法杖仍在了一邊,雙手抱頭,痛苦的大叫起來,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他的腦袋裡爬行一般。

痛苦到極點的時候,他竟然有額頭去撞地面,借此減輕頭顱的疼痛。地面被他撞碎了,他的頭也一點事都沒有。

一盞茶時間過去後,他的情緒開始緩和下來,緩緩爬起,雙目射出可怕的光芒,道:「你,獨孤九天,正天教的教主,武林的盟主,天下的主宰。沒有人可以阻擋你前進的腳步。」

說完這話以後,他又突然抱住了腦袋,嘶聲道:「不……」

下一刻,他將手從頭上放下,像是換了一個人,冷冷地道:「你在害怕什麼?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害怕。」

接著,他又用雙手抱住了頭,恢復了剛才的聲音,道:「不,我不想這樣,飛兒他已經認我,我不想讓他失望。」

很快,他又將雙手拿開,以冰冷的口吻道:「飛兒也是我的孩子,我早晚會讓他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他又抱住了頭,有些恐懼地道:「你……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體內?」

「我就是你!」

「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我再說一次,我就是你。你我是一個人,永遠不會分開。獨孤九天就是我的名字,也是你的名字。」

「你……你撒謊。」

「哼,撒謊?我獨孤九天就算要撒謊,也不會對自己撒謊。」

「你……你是個魔鬼,快從我的體內滾出去。」

獨孤九天抱起後腦,又跪了下去,重重的以頭撞地,「咚咚咚……」的敲得震天介響。

「夠了!」

他突然將頭一抬,目中射出可怕到極點的寒意,語聲變得比先前更要寒冷,更要令人不可抗拒。這一剎那,他整個人變得前所未有的陰厲,又像是成為了第三個人。

「沒什麼人可以阻止我的腳步,誰都不可以!」他彎腰拿起法杖,走出了地下宮殿,腳步異常的沉穩。

新盟總舵的那一大片廣場上,齊刷刷的站了上千人。午時不到,一條鮮紅的地毯上,走來了兩個人,左面的一個,是新盟的盟主獨孤九天,右面的一個,卻是白晨飛。

獨孤九天攜著白晨飛的手,顯得十分的親暱。全場那麼多人,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其他人都為這一幕驚呆了。他們萬想不到白晨飛會如此的乖順,難道他變了性子?

走過紅地毯,獨孤九天與白晨飛一起踏上了平台。獨孤九天高高的站在平台上,白晨飛則向後退了一些,垂手而立,甚是恭敬。

全場靜了有半刻之後,獨孤九天這才咳嗽了一聲,揚聲道:「本盟主召集大家來,有兩件喜事要宣佈。」

說到這,頓了一頓,看看台下的反應。見個個都在等著,他滿意的笑了笑,道:「第一件喜事,本盟主決定與點蒼結成同盟,一起統領武林。」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忽見一人躍出,大聲道:「屬下與點蒼不共戴天,盟主這麼做,豈不是將新盟的大業拋之腦後?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

「大膽,詹華吉,你竟敢頂撞盟主,想造反不成?」站在台階上的正天教大長老下了一級台階,怒喝道。

詹華吉冷冷地道:「詹某的兄弟全都死在點蒼派的人手上,詹某絕不會休戰。」

大長老沉聲道:「這麼說,你是公然反對盟主的意見了?」

詹華吉像是豁出去了,大聲道:「不錯!」

大長老勃然大怒,喝道:「好你個詹華吉,今天不拿你開刀,今後怎生得了。來人啊,將他給我拿下!」

話聲一落,四個白衣青年一起躍上,伸手去捉詹華吉。出手極其快捷,每一招都是大擒拿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一章 武皇萬歲

詹華吉亦非等閒之輩,展開絕招,一邊與四個白衣青年動手,一邊大聲道:「各位弟兄們,難道你們真的想與點蒼派和好嗎?你們想沒有想過你們死去的的兄弟和朋友?」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一陣騷動,「嗖嗖……」二十多聲過後,二十幾個人躍了出來。

為首的一個是「天門四殘」的老大天殘,他的三位師弟,均是先後死在點蒼派的人手上,這是誰都知道的,只聽他道:「盟主,我等不是造反,我等只是表明決心,望你收回成命。」

大長老這時宛然是獨孤九天的代言人,面色陰沉,將手一揮,只見七條身材壯碩的大漢飛步上去,一拳一個,出手又重又狠。

片刻之後,除了天殘之外,其他的人都給打得吐血,昏死過去,被一干護衛拿下了。

這時,那四個白衣青年將大擒拿手施展到妙處,詹華吉功力雖深,但也抵擋不住,反手被制,壓彎了身子,動彈不得。

天殘見了,身形一晃,朝詹華吉撲了過去,叫道:「詹兄,我來救你。」

話聲未了,一個大漢橫插進來,一拳飛出,天殘伸掌一推,拳掌相碰,發出「轟」的一聲,狂風大作。

瞬息之間,天殘不敵大漢,「喀嚓」一聲,手臂竟是被震得斷了,軟綿綿的垂下。他的整個人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噴出,雙眼一翻,昏死過去,被兩個護衛拿下。更我精彩請搜。

詹華吉本來已經被制得毫無力氣,但在天殘被打得昏死的那一瞬間,他狂吼一聲,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竟然反手一掙,將兩個白衣青年掙得幾乎脫手。

「將他的雙腿打斷!」大長老猛然一喝。

另外兩個白衣青年運起內力,伸腳一揣,「啪啪」兩聲,踢中詹華吉的腿彎。詹華吉慘叫一聲,雙腿折斷,軟軟的昏死過去。

大長老轉過身來,向台上的獨孤九天道:「稟教主,叛逆已經全部被拿下,還請教主發落。」

獨孤九天糾正地道:「大長老,他們還算不上叛逆,他們只是一時不忿,才會犯下這等過錯,將他們暫時收押。」

大長老道:「是,教主。」

於是,詹華吉、天殘等人被拖了下去。

那七個大漢正是苗疆七個天王,峨眉山一戰的時候,他們被方劍明打得重傷,如今早已恢復。更可怕的是,他們已不像上次那樣,要受到銀針的刺激才能爆發強大的力量,他們似乎已經被藥物控制到不需要銀針的刺激了。

七人退回原處,形同七根巨大的木頭,凝立不動。這時誰還敢反對獨孤九天的意見?先不說獨孤九天本人,便是七大天王,只怕也未必有人能對付得了。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忽而問道:「彭大師、木前輩,你們怎麼說?」

彭和尚與無上老祖一塊兒走出,彭和尚道:「老衲想與木兄聯手向盟主發出一掌,盟主若能接下,老衲便與木兄贊成盟主的意見。」

眾人深知這兩大半神高手合力擊出一掌,便是天鷲子那樣的半神中的一流高手,也抵擋不住,細數整個武林,只怕也只有地狂天、方劍明和獨孤九天這三個人才有能力抵擋。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將身一晃,人便到了場上,道:「本盟主願意領教彭大師和木前輩的高招。」

忽見一人走出,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句,然後站在了彭和尚的邊上。眾人一見,不禁深吸一口氣。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扶桑的第一高手足利義光。他雖然瞎了一隻眼睛,但經過一些日子的調養,功力已然恢復。

這三個半神高手合力一掌,怕是方劍明,都要覺得頗為吃力了,不知獨孤九天敢不敢應戰呢?

獨孤九天沒有多做沉思,笑道:「哦,足利教主也想玩玩嗎?那好,本盟主便接下三位的掌力便是。」

眾人聽了,不由向後退開,不料,獨孤九天卻是笑道:「大家不用退得那麼遠,本盟主保證五丈之外,不會有太大的動靜。」

彭和尚「哈哈」一笑,道:「如果盟主有此等身手,老衲三人自是無話可說了。」朝左右二人遞了一個眼色。

剎那之間,三人運起內力,閃電的般向獨孤九天發出了一掌。三人雖然沒有演練過,也沒有達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他們身為半神高手,連大自然的氣息都能化為己用,配合起來,豈是非同小可?

那一頭,三丈外的獨孤九天身形一翻,竟在半空轉動起來,不但將「小天羅神功」的第十三重運足,還把「天羅狂龍舞」施展了出來。變化莫測的身法中,獨孤九天一掌輕輕拍出,像是要拍走一片浮雲。

獨孤九天雖然有言在先,但許多人還是忍不住向後退開。

「砰」的一聲過後,全場恢復了寧靜。眾人一愣,定睛一瞧,只見四人早已停手,彷彿沒有動過手一般。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彭和尚、無上老祖、足利義光大概是不得不佩服獨孤九天的武功,面朝獨孤九天,將身一躬,顯然不再反對獨孤九天的意見。

獨孤九天朗聲一笑,道:「三位前輩的掌力果然驚人,若非本盟主全力以赴,只怕已被三位前輩震得吐血。」頓了一頓,大聲道:「本盟主與點蒼講和,並不是怕了他們。只因上一次的大戰,雙方死傷無數,武林損失慘重,這才會改變想法,與之結盟。」

只聽得有人叫道:「盟主大仁大義,點蒼派若不結盟,那便說明他們包藏禍心。」

又有人道:「不錯。點蒼派不是認為自己站在正義的那一面嗎,盟主這一次願放下所有的過節,難道就不是正義的?」

第三個人道:「方劍明最好學學我們的盟主,以大義為重。否則,我們盟主饒得了他,我們可饒不了他。」

……

霎時之間,你一言我一語,南腔北調,吵成一片,無非是己方多麼多麼正義,點蒼最好識相些。

獨孤九天走回高台,雙手向下一壓,全場頓時寂靜下來。

只聽他道:「結盟之事,只要我們心誠,本盟主相信點蒼也會心誠的。這件事日後可以慢慢商量。現在,本盟主要宣佈第二件喜事。本盟主的親子,也就是白晨飛……」

說到這,攜著白晨飛的手,大聲道:「……已經和本盟主再無隔閡。從此以後,白晨飛就是獨孤晨飛。」

眾人歡呼一片,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單腿跪下,喊得特別的起勁,大聲道:「武皇萬歲,少盟主千歲,武皇萬歲,少盟主千歲……」

他這一喊不了不得,身邊的人一時熱血,也都跪下來喊著。

不一會兒,全場皆是好一陣「武皇萬歲,少盟主千歲」的叫喊,喊聲震天動地,響徹雲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二章 按兵不動

新盟願意同點蒼講和的消息,在短短不到兩日的時間,就傳到了點蒼山。方劍明得知這個消息後,沉默了好一會。然後,他一個人去了「洗馬潭」。

在「洗馬潭」呆了半個時辰,回來之後,點蒼派的大殿中,已經站滿了人。大家似乎早已約定了好了,誰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方劍明的目光由這頭移向那頭,又由那頭移向了這頭,最後,他異常平靜地道:「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李芳武第一個道:「主人,依我看來,這是一個陰謀。」

方劍明道:「何以見得?」

李芳武道:「獨孤九天這個人十分狡猾,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故意放出講和的消息,為的是想使我方麻痺大意,疏於防範和練功,他不定什麼時候突然大舉攻來,打我等一個措手不及。」

孟三思沉吟道:「獨孤九天是很狡猾,但上一次的大戰,已經給新盟帶來了極重的損失,他這個時候罷手休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大幹道:「聽說獨孤九天這一次之所以願意同我方講和,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兒子獨孤晨飛。」

代紅豹道:「獨孤九天那樣的人也會疼兒子嗎?」

聽了這話,周風笑道:「大哥,獨孤晨飛是獨孤九天唯一的兒子,他能不疼嗎?聽說獨孤晨飛多次當著眾人的面頂撞獨孤九天,獨孤九天拿他也沒有辦法。」

方劍明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倒是相信的。那一次,我被彭和尚與木頭陀等人追蹤,半途上遇到了白……獨孤晨飛,他為我擋了一下,可彭和尚與木頭陀也不敢把他怎麼樣,顯見他在獨孤九天的心中有多重要。」

龍碧芸道:「莫非是獨孤晨飛感化了獨孤九天?」

白依怡道:「單憑獨孤晨飛一人,可能還達不到這個目的,天驕妹妹大概也說了不少好話。」

方劍明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獨孤九天在新盟慘敗之後,意氣消沉,這時候,獨孤晨飛與天驕妹妹向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獨孤九天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不得不選擇了講和。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至於事實的真相如何,只怕誰也無法知曉。」

他朝江湖百曉生望過去,道:「百大哥,你是我們的軍師,你的看法對我們很重要,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江湖百曉生道:「我基本上同意掌門的看法。」頓了一頓,道:「不過,我們最好是按兵不動,一如往常一樣,仍是勤練武功,做好撕破臉的準備。相信不出十日,新盟便會有使者來到,到時候看對方的態度行事。」

他的話,說得在情在理,大家都十分贊同。略一商議了一會,眾人便退去,只剩下了方劍明、龍碧芸、白依怡、周風、白依人、朱祁嫣、祝紅瘦、鳳非煙、紀芙蓉。

祝紅瘦道:「方大哥,你真的相信獨孤九天會跟我們講和嗎?」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說實話,我很為難,不知是相信好還是不相信好。」

鳳非煙想了一想,忽然問道:「方大哥,你可是在想天驕妹妹?」

方劍明點點頭,道:「我心裡的確是在想她,但我想的絕不是兒女私情,而是……我的估計要是沒有錯誤,日後與新盟使者一塊兒來的,可能還有天驕妹妹。」

龍碧芸柔聲道:「相公,你的心思,我們又豈能不明白?天驕妹妹倘若不來,你當然很失望,但天驕妹妹來了,你高興之餘,只怕也會不安。」

周風接著龍碧芸的話道:「天驕妹妹一旦來到,那便說明她相信她的父親是誠心與相公講和的。相公如果信不過天驕妹妹,天驕妹妹會很傷心的。以相公的為人,又怎會讓天驕妹妹傷心?但相公身上又背負著重大的責任,只要走錯一步,帶給點蒼的,都將是滅頂之災。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會變得不安。」

方劍明道:「我的苦楚,也只能在你們的面前表露。我方劍明能有你們這麼一些善解人意的妻子和未婚妻,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

紀芙蓉道:「方哥哥,不管你怎麼選擇,我們都是站在你的身邊的。」

方劍明道:「蓉兒,獨孤九天派人將峨嵋派害成那樣,你不打算找他報仇了嗎?」

紀芙蓉道:「站在我個人的立場,我恨不得在獨孤九天這個老魔身上刺上幾劍,但我也深知想要打敗他,簡直就是癡心妄想。聽說彭和尚、無上老祖、足利義光這三個人聯手,也奈何不了獨孤九天。獨孤九天的武功就算沒有達到地狂天那樣的地步,多半也相差不遠了。他不講和還好,大不了與他拼了,拚得過,是我們的幸,拼不過,是我們的不幸。他一旦講和,便儼然成了正義的一方,我難道還能再讓峨眉的姐妹們去送死嗎?」

她說了這麼多,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果獨孤九天真的肯講和,她也可以放下峨嵋派的血海深仇。雖然新盟遭受了一次重創,但又有誰敢保證獨孤九天沒有後備力量呢?就算他的後備力量不多,但只憑他個人的能力,又有誰能鬥得過他?他不是地狂天那樣的狂人,他有的是心計。

白依人道:「我的想法與紀姐姐一樣。仙人谷的仇是大,但真要與獨孤九天等人展開最後的決戰,誰也不敢保證哪一方會最終勝出,最大的可能是雙方幾將全軍覆沒,留下一個沒有多少人的江湖。活下來的人,又有什麼可高興的呢?」

白依怡拉起白依人的手,道:「依人妹妹,我以前總說你太過善良,但這一次,依怡姐卻要站在你的一邊。上次的大戰,死了不少人,連倪老爺子都沒能倖免。我害怕再來一次大戰,我們這裡的人,哪怕只是一個遭遇不幸,其他人都會很難過的。獨孤九天願意講和,我們就與他講和,他若耍手段,我們也用不著與他客氣。」

祝紅瘦道:「依怡姐的話,小妹十分贊成。能夠講和,那是最好,不能講和,大不了做最後的大戰。」

方劍明聽到這,朝龍碧芸、周風、鳳非煙三女望去,三女雖然沒有再說話,但她們的臉上,都寫著同意的意思。

這一霎時,方劍明只覺身上湧出一股力量,拳頭一握,道:「好,我們就這麼辦!」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三章 春心蕩漾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同江湖百曉生和方劍明預料的那樣一般,十日後,新盟的使者由京而來,抵達點蒼山。

使者共有五位,一個是軒轅世家的二少主軒轅義,一個是正天教的少教主獨孤雄天,一個是代表了夏侯世家的司馬宸宇,一個是代表了其他各方勢力的司徒寒松,最後一個,竟然是代表了獨孤九天本人的獨孤晨飛。

最後一個,雖然不是使者,但她卻是方劍明認為最重要的人,她就是東方天驕。

東方天驕身穿一件鮮紅的衣裙,顯得更為高挑,不但如此,她還特地的打扮了一番,美得叫人無法直視。她的心情,只從她的穿著和打扮來看,就已經知道她現在就像是一隻快活的小鳥。

點蒼上下向她報以極大的友好。不管他的父親曾經做過多麼對不起人的事,這都與她無關,如果仇恨非要延續到下一代,這個世上便沒有真正的和平。

四位使者,尤其是獨孤晨飛,受到了很高的尊重,因為點蒼上下認為,沒有他的存在,獨孤九天可能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講和。他雖然是獨孤九天的兒子,但沒有一個人會把他與獨孤九天相提並論。

不少人甚至還懷疑,這麼一個英俊、和善,語氣總能讓你感到很舒服的年輕人,怎麼會是獨孤九天那樣一代梟雄的兒子呢?是不是老天搞錯了…

三天匆匆一晃而過。

第一天,方劍明單獨賠東方天驕遊玩了不少地方。第二天,則是由龍碧芸諸女陪著東方天驕,而方劍明卻是陪著獨孤晨飛遊玩了一整天。第三天,他們走到了一塊,山中留下了他們一次次的笑聲。三天下來,他們絕口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談得只是友情和美景。

就在這三天裡,其他四人,也受到了不一樣的招待。

司馬宸宇由他的弟弟覺顛作陪,兩人早出晚歸,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獨孤雄天和軒轅義呢,則由孟德、孔海山、曹繼雲等人招待,獨孤雄天和軒轅義想下棋,他們就陪著下,獨孤雄天和軒轅義想出去走走,他們也樂意奉陪。

無論獨孤雄天和軒轅義想做什麼,他們都會盡力去配合,務必使得二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至於司徒寒松,乖乖,可了不得。方青雲、方青風、代紅豹、皮大裘、鐵金剛、北霸天、牛保山等人,像是成了他的保鏢似的,他走到哪,便跟到哪,美其名曰:使者利益至上。便是上茅廁,茅廁外也會站著兩三個人,那感覺,就像是有人要刺殺司徒寒松,而他們是為了保護司徒寒松的人身安全,不得不如此謹慎。

司徒寒松對此只能苦笑,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當年以血手門的天尊身份,既然能夠厚著臉皮,裝瘋賣傻的騙過群雄,今日的這點小小「麻煩」,他又豈會放在心上。

三日之後,會談終於開始。在一間大廳中,一面坐了獨孤晨飛、司馬宸宇、獨孤雄天、軒轅義、司徒寒松。另一面,坐了方劍明、覺顛、張大干、孔海山、江湖百曉生。

閒話說了幾句,獨孤晨飛便打開了窗戶,言辭誠懇的說起講和一事。方劍明也不謙虛,同樣用心誠的態度與之交涉。

半個時辰之後,方劍明與獨孤晨飛終於達成了一致,講和初步成功。

新盟與點蒼派可以結盟,盟主的人選,雙方可以採用以武會友的方式來決定,或比五場,或比七場,但不能超過九場。落敗的一方,雖然要奉另一方的首領為盟主,但盟主只要行事不公,做出有違道義的事,落敗的一方,隨時可以不聽盟主的號令。

談到會盟的地點時,卻糾纏了半天,爭的最凶的是司徒寒松與江湖百曉生。江湖百曉生的口才本來就很好,但司徒寒松此時像是變成了一個能言善辯的言語大師,寸步不讓,據理力爭。

結果,江湖百曉生敗給了司徒寒松,因為司徒寒松給出的最後一個理由是:講和是我方率先提起的,地點得由我方定。天下的人都在看著,點蒼若不點頭,便說明點蒼心不誠。

這雖然有些詭辯的成分,但江湖百曉生反駁不出來,只得承認失敗。不過,他也將會盟的地點要到了距離點蒼更近的地方,由京師範圍內轉到了河南一處名叫「馬尾坡」的地方。

聽到「馬尾坡」的時候,孔海山的臉色不禁變了一變,但他見江湖百曉生只要到了這個地方,心知對方若肯換地方的話,只能在京師範圍內,因此,也沒有多言。

第二天,雙方達成一致,均是十分滿意,至少表面上是非常滿意。

吃過了約定酒,歡樂了一晚上。獨孤晨飛、司馬宸宇、獨孤雄天、軒轅義、司徒寒松於次日午時啟程離開點蒼,回京師向獨孤九天報喜去了。至於東方天驕,還要在點蒼派多住一段日子。

歡樂的時光總容易過去,不知不覺,東方天驕已在點蒼派住了半個多月。此時已是六月中旬。

這一日,烈陽高照,將點蒼的雪山照得如同銀龍一般。山腰一片蒼翠,滿處杜鵑盛開,像是人間天堂。

忽地,一陣陣悅耳的笑聲響起在山林中,不多時,只見一個貌比杜鵑的女子順著山中小道跑出,發出格格的嬌笑聲。

她一邊跑一邊笑,還不時的回頭,像是在看什麼好玩的東西。

一會兒,只見一隻長得甚是奇怪的異獸載著一人跑了出來。那異獸長約七尺,肩高約三尺,頭長得像馬,角長得像鹿,尾巴長得像驢,蹄長得像牛,活脫脫的一個「四不像」。

你還別說,這異獸的俗名就叫「四不像」。整個點蒼山,除了鹿、野羊、山驢、野豬、雉雞等等這些動物外,「四不像」也有一些,只是不容易被人看到而已。

坐在「四不像」身上的那人,卻是一個男子,儘管「四不像」已經跑得夠快了,但還是追不上那個女子。

那男子忽地大笑一聲,從「四不像」背上一躍而起,瞬時落到了那個女子的身前,張開雙臂,笑嘻嘻地道:「天驕妹妹,這下你可讓我趕上了吧?」

那個女子跑得飛快,觸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了男子的懷中。

只聽她嬌滴滴的「嚶嚀」一聲,整個人軟化在那男子的堅實胸膛中。那男子雙臂一樓,早把女子抱住了。

兩人溫存了片刻,那女子仰起頭來,雙頰緋紅,嬌聲道:「你身邊已經有了五個妻子,你還會在乎我嗎?」

那男子道:「天驕妹妹,我們還有沒出世,就已經定下了婚約。無論海枯石爛,你在我的心裡,都佔著一片地方。我不可能,也給不了你全部,但我心裡的那一片地方,只為你開放而存在。」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嬌笑道:「哎喲喲,你現在娶了妻子,果然與從前不一樣,這樣的話,你沒少跟龍姐姐她們說吧。」

那男子面上微微一紅,像是被那女子說中了似的。驀地,那女子低著螓首,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一下,慌得那男子一個勁的道:「天驕妹妹,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了話?你要是覺得我說錯了話,你打我便是。」

那女子哭得更大聲,那男子無法,只得將那女子緊緊地抱在懷中,生怕她會就此離開似的。

過了一會,只聽「噗嗤」一聲,那女子破涕為笑,揚起臉來,梨花帶雨一般道:「我想哭就哭,關你什麼事?」

那男子一怔,伸手為她抹去淚水,然後刮了一下她的瓊鼻,道:「你幾時變得也會捉弄人啦?」

那女子面孔通紅,呼吸急促,一目不瞬的望著那男子。

那男子剛要說些什麼,那女子突然將身一跳,像一隻八爪魚一般,整個人纏在他的身上,呻吟似的道:「方哥哥,我……我要……」

那男子雖然已經成婚,妻子也個個美若天仙,但被這仍是處女之身的女子一緊緊摟住,慾火當前,不覺也感覺面紅耳赤起來,道:「天驕妹妹,你……你別這樣,我……我們這麼做,於……於禮不合……」

那女子將他纏得更緊,在他耳邊嬌聲罵道:「傻瓜,到時候你不會向我爹爹提親嗎?」

那男子道:「可是……」

可是什麼?沒了下文,因為他的嘴已被那女子燙呼呼的柔唇堵住了,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那女子對於此道分明就是一個生手,但她熱烈如火,那男子雖是此種老手,但卻欲迎還拒。不多時,那女子嬌喘吁吁,顯是春心大動,正當情濃,沉迷其間。

那男子處於一種奇特的心理,也開始迎合起來,動作熟練而又充滿了征服力。

忽聽那女子「啊」的一聲嬌叫,被那男子抱了起來,朝路邊的樹叢大步走去。

這時,不遠處的那只「四不像」彷彿知道了這對男女要幹些什麼,低低的叫了一聲,將身一轉,小跑著去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四章 小心

「小心!」

這兩個簡短的字在覺顛的腦海裡,不知盤旋了多少個時辰。這兩個字是司馬宸宇走的前一晚,向他偷偷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麼?司馬宸宇是在提醒他,還是在提醒方劍明,抑或是在提醒點蒼?盟約已經基本擬定,會盟的地方也已經定下,還有什麼可小心的呢?

第一天,覺顛想不通。第二天,覺顛還是想不通。第三天,覺顛想不通之下,要去把司馬宸宇的這句話說給方劍明聽,但他的腳步止在了客廳外,因為他聽到了東方天驕、龍碧芸諸女與方劍明的說笑聲。第四天,他心裡著急了。

不錯,他與司馬宸宇這個哥哥曾經有過一段深仇,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自從上一次他們兩兄弟在少林寺再次相遇之後,他對司馬宸宇的仇怨已經低到了極點。跟更最給力。

這一次,司馬宸宇來到,還是他自己要求親自招待司馬宸宇的。如果說他對司馬宸宇充滿了戒心,他也不會這麼做了。

更讓覺顛相信司馬宸宇這句話的最大原因,還是司馬宸宇向他吐露了自己的一大心事。這心事埋藏在司馬宸宇心中好幾年,從來沒有向第二個人吐露過。覺顛要不是他的弟弟,他今生只怕未必肯吐露出來。

這件心事是這樣的。

司馬宸宇被獨孤九天讓人救活並恢復功力後,不久的一天,在獨孤九天的做媒下,他與夏侯世家的掌上明珠夏侯珍珍,終於結成了夫妻。

為了感謝獨孤九天,司馬宸宇心甘情願的拜獨孤九天為義父。一年後,他們有了一個女兒,正當司馬宸宇與妻子準備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他們的女兒得了一種怪病,無論司馬宸宇的內力有多深厚,也無法將女兒身上的怪病消除掉。

獨孤九天聽說這事以後,把賽華佗和毒手郎中這兩大神醫請來,經過一番診治,研究出一種藥丸,可以控制病情。

司馬宸宇十分感激,但又懷疑女兒的病情是獨孤九天下的毒。他不敢問,也不敢在獨孤九天面前表露半分懷疑。

他知道,女兒的性命就掌握在獨孤九天手中,女兒的病一天不除掉,他便要為獨孤九天充當牛馬。

這幾年來,他簡直就是在痛苦中熬過來的,每當看到女兒開心時的笑臉時,他都會暗暗垂淚。

經歷了絕命崖一戰之後,沒有什麼比親情更讓司馬宸宇覺得重要,所以他去了少林寺,與弟弟覺顛化干戈為玉帛。女兒是她的死穴,他又不得不聽獨孤九天的。

司馬宸宇說完自己的心事後,便再也絕口不提與之有關的事。這讓覺顛有些費解。

如今,司馬宸宇在臨走之前,又吝於言辭的說了句「小心」,又為的是什麼?既然他的女兒是他的死穴,他又為何敢向覺顛提示,雖然這提示顯得無比的朦朧。

覺顛越想越頭疼,越想越著急,最後去找了江湖百曉生。江湖百曉生聽了「小心」二字之後,面色變得異常的嚴肅,然後便說自己要閉關七日,讓覺顛更加頭疼。

七日後,江湖百曉生出關,若不是弟子米罄的攙扶,只怕他已經沒力氣站穩。他不是被餓得雙腿無力,他是耗費了太大的心神,才會導致身體的虧損。

這一晚,是東方天驕呆在點蒼山的最後一晚。明天一早,她就要趕回京師去了,再過二十七天,便是會盟的日期。

深夜,與東方天驕睡在一塊的周風突然睜開了雙眼。

她抬頭一看,見東方天驕睡得香甜,嘴角含春。憑她的經驗,早已發現東方天驕已經同方劍明有了夫妻之實。想到江湖百曉生交代的事,她不禁有些猶豫了。

最後,她一狠心,推了推東方天驕。

東方天驕從睡夢中醒來,睜開惺忪的雙眸,道:「周姐姐,你把我叫醒做什麼?有事嗎?」

周風點點頭,只說了句「跟我來」,起身穿衣。

東方天驕待要笑出聲來,周風回頭「噓」了一聲。東方天驕似有所悟,點了點頭,一聲不響的跟著起身穿衣。

很快,兩人穿上衣衫,輕輕的走出門去。周風一言不發,只在前面領路,東方天驕按住好奇心,緊緊跟隨。

兩人繞來繞去,最後竟是出了點蒼派的後院。

東方天驕越來越好奇,就在她忍不住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前方一座亭子中,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那人背對著他們,聽到腳步聲,霍然轉身。

東方天驕見了那人的相貌,不禁一怔,道:「百大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正是江湖百曉生,只見他從亭子中走出來,突然朝東方天驕拜了下去。

東方天驕嚇了一跳,急忙上去扶住他,但又因男女授受不親,又很快把手縮了回來,急聲道:「百大哥,你這是幹什麼?你這個樣子,豈不是要折煞天驕?周姐姐,你快叫百大哥起來吧。」

沒想到的是,周風也向她拜了下去,東方天驕趕緊一把扶住,嗔道:「周姐姐,你不幫我倒還罷了,連你也來折煞我。」

周風道:「天驕妹妹,這一件事事關重大,沒有你,便辦不成,希望你能原諒周姐姐。」

東方天驕詫道:「什麼事這麼嚴重?」

江湖百曉生拿出一個錦囊,雙手遞給東方天驕,道:「東方小姐,請你收下。」

東方天驕狐疑的接過錦囊,一摸之下,發現錦囊中除了紙條外,還有一顆圓圓的,類似藥丸一般的東西。

她待要打開錦囊,只聽江湖百曉生道:「不可。東方小姐,如果你信得過在下,信得過三夫人,就請暫時收下錦囊,二十五日之後再打開。否則,在下便長拜不起。」

東方天驕心頭微微一震,沉默了一會,道:「當真是要二十五日之後才能打開嗎?」

江湖百曉生道:「是的。」

東方天驕一咬櫻唇,道:「好,我答應你們。」

江湖百曉生聽了,這才站直身子,面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五章 他又來挑戰了

一個鼻子高挺,英俊瀟灑的中年漢子來到了新盟總舵的大營外。他自稱「海外故客」,是前來向獨孤九天第二次挑戰的。

不過,守門的人告訴他,說他來得不是時候,讓他先把所在的客棧留下,待盟主回來之後,再派人去通知他。

此人聽了,只是淡淡一笑。當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就坐在大營的外面,進出的人見了,無不稱奇。

第二天,此人的怪異行徑引起了新盟中層的注意,他們派出一人,說要請這漢子到大營裡住下,以便等候盟主。此人還是淡淡一笑,不予回答,仍是坐在大營外。

第三天,有人生氣了,奔出大營,對漢子道:「我等早已跟你說過,我家盟主不在,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漢子望了望來人,默默一笑,似是成了啞巴,不說半個字。

那人越發生氣,喝道:「你當真是不怕死啊,你上次已經被我家盟主打敗,這次居然還敢找上門來。你不但找上門來,還這麼耍大爺,敢情是不想活了不是?」

那漢子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令人一亮。但這一招對那人沒用,那人見漢子不給自己面子,勃然一怒,伸手一抓,急如閃電,一把就抓住了那漢子的衣裳。

「你走不走?」那人怒道。

那漢子端坐不動,嘴張得更大,笑得更歡。

那人認為對方在嘲笑自己,他在新盟總舵中好歹有些地位,凡是外來的新盟高手,武功比他高出甚多的,都不敢這麼對他無禮。他一見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運勁要把那漢子扔出去。

他曾經試過把上千斤的鐵獅子扔出好幾丈外,這漢子雖然健壯,渾身充滿了力量,但也不過一百六七十斤,自己這一發力,豈不把扔出十多丈外,叫他滾蛋?

不料,他一扔之下,非但沒有把漢子扔出去,自己反而被一股怪力帶得飛起,從漢子的頭頂飛過,騰雲駕霧一般落在十多丈外。

奇怪的是,他的整個人貼在地上,與大地來了一個親密接觸之後,居然毫無疼痛之感,就像是從一兩尺高的地方落下來似的。

他怔了一怔,將身一翻,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伸手一指,罵道:「你這流氓到底要幹什麼?」

「住口!」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那人抬頭一看,見少盟主獨孤晨飛已經走了上來,急忙上去向獨孤晨飛行禮。

「來者都是客,有你這麼對待客人的嗎?」獨孤晨飛訓道。

那人唯唯諾諾,表示自己再也不敢這麼做了。

獨孤晨飛道:「還不快向客人道歉?」

那人果然上去向漢子道歉,說了不少好話後,居然開始給自己掌嘴。獨孤晨飛原是聽到他罵客人為「流氓」,生氣之下,才會訓斥他,但萬沒想到他會給自己掌嘴。

「夠了。」獨孤晨飛見他把自己的嘴角都打得腫了,忙叫他停下。

那人道了一聲:「是。」垂手而立,彷彿剛才打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無關的人。

獨孤晨飛苦笑著搖搖頭,問道:「怎麼不請客人進去奉茶?」

那人道:「屬下已經請了,但他就是不去,連話也不說一句。」

獨孤晨飛眉頭微微一皺,向那漢子拱手道:「不知足下高姓大名,可有在下的效勞之處。」

那漢子舔舔嘴唇,道:「你是獨孤九天的兒子?」

對方雖然直呼父親的名字,但獨孤晨飛仍是表現得十分有禮,道:「正是。足下是來找家父的嗎?」

那漢子道:「是的。令尊倘若在此,還請把他請出來。」

獨孤晨飛想了想,面色一變,道:「你就是海外故客?」

那漢子笑了,道:「在下已經來了三天,少盟主現在才知在下是誰?」

獨孤晨飛抱拳道:「抱歉,小弟剛剛出關,所以不知道足下的到來。足下既然是家父的故人,還請入內奉茶。」

那漢子道:「在下來此,為的是挑戰令尊,令尊不在,在下可以等,至於其他的事,在下不想多談。」

獨孤晨飛道:「就算要等家父,也可以進去等啊,若是讓人知道我們如此招待客人,豈不是笑煞天下。」

那漢子點點頭,道:「少盟主果然有氣度。」頓了頓,道:「不過,在下的脾氣就是這麼古怪,還請少盟主見諒。」

獨孤晨飛聽了這話,知道再勸下去,他也不會起身,略一沉思,道:「足下的武功,小弟多少有些耳聞,不知能否討教兩招?」

那漢子笑道:「少盟主想代父應戰嗎?」

獨孤晨飛道:「足下這麼認為,也未嘗不可。」

那漢子大笑道:「少盟主果然是英雄少年。」

獨孤晨飛是東方天驕的同胞哥哥,如今已是二十多歲,那漢子稱他「英雄少年」,自然是因為那漢子早已步入中年,見他比自己年輕得多,才會順口這麼稱讚。

獨孤晨飛道:「不敢,不敢。足下若能賜教的話,小弟不勝榮幸。」

那漢子看了他腰間的寶劍一眼,道:「在下看得出來,少盟主身上的這把寶劍絕非凡品。」

獨孤晨飛解下寶劍,拿在手中,道:「此劍名為湛盧。」

那漢子道:「在下聽老師說過,故土有十大神兵利器,這湛盧劍名列其中,當是極為厲害。」

獨孤晨飛道:「比起足下手中的『龍之吻』,湛盧劍似乎要遜色了一些。」

那漢子道:「不然。兵刃是死的,人是活的。在我看來,世間任何兵刃,都是一般無二的。」說完,緩緩站了起來。

獨孤晨飛見了,便知自己可以向他「討教」,心中忍不住一喜。

他對此人雖然不怎麼瞭解,但他聽獨孤九天說起過這個人,說此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天賦超人,今後若是遇見,除非他自動挑戰,否則不要去惹他。

但獨孤晨飛這次沒聽獨孤九天的話,他覺得自己與父親相認還不到一個月,他要為父親做些什麼。正如漢子稱讚他是「英雄少年」那樣,既然是「英雄少年」,自當是年輕、朝氣,加上一點點的氣盛。

倘若能幫父親擊退「海外故客」,何樂而不為?如果落敗,對自己不但又沒有什麼損失,可能還會是一次經驗呢。

那漢子起來後,一言不發,轉身向外就走。獨孤晨飛跟在他身後丈外。那人待要率眾趕去,卻見獨孤晨飛將手一揮,道:「你們不必跟來,我自有分寸。」

那人道:「可是……」

獨孤晨飛道:「如果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少盟主,就要聽我的話。」

那人無奈之下,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獨孤晨飛跟隨那人遠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六章 強悍的漢子

那漢子在前,獨孤晨飛在後,兩人走得飛快。

不久之後,兩人來到了一個土坡上。那漢子腳下一頓,轉過身來,道:「此地正合吾意,不知少盟主覺得此地如何?」

獨孤晨飛道:「足下既然看中了這塊地方,小弟便恭敬不如從命。」

那漢子笑道:「少盟主言語謙讓,與令尊的行事作風頗為不同啊。」

獨孤晨飛一聽,語氣微微一沉,道:「家父的行事作風,身為兒子的,不便置評。足下既然答應小弟的挑戰,就請亮兵刃吧。」

那漢子笑了笑,道:「兵刃就在在下的手上,亮不亮都無所謂。」

獨孤晨飛道:「好,那小弟就得罪了。」話罷,「嗆啷」一聲,拔出湛盧劍,一道烏光閃過,向那漢子刺了過去。

那漢子凝立不動,似是看不到烏光即將臨身。就在這一剎那間,那漢子腳底下微微一轉,身形微晃,手中的「龍之吻」霍然點出,直取獨孤晨飛的手腕。

獨孤晨飛腳下一個「盤龍繞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轉到了一側,劍尖飛點那漢子的手腕,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漢子叫了一聲「好」,腳下疾走,手中的「龍之吻」瞬息點出。

獨孤晨飛武功本就極高,這幾日的閉關又讓他有所體悟,因此,他毫不畏懼,湛盧劍揮灑之間,與「龍之吻」爭鋒起來。

轉眼之間,兩人鬥了十數招,打得雖然快捷,但都是普普通通的招法。

二十招一過,獨孤晨飛深知對方武功高深莫測,自己若不拿出絕招,時間一長,自己必定落敗,於是口中道了一聲:「足下注意了。」

身形突起,翩翩若飛,旋即飛撲而下,一劍緩緩刺出,其間暗藏著七七四十九種變化。

那漢子一聲長笑,「龍之吻」朝天一指,不多不少,不左不右,正好插向了這一招的破綻之處。

獨孤晨飛猛吃一驚,身在空中,不敢與漢子力鬥,急忙一個「星斗飛移」,將身懸空朝外輕送出去。

那漢子也不追擊,持著「龍之吻」,一臉含笑。

獨孤晨飛落地後,心神一沉,將湛盧劍在胸前一豎。那漢子似有所覺,道:「古劍術。」

話聲未落,獨孤晨飛業已一劍刺出,看似尋常無比,其實卻暗藏了極大的力量。

那漢子向前走上一步,將「龍之吻」擊出,赫然也是古劍術。

獨孤晨飛一劍未完,再出第二劍,那漢子也「學」他的樣兒,一「劍」未完,第二「劍」又瞬時遞出。雖然是後發,但他的手法比獨孤晨飛高明,一下子就搶在了前頭。

獨孤晨飛劍法再變,第三劍擊出,速度之快,遠勝前兩劍,威力之大,前兩劍加起來,也未必有這一劍強。

這一次,那漢子像是已經「黔驢技窮」,無法變出第三劍來,只能以第二劍迎戰獨孤晨飛的第三劍。

「鐺」的一聲,兩道烏光交錯而過,一股劍氣蹦發出去,在土坡上劃了一道痕跡。

一瞬間的工夫,那漢子往後退了一步,獨孤晨飛卻一個觔斗,翻出了數丈外,一臉的凝重。

獨孤晨飛當然看得出來,對方的退步,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而是人家自己想退的。

先前的交鋒,人家把劍氣控制得妙到了極點,而自己卻將劍氣激發了出去,就此一招,自己便已經落了下乘。

那漢子似是知道獨孤晨飛不會因此而罷手,「龍之吻」並沒有收起,手臂微微一抬,道:「再來。」

獨孤晨飛聽了這話,勇氣不由倍增,一聲長嘯後,人劍合一,連人帶劍的向漢子一飛而至。

這一劍本是快得令人難以防範,但那漢子的眼力實在高的恐怖,手臂輕輕一動,便破了獨孤晨飛的這一劍。

「鐺」的一聲過後,獨孤晨飛再次被震得飛退出去。不過,就在他的人即將落地的一瞬間,他口中低喝一聲,五指一鬆,湛盧劍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控制一般,以「飛天遁地」之勢刺向那漢子。

那漢子出手如風,連擋了十下,雖然每一次都把湛盧劍擋得飛開,但湛盧劍似有靈性了一般,剛飛出三丈外,又倒轉回來,發動下一次進攻。

忽聽那漢子一聲大笑,疾出一招,「龍之吻」第十一次與湛盧劍撞擊。這一次,湛盧劍像是被打中了要害,半空中滑了一道弧線,向捻著劍訣,一動不動的獨孤晨飛刺去。

眼見劍尖就要刺中獨孤晨飛,忽見他身形一轉,湛盧劍貼身飛過,他伸手一抓,已把劍柄抓牢,朝那漢子抱拳道:「足下的武功果然厲害非凡,小弟甘拜下風。」

那漢子忽地將身一側,望向遠處,道:「獨孤教主,你終於來了。」

「哈哈,讓尊駕久等了。」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疾如鷹隼,破空射來,落在了獨孤晨飛身前。

獨孤晨飛忙一躬身,叫道:「爹爹。」

來人正是獨孤九天,他一回頭,語氣有些責備,但又充滿了愛護之意地道:「你這孩子好大膽,若非人家手下留情,你想拿到湛盧劍,恐非易事呢,還不快向人家道謝。」

獨孤晨飛再次向那漢子抱拳道:「多謝足下手下留情。」

那漢子微微一笑,道:「少盟主客氣了。」轉目望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在下說過,一個月左右,會來京師向你再次挑戰,不知你準備好了嗎?」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若是沒有準備好,又豈敢前來?」

那漢子「哦」了一聲,道:「如此說來,獨孤教主這次一定是領悟了新的劍招。好,在下就拭目以待吧。」

獨孤九天將手一伸,道:「請。」

話罷,人已騰空躍起,朝外掠去。那漢子向獨孤晨飛一點頭,身形一晃,便跟著獨孤九天去了。

獨孤晨飛待要起身追去看看,獨孤九天的聲音傳來道:「飛兒,為父與客人此戰,一炷香時間就夠了,你且在此等候。」

聽了這話,獨孤晨飛將起的身形不得不完全止住。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七章 威震魔神

獨孤九天與那漢子去得飛速,不消一會,已經遠在四十里外。

再出數里,獨孤九天身形一翻,輕若一片羽毛般落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上。那漢子凌空一轉,落在了對面的大樹上,同樣是輕若雪花。

四野無人,地勢寬廣,唯獨這兩棵樹生長於其間,特別的引人注目。

獨孤九天雙手背負,道:「尊駕這一次的挑戰,怕是又要失望了。」

那漢子道:「在下說過,失敗對於在下來說,並不是什麼醜事。只要挑戰之心不死,總有一天會達成所願。」

獨孤九天知道對方心意已決,便話鋒一轉,道:「獨孤某閉關多日,半個時辰前才破關而出,累尊駕久等了。」

那漢子道:「在下等得起。」

獨孤九天笑問道:「尊駕當真想出了破解第二式和第三式的招法?」

那漢子點頭道:「是的。」

獨孤九天心裡暗暗吃驚,想道:「此人天賦過人,留他不得啊。」念頭一轉,道:「獨孤某不信。」

那漢子道:「獨孤教主若是不信,儘管使出來,看在下是否真的能化解得了。」

獨孤九天道:「獨孤某正有此意。」一語未落,以手指代劍,隔空比劃了一下,向那漢子遙遙推出「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二式「化魔無情」。那漢子同樣以手指代替兵刃,瞬間出招,隔空推出破解之法。

獨孤九天見了,面色一變,道:「好!」第三式「降妖伏魔」瞬息發動,看他如何破解。

那漢子不慌不忙,手指轉動,像是在畫圈,又像是在畫什麼怪物,猛然一推,竟然堪堪破解了獨孤九天的第三式。

獨孤九天面色大變,說不出話。

那漢子面上毫無得意之色,道:「獨孤教主,你把第四式使出來,或許在下靈感一來,說不定也能當場破解掉。」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略一沉思,忽然將頭一抬,目射一股冷冷地殺氣,道:「尊駕看好了,這是第五式『威震魔神』!」說話的當兒,人已從樹頂掠起,拔出腰間的軒轅夏禹劍,一道青光亮起半空,日光也要為之黯然。

瞬息之間,劍氣縱橫,籠罩四方,遠達百丈。

那漢子神色凝重,來不及從樹頂躍起,進展平生所學,揮出「龍之吻」,烏光爆閃,與青光相接。

兩股巨大的力量撞到了一起之後,只聽得「轟」的一聲,地動樹開,那漢子腳下的大樹一分為二,連根拔起,向左右兩面飛出,遠遠的落地,發出「蓬蓬」的兩聲巨響。

那漢子原本用絲帶綁住了長髮,但他從樹上落下之後,絲帶突然斷裂,長髮飄舞,活像一個魔王。他的嘴角溢出一道血絲,瞳孔大張,顯然是受了內傷。

獨孤九天躍回樹頂,往下看了一眼,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那漢子雖然又敗了,但他竟然藉著強悍的體魄,過人的本領,將「威震魔神」這一式的力道引入樹身,直達地底。不但讓大樹替他接了一部分的力量,還把地底洞穿了一個深達七丈的洞口。

獨孤九天雙眼微微一閉,暗中對自己說道:「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但又有另外一個聲音道:「你殺不了他,你殺不了他,你殺了不了他……」兩種聲音互相交織著,誰也不讓誰。

須臾,只見那漢子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道:「獨孤教主,第五式的威力果然強大無匹,在下敗在這一式之下,不算冤枉。」

獨孤九天睜開雙眼,道:「你還要來嗎?」

那漢子燦然一笑,道:「如有可能,在下想試試第六式。」

獨孤九天雙目大睜,道:「你當真不怕死?」

那漢子道:「死有什麼可怕的,獨孤教主若能成全,在下感激不盡。」說時,身上發出濃烈的戰意,體內的傷對他來說,似乎已經痊癒了。

獨孤九天右手一緊,看似要發出手,但等了小會,他終究沒有出手。

「你走吧。」獨孤九天將軒轅夏禹劍收起,冷冷地道。

那漢子將「龍之吻」往身後一背,道:「獨孤教主,請給在下二十天的時間,二十天之後,在下第三次向你挑戰。」

獨孤九天聽得此話,呼吸不由一陣急迫,道:「什麼?二十天?」

那漢子道:「不錯,就是二十天。」

獨孤九天道:「憑什麼?」

那漢子道:「就憑剛才的這一式,在下十天之內,必定推敲出第四式的破解之法,二十天左右,就算沒有想到破解第五式的完全之法,但想來也能硬接下來了。」

上一次,他說的是一個月左右,而這一次,他居然只要二十天,這個速度也太恐怖了。

「這一次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獨孤某正打算與點蒼結盟,你的第三次挑戰,至少也要在二十天的基礎上推遲半個月,也就是三十五天左右。」

「好,在下答應獨孤教主,三十五日之後,定當再來。」

那漢子說完,轉身大步行去。

走了不到十丈,又聽得他道:「獨孤教主,在下提醒你一句,三十五日之後,在下可能已經推敲出你的第六式,並找到了破解之法,到時候你可要注意了。」話聲中,腳底下走得飛快,轉眼消失了了蹤跡。

獨孤九天目送漢子的身影消失之後,這才從樹上躍下,朝土坡的方向掠去。當他回到土坡,與獨孤晨飛見面時,也就一炷香左右的時間。

「爹爹,你勝了。」獨孤晨飛見獨孤九天安然無恙,便已猜出這一戰的結果。

獨孤九天點點頭,笑道:「總算將這個難纏的傢伙趕走了,對啦,你妹妹回來了嗎?」

獨孤晨飛道:「她已經開始從點蒼山出發,相信不出七日,定可回來。」

獨孤九天笑道:「這傻丫頭何必那麼急呢。也罷,早些回來,為父便多抽一些時間與你兄妹好好的聚聚。」

話罷,父子兩人展開身形,向新盟總舵的大本營掠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八章 九個怪物

「海外故客」向獨孤九天第二次挑戰失敗的第二天,由京城來了一個官員。

這官員神色著急,一看就知道有重大的事要向獨孤九天稟報。獨孤九天得知一個姓李的官員來到,在一處別院裡接待了這位姓李的官員。

李姓官員五十來歲,身材略胖,一看他的雙目,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習武之人。當他在別院裡見到獨孤九天後,即以正天教的禮數參見了獨孤九天,稱呼獨孤九天為教主。

獨孤九天請他坐下之後,問道:「李侍郎,京城有什麼動靜麼?」

李姓官員道:「發生大事啦。」

獨孤九天道:「什麼大事?」

李姓官員道:「教主的門生,內閣首輔徐有貞徐大人,被皇上派人抓起來了。」

獨孤九天面色一變,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姓官員道:「不敢欺瞞教主,說起這事,多少也要怪徐大人自己。自從奪門之變後,這幾個月來,徐大人甚得皇上的器重,近來不但賜予他武功伯的爵位,還賜號奉天翊衛推誠宣力守正文臣,掛了一個錦衣衛指揮使的銜號,可謂滿朝文武,無人能比。

徐大人自認有些能力,便漸漸看不起石亨和曹吉祥,覺得他們一個是武夫,一個是內宦,不能幫助皇上治理國家,許多事情直接與皇上商量,不與石、曹二人商議。

石、曹二人見徐大人獨攬大權,心中自是不忿,加上多次被皇上叫去說起他們的一些不法勾當,懷疑是徐大人搞的鬼。於是,石、曹二人暗地裡聯手,向皇上密告徐大人怎麼怎麼枉法,怎麼怎麼不忠心,還舉了一個例子。如此一來,皇上便疏遠了徐大人。

沒想到的是,徐大人不但不自我反省,還指使御史準備彈劾石、曹二人。石、曹二人宮中耳目眾多,讓他們搶先一步向皇上哭訴,皇上原先不聽,但石、曹二人豁出去了,便說徐大人掌管內閣,為所欲為,功高震主。

皇上聽了,大為惱火,便把準備彈劾的御史抓了,之後又把徐大人抓進了大牢。」

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徐有貞被抓,是多久前的事?」

李姓官員道:「三天前。」

獨孤九天道:「你與徐有貞走得比較親密,這次沒連累到你?」

李姓官員道:「這……這……」

獨孤九天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李侍郎,你放心吧,就算連累到你,本教主也會想辦法為你脫去罪責的。」

李姓官員躬身道:「多謝教主,可是李大人他……」

獨孤九天歎了一聲,道:「新盟遭受重創才一個多月,如今本教主打算與點蒼結盟,不便插手朝廷之事,只好讓這個門生多受些委屈了。」

李姓官員心神一凜,卻沒表露出來。

獨孤九天再次拍拍他的肩膀,道:「李侍郎,你先回京城去,真有什麼事的話,本教主一定保你。」

李姓官員道:「是,教主。」

很快,這李姓官員換了一匹快馬,乘馬車連夜往京城趕去。李姓官員一走,獨孤九天叫來獨孤雄天,向他密語了一會,便獨自一人出了總舵的大本營,往西而去。

……

日落時分,獨孤九天進了深山,來到一座山谷外。山谷外有?望台,台上的人見了獨孤九天,急忙發出了敞開山谷的信號。於是,獨孤九天毫無阻力進了山谷。

不久,獨孤九天進了山谷中的一座大殿裡。他前腳剛進大殿,後腳便有兩個人跟了進來。

「進展如何?」獨孤九天問道。

「回教主,賽神醫說,再有三天,那東西就能煉製出來。」跟進來的兩個人是蘇殘陽和江如血,蘇殘陽這麼回答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大喜,笑道:「當真?」

蘇殘陽道:「千真萬確。」

獨孤九天道:「好,本教主昨日剛打敗了海外故客,如今又聽得這個天大的消息,真是雙喜臨門啊。」

江如血道:「再過二十天,把點蒼的人一網打盡,也就是三喜臨門。到時候,教主當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人了。」

獨孤九天搖搖手,道:「不,在沒有確定地狂天死亡之前,本教主還不敢稱天下第一人。」頓了一頓,問道:「我們的秘密武器進行得怎麼樣?」

蘇殘陽道:「回教主,此事進展順利,不出十日,定能大功告成。」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好,帶我前去看看。」

蘇殘陽和江如血道了一聲「是」,在前領路,將獨孤九天帶到了谷底深處。沿途之上,每隔一丈,兩旁便有一個手持長槍的白衣青年,一臉冰冷,顯得無比的森嚴。

到了一座巨大的水池外,三人停下了腳步。那水池中的水呈紅色,汩汩的向外翻滾著,像是沸騰了一般。九個一身勁裝的漢子坐在水池邊,見到三人到來,急忙起身施禮。

蘇殘陽一揮手,九個勁裝漢子一起動手,將沒入水池中的九根塗滿了綠色物質的鐵鏈拉起。不多時,便見九個籠子被拉出水面。

獨孤九天將身一蹲,看了看一個籠子裡的一個人,暗運功力,伸指在對方胸口上按了一下。

那人渾身赤裸,全身被池水泡成了紅色,胸口被獨孤九天一按,居然連一絲痕跡都沒有。

獨孤九天將手一翻,道:「蘇老,借你的刀一用。」

蘇殘陽解下佩刀,將刀柄遞給獨孤九天,獨孤九天伸手一抽,佩刀豁然出鞘。刀尖一轉,往籠子裡的人胸口刺去。

只聽「叮」的一聲,這一刀下去,別說刺破那人的胸口,便是一點痕跡,也都很難看出。

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將刀放回鞘內,將手一揮,九個勁裝漢子便又把九個籠子放入水池中。

獨孤九天站起身來,面上顯得甚是高興,道:「有了這九個怪物,本教主還怕點蒼的十八羅漢嗎?拚命十三,你雖然偷走了一瓶『紫陽大元丹』,讓你的手下帶去了點蒼,但你想不到本教主還有這九個怪物吧!」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一十九章 餞行

三日後,獨孤九天又來到了山谷。

這一次,他並沒有去大殿,而是在蘇殘陽和江如血的陪同下,直奔山谷一處把守更加森嚴的地方。那是一個宛如迷宮一般,建立在地底的一座四通八達的地下基地。

三人走進基地,沿路之上,均有人守衛。轉來轉去,終於來到了一座石門外。

原先,石門外才有人守護,但自從發生拚命十三盜走丹丸一事之後,獨孤九天又在石門內安插了八個雄赳赳的勁裝大漢。

進了石門,走不多遠,便是一個寬大的甬道。

甬道不到十步,右面便是一個石屋。石屋佔地數丈,裡面擺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還貼著標籤。

幾個身穿長袍的人正在裡面忙碌著,聽到腳步聲,幾人向屋外的甬道望去,見獨孤九天經過,都躬身施了一禮。

獨孤九天扭頭看了一下,微笑頷首。

甬道極長,沿途上或是左面,或是右面,都開了石屋。大的數丈,小的丈餘,均是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甬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深入地底的廣場。

此時,廣場的中心,一個巨大的煉丹爐四周,站了一圈人。對於獨孤九天三人的到來,他們似乎沒有察覺到,只是目不轉睛的望著煉丹爐,就好像煉丹爐裡有什麼寶貝似的。

獨孤九天、蘇殘陽、江如血三人輕輕的走下石階,來到煉丹爐外。站在最外圍的幾個人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見到了獨孤九天,待要喊禮,獨孤九天將手一搖,指了指煉丹爐。

那幾個人頓時明白獨孤九天的意思,他們雖然沒出聲,但已經退到了兩邊,接著,其他的人又發現了獨孤九天的到來,個個向外退開。

獨孤九天在前、蘇殘陽和江如血在後,三人走過人叢,到了近前。

「怎麼樣?東西要出爐了嗎?」獨孤九天低聲問道。

一個留著黑亮長鬚,眉毛卻是白色的奇異老者道:「教主,您來得正是時候,再過一盞茶時間,那東西就可以出爐了。」

站在這奇異老者旁邊的是一個身材高瘦,留著八字須,兩耳大得出奇的道袍老頭。聽了奇異老者的話,這道袍老頭微微點頭,似是贊成奇異老者的話。

這道袍老者邊上,雙兒尖尖,下巴微翹,又乾又瘦,雙目射出陰光的人,正是喜大師。

喜大師的旁邊,則是那弓著背的老女人和那長得普普通通的中年女子。至於她們兩人的邊上,卻是一高一中的兩個怪老頭。

這一高一中的怪老頭雖然關心煉爐丹裡的東西,但他們對獨孤九天的到來,不冷不熱,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天教的教眾。

眾人靜靜地望了一會煉丹爐,忽聽煉丹爐裡發出幾聲砰砰的巨響,像是鞭炮似的。

不多時,一道金光由爐身透出,顯得詭異莫測。霎時間,爐門一開,五顆蠶豆大的金珠從中滾出,落在了預先佈置好的一個錦盒裡。

眾人全都睜大眼睛望著,除了獨孤九天外,其他人誰也不敢上去看個究竟。獨孤九天面上禁不住露出狂喜之色,待五顆金珠的金光減弱到一半的時候,他才走上去,將錦盒拿起。

眾人的目光隨著錦盒移動,有的人臉上甚至升起了羨慕的神態。獨孤九天凝視了五顆金珠好一會,這才有些捨不得將錦盒蓋上,拿在手中。

忽地,那兩個一高一中的老頭並肩走上,那中等身材的老頭道:「獨孤教主,我師兄弟已經幫你煉成了長生丹,你也應該依照前言,讓我師兄弟離開吧。」

獨孤九天將錦盒放入懷中,朝兩人一拱手,道:「多謝兩位前輩的幫忙。」

那中等身材的老頭道:「沒有我師兄弟,以賽老兄和毒手老兄的能力,他們也會為獨孤教主煉製成長生丹的,獨孤教主沒有必要感謝我師兄弟。獨孤教主若沒有別的吩咐,我師兄弟這就告辭了。」說完,一抱拳,與高個的老頭轉身欲走。

獨孤九天將手一伸,道:「兩位前輩且慢。」

兩個老頭轉過身來,那中等身材的老頭倒不怎樣,那高個身材的老頭卻面泛怒意,沉聲道:「獨孤教主,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難道說過的話不算數?」

獨孤九天笑道:「前輩誤會了,獨孤某只是想給兩位前輩餞行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高個身材的老頭淡淡地道:「這酒喝不喝都一個樣。」朝中等身材的老頭道:「師兄,我們這就離開吧。」

中等身材的老頭還沒開口,喜大師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道:「沒有人可以拒絕教主,你們也不例外。」

高個身材的老頭大怒,喝道:「好啊,原來你們正天教的人,個個都是無恥之徒,說過的話,卻是放屁!」他大怒之下,也顧不得說什麼粗言了。

喜大師面色一沉,道:「長青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教主好意給你們師兄弟餞行,你卻給臉不要臉,胡亂罵人。你再亂罵,別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這高個身材的老頭正是「醫佛」長青子,聽了喜大師的話,他氣得面色通紅,罵道:「喜老賊,我長青子還怕你不成?」

長青子的師兄,也就是那中等身材的老頭,失蹤了好些年的藥仙,伸手一拉長青子,道:「師弟,稍安勿躁,我相信獨孤教主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既然他要為我們餞行,我們恭敬不如從命,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獨孤九天笑道:「藥前輩果然是個爽快之人。兩位前輩幫了獨孤某這麼大的忙,獨孤某絕不會虧待兩位的。」

不久之後,山谷中的一座大殿裡,一桌無比豐盛的酒宴早已備好。

入座的人,除了獨孤九天、藥仙、長青子之外,還有奇異老者、道袍老頭、喜大師和那弓著背的老女人,一共七個人。

侍候的丫鬟給七人倒了一杯酒後,便被獨孤九天叫了出去。

獨孤九天拿起酒杯,向那弓著背的老女人道:「芬姨,我這杯酒是敬你老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章 挽留不住

弓著背的老女人笑道:「九天,以你和芬姨的關係,你實在用不著這麼客氣。」

獨孤九天道:「這是應該的。」頓了一頓,道:「我原想把彩兒一塊叫來,可是她……」

弓著背的老女人道:「是我叫她不要來的。她雖然出了不少力,但在座的人,哪一個不是輩分在她之上的前輩?她就算來了,也沒位子,所以我就沒讓她來。」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芬姨,你老倘若不介意的話,這一杯酒,我連你老和彩兒一塊兒敬了。」

弓著背的老女人大笑道:「此言正合我意,彩兒的那一杯感謝酒,我就在這一杯裡喝下,我會向她說明你對她的謝意的。」說完,舉起了酒杯。

兩人一口喝完,獨孤九天親自拿起酒壺,先給弓著背的老女人倒滿,然後才給自己倒滿。

隨後,只見他再次拿起杯子,對那奇異的老者道:「賽老,這一杯是敬您的。」

那奇異的老者便是正天教兩大神醫之一的賽華佗,在正天教中的身份,只怕連大長老都比不上他。

他拿起酒杯道:「教主客氣了。」

獨孤九天敬過賽華佗之後,便又敬了賽華佗邊上的道袍老者一杯。

這道袍老者就是毒手郎中,正天教的另一個神醫。他的年紀與獨孤九天的師父獨孤動天相仿,與獨孤九天有著一種忘年交的情誼,所以獨孤九天才會把他放在賽華佗之後。

最後,獨孤九天敬了藥仙。藥仙倒很客氣,言語得體,不卑不亢。

輪到長青子的時候,長青子臉上仍是帶著悶氣,話也不說一句,毫不客氣的一口喝乾。

吃喝了一會,獨孤九天突然歎了一聲。

喜大師問道:「教主,不知何事歎氣?」

獨孤九天道:「我想到兩位神醫要走,心裡十分捨不得。」

喜大師笑道:「這有何難?只要教主誠心相邀,相信兩位神醫一定可以留下來的。」

藥仙聽到這,打了一個哈哈,道:「不是我師兄弟不給獨孤教主面子,而是我師兄弟實在已經厭倦了與藥物打交道的生涯,想過一些悠閒的日子,獨孤教主的美意,我師兄弟心領了。」

喜大師見獨孤九天並沒有立即開口,便做出豪邁的樣子大笑一聲,道:「這更簡單,兩位只要點個頭,想到何處悠閒就到何處悠閒。便是皇宮大內,也不是問題。」

藥仙的話雖然是對獨孤九天說的,但喜大師琢磨到了獨孤九天的意思,便代獨孤九天相請。以獨孤九天的身份,實在有些不好開口。

藥仙道:「喜大師說笑了。」

喜大師正色道:「老朽並非玩笑。」

藥仙道:「雖是如此,但我師兄弟去意已決,還請多多包涵。」

喜大師頗為不悅,道:「藥老弟,你當真不給我們教主一點面子嗎?我們教主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長青子一聽,不知怎麼地,火氣又來了,待要拍桌子,藥仙向他遞了一個眼色,和氣的笑道:「獨孤教主的意思,我師兄弟當然明白,可我師兄弟還是覺得離開最好。」

獨孤九天聽到這,淡淡一笑,道:「兩位神醫既然執意要走,獨孤某也不再挽留。再說下去,便是我獨孤九天強人所難,欺人霸道了。」

場上沉默了一下,藥仙忽然問道:「獨孤教主,我聽說你們新盟打算與點蒼結盟,不知可有此事?」

獨孤九天點點頭,笑道:「獨孤某的確是打算與點蒼結盟,而且盟約也已經基本上擬定,就等著吉日到來,與點蒼簽約。」

藥仙道:「這就好啦,你們兩家能夠化干戈為玉帛,實在是武林中的一大幸事。」

獨孤九天道:「藥前輩說得對。獨孤某等這一天也等了許多日子。」頓了一頓,笑道:「聽說藥前輩的的小孫女就在點蒼,藥前輩出去之後,想找小孫女的話,直接去點蒼山便是。」

藥仙面上露出慈祥的笑意,顯見心中想起了風鈴,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地道:「不知道這丫頭現在過得怎麼樣,我真想飛到點蒼山去看看她。」

獨孤九天道:「明日一早,兩位前輩就可離開此地。以兩位的腳程,七八日當可趕到點蒼。」

酒宴過後,獨孤九天讓人為藥仙和長青子重新了佈置了房間。這一晚,藥仙睡得十分香甜,長青子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到快天亮的時候,他才睡了一小會。

獨孤九天說過的話果然算數,天亮之後,他陪藥仙和長青子吃過早點,便親自把二人送出谷去,絲毫沒有留難的意思。

藥仙與長青子走了數十里,既沒有人追來,也沒有人擋路,像是已經「脫離了險境」。越是這樣,越讓長青子不安。他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在他看來,獨孤九天絕不是一個很守信用的人,但這一次,獨孤九天確確實實講信用,把他們放走了。

與長青子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這一路上,藥仙走得甚是開心,還不時的指指點點,要長青子多看看沿路的風景,陶冶性情。長青子心中有事,看了也是白看。

一日過去,兩人走了三百多里路,安然無恙。到了夜裡,長青子緊張起來,雙耳豎直,凝神靜聽客房外的動靜,以防有人前來刺殺他們。可一晚過去,別說殺手,連一隻貓都沒有。

次日,師兄弟兩人起來吃過早點,繼續前行。

長青子見藥仙鎮定到了極點,忍不住問道:「師兄,你不怕獨孤九天暗地裡派人殺掉我們嗎?」

藥仙笑道:「怕又有什麼用?你我又沒有大師兄那麼高的武功。就算有大師兄那麼高的武功,只怕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彭和尚與無上老祖那樣的高手,就更別說獨孤九天本人了。」

長青子道:「可是……」

藥仙不等他說下去,以兄長的口吻對他說道:「師弟,你在張真人身邊好歹也呆了二三十年,怎麼反倒不如我這個沒什麼修養的人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一章 大漢

長青子愣了一愣,旋即苦笑一聲,道:「師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藥仙看了看他,道:「我明白了,這是因為失望造成的。」

長青子愕然道:「失望?」

藥仙點點頭,道:「你是不是想過事後要與獨孤九天打一架?」

長青子道:「有想過。」

藥仙道:「這就是了。你原想與獨孤九天好好打一架,哪怕被他打死,你心裡也是痛快的。但現在,他挽留不住我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讓我們離開,這讓你很失望。說到底,你心裡還有一絲英雄氣概。」

長青子苦笑道:「師兄,你別取笑我了。我都一大把年紀了,哪裡來的英雄氣概。」

藥仙笑道:「英雄氣概不分年齡。」

長青子聽了藥仙這樣睿智的話,長歎一聲,道:「我在張真人身邊多年,到頭來竟是毫無所得,慚愧,慚愧。」

藥仙道:「這怎麼能叫毫無所得呢?你在張真人身邊,不知為多少人施針送藥,救活了多少百姓,這才得到了『醫佛』的稱號。不像我,生平救治的人沒有幾個,反倒害了不少人。」

長青子道:「師兄,你……」

藥仙不待他說下去,以一種嚴肅的口吻道:「師弟,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今晚或者明晚,我倘若遭遇什麼不幸的話,剩下的事,就全交給你了!」

長青子面色一變,道:「師兄,你的意思是獨孤九天今晚或者明晚,就要向我們下手?」

藥仙道:「你和我都看過怎麼煉製『長生丹』的道書,雖然『長生丹』的煉製需要上萬種藥材,需要大量的人手和物力方能湊齊,但不管怎麼說,只要我們離開獨孤九天的控制,都將會成為他的一大隱患。他挽留我們,無非是不想讓我們洩露道書的秘密,我們既然已經離去,他又怎會放過我們?」

長青子道:「我說這小子怎麼這般好心,居然還親自送我們出谷,原來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藥仙道:「你的這個比喻實在太對了。想你我二人醫術雖然高明,但論武功,只怕也比不上獨孤九天手底下的二流貨色。他把我們當成老鼠,他自己則是貓,非要戲耍我們一番之後,才弄死我們不可。」

長青子道:「既然如此,我又焉能逃得過他的手段?」

藥仙道:「能。」從身上摸出一顆丹藥,遞給長青子,道:「你預先服下這顆藥丸,覺得性命不保的時候,趕緊閉穴封住以下五處經脈,就算刀劍刺穿要害,最後也能保住性命。」接著把五處經脈說了出來。

長青子道:「師兄,你呢?」

藥仙道:「時間來不及,我能偷偷的製成一顆,就已經很難得了。」

長青子道:「師兄,如果要死的話,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你還要留著有用之身……」

藥仙堅決地道:「不,你不應該死,是我把你拖下水的,我應當償還你。最重要的是,你比我年輕,你比我健壯,你活下去的希望比我大。」說完,硬是把丹藥塞在了長青子的手中。

接著,他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向長青子交代了一些自己尚未完成的事,然後拍拍長青子的肩膀,道:「師弟,你要做的事,我已經向你說得很清楚。你能活下來,武林則多一分希望,假如你……你也遭遇了不幸,那就只好看天意了。」

長青子有些難過,道:「師兄,你還沒有見到風鈴,她要是知道你……她很會傷心的。」

藥仙道:「人生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或許這一次就是我一生中的最大遺憾吧。將來你見到了鈴兒,替我好好照顧她,如果可能的話,給她找一個好夫婿,我不想她老了之後,一個人孤零零的。」

長青子道:「師兄,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照顧好風鈴,給她找一個人中之龍的青年才俊。」

藥仙笑了一笑,這時,他又變回了先前那個無尤無怨的人。長青子不想掃他的興,也跟著他欣賞起沿路的風景來。

不知不覺,日偏西山,黃昏漸近,兩人並肩走到了一座小鎮外。

兩人進了小鎮,藥仙選了鎮上最大的酒樓,要了一大桌的菜,吃得不亦樂乎。長青子呢,對著滿桌的菜餚,卻有些難以下嚥。

兩人正吃間,忽聽得樓梯聲響,上來了一個絡腮鬍須,身背遮陽斗笠的大漢。

那大漢身形雖然不怎麼高大威猛,但誰看了他,都會打心底裡說他很有男子氣概。

長青子正對著樓梯口,不由多望了大漢幾眼。

藥仙見他一直盯著樓梯口,便問道:「什麼事?」回頭一望,卻只看到了那大漢下樓去的半個身影。原來,那大漢向店家買了一壺酒,業已轉身下樓而去。

長青子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那漢子有些粗獷而已。」

話剛說完,忽聽「唉喲」一聲,長青子回頭朝窗外的大街上一看,只見一個漢子當街而坐,摔得齜牙咧嘴的。

那大漢走從底下走出,看也不看漢子,向街邊的一輛馬車走去。

那漢子爬起來張嘴想罵些什麼,但一抬頭,見了長青子,面色微微一變,一溜煙似的跑了,倒有幾分輕功。

那大漢走到馬車邊,坐上車轅,對車裡的人道:「晴兒,天快喝了,咱們就在這鎮上住一晚吧?」語氣溫和,分明就是像對自己的愛妻說話一般。

車裡傳出一個婦人的聲音道:「好的,依你便是。」

那大漢駕起馬車,很快就消失在這條大街上。

長青子看到這裡,道:「這漢子倒有幾手功夫。」

藥仙笑道:「他沒有幾手功夫,敢孤身一人帶著妻子出來麼?」他雖然沒有看見大漢的樣子,但運氣一聽,早已聽到了大漢和車裡婦人的對話。

吃過飯後,已是天黑,兩人走出酒樓,轉了兩條街,來到一家客棧外。

誰曾想,客棧已經住滿,兩人想到今晚獨孤九天可能會找上門來,笑了一笑,打算夜裡走路,免得驚擾了旁人。

轉身欲去,忽聽一個聲音道:「你們要住店嗎?」長青子回頭一看,先是一怔,接著一喜,道:「是你?」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二章 奇怪的夫婦

「你認得我?」那人問道。

長青子笑道:「……在下並非認得尊駕,只是先前在酒樓上,見過尊駕一面。」

不知怎麼回事,在這人面前,論年紀的話,他可自稱一聲「老朽」,但話到嘴邊,卻成了「在下」兩字。

那人正是先前在酒樓裡賣酒的大漢,他聽了長青子的解釋,輕輕地「哦」了一聲,道:「兩位要住店的話,我倒能騰出一個小院出來。」

藥仙和長青子面面相覷,心裡都是想道:「難道他們夫婦包下了一個跨院?」

不經意間,藥仙眼神一轉,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個女子。那女子身上披著一件淺綠色的斗篷,自鼻以下,還蒙了一層面紗,除了眼睛和額頭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地方。

這女子有著一雙透亮的眼睛,雖然不大,但毫無俗世人的渾濁。若是只從這雙眼睛來判斷,任何人都會以為她要麼是仙女下凡,要麼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

見藥仙望過來,那女子雙眼眨了一眨,像是在笑著向藥仙表示友好。

藥仙微微一怔,暗道:「這女子想必就是這大漢的妻子。時當夏日,她卻披著一件斗篷,好不奇怪。」

這時,只聽長青子對那大漢道:「尊駕的好意,我師兄弟心領了,賢伉儷……」

那大漢眉頭一皺,道:「你們若是住店,便去同店家說一聲,西跨院的小院為你們留著。你們若是不住店,那也由得你們。」

說完,竟是不再理會二人,轉身走到那女子的身邊,攜著對方的手,一起進了客棧深處。

長青子苦笑一聲,對藥仙道:「師兄,你看這店住還是不住?」

藥仙道:「人家的一片美意,你我又豈能置之不理?」

當下,二人前去與店家交涉了一番。

那店家讓點伙跑了一趟,回來說那對夫婦已經答應,店家便再也無話可說,讓藥仙和長青子住進了客棧。

很快,店伙將藥仙和長青子領到了西跨院的一間小院 ,說了該說的話,便自去了。

藥仙和長青子心中頗為感激大漢和他的妻子,尋思著他們尚未安睡的話,前去說幾句感謝的話。來到跨院的大門處,見這一邊的院子裡還亮著燈,知道夫婦兩還沒睡。

饒是如此,兩人也不敢造次,長青子站在大門處道:「賢伉儷為我師兄弟騰出一間小院,我師兄弟前來感謝。」

沉靜了一會之後,只聽那大漢的聲音傳來道:「我娘子說了,兩位不必放在心上,出門在外,誰都有不便的時候。」

藥仙和長青子一聽,便知人家不需要他們的感謝,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都想:「看那大漢甚是粗獷,還以為他有著江湖漢子一般的熱情,雖不說把我們請進去說說話,至少也會出來表示表示,沒想到他是如此的不近人情,連面都不見一下。」

師兄弟兩個拱拱手,道了聲:「打擾了。」退回自家的小院。

進了房間,長青子笑道:「這對夫婦倒也奇怪,既然肯騰出一間小院給我們住,卻怕與我們多說幾句似的。」

藥仙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家的事,你我也不要妄加揣測。」頓了一頓,道:「師弟,獨孤九天今晚倘若前來,出門之前,你務必先把藥丸服下。」

長青子點頭道:「師兄,我會的。」

想到這一夜獨孤九天可能回來,自己與師兄難逃獨孤九天的魔掌,不覺有些黯然。

到了深夜,另一邊的大院早已熄燈,藥仙和長青子所在的這一邊小院,卻始終亮著燈。

事到此時,別說長青子,就算是藥仙,也都有些睡不著了。

三更一過,一道人影由東街而來,只一起身,便躍進了客棧。掠過數重院子,這人如同一隻大雕般飛落在一間屋頂上。

月光下,但見此人一襲長衫,年約五十,目光一掃,笑道:「兩位前輩安好?」

長青子早已聽到了衣袂飄動的聲音,此刻聽到來人的話聲,待要出去,藥仙一把拉住他,道:「先看看情況再說。」

也不知是那個客人沒什麼見識,還是不長眼睛,開門出來罵道:「他媽的,你小子……」

話還沒說完,瞬時變為一聲痛苦的大叫,也不知道被來人打中了何處。大門一關,再也不敢出聲。

「兩位前輩安好?」來人又問道。

藥仙「哈哈」一笑,道:「有住有吃,當然安好。「來人道:「在下雪裡紅,正天教一個不起眼的長老。兩位前輩既然安好,在下也就放心了。」

長青子忍耐不住,冷笑了一聲,道:「閣下若是離去,我師兄弟更好。」

雪裡紅笑道:「我家教主有言在先,說兩位幫了他的忙,絕不會虧待兩位。兩位走得匆忙,只好現在趕來報答。」

藥仙道:「你家教主太客氣了,區區小事,何敢報答?」

雪裡紅道:「要的,要的。我家教主就在三十里外的一處,還請兩位移樽一步。」

藥仙道:「夜已深,還請雪長老向你家教主回稟一聲,就說我師兄弟走得疲勞,他的好意,我師兄弟心領了。」

雪裡紅道:「兩位前輩若不領情,在下只好等下去。兩位前輩什麼時候領情,在下便什麼時候帶兩位前去。」

藥仙聽了,知道今晚是非去不可,笑道:「既然如此,雪長老且請稍等,我師兄弟這就出門。」向長青子遞了一個眼色。長青子明白,將那顆丹藥拿出,一口吞下。

兩人出得屋子,將身一縱,上了屋頂。朝東一看,只見一人站在不遠處的一間屋頂上,想來就是雪裡紅。

雪裡紅向兩人一拱手,轉身如飛而去。

藥仙和長青子並肩縱身跟在後面,與雪裡紅保持數丈的距離。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逃掉,但獨孤九天勢力極大,他們又能逃到何處去?總不能讓他們一夜之間長了翅膀,飛到點蒼山去吧。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三章 翻臉

那兩個青年一身白衣,眉目清冷,雪裡紅雖是正天教的長老,但他們的地位,似是還要在雪裡紅之上,微微「嗯」了一聲。

雪裡紅退到一邊,藥仙和長青子走上前來,尚未開口,一個白衣青年將手一伸,道:「兩位請。」

藥仙和長青子既然已經來了,又有什麼可畏懼的,一塊兒進了樹林,朝內行去。

不多時,樹林深處亮起了一支火把。藥仙和長青子朝火把的地方走了不到十丈,忽見林內一片寬闊的地方放了兩口棺材,那火把就在數丈外的一棵大樹上插著。

藥仙和長青子見獨孤九天都為他們準備好了棺材,愈發知曉獨孤九天不會放過他們。

藥仙雙手一拱,大聲道:「獨孤教主,我師兄弟已經來了,請你出來見個面吧。」

驀地,一陣陰風出來,將火把吹得呼呼作響,明滅不定,像是鬼火一般。此時此景,任藥仙和長青子多麼鎮定,也不覺起了一絲寒意。

「嘎……」的一聲,一口敞開的棺材裡突然坐起一物,目光陰森,攝人心魄。

藥仙和長青子不料有此,加上那物猙獰可怕,不由嚇了一跳,連冷汗都出來了。

「哈哈……」

一聲大笑驟然響起,從棺材裡坐起的那物伸手摘下頭上的鬼面具,不是獨孤九天又是何人?

藥仙和長青子定了定神,長青子哼了一聲,道:「獨孤教主,你覺得這很好玩嗎?」

獨孤九天笑道:「兩位難道不覺得這很有意思?」

長青子道:「不覺得!」

獨孤九天道:「據獨孤某觀察,人的天性中,對鬼怪之事,既有害怕又有一些期望。」

藥仙道:「獨孤教主觀察入微,老朽佩服。」

獨孤九天仍是坐在棺材裡,笑道:「多謝藥前輩的誇讚。」將鬼面具扔掉,伸手拍了拍棺木,道:「這是最頂尖的楠木棺材,一般的人,想摸都摸不著,就更別說睡了。」

藥仙道:「再好的棺材,不到最後時刻,誰也不想去睡。獨孤教主敢躺在棺材裡與我師兄弟嬉戲,果然不愧是武林盟主,武林第一人。」

獨孤九天道:「這武林第一人的稱號,獨孤某實不敢當。新盟與點蒼結盟,點蒼若是勝出,這武林第一人的稱號,應該給我那師侄才對。」

藥仙想了想,道:「獨孤教主,武林中都說方大俠與你正天教有著不一般的關係,但除了知道他與令千金十分要好外,其他的卻說不出半點緣由,直到現在,我才知曉他原來是你的師侄。」

獨孤九天道:「我這師侄天縱奇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就,說句曠古絕今也不過份。有時候想想,獨孤某真不想與他爭什麼武林第一人。」

長青子道:「依我看來,方大俠絕不會貪慕什麼武林第一人的稱號。你真的不爭,武林便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望向藥仙,道:「藥前輩,你知道獨孤某今晚請你們來此,是何目的嗎?」

藥仙笑道:「獨孤教主總不會請我師兄弟喝酒吧。」

獨孤九天道:「誰說不是?」話罷,人已從棺材中躍了出來,落在另一口棺材邊,伸手往裡摸了兩下,拿出了兩個酒杯和一瓶酒。

藥仙和長青子萬想不到他竟會拿出酒來,一時之間,均是愣住了。

獨孤九天給兩個酒杯倒上美酒,手指微微一鬆,一個酒杯脫手飛出,向藥仙緩緩飛去。

「請!」獨孤九天叫道。

藥仙伸手一接,將酒杯拿在手中,道:「多謝。」

獨孤九天將另一個酒杯送出,口中也道了一聲「請」,長青子見師兄都接了,他也伸手把酒杯接下。

獨孤九天從棺材裡拿出第三個酒杯,倒滿之後,隨手把酒瓶一扔,舉杯道:「兩位請飲此杯,獨孤某先乾為敬。」一仰頭,將杯中酒一口喝乾。

藥仙和長青子何懼之有?亦是一口喝乾。

獨孤九天一聲長笑,忽聽「砰」的一聲,酒杯在他手中粉碎,卻無一絲碎片落在他的身上。

「藥前輩,是你先不老實,獨孤某才會這麼對你的。」獨獨孤九天的語聲突然變得很可怕,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藥仙和長青子心神微微一凜,藥仙道:「獨孤教主何出此言?」

獨孤九天道:「你與拚命十三勾結之事,你以為能滿得了本教主嗎?」

藥仙尚未開口,卻聽長青子反駁道:「與拚命十三勾結的人是方七根。」

獨孤九天「嘿嘿」一笑,道:「是嗎?本教主倒是奇怪了,方九根才來了多久,居然這麼快就與拚命十三拉上了關係。」

藥仙知道瞞不過他,笑道:「不錯,是我讓拚命十三偷走『紫陽大元丹』的,不關七根前輩的事。」

獨孤九天道:「當年我把你請來,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你也答應幫我煉製丹藥,直到『長生丹』煉成,方可離去。」

藥仙點點頭,表示同意。

獨孤九天道:「你還答應我,在此期間,絕不搞鬼,所以我才對你十二分的放心。不但給你更多的自由,凡是你想知道的消息,我都會讓人告訴你。不然,你又豈能知道近來武林中發生了什麼事?」

藥仙還是點點頭。

獨孤九天道「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挑戰自己,將『長生丹』煉製出來。從一開始,這就是你與江湖百曉生、拚命十三,甚至是澹台弼,合起來的一個陰謀!」

藥仙笑了,道:「陰謀二字雖然很難聽,但你的確說對了。」

獨孤九天道:「你為我煉製丹藥,其實就是在等拚命十三把『紫陽大元』丹偷走。」

藥仙道:「可以這麼說。」

獨孤九天冷笑了兩聲,道:「你們的計劃很周密,但你不要忘了,本教主還有五瓶『紫陽大元丹』。一瓶『紫陽大元丹』能敵得過我的五瓶『紫陽大元丹』嗎?」

藥仙道:「能不能敵得過,要看將來。將來的事,又有幾人能預測得出來?便是神算門的弟子,在一些時候,也會生出天機難測之感。」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四章 蒙面人

「孤獨九天狂笑一聲,道:「聽說點蒼出了一個類似十八羅漢的陣法,那十八個人想必是服了十八顆『紫陽大元丹。」才會有此威力的吧?」

一藥仙道:「我不知道什麼陣法,我只知道為了這十八顆『紫陽大元丹。」犧牲了許多忠義之士。

獨孤九天怒道:「狗屁的忠義之士,他們全都是我新盟的叛徒!

藥仙像是與獨孤九天較上了勁,道:「他們不是忠義之士,難道那些與你一塊稱霸武林的人才算得上忠義之士?獨孤九天,我藥仙昔年還以為你是一個作風正派的人物,沒想到你卻是一個狂夫!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情緒顯得頗為激動,喝道:「狂夫便又怎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古今一般。

藥仙冷聲道:「好一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卻不知獨孤教主憑什麼做到這一點?」

獨孤九天大笑道:「就憑……」

話未說完,忽聽「砰」的一聲,一道人影宛如鬼魅一般,由林內一閃而出,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在獨孤九天背心猛擊一掌。

這一掌暗含了來人的全身功力,更是催生出一股死亡的劍氣,其可怕程度,任你是半神高手,只怕也得一擊命中。

這一瞬間,藥仙將身一縱,半空中向獨孤九天灑出了一些粉末狀的東西。

獨孤九天的後心衣衫早已被偷襲之人的劍氣震得粉碎,露出了麟甲一般的寶衣。繞那寶衣能夠阻擋刀劍,抵消任何無形勁氣,但那股死亡一般的劍氣業已透過寶衣,震破獨孤九天的護體真氣,鑽入了獨孤九天體內。

獨孤九天一時不慎,受了一些內傷,但他瞬時發動神功,將那股死亡一般的劍

氣擋住,並步步緊逼,要把劍氣推出體外,這一霎時,他也天沙騰電手來,儷i卜那股粉末狀的東西灑在了身上。

藥仙灑出粉末狀的東西之後,一掌飛出,全力一擊,落在了獨孤九天的胸口上。

長青子的反應雖然慢了一些,但也只比長青子慢了半拍,騰身躍起,一招「雄鷹撲雞」,一拳重重地印在了獨孤九天的腦門上。同樣,他也盡了全力。

獨孤九天受此三擊,一時之間,居然沒有任何不適的表現。

忽聽「呀」的一聲大叫,獨孤九天目射凌厲的寒光,將頭一抬。長青子只覺一股怪力竄入體內,但覺死亡的威脅就在頃刻。

剎那之間,他依照師兄的囑咐,閉穴封住五處經脈,一聲悶哼,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倒飛出去,自此不動。

長青子甫一飛出,藥仙便覺得打在獨孤九天胸口上的那股勁道像是沉入了大海一般,毫無蹤跡。轉眼之間,一股吸力湧來,藥仙一身內力竟讓獨孤九天吸走了七七八八。

藥仙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經脈寸斷,離地飛出。雖然沒有長青子飛得那麼遠,但也被震得飛出七丈開外。

藥仙摔落在地上後,將頭微微一抬,居然還有一口氣,道:「你……你……」

頭一倒,沒了氣息。

獨孤九天「呀」的又是一聲大吼,瞬時擺脫身後之人,一個轉身,雙掌齊出。

身後之人一聲長嘯,傾力反擊。只聽得「轟」的一聲,兩人之間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而兩口頂尖的楠木棺材,竟給一股勁氣硬生生的震成了數十塊。

獨孤九天雖然將長青子、藥仙震飛,但他已然受了內傷。身後之人氣勢如虎獨孤九天再強,本來也萬不可能將身後之人擊退,但獨孤九天不愧為一代武皇,居然藉著剛吸進體內的內力,化為己用,一下子便將身後之人震得發出一聲悶哼,倒飛出去,撞斷了五棵大樹。

「無劍,本教主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背叛本教主?!」獨孤九天厲喝一聲向前踏出一步,渾身湧出一股駭人的力量。

日妞3

偷襲獨孤九天的那個人一身黑衣,包著頭,蒙著面,只露一雙眼睛。他緩緩從地上站起,解下面罩,滿嘴鮮血,赫然便是柳生無劍。

「因為櫻子要回扶桑看櫻花。」柳生無劍這麼說道。

獨孤九天怒道:「本教主不是告訴過你嗎,只要你幫本教主達成所願,本教主一定讓你帶著你的妻子回扶桑看櫻花。

柳生無劍道:「藥仙對我說過,只要我幫他做事,他就能把櫻子救醒,讓櫻子活三個月。

獨孤九天罵道:「渾蛋,賽華佗和毒手郎中都說你的妻予只能救活,不能救醒。藥仙多大本事,敢誇下這等海口,你上了他的當。

柳生無劍道:「不!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會救藥仙,要他告訴我怎麼救醒櫻子。

獨孤九天一聲厲笑,道:「藥仙已死。你既然這麼相信他,那本教主便送你進地獄去見他。

話罷,身形一晃,運足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一拳向柳生無劍轟了上去。

換在平時,獨孤九天這一拳的威力,柳生無劍便無法抵擋,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受了重傷。但柳生無劍體質特殊,戰鬥力強悍,居然毫不退縮,週身湧出一股死亡之氣,破體無形劍氣即將發出。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道人影宛如猛虎下山一般,從柳生無劍頭頂一躍而過,勢如雷電,迎著獨孤九天的拳頭對了上去。

「轟」的一聲,狂風掃蕩,整片樹林的地面為之一震。那人凝立不動,獨孤九天卻被震得連退三步,一臉的震驚。

「走!

那人將手一揮,頭也不回的對柳生無劍道。

柳生無劍見有人為自己擋住了獨孤九天,冰冷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驚詫。但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將身一晃,轉眼來到藥仙身邊,將藥仙扛起,往林外飛奔而去。

片刻之後,他的人已經跑出了七十多里外。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扛著一個人一口氣跑七八十里,身體之強硬,果然非凡。

奇怪的是,守在林外的雪裡紅和兩個白衣青年,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既不進來看一眼,也不現身阻攔柳生無劍。

林中靜了好一會,獨孤九天將右手一縮,放在了身後,冷冷地問道:「朋友是什麼人?」

那人的穿著打扮與柳生無劍差不多,也用布包著頭,蒙著面。聽了獨孤九天的問話,蒙面人不出聲。

獨孤九天道:「武林當中,能有朋友此等身手的人,絕無僅有。

蒙面人還是不出聲,彷彿已經變成了啞巴。

獨孤九天轉念一想,道:「朋友想怎麼樣?」

蒙面人一動不動,像是成了一塊木頭。

獨孤九天捉摸不透這個蒙面人的來意,又自忖軒轅夏禹劍,或者是神農杖不在身邊,很難與對方相抗,念頭一轉,頓時生出離開之意,道:「我的三個屬下,想必早已被朋友放倒了吧?」

這一次,蒙面人輕輕點頭,但還是惜言如金。

獨孤九天一拱手,道:「朋友,獨孤某告辭了,後會有期。」話罷,人已消失在場上。

那蒙面人也不追趕,站了片刻,忽然走到長青子的身邊,低頭署著。

看了幾彈指的工夫,只聽他道:「你們若不一起出手對付他,或許我還可以救你們一命。」轉身欲走。

倏地,他將身一蹲,在長青子身上察看了好一會,目中射出詫異之色,想了想,便將長青子抱起,向林外走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五章 有緣人

那蒙面人將長青子抱出林外之後,找了一塊地方,把長青子放在草地上。他在邊上來回走了幾次,像是在思考什麼。

忽地,他身形一頓,蹲身在長青子身上連拍了五下,然後扶正長青子的身軀,一掌抵在長青子的背上。

不多時,長青子頭上升起一道道的白氣,額上汗水隱隱。

「哇」的一聲,長青子突然張嘴吐了一口烏血,雙眼睜開。清醒之後,便覺有人正在給自己運功療傷,也不敢有所妄動,任由對方施為。

片刻之後,那人將手掌從他的背上拿下,長青子但覺精力充沛,內傷幾乎痊癒,一時之間,還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須臾,長青子明白過來,翻身跪地,道:「多謝恩人。」將頭一抬,見是一個蒙面人,不由一怔。

那蒙面人微一側身,將背對著他,沉聲道:「你用不著謝我,就算我不出手救你,你也會自動醒過來的。」

長青子聽了他的聲音,暗道:「恩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兒聽過。」猛一想,覺得這蒙面人的話聲有些像大漢的聲音,只是他故意沉著聲,也不好確認是他。

「敢問恩人……」

「不要叫我恩人,我出手救你,只是興之所至。」

「恩……大俠,不知我師兄他……」長青子四下看了一眼,不見藥仙,心底下不由一沉。

蒙面人仍是沉聲道:「你師兄被另外一個蒙面人抱走了。他的情形很不樂觀,縱然還有一口氣,也活不過今晚。」

長青子道:「請大俠告之在下另外一個蒙面人的去向,在下感激不盡。」

蒙面人道:「你不打算逃掉嗎?正天教勢力極大,你再不想辦法離開,老天也救不了你。」意思是說:我不會再出手了,你好自為之。

長青子遽然一醒,暗道:「我還去找什麼柳生無劍,辦正事要緊。」心中打定主意,向蒙面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道:「大俠的救命之恩,在下銘記於心,不敢忘懷。」站起身來,向外飛奔而去。

忽聽蒙面人的聲音飄來道:「我救你的事,無論是誰,都不許告訴!」

長青子停下身形,轉身道:「在下心中記著大俠,絕不會說半句與大俠有關的話。」話罷,風馳電掣般沒入夜色中。

那蒙面人站了小會,伸手摘下面罩,但見他一臉絡腮鬍須,正是那對奇怪夫婦中的大漢。

半柱香後,大漢回到了小鎮,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客棧,來到了自家的跨院中。

破曉時分,那大漢換回原來的服裝,起來買了一些早點,拿到屋裡與妻子一塊兒享用。

一頓飯的工夫,那大漢牽著妻子的手,走出客棧,上了馬車。馬匹早已被店伙餵得飽飽的。

大漢一揮馬鞭,馬兒拖著車身,不快不慢的向前駛去。出了小鎮,馬車向南而行。

這一日,倒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第二天,馬車行駛到申初時分,忽見幾匹快馬由後趕來,從旁飛馳過去。不多時,幾匹快馬回轉過來,分成一排,擋在了官道中央。

中間一個身背大刀的中年人將馬鞭一揮,道:「夥計,能不能打開車簾子,讓我等看一眼?」

大漢道:「不能。」

中年人邊上的一個瘦小漢子聽了,喝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大漢道:「不知。」

瘦小漢子道:「實話告訴你,我們是新盟的人,識相的話,快把車簾子掀開,若是沒有可疑的人,我們立刻就走。」

大漢冷冷地道:「我說過不能打開車簾子,你沒長耳朵嗎?」

瘦小漢子聽了,氣得面色通紅,躍下馬來,向馬車走去,邊走邊道:「好小子,居然連新盟的人都敢得罪,敢情是活膩了。」

大漢雙目一瞪,道:「你再上前兩步,我叫你回姥姥家躺著。」

瘦小漢子一怔,「哈哈」一笑,道:「喲,你的口氣不小啊,我倒要看看你……」

話剛說到這,忽聽馬蹄聲疾馳而至,一匹汗血寶馬載著一個女子來到,嬌聲一喝:「你們可是新盟的人?」

那中年人扭頭一看,嚇得面色惶恐,急忙下馬,單腿一跪,道:「屬下王六,拜見大小姐。」

其他幾個還在發愣,王六怒罵道:「瞎了眼睛不是,連盟主的的千金都不認得?」

其他幾個人一聽,連那瘦小漢子在內,全都單腿跪下,誠惶誠恐地道:「拜見大小姐。」

那馬上的人正是由點蒼山趕回的東方天驕,柳眉一皺,道:「起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王六遲疑了一下,道:「上頭有命令,凡是見到可疑之人,一律要檢查。」

東方天驕柳眉一豎,道:「這是誰的命令?還真把自己當成官家的人了,滾!」

王六等人哪敢啃聲,起來向東方天驕彎腰拜了一拜,躍上馬背,趕緊走人。

東方天驕原以為那大漢會說些什麼,誰料人家只是深深地的看了她一眼,便又駕車而行。

東方天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暗想:「看來這個閒事我是管錯了。」也不怎麼在意,讓馬兒慢慢走,從旁過去。

忽地,一隻玉手將車窗的簾子掀開,一個蒙面女子探出頭來,柔聲道:「多謝姑娘。」目光卻是緊緊盯著東方天驕。

東方天驕雖然看不見這女子的口鼻以下,但見了那雙靈動的眼睛,不由想道:「她的眼睛好美,世上再也沒有比這雙眼睛更美的眼睛了。」心中升起一股道不清的好感。

「不必客氣,夫人這是往哪兒去呀?」

東方天驕勒住韁繩,讓汗血寶馬停在車身邊上。不知怎麼回事,那大漢竟也把馬車止住了。

「南下探親。姑娘長得就跟天仙似的,聽你剛才的語氣,莫非是正天教教主的女兒?」

東方天驕點點頭,道:「是的。」

「尊師是?」

「家師乃正天教的天後。」

「我要是有姑娘這麼一個蘭質蕙心的女兒,那該多好。」

東方天驕聽了這話,微微一怔。

這時,那大漢又駕起了馬車,眼看就要過去,東方天驕忽道:「夫人,見面就算有緣,我這裡有一枚珠釵,送給你當禮物。路上若有新盟的人騷擾,你就拿出此物,諒他們不敢胡來。」

那女子伸手接過珠釵,笑道:「姑娘的好意,日後定當報答。」

東方天驕嫣然一笑,嬌喝一聲,策馬揚鞭,瞬時去得遠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六章 紫陽大元丹

獨孤九天出了樹林,眼光一掃,便看見了雪裡紅和兩個白衣青年的身體。這三個人躺在六丈外的一處,雪裡紅面孔朝上,兩個白衣青年面孔朝下,也不知道啃到了泥土沒有。

獨孤九天一晃到了三人身邊,俯身在三人身上拍了一掌。很快,三人悠悠醒轉,見了獨孤九天,急忙一躍而起,齊聲道:「教主。」

獨孤九天重重地的應了一聲,面色陰沉,道:「走!」

雪裡紅和兩個白衣青年不敢多說,跟在他的身後。四人一前三後,很快去得遠了。

二十里之後,獨孤九天終於開口,邊走邊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以你們三個人的武功,居然不聲不響的就著了人家的道兒。」

雪裡紅和兩個白衣青年面色一紅,雪裡紅道:「回教主,屬下此前正與兩位使者站在一起說著話,忽然之間,似覺一股怪風吹來,尚未來得及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被人點倒了。」

兩個白衣青年道:「雪長老的情形,與弟子一樣,請師尊責罰。」說完,竟是跪了下去。

獨孤九天喝道:「起來!」

兩個白衣青年一挺身,站了起來,繼續跟在後面。

獨孤九天道:「照此看來,這人的武功絲毫不在本教主之下。可惜本教主今晚沒有把軒轅夏禹劍帶來,不然,本教主倒很想與他鬥一鬥。如有可能的話,倒要挑開他的面罩,看看他是誰。」

雪裡紅道:「教主,此人武功這般詭異,莫非是方劍明已經北上了?」

獨孤九天道:「不可能是他。這人是誰,日後自有分曉。」頓了一頓,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喊道:「雪裡紅。」

雪裡紅道:「屬下在。」

獨孤九天道:「你立刻趕去藏劍峰看一下,柳生無劍的妻子是不是已經不見了。」

雪裡紅道:「屬下遵命。」話聲一落,腳底下改疾走為騰躍,幾個起落,早已消失在夜色裡。

此後,獨孤九天再沒說半句話,只是一味的向前疾走。兩個白衣青年跟在身後丈外,走得同樣不慢。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個半時辰,兩個時辰,天亮了,三人仍是往前疾走,速度不讓奔馬。

不到午時,三人距離新盟總舵大本營也只有三四里的路程了。獨孤九天停下身來,將兩個白衣青年叫到身邊,密語了幾句,兩個白衣青年道了一聲「是」,箭一般的朝大本營趕去。

獨孤九天雙手背負,走著與普通人一般快的步子,向大本營行去。

當他來到大本營外的時候,雪裡紅風塵僕僕,額上隱隱見汗的也趕到了,趨前一步,低聲道:「教主,櫻子小姐已經不見,守在屋外的四個婢女也被人打昏了。」

獨孤九天點點頭,目射寒氣,道:「傳本教主口令,無劍護法刺殺本教主未遂,凡是見到他的人,均可擊殺。他已經受了內傷,跑不遠的。取其頭顱者,賞黃金萬兩,另賜秘笈三本。」

雪裡紅一怔,道:「教主,無劍護法不是……」

獨孤九天道:「他叛變了,殺鄧一一和潘二二等人的就是他。」

雪裡紅暗暗驚詫,口中道了聲「是」,前去傳獨孤九天的口令。才走了幾步,忽聽獨孤九天叫道:「等等。」

雪裡紅站住了,轉身恭候著。

獨孤九天道:「查一查最近有什麼可疑的人。」

雪裡紅一聽,便知道這個可疑的人與昨晚點倒他的那個人有關,道:「明白。」轉身去了。

獨孤九天進了大本營,讓人去把彭和尚、無上老祖這兩個人請來。待這兩個人來到之後,獨孤九天問道:「距離會盟還有多少日子?」

彭和尚算了一下,道:「還有二十日。」

獨孤九天想了想,道:「我要閉關半個月,這半個月內,新盟的事務,要仰仗兩位了。「彭和尚和無上老祖一聽他要閉關,心裡都想:「這傢伙的武功已經高得可怕了,這次閉關,也不知道又要修煉何等厲害的武功。如此下去,可不是辦法啊。」

獨孤九天見兩人沒有出聲,像是猜到了他們在想什麼,哈哈一笑,道:「兩位至尊儘管放心,我獨孤九天絕不會虧待你們的。我閉關之前,會讓人分別給兩位送一份大禮,這份大禮足以抵得上兩位苦修十年。」

彭和尚與無上老祖心頭一驚,互相看了一眼,朝獨孤九天微微一躬身,道:「多謝盟主。」

將新盟的事交代完畢之後,獨孤九天借口閉關,進了練功房。那練功房裡有一個密道,直通總舵外一處隱蔽的所在。不久,獨孤九天在密道出口出現,一閃身,便向山中掠去。

一個時辰後,獨孤九天深入大山,來到了山谷外。這一次,他直奔一處陌生的所在而去。

來到一座形似墳墓的建築前,他將手放在一塊石碑上一按,忽聽「卡卡」一聲,巨大的「墳頭」從中裂開,露出一個洞來。獨孤九天一彎腰,鑽了進去。

很快,墳頭「卡卡」又是一響,合在了一起。若不是有心人,又有誰會想得到這墳頭就是一個「巢穴」。

獨孤九天進了「巢穴」,沿著一條甬道往裡,轉了三個彎,伸手推開一間石門。石門一開,往裡一看,卻是一個畝許大的空間。

獨孤九天走了進去,道:「去把賽神醫請來。」

六個勁裝漢子站在一個敞開的石門邊,聽了獨孤九天的話,一個勁裝漢子拔腿就跑。

不一刻,那勁裝漢子把賽華佗請到。獨孤九天揮揮手,五個勁裝漢子退了出去。

「賽老,去把那瓶已經開封的『紫陽大元丹』拿來,我急用。」獨孤九天的面色開始有些蒼白。

賽華佗一驚,道:「教主,你受傷了。」說完,便要去給獨孤九天把脈診斷。

獨孤九天將手一縮,不讓他把脈,道:「賽老,你快去,我受的傷,除了『紫陽大元丹』,其他的皆不管用。」

賽華佗道:「教主,為了對付『海外故客』,你前些日子已經連續服下三顆『紫陽大元丹』,現在又服,老朽擔心你的身子會出狀況。」

獨孤九天道:「賽老,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快去吧。」

賽華佗知道勸不住他,只得轉身去了。不多時,賽華佗拿了一個藥瓶來,倒出一粒紫色的丹丸,遞給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伸手接過丹丸,放入嘴中,坐下盤膝運氣。賽華佗怕他有事,一目不瞬的看著。

一炷香時間後,賽華佗臉上總算輕鬆了一些,以他的眼力,業已看出獨孤九天不會再出現異常。

「賽老,再給我一顆。」獨孤九天說著,將手一伸,好像吃上了癮似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七大惡與婚禮

賽華佗猛吃一驚,變色道:「教主,這『紫陽大元丹』功效非同小可,你一共吃了四顆,再吃的話,一定會出現問題的。」

獨孤九天面上閃過一道怪異的笑,道:「賽老,你剛才不是擔心我吃第四顆的時候會出現異狀嗎,但你看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賽華佗略一思忖,道:「這是因為教主功力深厚,天賦超人。」

獨孤九天笑道:「你既然知道本教主功力深厚,天賦超人,又還擔心什麼呢?」

賽華佗還是不放心,向獨孤九天分析道:「教主,一顆『紫陽大元丹』抵得上十年的修為,你在短短的時間裡連續吃了四顆,這已經遠遠超出了老朽的意料之外。老朽敢說,教主雖然吃了四顆,但能吸收並化為己用的也不過兩顆,另外兩顆,要等時間來慢慢的吸收掉。教主倘若再吃一顆,老朽只怕教主會適得其反,走火入魔。」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心裡大概是有些不高興,面色微微一沉,道:「本教主能夠吸收多少,沒有人比本教主更清楚。賽老,我不妨告訴你,我現在已經吸收了三顆半的功效,再吃一顆,於我無礙。快給我一顆。」

賽華佗歎了一聲,只得倒出一顆丹丸,放在了獨孤九天的手上。

獨孤九天不急著服用,而是向賽華佗道:「賽老,你拿出兩顆『紫陽大元丹』,叫人分別給彭和尚和木頭陀送過去。」

賽華佗道:「是。」

獨孤九天歉意的笑了一笑,道:「賽老,我剛才的話,有些過激,還望你老見諒。」

賽華佗道:「老朽不敢。」

獨孤九天道:「你老去吧,我要在此閉關十數日,不是非常重大的事,就不要到這邊來了。」

賽華佗道:「老朽明白。」向獨孤九天微微一躬身,轉身走了。

待賽華佗走了一會之後,獨孤九天這才把那顆「紫陽大元丹」服下。奇怪的是,他這一次並沒有運氣,而是站了起來,在場中疾走起來。

起先,速度還不算快,到了最後,哪裡還能看得清他的身形,場中只有一團影子,活像鬼影一般。

不多時,忽聽他大叫一聲,身影陡然一頓,雙腿跪地,「砰」的一聲,竟然有額頭去撞擊地面。

一撞之後,他全身彷彿凝固了似的,再也不動一下。

半柱香過後,他全身突然輕輕的戰慄起來,雙手抱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咆哮聲。

這咆哮聲持續半碗茶時間,才見他將頭緩緩抬起,雙目閃著紫色的光芒,神色變得異常的猙獰,嘴角一扯,發出「桀桀」一聲冷笑,道:「我獨孤九天不但是武林第一人,還是天下第一人,區區幾顆『紫陽大元丹』又算得了什麼?」

忽地,他神色變得有些緩和,語氣也變了,道:「魔鬼,你到底要幹什麼?」

下一刻,他神色越發猙獰,語氣愈發可怕,冷冷地道:「別叫我魔鬼,我是獨孤九天。嘿嘿嘿,有一件事我要說出來讓你分享一下,你知道嗎?我們雖然只有一個人身體,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身體又可以是多個人的。換句話說,當你吃『紫陽大元丹』的時候,只是你自己吃了,當我吃『紫陽大元丹』的時候,也只是我吃了,彼此並不相干。」

說到這,他的語氣又變了,望著某處,彷彿那裡有一個人似的,道:「你還說你自己不是魔鬼,你這種瘋狂的想法,我是絕不會讓你繼續下去的。」話罷,兩指如鉤,挖向自己的雙目。

但雙指即將落在眼珠子上時候,他又將手收了回來,冷冷地道:「你是不可能戰勝我的,我現在佔了上風,你永遠趕不上我。當你我糾纏到一定的時候,我們又會變成那個邪惡大過善良的人。」

他將頭埋在了地上,不停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過了一會,他將頭一抬,道:「為什麼?我告訴你,因為我們的心是黑色的,妒忌、貪婪、傲慢、自私、暴怒、欺騙、色慾,這些都是人心底深處潛藏的七大惡,它們將永遠存在任何人身上。」說完,一聲狂笑,身形一轉,坐了下來,盤膝運氣。

……

就在獨孤九天閉關的這一天晚上,遠在雲南大理的點蒼山中,卻正在舉行一場足以轟動整個武林,前無古人,只怕也是後無來者的婚禮。

這一天,也不知是誰口風不慎,走漏了消息,那些還留在點蒼山兩百里之內的人,個個備了厚禮,前來恭賀。因此,從一大早,客人便絡繹不絕,直到黃昏,還陸續有客人來到。

當晚,在一間裝扮得喜氣洋洋的寬闊大廳中,兩邊站滿了觀禮的人,而贊禮的人居然是張大幹。

張大乾笑容滿面,中氣十足,一口氣喊了好些人的名字。很快,只見華天雲、農凌威、熊白祥、令狐樂、方劍明五個人,一身新衣,走過紅地毯,來到了廳中。

不一會兒,八個新娘子鳳冠霞帔,在沈紅英、蘇曉薇、潘小惠(陳錦藍之妻)、趙穎(黃升之妻)、胡倩兒、卓靈、黃萱(厲笑天之妻)、雷柔這八個伴娘的陪同下,進入大廳。

五個新郎,何以會有八個新娘子呢?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有人一次娶了四個。誰一口氣娶四個?除了我們的點蒼掌門方劍明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這八個新娘分別是楊柳月、花凌語、令狐蘭、鍾無雙、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龍月。

楊柳月與華天雲在絕命崖下雖然做了好幾年的夫妻,但他們未曾正式舉行過像樣的婚禮,這次在一些人的「慫恿」下,華天雲不得不正兒八經的「迎娶」楊柳月。

花凌語是神刀門的喜鵲堂堂主,由於她的武功比農凌威略高半籌,排在了農凌威之上,成了農凌威的「四姐」。但論年紀,農凌威要比花凌語大一歲。花凌語對這個「六弟」早就心有所屬,只是不敢越禮。神刀門早已不存,而這一次他們的媒人便是刀神楚東流,因此,兩人湊成了一對。

熊白祥與令狐蘭早就互相傾心,情到濃時,自然是水到渠成,也湊成了一對。

那鍾無雙,卻是鍾浩然的孫女,幾年前就與令狐樂有了來往。這一次大戰,鍾無雙跟隨父親鍾傑一塊兒前來,鍾傑見大戰後女兒與令狐樂形影不離,練功也在一塊,便把女兒許配給了令狐樂。

至於其他的四個新娘,她們與方劍明早有婚約,在這個時候舉行婚禮,雖說快了些,但處於某種特別的原因,也一塊兒舉行了。只要方劍明承受得起,新娘子高興,別說四個,便是再多,也無可厚非。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歡快的夜晚,一個不眠之夜,武林史上必將記下的一夜。

但在這一夜過後,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麼呢?二十日後的會盟,能夠順利經行嗎?如果能夠順利經行,誰將成為真正的武林第一人?是獨孤九天,是方劍明,又或者是其他的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八章 九大戰神

十五日後,神秘的山谷中,正午時分。

「轟」的一聲,位於形同墳墓的建築的那一片地底下,突然傳出一聲激烈的震響。這聲巨響太過猛烈,谷中所有人都聽到了。

正當一些人往響聲處趕去的時候,一片地面陡然裂開,從中破土飛出一人,直達七八丈。

這人不等身形往下降落,便在空中盤膝而坐,雖是披頭散髮,形同魔王,但他坐在半空,雙手高舉,與仙家一般的人物又有什麼區別?

那些趕到場上,或正在趕來的人,抬頭看到這一幕,全都心神大震,一股敬畏之心悠然升起,個個跪了下去,大聲叫道:「恭喜教主,賀喜教主。教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人正是獨孤九天,他聽到了眾人雷動一般的叫喊聲後,一聲狂笑,從半空一步步的走下,邊走邊道:「本教主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真正的天人合一之境,從此以後,縱然是本教主的義兄,也要甘拜下風。如果武學中有神的話,本教主就是第一個達到真神的武人。」落地之後,又意氣風發的接受了眾人的頂禮膜拜。

不一刻,賽華佗、毒手郎中、弓著背的老女人、喜大師、蘇殘陽、江如血等人一塊兒趕到,一臉的驚喜,向獨孤九天行禮。

獨孤九天目光流動,似有神光閃現,道:「賽老,那九個怪物已經出水了嗎?」

賽華佗見獨孤九天不但沒有任何異狀,反而功力大增,修為突飛,進入了神流一般的境界(這話雖然是獨孤九天自己說的,但在場的人又有誰清楚什麼才是神流一般的高手,見獨孤九天身上發散出一股威風凜凜,誰也不可抗拒的力量,都認為他達到了),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獨孤九天見賽華佗不出聲,哈哈一笑,道:「賽老,我成功了,你應該恭喜我。」

賽華佗強自定神,道:「教主,依你現在的功力,已經超越了本教史上任何一任教主,即便是第一任教主,只怕也要遜色教主三分。恭喜教主,賀喜教主。」

其他的人,也都這麼恭喜獨孤九天。那弓著背的老女本是獨孤九天的姨母,但這一會,也不由自主的把獨孤九天稱為教主。

毒手郎中替賽華佗回答獨孤九天的問話道:「教主,那九個怪物已經出水好幾日,就等著教主前去檢視。」

獨孤九天道:「好。」一甩衣袖,大步當先而行。一眾人跟在身後,除非是獨孤九天問話,誰也不敢冒然開口。

到了山谷深處,紅色的水池邊,九個鐵籠子早已被拉出水面。籠子裡的九個怪物渾身赤裸,雙目發光,喉嚨裡發出類似猛獸一般的聲音。獨孤九天將手一揮,眾人遠遠退開,似是有些畏懼那九個怪物。

獨孤九天走到一個鐵籠子邊上,將身一蹲,看了看那怪物的頭頂,只見他的百會穴處露出一小截銀針。獨孤九天右手雙指一夾,將銀針夾住,左手暗暗運功。

須臾,獨孤九天兩指一起,把銀針從那怪物的頭頂拔了出來,左手一指點出,目中神光閃爍,瞪著那怪物。

那怪物其實是人,只是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與怪物沒什麼區別了。銀針從他的「百會穴」拔出的一瞬間,他一聲狂吼,竟把鐵籠子給震碎了,但獨孤九天的那一指點在他的眉心之後,他便不能動彈。

不多時,他雙目的亮光漸漸暗下去,最後歸於平淡,獨孤九天將手指收回,略一沉思,有了主意,道:「你是本教主第一個收服的戰神,從此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做『帥』。」

那人站了起來,向獨孤九天硬邦邦地道:「是,主人。」

獨孤九天又走到第二個鐵籠子邊,如同先前那樣,又把第二個「人」收服,然後說道:「你是第二個戰神,你的名字叫『將』。」

這般下去,第三個戰神,第四個戰神、第五個戰神、第六個戰神、第七個戰神、第八個戰神,直至第九個戰神,全都被獨孤九天收服。獨孤九天分別給他們取名為「車」、「馬」、「炮」、「相」、「士」「卒」、「兵」。

這七個人與第一個戰神「帥」、第二個戰神「將」湊在一塊,居然就是象棋中的棋子。也真虧獨孤九天能想得出這麼古怪的名字來。

獨孤九天對此甚是滿意,回頭一看,見九個戰神齊刷刷的站在自己身後,自己就更加像一個「武皇」了。

蘇殘陽上前幾步,看了一眼「炮」,道:「教主,炮……炮神是足利義光的弟子,萬一讓他看到自己的弟子被我們弄成這副模樣,不知道他會不會與我們翻臉?」

原來,那「炮神」不是別個,正是金田一刀。他自從被龍碧芸打得半死之後,不知怎麼的,居然被獨孤九天讓人弄成了這幅摸樣。

獨孤九天一聲大笑,道:「足利義光真敢翻臉的話,本教主就讓『炮』對付他,哼哼,足利義光要是死在『炮』的手中,那可好玩了。」

眾人聽了這話,心裡不由生出一股寒氣。之前,他們都沉浸在一種古怪的氛圍裡,就像是失了魂似的,但現在,他們聽了獨孤九天這樣的話,才真正的意識到什麼。

此時的他們,心理面就算想說些什麼,但也說不出來了。

便連與獨孤九天交情甚篤的毒手郎中,也都開始有些害怕,他禁不住問自己:「本教的事業,到此為此,已經算是最頂峰,但這真是我們想看到的嗎?為了一個目標,我們可以奮不顧身的獻出一切,但目標達到之後,我們又好像失去了什麼。」

他心中的疑問,千古以來,沒有一個人能真正解答得出。

就好比名利那樣,沒有名利的人追逐名利,有人勸他不要追逐,追逐名利的人肯放下嗎?勸說的人又有何資格勸說?當勸說者是過來人時,他難道不是曾經忘記過有人也這麼說勸說過他嗎?當勸說者無名無利時,他的話也等同於紙上談兵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二十九章 月下歌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月色下,庭院中,一個清朗的聲音唱著,唱的人還一邊用筷子敲打著酒杯,與歌聲應和。坐在唱歌人對面的人以手撚鬚,微微點頭,似是很享受的樣兒。

亭子外的場地上,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正翩翩起舞。她轉啊轉,裙帶飄飄,就像是月裡的嫦娥一般。婀娜多姿的身形,一舉手,一投足,無不帶著萬種風情。

這是距離會盟還有兩日的一個夜晚,唱歌的人是獨孤晨飛,聽歌賞舞的人是獨孤九天,跳舞的是東方天驕。這一家三口,還從來有沒有像今晚這麼歡快過。

獨孤晨飛所唱的詞,出自南宋大詞人蘇東坡之手,曲調卻是獨孤晨飛自己興口所編,聽起來倒也朗朗上口,頗有音律。至於東方天驕的舞蹈,誰都看得出來,她是下過一番苦功練習的。

一曲唱罷,再來一曲,直至東方天驕的舞蹈跳到最後時刻。

「啪啪啪……」

獨孤九天欣賞完歌舞之後,雙手拍著巴掌,口中讚道:「曲唱得好,舞跳得更好。飛兒,你今後可要向你妹妹多多學習。」

獨孤晨飛笑道:「爹爹,我怎麼能和妹妹相比?她為了練這個舞蹈,不知道跳壞了多少雙鞋呢。」

東方天驕雙頰微微殷紅,不知是先前喝了一些酒的原因,還是跳得有些累了,道:「哪有?」

獨孤九天起身上去拉著東方天驕的手,回到座位上,道:「驕兒,爹爹知道你練這個舞蹈,完全是為了爹爹。爹爹很高興,也很感動。」

東方天驕道:「爹爹只要知道女兒的心,女兒便知足了。」

獨孤九天望了望東方天驕,又望了望獨孤晨飛,道:「我獨孤九天有你們這對兒女,此生無憾了。」

東方天驕幽幽歎了一聲,道:「娘親要是在世,那該多好。」

獨孤九天聽她說起「妻子」,面上不禁閃過一道懷念之色,道:「可憐你們沒有看過你們娘親的樣子,不然,你們一定會覺得她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女子。」

獨孤晨飛道:「在孩兒心中,娘親一直是最美麗的。」

東方天驕偏頭一想,嫣然一笑,道:「爹爹,既然我和哥哥沒有見過娘親,你改日有空,揮毫為我們畫一副娘親的畫像,好嗎?」

獨孤九天怔了一怔,旋即呵呵一笑,道:「傻丫頭,你娘親的音容相貌雖然永遠記在爹爹的心上,但爹爹的丹青實在糟糕,怕是畫不出來。」

東方天驕道:「這有何難?本教不是有一位姓沈的畫師嗎?他的丹青術,絕不在當世任何名家之上,只要爹爹將娘親的樣貌形容出來,女兒相信沈畫師一定能夠把娘親的樣子還原在紙上的。」

獨孤九天道:「本教有這麼一個畫師嗎?爹爹一時倒忘了。好,改日爹爹把他請來,要他畫一副你們娘親的畫像。」

東方天驕神色一喜,道:「爹爹說話算話?」

獨孤九天笑道:「傻丫頭,自從我們一家三口相認以來,爹爹什麼時候說話不算?」

獨孤晨飛在旁說道:「是啊,妹妹,你要相信爹爹,爹爹不會騙我們的。」

東方天驕聽了,這才笑道:「我怕爹爹忘了,所以才這麼說,好讓爹爹記在心上。」

一家三口歡樂的說了一些家常,忽聽獨孤九天說道:「驕兒,你與劍明雖然有婚約,而且你們的感情很好,但他身邊有了那麼多女人,你不吃醋嗎?」

東方天驕道:「我當然吃醋啦,不過,女兒知道方哥哥是個不一樣的人,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這已經足夠了。」

獨孤九天苦笑一聲,道:「爹爹真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像爹爹這樣,一輩子只有你們娘親一個,別的女子,休想進入爹爹的心裡面。」

東方天驕道:「爹爹是一個情癡,方哥哥卻是一個情……情聖。」

獨孤九天不以為然,道:「驕兒,你別怪爹爹說你方哥哥的壞話,爹爹覺得他算不上情聖,他有些濫情。」

東方天驕道:「不,他是多情。」

獨孤九天待要說些什麼,獨孤晨飛忙道:「爹爹,你沒發現妹妹回來之後,比以前更快樂了嗎?我想她在點蒼山的那些日子,一定與方兄相處得很好。此刻在她的眼裡,爹爹只怕也比不上她的愛郎啊。」

東方天驕面上微微一紅,嬌嗔道:「哥哥,你……你欺負我。」

獨孤九天卻是目光一聚,落在了東方天驕身上。

忽的,他雙眉皺了起來,剛要說些什麼,陡聽腳步聲傳來,一個少年端著酒盤走了進來,躬身道:「教主,酒到了。」

獨孤九天想說的話嚥了回去,道:「把它放在桌上吧。」

東方天驕問道:「爹爹,這裡不是有酒嗎?為什麼還有別的酒?」

獨孤九天笑道:「傻丫頭,這酒是爹爹特地為你們準備的,當今世上,這種酒也只有皇宮大內才有,其他的人,哪能喝得到。」

聽了這話,不知怎的,東方天驕嬌軀微微震了一下,那少年正把酒盤放在桌上,正好擋在了獨孤九天和東方天驕之間。

「妹妹,你冷嗎?」

「不,我只是剛才喝得有點多了。」

這時,那少年退到邊上,將身一躬,退出了庭院。

獨孤九天伸手拿起精緻的酒瓶,正要倒酒,東方天驕忽道:「爹爹,您先別倒,女兒突然想到新近譜了一曲,現在就為爹爹和哥哥當場助興。」

獨孤九天一愣,道:「驕兒,天色不早了,喝完這一杯,我們也該回房歇息,明早好上路。」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章 眼淚

聽了這話,獨孤晨飛拿眼看著獨孤九天,自是以獨孤九天惟命是從。自從與獨孤九天相認之後,在他的眼裡,獨孤九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霸道的盟主,而是一個父親。

獨孤九天笑道:「你這孩子,就會弄出一些花樣來為難爹爹。好吧,我和你哥哥就聽聽看。」

東方天驕走到庭院外,對劍婢說了些什麼。

不一會,三個劍婢來到,一個拿著凳子,一個拿著桌子,一個拿著「焦尾琴」。三個劍婢把凳子、桌子、焦尾琴擺好放好之後,全都退了下去。

東方天驕盈盈一坐,道:「請爹爹賜教。」手撫琴弦,開始彈奏起來。

琴聲柔和,像是一個母親抱著孩子,正低聲的哄著孩子入睡。獨孤九天和獨孤晨飛知道她琴技了得,凝神靜聽,頗為享受。

過了一會,琴聲激昂起來,好似金戈鐵馬,長江大河,奔流不息。獨孤九天和獨孤晨飛聽得有些熱血沸騰,正覺暢快間,琴音陡然一變,變得甚是淒苦,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彷徨無助,踽踽獨行。

獨孤晨飛聽了一會,倒還能聽下去,獨孤九天卻聽得心情有些浮躁,最後忍不住叫道:「驕兒,你別彈了。」

東方天驕神色古怪,問道:「爹爹,你當真不讓女兒再彈下去嗎?」

獨孤九天歎道:「驕兒,爹爹知道這些年來,苦了你和你哥哥,這全都怪爹爹。爹爹答應你們,會盟以後,一定要好好補償你們。」

拿起酒瓶,倒了三杯酒,道:「來,喝了這一杯酒,我們各自回房安息,明早也好啟程。」

東方天驕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見獨孤九天把一杯酒遞給了獨孤晨飛,手裡拿著兩杯酒,話到嘴邊,再也說不下去,站起身來,有些失神的走入亭中。

獨孤九天道:「驕兒,俗話說一醉解千愁,喝了這一杯酒,好好睡一覺,明早便什麼都忘記了。」說著,將酒杯遞給了東方天驕。

東方天驕伸手接過酒杯,笑道:「是啊,一醉解千愁。多謝爹爹賜酒。」一仰頭,將杯中酒一口喝乾。

獨孤晨飛暗暗詫異,想道:「妹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只道她想娘親,才會變得如此。這麼想著,也把杯中酒喝了。

獨孤九天見二人將酒都喝了,呵呵一笑,一口把杯中酒喝下,道:「驕兒、飛兒,夜已深,你們也是時候入睡了。」

話聲一落,東方天驕和獨孤晨飛像是喝醉了一般,手中酒杯掉落,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人身形一晃,向後便倒。獨孤九天雙臂一伸,人瞬時到了兩人之間,恰好把二人抱住。

獨孤九天先把獨孤晨飛放好,讓他伏在桌上,然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把東方天驕放好,也讓她伏在桌上。

獨孤九天輕輕地摸了摸東方天驕的頭髮,低低的道:「驕兒、飛兒,你們不要怪爹爹,爹爹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們好。」向外大聲道:「來人。」

兩個劍婢走入,將身一躬。

獨孤九天一揮手,道:「去拿兩件厚一些的披風來。」

兩個劍婢道了一聲「是」,腿腳麻利,很快拿來了兩件披風,捧在手裡,就像是捧著寶貝一般。

獨孤九天先後為獨孤晨飛和東方天驕披上風衣,為東方天驕披上的時候,他的動作特別輕柔,就好像生怕驚醒了東方天驕似的。

獨孤九天雖然都疼愛這兩個子女,但因為東方天驕是女兒的原因,有時候,獨孤九天對她的疼愛要更多一些。

「好好照看少爺和小姐。明日一早,待本教主率眾離去之後,再把少爺和小姐扶進房裡。他們這一醉,至少也要睡上五天,五天之後,什麼都解決了。」

獨孤九天說完,將手往身後一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庭院。

就在獨孤九天踏過庭院院門門檻的一剎那,兩滴晶瑩的眼淚從醉得不省人事的東方天驕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獨孤九天若是看到這一幕,或許後面的事也就不會發生,至少會有極大的改變。但世事就是如此的無奈,誰也躲不過命運的捉弄。

次日,獨孤九天率眾啟程,往「馬尾坡」趕去。獨孤九天率眾去後,那兩個劍婢依照獨孤九天的吩咐,一個扶了獨孤晨飛,一個扶了東方天驕,各自進了臥室。

扶東方天驕的那個劍婢剛把東方天驕放在床上,還沒來得及給東方天驕解去外衣,東方天驕突然伸手一指點出。那劍婢雖懂武功,但又哪比得上東方天驕,頓時應指而倒。

東方天驕伸手扶住劍婢,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生怕她醒得早了,便又點了她幾處穴道,讓她三日後才可醒來。

之後,東方天驕換了劍婢的衣裳,將劍婢翻了一下,讓她面孔朝裡,並蓋上被子。再把自己的衣裙放在一邊,做成自己睡得正濃的樣兒。縱然是其他侍女突然進來,看到衣裙,諒她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上前查看。

身形一晃,東方天驕到了窗戶邊上,將窗戶微微打開,確定院外沒人之後,她才躍出了窗外。

這一片屬於禁區,就算有人,也只是侍候的丫頭,其他人敢踏入這裡,根本就是找死。因此,東方天驕一路過去,除了避開兩次侍女外,倒沒有出現什麼紕漏。

不久,東方天驕到了獨孤晨飛房間的窗外,敲敲窗子,確定屋裡沒有外人之後,她才打窗戶,跳了進去。

東方天驕來到床邊,只見獨孤晨飛一臉醉態,睡得正濃。她拍了拍獨孤晨飛的臉,低聲叫道:「哥哥。」

獨孤晨飛不回應,睡得像只死豬一般。

東方天驕捏了捏他的鼻子,還是沒有效果,最後,東方天驕試著為他運功解酒,結果也是徒然。

東方天驕無法,歎了一聲,道:「爹爹下的藥好重,連哥哥這麼功力深厚的人,也要睡上幾日。若非我事先吃了那顆藥丸,哪裡這麼快就醒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一章 代父贖罪

東方天驕想了一會,一咬櫻唇,落下幾滴淚來,道:「哥哥,你好好睡吧,當你醒來的時候,可能再也看不到我這個妹妹啦。」說完,一轉身,義無反顧的去了,一炷香之後,東方天驕溜出了新盟的大本營。此時的大本營,除了大批不懂武功的侍女外,只剩下一百多個看守的人,武功最高的,不過一流,哪裡能夠發覺東方天驕已經出了此地。

東方天驕出了大本營,施展輕功,往西掠去。半個時辰後,她進了一處深山,來到一座破敗的廟宇外。

東方天驕妙目轉動,似在找尋什麼。倏地,一道人影由破廟裡閃了出來,喊道:「東方小姐,我在這。」

東方天驕循聲看去,認得是孟德。

「孟大哥。」東方天驕語聲顫抖的叫了一句。

孟德知道她的心情,歎了一聲,道:「東方小姐,你能來這裡,便說明軍師的預料是正確的。」

向東方天驕一躬身,道:「東方小姐,你的大義,高比泰山,孟某代點蒼以及其他武林人士,向您致敬。」

東方天驕心裡的確是很難過,但她強忍住了,用一種平靜的語調道:「我覺得我應該這麼做。」頓了一頓,道:「孟大哥,你趕快去吧,我爹爹這一次一定是傾盡全力,欲置你們於死地,你們再不佈置的話,一切都晚了。」

孟德道:「東方小姐,請再受孟某一拜。」向東方天驕深深彎腰拜了一下,道聲「保重」,將身一起,躍進了山中。不一會,只見一個白點飛起,漸漸遠去。

孟德走後,東方天驕呆呆的在破廟前坐了下來,心亂如麻。

不知不覺,白日過去,天黑了下來。一隻夜梟的怪叫傳來,將東方天驕驚醒。她抬頭一看,才知天色已晚。

「我要為爹爹贖罪。張伯伯他們一定是發現了爹爹獨霸武林的野心,才會被爹爹以反叛的借口關起來的,我要去解救他們。」

東方天驕心裡這麼一想,頓時有了力量,起來整整衣裳,施展輕功,往正天教的總壇疾奔而去。

一個多時辰後,東方天驕趁著夜色來到了正天教總壇外。

正天教走了大半的人,剩下的也都是些武功低微的教眾。這裡的地形,東方天驕再熟悉不過了,她輕輕鬆鬆的避開十數處關卡,來到了地牢外。

地牢外無人把守,東方天驕進地牢的時候,隨手撿了一顆石子。進得地牢,才走不遠,便聽得說話聲傳來。

東方天驕身形一晃,到了近前,將一顆石子扔出,落地發出「啪嗒」一聲。

「誰?」

五個看守地牢的勁裝漢子一湧而出。沒等他們看清是誰,東方天驕出手如風,伸指連點,五人瞬間被點倒。

東方天驕來到一間牢門外,墊腳朝裡看了一眼,不見有人。這樣看下去,直到倒數第六間,才見有人被關著。

「袁姐姐,是你嗎?」

「啊,你……你是公主。」

東方天驕與牢裡女子的對話,將最後三間地牢裡的驚動,好幾個聲音叫道:「是公主嗎?」

東方天驕道:「是我。」

說完,拔出純鈞劍,手起劍落,將門鎖削斷,一腳踢開牢門。隨後,她如法炮製,將最後幾間的牢門都打開了。

關在倒數第六間裡的人是袁紫玉、後面四間,分別關著張征、劉如海、王伏虎、龍風雨、江大春、馬友德、楊百勝、苟清泉、長老朱德行、長老馬勇、長老貝士鄂以及十幾個二長老穆青宗的手下。至於穆青宗,卻被關在最後一間地牢裡。

東方天驕見穆青宗沒有出來,躍了進去,見穆青宗躺在地上,一臉的灰暗,被鐵鏈扣住雙腳。

東方天驕將鐵鏈砍斷,叫道:「二長老。」

不料,穆青宗雙眼忽地一睜,跳了起來,五指如鉤,抓向東方天驕的咽喉,喝道:「東方天驕,聽說你是獨孤九天女兒,拿住你,不怕他不就範。」

「砰」的一聲,東方天驕來不及出劍,一腳踢出,將穆青宗踢得撞在牆上,但她自己也被一股大力震得退出了地牢,險些撞在過道的牆壁上。

「你……」東方天驕雙眉一揚,很想進去給穆青宗一些厲害看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這時,穆青宗的那十幾個弟子湧進地牢裡,將穆青宗扶了起來。

穆青宗鬼哭一般地道:「獨孤九天,你好狠的手段,幾將老夫一身內力吸盡。若不是老夫保得一絲真氣,經過這許多日子的運氣,恢復了大半的功力,又那裡能夠脫困!」將身邊的人推開,躍出地牢,朝東方天驕出手攻去。

「慢著!」

王伏虎身形一晃,攔在了穆青宗身前。他雖然被封了九成的功力,但動作還是很敏捷。

「王使者,你這是幹什麼?將這丫頭抓了,咱們向獨孤九天問罪去。」穆青宗喝道。

聽了他的話,劉如海、袁紫玉、龍風雨、江大春、馬友德、楊百勝、苟清泉圍住了東方天驕,冷冷地看著穆青宗。張征、朱德行、馬勇、貝士鄂站成一排,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穆青宗。

張征咳嗽了一聲,道:「二長老,做人不是這樣的。」

穆青宗怒道:「你們想幹什麼?張征,你師父見了我,都要叫我一聲穆兄,你竟敢教老夫怎麼做人。」

張征淡淡地道:「二長老,公主好心來救我們,你要對付她,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穆青宗喝道:「老夫管不了那麼多,先把她拿下再說!」雙手一分,發出一股暗勁,不但將王伏虎震開,還把張征等人震得顛顛撞撞,向外退去。

「東方天驕,識相的的束手就擒。」穆青宗聲到手到。

東方天驕豈會怕他,純鈞劍一揮,劍光閃處,若非穆青宗縮手得快,手指就要被削斷了。

穆青宗大吃一驚,他原以為東方天驕剛才那一腳只是僥倖,自己功力恢復了大半,定可以將東方天驕拿下。哪知東方天驕一出劍,就險些削斷了他的手指,一身武功,便是他功力全盛時,要想勝她,也得三百招之後。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二章 自認教主

「饒了你!」

穆青宗見勢不對,打消了擒下東方天驕的念頭,但嘴上仍是要給自己找些面子。隨即,他立刻給十幾個弟子運功解開封住的功力。

東方天驕要殺穆青宗,也不是不可能,但東方天驕想不到他會如此的卑鄙,倘若殺了他根本就是侮辱了純鈞劍的光芒,便將純鈞劍收回鞘內,當即給張征等人運功解開被封的功力。

一個多時辰過去後,就在快要三更的當兒,東方天驕和穆青宗差不多是同時收功站起。

穆青宗見東方天驕額上有汗,知她消耗了不少功力,暗道:「此時向她出手,說不定一擊奏效。」轉念一想,卻又擔心張征等人會出手,思忖自己的徒弟雖有十六七個,論人數,比張征等人多了好幾個,但真打起來,多半會落下風。

馬勇見穆青宗一臉的陰沉,便知他在想什麼,冷冷一笑,道:「二長老,你敢動公主一根頭髮,別怪我馬勇與你拚命。」

穆青宗「哈哈」一笑,道:「馬長老,你誤會了,老夫怎敢對公主無禮?」上前幾步,朝東方天驕一抱拳,道:「老夫適才昏了頭,冒犯公主,還請公主恕罪。」

東方天驕淡淡地哼了一聲,覺得與他說話都是在侮辱自己。

穆青宗深知這時候不能與他們起衝突,雖然惱恨東方天驕對自己的無禮,但也不敢發作,便上去把五個看守地牢的人拍醒一個。

「你要死要活?」

穆青宗待那漢子清醒之後,右手高舉,厲聲問道。

那漢子「噗通」一聲跪下,道:「請二長老手下留情,弟子要活。」

穆青宗將手放下,道:「看在你們平日裡給老夫送飯的份上,老夫暫且饒了你們。老夫問你,獨孤九天現在何處?」

那漢子望了一眼東方天驕,欲言又止。

穆青宗怒道:「還不說?」

那漢子顫聲道:「聽說教主去和點蒼派的掌門方劍明結盟去了。」

穆青宗一愣,道:「結盟?他們不打了嗎?」

那漢子道:「是的。」

穆青宗想了想,突然大笑一聲,罵道:「結個屁的盟,獨孤九天豈會如此善罷甘休,這小子一定是在弄什麼陰謀詭計。」

張征等人聽說結盟之事,心裡也是暗暗納罕,不由望了東方天驕一眼。東方天驕雖然沒有開口,但她既不反駁,顯然是真有其事。

穆青宗讓一個弟子出地牢看了一下,知道現在是深夜,決定等天亮了再殺出去。

除了穆青宗之外,其他的人雖然功力恢復,但多日來的禁錮,已經使得他們血氣虧損,此時若與人動手,於身體不利。因此,大家各找位子坐下,運功調元。

東方天驕救了眾人後,也不知道自己該去何處,便呆呆的在袁紫玉身邊坐下。

袁紫玉打坐了一會,見東方天驕神色有異,低聲問道:「公主,你……你救了我們,不怕教主生氣麼?」

東方天驕道:「他連我和哥哥都騙,我還怕他生什麼氣呢。」

袁紫玉聽得稀里糊塗,道:「公主,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天驕歎了一聲,道:「袁姐姐,你別問了。總之,是我爹爹對不起你們,你們就算把我抓了,我也不會還手。」

卻聽一邊的王伏虎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我們就算要找你爹報仇,也絕不會拿你出氣。再者說,你救了我們,便是我們的恩人,誰敢對你不客氣,我們就要對誰不客氣。」

最後這一句,無疑是在對穆青宗說的。穆青宗聽了,嘴角微微一動,似在冷笑,但也沒有吭聲。

東方天驕道:「我就知道本教中,最講義氣的是十二壇使者。袁姐姐,你們怎麼會突然間與……與教主過不去呢?」

袁紫玉尚未開口,朱德行已然叫道:「你爹心狠手辣,殺了我的徒兒,還……」

張征截斷他的話道:「朱兄,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弄清楚,不要妄下判斷。」

朱德行想反駁,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暗道:「公主救了我們,如果再說起獨孤九天之事,她更傷心,還是不說了。」

東方天驕聽了朱德行的話,心裡一震,在張征打斷朱德行的話之後,急忙問道:「朱長老,教主殺了朱使者?這是為什麼?朱使者不是被飛魚幫的人暗算的嗎?」

袁紫玉道:「公主,這件事你就別問了,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東方天驕聽她這麼一說,便知她不會告訴自己,眼睛一轉,看向王伏虎。王伏虎閉上了眼睛。再望向劉如海,劉如海卻一直沒睜開眼過。一一望去,龍風雨等人要麼閉眼,要麼低頭,全都不說。

最後,東方天驕的目光落在了張征身上,張征歎道:「公主,四妹說得對,這件事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你還是別問了。」

忽聽穆青宗冷笑道:「他們不說老夫說,你爹不但殺了侯朝宗和朱有笑,便連姬曉七之死,也與他脫不了干係。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你爹,你爹疼你的話,他會告訴你的。」

這話無疑是在東方天驕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讓東方天驕更難過。

東方天驕想到父親這一兩年的所作所為,不禁悲從中來,哭倒在袁紫玉懷中。張征等人知道她的痛苦,想勸也勸不了,只得閉口不言,讓她在袁紫玉懷中釋放悲苦。

半天之後,穆青宗估摸著天亮了,起身拍醒其他四個看守地牢的漢子,道:「獨孤九天不在教內,從現在起,老夫就是教主,你們誰敢不聽,別怪本教主出手狠毒。」

這四個漢子與先前那個漢子聽了,決定保命要緊,跪地道:「弟子參見教主。」

穆青宗「哈哈」一聲大笑,道:「走,看本教主怎麼收服其他人。」說完,大步向地牢走去。一干弟子和那五個漢子自是緊緊跟隨。

張征等人見穆青宗居然自認教主,不禁好氣又好笑,袁紫玉扶起東方天驕,眾人一塊兒出了地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三章 馬尾坡之會

穆青宗率眾出了地牢,一路過去,凡是逃跑的人,一律叫弟子拿下,點穴仍在一邊。

留在正天教的一眾弟子見二長老出了地牢,多數都是抱著「保命要緊」的心思,因此,除了幾個腦子發熱的人被擒下外,其他的都加入了穆青宗的隊伍當中。不一會,隊伍已經壯大到上百人。

行經一處的時候,聽得裡面有歌舞聲,穆青宗一腳踢開大門。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

兩條人影掠上,怒叱著。待看清走在最前的人是穆青宗以後,兩人面色大變,轉身就逃。

穆青宗雙手隔空一抓,就把兩人吸到了手中,往當中一撞,兩人腦袋開花,頓時斃命。

此時,一間大堂中歌舞一片,變故一來,跳舞的,吹奏的,霎時熄火了,個個睜大眼睛往外看著。

有人一拍桌子,怒道:「爾等想造反不成?本長老奉命看守總壇,握有生殺大權,爾等……」說著,站了起來。

「白知遠,你好威風啊。」

穆青宗一聲冷笑,身形一晃,破空撲出。

那人正是白知遠,一眼瞧見披頭散髮的穆青宗,心裡暗道一聲「我命休已」,運起全身內力,連人帶椅的向後飛出。

「轟」的一聲,白知遠將身後的牆壁撞破,奪路要逃。穆青宗豈會放過他,一聲厲喝,剎那間追上,一掌劈出。

白知遠腳下一滯,自知身形被穆青宗的掌風影響,萬難逃出,索性一個轉身,雙掌齊出,朝穆青宗拍去,喝道:「老子與你拼了!」穆青宗一聲狂笑,瞬時變招,亦是雙掌齊出。

「蓬蓬」兩聲,兩人手掌一接,白知遠便覺不敵,沒等他收回雙掌,穆青宗十指一扣,竟把白知遠的雙手扣住,動彈不得。

旋即,穆青宗雙臂左右一拉,與白知遠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砰」的一聲,一頭撞在了白知遠的額頭上。

白知遠渾身無力,哪裡能夠運氣護身,頓時被撞得頭破血流,一命嗚呼,在穆青宗鬆手的一瞬間,倒飛出去,落在後院裡。

穆青宗跳上桌子,對嚇得匍匐在地的一干舞女和吹奏者道:「老夫現在是正天教的教主,誰敢不聽本教主的話,白知遠便是他的下場。」

那上百個人一起湧上,滿滿的跪了一院子,齊聲大喊:「參見教主,教主萬歲。」

那一干舞女和吹奏者嚇得魂都飛了,哪敢反抗。

張征等人站在門邊看到這裡,心裡面頓時湧出一股悲哀。昔日的天下第一教竟會變成這個光景,他們苦苦維持的正義,在這些教眾的一片奉承聲以及穆青宗的發狂中,瞬時瓦解。

張征劇烈的咳嗽了一聲,轉身就走,邊走邊道:「罷了,罷了,張某一生追尋的東西,到頭來卻連狗屎都不如,可笑,可笑。」

劉如海等人追上去,王伏虎扶住了張征,叫道:「大哥。」

張征面色有些蒼白,道:「我沒事。」

其時,袁紫玉扭頭一看,卻見東方天驕雙手掩面,嗚嗚的哭著,如飛而去。

「公主,公主……」

袁紫玉喊著追了十數丈,但東方天驕去勢如電,她又哪裡能夠追上,只得停下身子,望著東方天驕消失的方向,深深地歎了一聲。

會盟的當日,方劍明率眾來到了「馬尾坡」。這「馬尾坡」位於一片廣袤的平原之中,佔地不過百丈,形同一條馬尾巴,最高的地方,也只有兩丈多一些。

方劍明一行,人數尚未過百,這是事先約定的。既然是會盟締約,當然不可能把大軍拉來。同樣的,新盟那邊,也不能超過百人。哪一方違約,便是哪一方不心誠,另一方隨時可以掉頭離開。

等了一會,李芳武不禁有些氣悶,用馬鞭揮打著身前的一道土坡,道:「獨孤九天搞什麼鬼,怎麼還不來?」

孟三思開玩笑地道:「李兄,主人都不急,你急什麼?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話聲剛落,站在山坡最高處?望的呂血大叫一聲:「來了。」

李芳武一聽,躍上山坡,站在呂血身邊,朝遠處看見,果見一隊人施展輕功,正向這邊趕來。

不一會兒,那隊人來到數十丈外,為首的一人,正是獨孤九天。

只見獨孤九天腰間懸著軒轅夏禹劍,手中拿著神農杖,威風赫赫。身後之人,除了九個頭戴面罩的人外,無一不是響噹噹的角色。

方劍明率眾迎上,雙方相距三丈之後,這停下腳步。

張大干目光閃動,笑道:「獨孤教主,你身配寶劍,手拿寶杖,看上去不像是來會盟的。」

不等獨孤九天開口,一人喝道:「你們當中,又有多少人沒有拿著兵刃?」

張大乾笑道:「開玩笑,開玩笑,兄台別放在心上。」

獨孤九天目光轉動,神光乍現,方劍明等人一見,心裡均是一驚。

「楚前輩,你也來了。」獨孤九天目光落在刀神身上,笑著問道。

刀神道:「是的,楚某也來了。一別年餘,獨孤教主風采更勝從前,楚某卻老了許多。」

獨孤九天道:「楚前輩何出此言?」

刀神道:「江湖風雨,武林紛爭,楚某的人沒老,心卻老了不少。」

獨孤九天笑道:「楚前輩,你的話還是那麼滿含玄機。」說完,這才把目光移到方劍明身上,叫道:「師侄。」

方劍明微微一怔,這還是獨孤九天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這麼叫他,想了想,道:「獨孤教主。」

獨孤九天道:「師侄,你爹爹與我情同手足,我與他又是師兄弟,你叫我一聲『師伯』,並不委屈。」

方劍明道:「方某這次來,是為了結盟,其他的事,不想多談。」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是嗎?驕兒可是想念你得很。」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震。若不是獨孤九天提起,他還沒有意識到東方天驕為何沒有到場這一點。正天教連天後都來了,東方天驕何以沒來呢?按理說,她是不可能不來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四章 奇兵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也想念她,可惜她這次沒來,我有些失望。獨孤教主,咱們開始說說盟約的是事吧。」

獨孤九天見方劍明這麼快就恢復了鎮定,心裡微微一驚,暗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此子果然厲害。」

「好。我方已經擬定了一份盟約,還請方掌門過目。」獨孤九天一揮手,青龍堂堂主雍鐵衣走出,拿出一份盟約。

孟三思上前接過盟約,與李芳武各拿一頭,展現在方劍明眼前。方劍明低頭看了一會,面色一變,抬頭道:「獨孤教主,盟約有問題。」

獨孤九天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笑道:「有什麼問題?」

方劍明道:「一些條款並不是為你我雙方事先商定好的。」

獨孤九天「哦」了一聲,道:「那是我事後加上去的。」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之淡定,就像說家常話似的。

點蒼一方聽了他的話,許多人面上都露出了憤怒之色。

方劍明倒還鎮定,道:「既然是會盟,盟約便不能任憑一方開口,不然的話,會盟又有何意義?」

獨孤九天笑道:「我加上那些條款,無非是為了結盟後的大局著想。」

方劍明道:「如果獨孤教主硬要加上這些條款,我方可以不承認這個盟約。獨孤教主若有心的話,改日再約定會盟日期。」說完,叫孟三思把盟約還給雍鐵衣,欲率眾而去。

「且慢!」

獨孤九天大叫一聲。

方劍明將身一轉,道:「獨孤教主,你還有什麼賜教?」語氣重如金鐵,甚有力量。

獨孤九天詭秘一笑,道:「各位遠來是客,莫非就不想到新盟總舵喝幾杯水酒麼?」

方劍明道:「獨孤教主,你的好意,我等心領了。說句老實話,方某對這次會盟很失望。」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方掌門,只怕你們這次走不掉了。」將手一揮,像是下了什麼命令。瞬時,五枚顏色不同的信號由人發出,沖天而起,在半空爆炸開來。

方劍明面色一變,喝道:「獨孤教主,你使詐!」話罷,人已衝了上去,向獨孤九天一掌攻出。

獨孤九天右掌一封,笑道:「方掌門,無毒不丈夫,要怪的話只能怪你相信了我。」

「砰」的一聲,兩人對了一掌,攻勢尚未有所展開,陡然之間,方劍明身體如閃電,雙臂張開向後一退,道:「先別動手。」

獨孤九天心裡微微一驚,暗道:「這小子好快的身手,我本想稱稱他到底有多大的斤兩,沒想到他退得這麼快。」

這時,只聽得馬蹄聲響,踏在大地上,像是打雷一般。片刻之間,近千騎由四面八方飛馳而來,將馬尾坡圍住。

不多時,人影如潮,數千個人或跑或施展輕功,甚至是還有一輛馬車,也趕到了場外,站在馬匹之間,將馬尾坡圍攏得水洩不通。

點蒼一方見此場景,好幾個人破口大罵獨孤九天言而無信,要不是方劍明伸臂阻攔,他們非要衝上去與對方開戰不可。

這個變故,方劍明也是始料不及,但他身為主帥,絕不能慌亂,念頭急轉間,沉聲道:「獨孤教主,你究竟想幹什麼?」

獨孤九天陰沉沉一笑,道:「幹什麼?你還沒看出來嗎?師侄,你們已經被我方圍住,插翅難逃。你若肯上來拜了我這個岳丈,我就放了你們。」

方劍明道:「我就算要拜你岳丈,也不是這個時候。獨孤教主,我萬想不到你會如此的陰險,連自己的親生子女都要欺騙。」

忽聽一人「哈哈」大笑一聲,道:「方劍明,你若不肯認盟主這個岳父,今天這裡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方劍明轉眼望去,認得是天殘。

有人譏諷地道:「方劍明,我看你們這幾十個人怎麼跟我們鬥?識相的話,還不快上前拜見盟主?」卻是詹華吉。

這兩個人此前反對獨孤九天結盟,一個被打斷了腿,一個被打得昏死過去,被關了起來。但現在,他們一臉的桀驁,哪裡像是「犯人」的樣子。當日的那場事故,分明就是獨孤九天親自導演的一場戲啊。

方劍明壓住心頭怒火,道:「好,好,好,獨孤教主,你果然不愧是新盟盟主,這樣的把戲,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

獨孤九天縱聲一笑,道:「師侄,多謝你的誇獎。事到如今,你們只有兩條路選擇,要麼歸順,要麼戰死。」

方劍明待要說些什麼,江湖百曉生走上幾步,在方劍明耳邊低語了幾句。方劍明聽後,面色大喜。

獨孤九天見了,眉頭微微一皺,道:「百曉生,你師弟已被本武皇拿下,你還能搞什麼鬼名堂?」

方劍明仰天一聲長嘯,嘯聲遠遠傳出,數十里外皆能聽到。

無上老祖趨前一步,急聲道:「盟主,對方好像已有安排,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就動手吧。」

江湖百曉生見彭和尚在獨孤九天耳邊低語著,便知他要幹什麼,哈哈一笑,道:「獨孤教主,你的把戲早已被我們掌門識破,你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獨孤九天此時倘若一聲令下,方劍明等人必定限於一場苦鏖戰之中,但獨孤九天一來不相信自己的把戲會被對方識破,二來他有必勝的把握,道:「彭大師,本盟主自有分寸。」

彭和尚一聽,便知他犯了與地狂天一樣的毛病——自大成狂,心裡暗暗著急,但又不敢公然違抗獨孤九天的話。

獨孤九天望向方劍明,道:「好啊,本盟主倒要看看你方有何奇兵?」

聽了這話,好些人看不下去了,都道:「盟主,事不宜遲,快下令吧。」

獨孤九天將神農杖往地上一插,怒道:「說敢再說半個字,本盟主要他去見閻王。」

如此一來,誰敢吭聲?

過了一會,只聽得馬蹄聲響,聽其聲,絕不在千騎之下。好幾個嘯聲遠遠傳來,方劍明等人一聽,頓時聽出是孟德、方九曜、皮大裘、花衣婆婆、高天風等人聲音。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五章 最殘酷的比武

孟德、方九曜等人雖然還沒有到,但已經漸漸逼近,使得新盟的好些人心緒不寧,回頭張望。

驀地,一道人影縱身躍出,向方劍明撲去,厲聲道:「此時不動手還等什麼,大家與點蒼的人拼吧。」

「兵!」

獨孤九天目射殺氣,口中突然迸出一個怪字來。

霎時間,一道人影衝向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撲向方劍明的那人一下子舉了起來,雙手當空一撕,竟活生生將那人拉成了兩片,場面好不血腥。

方劍明等人定睛一看,見被撕成兩半的是天殘,而兇手便是那九個戴著面罩的人之一,心裡均是倒吸一口冷氣。

另一邊,強如彭和尚等人,見天殘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撕成了兩半,心頭又驚又喜,才知盟主手上原來還有這麼恐怖的高手,頓時放心了不少。

有些人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聽天殘的話,不然的話,下場將會與天殘一個樣。

有的人卻在可憐天殘,要不是他一時衝動,以為自己這麼一喊,會讓大伙情緒激動一擁而上,令獨孤九天制止不住。也就不會有此下場。他的想法不是不對,但誰叫那戴著面罩的人太厲害了,一下子就令大家的頭腦清醒了下來。

獨孤九天對「兵」的表現十分滿意,道:「兵,退下去吧。」

「是,主人。」

「兵」聲音硬邦邦的說道,走回自己的位子。

這時候,無人再敢小視這九個神秘的戴著面罩的人,還有人斷定,這九個人必將是獨孤九天的終極殺招,威力之大,無法想像。

片刻之後,「點蒼」的人趕到,有的騎馬,有的奔跑,有的施展輕功,各以不同方式,向「馬尾坡」的所在湧來,人數之多,竟遠超萬數,浩浩蕩蕩,甚是嚇人。

點蒼本部加上天山、崑崙、武當、峨眉以及一些閒雜人等,也不過兩千多人。遠遠超出的那些,究竟是從何處跑出來的?

不一會,經獨孤九天派出的人打探了一圈,才知這些人多是那些曾經隸屬於新盟的反水之眾。這些人雖然未必已經和點蒼結成一夥,但想來也不會幫他新盟的了。

如此一來,誰也不敢冒然動手。詭異的氣氛下,近兩萬人在一炷香內發生了變化,新盟的人圍成一個半圓,點蒼的人圍成一道弧線,與新盟的人對峙。那些前來看熱鬧的人分成兩邊,一邊站在點蒼的右面,一邊站點蒼的左面,與點蒼一起形成一個半圓。

需要說明的是,華山、青城、衡山、祁連山邱家、泰山連雲山莊、唐門等門派的人,一來到之後,便和點蒼站在了一塊,顯然是要與新盟對抗到底。加起來的人數,雖然差了新盟千把人,但份量之重,誰也不敢說不能與新盟抵擋。

「獨孤教主,你沒想到今日的局面吧?」江湖百曉生道。

獨孤九天點點頭,笑道:「本盟主的確沒想到,你們的速度可真夠快的,居然早已摸進了河南。」

江湖百曉生道:「獨孤教主,你知道先師在世時是怎麼評價你的嗎?」

獨孤九天道:「他是怎麼評價的?」

江湖百曉生道:「先師說你是『亂世之帝王,治世之梟雄』。」

獨孤九天聽了,大笑一聲,道:「前半句我非常贊同,本盟主若是早生一甲子,大明的天下,便是本盟主的,根本就不會有朱元璋什麼事。至於後半句,本盟主要補充一下,梟雄還不足以概括本盟主。本盟主的野心,比古往今來的任何帝王都要大,本盟主將要臣服萬萬山,千千海,只要是這個世上的人,都將聽到本盟主的威名!」

這樣的話,怕是地狂天,也說不出來。地狂天頂多就會說些什麼天下第一之類的話,但像獨孤九天這樣,直接表示出自己的野心,兩者之間的區別,顯而易見。

華天雲搖搖頭,道:「獨孤教主,你的野心實在太大了。」

獨孤九天笑道:「是野心,是雄心,總有一天,世人將會看到。「拍了三下巴掌。

不一會,一輛馬車在人群的讓路下,駛了上來。駕車的人,居然是侯斷刀。

他的雙腿本來已經斷掉了,扔在山中,但此刻,他又有了一雙腿,那是一雙也不知道用什麼材料打造的腿,通體紅色,看上去特別的搶眼。

侯斷刀跳下馬車,朝獨孤九天一躬身,道:「盟主。」

獨孤九天「嗯」了一聲,一揮手,兩個白衣青年跨上馬車,從裡面抱出一個人來,放在地上。

這人身上罩著一個套子,外人哪裡知道他是誰。

「師侄,咱們之前不是有過約定嗎,要用比武決定盟主的的人選。現在,盟主的人選不用比了。我要和你以武決定他人的生死。」獨孤九天一臉的陰笑。

方劍明心頭一凜,道:「這個人可是拚命十三大哥?」

獨孤九天搖搖頭,喝道:「把他的罩子弄下來。」

「是!」

兩個白衣青年將罩子弄下來之後,忽聽有人失聲喊道:「外公!」卻是南宮巖。

獨孤九天大笑一聲,道:「不錯,他就是你南宮翼的外公,南宮世家除了你南宮翼之外最有份量的人。」

那人鬍鬚蒼白,雙目緊閉,顯然是被人制住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名叫胡萬三,乃南宮翼的外公(其實不是親生的,南宮翼的親生父親是二叔南宮巖)

胡萬三武功頗高,算得上是武林一代怪傑,二十年前,他被南宮巖請回南宮世家,主持一些重大的事務。南宮巖死後,南宮翼繼任,胡萬三便成了輔佐南宮翼的南宮世家的唯一還活著的老一輩人物。

南宮翼萬沒想到獨孤九天會如此的卑鄙,將外公綁架至此,氣得全身發抖,怒罵道:「獨孤老賊,你快放了我外公,你有膽量的話,就同我南宮巖大戰三百回合。」

獨孤九天道:「南宮翼,本盟主知道你是十八羅漢之一,功力今非昔比,但是,你還不夠資格挑戰本盟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六章 老祖對萬燈

南宮翼氣急之下,將身一縱,想上場挑戰,但早已被孔海山和丁世傑死死拉住,不讓他出場。

獨孤九天伸手一指,道:「南宮翼,第一場較量,你若出手,本盟主便派一個人對付你。但是,本盟主有言在先,出手之後,下一場便再也不許出手,否則,就算你方輸掉一場。到時候,本盟主二話不說,立刻將車裡的人殺掉一個。」

眾人聽了,無不駭然,這樣的比武方式,簡直就是拿人命來當賭注。

孔海山大聲道:「南宮老弟,你的外公就是我們的親人,誰也不會看著他遭受不幸。你放心吧,我方會贏第一場的。」

南宮翼也只是一時衝動,才會有此,聽孔海山這麼一說,他立時清醒了下來,拳頭雖然還緊緊握著,但已不似剛才那麼激烈,也沒喊著要出場。

方劍明回頭看了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讓誰出場的好。這樣的比武,點蒼不得不應戰,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們都要把車裡的人一一救出。

倏地,一人走了出來,赫然是董萬燈。

「獨孤九天,你的話,我們還能信嗎?」董萬燈冷冷地道。

獨孤九天道:「你們不信也得信。這一場你若勝了,我不放人,後面也沒有必要比下去,到時候你我雙方混戰便是。」他的話,確實有道理。

董萬燈歎了一聲,道:「我早年被人稱作大魔頭,但與你比起來,我這個大魔頭連魔的資格都稱不上。來吧,貴方何人出戰?」

無上老祖身形一晃,到了場上,道:「姓董的,咱們上次的比鬥還沒結束,這次一併解決了。」

董萬燈仰天一笑,道:「不錯。」回頭叫道:「妹子。」

楊柳月聽了,躍上前來,目中隱隱含著淚水,顫聲道:「大哥。」

董萬燈拍拍她的肩膀,道:「以後好好照顧老弟。」望了一眼華天雲,再望一眼方劍明,目光堅定而又毅然。

突然之間,他手上暗使巧勁,將楊柳月推了出去,大步向無上老祖走去,邊走邊道:「木頭陀,你我一戰,非有一人死了才算結束。」

無上老祖自忖武功原本就高出董萬燈一些,最近又得了一顆「紫陽大元丹」,修為大進。董萬燈進步再快,也只會死在自己手中。

因此,他一聲狂笑,道:「姓董的,上次沒送你上西天,老夫覺得有些遺憾。這一次,西天的佛祖正向你招手呢,你怎麼還不去?」

文本最快。兩人口中說著,身形猛地往前一突,狠狠地對了三掌。眾人知道他們的厲害,各自向後退了一些,騰出地方讓他們做生死相搏。

三聲巨響之後,一大片地皮竟讓二人的勁氣震得破土翻出,形成一道高牆,距離二人不過數尺。

董萬燈一聲大吼,雙掌一翻,展開絕學,與無上老祖當場激鬥起來。那塊地皮在兩人動手的一瞬間,忽然粉碎開來,像是下雨似的,落了一地。

董萬燈的打法十分簡單,不外乎拳、掌、腿三大類。無上老祖的打法卻是紛繁駁雜,他平生精通佛道兩家的武學,施展開來,簡直就是百家功夫,令人目不暇接。

兩人這番相鬥,一個只是在數尺之內轉動,或出拳,或出掌,或踢腿,毫無花俏。另外一個卻繞著前者轉動,五花八門的功夫盡往內施展,勢必要攻破前者的防線。

無上老祖與董萬燈纏鬥了一會,發現董萬燈的功力竟是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大吃一驚。

他不知道董萬燈是如何修煉的,按理來說,董萬燈絕不可能有這麼快的進步,就算點蒼有「紫陽大元丹」那樣的東西,也不會讓董萬燈進步到這般地步啊。

心裡胡想了一會,手底下不免有些遲滯,頓時讓董萬燈找回主動,將範圍擴大到了丈外。

無上老祖暗暗一驚,心裡冷笑道:「姓董的,老夫今日不把你滅了,老夫就不是無上老祖。」打定主意,再也不去想董萬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進步,一心與董萬燈激鬥起來。

無上老祖這一定心,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不多時,又把董萬燈逼回了數尺之內。不過,董萬燈仗著「白骨陰功」的詭異,牢牢守住數尺之地,任憑無上老祖怎麼發力,始終無法突破他的防線。

似這般鬥了一炷香時間,兩人功力開始有些消耗,出手也不如之前那麼快捷。但一招一式,拳拳到點,掌掌到位,腿腿到面,誰若稍有不慎,被對方擊中,形勢將發生極大的改變。被擊中的一方,可能會因此而處處受制,最後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很快,半柱香又過去了。

兩人從開始動手打到現在,起碼也鬥了五六百招。若不是因為後半段的招式緩慢下來,只怕已經過了八百之數。這要換成一流高手過招,還不得鬥上一天一夜。

激戰之中,無上老祖一爪抓住,抓風凌厲,外罩董萬燈身上五處要穴,內打董萬燈的天門穴。董萬燈早已改變了先前的打法,這時候一個錯步,堪堪滑到一邊,一拳打出。

無上老祖向後一退,不料董萬燈這一拳來勢奇大,拳勁已然臨身,無上老祖一退再退,連退三次,幾乎是一口氣,但那拳勁如影隨形,大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之勢。

無上老祖原還可以再退兩次,但他知道再退兩次的話,真氣有所不足,勢必挨董萬燈一拳。

這一瞬間,他怒吼一聲,不退反進,一掌拍了出去。

「砰」的一聲,董萬燈那包含了拳勁、拳意、拳風的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無上老祖身上,但無上老祖揮出的手掌,也落在了董萬燈身上。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兩敗俱傷。

兩人「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向後連退十步,可見身上所受的傷有多重。

倘若是一般比武,比到此處,雙方的人都會罷手。但這場比武事關一個人的生死,除非一方真的倒下,否則,無論受多大的傷,都還要比下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七章 白骨陰功的真諦

無上老祖略微調息了一下,冷冷一笑,抹去嘴角的血跡,伸手入懷,從懷裡面拿出了隱身衣。點蒼一方見他要動用隱身衣,不禁為董萬燈暗暗擔心起來。

「董老,無論你想要什麼,只要我們有的,都可以給你。」方劍明揚聲道。

董萬燈抹去嘴角的血跡,彎下腰去,道:「我什麼兵刃都不要,我只要這根小草。」將一根折斷的小草撿了起來,拿在手中。

無上老祖見了,一聲大笑,道:「姓董的,你打昏了頭不是,竟敢用小草來對付老夫?」

董萬燈淡淡地道:「天地萬物,各有妙用,難道你不知道嗎?」

無上老祖冷哼一聲,道:「老夫倒要看看這根小草有何妙用?」話罷,將身一轉,使用特殊的手法,將隱身穿上,整個人消失不見。

這隱身衣也不是誰都能穿上的,無上老祖研究了九十多年,才能做到穿脫自如,而且,穿上它之後,也只能保持一個時辰。過了一個時辰,身體必將受到極大的傷害。

董萬燈雖然看不見無上老祖,但他早已把氣機外放出去,只要無上老祖一動身形,他就能瞬時發現無上老祖是不是已經向他出手。

他閉上雙眼,用心神去捕捉十丈之內的任何動靜,這一刻,再小的風聲,對於他來說,都是狂風。

隨著時間的流逝,場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因為誰也不知道無上老祖什麼時候發招。

寧靜,在一些時候往往遠比喧鬧更加讓人難受。更新飛快。

倏地,董萬燈向前一步跨出,將小草緩緩遞了出去,氣流一陣波動之後,又恢復了平靜。

過了一會,董萬燈將身一轉,再次把小草遞出,那柔軟的小草,此刻便如萬斤巨劍一般,緩緩前進著。

高明的人看到此處,便已經看出無上老祖的兩次出手,皆被董萬燈破掉了。但他們不認為無上老祖會善罷甘休,下一刻,將會是狂風暴雨。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無上老祖便發動了一輪強悍的攻勢,這從董萬燈的一舉一動可以看出。

但見董萬燈腳下疾走,或前或後,或左或右,手中的小草遞來遞去,快速絕倫。他步法輕盈,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踩在浮雲中一般,身上發出淡淡的出塵之味。

刀神看到這裡,不禁點了點頭,說道:「董老閉關十日,悟出了天地之道,實是令人大開眼界。」

陣陣狂風由董萬燈身邊激盪而出,但董萬燈就是屹立不倒,步法均勻。獨孤九天看到這裡,也不知讚了一聲:「好功夫。」

話聲一落,忽聽「轟」的一聲,董萬燈全身震了一下,像是受到了雷擊了一般,但他始終保持腳下的步法,不曾亂過半步。「轟」的又是一聲,這一次,董萬燈震得更劇烈,但他一咬牙,硬挺了下來。

原來,無上老祖久攻不下董萬燈,不由動了真火,眼看一個時辰越來越近,他不得不與董萬燈拚命。每出一招,均是全力以赴。董萬燈雖然功力深厚,不禁也有些難以抵擋。

轟!

第三聲巨響傳來,董萬燈嘴角一動,開始向外流血,令人駭然的是,他的步法不但沒有凌亂,反而更加堅定和瀟灑自如。

忽聽一聲怒嘯響起,風雲為之色變,卻是由無上老祖嘴裡發出。

霎時間,他運足了全身內力,施展殺手鑭,朝董萬燈攻出了驚天動地的一掌。這一掌,不是他死就是董萬燈亡!

電光石火之間,董萬燈將小草往半空一掉,小草粉碎,化為縷縷青絲。董萬燈雙手不斷地揉動,道道白骨影子在手掌間竄來竄去,看上去就像是活了一般。

司馬宸宇在場外看到這裡,不由吃了一驚,暗道:「難道他已經悟通了白骨陰功的真諦?」

「啪」的一聲,董萬燈雙掌急電往外一翻,與什麼抵在了一塊。那白骨影子仍是在他的手指間竄來竄去。轉眼之間,白骨影子像流水一般流動出去,在空氣中繞來繞去。

眾人雖然看不見無上老祖的身子,但一看之下,就知道那白骨影子是在無上老祖身上流動。這樣的場景看上去,實難令人難以想像,若不是事先心裡有了底,不然的話,任誰都會以為是大白天的出了妖怪。

須臾,那白骨影子不滿足於在外流動,而是開始往裡滲透。剎那之間,無上老祖的身影若隱若現,身上的隱身衣居然已經有些不管用。

距離一個時辰還有一小會,隱身衣萬不會自己出現什麼毛病,想來是受到了董萬燈的「白骨陰功」的影響,隱身衣的隱身效果才會有所減縮。

忽聽董萬燈一聲大喝,全身一震,雙掌往前一推,高明之士看到這裡,無不大吃一驚。

方劍明甚至喊了起來:「董老!」

話聲剛落,無上老祖整個人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面上充血,頭頂冒出一股股的白氣,痛苦得一臉猙獰。

這痛苦卻是由道道的精芒所引起的,精芒來自董萬燈的雙掌,那是董萬燈畢生內力所在。無上老祖儘管功力精深,但體內竄進來那麼多內力,丟又丟不掉,化解的速度又跟不上董萬燈向他體內灌輸送內力的速度,不痛苦才怪。

「白骨陰功」原本是吸人內力的,但現在,董萬燈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將自己的內力轉送給無上老祖,便是司馬宸宇,也意想不到。

「啊……」

無上老祖忍不住發出一聲大叫,急於擺脫董萬燈的雙掌,身形像靈蛇一般擺動起來,像是在跳舞一般,但他已經同董萬燈連成了一體,又哪裡能夠甩開董萬燈。

只見無上老祖的身體開始膨脹起來,血管暴突,肚子像是裝了一大桶水似的。

彭和尚看到這裡,一晃身到了獨孤九天身前,道:「教主,現在只有你才能救木頭陀,教主……」

獨孤九天將手一舉,冷冷地道:「這是一場生死較量,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彭和尚見他如此對待無上老祖,徹底的心寒了。剛把目光望向場中,還沒有來得及看無上老祖最後一眼,只聽「轟」的一聲,無上老祖整個人暴漲開來,連腦袋都開了花。那件隱身衣,也隨著無上老祖的爆體寸寸破裂,從此消失在世間。

董萬燈面色蒼白,連退五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獨孤教主,我算贏了嗎?」

獨孤九天雖然惱恨無上老祖的愚蠢,但又不得不說道:「無上老祖已死,不管你還能活多久,你都是贏了。放人!」

一個白衣青年在胡萬三身上急點了幾下,一掌拍在胡萬三的後心,胡萬三一聲大叫,向前衝出幾步,頓時醒來。

「外公!」

南宮翼一聲大叫,將身一躍,落在了胡三萬身邊,將還在茫茫然的胡萬三拉回己方的陣營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八章 雙人對一對

華天雲、楊柳月一起縱身,來到董萬燈身邊,將他扶起。

董萬燈畢生內力盡失,加上年紀也大了,面上也多了許多皺紋,但他還是非常樂觀,笑道:「今日一戰,乃董某此生最暢快也是最後的一戰。老弟、小妹,你們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華天雲、楊柳月知道他時日無多,心裡不免有些難過,但聽了他的話,卻又覺得生離死別乃人之常情,天下哪有不死的人呢?董萬燈昔年被人稱為「大魔頭」,殺人無數,但現在,他以他的行動救回了一個人。不管這個人是誰,有多重要,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這時,胡三萬才在南宮翼的簡短說明下,明白了當下的情況,他與南宮翼一起走出,朝董萬燈躬身施了一禮,表示感謝。

董萬燈笑了笑,道:「武功可以用來殺人,但應該用來救人,我董萬燈直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將華天雲和楊柳月輕輕推開,轉身朝獨孤九天一拱手,道:「獨孤教主,我可以走嗎?」

獨孤九天看出他活不過今夜,索性大方一些,道:「請,不送。」

董萬燈仰天一聲笑,朝四方拱拱手,道:「董某去也,各位武林同道保重。」

話罷,挺胸昂首,大步走去,所到之處,無人不給他讓步。他雖然沒了內力,武功等於全廢,但他身上,仍是充滿了一種特別的力量,任誰也不敢輕視他方劍明等人雖然不知道他此去是死還是重生,但都明白他想在最後的時刻一個人靜靜離去,所以也就沒有出來挽留。

世人離開的時候,總喜歡親人們為他大搞一番,彷彿這樣才走得風光,不枉來人世一遭,但對於一個真正的武人來說,他要的不是風光,他要的是超脫,甚至是不會讓你記住他,反而會讓你盡快忘掉他,讓他速朽。

董萬燈「走」了之後,獨孤九天一聲怪笑,道:「喜大師、黑蟾長老,你們兩位最近不是修煉了一種特別的打法嗎,不如讓他們見識見識吧。」

話音一落,兩道人影輕飄飄的翻飛而出,落在場上,正是喜大師和黑蟾長老。旋即,獨孤九天又讓那兩個白衣青年從馬車廂裡抱出了一人,也是用套子套著。

獨孤九天揮揮手,兩個白衣青年將套子弄了下來。方劍明等人定睛一看,許多人都驚住了。

這人實在太出名,以至於許多人都認識他,只聽得狄向秋第一個道出了他的身份:「師叔!」

不錯,這人正是狄向秋的師叔,無論是在武林中,還是在朝廷中,他都是有名氣的人,他就是「聖手」何飛,一代錦衣衛副指揮使。

狄向秋氣得目射寒光,瞪著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我師叔早已是一個閒人,即不管武林中事,也不管朝廷中事,與尋常百姓沒有什麼區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獨孤九天道:「他有一身武功,便還是武林中人,他還有一些門生,便還是朝廷中人,這難道是尋常百姓嗎?」頓了頓,道:「你銀片門早已不存,在奪門之變中,你銀片門的人幾乎是全軍覆沒。如今,銀片門的門人,也就只剩下你與你的師叔,你師叔倘若不幸死於這一場,那麼,你就是銀片門唯一的門人啦,哈哈哈……」

狄向秋聽到他得意得有些變態的笑聲,拳頭握緊,渾身骨節格格直響。何飛雖然是他的師叔,但他這個師叔比師門中的任何人都要親。

狄向秋的師父名叫鍾懷文,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因練功不慎,走火入魔,癱瘓了一年後死去。於是,何飛就成了狄向秋的導師。

每一年,無論何飛有多忙,都會抽出一個月的時間回銀片門教導狄向秋。狄向秋出道江湖的時候,也不知道受到了何飛多少照顧,甚至是狄向秋的大婚,男家的主婚人就是何飛。何飛在狄向秋的心中有多重要,不言之明。(這裡的主婚人指的是實質主婚人,不是指主持婚禮的人)

方劍明深知黑蟾長老的厲害,想到此戰關係到何飛的性命,心裡不由沉重起來。以他現在的功力,一個人不難破掉黑蟾長老和喜大師的聯手,但他要留著對付獨孤九天,如果他這麼快就上場的話,又由誰來對付獨孤九天呢?

忽聽一人笑道:「這一場我當仁不讓。」隨著話聲,江湖百曉生走了出來。

獨孤九天一聲怪笑,道:「百曉生,以黑蟾長老和喜大師的功力,別說是你,就算是你師父在世,他也不可能是黑蟾長老和喜大師的對手,你還是退下吧,省得害了何飛的性命。」

江湖百曉生笑道:「我若害了何兄的性命,我便把我的腦袋割下來。」看上去信心十足,一點也沒把黑蟾長老和喜大師放在眼裡。

黑蟾長老陰森森一笑,道:「喜大師,這小子如此小看你我,待會咱們該怎麼教訓他呢?」

喜大師老尖尖的笑了一聲,道:「咱們也不殺他,只將他的三魂打掉天、地二魂,只留命魂,然後再打掉他七魄中的天沖魄、靈慧魄、力魄、中樞魄、精魄、英魄,只餘氣魄,叫他求死不能。」

黑蟾長老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雖然聽得不太懂,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麼,咱們是不是要把他打得一輩子渾渾噩噩?」

喜大師道:「不錯。」

說完,兩人身形一展,便要動手。

「慢著!」江湖百曉生將手一舉,高喊了一句。

「怎麼?你害怕了?」喜大師陰笑道。

江湖百曉生道:「你們是兩個人,我卻一個人,這不公平。」將身一轉,拱手道:「不知哪位武林同道精通老子五千文?」

陡聽一人道:「無量天尊,貧道不才,願獻上老子五千文。」隨著話聲,一個道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有人叫道:「如雲神龍方白羽!」

有人則是驚呼:「他不是方白羽嗎?他怎麼出家為道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三十九章 以我之血,還天之道

方白羽一身道袍,步伐輕靈,豪不理會旁人的「閒言碎語」,走到江湖百曉生身邊,朝喜大師和黑蟾長老打了一個稽首,道:「貧道智守,兩位請了。」

喜大師與黑蟾長老甚是傲慢,鼻口中微微哼了一聲。

這時,江湖百曉生向方白羽恭敬的行了一禮,喊道:「智守師叔。」

智守(方白羽)與武林萬事通的關係極為要好,江湖百曉生以前見了智守,都要尊一聲「師叔」的,現在智守出家為道,江湖百曉生稱他為「智守師叔」,一點也不唐突。

方劍明見「方白羽」也來了,心裡不免有些激動,但他知道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也就沒有上去摻和。

獨孤九天望了一眼智守,笑道:「方白羽,你就算出了家,你還是地榜中的如雲神龍,我看你與百曉生怎麼應付黑蟾長老和喜大師的『追魂奪魄大法』。」

智守不理會獨孤九天的言語,道:「可以了嗎?」

江湖百曉生道:「請智守師叔念文。」

智守緩緩坐下,一掌當胸,語聲平緩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就在智守念文的當兒,江湖百曉生拿出一枚銀針,往「人中穴」一插,身形一晃,已是站在了智守的身前。左手中的一面幡子輕輕搖動,發出怪異的聲音。

霎時之間,江湖百曉生整個人與幡子融為了一體,再加上智守用內力吐出的字音,以兩人為中心,三丈之內,充滿了一股大道的力量。喜大師和黑蟾長老雖覺怪異,但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他們每個人都曾經服過一顆「紫陽大元丹」。前者精通魔功,後者精通巫術,聯起手來,能敵得過他們的人,簡直就是屈指可數。

喜大師往前走上三步,吸腹挺胸,雙臂環抱,像是抱著一個大西瓜,兩條腿往外一分,兩個腳尖呈外八字。

「呼哧,呼哧,呼哧……」

喜大師鼻孔裡發出劇烈的怪聲。目中閃耀著詭異的光芒,一張臉隨著鼻翼的不斷煽動,漸漸變得濃黑起來。

忽聽黑蟾長老一聲陰嗖嗖的怪笑,人飛了起來,頭下腳上,宛如倒豎蜻蜓,一掌按在了喜大師的頭頂,嘴裡發出古怪的咒語。

那咒語像是唸經,但又不是,古老而又神秘。轉眼之間,一道道的黑色光圈由他的手臂上湧湧不斷打入了喜大師的頭頂。

喜大師雙目光芒更亮,面色更黑,忽然張口一吐,一股氣流直衝出去,打在了江湖百曉生三丈外,將江湖百曉生震得顫抖了一下。

喜大師雙眉一皺,張嘴又是一吐,這一次的力道比上次重了一些,只聽「砰」的一聲,氣流一陣滾動。

不過,這一次還是沒能破掉那股大道的力量。那股大道的力量竟是可以隨著撞擊力的加大而提高。

喜大師兩次不成功,心頭不由燃起怒火,雙目凝注不轉動,忽聽「嗤」的一聲,竟從雙目裡噴出兩道光芒,狠狠地撞在那股大道的力量上。

「轟」的一聲巨響,那股大道的力量不知是不敵還是什麼原因,瞬時被打得退縮到丈內。

喜大師與黑蟾長老面上都露出了得意的陰笑,喜大師「趁勝追擊」,雙目連續發出十次光芒,一次比一次強盛的落在那股大道的力量上。那股大道的力量寸寸減縮,最後只剩下四尺,堪堪把江湖百曉生和智守包裹。

方劍明是此中高手,雖然隱隱覺得其間有著不尋常的古怪,但手心還是忍不住為江湖百曉生和智守流出了冷汗。

白依怡走到方劍明身邊,低聲道:「相公,百大哥為什麼不請我出場呢?這樣的打法,難不住我。」

方劍明回答不出,他只覺得江湖百曉生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或許江湖百曉生早已算出這一場的厲害,擔心白依怡有個三長兩短,所以才會找別人幫忙吧。

喜大師和黑蟾長老一次次的進攻,眼見就要擊潰那股大道的力量,他們不禁有些「心花怒放」,只聽得喜大師大叫一聲:「魂兮魄兮,盡皆散去。」

「去」字一落,一張嘴張得老大,魔功發動到極致,一股邪氣的力量由口中噴出,源源不絕的轟向江湖百曉生。

這一霎時,江湖百曉生一咬舌尖,全身猛烈的一震,眼角破裂,鮮血一點點的流出,喝道:「以我之血,還天之道。」

「砰」的一聲,那股邪氣的力量撞上那股大道的力量後,便再也分割不開,糾纏在了一起。

電光石火之間,喜大師和黑蟾長老似有所覺,想朝後退,但江湖百曉生等的就是這一刻,豈能讓他們離開?眼角鮮血流得更多,大道的力量強大得喜大師和黑蟾長老不敢有半分鬆懈。

似這樣繼續了一盞茶時間後,智守已把《老子五千文》念完,從頭開始念,正好念到:「……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像帝之先……」

念至此,語聲陡然增大,變得無比的緩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語聲戛然而止,再也沒有出聲,雙目輕輕合上。

語聲停止的剎那,那股邪氣的力量與大道的力量瞬時達到頂點,忽聽得「轟」的一聲,喜大師一張嘴炸得血肉模糊,與黑蟾長老一塊兒飛了出去,滾在一起。

驀地,兩人跳了起來,一邊拍手,一邊傻笑,繞著圈兒,哪裡還有大師和長老的樣兒,就跟瘋子一般。

獨孤九天氣得怒吼一聲:「馬!」

九個神秘怪客躍出一人,一拳轟出,將喜大師的胸口穿了一個大洞,死得甚是淒慘。

接著,那人一掌拍出,看似輕輕的一掌,但落在黑蟾長老腦門上時,卻把黑蟾長老的腦袋震得粉碎,就好像黑蟾長老的腦袋是豆腐塊做的一般。

全場的人看了,除了獨孤九天之外,不禁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樣的打法,這樣的功力,怕是半神高手,也都覺得吃力。但那人做得乾淨有力,似乎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獨孤九天倘若派他出戰,點蒼一方,真不知該派誰出場才好。

米罄關心師父,躍身來到江湖百曉生身邊,顫聲道:「師父……」

江湖百曉生笑了一笑,道:「師父的使命還有完成,暫時還死不了,好徒兒,扶我下去。」

這時,方劍明來到智守身邊,只看了一眼,便已經發現智守已然仙逝。他恭恭敬敬的給智守彎腰拜了三拜,將智守抱起,走回自家營中。

「放人!」獨孤九天冷喝一聲。

何飛被施放之後,與胡萬三剛才一樣,也都有些茫然。待狄向秋將他扶回自家營中,簡短的說了一下後,他歎了一聲,與狄向秋一起對著智守的遺體拜了三拜,然後又向江湖百曉生表示感謝。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章 硬碰硬

,就已把彭和尚全身包裹。這一拳的威力,堪稱毀天滅地,拳風乍起的一瞬間聽了彭和尚的請戰,念頭一轉,道:「好,彭大師,希望你能將華天雲徹底打倒,改寫他不死的神話。」獨孤九天原想叫九個怪客中的一個對付華天雲,但,他的目中充滿了信心,喝道:「就算華某只有一成的把握,這一拳,也會叫你終生難忘!」話罷,第四拳轟了出去。這一剎那,華天雲將頭一抬,嘴角雖然流出了鮮血地道:「華天雲,老衲的小師妹死在你手中,今天老衲便要為她報仇。現在你已受傷,老衲有九成的把握勝你,看你怎麼躲得過老衲這一掌!」話聲一落,人掌合一,朝華天雲撲了上去。彭和尚向前踏上一步,身上發出駭人的力量,冷冷青年第三次走進馬車箱裡,把第三個人抱了出來。這時,獨孤九天臉色陰沉沉地將手一揮,兩個白衣「好!」

道:「大師,你現在有幾成把握?」華天雲連退了三步,頭髮略顯凌亂,將頭一抬,問拳。這第二拳的力道,比起第一拳來,又勝過了一些。華天雲暴喝一聲,揉身一進,向彭和尚發出了第二會這麼快?你倘若死了,一來我對不起驕兒,而來我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對手,我會感到有些寂寞的。」獨孤九天搖搖頭,道:「不,你我之戰,怎麼可能形倏地一分,彭和尚退了一步,華天雲卻連退七步,頭髮更加凌亂。拳掌第二次相接,在沒有發出巨響之前,兩人的身死就是我活。大師這麼快出場,不覺得早了些嗎?」華天雲道:「這一場比試,與前兩場一樣,不是你彭和尚沒有退後,笑道:「七成。」

由一痛,沉聲道:「獨孤九天,這一場,你我來比!」方劍明見方七根雙目緊閉,面色略顯蒼白,心中不握?」華天雲將頭一抬,又問:「大師,你現在有幾成把力,彭和尚卻要勝過華天雲一些。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無論是誰,都不敢斷言誰能勝出。論力量,華天雲正當盛年,彭和尚不如他,但論功道,小到了極點,軟綿綿的,與華天雲的第三拳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彭和尚的面色更凝重,還是一掌拍出。這一掌的力,方九曜便驚呼了一聲:「師父。」這第三個人便是方七根。當然,這第三個人也是用套子套著的。套子一打開說沒有敗績,但他就像是一個打不死的「戰神」,始終屹立不倒,這一次,他的「神話」不知會不會改寫?華天雲自從繼任丐幫幫主以來,縱橫武林,雖不敢誰去對付華天雲,只聽得彭和尚道:「盟主,這一場交給老衲吧,老衲以死明志。」獨孤九天想了一下,手臂抬了起來,沒等他要指明「好!」

說,想來應該很重要吧?」獨孤九天對方劍明笑道:「師侄,這個人對於你來三拳打出。這一拳的力道,又比上一拳重了幾分。拳風撕破空氣,發出怪異的聲音,就像是刀劍割在玻璃上似的。華天雲又大叫了一聲,像一個鬥士般挺身直進,第要為之震住。他聲音洪亮,身上充滿了英雄氣概,無論是誰,都華某只有四成的把握打倒大師。嗯,很好。」華天雲笑道:「彭大師有六成的把握,反過來說,「砰」的一聲,拳掌相接,一股巨大的氣浪捲出。

獨孤九天出生入日的屬下,這一刻,也發覺眼前的獨孤九天已經開始「變」了,變得有些讓他們感到渾身起雞皮疙瘩。眾人聽了這話,心頭均是微微一凜,就算是那些與彭和尚笑道:「為什麼?」

同,既不像第一場那麼「多姿多彩」,也不像第二場那麼「詭異莫名」,這一場,完全是力量與功力的對抗。別看兩人只是一拳一掌,但他們的打法與前兩場不閒人,累得方前輩仙逝,百兄弟受傷,我何飛罪該萬死啊。」感謝完之後,何飛忍不住感歎地道:「為了我這個再合適不過。華幫主,老衲知道你的威風,但老衲多年前好歹也縱橫過江湖。你我這一戰,誰生是死,還說一定呢。」彭和尚道:「盟主身邊高手如雲,老衲此時出場,話聲一落,一拳打了出去。

聲,華天雲大步走出,他走到場中,隨便那麼一站,將手一伸,道:「華天雲在此,誰敢出來與華某一戰!」忽聽一人道:「劍明,這一場理應我來。」隨著話到了場中,他雙手當胸一合,道:「華大俠,老衲有禮了。」彭和尚一聲長笑,長袖飄飄,活像仙人一般掠出。

守師叔求仁得仁,他去的時候,心理面一定是充滿了安詳。」江湖百曉生正色道:「何兄,沒有人是該死的。智「蹬!蹬!登!」

雲最強的一拳,但勁力之強,實是超凡入聖,撼動山嶽。彭和尚見華天雲一拳打來,面色變得十分凝重,運起功力,一掌拍了出去。這一拳,暗含「破天錄」的力量,雖不敢說是華天。」彭和尚道:「不敢說有信心,但老衲有六成的把握,形勢急速發生變化,原本可以將彭和尚一拳打飛百丈外的華天雲一聲悶哼,向後飛出,落在了地上,差點沒站穩。但就是這麼看上去相差懸殊的拳掌在相碰的一瞬間?」華天雲道:「如此說來,大師有信心將華某打倒啦彭和尚笑道:「八成。」

情形,但也能感受得到這一擊的威力,心神為之一震。這已經不是華天雲和彭和尚兩個人在戰鬥,他們似乎也加入了進來。場上這麼多人,就算還有不少人看不清場中的交手狠之辣之毒,當是生平所僅見。他這一掌,完全是要置華天雲於死地,出手之重之大師不應該出場的。」華天雲拱手道:「華某回敬。」頓了一頓,道:「無聲無息,其威力看上去比第一掌大大不如。彭和尚的面色又變得十分凝重起來,第二掌發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一章 四拳殺敵!

彭和尚似是想不到華天雲第四拳的威力比起第三拳來,竟還要強大了一倍不止,他面上不由閃過了一絲恐懼之色。

但他這一掌一旦拍出,勢難收回,唯有全力以赴。不過,在他的雙目之中,突然隱隱透出一種怪異的光芒,這光芒讓人無法察覺,便連華天雲,也沒有看到。

狹路相逢勇者勝!

當華天雲的這一拳的拳頭落在彭和尚的手掌上時,一聲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爆發而出。

泥土翻飛中,彭和尚一聲淒厲的慘叫,倒飛出去,「啪嗒」一聲落地,自此再也沒有動過一下。

南海菩薩一躍而出,落到彭和尚身邊,俯身喊道:「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

彭和尚又哪裡能夠聽得見。南海菩薩還不死心,一隻手抱著彭和尚劇烈的搖了幾下,一聲一聲的喊著。

「華天雲,我要殺了你!」

南海菩薩忽然大吼一聲,向受了重傷,剛被楊柳月從地上扶起的華天雲撲去。手一揚,「白鹿刀」霍然出鞘,刀光破空飛閃,朝華天雲斬了出去。他這一刀,不但要斬華天雲,連楊柳月都要斬。

陡聽一聲嬌叱,一道麗影掠出,一道劍光劃空而過,將南海菩薩的這一刀截住。

「噹」一聲,刀劍相交,南海菩薩雖被震得退了幾步,但他像是一個瘋子般向麗影不斷的出刀。轉眼之間,竟讓他一口氣出了四百多刀,白光早把麗影困在當中。

由此可見,南海菩薩這些日子以來功力也進步了不少,想來也服了一顆「紫陽大元丹」。

方劍明眼力驚人,業已看出這道麗影的主人是周風。

他見南海菩薩的攻勢那麼瘋狂,完全就是在與周風拚命,遂腳下一沉,便欲飛出。

其時,獨孤九天一臉怪笑,手中的神農杖一緊,眼神似是已經透過了戰圈,直達方劍明身上,令方劍明好不舒服。

說時遲那時快,忽聽一聲長嘯響起,一道人影沖天而起,人在半空翻了十幾個觔斗,落地後一下子向方劍明撞了上來。

方劍明張臂一攬,那人的衝勢雖然強大,腳下激起了泥土,但方劍明扔是將她穩穩一把抱住,叫道:「風兒!」

這人正是周風。此時,她一臉的蒼白,左手臂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看上去受傷不輕。龍碧芸諸女見了,急忙上前為她裹傷。

方劍明將周風交給龍碧芸諸女後,抬頭一看,只見南海菩薩已經停止了先前的瘋狂舉動,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驀地,一股風吹來,不但吹開了南海菩薩的面具,還吹開了他的披風,甚至是吹開了他手中的「白鹿刀」。

下一刻,只聽「撲通」一聲,南海菩薩腦門一裂,鮮血狂湧,直挺挺的向前撲倒在地。

「白鹿刀」原是一把非常有名氣的寶刀,論鋒利程度,與周風手中的「泰阿劍」相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因為「白鹿刀」上次與司徒寒鬆手中的「金鹿刀」交鋒,被砍了一顆米粒大的口子,就是這米粒大的口子,鬼使神差的要了地藏菩薩的命。

若不是因為這一道口子,儘管周風和地藏菩薩的最後一招,拼了性命一般的劈砍在一起,但至多也就是讓白鹿刀缺一個口子罷了。

周風的那一劍說來也是僥倖,不偏不倚,正好劈在那個口子上。於是,「泰阿劍」的威力在這一劍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瞬間順著口子劈下,不但劈斷了一把寶刀,還將一股劍氣劈入了南海菩薩的腦門上。南海菩薩受此一劍,不死才怪呢。

這一戰來得快去得也快,其間的危險,可以說是千鈞一髮。

周風功力稍淺一分的話,地藏菩薩就算被她劈死,但她自己也絕不會只是傷到左手臂那麼簡單,白鹿刀的刀氣當可以經過她的手臂,直接進入她的體內。

獨孤九天見南海菩薩也倒下了,面上居然沒有發怒之色,先是怔了一怔,然後是「哈哈」一聲大笑,拍著巴掌叫道:「了不起,了不起。華天雲,你果然了得,只用了四拳,竟然就把彭和尚打死了。說你勇冠三軍,也不過分啊。」

這時,兩個勁裝漢子掠了上去,一個察看彭和尚,一個察看南海菩薩,全都搖了搖頭,起身向獨孤九天躬身道:「稟盟主,左至尊(南海護法)已死。」

獨孤九天面上毫無可惜之色,一揮手,道:「抱下去。」

兩個勁裝漢子道了一聲:「是。」一個抱起彭和尚,一個抱起南海菩薩,走進人群,消失不見,大概是找地方擺放兩人的屍體去了。

「放掉方七根!」

獨孤九天的語聲突然變得很冰冷。也不知什麼原因,他的情緒善變得令人難以適應,讓人心裡怪怪地。

兩個白衣青年一如先前一樣,把方七根施放了。方七根被釋放後,立即被方九曜躍上來扶回了自家營中。

這一次,不用獨孤九天吩咐,那兩個白衣青年已經鑽進車廂裡,把一個罐子抱了出來,放在地上。

罐子用布覆蓋著,也不知道裡面放著什麼,但從覆蓋的痕跡來看,似是一個圓圓的東西。

獨孤九天將神農杖從地上拔出,走到罐子邊上,親手掀開。

「啊……」

許多人失聲驚叫起來。在他們視線內,就看到了一顆人頭。那人頭披著亂糟糟的長髮,雙目深陷,活像一個窟窿。

忽地,那人雙目一睜,咧嘴一笑,喊了一聲:「師兄。」

那個人頭雖然不是拚命十三的摸樣,但江湖百曉生聽了這麼一句「師兄」,立時就知道對方正是在獨孤九天身邊臥底的「好師弟」,眼淚很自然的順著江湖百曉生的眼角流了下來。

「師弟,你……你受苦了。」江湖百曉生情難自禁,語聲有些哽咽。

方劍明看了那顆人頭一眼,先是微微一怔,轉而怒火引動。

那罐子不怎麼大,除非是施展縮骨功,否則的話,一個成年男子也無法全部容納在裡面。照此看來,那顆人頭的主人,是被砍了雙手雙腳,硬塞進去的。這樣的酷刑,實是殘忍到了極點。

獨孤九天將手一拍,只見七大苗王步伐一致的走到了場中。

方劍明一時激怒,剛要舉步,一隻手落到了他的肩上,道:「明兒,只有你才能對付得了獨孤九天。這七個人,交給義父吧。」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二章 刀神出戰

道說話的人是誰。方劍明不用回頭去看,就已經知殭屍,面目表情,知道與他們交涉等於是對牛彈琴,便把目光望向獨孤九天,道:「獨孤教主,楚某能否多說幾句?」到了場中,刀神見七個苗王形同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似乎能感覺得到天蟬刀靈氣正在向他召喚:它要與方劍明一塊兒戰鬥。方劍明把天蟬刀拿在手裡,一股:「楓兒。」方劍明一念至此,忽然喊了一聲

呆,像是在思考,不過,轉瞬之間,他「嘿嘿」一笑,道:「在獨孤某看來,一統天下是大勢所趨,與一些東西並無衝突。」獨孤九天聽了這話,神色微微一大勢所趨,但天下一統,這就有些可望而不可及了。古往今來,有獨孤教主這等想法的,楚某以為大有人在。但千帆過盡,又有誰做到了呢?以獨孤教主的聰明,當明白其間的道理。」刀神道:「武林一統,可以說是把天蟬刀給為師。」方劍明將手一伸,道:「楓兒,按著腦袋,目光變得異常的寒冷。獨孤九天沉思了一會,突然伸手他的工具,高興的時候,他可以拍拍你的肩膀,不高興的時候,一旦翻臉,他出手比誰都要狠,都要毒。在入了魔的人看來,所有人都是的天蟬刀,走上幾步,恭恭敬敬的遞給了方劍明。文慕楓永遠是那麼酷,解下背上為他若說什麼「為了和平」之類的詭辯的話,就顯得心虛。武林中人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尋常百姓,「為了和平」之類的話,他們可不信。這話似乎把獨孤九天問住了,因許多人對他的恐懼。如果說一些人對他還是敬畏的話,當他直接回答之後,相信一百個人當中,也沒有幾個對他是敬畏了,而是成為了害怕。獨孤九天若直接回答,又會引起跳起來,知道獨孤九天已經入了魔道。因為只有入了魔的人,才會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哪怕這個人是他親人,是他的手下,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人。許多人聽了這話,不由得心驚肉多少都有些正常。但這一場,七個苗王完全是失去了心智,先不說他們的戰鬥力又提高到了什麼地步,單從他們一臉冷酷無情的面色看去,就知道他們這一場是來拚命的。前三場的較量,無論敵手多強,內的血流乾。或許,血流乾了也不足以叫他們倒下,除非是……要想打倒他們,就得讓他們的體便有其徒,這娃兒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當他成熟以後,或許就是下一個方劍明。」許多人心裡均是想道:「有其師教主的心中,一統天下當真比什麼都重要嗎?」刀神略一沉思,問道:「在獨孤則武功高強,修為精深,但能不能對付七個苗王,尚還是一個未知數。而這一戰,毋庸置疑,與前三場一般無二,都是生死之戰。最可怕的是,這一場與前三場有個很大的不同。他深知七個苗王的厲害,義父雖蟬刀,我這一次不能和你一塊兒並肩作戰了,你若有靈性的話,就保護好我的義父,與他一起上陣殺敵。」方劍明心裡默念:「天蟬刀啊天」,將身一晃,退了下去。輕功之高,比之四五十歲的武林好手,都要高出了一籌。文慕楓又是酷酷的說了一聲「是去做又是一回事,絕不能混為一談。人生在世,倘若不活得轟轟烈烈,與草木又有何區別?」獨孤九天道:「明白是一回事,著刀神,道:「義父,明兒知道你老多年不用刀,現在用刀,可能有些不習慣,但這一次,我請求你再拿起刀。」方劍明滿心歡喜,目光一抬,望意,笑道:「義父也正想換換口味,這一次,義父聽你的。」說完,從方劍明手中拿過天蟬刀,大步走了上去。刀神聽他這麼一說,便知他的心「在!」

是有些遺憾,但很快,它又充滿了力量的向方劍明表達著只有方劍明才能感悟得到一種情緒,這情緒就是戰鬥到底。心裡這麼一想,天蟬刀的靈氣似你下去吧。」方劍明伸手接過,道:「楓兒,

:「義父,你放心的去吧,這一場,你不是一個人戰鬥,我與天蟬刀,都將和你在一起!」方劍明目送刀神上場,心裡暗道儘管說吧,獨孤某洗耳恭聽。」獨孤九天道:「楚前輩有什麼話高興,別人的生死,對他來說,與糞土、浮雲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他現在在乎的只是自己,只要他明白了。你已經不是八年前的那個獨孤九天,也不是我上次見到的那個獨孤九天,現在的你,已經徹徹底底的的淪為魔道。」將天蟬刀拔出,左手一揮,刀鞘飛出,被方劍明接在手中。刀神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遵命!」

思想,步伐更加堅定,一股浩大的氣勢從他身上發出,與天地融為一體。刀神彷彿已經感受到了方劍明的轟轟烈烈,就是建立在無數的白骨之上,難道獨孤教主也覺得快樂嗎?」刀神道:「如果獨孤教主所謂的有些工具還有靈魂,只要努力,還是有希望喚醒他們的。但有些工具沒了靈魂,無論你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喚醒他們。譬如,這七個大漢。」「對於你來說,什麼都是工具。

地道:「既然要統一,又何必在乎白骨纍纍呢。」轉瞬之間,他將手從放下,冷冷入了魔。從天殘的死,無上老祖的魂飛魄散,喜大師和黑蟾長老的慘狀,到彭和尚與南海菩薩的倒下,這無一不是說明獨孤九天已經不在乎他人。其實,一些人早已看出獨孤九天開始成熟的話聲,文慕楓從人群中一躍而出。這一次,點蒼基本上是能來的人都來了,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姚寶寶全都在人群中。隨著一個稍微有些稚嫩,但已經劈出,絕無半分遲滯。這一刀快得令人看不清,就像是天神的刀法一般。刀神話聲一落,人隨刀走,一刀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三章 一刀斷頭

「噹」的一聲,蟬兒飛舞中,一個苗王,也就是排行第三的曹阿豺閃避不及,被刀神一刀砍在了肩上。

這一刀的力道有多重,根本就不用多說,加上是用天蟬刀使出,威力之強,可以說是無人能擋。

但這一次,天蟬刀像是遇到了剋星,這一刀並沒有讓曹阿豺的手臂斷掉,而只是在他的肩頭留下了一道刀痕。

眾人一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以刀神的功力,在動用天蟬刀的情況下,竟然沒能奈何一個苗王,苗王的身體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刀神朝後退了幾步,眉頭一皺。

他皺眉不是因為砍不斷曹阿豺的手臂,而是因為他發覺曹阿豺體內根本就無什麼經脈可言。曹阿豺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別說砍掉他的一隻手臂,就算是砍掉他的四肢,只怕他也會憑借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向你發動攻擊。

獨孤九天見刀神沒能一刀砍下曹阿豺的手臂,心裡大樂,禁不住「哈哈」一聲大笑,道:「怎麼樣?楚前輩,在這樣的怪物面前,你修為再高,也是無可奈何吧。」

「誰說老夫無可奈何?」

刀神突然大喝一聲,天蟬刀一揮,身軀陀螺一般直轉出去,刀光幻動如潮,蟬兒狂舞,發出怒鳴。這一次,不但刀神憤怒了,就算天蟬刀,也開始憤怒了。

「砰」的一聲,曹阿豺的人頭突然飛了起來,斷脖處噴出一股黃水,腥臭無比。

這一瞬間,曹阿豺雙臂一張,週身湧出一股怪力,向刀神撲了過去。竟是要抱住刀神,與他同歸於盡。

刀神腳尖一點地面,向後縱出七尺。曹阿豹一抱不著,勢如奔雷,又向前撲出。刀神凌空換氣,再次後縱七尺,曹阿豹這次又是抱個不著,但他不顧一切,不把刀神抱住誓不罷休,如影隨形追上。

這時,正天教的長老靳無病從懷中拿出一片樹葉,放在嘴邊,正要吹奏,以便讓其他六個苗王一起圍攻刀神。

「靳長老,先別忙,本教主倒想看看刀神怎麼殺掉一個苗王,如果他連一個苗王都奈何不了,這一場他必死無疑。」

獨孤九天雖然沒有回頭看,但他腦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將手一舉,讓靳無病先別吹湊。

靳無病聽後,將樹葉從嘴邊拿了下來。靳無病對獨孤九天十分忠心,就算獨孤九天成了魔,靳無病也會永遠跟隨。你不能說他沒有靈魂,因為這是一種力量,一種「領袖」的力量。古往今來,再壞的人,他的身邊,始終都會有一批擁護者的。

場中,刀神一退再退,每次都是七尺。退到一定的時候,刀神凌空一折,向旁退開,然後依舊是向後退,每次仍是七尺。曹阿豺笨奔得再快,抱得再凶,也不及刀神的速度的變化,所以總是差那麼一點。

不一會,刀神已在場中退了不下三十餘次,身形仍能保持平衡,腳尖不曾著地。這樣的身手,也只能用出神入化來形容了。但更可怕的卻是,曹阿豺在失去了頭顱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堅持那麼久不倒,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能讓他如此的強悍。

就在刀神退第三十七次的時候,忽聽他一聲長嘯,手臂一動,天蟬刀急速的劈斬起來。

剎那之間,刀神與曹阿豺一前一後,保持同樣的距離向東面移去,區別只在於曹阿豺是奔跑,刀神是凌空飛退。

「噹噹噹……」

密集的碰撞聲響起,曹那豺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刀,但從刀光的爆裂程度來看,在短短的一眨眼工夫,刀神已經劈斬出不下五百餘刀,每一刀均落在曹阿豺的身上。

倏地,刀神身形一頓,飄落至地,曹阿豺以雙臂欲抱的姿勢衝到他身前尺外,便再也前進了半步。

刀神曲臂伸指一點,落在曹阿豺的胸口上,人向後退出兩丈。

忽聽「嘩啦」一聲,沒了人頭但仍是高大無比的曹阿豺,在頃刻間碎裂,像是一座土牆崩潰了一般。奇怪的是,除了幾股黃水之外,鮮血、內臟這些東西,壓根兒就沒見著。

「楚前輩,你果然厲害,居然毀掉了一個苗王。不過,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毀掉六個苗王。」獨孤九天並不因為曹阿豺的被殺而惱怒,說完之後,將手舉了起來。

靳無病一見,立刻拿出樹葉,「嗚嗚嗚……」的吹奏起來。

樹葉聲一響,王阿虎、李阿熊、苗阿狼、趙阿雕、馮阿鷹、鄭阿狗六人雙目大睜,黃光湧現,似是兩團黃色的火焰在燃燒,身形一動,朝刀神飛撲而去。

刀神深知現在才是真正的較量,瞬間人刀合一,心頭默唸一聲:「天蟬刀,讓我們一起上場殺敵吧!」飛鳥一般撲出,手起刀落,狠狠地劈在王阿虎的頭頂。

王阿虎受此一刀,雖然沒有腦袋開花,但也使得他身形一滯,讓兩邊稍慢一分的李阿熊、苗阿狼、趙阿雕、馮阿鷹、鄭阿狗搶下衝了上去,與刀神鬥成一團。

王阿虎身形一翻,騰空躍起,竟從空中向刀神出手,每一拳均是力如泰山壓頂。

刀神雖然可以及時閃開,但周邊卻不斷響起「彭彭彭……」的聲音,卻是王阿虎的拳勁湧出,打不著刀神,將地面打了一個個的深洞,而他藉著反震之力,彈起三丈高下,又繼續打出下一拳。

李阿熊、苗阿狼、趙阿雕、馮阿鷹、鄭阿狗無不是五大三粗之輩,往刀神身邊那麼擠著出擊,實是沒有多少空間給刀神施展。可刀神的身手就是那麼的驚人,竟能從很小的空餘當中找到還擊之法,時不時的將一個苗王劈得連退好幾步。

獨孤九天看了一會,業已看出刀神的打法,口中冷冷一笑,道:「刀神,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打算在他們身上砍上無數刀之後,在最後的時刻一刀毀掉他們。這個打法很好,也是唯一的打法,但你不要忘記,他們的力氣是無窮無盡的,你修為再高,只要不給你任何調元的時間,你引動不了天地的氣息來給自己補充體力,沒等你出的刀夠數,你就已經累得腳步凌亂,被他們打成肉泥。」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一鼓作氣勢如虎

獨孤九天所說的這一點,方劍明也看出來了。別看刀神所出的每一刀都是揮灑自如,但其間耗費的功力,卻是非常大。他能砍五百刀,六個苗王就能擋五百刀,他能砍一千刀,六個苗王就能擋一千刀。

這樣下去,形勢對於刀神來說,確實有些不利。刀神畢竟還是人,六個苗王卻已經不是人,是怪物。

因此,方劍明不僅有些為刀神擔心。這一場若換成是他,因為他與天蟬刀早已通靈,一定耗得過六個苗王,但刀神不是天蟬刀的主人,天蟬刀的威力再怎麼大,也只能讓刀神發揮它的鋒利和部分靈氣。

眼見日已西斜,這一天的白日漸近尾聲,斜陽灑來,照在這一個人的身上,就像是渡一了層金子。

驀地,一隻小鳥飛來,落在「馬尾坡」的最高處,一邊剔著羽毛,一邊說道:「由『二白』轉『天泉』。由『氣戶』轉『日月』。『神庭』、『前頂』、『百會』三穴,一鼓作氣勢如虎。」

話聲剛落,人群中突然躍出一人。只見這人斷了一隻手臂,拿著一根兵刃,頭髮花白且還不多,但還是梳著一個道髻。目光一巡,厲聲道:「白無常,你跟老夫出來!」

這人不少人都認得,正是湘西一魔,見他突然來到,許多人都怔了一怔。

新盟那邊,一處騷動了一下,許多人都往後退,或者往旁邊閃。頓時,一人藏身不住,只得將身一躍。

但見此人面色慘白,形同死屍,開口說道:「盟主,我師父不會放過我的,請你救我。」

方劍明凝目望去,認得這人是白無常,湘西一魔的兩個弟子之一。

曹繼雲和卓靈,鍾濤與雷柔,這兩對新人大婚的那一晚,白無常以一條手臂換得性命,自此逃得無影無蹤,誰也不知其下落。沒想到,他的失蹤,竟是和獨孤九天有關,想來早已被獨孤九天招收了。

獨孤九天對於白無常的求救,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他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場中。

此時,刀神依照小鳥的指示,專門攻擊一人,連出七刀,落在鄭阿狗的「二白」、「天泉」、「氣戶」、「日月」、「神庭」、「頂門」、「百會」七處,雖沒將鄭阿狗震碎,但也使得他全身巨震,像是受到了雷擊一般。

看來,小鳥的這個法子確實有些效果。鄭阿狗身上的經脈雖是「死」的,但刀神所砍中的這幾處,就好像是他的罩門一般,令他有些經受不起。

「白無常,你這逆徒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本門的『殭屍大法』說給別人知曉,今天老夫來此不是插手江湖中事,而是清理門戶,誰阻擋老夫清理門戶,誰就是老夫的敵人。」湘西一魔神色俱厲的說完,將身一縱,從場邊饒了過去,直撲白無常。

白無常哪裡會料得湘西一魔會突然來到,並知道自己已經把「殭屍大法」告訴了獨孤九天,而獨孤九天利用「殭屍大法」的一些秘訣,融合古老的醫術,煉製成了打不死的怪物,一時之間,嚇得面色更加慘白。

他見獨孤九天一心看著場內的打鬥,對自己不聞不問。而周圍的人,要麼報以同情的眼神,要麼一臉詭笑,並無人出手相助。眼看湘西一魔就要來到,他哪還敢呆在原地,將身一起,向外就逃。

湘西一魔道一聲:「哪裡逃?」身形一晃,破空之追。他的內力雖然沒有盡復,但白無常是他教出來的,有多少斤兩,他還不清楚嗎?他就算只恢復了七成的功力,但也能將白無常打得三魂不見了兩魂。

轉眼之間,兩人去得遠了。新盟的人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又有誰管白無常是死是活。

不久,一聲慘叫遠遠傳來,接著,便是湘西一魔的聲音傳來道:「老夫已經清理門戶,從今以後,天下便再無我湘西一魔什麼事了,老夫將一心修道,直至死去……」語聲漸漸遠去。

方劍明見湘西一魔這個時候來到,便已經明白小鳥當日為什麼會放走湘西一魔。原來小鳥早已看出湘西一魔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良心未泯,這才會讓他離去的。而它說出的法子,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湘西一魔告訴它的。湘西一魔乃是湘西煉製殭屍一脈的一代宗師,白無常又豈能比得上他,他告訴小鳥的法子,當然是最有效的法子。

不過,刀神雖然知道了怎麼破解苗王的法子,但因為六個苗王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殭屍,而是融合了古老的醫術,因此,一時半會,刀神也難以將六個苗王毀掉。

六個苗王在樹葉聲的催動下,攻擊得更加猛烈,若非刀神輕功了得,只怕隨時都會被他們一把圍住,打成肉餅。

刀神與六個苗王又纏鬥了一會之後,漸漸看出了一些什麼,忽見他身形一轉,從苗阿狼身邊掠了過去,苗阿狼出手雖快雖狠,但是仍然沒能將他抓住。

瞬息之間,刀神來到了王阿虎身前,王阿虎不等他出刀,伸手便是一抓,並用頭撞了過來。

刀神看出機會,一聲長嘯,一躍而起,功力灌注在刀尖上,天蟬刀連續七點。點中「二白」、「天泉」兩位時,王阿虎的手臂軟了一下。點中「氣戶」、「日月」兩位時,王阿虎胸中發出咕咕的怪叫。點中「神庭」、「頂門」、「百會」三位時,王阿虎目中的黃光稍微減弱了一下。

這儘管只是一瞬間的工夫,但刀神何等修為,刀勢一變,剛起來的身軀往下疾落,手中天蟬刀挾著一股勢如破竹的架勢,砍在了王阿虎的那腦袋瓜上。

蟬兒飛舞,早已把王阿虎全身裹住。「光」的一聲,刀鋒過處,竟把王阿虎整個人劈成了兩半,左右身子被一股大力一分,向外飛出,變成了是數十塊。

而此時,其他五個苗王才趕到了刀神身後,可見刀神躍起、點刀、落下、劈刀,這四個動作有多快捷。外人也只能看得見刀光一閃,王阿虎便像是一塊木頭般被劈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五章 原來是他

王阿虎一死,其他五個苗王的氣勢似是有所減弱。刀神抓緊時機,刀刀力灌刀身,氣達全身,刀人合一,刀氣人意,先點七個穴位,然後或劈或斬,刀光長達數丈,先後把李阿熊、苗阿狼、趙阿雕、趙阿狗四人硬是毀於天蟬刀之下,死無全屍。

最後一個馮阿鷹剛從刀神身後一把抱住刀神,只聽刀神吐氣開聲,道了一聲:「開!」週身湧出一股奇異的勁道,竟將馮阿鷹的雙臂震斷。

馮阿鷹無法抱住刀神,將全身力量聚在腦門,朝刀神腦後撞了上去。他這一撞,分明就是與刀神同歸一盡,刀神若被他撞著,任刀神的護體神功有多厲害,只怕也得腦後開花。

千鈞一髮之間,刀神騰空一個轉身,天蟬刀堪堪迎上了馮阿鷹的腦門。

「光」的一聲,馮阿鷹這一撞的力道何止十萬,腦門遇上鋒利無比的天蟬刀刀鋒,身形先是微微一滯,緊接著便衝了出來,從刀神兩邊飛跑而過,人早已變成兩半,沖了十數丈才倒下。

這個變化來得快,以至於連刀神自己都嚇了一跳。定定神,發覺自己功力耗費過多,再不調元,便難以支持了。其時,方劍明一躍而上,伸手輕輕一拉刀神,兩人瞬時退了下去。

刀神暗自調元不提,方劍明向前走上幾步,道:「獨孤九天,這一場你又輸了,放人吧。」

獨孤九天臉色陰沉,半天不說話,就在太陽落山的那一刻,他才蹦出了一句「放人」。

一個白衣青年將罐子往前抱出數丈,放下向後退開。李芳武和孟三思將身一躍,縱了上去。

兩人才剛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抱起,忽覺一股風飄來,連出手的念頭都沒有,獨孤九天已經將神農杖放在了拚命十三的頭頂。

獨孤九天出手之快,簡直就不給任何人機會,就算方劍明事先知道他會有此一招,因為兩人距離罐子有差距,只怕也來不及出手。但在獨孤九天一動的剎那,方劍明也動了。

不過,方劍明一動之後,也只到了六丈外,他知道自己一旦再前進一步,獨孤九天手中的神農杖就會拍碎拚命十三的腦袋,震碎罐子,連帶李芳武和孟三思,都可能會因此而遭到不幸。

那罐子不大,本來用不著兩個人抱回來的,但李芳武和孟三思尊重拚命十三,這才會一起去將罐子抱回來。沒想到這一抱,竟成了人質。

兩人自忖功力遠遠不如獨孤九天,獨孤九天的性格又變得那麼的反覆無常。因此,兩人皆是不敢動一下。他們不是怕死,他們只是怕拚命十三落得個腦袋碎裂。

「獨孤教主,你想說什麼?」方劍明生怕獨孤九天發力,所以又把獨孤九天稱為「獨孤教主」。

+文+獨孤九天道:「他們三人我可以放,但還須再比一場。」

+人+方劍明道:「你把他們放了,別說一場,十場我都比。」

+書+獨孤九天怪笑一聲,道:「沒有賭注的比試,不刺激。你不答應,我隨時要他們三個完蛋。」

+屋+眾人想不到獨孤九天會如此的變態,點蒼一方,許多人破口大罵獨孤九天無恥。當然,新盟那邊,少不了也有人回罵。吵吵鬧鬧,形同趕集一般,再無一點武林爭鬥的氣派。

方劍明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要怎麼個比法?」

獨孤九天道:「你方出一人,我方出一人,不死不休。」

方劍明道:「不知你方出誰?」

獨孤九天道:「這不能說,說了就沒意思啦。」

方劍明略一沉思,叫道:「天鷲子。」

「我在這,我在這……」

隨著話聲,天鷲子從人群中鑽了出來,頭上戴著幾朵不知從哪裡摘來的野花,臉上一片污泥,衣衫都是土。

眾人看了,哭笑不得,許多人心裡還感歎地道:「想不到天鷲宮的一代宮主,居然會變成這幅摸樣。」

天鷲子一扭一扭,活像一個小媳婦似的走到方劍明身邊,道:「叫我何事?」

方劍明不知下一場的對手是誰,又怕獨孤九天會親自出手,張張嘴,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下去。

不料,天鷲子雙眼一亮,道:「是不是輪到我了?是不是輪到我了?」將衣袖一捲,大搖大擺上去,道:「天鷲子來也,誰敢與我一戰。」口氣像極了華天雲,但動作和神色,相差了何止千萬里。

方劍明經過不少日子與他的相處,知他本性不壞,也不知道他這一戰能否活下來,心裡突然泛起一絲難過,喊了一聲:「天鷲子。」

天鷲子回頭應了一聲,轉過頭去,將衣袖捲得更高,揉揉鼻子,道:「你們都聽好了,我家主人說了,要我不要胡亂殺人。誰上來與我打的話,我不會殺他,就在他屁股上踢兩腳。」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不由一怔,暗道:「沒想到我說過的話,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這時,獨孤九天用神農杖壓著拚命十三的頭,向後退了數丈。李芳武和孟三思見他退後,自己也跟著他移動,只怕自己不跟著他走,他一怒之下,會突然出手。

獨孤九天站定後,神農杖仍是落在拚命十三的頭頂,大叫一聲:「將!」

九個戴著面罩的怪客中走出一個,向天鷲子一步步行去,每走一步,地面便會留下一個腳印。隨隨便便走路就能留下腳印,這等實力,著實嚇人。

方劍明見出場的人不是獨孤九天,略微放心,道:「獨孤教主,既然要打,何不讓你的人摘下面罩,看看他是何方神聖。」

獨孤九天仰首一聲大笑,道:「不錯。將,摘下你的面罩,讓大伙看看你是誰。」

「是!」

那人伸手一抓,將面罩抓爛,露出真容。

方劍明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道:「天輪法王!」

那人豈不正是天輪法王?

只是他現在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將」,「天輪法王」這個名字對於他說,不但陌生,而且絲毫引不起他的興趣。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六章 天鷲子怒戰法王

「站住。」獨孤九天叫了一聲。

天輪法王聽了,如奉綸音,說停就停,目光炯炯,盯著天鷲子。天鷲子也盯著他。

於是,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獨孤九天望向方劍明,面上帶著怪異的笑,道:「師侄,這一場較量,你認為誰生誰死?」

方劍明道:「天輪法王若是正常的話,他八成不是天鷲子的對手。」

獨孤九天道:「你說得對,正常的天輪法王雖然精通密宗功夫,但他的確不是天鷲子的對手。」頓了一頓,道:「你說可笑不可笑,人的能力在非正常的情況下往往是最強大的。」

方劍明神色肅然,道:「我一點也不覺得可笑。」

獨孤九天道:「為什麼?」

方劍明道:「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變得不正常?都是因為被人害的。天輪法王好歹也算得上是西域密宗的一代宗師,他現在被你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於心何忍。」

獨孤九天道:「成大事者,又有幾個人是不擇手段的?」說到這,頓了一頓,笑道:「師侄,有一個問題我很想問你。」

方劍明一愣,道:「什麼問題?」

獨孤九天略一沉吟,面上忽然閃過一絲詭秘的笑,問道:「我那師弟可曾去找過你?」

方劍明又一愣,道:「你師弟?」突然醒悟過來,面色一變,再一喜,道:「你說……」

沒等他說下去,忽聽天鷲子大叫一聲:「不好玩,不好玩,你到底是不是人,眼睛眨都不眨。」

獨孤九天目光一轉,仰天發出一聲震耳大笑,將手一揮,道:「將,殺了他!」

話聲一落,只聽得天輪法王喉嚨裡低吼一聲,手腳並用,宛如獅豹一般,朝天鷲子撲了上去。天鷲子淬不及防,閃避稍慢了一些,一片衣角頓時被天路法王撕了下來。

天輪法王一抓沒抓住天鷲子,狂性大發,向天鷲子再次撲去。

天鷲子的腦袋瓜雖然不太靈光,但吃了一次虧,人的「趨利避害」天性早被激發,對天輪法王充滿了戒心。不等天輪法王撲至,他怪叫一聲,身形一晃,瞬時了天路法王身後。

天輪法王感覺靈敏異常,天鷲子剛來到他的身後,他就已經感覺到了,猛然一個轉身,雙掌齊出。

天鷲子一個倒縱,眨眼退出三丈開外,叫道:「媽呀,你好厲害,這都讓你發現了。」

天輪法王可不管他說什麼,身形化作一道電光,朝天鷲子撲出。天鷲子腳下疾走,不時回頭喊道:「來啊,來啊,你來追我啊,你追到我,我便給你糖吃。」

天輪法王何等功力,發動攻勢,緊隨於後,每次出手,都差不多能抓著天鷲子的後背。任誰見了,都會為天鷲子捏一把汗。

須知天輪法王早年前就是西域的「兩座山」之一,一身武功早已出神入化,如今又被獨孤九天煉製成「狂魔」一般的人物,他的手指若是抓到了天鷲子的後背。天鷲子在不施展「太乙神功」的情況下,護體真氣再怎麼厲害,肌膚只怕也會被天輪法王的手指抓破。

令人可笑的是,許多人都在為天鷲子擔心,他卻像是一個頑童一般,不知後背隨時會受傷,只顧在場中奔來跑去,大喊大叫。

天輪法王一旦出手,除非是獨孤九天下令,否則的話,他便不會停下。因此,片刻之後,兩人竟在場中追逐起來,帶起陣陣狂風。

天鷲子所用的步法雖然不是正宗的「九天玄女步」,但他在點蒼山的時候,時不時跑到屋頂上去,閒極無聊,就會看幾眼練武場的情況。峨眉眾女弟子習練「九天玄女」的場景,他也看了好幾次。

如今,他依葫蘆畫瓢,將「九天玄女步」的外在形式施展得似模似樣,而根基卻是一身精湛的功力,倒也威力嚇人。比起那些峨眉女弟子施展的正宗「九天玄女步」,也不知快了多少倍,大概也只有方劍明才能勝得過他了。

方劍明看了一會,不覺失笑,暗道:「他雖然沒有九天玄女步的心法,但學起九天玄女步來,威力之強,連我都意想不到。以前,他算得上是一代宗師,現在,他又是一代怪才了。」

以獨孤九天的眼力,當然看得出天鷲子這樣的打法是有驚無險,不過,他對天輪法王的實力似是很有信心,臉上毫無著急之色。

不多時,天輪法王想是被天鷲子這樣的打法激怒了,身形忽地一停,一掌拍出。

天鷲子正跑得高興,沒料到天輪法王會有此一招,一時忘形,竟從天輪法王邊上奔了過去,幸好他危機之間將「太乙神功」運起,身上發出一道金芒。

「砰」的一聲,天輪法王這一掌的掌力籠罩數丈,就算不打實,也會令石頭粉碎,況且這一掌已經打在了天鷲子身上。

這一瞬間,天鷲子的「太乙神功」竟然沒能抵擋得住,護身金芒瞬間被打開一個口子,身軀一翻,落在了好幾丈外。

不等天輪法王上去,天鷲子一躍而起,「呸」了一聲,吐掉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罵道:「那媽的,老子本來想和你玩一玩的,你居然來真的。好啊,你來真的,老子也來真的。」

話罷,迎著撲上來的天輪法王衝了上去。身形一動的剎那,早把「太乙神功」運展到相當火候,全身爆射一股金芒,幾乎看不見他的身影。

「轟」的一聲,兩人速度何等快捷,陡然間撞在了一塊。這一次,天鷲子大勝天輪法王。

只聽天輪法王發出一聲類似於慘叫的大吼,整個人翻滾出去,將地面滾出一道深達三寸的痕跡來。

天鷲子「哈哈」一聲大笑,伸手一指,道:「怎麼樣,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老子可不是……」

話未說完,尚在滾動中的天輪法王一聲怒吼,倒滾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在了天鷲子的胸口上。

天鷲子面色一紅,嘴角流出一道鮮血,雙腳站立不住,向後退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七章 瘋狂的九天

天鷲子受了天輪法王排山倒海一般的撞擊,多少受了一些內傷,但同時,他體內所有的怒火也隨之被激發出來。

退了兩丈之後,他的「太乙神功」終於徹底的運動,雙掌金芒閃耀,猛地一拍,「光」的一聲,將天輪法王的腦袋死死夾住,勁力源源不斷的向天輪法王腦袋裡罐去。

同時,他雙腳左右一分,雖然仍被天輪法王的那股衝力撞得又向後退了兩尺,兩腿插進了泥土裡,但最後還是把天輪法王的衝力擋了下來。

以天鷲子的功力,天輪法王的腦袋再堅硬,也會被拍得碎裂。但不知怎麼回事,天輪法王的腦袋比最硬的玄鐵石都還要硬上百倍,任憑天鷲子的雙掌上的金芒有多刺目,勁力有多強大,都無法讓天輪法王的腦袋受傷。

全場看到這裡,不禁瞠目結舌。天輪法王就算已經不是正常人,變成了與殭屍一般的怪物,但也不至於如此的強悍啊,獨孤九天究竟在他身上弄了什麼玄虛,居然如此的厲害。

獨孤九天目光一掃,見許多人臉上都是一副驚懼的樣兒,很是滿意,忍不住「嘿嘿」一笑,道:「你們想知道天輪法王為什麼這麼厲害嗎?本盟主告訴你們,不但天輪法王如此厲害,其他八位,與天輪法王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說到這,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他們之所以如此厲害,有四個步驟。第一個步驟,先要把他們變得癡癡呆呆,每日給他們服食一種毒藥,這種毒藥不會直接毒死人,而是讓他們禁受千蟲萬蟻在體內撕咬般的苦痛。十日之後,能活下來的,才算是通過了第一步。

第二個步驟,是給他們放血,一邊放血,一邊讓他們喝一種秘製的藥水,這種藥水融合了數百種藥材,好幾種都是世所罕見的,有銀子也未必能買得到。十日後,人若還活著,便用『殭屍大法』中的一種獨門手法,將他們埋在地底,大火燒其土,將熱量傳至體內。又十日,還活著的人,便是通過了第二步。

第三個步驟,將他們置身於水中,浸泡至水紅如血。當然,那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秘製的。本盟主也不怕告訴你們,那水裡一共含有上千種藥物,光是採摘這些藥物,便足足花費了本教十多年的光陰,出動的人手,更是數以萬計。」

正天教的教眾聽到這,許多人均是想道:「難怪教內多年來有一個奇怪的號召,說是讓大家採摘一些奇奇怪怪的藥物,每採得一樣,便賞銀子十兩,原來是為了煉製這種藥水。」

有的教眾平日裡就靠採摘藥材發了一筆,心裡笑罵道:「他媽的,原來這九個怪物能有今日的成就,我也有一份功勞。」

只聽得獨孤九天道:「第四個步驟。嘿嘿嘿,說起來也只有本盟主一人知曉,本盟主給他們每人餵了六顆『紫陽大元丹』。」說到這,大概是興奮過度,狂笑起來。

這「紫陽大元丹」許多人雖然沒有聽說過,但一聽這名字,誰都知道是極其珍貴的寶物。

賽華佗、毒手郎中、芬姨等人深知「紫陽大元丹」的厲害,聽獨孤九天暗中給九個怪物各餵了六顆「紫陽大元丹」,不由得面色大變,心裡都叫了一聲:「瘋了,教主一定是瘋了。」

賽華佗心裡驚叫了一聲之後,還想道:「紫陽大元丹一共煉製了一百零八顆,分成六瓶。一瓶被盜走。九個怪物每人六顆,也就是五十四顆,合成三瓶。這樣的話,還剩兩瓶。據我所知,教主自己已經吃了五顆,但這也是我所知道的,誰又知道他這兩三天裡到底又吃了沒有?加上他分了一些給我們這些人,一百零八顆紫陽大元丹想來也只剩不到十顆的樣子。」

他雖然也得到了一顆「紫陽大元丹」,但因為這「紫陽大元丹」是在他的主持下,經過幾十年的辛苦才煉製成功的,是以,他當時吃的時候比誰都要特別的愛惜。如今,他一想到一百零八顆「紫陽大元丹」所剩無幾,便覺得十分痛心。

「紫陽大元丹的」的煉製,方七根也有份(他參加了後期的煉製)。聽了獨孤九天的話,他面色變得有些蒼白,雙腿一軟,險些站不住,幸虧方九曜一把扶住了他。

「師父,紫陽大元丹我見過,也曾研究了半天,知道它功效非凡,一顆就能抵得十年的修為,不知道徒兒說得對是不對?」方九曜道。

方七根定定神,站穩腳步,道:「你說得沒錯,一顆『紫陽大元丹』的確是能抵得上十年的修為。功力深厚的人,就拿為師來說,吃上一顆,也要花上半個月才能將它完全消化點。想吃第二顆,也要等三五個月之後,不然的話,對身體勢必有害。獨孤九天簡直就是一個魔鬼,那九個怪物雖則不是正常人,但一下子吃了六顆,只怕也禁受不起,多半是他運用深厚的內力,化解了九個怪物的危機,又將九個怪物改造了一番。」

方九曜面色一變,道:「這麼說來,除了獨孤九天之外,便是他的手下,誰也不知道這九個人的弱點了?」

方七根面色無比的凝重,道:「以為師看來,這九個怪物根本就沒有什麼弱點可言。真有弱點的話,也只能是與他們同歸於盡,或者武功已經達到了高得不能再高的境界,方可對付得了。但是,世上又有多少人的武功達到與他們同歸余盡的地步呢,就更別說武功高得不能再高的人了。」

這時,獨孤九天在好一陣狂笑之後,笑聲一收,道:「那『紫陽大元丹』的威力,本盟主也不必多說,反正非常的厲害便是。」

對場上還在各自運功互相抵抗的天鷲子和天輪法王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向方劍明,道:「師侄,你手底下有十八羅漢,我手裡面有九大戰神。如果我用九大戰神對付你的十八羅漢,你認為結果會怎麼樣?」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八章 揚眉殺義士

方劍明心裡一動,想了一下,面色變得頗為沉重,道:「十八羅漢的配合雖然已經達到了極為熟練的地步,但他們想對付這九個怪物,獲勝的希望很小。」

獨孤九天臉上泛起一絲笑,這笑帶著得意但又不怎麼明顯,又問道:「如果是八個戰神呢?」

方劍明道:「還是很小。」

獨孤九天道:「七個。」

方劍明像是很無奈,搖搖頭,道:「還是不能相抗。除非是六個,這樣的話,十八羅漢或許還可以能夠與之抗衡。」

獨孤九天臉上那絲笑容終於綻開,道:「這就是了。不出兩個時辰,天鷲子一旦戰死,你方還有誰能夠與本盟主座下的九大戰神一戰?你是本盟主的,本盟主絕不會讓你去對付他們。董萬燈已走,刀神、華天雲也受了內傷,吳青牛、張大乾等等這些人,根本就不夠資格與九大戰神一戰,到時候看他們怎麼死。」

方劍明一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兒,道:「我明白了,你好狠毒的心思。」

獨孤九天一怔,道:「什麼意思?」

方劍明冷冷地道:「什麼意思?木頭陀、黑蟾長老、喜大師、彭和尚、南海菩薩的死,你一點也不痛心,分明就是不把他們當做你的心腹。哼,就算是是你的心腹,但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不會心疼的。最重要的一點,木頭陀和彭和尚是新盟的副盟主,對你多少都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他們死了,一來可以去掉這個隱患,二來也可以消耗我點蒼的實力,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突然之間,獨孤九天面色一變,像是變了一個人,「哈哈」一聲大笑,道:「知我者,師侄也。」

方劍明道:「正如我義父所說的那樣,你現在需要的只是工具,彭和尚等人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工具,所以他們死了。以後,似這樣的人,還會有很多。」

提高聲音,喊道:「東方阿姨、軒轅大少主,以及還有自己想法的各位,你們不想成為沒有思想的工具,就要遠離這個已經入了魔的人。」

獨孤九天陰森森一笑,聲音突然一變,有些不像自己的聲音,道:「師侄,你這麼說是沒用的。不怕死的人,並沒有幾個。」

話聲剛落,一人忽然躍出,雙膝跪地,道:「教主,屬下懇請你罷戰。以教主現在的武功,一旦會盟,武林盟主還是您的,您實在用不著與點蒼開戰。」

獨孤九天雙眼一瞪,喝道:「你說什麼?」聲音終於變得不再是原來那個聲音。

全場聽得他的聲音不是先前的那個聲音,無不嚇了一跳。全場這麼多人,除了方七根之外,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方七根雖然隱隱猜到了一些大概,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跪地的那個人是白虎堂堂主胡不歸。他雖然是獨孤九天身邊非常忠心的一個人,追隨獨孤九天三十多年,可謂老臣子,但他眼見這半年來,獨孤九天身為武林盟主,不但沒有為武林做過一件好事,反而害死了許多人,心裡早已非常的痛心。

不錯,這三十多年來,他是忠心不二的跟隨過獨孤九天,但在他的心底深處,所追隨的那個獨孤九天,是曾經滿懷雄心,誓要把正天教發揚光大,一統武林,並讓武林中人不再廝殺的那個獨孤九天。

為了這份理想,他胡不歸願為獨孤九天赴湯蹈火,但現在,這份理想變質了。胡不歸覺得自己身為正天教的白虎堂堂主,理應出場來勸阻教主的瘋狂行為。

其實,他之所以第一個出來勸說獨孤九天,最大原因在於他過去的許多年與十二壇使者走得很近,受到了他們的影響。十二壇使者的武功雖然不是非常高,但他們敢說敢做的性情,絕對是武林中第一流的。

胡不歸聽得獨孤九天的聲音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的,不禁一愣,抬頭道:「教主,你怎麼……」

獨孤九天一臉的猙獰,冰冷地道:「不歸,你一定要勸我嗎?」

胡不歸雖覺他的樣子很嚇人,但一咬牙,俯首至地,道:「請教主成全。」

獨孤九天怒極反笑,道:「不歸,你讓我很失望。名揚背叛了我,現在連你也背叛我,你讓我成全你?好,我便成全你。」

說完,雙眉微微一揚,一股無形劍氣發出,誰也來不及出手援救。

劍氣瞬間落到胡不歸身上,令胡不歸全身一震。胡不歸將頭一抬,嘴角溢血,笑道:「多謝教主。」頓時氣絕。

就在這一瞬間,天後東方珍、五長老楊定國、長老韓應曾、賽華佗、芬姨、軒轅仁等人紛紛躍出。

胡不歸六歲隨師入教,至今已將近六十年。賽華佗是看著他長大並當上白虎堂堂主的。眼見胡不歸被獨孤九天一下子打死,賽華佗心裡一陣難過,大聲道:「教主,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獨孤九天語氣森森地道:「本教主的事,你不用多管!」

賽華佗像是豁出去了,道:「動天教主去世的時候,要老朽輔佐你完成武林一統大業,所以老朽才會死心塌地,傾盡所學的為教主煉製任何丹藥。但現在,老朽才發現,動天教主也看錯了你。」

「你們的老教主並沒有看錯他,而是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是另外一個獨孤九天,是邪惡的獨孤九天,稱之為『第二個獨孤九天』。」

方七根在方九曜的攙扶下,走上幾步,大聲道。

獨孤九天口中發出一聲冷笑,道:「老傢伙,你怎麼知道會有第二個獨獨孤九天?」

天鷲子與天輪法王此時還處於相持階段,因此,許多人的注意力,便完全放在了獨孤九天的問話上,都想知道什麼叫做「第二個獨孤九天」。

方七根道:「老朽曾經看過一本古老的醫典,裡面曾記載著一種怪病。這種怪病無法解釋,只能將它歸為心魔。當它發作的時候,人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平時善良,這時候就特別的邪惡,平時弱小,這時候就特別的強大。這種怪病,潛伏於人的體內,但絕大多數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因為條件還不足夠。」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四十九章 正天教的分裂

東方珍聽了方七根的話,心裡微微一動,問道:「教主,你是不是因為練了『醒神經』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胡說!」

獨孤九天大喝一聲,道:「本教主的『醒神經』很正常。」

東方珍搖搖頭,道:「你以前再怎麼生氣,也不會拿對你忠心的人開刀,但現在,你連追隨你多年的胡堂主都不放過,你一定是……那『醒神經』我練了三年,始終不得法門,最後還險些練岔了氣,再也不敢繼續練下去。我記得師父說過,唯一能練成『醒神經』的人便是文大哥,你……」

獨孤九天怒道:「夠了!你們全都站出來,是不是也想學不歸這樣,說些什麼忠言逆耳的話,然後要本教主成全你們?」

東方珍對他倒不會像胡不歸那樣,面色一正,道:「教主,劍明師侄若是不肯歸順於你,這一場大戰,你當真要開打嗎?」

獨孤九天伸手做了一個殺的動作,冷聲道:「誰敢阻擋本教主,本教主便要他的性命!」

東方珍聽了,終於死心,將身一躍,退到了一邊,道:「我身為正天教的天後,絕不能看著你把本教帶入地獄。」

她這一退,平時追隨她的那些教眾,紛紛從人群中走出,站到了她的身後。這時,楊定國一聲歎息,也走到了東方珍身邊,緊接著,韓應曾以及幾個正天教的長老,也都走到了東方珍一邊。

忽見一人走出,朝獨孤九天跪了下去,道:「師父,請你原諒徒兒,徒兒實是不想看到本教分裂。」卻是獨孤雄天。

獨孤九天有好幾個弟子,自從一統武林之後,他也沒把這幾個弟子改姓獨孤,可見獨孤雄天這個大弟子在他心中的份量多麼的重大。此時,他見獨孤雄天也出來「反」自己,他雖然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但心裡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雄天,你是我的大弟子,正天教的基業,早晚會是你的。你現在反我,是不是覺得我做錯了?」

獨孤雄天跪在地上,緊閉嘴巴,一言不發。

獨孤九天語氣一沉,道:「你不吭聲,想來也是認為我不該這麼做了?」

獨孤雄天仍是一言不發,大概是想用這種「沉默」來喚醒獨孤九天的良知。但可惜,獨孤九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獨孤九天。這個時候,任誰也無法勸說得了他,只會將他的邪惡徹底激發出來。

「好!你不想做我獨孤九天的大弟子,我便成全你。」

獨孤九天一怒之下,凶性湧上心頭,殺機一起,雙眉又是一揚,發出一股劍氣,下手竟是毫不留情。

驀地,賽華佗面露悔恨之色,猛然疾撲出去,將獨孤雄天推出數丈外,「砰」的一聲,那股劍氣打在了他的身上。

賽華佗全身一震,嘴角鮮血湧出,嘶聲道:「教……教主……希……希望望老朽……朽的死……能夠……夠喚回你……你的本性……」同胡不歸一樣,轉眼氣絕而亡。

獨孤雄天萬想不到賽華佗為自己擋了這一劍,呆了一呆,待要向賽華佗的屍體撲去,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獨孤九天,你好狠毒的心腸,老身絕不能讓你把軒轅世家帶入火坑!」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破空掠入場中,落在地上,手持一根枴杖,滿頭白髮,卻是一個老嫗。

方七根見了老嫗,神色一喜,叫道:「大妞兒,你沒死?」

那老嫗道:「七根叔,獨孤九天當日還沒有良心泯滅,所以沒殺我。現在的他,哼,誰都敢殺。」

獨孤九天陰沉沉一笑,道:「老太君,我不是讓你在軒轅世家頤養天年嗎?你怎麼來啦?」

那老嫗便是仙人谷的大長老,只聽她冷笑了兩聲,道:「你讓司馬宸宇把義兒灌醉,我就知道這次會盟你不會安什麼好心。老身現在來了,看你還怎麼鬧下去。」

說完,身形一晃,到了另一邊,大聲道:「軒轅世家的人都聽著,誰敢站在獨孤九天一邊,誰就是軒轅世家的罪人!」話聲一落,連同軒轅仁在內,不少軒轅世家的人都走到了老嫗一邊。

但是,軒轅世家還是有佔了三分之二的人沒動,為首的那個人,正是軒轅幻。

老嫗大怒,喝道:「軒轅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軒轅世家。」

軒轅幻一副王八吃了稱砣——鐵了心的樣兒,嘴上偏還要找借口,道:「老太君,軒轅幻只知道誰持有軒轅夏禹劍,誰就是軒轅世家的家主。」

老嫗氣得全身一抖,顫聲道:「好!」轉目望向軒轅剛、軒轅勇等七八個在軒轅世家很有份量的人,道:「你們呢?」

軒轅剛道:「老太君,軒轅世家不但要統一武林,還要統一天下,請恕我等不能跟隨你。」

老嫗怒極反笑,跺跺腳,厲聲道:「都怪老身當初看走了眼,竟會以為獨孤九天能把軒轅世家帶向復興。」

獨孤九天怪笑道:「老太君,難道我沒有做到嗎?」

老嫗冷笑道:「你是做到了,但你不知道適可而止。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會把軒轅世家帶向滅亡。」

獨孤九天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帶走了一部分軒轅世家的人,我不怪你,因為這跟起不了什麼作用。」頓了一頓,喝道:「還有誰不想與本盟主走下去的,儘管走到一邊去。」

話聲一落,一些人走出,要麼走到天後東方珍那邊,要麼走到老嫗那邊,人數倒也不少,三四百人的樣子。

走向正天教那邊的為首之人,正是朱笑白。他走的時候,連還在發呆的獨孤雄天也拉走了。

獨孤九天冷冷地看了朱笑白一眼,道:「朱笑白,你做得很好。你現在最好有多遠就跑多遠。否則,待本教主收拾了點蒼的人,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朱笑白倒也不怕,笑道:「教主,你要殺朱某,朱某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掉。朱某好歹也是地榜上的一個人物,歡迎教主隨時前來取朱某的頸上人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章 戲耍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陰笑一聲,道:「朱笑白,你想逞英雄,那也由得你,到時候看本教主怎麼拔掉你的皮。」

這時,只聽芬姨一聲歎息,道:「九天,你好自為之。」將身一縱,便欲離去。

「慢著!」獨孤九天一聲大喝,手腕一翻,一股駭人的力道發出,將芬姨硬生生拉了下來。

「九天,我是你的姨母,與你母親是親姐妹,你連我也要殺?!」芬姨氣得渾身顫抖。

獨孤九天冷冷地道:「正因為你是我的姨母,所以我才沒有立即向你下手。你暫時還不能走。」

芬姨怒道:「我什麼不能走?」

獨孤九天目射寒芒,道:「因為你是知道『長生丹』煉製秘訣的其中一個人。」

芬姨又氣又恨,道:「你怕我說給外人聽?」

獨孤九天道:「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芬姨,你最好聽我的話,暫時不要離開。」

芬姨豈能不懂他的話?他這麼說的意思,無非是等他收收拾了這裡的一切之後,再把自己關起來。

芬姨也是一個強硬脾氣的人,冷笑了兩聲,道:「你放心,長生丹的秘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去的。但我要走,也沒人敢阻攔。」說完,將身一起,騰空掠出。

她還是「低估」了獨孤九天此時的魔性,沒等她掠出十丈,一股劍氣突然尾隨來至。

她又驚又怒,半空中一個轉身,喝道:「獨孤九天,你好……」雙掌一拍,掌力如山。

她的功力原本就極為深厚,吃過一顆「紫陽大元丹」後,更是踏入了超絕頂高手的行列。但這一次,她還是沒能逃脫獨孤九天的手段。

那股劍氣並非獨孤九天揚眉發出,而是由軒轅夏禹劍發出,獨孤九天出手快得讓人看不清他是怎麼拔劍的,劍氣早已破空飛出。

「啊……」

芬姨那如山一般的掌力沒能擋住劍氣,劍氣撕破掌力,一下子擊打在芬姨的胸口上,芬姨口中發出一聲慘叫,從半空掉落下來,所落之處立時騰出一片空地。

站在芬姨屍首四周的人,眼看著芬姨雙目大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兒,個個面色蒼白,冷汗侵濕了背心。芬姨的死,對於他們來說,分明就是一個警告。

獨孤九天連自己的姨母都下得了手,更何況是別人?今日不與他在一塊,他日自己的下場一定好不到哪裡去。於是,這些人更加死心塌地的「擁護」獨孤九天。

芬姨一死,她的徒兒,也就是那長相普通的中年女子,軒轅世家的軒轅彩,一聲大叫,向獨孤九天撲了過去。

老嫗伸手一拉,將她拉住,喝道:「彩兒,獨孤九天已經不是人,你想找死不成?」

話聲中,枴杖在軒轅彩身上一點,軒轅彩頓時昏過去,叫軒轅娥和軒轅梅抱了下去。軒轅龍身前一共有十三個子女,除了五位少主外,軒轅彩、軒轅娥、軒轅梅都是他的女兒。

侯斷刀看到這裡,忽然一聲大笑,道:「盟主大義滅親,屬下好生佩服,盟主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跪拜下去。

侯斷刀這一拜,一些人趁機表現,也都跪拜下去,大聲叫著:「盟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忽見一個八十多歲的胖子走出,向獨孤九天拱拱手,道:「盟主,在下想暫退一旁,還請盟主成全。」

獨孤九天瞪了一眼,那胖子面色一變,暗暗運功,但獨孤九天卻是一聲狂笑,道:「夏侯兄弟,本盟主知道你的心情。好,你暫且退到一邊。」

那胖子正是夏侯世家的家主夏侯成天,心裡道了一聲「好險」,拱拱手,帶著夏侯世家的人向後退了一些。他見司馬宸宇還站在獨孤九天身後的人群中,眉頭一皺,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歎了一聲,再也沒有開口。

這時,有人見獨孤九天殺氣如此大,生怕遭受池魚之殃,悄悄退後,轉身便跑。

忽聽獨孤九天一聲厲喝,一股音波傳出,那人剛跑出數丈,便發出一聲慘叫,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全場一片震驚,就算沒有見識的人,也都知道獨孤九天的音波功已經到了遠達三百丈外殺人於無形之間的境界。

方劍明心裡一緊:「他的功力業已不在地狂天之下,今日一戰,我方險矣。」他的功力近來雖然進步也很快,但自忖還是不能與地狂天鬥個旗鼓相當,現在獨孤九天無疑是另外一個「地狂天」,真要打的話,他的勝算頂多也只有四成。

就在這時,場上相持了一個多時辰的天鷲子和天輪法王兩人齊聲發出怒吼,全身一震,各自向後飛退。

天輪法王果然不愧是戰神,落地之後,一聲獅吼,也知道什麼叫做休息,瞬時又向天鷲子撲去,力量彷彿沒有一個盡頭。七個苗王加起來,也沒有他這麼強悍。

天鷲子落地之後,將手一翻,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嘯聲震得好些人急忙運功。一瞬間的功夫,他的右手霍然多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巨劍,身形騰起半空,一個大劈叉,巨劍直劈而下。

巨劍甫出的時候,還只是一丈,但落到天輪法王頭頂上時候,卻已經長達七丈。

轟!

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之後,一股巨大的龍捲風掃過全場,讓許多人睜不開眼。一片烏雲急速移動,遮住了圓月,大地頓時一黯,當這片烏雲迅速的從圓月上移開時,明月更亮。

眾人定睛一看,天輪法王的身軀早已被劈得粉碎,連一片肉都不見,而天鷲子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獨孤九天微微一怔,旋即一聲大笑,邊笑邊道:「天鷲子,真有你的,居然將太乙神功施展到極致,與本教主的『將神』拼了一個魚死網破。」說完,將神農杖從拚命十三頭頂拿下。

李芳武和孟三思見了,急忙身形一晃,抱著罐子掠過場中,落在了己方陣前。

方劍明心裡「嘎登」一跳,晃身來到天鷲子身邊,伸手一探,發現天鷲子呼吸全無,頓時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倏地,天鷲子雙眼一睜,一躍而起,指著還在大笑的獨孤九天笑道:「你笑什麼?是不是笑我死了?哈哈,你這笨蛋,你要我死,我偏不死。」向獨孤九天拌了一個鬼臉,吐吐舌頭。

方劍明大喜,獨孤九天卻是一愣,嘴張著,笑聲卻沒了。

「這不可能!」獨孤九天回過神來,咆哮一聲。

天鷲子見獨孤九天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兒,越發高興,猴子一般凌空翻了一個觔斗,道:「真好笑,你是不是被我……哇……氣得……哇……要死……哇……」

話聲中,連吐三口鮮血,一個觔斗未完,栽下地來。

方劍明急忙發出一股力道,將他托住,然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但覺他體內空蕩蕩,內氣全無,分明就是內力盡失。不但內傷嚴重,一身功力,也從此廢掉了。

「我……我……好難受……」

天鷲子面色蒼白,若非方劍明扶著他,隨時都會倒地。方劍明將他扶回,讓方七根趕緊給他看看。

方七根看後,搖搖頭,歎道:「除非是仙丹,否則的話,他這一輩子就此完了。」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為天鷲子難過,姚寶寶更是目含淚光,牽著天鷲子的手,捨不得放開。

這個曾經被武林中人視為「大魔頭」的一代宮主,竟是已經不知不覺間進入他們的心裡,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一章 藝業之戰

獨孤九天被天鷲子戲耍了一把,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手中的神農杖一緊,回頭喝道:「誰上去替本盟主挽回一場?」

董萬燈、華天雲、刀神、天鷲子這四大高手或去或皆不能戰,點蒼一方雖然還有劍神冷暮雲、吳青牛等這樣的高手,但追隨獨孤九天的人中,高手還是不少。

聞言,個個躍躍欲試。但一想到一旦上場,分明就是生死之戰,還是謹慎一些好,大多不想搶在前頭,先看看情形再說。

正天教雖然已經分裂,軒轅世家也被老嫗拉走了一些人,但這些人絕不會幫著點蒼一方來對付獨孤九天的,說到底,他們只是明哲保身。

因此,別看獨孤九天一方的人數開始低於點蒼一方,但主動權還是握在獨孤九天手中的。他要混戰,點蒼一方就得混戰,他要單打獨鬥,點蒼一方也不敢多派人手參戰。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對點蒼一方有好處。只要獨孤九天不出動那八個戰神,點蒼一方,還是能夠找出一些可以同對方相抗衡的人,至於交手的結果,得看臨場的發揮,誰也不敢保證他點蒼一方就場場獲勝。

須臾,只聽一個人道:「笨鳥先飛,這一場就讓烏某出場吧。」隨著話聲,一道人影從人群中掠出,落在場上。

獨孤九天見了,心中一喜,暗道:「烏沁陽原就是超絕頂高手,這幾個月來,他修煉了我給他的一本劍譜,武功更上一層樓。再加上他最近吃了一顆『紫陽大元丹』,相信距離半神高手也相差無幾。這一場,除了劍神冷暮雲之外,便是吳青牛上場,恐怕也有些吃力。」

此時的他,已經入魔甚深,出於一種古怪的心裡,不想派八個戰神和他培養了多年的一批死士出戰。這批死士有十七個,看上去雖然都是三十至四十歲之間,但這批死士是他的師父獨孤動天去世前的前幾年就已經在開始培養的,當時就已經是三十來歲。

獨孤九天培養他們多年,也不知道給他們餵了多少藥物,說他們是藥人一點也不過份。功力之深,除了獨孤九天知道外,便連毒手郎中,也摸不清他們的底細。

烏沁陽一出場,點蒼一方也有人掠了出來。讓獨孤九天深感意外的是,出場的人竟是龍碧芸。以他的眼力,當然看得出龍碧芸也早已踏入了超絕頂高手的行列。

不過,在他看來,這一場的較量,龍碧芸的勝算只有四成。

對於龍碧芸的出場,方劍明甚有信心。獨孤九天不知道「憐花心解」,並不代表「憐花心解」並不在存在,它的威力也絕非獨孤九天能想得到的。

此前,周風能夠一劍劈斷「白鹿刀」,將南海菩薩一劍劈死,說是僥倖但也不是僥倖,周風若沒有過人的本領,再僥倖又怎麼能殺得了吃了一顆「紫陽大元丹」,並處於瘋狂搏命中的南海菩薩呢?

周風能有今日的成就,除開她自身的底子扎實,多有奇遇外,「憐花心解」在最後階段幫了她不少忙。

龍碧芸的《春夏秋冬笈》早已練到了大成的境界。這裡的大成指的是三百多年來,龍碧芸是第一個對《春夏秋冬笈》有所突破的慈航軒弟子,之前的歷代軒主或極少部分可以修煉《春夏秋冬笈》的人,無論怎麼練習,都無法將四種氣候融為一體,而龍碧芸一年多前就達到了。

自從與方劍明練習《憐花心解》以來,龍碧芸不但功力日益增進,因修煉《春夏秋冬笈》所演化成的真氣更是得到了不小的提高。可以說,她對《春夏秋冬笈》的領悟又邁入了新的台階。

她出場後,先是回頭給方劍明一個滿含信心的微笑,同樣的,方劍明也給了她一個相信的微笑。兩人心意相通,龍碧芸的信心頓時強大到不足以用什麼詞語來形容。

她回過頭來,朝烏沁陽一抱拳,道:「前輩,晚輩龍碧芸,有禮啦。」

烏沁陽拱拱手,道:「老朽烏沁陽,有禮。」

龍碧芸道:「交手之前,晚輩有幾句話要說,不知烏前輩能否容晚輩說下去?」

烏沁陽雖然是第一次與龍碧芸碰面,但一聽她報名字,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是以,他也不敢怠慢,道:「方夫人請說。」

龍碧芸道:「晚輩看烏前輩氣度非凡,絕非奸邪之輩,獨孤九天分明已經淪入魔道,烏前輩又何苦再為他賣命呢?」

烏沁陽一聲大笑,道:「正邪對於烏某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獨孤盟主對烏某有一份知遇之恩。烏某最看重的便是知遇之恩,所以,無論獨孤盟主為人如何,烏某全都不管。」

他的這種性格,龍碧芸能夠理解,因為這種人不乏其人。有一些人,只要在他危難或者窘困的時候,給予幫助,哪怕只是一碗飯,那麼,他對幫助過他的人,將會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歷史上的許多刺客,能夠義無反顧,於萬軍之中刺殺帝王,便是這個道理。

龍碧芸知道再說下去,也是徒然,遂向烏沁陽再次抱拳,道:「晚輩雖然不贊同烏前輩擁護獨孤九天這樣的人,但烏前輩的這種『報恩之心』,卻是晚輩所敬佩的。這一場較量,雖然最後還是要分出一個生死,但晚輩相信這一場較量絕不是沙場上的敵我生死之戰,而是武道中人的藝業之戰。」

烏沁陽心裡暗讚一聲龍碧芸果然不愧是慈航軒出身的弟子,拱手道:「不錯。身為一個武道中人,生死並沒有可怕的。能夠死在比自己武功高的人手中,不是什麼恥辱,而是一種榮幸。」

說完,抽出腰間的寶劍,道一聲:「得罪。」身形晃動,一劍刺出,劍身平平穩穩,端的是大師風範。

龍碧芸一身勁裝,背上雖然背著七星龍淵劍,但她並沒有抽出來與烏沁陽交手,而是施展春夏秋秋冬笈上的功夫,已烏沁陽對打起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二章 互較高下

烏沁陽攻了十餘劍之後,見龍碧芸一直沒有拔劍相擊,笑道:「方夫人,你背上不是有一把寶劍嗎,為何不抽出來與烏某一戰?」

龍碧芸玉掌翻飛,將烏沁陽刺來的連環三劍封擋住,道:「晚輩最擅長的功夫並非劍法,用不用劍都一個樣。不過,在最後一刻,晚輩還會出劍的。當晚輩出劍的那一刻,便表示了對前輩的尊重。」

烏沁陽自然明白她所說的「尊重」是什麼意思。龍碧芸不出劍,那是想用《初夏秋冬笈》的武功與他一見高下,當龍碧芸覺得應該出劍的時候,這場較量將會是尾聲。

龍碧芸死在他手裡倒還罷了,他若死在龍碧芸的劍下,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一種尊重。

是以,烏沁陽不再出聲,一心一意的將劍法施展出來。劍劍威力驚人,蕩起一股股的罡風,劍氣縱橫,遠達數丈之外。

龍碧芸的功力豈非等閒,動作輕盈而又美妙,在劍影之中翻來騰去,不時的出掌封擋,絲毫不落下風。

兩人鬥了一會,烏沁陽試出龍碧芸掌上功夫的厲害,又知道《春夏秋冬笈》乃八大悠悠書盟之一,自己的劍法雖高,但想要勝過龍碧芸,絕非一時半會之事,遂將功勢放緩,不再急於求勝。

龍碧芸看出烏沁陽劍法了得,已達不可思議的境界。一時之間,她也不敢冒然把《春夏秋冬笈》發動到頂峰,只要自己能夠立於不敗之地,有的是機會打敗烏沁陽。

獨孤九天看到此處,心裡不由微微一驚,暗道:「龍碧芸的《春夏秋冬笈》居然已經練到了這般境界,我倘若用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對付她,在功力相當的情況下,只怕也佔不了半分便宜。」

轉眼之間,場上兩人的交手又過了三四十招,兀自沒有分出個高下來。照此打下去,起碼也要一個時辰之後,方能漸漸分出一個強弱來。

一個多時辰過去後,烏沁陽出劍越來越慢,劍上就好像掛著萬斤重的重物一般,但劍氣激發,竟是隨著劍速的減慢而增強。

龍碧芸雖然已經開始把體內的《春夏秋冬笈》真氣向頂峰運動,但仍能感覺得到劍罡圍繞著自己轉動,激揚鬢髮,大有隨時在她身上刺上一劍的意思。

很快,十招一過。烏沁陽心底大吃一驚。他已經把全身功力運足,劍法更是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居然沒能將龍碧芸逼得露出絲毫敗像,而龍碧芸的出手,看上去仍是留了一手。

外人或許看不出他們兩人交手的虛實,但烏沁陽已經隱隱感覺到這一戰,自己多半會敗在龍碧芸的手中。

果不其然,又是十招過去後,烏沁陽的攻勢依然強大而又緩慢,但龍碧芸的攻勢在原來的基本上突然間增大了一分。這一分聽上去沒有什麼,但已經足以改變了雙方不分勝負的局面。

電光石火之間,烏沁陽但覺一重重忽冷忽熱的氣浪襲來。冷的時候,如同數九寒天裡赤裸著身子站在雪地裡,熱的時候,卻又像是三伏天裡穿了七八件棉衣暴曬在烈日底下。

這兩種不同的感覺交替出現,實是令人難解其中的詭異。換成功力稍微弱一些的人,只怕早已忍受不住,棄劍而逃。但烏沁陽在深吸三口氣後,穩住心神,不為外物所侵,倒也還能應付。

不過,隨著龍碧芸的步步緊逼,他的劍法再也攻不出半招,只能在一丈之內緊緊守住週身,不讓龍碧芸的掌力攻陷進來。片刻之後,他連守勢也堅持不住,開始後退,劍法收縮,勉強抵擋。

就在這時,忽聽一人長嘯一聲,一人從人群中一躍而出,往場中一站,運氣大聲道:「烏兄,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我。」

烏沁陽聽了,知道是都大先生,精神一振,一股新生的力量陡起,竟讓讓他穩住了守勢,雖然還落於下風,但龍碧芸想要再把他逼退的話,也得要費一些心神了。

那人正是都大先生,他見烏沁陽穩住劍勢之後,扭頭望向點蒼這邊,手中的鶴頭枴杖一揮,發出「呼呼」強勁的風聲,道:「老朽姓都,不知哪位願意上來賜教。」

孟德一躍而出,將雙臂上的金環拿下,道:「在下孟德,請前輩賜教。」

都大先生見他年紀不大,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但一雙眼睛奇光隱隱,便已經知道他內力非同尋常,也不敢大意,道聲:「請。」手中的鶴頭枴杖一點,攻向孟德。

孟德將一雙金環舞動,幻起一片光幕,都大先生那疾如暴雨般的杖影,居然攻不進去,全都落在了金環上。

一陣「叮叮噹噹」的撞擊聲過後,都大先生只覺虎口隱隱作痛,險些拿不住手中的鶴頭枴杖,而孟德也被鶴頭枴杖上的力道震得身形輕微的顫抖,只覺一對金環上像是落下了一座大山,若非他體力過人,只怕金環也難以拿穩。

如此一來,兩人均是試出了對方是自己的一大勁敵,工力悉敵。兩人絲毫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招一式的在場上激鬥起來。

兩人的打法與邊上的那場較量卻又不同,但見他們時而快速的硬拚在一起,時而又點到為止的緩慢遞招,但無論是快是慢,都讓人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

快的時候,光是聽到那「叮叮噹噹」的震響聲,許多人都是好一陣心驚肉跳。慢的時候,兩人的招式雖然沒有相接,但只要誰心神一鬆,露出一絲破綻,對方就可以乘隙而入,搶得上風,進而將對方打倒。

這兩人的交戰還處於激烈的時候,邊上的另一場較量卻漸漸到了尾聲。

烏沁陽之前儘管穩住了劍勢,但龍碧芸氣勢如火鳳,面上開始透出一股紅光,整個人連同雙掌在內,似乎都向外噴發出一股烈焰,分明就是專門採用《初夏秋冬笈》的夏字訣,向烏沁陽展開了最強有力的進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三章 劍如雷霆

烏沁陽在低檔了六十餘招之後,再也沒有能力穩住劍勢,步步後退。但他不愧為一代劍術高手,雖是退卻之中,劍法有些凌亂,但就在這凌亂的劍法之中,竟也讓他找到一些攻擊的機會,劍風浩蕩,化為劍意,彌補了劍法的空隙。

龍碧芸知道這是烏沁陽最後的反攻,支持不了多久,自己只要穩住,不出半盞茶時間,烏沁陽的氣勢一旦落下去,必將被自己所傷。

她曾說過要用劍來「尊重」烏沁陽,因此,她明知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但仍是要在烏沁陽迴光返照,劍法達到最鼎盛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抽出了身後的「七星龍淵劍」。

劍出的一瞬間,劍身發出一聲龍吟,光照四下,劍氣升騰,似欲要化作一條飛龍而去。一剎那的功夫,龍碧芸將辛二娘傳授給她的那一招劍法施展了出來。

「鏘」的一聲,劍氣縱橫之中,劍光爆閃,幻化成數百少上千多劍花,繽紛奪目,煞是好看。

當劍花散盡之後,「七星龍淵劍」早已被龍碧芸收回了鞘內,彷彿不曾出過鞘一般。

龍碧芸俏立場中,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可見只是因為消耗了不少真力導致。

烏沁陽站在數丈外,看上去也沒什麼事,但他的劍已經收了起來,面上帶著一種驚歎之色,忽然問道:「方夫人,這是什麼劍法?」

龍碧芸道:「它叫什麼劍法,晚輩並不知曉,晚輩只知道傳我這招劍法的這個前輩,乃唐朝時期,一代劍師公孫大娘的後世傳人。」

烏沁陽神色一凜,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這一劍的光彩,盡在其中。能死在這一劍之下,死亦無憾。」

說完,伸手一捂心口,眉頭微微一皺,像是心在疼。旋即,他揚眉一聲大笑,轟然向後倒下。

龍碧芸朝烏沁陽的屍體彎腰拜了一拜,轉身退了下去。方劍明迎上去,伸手握住她的玉手,將一道真氣輸送過去。頓時,龍碧芸面色大好,朝方劍明嫣然一笑,道了一聲:「多謝相公。」

獨孤九天見烏沁陽就這麼死了,面上頗為有些惋惜。

以他的目力,早已看出烏沁陽在最後一招中,雖然封下了龍碧芸的數百劍,但最後還是讓龍碧芸的最後一劍刺到了心口。劍氣激發,將烏沁陽心脈震斷。

獨孤九天將手一揮,兩個勁裝漢子跑上前去,將烏沁陽的屍體抬了下來。

獨孤九天一手背負,沉思了一會,抬眼見都大先生和孟德仍處於激烈的劇鬥之中,開口說道:「誰想上前報仇的,儘管上去吧。」

話聲一落,數道人影搶先疾躍出去,卻是紅葉真人、詹華吉、雲中岳、錢淮都四人。

詹華吉一聲暴喝:「祝紅瘦,出來受死!」祝紅瘦聽了,冷哼一聲,嬌軀一晃,到了場中。

沒等她開口,詹華吉陰測測一笑,朝祝紅瘦撲去,手掌一翻,掌掌勢如五雷迸發,向祝紅瘦展開了殺招。點蒼山一戰的時候,祝紅瘦在詹華吉臉上刺了一劍,險些要了詹華吉的性命。詹華吉這番出手,自是非要殺了祝紅瘦不可。

祝紅瘦自忖武功在詹華吉之上,起先也沒有拔劍,但十數招過後,她才發現詹華吉想是也曾吃過「紫陽大元丹」,雖不敢說增進了十年修為,但十年的功力,卻是增加了的。

她自己近來雖然也修煉了「憐花心解」,但進步的速度又怎麼會比得上「紫陽大元丹」。因此,為了保險起見,她不得不把「銀龍劍」拔出,與詹華吉激戰起來。

此時,雲中岳和錢淮都也各自有了對手。

雲中岳和錢淮都兩人分了一顆「紫陽大元丹」,功力各自增加了數年,但雲中岳的功力原本就在錢淮都之上,是以,點蒼一方對付他的人是方青雲,而對付錢淮都的人則是高天賜。

至於紅葉真人,他甫一出場,沒等點蒼一方派出誰來應戰他,忽見右面的人群中躍出一人,手中一根七節兵刃當空繞身一舞,喝道:「紅葉真人,你徒弟是我殺的,你要報仇,找我好了。」

紅葉真人聽得是李布衣的聲音,想起起渡寂道人的死,一聲厲嘯,業已縱起半空,與李布衣劇鬥起來。

這兩人打得甚是猛烈,全憑一口真氣在半空縱來掠去的動手,氣流橫掃,半空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手攪動一般。

紅葉真人身為獨孤九天的心腹,自然也得到了一顆「紫陽大元丹」,他的武功原本就比李布衣高一些,因此,兩人交手三十餘招之後,李布衣便漸漸落了下風。

要不是因為李布衣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與紅葉真人一決生死,近來也在閉關提升的自己的實力,否則的話,這三十餘招一過,李布衣多半會中紅葉真人一掌。

饒是如此,誰都看得出來,百招一過,李布衣再怎麼比紅葉真人年富力強,也得傷在紅葉真人掌下。他一旦受傷,不出數招,勢必被紅葉真人以雷霆之勢擊斃。

李布衣的五個結義兄弟早已一躍而出,站在人群外,抬頭緊張的望著。若不是李布衣有言在先,叫他們不得插手,不然,他們非得縱起,圍攻紅葉真人不可。

孟德與都大先生的較量尚未分出一個高下,高天賜與錢淮都的較量卻在五十多招後分出了高下,不但分出了高下,還分出了生死。

高天賜身為躡風七騎之首,武功非同小可,他見錢淮都劍法毒辣而又凌厲,攻少守多,分明就是想要與自己比耐力。

他的內力雖然不在錢淮都之下,但論綿長,還要欠了錢淮都兩分。深知這樣的打法,於己不利。是以,五十餘招一過,他暴喝一聲,將所學的古武術施展開來,一連三招,大展神威。

錢淮都劍法再高,也被逼得劍法一亂,覺得強風迎面而來,已是來不及反攻,忙飛身退後。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四章 生死一線,反敗為勝

只聽「噗」的一聲,高天賜一拳打出,錢淮都的一張臉挨個正著。

這一拳重如山嶽,乃高天賜平生功力所聚,錢淮都的臉哪能禁受得起,頓時被打得凹陷下去,鮮血直冒,哪裡還有命在。但錢淮都臨死之前,也一劍劈出,在高天賜身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這一場,錢淮都自然是敗了。高天賜以一劍換錢淮都一命,簡直就是大勝。

錢淮都一死,不久之後,雲中岳抵擋不住方青雲的一陣猛攻,守不住門戶,「砰」的一聲,被方青雲一掌狠狠打在胸口上。

饒雲中雲的「太乙神功」有些火候,也消受不起,嘴角流血。剛退兩步,尚未來得及有所防護,方青雲如影隨形,一掌補上,印在了他的心口上。

雲中岳心臟爆裂,經脈寸斷,慘叫一聲,橫飛出去,一命嗚呼。自此,天鷲子昔日座下的「七大神君」,已全部死掉。

魏中平在場外看到這裡,不禁歎了一聲。

他的這個師兄,昔年投靠瓦剌,瓦剌兵敗之後,。

投靠天鷲子,天鷲子失勢後,又投靠了獨孤九天。可謂三易主子。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合該了。(前面有一章中把魏中平誤寫成了魏飛龍。魏飛龍是魏中平之父,早死了幾十年)

雲中岳剛死不久,詹華吉與祝紅瘦的激鬥也到了分生死的階段。詹華吉原以為自己吃了一顆「紫陽大元丹」,必定勝過祝紅瘦,臉上劍痕之仇,這次必定得報。

誰曾想,祝紅瘦的「神異經」近來又有了新的進展。祝紅瘦在與詹華吉斗了八十餘招之後,再也不想與詹華吉耗下去,將「神異八劍」霍然使出。

第一劍使出,詹華吉險些被刺了一劍。第二劍使出,詹華吉一個「賴驢打滾」,堪堪避過劍光。第三劍使出,詹華吉縱起半空的身子中劍落下。

不過,詹華吉也非易於之輩,大腿上雖是鮮血淋漓,但他猛然間一聲大吼,咬破舌尖,精神大振,再也感覺不到身上有何傷痛,尚未落地的身子一蕩,向祝紅瘦撲出。

「砰」的一聲,祝紅瘦第四劍剛使出,便讓詹華吉雙掌一合,夾住了銀龍劍,真氣源源不斷的往祝紅瘦身上湧去。

祝紅瘦被震出丈外,但一聲嬌叱之後,將「神異經」的心法發動到極致,霎時間將詹華吉發來的真氣截住,並反撞回去。

詹華吉萬想不到祝紅瘦修煉的「神異經」真氣會如此厲害,雙掌一分,一聲痛叫,電也似的向場外逃去。

「哪裡逃?」

祝紅瘦身形躍起,快得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身影,「神異八劍」中的第五劍使出,劍光在半空劃過一道銀色的波浪,雷電一般落在了詹華吉背上。

這第五劍的威力超過了第四劍何止一倍,只聽得詹華吉「啊」的一聲慘叫,人瞬時一分為二,然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鮮血遍灑,簡直就是被大卸八塊了。

祝紅瘦落下地來,除了面色稍微有些紅之外,居然連一口氣都不喘。這「神異經」果然不愧為八大悠悠書盟之一。

此時,李布衣與紅葉真人的交手也差不多到了一百招。一百招一過,李布衣便顯得岌岌可危起來。偏偏紅葉真人不給李布衣任何喘息的機會,「拍風三絕掌」不斷的使出。

就在第一百零五招的時候,紅葉真人一掌拍出,掌力似吞還吐,奇詭萬分。李布衣抵擋不住,挨了一掌,雖不是要害,但也受了傷,口吐鮮血,從半空掉落。

他的五個結義兄弟看到這裡,目呲欲裂,握拳的握拳,拔劍的拔劍。只要李布衣一旦遭遇不幸,他們便要一起衝出,為李布衣報仇。

紅葉真人自認勝券在手,李布衣命在頃刻,忍不住發出一聲狂笑,道:「李布衣,二十五年前,你師父就是不敵我紅葉真人,被我紅葉真人所打敗的。如今,你的下場比你師父還要淒慘,去死吧!」話聲中,老鷹一般撲下,「拍風三絕掌」閃電般發出。

這一剎那,倒地的李布衣突然跳了起來,動如脫兔,迎著那無形的掌力衝上,七節兵刃在手中急速的轉動。

紅葉真人萬想不到李布衣會如此不要命,竟敢以血肉之軀來抵擋他的殺招。一念之間,殺招早已打實。

奇怪的是,李布衣挨了這一殺招,口中噴出一道鮮血之後,竟然還有氣力從紅葉真人身邊一掠而過,落在了六七丈外。

就在這個當兒,都大先生一杖落在了孟德手中的金環上,兩人不再纏鬥,而是比拚起內力起來。

於是,時間彷彿停止了似的,場上頓時清寂無聲,落針可聞。

許多人睜大了眼睛望著紅葉真人,一臉的驚駭,他們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可以輕輕鬆鬆殺掉李布衣的紅葉真人竟然會在最後的一瞬間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李布衣將身一轉,滿嘴雖是鮮血,氣色也很不好,但他畢竟沒有倒下。他終於用手中的七節兵刃擊敗了(在他來說,殺了就是擊敗)紅葉真人,為當年師父的落敗找回了一些尊嚴。

只聽他冷冷地道:「紅葉真人,李某知道十年之內,無論李某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勝得過你,所以李某這次前來,早已有了準備。」說完,輕輕一吐氣,胸前衣衫盡碎,隨著碎衣落下的,還有無數的鐵砂。

這些鐵砂原是一塊鐵片,但在挨了紅葉真人的「拍風三絕掌」之後,已經變成了粉末。不但如此,李布衣的胸口上還多了一個掌印。

這掌印雖然沒有滲入李布衣的心臟,但也讓李布衣受了極重的內傷,一年半載,也休想完全好轉。

李布衣的五個結義兄弟眼見紅葉真人必死無疑,哪裡還管李布衣是怎麼反敗為勝的,大喜之下,呼叫一聲,奔上去將李布衣扶了回來。而此時,紅葉真人才一頭栽倒在地上,氣絕而亡。

原來,就在李布衣與紅葉真人錯身而過的一瞬間,李布衣手中的七節兵刃在他的轉動下,一端突然冒出一個劍尖,以「神龍七絕斬」的殺招,並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插入了紅葉真人的體內。

這劍尖專破任何罡氣,紅葉真人雖有護體真氣,但也抵擋不住。劍尖入體,真氣發散,七節兵刃勢如破竹,從他體內穿過,隨即被李布衣穩穩拿住,飛出了好幾丈外。

這幾下快得如同閃電,也沒多少人能夠看得清楚。許多人都還以為李布衣突然間有如神助,才會反敗為勝,將紅葉真人一舉擊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五章 扶桑斗扶桑

紅葉真人的死,也有些出乎獨孤九天的意料之外。在他原先的估計中,紅葉真人與李布衣這一對,最後死的人應該是李布衣,但沒想到結果會如此的可笑。

李布衣雖然取了巧,但無論如何,李布衣親手將紅葉真人送進了閻王殿,這是容不得任何懷疑的。武林中人,死就是最大的失敗,而且是再也挽不回來的終極失敗。

獨孤九天嘴角輕輕一扯,像是在冷笑。

不多時,孟德與都大先生的比拚內力到了膠著狀態。兩人兵器相接,頭頂冒出一股股的白氣,雙腳更是離地而起,飄了起來。驀地,兩人全身接連三震,嘴角溢出血絲,顯然是內傷。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兵刃一分,都大先生手中的鶴頭枴杖飛出,撞在了孟德胸口上。孟德發出一聲悶哼,倒飛出去,但就在他倒飛的剎那,他將手中的一個金環扔了出去。

「篷」的一聲,金環勢發如箭,其勁強盛,將都大先生的脖子打得歪到一邊,人也隨著金環的巨大衝力,向後飛出。

孟德尚未落地,張大干身形一彈,急電掠出,將孟德牢牢接住。伸出一掌,按在孟德背上,朝他體內輸送真氣。也幸虧張大幹出手及時,不然的話,孟德的一條性命也難保。

方劍明原想出手的,但他見張大干已經掠出,也就沒有搶上。

那一邊,都大先生雖然被勾老頭接住了,但一來勾老頭不想在這個時候耗費真氣,二來他見都大先生的脖子都被打成那樣了,就算能救活,也是殘廢一個,便沒有立即出手救治都大先生。

「都兄,勾某沒能及時出手救你,心裡好生慚愧。」勾老頭在都大先生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

都大先生尚有一口氣,竟然給了勾老頭一個微笑,道:「勾兄,我是將死之人,你就算費盡心神救我,我只怕也難以活下來。你的心意,我明白就是了。」

拼盡最後一口氣,向勾老頭傳音道:「獨孤九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獨孤九天,勾兄保重。」傳音完畢,霎時氣絕。

勾老頭為都大先生抹上雙眼,抱著都大先生的遺體走了下去,將都大先生放在烏沁陽邊上。

他聽了都大先生的警告,自然不會效仿烏沁陽和都大先生這樣,平白的丟掉性命,心裡更是打定主意:不是混戰,絕不出手,就算混戰,出手的時候,也要留一手,不殺點蒼一方的任何人。

他這麼想,自是為了自己打算。如果他現在站到一邊去,會讓人恥笑他貪生怕死的。

這時,不等獨孤九天開口,人影一晃,足利義光走了出來。他臉上戴了一個眼罩,長相怪異,加上又是夜裡,整個人看上去鬼氣森森。若是被不認識的人乍一看見,還以為他是那個墳堆裡跑出來的妖怪,嚇得半死。

方劍明見足利義光出場,心裡微微一沉。足利義光的實力,他是知道的。儘管點蒼山一戰中,足利義光當日被他一劍刺瞎了眼睛,元氣大傷,但進過這些日子的調養,足利義光應該恢復了元氣。

像足利義光這樣高手,別說是只有一隻眼睛,就算是全瞎了,只要功力尚在,他的武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狠毒起來,同樣也可以瞬間殺死一個絕頂高手。

劍神冷暮雲剛要走出,忽聽一聲鶴鳴傳來,轉眼之間,一道白影由遠來近,盤旋於上空。

小鳥一直站在土坡上打瞌睡,這會兒來了精神,嘰嘰喳喳一叫,破空飛起。那道白影見它飛來,將身一側,把一個人放下來之後,一聲鶴唳,又自遠去了。

小鳥叫一聲:「等等我。」追了上去,速度竟也不下白影。

那白影是大白鶴,從它背上躍下來的人,身形挺高,一身長衫,卻是「醫佛」長青子。

方劍明見長青子坐著大白鶴突然來到,心裡苦笑了一聲,暗道:「這一定是百大哥暗中安排的了,他的這個軍師,果然沒有白叫。」

心裡面雖然有好些疑問,但此時此刻,這些疑問對於來說,已經不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將當前的形勢應付過去。

獨孤九天見了長青子,面色一變,道:「長青子,你沒死?」

長青子道:「我若死了,誰來替我師兄報仇?」

獨孤九天待要問他為什麼沒有死,長青子目光一巡,大聲道:「柳生無劍,我知道你就在人群裡,你還想不想救醒你的妻子?」

話聲一落,忽見一人推開身邊的人,一身冰冷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人頭戴一頂遮面斗笠,一身黑衣,就像是夜裡出沒的幽靈一般。

「你要我殺誰?」黑衣人開口問道。

長青子道:「不是要你殺人,而是要你出戰。」

黑衣人道:「好!」話音未落,人往前一步跨出,霎時到了足利義光身前,一掌劈出。

「巴嘎!」

足利義光口裡罵了一聲,出掌一擋。

兩人掌力一接,「砰」的一聲之後,黑衣人頭上的遮面斗笠被一股風吹飛,露出了他的面目,正是柳生無劍。《小說下載|WRsHu。CoM》

全場這麼多人,差不多有一半的人是來看熱鬧的,柳生無劍混在這些看熱鬧的人群裡,由於每個人都把心思放在場上,又有誰會去注意他?就算有人覺得他奇怪,但又有幾個人吃飽了沒事幹,硬要打聽他是誰。

「巴嘎!」

足利義光又罵了一聲,然後嘰裡呱啦的訓斥了幾句。柳生無劍也用扶桑話回了幾句,大概是不聽足利義光的的話。

足利義光氣得面色發白,怒火沖天的問了一句什麼。柳生無劍冷冷一哼,回了一句什麼。

這一下,足利義光徹底暴怒了,一聲「巴嘎」之後,伸手往前一抓。柳生無劍向邊上一閃,「嘶」的一聲,足利義光抓碎了柳生無劍的一片衣角。以柳生無劍的武功,萬不會如此不濟,他這麼不用心對付足利義光,想是有著特別的用意。

只聽得柳生無劍說了一句什麼,卻是站著不動。足利義光大怒,舉掌一推,只聽「彭」的一聲,柳生無劍身形一晃,躲開要害,被掌力打在肩頭上,直顛出去,險些沒站穩,口中又說了句什麼,還是站著不動。

這時,誰都看得出來,柳生無劍因為足利義光是神道教的大掌教,都是扶桑人,居然要讓足利義光幾招。

足利義光出了兩招之後,目光閃過一道殺氣,一聲冷笑,朝柳生無劍走了上去。

柳生無劍見他走來,一副任他出手的樣子,就在足利義光走到丈外的時候,誰也想不到,柳生無劍竟然會突然出手,將身一晃,撲了上去,一拳打在足利義光身上。

足利義光不虞有此,雖然及時卸去了大半的力道,但也被柳生無劍打得飛出,落地後還退了兩步。

「巴嘎!」

足利義光氣得暴跳如雷,向柳生無劍發動了攻勢,恨不得一掌活劈了柳生無劍。柳生無劍對長青子的話奉若神明,出手毫不留情,與足利義光激鬥起來。

這一場較量,點蒼一方不用派人,就這樣將足利義光這個半神高手接了下來,倒是一個不小的收穫。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六章 小混戰

足利義光與柳生無劍交上手之後,不出十招,心裡便暗暗叫苦。

以他的武功,倒不是對付不了柳生無劍,只是他已經把「八咫鏡」和「八尺瓊勾玉」這兩件扶桑的神器交給宮本一夫,讓宮本一夫帶回扶桑去了。他用慣了這兩件神器,突然間沒了這兩件神器,與人動起武來多少有些不便。

再者說,他畢竟是嚇了一隻眼睛,他舉手投足間可以殺掉絕頂高手,但面對柳生無劍這種逼近半神高手,體質異於常人,並曾經受過獨孤九天特殊鍛煉的人,他就算盡了全力,也壓根兒佔不了多大的便宜。

柳生無劍為了救醒妻子,連獨孤九天都敢背叛,何況是足利義光?現在的柳生無劍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妻子的愛,他一定要打敗足利義光。如果足利義光要和他拚命,他就要與足利義光拚命,他就算戰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也要贏掉這一場。

正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足利義光的武功明明比柳生無劍高出一籌,但他越打越是鬱悶,越打越覺心驚。他強烈的感覺得到柳生無劍的戰意,為了能贏這一場,柳生無劍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足利義光讓宮本一夫帶走兩件神器,雖然也早已有了戰死在大明的決心,但他的這種決心與柳生無劍的不同。他的決心是的死的,因為兩件神器被帶走,他沒有了什麼牽掛。

但柳生無劍的決心卻是活的,因為他要救醒自己的妻子,妻子的性命比什麼重要。

劍神冷暮雲看了一會,不禁感歎萬分,暗道:「這一場較量,與我同柳生無劍當年一戰的情形實在太相像了。想當年,柳生無劍為了練功,不惜害死自己的妻子,抱著一種死的決心與我交戰,而我卻抱著一種活著的決心與他力敵。只是現在的角色變化了,柳生無劍成了當年的我,足利義光卻成了當年的他。」

這麼一想,頓時對柳生無劍充滿了信心和敬重。

獨孤九天雖然不太清楚兩人的情形,但他也已經看出了柳生無劍的戰意比足利義光強大得多,兩人此時雖然還是鬥得旗鼓相當,但時間一長,足利義光老得多,必將落敗於柳生無劍。

「足利義光啊足利義光,今日的局面,你大概是沒有想到吧。你雖然跟我說宮本一夫已經戰死,你的兩件兵器也丟失了,但你的話,本教主能信嗎?你無非是怕扶桑後繼無人,在逃回來的半途上讓宮本一夫帶走了兩件兵器。你的想法倒是很好,但這樣一來,反而害你了。沒了兩件神器,你至多與柳生無劍鬥個平手,柳生無劍的戰意比你強,這一戰你就算被打死了,也是你自己種下的禍根。」

獨孤九天心裡這麼想著,又看了一會兩人的交戰情形,見足利義光已經隱隱落了下風,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將手一揮,道:「四長老,你上去幫一幫足利教主。」

四長老趙寶光聽了,略一猶豫,但轉念一想,道了一聲「是」,飛身躍出,向場上撲去。

趙寶光內功深厚,已經踏入超絕頂高手的行列,出手未滿五招,已經幫足利義光搶佔了些許上風。

點蒼一方豈能坐視不理?只聽一聲嬌叱,鳳非煙縱身飛出,魚腸劍早已拔出,一道白光劃空而過,朝趙寶光當頭劈下。

趙寶光打了一個寒噤,深知鳳非煙的厲害,不得不從戰圈中退出,與鳳非煙斗在了一塊。

這魚腸劍是一把勇絕之劍,與鳳非煙的性格真好合適。因此,魚腸劍在鳳非煙的施展下,將它所有的威力都發揮了出來。趙寶光雖然內功深厚,但鳳非煙的「羅剎心經」在修煉了一段日子的「憐花心解」之後,得到了不小的提升,論內功,絲毫不在趙寶光之下。

五十一招一過,趙寶光便抵禦不住魚腸劍的劍氣,攻多守少,分明就是落了下風。

不過,鳳非煙要想收拾他,也得要花費一些時間。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面色一冷,喝道:「余一平、杜平、金光耀,你們三個一起上,本教主倒要看看他們派出誰來應戰。」

那金光耀是正天教的長老,乃獨孤九天的心腹。聞言,他一聲長嘯,與余一平、杜平兩人縱身而出,向場中奔去。不等三人加入戰圈,點蒼一方飛身躍出二人,卻是李自清和溫秀秀夫婦。

李自清與溫秀秀身形快如閃電,甫一出場,便雙劍合璧,施展出「圓月劍法」,劍光暴漲,狂如潮水,早把余一平、杜平、金光耀三人圈在了劍光之中。

余一平、杜平、金光耀三人中,余一平早年就有「百步神掌」的稱號,雖然還趕不上「拳罡魔君」朱笑白,但一身功力,勝過了杜平和金光耀二人。杜平與金光耀二人知道他武功在自己之上,不敢逞能,以他為首,各展絕學,三人合力,與李自清、溫秀秀夫婦鬥得狂風激盪,場面甚是驚人。

獨孤九天看了幾下,「嘿嘿」一笑,又將手一揮,道:「場上還有空餘的地方,周碧輝、龍碧雪,你們夫婦上去參戰。」

不料,周碧輝和龍碧雪二人並沒有掠出來,人群中一陣騷動。獨孤九天不用回頭看,就已經知道周碧輝和龍碧雪夫婦乘他關注場上打鬥的時候,已經偷偷地溜掉了。

獨孤九天冷笑一聲,道:「好啊,你們這兩個小畜生竟敢背叛本教主。本教主當年既然能救你們,現在也能廢掉你們。你們等著,本教主早晚會將你們大卸八塊。」語聲一變,喝道:「殘陽如血,你們上!」

蘇殘陽和江如血聽了,齊聲長嘯,並肩縱出,來到場上。一個拔刀出鞘,一個將劍抽出,刀劍相交,發出一聲怪響。

點蒼一方,水如冰輕輕捏了一下花自流的手心,花自流已經明白妻子的心意。夫婦兩人亦是並肩縱出,宛如一對神仙眷侶。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七章 彈指殺人

夫婦兩人到了場中之後,一個抽出「干將劍」,一個抽出「莫邪劍」,互相望了一眼,透過心與心的交流,面上突然露出一種奇異的笑。

這笑,代表了他們彼此的愛意,這愛意瞬時化為濃濃的戰意。

雙劍合璧的一剎那,但見兩道劍光飛騰,盤繞在一處,狀如兩條一雌一雄的銀龍和紫龍,向蘇殘陽和江如血捲了上去。

白依怡和白依人看到這裡,心裡均是想道:「這『干將劍』和『莫邪劍』的主人,看來應該是花大哥與花大嫂才對。」

她們原是借劍給花自流和水如冰使用的,但從這一刻起,她們對「干將劍」和「莫邪劍」再無半分佔有之心,決意要把這兩把劍送給花自流和水如冰了。

蘇殘陽和江如血見兩股一銀一紫的劍光罩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的刀劍雖是極品兵刃,但與「干將劍」和「莫邪劍」這樣的絕世神兵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

當下,兩人絲毫不敢托大,刀劍合璧,運足功力,在空餘的地方與花自流、水如冰夫婦大戰起來。

……

趙寶光與鳳非煙斗了一百多招之後,漸感魚腸劍的劍氣已經流水一般滲入了自己週身兩尺之內,在一尺開外的地方徘徊。這樣下去,再過五十招,那劍氣必將接觸他的身子。

他雖然有護體神功,但魚腸劍的劍氣不比尋常,他的身體多少會受到影響。而一受到影響,他又得必須拿出一部分功力來抵消,他原本就落了下風,如果再拿出一部分功力,哪怕只是半成,對於當前的他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危害。

鳳非煙急攻了二十餘招之後,忽然喝道:「我還不想與你拚命,你十招之內,可以退下去,十招之後,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說話聲,攻勢果然弱了幾分,分明就是給趙寶光一個罷戰的機會。

趙寶光何嘗不想罷戰,但他又怕罷戰之後,引起獨孤九天的殺氣,死得更快。是以,他猶豫不決,還同鳳非煙繼續相鬥著。

轉眼,七招已過,鳳非煙口中喊道:「第八招。」魚腸劍一翻,劍光一閃之下,劍尖距離趙寶光一處大穴不過六寸。趙寶光一個飛退,堪堪避過,鳳非煙身形一頓,想給他一個罷戰的時機。

熟料,趙寶光早已打定主意,一退之後,似是早已料到鳳非煙會給他這個機會,腳尖尚未落地,一個「毒蛇出洞」,向前踏空一竄,快如閃電,一掌挾著風雷聲打向鳳非煙。

「砰」的一聲,鳳非煙雖然躲開了要害,但也沒有躲開腰間,被趙寶光一掌打得飛了出去。

趙寶光「哈哈」一聲大笑,將身一起,向鳳非煙撲去,一掌向地面的鳳非煙拍去,掌力聚攏於四尺之內,勢必要一掌將鳳非煙打死不可。

倏地,摔在地上的鳳非煙如同一隻飛鳳般躍起,嬌叱一聲,魚腸劍飛斬而出,劍光如同一條小白龍憤怒地旋轉著,不但震碎了趙寶光的掌力,還繞著趙寶光的手掌轉了一圈。

霎時,那隻手掌像是一個脫了線的風箏,遠遠飛出。

趙寶光雖然沒了一隻手掌,但他硬是沒有叫出聲來,冷汗涔涔,繼續用一隻手與鳳非煙激鬥著。

數招一過,場上忽然傳出一聲慘叫,趙寶光雖然不知道發聲的人是誰,但聽其慘叫之聲,有些像金光耀的。他心頭一凜、意識到金光耀可能已經完了。

這一瞬間,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最後的一股氣勢再也支撐不下去,鳳非煙長驅直入,以奔雷之勢,一劍插在了他的胸口。

以鳳非煙的功力,完全可以借助魚腸劍的威力,將趙寶光的胸膛爆掉,但她輕歎了一聲,知道趙寶光必死無疑,收劍退出兩張外。

趙寶光一手捂著劍傷,鮮血順著手指縫流下,嘶聲道:「你……你為什麼沒有受傷?」

鳳非煙冷冷地道:「我不是沒有受傷,而是受的傷不重。我身上有一件金縷衣,你的掌力雖然雄渾,但還不能重傷我。」

趙寶光聽後,苦笑一聲,將手從傷口上拿開。鮮血狂噴中,他的人向後仰天栽倒,轉眼氣絕。

先前的那一聲慘叫,的確是出自金光耀。這個獨孤九天的心腹,此時已經被李自清一劍刺穿了身子,一命嗚呼,倒在場上。他一死,余一平和杜平越發不敵李自清和溫秀秀。

李自清不想多造殺戮,激戰之中,猛然喝道:「五招之後,你們還要鬥下下去的話,別怪我夫婦大開殺戒!」

余一平和杜平知道再打下去,必將步金光耀的後塵,而獨孤九天又沒有下令混戰,兩人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三招之後,兩人將身一起,左右分逃。

李自清和溫秀秀見他們騰身躍起,便知道他們要幹什麼,身形一晃,退了下來。

余一平與杜平逃跑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尤其是余一平,一眨眼就破空去了六十餘丈。但獨孤九天豈能讓他們逃掉,手掌一翻,手指跳動,將「天地一線指」使了出來,指氣憑空發出,一分為二,一追杜平,一追余一平。

杜平忽覺身後指風襲來,剛轉過身來,尚未來得及出手,就被指氣洞穿了腦門,從半空掉了下來。

余一平武功勝過杜平,一轉身的當兒,一掌霍然拍出,他有「百步神掌」的稱號,一掌發出,掌心頓時發出一股光芒,乃是真氣聚攏所致,堪堪將指氣擋住了。

余一平大喜,但一瞬間的功夫,那股指氣舊力剛消,一股勝過舊力的新力突然爆發,電流一般穿透余一平的掌心,由余一平心臟之處穿過,餘勁未完,沖了七八尺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獨孤九天彈指間殺掉兩個高手,不但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面上反而露出了一種興奮、滿足的神色。

這份實力,全場這麼多人,只怕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說他的武功已經踏入了神流,想來也不會有人搖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八章 神秘的蒙面人

方劍明心裡一沉,想道:「我明白了。獨孤九天為什麼不採取混戰,那是因為他入魔之後,心裡變態,懶於算計,只想看著人一個個的死去。不管死的是什麼人,他都感到很痛快。現在的他,別說追隨他的人都死光了,就算那八個戰神死掉,他至多也只會憤怒一下。以他的武功,最後縱然只剩下他一個人,但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群起而攻之,因為差距實在太大,也只能是徒增傷亡罷了。」

這時,江湖百曉生也看出了些什麼,走到方劍明身邊,低聲道:「掌門,獨孤九天這樣的打法對我方雖然有利,但這何嘗不是在滿足獨孤九天入魔後的心理。我雖然不清楚獨孤九天為什麼會有這麼變態的心理,但我擔心他的功力,會隨著這種刺激而一步步的增進。」

方劍明變色道:「百大哥,你的意思是獨孤九天可以借助這種刺激來激發力量,提升功力?」

江湖百曉生道:「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

方劍明面色凝重地道:「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辦?」

江湖百曉生苦笑一聲,道:「我雖然精通神算,但也不是萬能。獨孤九天的演變,早已超出了我的料想之外。為今之計,我們只有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他這話的意思,當然不是要方劍明放棄抵抗,什麼都不幹,而是要方劍明順應天命。

既然天命不可違,那就任它發展下去,當天命達到一定的時候,或許就能從一片死地之中找出一線生機來。

此時,場上還有兩場較量在繼續進行著。

蘇殘陽和江如血的刀劍合璧之術雖然精湛,但又比不上花自流和水如冰的「圓月劍法」。

當花自流和水如冰將「圓月劍法」施展到疾處時,干將劍和莫邪劍的光芒,遠遠蓋過了蘇殘陽的刀芒和江如血的劍芒。若不是他們的內力、修為都在花自流和水如冰之上,只怕早已被劍光吞沒了。

不知不覺,月兒西沉,曙光隱現,東方欲曉。就在日出東方的一瞬間,兩場較量幾乎是不分先後的有了結果。

蘇殘陽和江如血久戰之下,體力透支,拼盡最後一口真氣,刀劍齊出,衝到了花自流和水如冰的身前。花自流和水如冰將「圓月劍法」的最後一招施展出來,威力勝過之前,看來也是盡了全力。

「鏘」的一響,明明是三劍一刀相接,但只發出了一聲兵刃撞擊之聲。剎那間,劍光與刀光炸開,形同一隻巨大的孔雀正在開屏,任何光彩都不足以形容它的華麗和動人。

「呼」的一聲,一道人影飛出,手中的劍斷裂,人向前撲倒。差不多是同一時間,第二道人影飛出,手中的刀折斷,向後仰天栽倒。兩人一前一後的倒下,看上去倒是頗有一種肅殺之氣。

倒下的是蘇殘陽和江如血。花自流和水如冰雖然滿臉大汗,面色蒼白,但他們畢竟戰勝了殘陽如血。這一場,依舊是以點蒼一方的勝利而告終。

另一邊,柳生無劍與足利義光鏖戰了多時之後,柳生無劍終於找到機會,雙掌齊出,劍氣沖天,重重地印在了足利義光的胸口上,將足利義光全身經脈震斷。

不過,足利義光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指利如鷹爪,瞬間破空抓出,一下子就抓到了柳生無劍的眼皮底下。柳生無劍避無可避,無力可避,唯有閉目待抓。

這一刻,時間彷彿驟然間停止了似的,全場一片靜寂,交融於初日的陽光之中。

驀地,足利義光向後一退,面上帶著一種古怪的笑,倒了下去。柳生無劍雙目一睜,雖然流出了鮮血,但他的一雙眼睛總算保住了。

柳生無劍不知道足利義光為什麼在最後的時刻放棄挖掉他的雙眼,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會用行動來表明自己的語言。

他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給足利義光的遺體磕了三個頭之後,站起身來,托著有些沉重的步子向長青子走去。

「拿來!」柳生無劍伸出手,語氣還是那麼的冷酷。

長青子伸手入懷,拿了一個錦囊出來,道:「錦囊裡面有一顆藥丸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服用藥丸之法。三日後,你妻子若是不醒,你儘管來殺老朽。」

柳生無劍拿過錦囊,貼身藏好,舉步便要離去。

冷暮雲忽道:「無劍兄,走不得。」

柳生無劍道:「為什麼走不得?」

冷暮雲道:「獨孤九天不會放過你的,你一走,我敢說,你永遠救不醒自己的妻子。」

柳生無劍不是呆子,當然聽得懂這話的意思,想了想,道:「請借一步。」說完,向前走了過去。

冷暮雲走開,身後的人也走開,柳生無劍一直走到後方,距離刀神、華天雲、天鷲子、孟德等人不遠,坐下盤膝運功調元起來。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一聲大笑,道:「無劍,你應該感謝冷暮雲,你這個時候離去的話,本教主三招之內,必定取你性命。你好好的調元,本教主最後會讓世人知道我獨孤九天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將手一揮,語氣一變,喝道:「帥!」

那八個戰神中走出一人,往場中走去。當他走到場中的時候,獨孤九天下令道:「站住,摘下你的面罩。」

「帥神」聽了,果然停步,將面罩一把抓碎,就好像那面罩是麵粉做成的一般。

眾人定睛一看,許多人不由嚇了一跳。

原來,這個「帥神」無眉、無眼、無鼻、無嘴,臉上只有三個小洞,上面兩個,姑且算是眼睛,下面一個,可以當做嘴巴。就算以前認識他,現在見了他這幅摸樣,也認不得了。

「帥神」出場,點蒼一方除了方劍明之外,實是無人可以應付。吳青牛、冷暮雲、白依怡等人想出去,但都被方劍明攔住了。

方劍明抬頭望天,突然舉步向前,竟是要應戰「帥神」。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向前走了兩步,道:「師侄,你是我的,這一場你若戰死了,我找誰賠給驕兒?」神農杖緩緩提了起來。

就在這劍拔弩張,隨時發生混戰的當兒,忽聽左面的人群中發生了一陣騷動。不多時,一個神秘的人走了出來。

這人一身勁裝,包著頭,蒙著面,雙手背負,身上發出一股駭人的力量,誰都靠近不了他兩步,一路走來,均把身邊的人推得東倒西歪,無人能擋。

「你終於來了!」

獨孤九天望著蒙面人,臉上似笑非笑,用一種似朋友但又不是朋友的口氣說道。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一拳飛敵

這神秘的蒙面人是誰,場上這麼多人,自然全都看不出來。因為蒙面人既然蒙了面,便表明他不想讓人看出他的真正身份。

不過,長青子在看到這蒙面人之後,面上微微一喜,雖然不敢保證這個神秘的蒙面人就是那晚救他的「恩人」,但心裡面已經開始有了聯想,並想到了那對神秘夫婦中的大漢。

蒙面人雙手負後的走到場中以後,這才散去身上的氣勢,目光一轉,望向獨孤九天,低沉著嗓音道:「你認得我?」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道:「朋友,你那晚壞了我的好事,難道就這麼快忘記了嗎?」

蒙面人仍是低沉著嗓音道:「就這麼簡單?」

獨孤九天笑了一笑,道:「聽朋友的口氣,似乎還有別的?」

蒙面人道:「就算還有別的,我既然蒙了面,便是不想讓你知道我是誰。猜對猜錯,都與我無關。」

獨孤九天想了想,忽然歎了一聲,道:「師弟,你的脾氣還是一點也沒有變。」

聽了獨孤九天的話,方劍明全身一震,幾欲喊出口來,但在蒙面人沒有摘下面罩,表露身份之前,他也不敢亂叫,但他心裡的激動已是顯示在臉上。

這一剎那,他多想知道這個神秘的蒙面人究竟是不是「那個人」啊。

可惜,那蒙面人的脾氣一直都是那樣的古怪,他既然蒙了面,又豈會輕易的摘下面罩?冷冷一笑,道:「抱歉,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兄。」

獨孤九天道:「師弟,你不認我這個師兄,我不怪你,但你不應該阻擋本教的大業。你忘了師父的教誨嗎?」

蒙面人道:「我不知道什麼大業,也自始自終對大業不感興趣。」

獨孤九天道:「師弟,你還是我行我素。」

蒙面人道:「我的為人,還輪不到你來評說。」

獨孤九天心裡面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師弟」,見他如此「頂撞」自己,自是忍不住有些生氣,道:「師弟,你雖然蒙著面,但你別忘了,你我當晚是曾經交過手的。你究竟是誰,你我心裡都有數。」

蒙面人低沉沉地道:「可笑,你不但殺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還差點殺死了自己的徒弟。你這樣的人,有何資格教訓我?看在江湖禮數上,我稱你一聲『獨孤教主』,說到武林道義,我卻要罵你一聲『獨夫魔頭』。」

此話一出,立時引得許多人心裡暗叫了一聲「好」。他們雖然不知道這蒙面人究竟是不是獨孤九天的「師弟」,但蒙面人的這幾話,說得實在夠暢快,所有怒罵獨孤九天的語言,在這幾句話面前,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獨孤九天氣得臉色一青,沒等他開口,忽聽天後東方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文大哥,是你嗎?」

蒙面人朝東方珍的方向望過去,他不但望了東方珍一眼,還望了韓應曾以及五長老楊定國。這三個人,對於他來說,似乎有著特別的意義。

只聽他仍是用低沉的聲音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天教還有你們這樣的人,它便不會消亡。」說完,將目光望向獨孤九天,道:「我看得出來,你的武功已經踏入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境界,就算是點蒼派的掌門,也很難與你抗衡。」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又自高興起來,笑道:「卻不知師弟有沒有興趣與我再對一招?」

蒙面人沉思了一下,道:「你若出手,我一定奉陪。」

獨孤九天笑了,道:「師弟,你果然還是那樣。你放心吧,師兄我總有一天會讓你看到師父當年的評價是錯誤的,但現在,我還不想與你為敵。」

他對蒙面人的脾氣似是很瞭解,頓了一頓,問道:「師弟,有人說我練岔了『醒神經』,依你看來,我是不是這樣呢?」

蒙面人搖搖頭,獨孤九天一喜,道:「這麼看來,我並沒有練岔『醒神經』,可笑那……」

蒙面人截斷他的話道:「你錯了,我的意思是我看不出。」

獨孤九天一怔,蒙面人又補充了一句:「但你由正天教的教主演變為『獨夫魔頭』,與此並不是沒有關係。」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氣得幾乎吐血,魔心又起,喝道:「帥,給他一拳。」

「帥神」聽了這話,將身一起,撲向了蒙面人,一拳打出。蒙面人立著不動,似是忘記了躲避似的。

忽聽「砰」的一聲,蒙面人身上重重的挨了一拳,這一拳的力道有多大,眾人自然都很明白,任誰也禁受不起。

奇怪的是,挨了拳頭的蒙面人不但沒有事,打出拳頭的「帥神」卻突然飛了出去,摔在地上。不過,他很快又跳了起來,站在原地不動,一雙類似眼睛的小洞露出駭人的精芒。

場上這麼多人,能夠看得明白交手情形的,也只有少數人。

原來,就在蒙面人挨上一拳的當兒,蒙面人也出了一拳。這一拳快得誰都反應不過來,雖是後發,但也幾乎是同時打在了「帥神」的身上。

沒等「帥神」的拳力透入蒙面人的體內,他的人就已經被蒙面人一拳打得飛出。蒙面人雖然挨了鐵錘一般的一拳,但只要不是內勁入體,對於他來說,並不會有什麼事。

那些高明之士看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蒙面人也太大膽了,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的拳力倘若稍弱半分,此刻飛出的那個人應該是他,而且,他沒有「帥神」那樣的體質,多半會被打得吐血。

方劍明看這裡的時候,心裡忍不住一緊,連拳頭都握了起來,但他很快又把拳頭鬆開,面上露出了輕鬆的神色。以他的目力,業已看出「帥神」雖然極難對付,但以蒙面人的實力,完全可以將「帥神」擊敗,至於能不能殺掉,這得看蒙面人的手段。

獨孤九天眉頭一皺,道:「師弟,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一個戰神無法對付你,所以……」語氣一轉,叫道:「車!」

話聲一落,只見七個戰神中走出一人,走到「帥神」身邊時,被獨孤九天叫住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章 一對二

待「車神」站定之後,獨孤九天下令道:「摘下你的面罩。」

「車神」伸手一抓,將面罩抓碎,露出了真容。但見這個「車神」四十多歲的樣子,下巴光禿禿的,一臉的精悍。

方劍明面色看了「車神」一眼,微微一變,道:「獨孤九天,你果然無情無義,連對你惟命是從的『天殺』也都被你拿來練成了藥人。」

獨孤九天陰森森一笑,道:「本教主原不想這麼做的,但他自從被你打傷之後,內力時有時無,等同於廢人。本教主需要的是有用之人,便一狠心,不得不向他下手。好在他的身體夠硬朗,與其餘八個戰神一樣,活到了最後。」

方劍明望了一眼「帥神」,道:「你所謂的這個『帥』被你弄成這幅摸樣,實在讓人看不出他原來的樣貌,他究竟是誰?」

獨孤九天道:「師侄,你不是精通易容術嗎,你仔細看看,或許能看出一些痕跡出來。」

方劍明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想道:「難道這個人是我見過的?」凝眸注視著「帥神」,片刻之後,他心裡一跳,暗道:「難道這個人是驪山神尼的師弟二相?不可能啊,依照峨眉弟子的敘述,他已經被圓真師太炸死,怎麼還會活著?」

獨孤九天見方劍明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便知道他已經猜出了是誰,微微一笑,揚聲道:「峨眉的女弟子們,本教主座下的這個『帥神』,可是你們的老朋友啊。誰能猜得出他是誰,本教主晚一些賞她一個全屍。」

聽了這話,峨眉眾弟子紛紛怒叱,有的甚至拔出了佩劍,要上場拚命。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道:「他真的是你們的老朋友,他就是被你們掌門圓真師太炸得面目全非的二相大師。」

許多人聽了,心裡都是一震。二相都被炸成這樣了,居然還沒死,體質之強,超乎尋常。如今他又被獨孤九天練製成藥人,還餵了五顆「紫陽大元丹」,功力之深,實是無法想像。

難怪蒙面人那麼高的武功,也只是一拳將他打飛,傷了他的皮肉,卻沒傷到他的筋骨。

方劍明知道了「帥神」是誰,心裡一驚,略一沉思,朝那蒙面人一抱拳,道:「前輩,多謝您仗義出手。這一場對方有兩個人,您卻只有一人,如果您想要幫手的話,但說無妨。」

那蒙面人將手一揮,道:「不必,我與人對敵,向來是一個人。無論對方是一個人,還是一百個人,我都是一個人。有人幫忙,那便沒我什麼事。」

這話隱隱透出一股霸氣,但方劍明一點也不覺得,相反,他心裡面升起了一種自豪之感。

長青子聽了蒙面人的這話,心裡卻是苦笑道:「我與師兄那晚倘若知道他就在附近,脾氣又是這麼古怪的話,當晚的情形或許就不是那樣了。師兄,要怪的話只能怪我們自己先出手,不能怪恩人見死不救。你的在天之靈,應該看到了這一幕。」

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藥仙的屍首,但柳生無劍一個人出現在這裡,藥仙的結局,又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以藥仙的性格,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是必定前來「助陣」的。他既然沒來,便說明他已然仙去。

獨孤九天發出一聲刺耳的怪笑,道:「好玩,好玩,你們父子既然見了面,又何必『前輩』、『我』的說話呢,不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相認了吧。」

在方劍明的心裡,自是希望蒙面人能夠摘下面罩,好讓他確定對方是誰。不過,他也清楚,決定權不在自己這裡,而是在蒙面人那裡。所以,他全力保持鎮定,不讓自己情緒失控。

蒙面人道:「獨孤教主,你說這些無用的幹什麼。你有本事,不妨過來撕開我的面罩,到時候我是誰,自然真相大白。」

獨孤九天當然不會,也有些不敢上去撕開蒙面人的面罩。因為那樣一來,等於說明他已經向蒙面人挑戰。蒙面人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了,自己畢竟還是他的師兄,只要自己不去惹他,他是不會與自己本人為敵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獨孤九天還要「留一手」。在沒有必勝蒙面人的把握之前,他是不可以冒險一試的。現在的他,一旦出手,無論對手是誰,都必須要讓對方非死即傷,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手段來。如果未能將蒙面人打傷,哪怕只是出了一招,對他來說,至少在信心上,已經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只聽他「哈哈」一笑,道:「師弟,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你既然不出手,我又何必自尋苦惱呢。你既然來了,那就先與他們兩個玩玩吧。」

將手舉了起來,厲聲道:「殺!」話音一落,二相(帥神)與天殺(車神)一聲大吼,身形如電,朝蒙面人撲了過去。

許多人見了,雖然認為這蒙面人的武功高得有些不可思議,比之華天雲,都還要更像一個「戰神」,但一想到以天鷲子那樣的功力,也都要功力盡失,身負重傷的情況下才能毀掉天輪法王。如今出手的兩個人等於是兩個「天輪法王」,蒙面人能不能接得下,還是一個未知數,不禁為蒙面人捏了一把冷汗。

那蒙面人眼見二相和天殺撲來,既不閃避,也不退開,就在二相和天殺的拳掌即將落在他身上時,他忽然一聲長嘯,竟從兩股充滿了殺氣的氣流之中沖天而起。

須知二相和天殺這一出手,早已把周圍十丈的氣場鎖定,發出的拳掌,不但是勁氣泊珀,勢如長江大海,就連殺氣,也瞬時覆蓋於氣場之內。縱然是天鷲子那樣的高手,也不敢與之硬抗,冒然一飛沖天。但這蒙面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的,功力之深,竟讓他一下子衝破了二相和天殺布下的勁氣。

二相和天殺亦非等閒,就在蒙面人衝起兩丈來高的時候,他們也雙腳一踏地面,將地面震得裂開幾個口子,改前衝為升騰,炮彈一般衝起,向蒙面人發動了驚天動地的攻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一章 一戰三

眾人的目光順著三人的身形升起而移動,轉眼之間,三人已在半空中鬥成一團,再也分不出誰是誰。但見狂風浩蕩,氣勁排空,別說是場中的上空,就連全場人的上空,氣流也都在古怪的翻動著。

有那麼一些武功低微的人生怕三人鬥得疾處,控制不住場面,早已遠遠的退開,感覺安全之後,才停下來抬頭觀看。

獨孤九天有個師弟之事,正天教內部也沒有多少人知道,便連當了二三十年的長老,或者已經加入正天教將近三十年及其以上的,雖然知道早些年本教中有一個武功高強的散人,但多數人也沒見過這個散人的面目。

見過這個散人面貌的人,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是和這個散人有些交情的長老。因此,正天教的人在看到蒙面人能夠一人對抗二相和天殺之後,心裡驚疑不定。

驚的是這蒙面人怎地這麼厲害,武功之高,半神高手,也比不上他。疑的卻是,本教中既然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為何與教主鬧翻了呢?他與方劍明究竟是什麼關係?難道真是獨孤九天所說的那樣,這蒙面人是方劍明的父親?

許多人都相信了,因為以蒙面人的武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他既然這個時候突然出來幫點蒼撐場面,難道不是說明他與方劍明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嗎?

方劍明目不轉睛的看著半空的激鬥,手心不覺流出了冷汗。

他對蒙面人雖然充滿了信心,但也深知二相和天殺的厲害。這兩個人,都是曾經與他交過手的,兩人的打法與此前雖然不一樣,但他們的戰鬥力,卻是遠勝從前,招式簡單,毫無花俏之處。

這樣的打法,要是換成了一般的人,必定早已被他們的對手收拾了。但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同樣的武功,經不同的人使出來,威力的差別,有時候可以是天壤之變。

是以,那蒙面人的武功高則高已,一時半會,也只能與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饒是如此,全場這麼多人,除了獨孤九天等有限的一些人外,個個都對蒙面人的表現仍處於一種驚駭之中。

不少人心中想道:「我的天吶,這蒙面人還是不是人?居然能夠一人對付兩個戰神。這樣的實力,我修煉幾輩子,只怕也未必達到。」

不久,那蒙面人與二相、天殺在半空中斗了將近兩百招。

忽聽蒙面人一聲大吼,週身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隨手一拍,竟把天殺拍得翻了一個觔斗,旋即一掌將天殺劈落地來。

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向外一拍,與二相的手掌擋了個正著。這一瞬間,二相小洞一般的嘴發出類似痛苦的聲音,向後飛出。

那蒙面人疾飛出去,一腳暴起,將二相踢得下巴碎裂,在半空翻了十幾個觔斗,「彭」的一聲,摔落在了二十多丈外。幸虧那處已經讓出了空地,不然的話,勢必砸死一些人不可。

蒙面人一腳踢出之後,便覺真氣有所不濟,而這時,被一掌劈落地來,將地面砸了一個大坑的天殺,彷彿不覺身上的痛苦,一飛而起,向蒙面人撲了上去。

蒙面人正處於緩緩降落之中,眼看就要被天殺一掌拍中,忽見他吸了一口氣,凌空一個倒翻,竟是險到極點的躲過了天殺那力達十萬的掌力,從天殺頭上翻了過去。

天殺一掌不中,剛把頭一回,尚未來得及出掌,蒙面人已經是半空中一掌拍出,落在他的腦門上。「砰」的一聲,天殺的腦門頓時被拍得裂開,人也被震得飛落塵埃。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之間,當蒙面人落到地面之後,二相已經從二十多丈外的大洞裡爬了出來,雙目洶洶,大步朝蒙面人奔了過來。天殺由於腦門開裂,還處於一種痛苦當中,一時之間,也未能上前與二相聯手對付蒙面人。

不過,蒙面人之前消耗了一些真氣,如果再這般拚命,就算能夠一鼓作氣的將二相毀掉,但天殺一旦殺了過來,到時候,以他的狀況就有些難以應付天殺的攻勢了因此,他一手背負,一手應戰二相的攻擊,向後退步。每退一步,背在身後的手便會握成拳頭,然後立刻張開,一握一張之間,整個人的精神狀態變得較之先前更亢奮。

十步之後,天殺已經恢復過來,像一隻發了狂的野牛似的衝殺過來,身後早已帶起了一股沙塵。腳步踏在地面上,發出「咚咚咚……」的巨響,地面彷彿都在顫抖。

許多人面色大變,不由暗中運起了內力。

轉眼之間,那蒙面人又退了三步,而天殺已經挾著一股巨大的力量衝到十四五尺外,一聲怒吼,雙掌向蒙面人轟去。蒙面人正與二相纏鬥,許多人都以為蒙面人這次非得受傷不可。

可就在這一霎時,那蒙面人將負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腳底像是踩了一個空,身形一歪,一掌拍出,落在了天殺的腰間。

電光石火之間,他五指向內一緊,手指深入比金鐵還硬的肌肉裡,身形向後一縱,不但躲過了二相打來的一拳,另一隻手也緊緊的扣住了天殺的脖子,竟把天殺當做兵器,迎著二相的第二拳擋了過去。

「轟」的一聲,二相這一拳的威力勝過了第一拳,險些把天殺的胸膛打穿,同時,二相也被天殺身上的一股反撞之力震得連退十幾步,拳頭爛了一塊。

天殺胸口雖然陷了一塊,人也被蒙面人扣住了脖子和腰間,但他突然間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伸手一抓,抓向了蒙面人的頭頂。

蒙面人似是早已知道自己這麼做並不能完全控制住天殺,先前之所以能夠將天殺當做兵器,無非是佔了比天殺身手快的便宜,因此,就在天殺出手的一瞬間,他也並沒有閒著,將膝蓋抬起,將天殺往下一撞,天殺的手指還沒抓到他頭頂,他的膝蓋就已經同天殺的身子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

「砰」的一聲,蒙面人雙手及時一鬆,天殺一聲痛苦的大叫,被他的膝蓋撞得直飛出去,手指哪裡還能抓得著他的頭頂。

獨孤九天看到此處,生怕蒙面人接下來採取各個擊破之術,毀掉二相和天殺,急忙喝道:「炮,出戰!」

剩下的六個戰神中飛出一人,口裡發出低沉沉的聲音,一雙目光發出駭人的光亮。轉眼奔到蒙面人近前,出手又毒又快,雙臂帶起一股股的氣浪,遠達數丈。

蒙面人身形晃動,宛如大海中的一艘小船,隨時都可能會被氣浪震翻。

須臾,蒙面人身上又開始發出強大而又奇怪的力量,整個人像是又恢復了體力和真氣,一手伸出,只聽「嘶」的一聲,不但將「炮神」的面罩抓得粉碎,還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手指印,但就是不見血流出。

方劍明定睛一看,叫道:「原來是他,金田一刀,難怪攻勢這麼兇猛。」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二章 大混戰

「炮神」正是金田一刀。去年年底,金田一刀在與龍碧芸的一戰中,明明已經勝了,卻還要從後面偷襲龍碧芸,要把龍碧芸一刀劈死。方劍明一怒之下,及時救場,施展「大睡神功」,神乎其技的將金田一刀打得半死。

此後,金田一刀的功力就像方劍明估計的那樣,被毀去了大半,傷勢也一直未見好轉。

更奇怪的是,他手中的那把大刀,原是扶桑一座神殿的鎮邪寶器,被「大睡神功」的力量侵染過之後,鋒利倒還是鋒利,但刀身的魔力早已消失的乾乾淨淨,再也沒有太大的價值。

獨孤九天率眾逼迫足扶桑人歸順之後,金田一刀通過打聽,得知正天教有兩大神醫,便托師父足利義光向獨孤九天請出神醫,為他療傷。

獨孤九天起先倒沒有想過要把金田一刀煉製成藥人,但後來,當藥水配製好以後,獨孤九天便起了歹念。

金田一刀年紀不大,但已經是扶桑中生一代中僅次於宮本一夫的高手,這樣的苗子,放在中原,也不多見,獨孤九天便就瞞著足利義光,對金田一刀開始實施藥人計劃。

足利義光不曾一次問過徒弟的情況,但獨孤九天自有說辭,說什麼要完全治好金田一刀,並讓他功力全部恢復,需要一年半載。足利義光深知徒弟的傷勢和功力情形,自然也沒怎麼懷疑。

這便是金田一刀這半年多年來,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的原因,也是他為什麼成了「炮神」的來由。

話說方劍明認出「炮神」是金田一刀之後,心裡不禁暗暗為蒙面人擔心。

蒙面人雖然抓破了金田一刀的臉,但這點皮外傷對於現在的外金田一刀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就像是跟在他撓癢一般。

此時,二相和天殺也都奔到了近前,儘管身上傷痕纍纍,尤其是天殺,哪裡還像個人樣,但他們身上的氣勢依然很強大。

三人聯手,繞著蒙面人連珠炮彈般的發動攻勢。蒙面人就算再強,一時之間,也只能與三人打個平手。

不多時,蒙面人一聲長嘯,神威大展,竟把三人一起震開,身形縱起,向外破空射去。

二相、天殺、金田一刀將身一起,窮追不捨。瞬息之間,四人一前三後的掠過半空,遠至三四百丈之外。

驀地,那蒙面人落下地來,身軀一轉,雙拳一握,向上一步跨出,身形陡然一震,一股強大的精神力由他身上發出。

二相、天殺、金田一刀似已感覺到蒙面人的古怪,落地之後,只把蒙面人圍起來,將功力提升至最高,雙目中的光芒也亮到了頂點。

四人尚未再次開打,獨孤九天卻已經在一聲冷笑之後,將手一揮,發出了混戰的手勢。

不想參戰的人見了,急忙轉身跑出,多數人是有多遠跑多遠,只要能夠看得清混戰的大致情形就已足夠了,誰也不敢多靠近一步。少部分人因為關心戰局的情況,又自忖武功高強或者過得去,就在混戰的十多丈外看著。

不久之後,混戰拉開。混戰的外圍,縱橫數里,凡是地形高出平地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坡,都站滿了觀看的人。

好笑的是,混戰的人浴血奮戰,觀戰的人不但看得熱血沸騰,還交頭接耳,比出手的人還興奮。

混戰一起,吳青牛便派了三十多個弟子看守刀神等人。從人數來說,點蒼一方佔了優勢,但論凶狠程度,卻要數新盟的人。上至侯斷刀這種高手,下至一般的勁裝大漢,知道不拚命的話,隨時就會被獨孤九天打死,因此,個個殺得異常的瘋狂。

獨孤九天下了混戰的命令,但他本人卻沒有動。他仍是站在原地,目中透出奇異的光彩,一目不瞬的望著對面的方劍明。方劍明的情形與他一樣,回望著他,眸子內閃耀著詭異的光芒。

兩人就站在混戰的人叢中,身邊人的交戰,似乎已經和他們無關。他們週身透出一股奇怪的力量,任誰也靠不近他們一丈之內。便是縱起半空飛斗的人,偶爾從他們邊上掠過,也都不敢輕易靠近。

另一面,那蒙面人早已和二相、天殺、金田一刀激鬥在一處,周圍十丈之內,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能夠闖得近來,都在十丈之外廝殺著。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戰場,最大的戰場卻要數覺顛、關山月等人布下的大陣。這個大陣威力之強,幾乎是神話裡仙家擺出的奇陣,一經展開,立時將那五個戰神捲了進去。

那五個戰神起先不知這個這個陣法的厲害,一陣亂衝亂打之後,怎麼也闖不出去,還吃不少苦頭。但十八羅漢盡了全力,也沒有一人能夠毀掉其中一個戰神。是以,這一場較量對於他們來說,可以稱之為「鏖戰」。

不過,只要能把五個戰神困住,不讓他們加入其他混戰,無論多麼激烈的鏖戰,十八羅漢都是願意承擔的。他們彼此一心,深信這場鏖戰哪怕是打上三天三夜,最後勝利的將一定是他們。

混戰一來,劍神冷暮雲便找上了侯斷刀。一交手,冷暮雲才發覺侯斷刀的雙腿竟然是一件兵器。

每當侯斷刀出腿向他攻來的時候,他伸臂一格,往往是侯斷刀「哈哈」大笑,顯得若無其事,而他自己,卻覺得手臂隱隱作痛。十數招之後,冷暮雲深知這樣打下去,於己不利,只得改變打法,與侯斷刀周旋起來。

侯斷刀身為獨孤九天的心腹,當然得到了一顆「紫陽大元丹」,他吃了「紫陽大元丹」後,修為增進,功力更上一層樓。新的這雙腿雖然不如原來的那雙肉腿靈活,但新的這雙腿刀劍難傷,彌補了肉腿的不足。

因此,與冷暮雲斗上以後,他自認內力勝過冷暮雲,戰到最後,自己必能殺掉冷暮雲,這只是時間的早晚。

就在兩人交手的同時,吳青牛、張大干、白依怡、白依人、朱祁嫣、紀芙蓉、龍月、風鈴等這些一直沒有出過手的人,也各自遇到了對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三章 大勢將去

吳青牛的對手是司馬宸宇,張大干的對手是軒轅幻,白依怡的對手是司徒寒松,白依人的對手是勾老頭,朱祁嫣的對手是那浩川,紀芙蓉的對手是宗政玉侖,龍月的對手是包永良和趙永言,風鈴的對手卻是一個獨臂老道和一個青衣老者。

吳青牛與司馬宸宇斗上之後,雖然不是招招搏生死,但也打得異常激烈。張大干與軒轅幻的武功差不多,一兩個時辰內,也難見分曉。

至於司徒寒松,他的功力近來進步不慢,而白依怡沒了干將劍,施展「紫府秘籍」中的掌法,時不時來一次目射綠光,因此,司徒寒松儘管有「金鹿刀」在手,也打得頗為艱苦,但白依怡要想勝他,也非一兩個時辰所能解決的。

勾老頭早就打定主意不與點蒼一方真打,再加上他遇到的敵手是白依人,因此,這兩人打在一起,火氣不是沒有,但也僅只是武學上的較量。

那浩川這段日子一直處於閉關苦練當中,他的「屍魔奪魂功」已經練到了極高的境界,出關後,又得到了半顆「紫陽大元丹」,功力增進。

與朱祁嫣一交手,他自以為勝券在握,顯得有些托大,朱祁嫣看出他這一點,便故意示弱,那浩川不覺上了朱祁嫣的當,最後的結果不用多說,朱祁嫣要收拾他,兩百招左右就夠了。

紀芙蓉對上宗政玉侖之後,仗著神女劍的威力和神女劍法的奇妙,直把宗政玉侖殺得冷汗涔涔,若不是因為他的「碎心陰煞功」頗為厲害,堪堪抵擋得住紀芙蓉,只怕不出五十招,就讓紀芙蓉一劍刺倒了。

與風鈴激鬥的那兩個高手,獨臂老道名叫三塵子馬一烽,青衣老者名叫聞軫,武功比宗政玉侖差不了多少。兩人的武功雖高,但遇上風鈴之後,才知道什麼叫後怕。

風鈴情場失意,早已一肚子火氣,見了馬一烽和聞軫,就像見了殺父仇人似的。她是辛二娘的大徒弟,一出手,便是掌法中夾著劍法,令人防不勝防,還沒二十招,就在馬一烽身上打了一掌。馬一烽受了內傷,跑又跑不得,只有和聞軫盡了全力對抗風鈴,能拖一時算一時。

那包永良和趙永言是宗政玉侖的師侄,武功原也不錯,「碎心陰煞功」也有了相當火候,但他們遇到龍月,可謂遇到了煞星。

龍月仗著功力超過他們二人,手中的「秋水無痕」又是慈航軒的鎮山之寶,一經施展,劍氣縱橫,包永良和趙永言的「碎心陰煞功」完全無用武之地。

不二十招,就先讓龍碧芸劈死了趙永言。包永良嚇得魂飛魄散,急於逃命,更加不敵龍月。不出三招,就讓龍月一劍刺穿心肺,追隨趙永言去了。

龍月殺了兩人之後,見酒肉僧被一個老僧攻得有些忙亂,便上去幫忙。那老僧是南少林的一個大字輩的僧人,武功比酒肉僧高出一籌。正當得勢,不料龍月殺到,他連龍月都鬥不過,更何況酒肉僧此時也開始展開反擊。

他攻了兩招,性命堪憂之際,一個轉身,向外逃去,打算混進人叢。誰料,他剛跑出兩丈,迎面殺到一個高如亭子的黑面神大漢,一拳擂下。他運功雙掌一翻,砰的一聲,竟被那黑面神大漢震得雙臂折斷,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這黑面神大漢正是曹繼雲身邊的「黑叔叔」。他與朱祁鈺身邊的那個「黑」一樣,都是來自西邊很遠的地方,兩人原是同胞兄弟,後來失散,一個被曹輕傷收服,一個被朱祁鈺的師父況天祿收服。

他早已得知自己的兄弟已經戰死於皇宮,而朱祁鎮的上位,與新盟有關,他便把新盟的人當成了仇人,出手勇猛無匹,不但老僧死在了他的手中,此前新盟的四個一流好手,也叫他打得吐血而亡。

「通天教主」聞人龍的對手是李芳武和孟三思。哼哈二將聯手對敵,聞人龍儘管劍法出眾,也難擋「古武學」的神奇,落敗只是早晚的事。

獨孤九天親自培養的那十七個死士被稱為「四魂十三魄」,十七個人果然厲害,一出手,便各自殺傷了五六個人,沒人是他們的一合之敵。

武當的張定遠、張清風、張明月見了,在傷敵十數人之後,將身一縱,將「四魂」截下,結成陣法,與「四魂」激鬥起來。

「十三魄」卻沒有這麼容易被困住。華山派老掌門魏中平與兒子魏廷山、二徒弟龔治山,合力使出華山追風劍法之下,也才堪堪抵擋「一魄」。

至於其他「十二魄」,青城派掌門金鼎道人與衡山派掌門錢得勝聯手,也只能勉強勝過「一魄」,但要想將他徹底擊殺,也得要花費四五百招的時間。

餘下的「十一魄」,由方青雲、方青風、任孤舟、代紅豹四人統領,在呂血、杜猛、郭傑、高唐、歐凌霄、農凌威、花凌語、花衣婆婆、皮大裘、北霸天、牛保山、鐵金剛、俏羅剎、金孔雀、沈紅英、蘇曉薇、唐肥、潘小惠、趙穎、令狐蘭、卓靈、雷柔等人的攜手下,才把這十一個人的氣焰壓制下去。

軒轅世家的大批人和正天教的教眾,卻由武當派、峨嵋派、青城派、衡山派、祁連山邱家、泰山連雲山莊以及金鯉幫的人接下。

南少林以及數百個福建的武林人士,則由點蒼本部、天山派、崑崙派和唐門接下。

當然,其中也有一些高手是分開來對打的,如正天教的大長老對上了龍碧芸,三長老宋玉鈞對上了鳳非煙,青龍堂堂主雍鐵衣、玄武堂堂主季淙威、獨孤九天的弟子柳長源和展護花,也各自有了對手,分別是風姥姥、玉女劍苗秀英、鍾錦鈴、東郭材。

值得一提的是,清風樓的樓主慕容傑也帶著清風樓的人來了,奇怪的是,他的女兒慕容蘭心和他的義子慕容不平卻沒到場。

「黑叔叔」在殺了十幾個人後,與慕容傑大戰起來。清風樓的其他人,也於混戰的時候,要麼與敵單打獨鬥,要麼一路殺去,或殺人,或被人殺,總之是各有其戰。

老嫗觀戰了半個時辰後,見軒轅世家的人要麼殺人,要麼被人殺,打得甚是慘烈,實在很心疼。而點蒼的掌門方劍明又是仙人谷谷主的外孫,與她關係也不淺。

她實在忍受不下去,縱身躍出,運功大聲喊道:「軒轅世家的人都給本太君聽著,你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要再受獨孤九天的蒙騙,他根本就不會在乎你們的犧牲的。」

這話說得正是時候,不一會兒,那些殺得寒心了的人,不止是軒轅世家的人,凡是想保住性命的,都紛紛退出了混戰之中,勾老頭也趁機罷手。如此一來,點蒼一方空出人手,形勢大變。

獨孤九天與方劍明正處於對峙之中,他見有人退出,忍不住出手殺了幾人,但一來許多人都不想跟他干了,個個向外跑,他又能殺幾個?二來他也要花費心神對付方劍明。是以,他在殺了幾個人之後,便打消了殺人阻嚇的念頭。

不多時,有的人跑了,跑得最多的是福建的那幫武林人士,大多數的人卻只是罷戰。原先那些追隨獨孤九天正天教的教眾,這會兒都跑到了天後東方珍那邊去,而軒轅世家罷戰的人,自然就跑到了老嫗那邊。

對於這種情形,獨孤九天再也不看一眼,面上還泛起了一絲怪異的笑。再過片刻,想罷戰的都已經罷戰,不想罷戰的,要麼已經被殺,要麼還處於苦鬥之中。

忽聽一聲震耳的長嘯響起,卻是獨孤九天發出,方劍明只道他要展開進攻,那料,他僅只是仰天長嘯,並沒有動手。長嘯持續了一會之後,獨孤九天面色微微一變,止住了嘯聲。

倏地,一道白影遠方飛了過來,卻是大白鶴。小鳥從大白鶴背上飛下,叫道:「獨孤九天,你完蛋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四章 兵敗如山倒

獨孤九天冷笑一聲,道:「又是你這只壞我好事的怪鳥,本教主怎麼完蛋了?」

小鳥發出一種類似奸笑的笑聲,道:「你暗中佈置的人馬已經被丐幫的人殺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慘啊,慘啊……」

獨孤九天喝道:「胡說!」

小鳥道:「你不信?」

獨孤九天道:「本教主當然不信。那是本教主布下的奇兵,乃本教的『十二天羅旗陣』,有一千多人,個個精壯無匹,為首的十二個旗主,更是本教主親自調教出來的,以一當百。『十二天羅旗陣』一旦展開,便是十萬精兵,也難以抵擋。丐幫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能破掉了它?」

小鳥道:「不錯,你正天教的『十二天羅旗陣』是很厲害,但不好意思,我老人家從他們頭頂飛過的時候,他們偏要惹我老人家,險些把我老人家完美的羽毛打掉。我老人家一怒之下,張口一個小火球過去,將陣給破了。」

獨孤九天聽到這裡,氣得幾乎要吐血。

小鳥又道:「還有,忘了告訴你,不但丐幫的人來了,就連朝廷的人也來了。你那『十二天羅旗陣』被丐幫和朝廷的大軍一夾攻,不消一會,就稀里嘩啦,全都散了,死傷過半。」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氣憤的面色竟是開始緩和下來,沉默了一下,忽然「哈哈」一聲大笑。

小鳥詫道:「真有你的,你什麼都輸掉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獨孤九天道:「本教主為什麼笑不出來?本教主就算輸掉一切,也沒有什麼,只要本教主還在,總有一天會贏回來的。」說完,又是一陣大笑,竟是坐了下來。

方劍明見他說著說著,已經收去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氣勁,頓時鬆了一口氣,知他現在的心態已經讓人無法猜測,抬眼一看,見場上還有上百個人在交戰。其中,鬥得最是慘烈的卻要數冷暮雲和侯斷刀。

冷暮雲一身是血,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記掌刀。侯斷刀身上雖然也有血跡,但比起冷暮雲來,要少了許多。有此可見,侯斷刀受的只是輕傷,而冷暮雲已經受了重傷。

先前與鍾錦鈴交手的柳長源,早已被鍾錦鈴和幾個天山派的人刺傷在地,做了俘虜。這麼一來,鍾錦鈴便與一班天山派的弟子圍在冷暮雲與侯斷刀激鬥的場外,焦急的看著。

尤其是鍾錦鈴,面上滿是擔心,幾次想上去幫忙冷暮雲,但冷暮雲此前已經有言在先,誰也不許幫他,因此,她最後只得無奈的站在原地。

雍鐵衣、季淙威、展護花這些人見己方大勢將去,對方空出許多人手,突然加入進來,他們哪裡招架得住,奮不顧身的衝殺一陣,來到了獨孤九天身邊。

點蒼一方見他們已經被殺得逃到獨孤九天身邊,也就沒有追過來,見哪裡需要自己,便去哪裡,饒是如此,還是有些不少人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觀戰,以防有人逃掉。

此際,司馬宸宇雙掌一錯,將「白骨陰功」施展到極致。吳青牛與司馬宸宇交手數百招,發覺司馬宸宇似是沒有盡全力,當下便看似敵不住司馬宸宇,其實是見機收功,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一霎時,司馬宸宇身形一展,破空射出,來到了獨孤九天身邊,與雍鐵衣、季淙威、展護花站到了一塊。

不多時,大長老、毒手郎中、三長老宋玉鈞、聞人龍等人都殺到了獨孤九天身邊,個個身上都在帶著傷。再過不久,慕容傑也帶著清風樓的幾個高手殺到了獨孤九天身邊。

至於軒轅幻、那浩川、馬一烽、聞軫這四個人,卻各有遭遇。

軒轅幻與張大干大戰多時,知道自己與張大干糾纏下去,至多就是鬥個兩敗俱傷,到時候免不了被點蒼的人拿下。全力一掌震退張大干之後,便向獨孤九天身邊逃去。

沒等點蒼的人搶上攔截,那老嫗早已縱身掠來,暴喝一聲。軒轅幻一驚之下,也不敢出手,頓時被老嫗一枴杖打在身上,身受重傷,讓老嫗下令軒轅世家的人擒下了。

那浩川、馬一烽的遭遇差不多,前者被朱祁嫣逮住機會,用赤霄劍砍掉了腦袋,後者卻中了風鈴連續三記劍掌,吐血倒地而亡。

聞軫遭遇要好一些,見馬一烽一死,保命要緊,挨了風鈴一掌之後,重傷倒地,不再反抗,任由點蒼的人拿下。

宗政玉侖的下場卻是很慘,他原本就敵不過紀芙蓉,見好幾個峨眉弟子要來幫紀芙蓉,便與紀芙蓉硬拚一招,在中了紀芙蓉一劍的情況下,負傷向獨孤九天的方位逃去。

不料,半途上遇到芊芊和燕燕,施展「袁公劍法」,在他身上刺了十數劍,受傷更重。

他若不反抗,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但他在中了數十劍後,仍是要逃,被「黑叔叔」攔住,兩人對了一掌,被「黑叔叔」震得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不久,新盟的人要麼戰死,要麼逃到了獨孤九天身邊,要麼做了俘虜,只剩下七場激鬥還在經行。

一場是蒙面人劇鬥二相和金田一刀,天殺不久前已讓蒙面人給毀掉了。

一場是侯斷刀與冷暮雲。

一場是司徒寒松與白依怡。

一場是張定遠、張清風、張明月與「四魂」的激戰。

一場是子沖老僧一人力敵祝紅瘦和龍月。

一場是點蒼一方的三十多個人圍著「七魄」輪流進攻,原先的「十一魄」,已被殺了四個,四個都是被分屍之後才斷氣的。

至於其他兩個獨自作戰的「魄」,一個在與被金鼎道人、錢得勝斗了數百招後,身子被金鼎道人和錢得勝雙劍斬為數段。

另外一個,原可以和魏中平、魏廷山、龔治山一直戰下去,然後在魏中平三人力氣即將耗盡時將三人殺掉,但唐門的唐虎和唐豹在沒有對手之後,及時趕來助陣,不消一會,這個「魄」就被唐虎、唐豹子打了十數掌,讓魏中平與兒子和二徒弟用劍大卸八塊了。

最後一場,自然便是十八羅漢與五個戰神的惡戰。這一場,遠比其他場艱難得多,其他場全都打完了,這一場只怕也未必能夠死掉一人。

獨孤九天坐下之後,便饒有興趣的看著十八羅漢與五個戰神的激鬥,對於逃到他身邊的人,僅只是瞅了一眼。此時,能逃到他身邊的人已經逃完,有三十來個。

點蒼一方的人倘若一擁而上,不難將這些人殺得只剩幾個,但他們就站在獨孤九天的左右和後面,便是方劍明,也不敢上前,只敢讓人遠遠的守在四方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五章 斬頭

激戰之中,忽聽震耳欲聾的怒吼傳來,卻是子沖老僧被祝紅瘦一劍刺中手臂,接著又被龍月一劍刺中小腿之後,口裡發出「獅子吼」般的叫聲,拼了老命一般的向外逃去,竟是誰也攔他不住。

方劍明原想出手,但念在他是南少林的人,又知他這一番奔逃,受了內傷,再也沒有什麼作為,便沒有出手阻攔。

眼看子沖老僧就要衝出那些觀戰的人群中,忽聽一聲大笑傳來,子沖老僧剛一衝出人群的身子竟給一人打得翻飛而去,「啪嗒」一聲,腦門碎裂,慘死當場。

人群一陣騷動,許多人向外閃開,只見一群人施展輕功,轉眼來到場上。為首的一個,赫然便是正天教的二長老穆青宗,與他一起來的,除了他的一幫弟子外,還有張征等人。

大長老等人一見,面色不由一變。穆青宗狂笑一聲,遠遠地伸手一指獨孤九天,大聲道:「獨孤九天,你想不到我們會出來吧?」

獨孤九天淡淡一笑,語聲出奇的鎮定,道:「放掉你們的人,應該是驕兒吧。」

方劍明聽了這話,定睛一看,卻沒在穆青宗一行中看到東方天驕的身形。四下掃了一眼,四周人山人海,東方天驕就算來了,她不現身,又哪裡能夠看得見。

穆青宗一怔,旋即笑道:「獨孤九天,連你的女兒都背叛了你,你說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是趁早自己了斷吧。」

獨孤九天搖搖頭,道:「我看到了。」

穆青宗道:「你看了什麼?」

獨孤九天道:「我看到你活不過今日。」

穆青宗面色一變,身形一晃,站到了兩個弟子後面,冷笑道:「獨孤九天,你大勢已去,雙手沾滿血腥,老夫就不信你能逃得過天下英雄的正義之師?」

獨孤九天「嗤」的一笑,不再理會他,把目光投向了十八羅漢與五個戰神的劇鬥。

這時,張定遠、張清風、張明月施展殺手鑭,將「四魂」統統斬殺掉,但他們自己,也消耗了極大體力,被武當弟子扶了下去。「七魄」戰到現在,也只剩了「兩魄」,而且剩下的「兩魄」也支持不了多少時間。

陡聽一聲長嘯響起,卻是司徒寒松發出,長嘯聲中,手裡的「金鹿刀」揮動,將白依怡逼退,身形驟起。

白依怡大怒,運足功力,雙目一翻,兩道綠芒射出。她發出這一招後,耗費了大量的真氣,被白依人趕上來,一把扶住了她司徒寒松回手一刀劈出,卻只把一股綠光擋住,另一股綠光打中了他的肩頭,洞穿過去。一聲痛叫之後,司徒寒松也不落下,向外就逃。

忽見一道劍光閃過,司徒寒松身形晃動,在半空瞬間做出詭異的變化,但這一劍之快、之勁,他也沒有完全避開,一隻手臂被砍了下來。

龍碧芸的聲音道:「司徒寒松,當日你一掌打中家師,家師因此而死,我要你一隻手臂,並不過份。」

這一霎時,許多人都騰身阻攔,但司徒寒松右手一翻,竟把「金鹿刀」插在了自己身上,陡然間,他週身湧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雙掌一翻,將騰身躍起阻攔的人震得落下,這其中,便有張大幹。

瞬息之間,司徒寒松人如閃電,破空去了數里,當真是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方劍明大吃一驚,暗道:「這傢伙分明就是利用自殘來激發自己的體能,才能達到如此巨大的力量。我要是沒有料錯的話,他的這種功法,一定是來自仙人谷的秘笈。」

以他的眼力,依稀看出了這種功法的壞處。在他看來,司徒寒松雖然依仗這種恐怖的功法逃得性命,但此人今後功力將會大減,除非另有機緣,否則,必將淪為一個三流人物。

許多人還處於一片驚駭之中的當兒,剩下的兩魄,也先後被點蒼一方的人斬殺了。方青雲、方青風等人累得滿頭大汗,退到場邊,坐下調元。

不多時,那蒙面人手起掌落,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一掌便將金田一刀震得四分五裂。金田一刀一死,只剩下一個二相。蒙面人也不急著與他拚命,一邊調息,一邊與之纏鬥。

侯斷刀與冷暮雲一戰中,侯斷刀是一直佔著上風的,因此,他對場外的情形多少有些瞭解。當金田一刀一死,他便感覺到危險的來臨。與冷暮雲交手數招之後,他身形一晃,向左逃去。

不料,冷暮雲等得就是這一下。瞬息間,他口中高喝一聲,全身一緊,把自己當做一把劍,將「阿難劍法」的最後一招「九九歸……」施展出來,一股駭人的劍氣衝出,捲向侯斷刀。

「轟」的一聲,侯斷刀閃避不了,只得硬接這一招。

他一逃之下,勇氣和戰意都不如冷暮雲,再加上冷暮雲是要與他拚命,使出的又是「阿難劍法」中最具威力的一劍,他哪裡還能敵得住,口吐鮮血,飛出好遠。

侯斷刀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是有一口氣的,落到地上之後,剛要躍起,忽見兩道人影掠來,卻是風鈴和龍月。

侯斷刀心膽俱裂,脫口喊道:「我命休已。」

話聲剛落,剛起的身子便被風鈴隔空發出一股勁道死死按在地上。龍月嬌叱一聲,「秋水無痕」飛快斬落,劍光閃出,將侯斷刀的脖子斬斷,與身子分了家。

自此,這個精通「春秋不老功」,多次不死的鐵猴子,今日總算到地府報道去了。

侯斷刀一死,那一頭,蒙面人在調息了一會之後,精神力暴漲,連續在二相身上拍了三十餘掌,令二相動彈不得。

頃刻間,蒙面人向後一縱,只聽「轟」的一聲,二相身上像是灌滿了炸藥一般,整個人炸得灰飛煙滅。

「好!」

獨孤九天忽然叫了一聲,聲落,人已經縱起,撲到了蒙面人近前,神農杖點出。蒙面人翻腕一拳轟出。

拳杖尚未接觸,兩股巨大的力量相遇,只聽「砰」的一聲,獨孤九天一聲大笑,瞬時落回原位坐下。那蒙面人雖然強悍,但這一次,卻被震得退了三步。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六章 孤獨的獨孤

獨孤九天仰首又是一聲大笑,道:「師弟,上次你把我震退三步,我這次將你震退三步,咱們互不相欠了。」

蒙面人一言不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內傷。方劍明關心蒙面人的情況,飛步趕到蒙面人的身邊,伸手欲扶。

蒙面人身形一晃,退到了一邊,以眼色制止了方劍明的行為。方劍明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朝他一躬身,轉身朝獨孤九天走去。

獨孤九天「嘿嘿」一笑,道:「師侄,你現在就要和我打嗎?」

方劍明站在數丈外,從懷中拿出了木戒指,緩緩戴上,道:「獨孤九天,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還是要試一試。」

獨孤九天大笑道:「師侄,我勸你最好想清楚。你問問你爹爹,他能對付現在的我嗎?」

方劍明搖搖頭,道:「我誰都不問,我只問我自己。」話罷,心神一沉,便欲……

獨孤九天將手一舉,大聲道:「慢著,你我之戰,早晚會打起來的,不必急於此時。」

方劍明心神一鬆,略一沉思,道:「你的五個戰神是不可能戰勝十八羅漢的,他們必將死於十八羅漢之手。」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本教主看得出來。」

方劍明一怔,沒等他開口,獨孤九天又道:「所有的局面,本教主都已經設想過了,可以說,現在的情形,都在本教的預料之中。」

聽了這話,全場一片震驚。他的想法實在太古怪,任誰也捉摸不透。

忽聽一聲歎息,毒手郎中走了出來,道:「教主,你的意思是,不管是誰,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都是『多餘』的?」

獨孤九天望了他一眼,道:「李兄,我很抱歉。」

毒手郎中聽後,苦笑一聲。

這時,他心裡已經暗自下了決心,朝獨孤天九天行了參拜之禮後,道:「教主,我雖然不認同的你想法,但你這個時候還能對我說一聲抱歉,我也沒有什麼可想的了。」

話罷,將手一翻,一掌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腦門上,倒下之前,還說了一句:「長生丹煉製的秘訣,又少了一個人。」

獨孤九天對他的死有些惋惜,但也有些滿意。凡是知道長生丹煉製秘訣的人,不管是誰,他最後都是要殺的。

毒手郎中一死,世上知道長生丹煉製秘訣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個長青子,在獨孤九天看來,長青子也會死在他的手裡面。(軒轅彩是芬姨的徒弟皆助手,並不清楚長生丹的煉製秘訣,方七根後來雖然也加入了,但他知道的極少,可以忽略不計)

長青子見毒手郎中一死,便知道獨孤九天心裡的想法,冷冷一笑,道:「那『長生丹』逆天而行,也只有你獨孤九天才會需要它。我長青子不是怕死,也不是向你獨孤九天說明什麼,對於『長生丹』那樣的東西,我是不贊成煉製的。因此,我絕不會向第二個人說出一句『長生丹』的事。如果有需要,我會選擇死亡,將這個秘訣永遠消失。」

獨孤九天笑道:「你的話,本教主深信不疑信,但你還是要死在本教主手中的,這只是時間的早晚。」

長青子道:「好啊,那我就等著你來取我的性命。」

獨孤九天「哈哈」一笑,忽然又發出一聲難聽的哭聲,道:「不歸、大長老,本教主殺了你們,希望你們不要責怪本教主。本教主有朝一日一統天下,定會在你們亡靈前叩拜。」

聽了他這般瘋瘋癲癲的話,站在他身邊的那些人中,不少人都覺心寒,不知不覺,大多數的人都退了開去。

最後,還站在他身邊的,就只剩下司馬宸宇、大長老、宋玉鈞、雍鐵衣、季淙威、展護花、慕容傑七個人。退開的人當中,武功最高的,當屬聞人龍。

聞人龍退到場外以後,當然得表態,朝不遠處的吳青牛一拱手,道:「聞人某甘拜下風,只要貴方的人不為難聞人某,聞人某從今以後,自是不敢再與貴方作對。」

他的意思,自然也是其他的人意思。點蒼一方也不是非要殺掉所有的人不可,因此,那些退下來的人雖然還站在場外看著,但點蒼一方的人誰也沒有去為難他們。

聞人龍等人的退開,獨孤九天當然知曉,這一次,他倒沒有出手,只是淡淡一笑,道:「趨利避害,此乃人之常情,總有一天,你們還會回到本教主的身邊。」話鋒一轉,道:「你們也都退下去吧,我相信點蒼的人不會為難你們的。」

展護花叫了一聲「師父」,眼淚流下,跪下來給獨孤九天磕了三個頭,退了下去。

雍鐵衣和季淙威一聲歎息,給獨孤九天跪拜了一下,也退了下去。

「大長老、三長老、傑弟、宇兒,你們也退下去吧。」獨孤九天道。

慕容傑道:「教主,我……」

獨孤九天道:「你不能死,蘭心不能沒有爹爹。」

慕容傑想起女兒,心頭不由一震。此時,他已經知道獨孤九天的想法,自己就算戰死了,獨孤九天也不會在乎的,是以,他向獨孤九天跪拜之後,退了下去。

忽聽大長老一聲歎息,道:「教主,動天教主臨終的時候,要老朽好好輔助你,但老朽沒有做到,老朽有罪。」說完,抽出一把匕首,往心口一插,仰天大叫一聲,頓時氣絕。

宋玉鈞見大長老自殺,長歎一聲,退到了東方珍身後。自此,除了司馬宸宇之外,再也沒有人跟隨獨孤九天。

「宇兒,你還不動手嗎?」獨孤九天忽然問道。

司馬宸宇一驚,道:「義父。」

獨孤九天道:「自從你來到我身後以後,難道不是一直在找機會暗算我嗎?」

司馬宸宇背心一冷,暗中運起了內力。

「你女兒的毒,的確是我下的,你想要解藥,不必找長青子,我這裡就有。」

獨孤九天說完,伸手入懷,拿出一包解藥,向後一扔。司馬宸宇將解藥接住,神情有些激動,道:「義父。」

獨孤九天厲聲道:「你再不走開,別怪我對你下毒手!」

司馬宸宇聽了,朝他的背影一躬身,退了下去。

方劍明看到這裡,輕歎一聲,道:「獨孤教主,你總算還有些人性。」

獨孤九天斷然否定的道:「不,這不是人性。本教主只是想讓他們看到本教主是怎麼成為天下第一人的。」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七章 少林八絕

方劍明歎道:「『天下第一人』對你來說,當真那麼重要麼?」

獨孤九天道:「當你身處本教主這個位子的時候,你就知道『天下第一人』意味著什麼。師侄,你非常的幸運。」

方劍明眉頭一皺,道:「為什麼這麼說?」

獨孤九天道:「今日你要是打敗了我,你就是『天下第一人』。這不叫幸運又叫什麼?」

方劍明搖搖頭,道:「『天下第一人』對於我來說,就像是浮雲一般,我不會在乎它。」

獨孤九天道:「錯了。你在不在乎是一回事,別人看你又是一回事。你坐上了『天下第一人』的位子之後,要麼受到萬眾的矚目,要麼遭受萬人的嫉恨,你想逃都逃不了。你就算歸隱山林,總有一天,別人也會把你找出來的。」

方劍明道:「既然『天下第一人』如此麻煩,你為什麼一定要得到呢?」

獨孤九天「嗤」的一笑,道:「這個道理很簡單,世人都想做皇帝,並不會因為皇帝這個位子的危險而消停。」

方劍明沉吟道:「這是俗人的想法,以你現在的武功和修為,不應該這麼想。」

獨孤九天笑道:「本教主想的當然不止這一點。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本教主是一個不甘於寂寞的人,本教主要打破一切,不但要坐上『天下第一人』的位子,還要將這個『天下第一人』的位子一直坐下去,一直到本教主厭倦了為止。」

方劍明念頭一轉,道:「所以你讓人煉製了一種叫名『長生丹』的藥丸。」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是的。」

方劍明道:「這『長生丹』真能長生嗎?」

獨孤九天道:「你若不信,不妨問問長青子。」

方劍明尚未開口詢問長青子,長青子已經說道:「方大俠,『長生丹』之事請恕老朽不能多說,老朽只能說,世上的一些事,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方劍明聽了,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暗道:「世上既然有『大睡神功』這樣的神功,為什麼就不能有『長生丹』呢?」

獨孤九天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秘的笑,道:「師侄,你真的很幸運。」

方劍明再次聽到他提到「幸運」這兩個字,不知怎麼回事,心裡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隱隱之中,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走入了一個死胡同裡。

獨孤九天道:「師侄,你我這一戰,無論結果怎樣,最後的勝利者都將是本教主。」

方劍明心頭一跳,道:「為什麼?」

獨孤九天道:「以師侄的聰明,應該想得到。」

方劍明仔細一想,當他意識到獨孤九天的話中之意之後,全身不禁出了一股冷汗。

忽聽一人道:「明兒,這就是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像義父一樣,原想安安穩穩的在『神刀門』過完餘生,但最後,還是免不了捲入了武林紛爭之中。」

隨著話聲,刀神楚東流緩緩站了起來。

又一個聲音道:「劍明,無論我們的武功有多高,總不免局限於天地之間。世事就像一個局,無論你怎麼努力,都難以擺脫。你今日與獨孤九天一戰,你勝了,你就是『天下第一人』,各種煩勞將會接踵而至。你敗了,那麼,將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和你一起死。」

隨著話聲,華天雲也站了起來。

獨孤九天聽了刀神和華天雲的話,「哈哈」一聲大笑,道:「本教主正是這個意思。師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本教主成全了你。」

突然之間,那股害怕的感覺湧上方劍明的心頭,使得他脾氣有些暴戾,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成全。」

他畢竟還年輕,連三十歲都還不到,出現這種情緒也是理所當然的。他不像刀神,早已看透了世事,他也不像華天雲,早已年過四十,經歷了許多事。

獨孤九天笑了,那是高興的笑,道:「本教主很高興你還能發怒,這說明你有朝氣,有自己的性格。」

這時候,方劍明突然鎮定了下來。

獨孤九天有所察覺,面色微微一變,道:「師侄,你……你練的究竟是什麼武功,這麼快就讓你保持了鎮定,並使得功力有所提升。」

不等方劍明開口,那蒙面人目中射出一道讚許的光芒,聲音傳來道:「孩子,你有今日的成就,我很高興。」他雖然還是沒有摘下面罩,但他的聲音不再低沉,而是恢復了自己的聲音。

方劍明聽了蒙面人的讚許,面色顯得有些激動,但他的「大睡神功」剛剛有所突破,使得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瞬時定下心神,朗聲道:「這門神功出自少林一位高僧,乃我無意中獲得,我稱之為『大睡神功』。」

「大睡神功?!」

許多人心裡都叫了一聲,並永遠記在了心頭。

只聽獨孤九天緩緩地道:「少林有七絕,這七絕是易筋經、洗髓經、醒神經、天蟬刀、阿難劍、神龍棍、大慈大悲手,如果再加上這『大睡神功』,那就是八絕了。少林八絕,哈哈哈,果然有些意思。」

話聲剛落,忽聽「轟」的一聲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卻是十八羅漢與五個戰神的鏖戰開始見了分曉。一聲巨響之後,人影跳動之內,一道人影從中奔出,還沒等人看清他的面目,他的人就已經轟然倒下,全身上下,包括頭顱在內,瞬間裂開。

不久,陣內又是「轟」的一響,第二道人影奔出,下場與第一個人一摸一樣。

很快,第三道人影奔了出來,方劍明定睛一看,認得是仙人谷的二長老,面色不禁微微一變。還沒等他看個明白,只見二長老雙腿一軟,身上的力量盡去,向前栽倒,栽倒的同時,身子也分了家。

許多人尚還處於一片震驚之中,場內突然爆射無數的光芒,大多數的人伸手一掩,別過頭去,不敢看一眼。當他們回過頭來時,十八羅漢的身影早已停了下來,場上恢復了平靜。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六十九章 絕對力量!

只見十八羅漢所穿的勁裝早已化為灰燼,暴露在眾人眼中的,卻是一件水靠一般的寶衣。剩下的兩個戰神,也不知道何處去了,但從地上的痕跡來看,兩人定是在身中無數次的重擊後,終於被陣勢的氣場震得粉碎了。

十八羅漢雖然毀了五個戰神,但他們自己也不好過,若不是因為身上的寶衣能夠疏通經脈,有活血的功效,他們只怕全都倒在了地上,沒有半個時辰,也休想恢復一分元氣。

饒是如此,他們個個也都滿頭大汗,耗去了太多的真氣,只能在妻子或者他人的攙扶下,退到了場外。

場上靜了一會之後,獨孤九天才緩緩站起,道:「十八羅漢就是十八羅漢,功力果然非同尋常。本教主今日若是輸給了方劍明,你們十八個人,今後必將是武林中的一方高手,跺跺腳,武林都要抖三抖。」

獨孤九天所說的話,自然沒有人懷疑。姑且不說覺顛、關山月這兩大高手現在的修為,就算是十八個人當中修為最淺的於問荊,也都踏入了超絕頂高手的行列。

就拿於問荊來說,以他現在的武功,在身穿寶衣,施展那套步法的情況下,就算是半神高手,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須知那寶衣功效實在非凡,與人打鬥的時候,真氣運動,它的效力也就開始發揮。除非是遇到獨孤九天所煉製的這種藥人,否則,縱然是半神高手,也無法能夠與他們一直耗下去。再加上那套神妙無匹,連「九天玄女步」都要遜色幾分的步法,半神高手級別的人遇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多半都會覺得頭疼。

方劍明眼見十八羅漢戰勝了五個戰神,心中鬆了一口氣,見獨孤九天起身說話,便知他要動手了,遂問道:「獨孤教主,你我之戰,當真要打嗎?」

獨孤九天笑道:「不打也行,你立即奉本教主為盟主。」

方劍明當然知道這句話的份量有多重,自己一旦奉他為主,也就意味著點蒼要奉他為主。只要獨孤九天的「野心」,或者說是「魔心」還在,將有更多的人死於無辜之中。

方劍明不是得道高僧,就算是得道高僧,他也不敢保證能點醒獨孤九天。天下之下,再無點醒獨孤九天的人。

因此,方劍明將身一縱,落到了文慕楓身邊,從文慕楓手中拿過天蟬刀,頓時,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時,柳生無劍調元完畢,站了起來。

驀地,獨孤九天將身一晃,朝刀神和華天雲撲了過去,左手神農杖,右手軒轅夏禹劍,分取二人,道:「楚前輩、華幫主,看招!」

方劍明面色一變,但聽獨孤九天話中之意,分明就是要與刀神和華天雲比試,也就沒有立刻躍過去。再說,以獨孤九天現在的武功,真要一心殺誰的話,又有幾個人能躲開?

高手對戰,一招足以!

電光石火之間,刀神全身湧出一股刀氣,一掌推了出去,華天雲身上卻是發出一股霸氣,一拳打出。刀神的掌對上了神農杖,華天雲的拳對上了軒轅夏禹劍。

只聽「轟轟」兩聲,刀神與華天雲嘴角流血,連退了三步。

獨孤九天一聲長嘯,身形一展,軒轅夏禹劍一揮,刺向了柳生無劍。柳生無劍一聲怒吼,一指點了出去,這一指,實乃他全身功力所在,劍與指尚未相交,兩股劍氣相遇,柳生無劍立時不敵,一聲悶哼,退了出去。

獨孤九天身形再展,「唰」的一劍攻出。

吳青牛和張大干但覺劍氣湧來,尚未看清劍身,一截衣袖早已被斬落。若不是他們全力一退的當兒,運足了功力,否則,他們就算能避開這一劍,也躲不過這一劍的劍氣。

下一瞬,獨孤九天繞場一周,或用神農杖、或用軒轅夏禹劍,連敗白依怡、龍碧芸、東方珍、韓應曾、朱笑白、老嫗、司馬宸宇等人。出手之快,實非語言所能形容。

方劍明不是不想出手阻攔,而是他根本就攔不住,或者說,他能攔住獨孤九天一次,也攔不住獨孤九天第二次,獨孤九天真想殺人,一劍或者一杖足以。

好在獨孤九天這麼做,無非是想顯示自己的武功,並非真的要取誰的性命。因此,人人都受了傷,卻沒有一個人倒下。

當獨孤九天落回原位,定下身形之後,離他掠出去的一剎那,也不過幾眨眼的工夫。

獨孤九天仰首一聲大笑,道:「你們皆不是本教的對手,本教主要殺誰,誰又能躲得過?」

全場的人望著他,許多人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但心裡面,一點也不覺得他的話是狂妄自大。就憑他剛才的身手,天下之大,實難找得到第二個人能夠與他比擬。

方劍明腳下一晃,瞬時到了場中,道:「獨孤教主的武功,方某是深感佩服的,你我這一戰,方某必將全力以赴。」

獨孤九天將神農杖往地上一插,拿出了扳指,套上大拇指之後,拔起神農杖,道:「本教主亦然。」頓了頓,卻又道:「不過,本教主看在驕兒的份上,就算勝了你,也不會殺你。」

方劍明一聲大笑,道:「獨孤教主,方某若勝了你,也不會殺你。你的下場如何,將由天下人來決定。」說完,伸手一拍腰間。

在他的腰間,掛了兩個腰囊,鼓鼓的,裡面裝的正是「子母長生瓶」。他一怕之後,將天蟬刀往前一指,閉上了眼睛,身上流水一般湧出一股奇怪的力量。

就在同時,獨孤九天將神農杖往方劍明一指,軒轅夏禹劍卻指向天空,身上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力量。這股力量也同流水一般,獨孤九天為中心,向四周流去。

眾人深知兩人比試的厲害,全都遠遠退開,便那蒙面人,也都走到了刀神身邊,目不轉睛的看著。

須臾,兩股力量相遇,便再也分不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百丈之內,充滿了一股龐大的氣浪。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章 氣引天雷

不多時,這股氣浪捲動到極點之後,不但往上升,還向四周擴撒,很快就遠至一百三十丈開外。

那馬尾坡有一部分被捲入其中,起先還不怎麼樣,但過了一會,忽聽「轟」的一聲,所籠罩的一部分,竟是土崩瓦解。無數的沙石飛起,在半空中轉動著。

獨孤九天和方劍明雖然沒有動,但此時,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已經交上了手。

半個時辰後,天空忽然一黯,大片烏雲不知從什麼地方湧來,聚在半空,將陽光擋住。與之相應的是,空氣之中,隱隱傳來風雷之聲。

倏地,天空陡然發出一聲霹靂,一道電光劈下,向方劍明罩去。

眼快的人看到這裡,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冷氣。就在那道電光即將落到方劍明身上時,不知怎麼回事,它忽地一轉,落在了方劍明身邊,炸起一道巨大的裂痕。

高明之士看到這裡,不由駭然,獨孤九天能夠用軒轅夏禹劍引動天雷,但方劍明也不差,竟也能利用天蟬刀把天雷引到了一邊。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天色越來越黯,忽聽「轟隆」、「轟隆」、「轟隆」三聲,伴隨著三道雷音,三道電光銀蛇一般劈下,在方劍明身邊炸開。此時,方劍明的額頭開始流出了汗水,反觀獨孤九天,卻還是那副模樣。

盞茶時間之後,第四個天雷被獨孤九天引動,火舞銀蛇之中,電光瞬息落在了方劍明頭頂。就在這個當兒,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猛然發出一股魔力,與方劍明整個人形成一體,將這個天雷硬接了下來。

只聽「砰」的一聲,方劍明全身一震,頭髮雖然被震得有些散亂,但他畢竟是接了下來,只是面色更凝重,汗水更多。

忽聽方劍明一聲震天長嘯,嘯聲劃破長空,竟使得烏雲一分為二,陽光乍現。長嘯聲中,方劍明人刀合一,挾著一股巨大的勁力朝獨孤九天飛了過去,一刀狠狠地劈斬出去。

獨孤九天將手中的神農杖一揮,杖上激發出的力量,絲毫不下於方劍明手中的天蟬刀。

鏘!

天蟬刀與神農杖相接,發出一聲震響。獨孤九天腳下微微一動,可見論論力量,他還是比不上比他年輕得多的方劍明。

但他勝在功力深厚,轉眼之間,已叫他穩住身形,神農杖一翻,杖尾點向了方劍明。方劍明也不耐,天蟬刀手中急速的翻動著,一面壓制神農杖,一面朝獨孤九天刺去。

片刻之後,兩個手中的武器在不知道翻動了多少下之後,由於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得在「砰」的一聲中,運勁一開,各退五步。

五步以後,方劍明手中拈個刀訣,眉目清冷,自此一動不動,一股奇異的力量向腦後散發出來,將周圍籠罩。

獨孤九天像是受到了什麼束縛,雙肩微微一沉,雙腿陷入地底七寸。

但過了一會,他嘴角劃過一絲詭笑,一飛沖天,口中高喝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一式群魔俯首。」

軒轅夏禹劍在手中一轉,霎時爆發驚人的劍氣,人裹在劍光之中,朝方劍明當頭罩了下來。

「轟」的一聲,獨孤九天這一招落到方劍明頭頂六尺時,受到了一股力量阻擋,竟是攻不進去,劍光散亂之中,獨孤九天向外躍出。

獨孤九天身形尚未落地,忽聽他口中厲喝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二式化魔無情、第三式降妖伏魔、第四式誅魔殺邪。」

瞬息之間,但見劍光暴漲,杖影翻飛,劍氣中有杖勁,杖影中有劍風,再也分不出什麼是劍,什麼是?」劍杖合一,三招連出。

轟!轟!轟!

三聲驚天霹靂般的巨響過後,風捲殘雲,氣流橫掃,人人都覺身邊暴起一股狂風,多數人站立不住,向後直退,不少人還撞在了一塊。

當場上寂靜之後,眾人定睛一看,禁不住駭然。

方劍明雖然接下了獨孤九天的三招連發,但他的身邊,卻多了三個大坑,由於眾人站得遠,無法看得到大坑有多深,但他們不難想像,三個大坑的深度,當在十丈左右。只見方劍明披頭散髮,嘴角流血,可他已然堅挺的站在原地。

獨孤九天見他竟能接下自己的三招連發,心裡也吃了一驚。不過,獨孤九天有的是絕招,一聲長笑之後,身形再起,道了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五式威震魔神。」

就在他發動第五式的當兒,方劍明全身一緊,天人合一,「大睡神功」第五層力量爆發,身形暴起,天蟬刀在半空劃出一道巨大的刀光,將「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五式威震魔神」接了下來。

「轟」的一聲,兩人身形在半空一錯,方劍明落到了獨孤九天先前所站的位子,而獨孤九天卻落到了三個大坑之間。

兩人落地之後,便許久沒有動過。場外的人,也都屏息靜氣,誰也不敢大口的呼吸。

驀地,一陣風從遠處捲來,揚起了一陣沙土。方劍明右腿一軟,單腿跪在了地上,但很快,他又咬牙站了起來,將身一轉,面朝獨孤九天的背影。獨孤九天身軀霍的一轉,只見他嘴角流血,顯然受了內傷。

但他看到方劍明蒼白如雪的面色之後,他笑了,軒轅夏禹劍朝方劍明一指,道:「師侄,你再也不能接下本教主的下一招,本教主勸你還是放棄吧。」

方劍明當然知道自己的傷比獨孤九天重得多,但他既然還能站起、轉身,心中便是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他,他一旦洩氣,那也就意味著之前所有的對抗,都是多餘的。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要堅持到底。

獨孤九天見方劍明不出聲,冷冷一笑,道:「好,既然你不聽本教主的勸告,本教主便成全你。」話罷,心神一沉,軒轅夏禹劍在身前輕輕的一劃,劍光流動,劍氣嘶嘶。

剎那間,他口中低喝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六式魔神俱散。」話聲中,身形飄起,一劍朝方劍明刺了過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一章 黯然空靈驚艷刀

這一招,看似平淡,但所隱含的威力,卻是勝過了第六式「威震魔神」,天地的力量放佛都已聚集在這一劍之中,隨時會爆發出來。

方劍明心神一沉,深吸一口氣,把「大睡神功」運到極致,揮刀與獨孤九天做最後一拼。

倏地,一道人影從人群中飛出,人劍合一,寶劍發出奪目的光彩,刺破所有的障礙,向獨孤九天撲了上去。

獨孤九天面色一怒,喝道:「找死!」

軒轅夏禹劍微微一轉,劍氣迸發,這一劍的力道分出三分,擊向了那道人影。陡然之間,那道人影將劍一收,竟是放棄了抵抗。

獨孤九天何等功力,瞬時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一震,大叫一聲:「不……」想撤回劍力,卻只能撤回一分。

「砰」的一聲,劍力雖然只有兩分,但足以摧毀一個人的身體,那人一聲尖叫,口噴鮮血,飛了出去。

這個時候,方劍明也意識到了什麼,心裡像是被一根針紮了似的,急電般將身一縱,攔腰一接,將那人抱在左手。

落地之後,方劍明低頭一看,不由心神大亂,狂叫一聲:「天驕妹妹……」便再也說不下去。

那人正是東方天驕,只是她現在一身男裝,還在臉上抹了一些塵土,不是親近之人,不注意看的話,是認出她是誰的。

此刻,她軟軟的躺在方劍明的懷中,神色灰暗,嘴角鮮血不斷流出,本來已經幾乎斷氣了,但聽到方劍明的叫聲之後,她微微睜開了雙眼,嘴一張,鮮血狂湧,但她還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方……方哥哥……我……我能……能叫……叫你……你一聲……聲相……相公嗎……」

方劍明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一面往她體內裡不斷的輸送真氣,一面使勁的點頭。

獨孤九天站在數丈外,整個人彷彿已經變傻了,動也不動。

東方天驕得了方劍明一股真氣後,精神微微一振,將頭一轉,看向獨孤九天,嘶聲道:「爹爹,請……請恕女兒不孝,女兒已經是方哥哥的人,再也不能侍奉你老人家。我……我是你的女兒,現在我把我的性命還給你,你……你我父女之情,從此以後,將會隨著女兒的離去而煙消雲散……」

獨孤九天向前踏出一步,面上湧出一股悲痛,顫聲道:「驕兒,你……你……這又何苦……」

東方天驕全身突然一震,望著方劍明,道:「相……相公……我只……只恨今生未能與……與你合奏一曲……我好想……好想……」話說到此,眼神散亂,似是看到了什麼,手臂一軟,頓時香消玉損。

方劍明悲痛欲絕,發出一聲類似猿啼一般的長嘯,緊緊抱住東方天驕,捨不得放手,眼淚再也止不住,滾滾而落。

獨孤九天呆了一呆,淒然一笑,道:「我以為自己不管是勝是敗,最後的贏家都是我,但我錯了,我什麼都贏不了,誰也贏不了。這個結局,根本就是一個沒有贏家結局,贏的只是天命。」

忽見他目中射出一股厲光,雙膝跪地,以頭撞地,將地面撞得「咚」的一聲。轉瞬間,他一躍而起,面色猙獰,活像一個魔鬼,語聲全變,陰森而又古怪地道:「鳳妹,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懷中,我會殺盡天下所有人,用他們的鮮血,來洗去世人心中的七大惡!」

話聲一落,口中大叫一聲:「上古滅魔大九式第七式我欲成魔。」軒轅夏禹劍朝方劍明當先刺了過去。

那蒙面人第一個發覺不妙,身形暴起,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獨孤九天的速度更快,左手中的神農杖脫手飛出,迎著他撞了過來。

蒙面人深知這一杖的厲害,但他為了救方劍明,只能運足功力,週身湧出一股駭人的精神力,將身軀與神農杖硬碰上。

可惜,就這麼一碰,時間已經不等人,獨孤九天一劍早已刺到了方劍明眉心,劍氣早已把方劍明的眉心衝擊得鮮血外滲。

這一剎那,方劍明悲痛欲絕的心情中突然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今日東方天驕離他而去,也就意味著明日也將有人的離他而去。義父刀神、師父清成,甚至是他的九個妻子——龍碧芸、白依怡、周風、白依人、朱祁嫣、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龍月,進而擴大到他的所有朋友,都將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霎時間,他那顆悲痛欲絕的心突然間沒了感覺,只是覺得全身空蕩蕩的,腦海一片空白,彷彿自己正在夢裡一般,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幻,虛幻得他仍像是在母親的肚子裡奔跑,不曾出世。

在這樣怪異的心情下,他的「大睡神功」居然由破滅到新出,像是獲得了重生了一般,破繭而出。不但如此,「大睡神功」的力量層層突破,瞬息突破了第五層,直達第六層,踏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獨孤九天這一劍刺中方劍明的眉心之後,雖見他的眉心鮮血外滲,已讓劍氣刺殺,但突然之間,這一劍的力道竟是遇到了一層堅不可破的氣牆,劍身微微一滯,怎麼也刺不下去。

電光石火之間,方劍明額上一亮,那枚形似月牙的印記張開,如同第三隻眼睛。

方劍明口中一聲歎息,天蟬刀在手中滴溜溜一轉,刀光如夢如幻,四分黯然中帶著三分空靈和三分驚艷,像是切開豆腐一般,瞬時將獨孤九天的左手臂切斷。

不但如此,這一刀的力量還震斷了獨孤九天全身的經脈,口中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遠遠飛出,落在了地上。

這一刀的威力,已經不足以用任何言語來形容。那蒙面人硬挨了神農杖一撞,將神農杖牢牢抓住,趕到近前時,獨孤九天的人已經飛了出去。

蒙面人目光一怔,止住了身形。

這時,場外也不知是誰失聲叫道:「好黯然的一刀。」

有人卻道:「好空靈的一刀。」

更有人道:「好驚艷的一刀。」

第四個人道:「這一刀融匯天地之靈氣,直達人心,盡得黯然、空靈、驚艷。黯然佔四分,應該稱之為『黯然空靈驚艷刀』。」

此話一出,許多人都附和道:「不錯,這一刀應該叫做『黯然空靈驚艷刀』,當為天下第一刀。」更有不少人大聲叫道:「天下第一人,非點蒼掌門方大俠莫屬。」

一陣吵鬧之中,兩道人影突然向場中撲了過去。

一個「哈哈」狂笑,隔空一掌劈向一動不動的獨孤九天,喝道:「獨孤九天,老夫要讓你神魂俱滅。」

另一個人卻是抽出寶劍,劍光爆閃,瞬時向獨孤九天刺出兩百多劍。

忽聽「砰」的一聲,獨孤九天一躍而起,手中的軒轅夏禹劍斬斷了所有的劍光,震碎用劍人手中的寶劍,一劍抹在用劍人的脖子上,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發掌人的掌力擋了下來。

發掌的人是穆青宗,他見獨孤九天居然還能躍起反擊,嚇得向後飛退,但他再快也快不過獨孤九天,只見獨孤九天身形一翻,一劍劈下,也不管穆青宗的結果如何,瞬時向外逃去。

「轟」的一聲,穆青宗受軒轅夏禹劍的劍氣籠罩和收縮,全身暴漲,眨眼炸開。他沒讓獨孤九天「神魂俱滅」,倒是他自己,反而被獨孤九天打得「神魂俱滅」了。獨孤九天說他活不過今日,果然一點沒錯。

眾人見獨孤九天被方劍明重傷之後,居然還有這等身手,無不驚駭。就算想攔,但又有幾個敢出手?許多人都將身軀一矮,蹲了下來。轉眼之間,獨孤九天業已消失在天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二章 聖上駕到

風吹過,帶起一陣陣濃烈的血腥味,但這種血腥味,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馬尾坡一帶,到處是人,大戰雖然過去,但許多人都還不想離開。此時已經是會盟第二天的日落時分。

夕陽下,方劍明兀自緊緊的抱著東方天驕,天蟬刀早已落地,被文慕楓撿了起來。許多人站在方劍明的四周,但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於東方天驕的離去,他們也很難過。

過了一會,一隻堅定有力的手落在了方劍明的肩膀上。這隻手雖然沒有魔力,但它帶著一種溫情,在方劍明的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拿了一下,方劍明頓時醒來。

忽地,方劍明抱著東方天驕將身一起,大聲道:「七根叔、長前輩,你們快看看天驕妹妹,我知道你們一定會醫好她的,無論什麼樣的藥,我都會去找來。」

那隻手的主人是蒙面人,他再次伸手,按住了方劍明的肩膀,讓他的情緒不至於太失控。方劍明見了蒙面人,心中一暖,低低的叫了一聲「爹爹。」情緒總算穩定了下來。

蒙面人望著他,目光柔和,拍拍他的肩膀,道:「孩子,我要走了。」

方劍明心頭一震,將東方天驕交給龍碧芸,讓她抱著,先由長青子為東方天驕把脈。

「您……你要走了?」方劍明道。

蒙面人點點頭,道:「我這一走,並不是訣別。十日之後,我們定當前來找你。」

方劍明當然知道蒙面人所說的「我們」是誰,想起另外一個人,心裡的暖意更濃。

天後東方珍聽說蒙面人要走,面色變了一變,道:「文大哥,你這麼快就走了嗎?」

蒙面人望了東方珍一眼,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會去正天教總壇一趟。」說完,眼光掠過一些人,特別是掠過韓應曾時,微微停了一下。

韓應曾已經知道了他是誰,見他望向自己,便回望著他,雖然沒說話,但目中已是流露出一種好友般的交流。

蒙面人將身一轉,面朝老嫗,「奪」的一聲,將神農杖插在地上,向老嫗一抱拳,道:「大長老,仙人谷我們已經去過了,我們雖然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事,但仙人谷已經毀掉,你老保重身體。」

話罷,身形一展,早已退出。他身後有不少人,但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從自己身邊退出去的。

東方珍追了數丈,大聲喊道:「文大哥,神農杖是本教散人之物,你不拿走嗎?」

蒙面人的聲音飄來道:「我再也不是什麼散人,神農杖誰想要的話就讓誰拿去吧。」話聲中,已經遠去。

東方珍心念一轉,運功喊道:「文大哥,十日之後,你要找劍明的話,就來正天教總壇,我想他暫時不會回點蒼去的。」

「好。」

蒙面人說完最後一個字,人瞬時消失在天邊。

蒙面人剛一走,忽見遠方來了一大群人,有的拿著棍棒,有的拿著刀劍,浩浩蕩蕩,少說也有三四千人。

為首的幾個,赫然是黃鶴年、劉洪、金聚德盧定岷、馮四海、鄒易夫。原來是丐幫的大隊人到了。

黃鶴年幾人上前來向華天雲問安,華天雲與他們問過好,得知正天教的「十二天羅旗陣」負隅頑抗,已經全軍覆沒,不禁有些感歎。

忽聽遠方傳來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全場循聲看去,但見數千鐵騎奔馳而來,仔細一看,卻是大明的軍隊。

鐵騎之內,空出一塊地方,除了一輛豪華的皇輦外,四周還有上百個騎著馬隨行護衛的人。內中既有錦衣衛高手,也有東廠的高手。

不多時,鐵騎到了近前,一人高踞馬上,趾高氣揚的道:「爾等見了當今聖上,還不下跪嗎?」卻是東廠太監頭子曹吉祥。

忽聽皇輦裡的人道:「曹愛卿,他們都是江湖中人,不必拘禮。」曹吉祥回頭道了一聲「是」,面上仍是有些憤憤。

皇輦裡的人除了朱祁鎮外,又會有誰?只見他在兩個小太監的幫忙下,下了皇輦,然後向群雄這邊走來。

走了幾步,走在身後的石亨急忙上前幾步,躬身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請保重龍體。」

朱祁鎮笑了笑,揮揮手,道:「朕既然敢來此,就不會怕任何人。你等不必擔心。」說完,仍是向前走去。

焦兆龍、石亨、曹吉祥、鐵掃把等人不敢大意,還是率領了二十多個大內高手,緊緊地護衛在朱祁鎮身邊。

朱祁鎮到了近前,居然學著江湖人的樣兒,抱抱拳,道:「眾 位英雄辛苦了。」

有的人見了,面色一變,雖說是江湖中人,但還是有不少人急忙單腿跪下,齊聲叫道:「皇上。」

朱祁鎮雙手作勢一扶,道:「各位英雄都請起來吧。」

待那些單腿跪下的人起來後,朱祁鎮目光一轉,喚道:「皇妹,你還在生朕的氣嗎?朕來了,你怎麼也不過來看看朕?」

朱祁嫣在人群裡聽了這話以後,歎息一聲,飛身掠了出來。

朱祁鎮見了,大喜,向朱祁嫣招招手,道:「皇妹,你快過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朱祁嫣來到朱祁鎮身邊,低聲叫了一句「皇兄」。

朱祁鎮好不高興,拍拍她的手,道:「還好,皇妹你沒有什麼大礙,你要是有個……朕必定下令剿滅魔黨。」

朱祁嫣幽幽地道:「皇兄,你怎麼來了?」

朱祁鎮道:「朕聽說會盟的事,一時興起,便想來看看,誰想到,你們會盟不成,竟打了起來,還死了不少人,真是武林不幸,大明不幸啊。」

朱祁鎮道:「皇兄,你現在放心吧,江湖應該不會再起大的紛爭了。」

朱祁鎮點點頭,忽然將手一揮,只見一個錦衣衛提著一個包裹走了上來,在朱祁鎮身前跪下。

朱祁嫣道:「皇兄,你這是……」

朱祁鎮對那錦衣衛下令道:「解開。」

那錦衣衛道:「遵旨。」解開包裹,卻是一顆人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三章 少了一人

朱祁鎮冷冷一笑,道:「他就是錦衣衛指揮使郭長乾。」

朱祁嫣定睛一看,認得人頭的主人果然是郭長乾,不禁怔了一怔,道:「皇兄,他不是你的人嗎?你怎麼會……」

朱祁鎮「哼」了一聲,道:「是朕瞎了眼,居然以為他是忠臣良士。朕也是近日才得知他是獨孤九天派來大內臥底的探子,虧朕曾經那麼的信任他,將他封為錦衣衛指揮使,沒想到他竟是獨孤九天的人。不殺他,不但朕心裡不快,天下百姓也會不快!」

他身為一國之君,遭受一番磨練之後,身上畢竟還是有些王者之氣的,加上他的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倒也顯得義正辭嚴。

聽了這話,曹吉祥「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跪地磕頭道:「皇上,老奴有罪。老奴不查,曾經向皇上推薦郭長乾,實在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哪怕是將老奴斬首,老奴也心甘情願。」

朱祁鎮當然不會賜他的罪,不但不賜他的罪,還要寬慰他,溫和地道:「曹愛卿請起,你也是一時被郭長乾所蒙蔽,何罪之有?這都是獨孤九天那個大魔頭搞出來的事,與人無尤。」

曹吉祥假裝掉了幾滴眼淚,拜謝皇恩 之後,站起退到了一邊,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兒,似乎已經改過自新了。

朱祁鎮想到一事,便高興的對朱祁嫣道:「皇妹,你知道嗎,朕已經把徐有貞革職查辦了。」

朱祁嫣又驚又喜,道:「皇兄,真的嗎?」

朱祁鎮正色道:「朕的話一言九鼎,豈是兒戲?據朕查知,原來徐有貞是獨孤九天的門生,這幾個月來私底下還做了許多非法的事。要不是念在他有些功勞,朕早就砍了他腦袋。」

朱祁嫣道:「皇兄打算怎麼處置他呢?」

朱祁鎮道:「朕打算過些時候把他貶為庶民,流放他處,終身不得入朝為官。」

朱祁嫣知道徐有貞在「奪門之變」中是有著極大的功勞的,雖然這功勞只是針對她的皇兄朱祁鎮一人,但朱祁鎮能夠將徐有貞貶為庶民,流放他處,已經算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便點點頭,道:「這個狗官害死了於閣老,皇兄這麼做是對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朱祁鎮面上微微一紅,道:「于謙之死,皇兄實在是……」歎了一聲。

這時,那一邊,長青子在為東方天驕把了好一會的脈之後,一臉黯然,不得不搖著頭道:「方大俠,請恕老朽無能為力。東方公主毫無脈象,生機全斷,與……」說不下去,深深歎了一口氣。

方劍明面色大變,方七根道:「別慌,別慌,讓我試試看。」

長青子聽了,忙道:「方大俠,你也用不著如此悲觀,七根前輩的醫術在我之上,說不定他能看出些什麼來。」

方七根笑道:「長老弟,你太客氣了。」說完,將手指按在東方天驕的手腕上,施展神通,為東方天驕診斷起來。

在外人看來,東方天驕分明就是一個死人,無論怎麼診斷,都是一場徒勞,但許多人心裡面,都希望方七根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東方天驕的死,不但是方劍明一個人的事,還是武林中的事,甚至是天下的事。若不是她的「死」,方劍明又怎能擊敗獨孤九天?獨孤九天不被擊敗,以他的魔性,早晚會傾覆天下。

朱祁鎮原想進去與方劍明說說話,但朱祁嫣給他說了東方天驕之事以後,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知道于謙的死,方劍明一定不會忘懷,這個時候過去,豈不是自找沒趣麼?

黑夜來臨,馬尾坡一帶生起幾堆大火,許多人都在收拾殘局。幾個錦衣衛在不遠處搭建了一個帳篷,要請朱祁鎮入帳。

朱祁鎮見朱祁嫣沒有入帳的意思,做出很生氣的樣子,訓斥了那幾個錦衣衛幾句,叫他們撤去了帳篷,說要與眾英雄露天而坐。不過,在朱祁嫣的勸說下,他還是披上了一件大衣。

收拾殘局的時候,李芳武發現之前刺殺獨孤九天的那個用劍人,竟然是驪山神尼的弟子玉清。至於玉靜,卻沒有在場。李芳武一想,就猜到了一個大概。

當日,驪山神尼指定玉清為掌門人,要她和玉靜不許再踏入江湖是非,也不必聽獨孤九天的號令。玉清當時沒出聲,只是點頭,在那時,她大概就已經想過要來刺殺獨孤九天。

玉靜沒來,想來是玉清將本門信物「老君拂」交給她之後,指定她為新掌門,不許她來。

玉清的下場,想來也早已在她自己的預料之中。獨孤九天武功那麼高,她既然敢來,自然是抱著死的決心了。只要玉靜還活著,將「老君佛」傳下去,她是生是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李芳武想明白玉清的來意後,對她自是肅然起敬,特別交代點蒼門下,要將玉清的屍首單獨收殮,日後送去驪山。

新盟死的人,由正天教、軒轅世家的人收拾。人多好辦事,不久之後,已差不多收拾完畢。

一個正天教的小頭目來到朱笑白身邊,低語了幾句,朱笑白面色一變,急忙走了開去。過不多時,朱笑白回到場中,來到東方珍身邊,低聲叫了一句:「天後。」

東方珍正一臉關心的看著方七根為東方天驕診斷,聞言,有些漫不經心地道:「聖使何事?」

朱笑白知道此事重大,不敢外洩,壓低聲音道:「朱某有事稟報,請天後移駕一步。」

東方珍聽後,「哦」了一聲,與朱笑白走到了無人之處。朱笑白道:「天後,死的人當中,經朱某點算,少了一個人。」

東方珍苦笑一聲,道:「死的人那麼多,有些人死的還很慘,聖使有所遺漏,也是情理之中。」

朱笑白道:「不,天後,這個人早就死了,但他的屍體居然不見了,這個人就是彭和尚。」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四章 求生

朱笑白點點頭,道:「這老和尚老謀深算,百年前就詐死過一次,這一次定是故技重施。」

東方珍想了想,道:「彭和尚詐死之事,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免得壞了士氣。再者說,華幫主的『破天錄』不是等閒功夫,諒彭和尚就算詐死,三五年內,也休想恢復。」

朱笑白道:「朱某也是這麼想的,這件事就不必勞煩天後了,朱某自會處理。」

東方珍道:「有老聖使。」

兩人回到場中,朱笑白自去處理善後之事,東方珍來到方劍明身邊,與他一起關心的看著方七根給東方天驕的診斷。

過了一會,方七根的眉頭皺得不能再深了,忽聽他歎了一聲,道:「長老弟的診斷一點沒錯,這女娃兒確實已經死了。」

眾人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尤其是方劍明,想到東方天驕對他的好,又險些落下淚來。

「不過……」

方七根突然又說了一句。

「不過什麼?」

白依怡急得幾乎想給他一拳頭。

方七根道:「在你們看來,人死之後,也就意味著三魂七魄會隨之而去,但在我看來,人死之後,還有一『神魂魄』。這『神魂魄』存在於人的腦袋裡面,只要人身不腐,將『神魂魄』激發,人就能活下來。」

長青子聽後,面色一喜,道:「我明白了。」

方七根驚疑地道:「你明白了?」

長青子道:「七根前輩,我的意思是我明白了我的師兄為什麼可以救醒柳生無劍的妻子,我雖然沒有看過錦囊裡的紙條,但我想來,我師兄的法子與你的法子都是神乎其技的。」

柳生無劍聽到這裡,伸手一摸懷中的錦囊,禁不住問道:「錦囊裡的紙條不是你寫的?」

長青子道;「我哪裡有我師兄那麼大的本事,我逃得性命之後,依照師兄生前的囑咐,去了一個地方,拿了兩個錦囊,一個是給你的,一個是給司馬公子的。」

這時,忽聽一人道:「我明白了。」

方七根扭頭問道:「你又明白什麼?「

說話的人是給點蒼送去十八顆「紫陽大元丹」的天字一號——陳楚凡,只聽他站在人群中道:「在下當日從『大哥』手中不但拿到了一瓶丹藥,還拿到了兩個錦囊,依照『大哥』的吩咐,逃離險地之後,將兩個錦囊藏在了一個地方,長前輩所去的那個地方,大概就是在下藏錦囊的地方了。」

「他所說的『大哥』就是在下……」

隨著話聲,江湖百曉生和米罄走了過來,許多人都為他們讓路,說話的人是米罄手中罐子裡的拚命十三。

只聽拚命十三說道:「……在下奉師命易容成他人,潛入獨孤九天身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完成使命。有人大概會問,既然天字一號已經逃離了險境,為何不把兩個錦囊帶去點蒼呢?其實,藥前輩想得比誰都透徹。柳生無劍和司馬宸宇各有苦衷,他們只能相信藥前輩一個人,其他的人,包括長前輩在內,他們只怕也信不過。」

司馬宸宇聽到這,歎道:「不錯,在下此前只是相信藥前輩一個人,直到長前輩出現,並能讓無劍兄聽他的話,在下便知道藥前輩已經對長前輩有了交代,這才相信長前輩手中有秘方,可以救在下的女兒。」

柳生無劍道:「我之所以相信長青子,那是因為我把藥仙救走以後,藥仙還有一口氣在,他跟我說,他的秘方就在長青子手中,如果長青子還活著的話,我就要聽他的話。我知道長青子是他的師弟,他一定是對長青子有所交代,因此,當我見到長青子還活著,我就知道我的妻子還有一線希望。換成其他的人,就算藥仙說某個人有他的秘方,我也不信。」

長青子道:「你當然不信,你怕我師兄騙你。那個人是我的話,你就必須相信了,因為我師兄最後的那兩天,是和我在一起的。」

一些人雖然聽得有些不明白,但從他們幾人的對話中,任誰都聽得出藥仙早已把各種後果都想到了,禁不住讚歎藥仙的慎密。

這時,白依怡忍不下去,催促方七根道:「你既然能把天驕妹妹救活,那就趕快施展你的法子吧,別磨磨蹭蹭的,像個老太婆。」

方七根哭笑不得,問道:「你們之中,誰身上有銀針,或者與銀針一般的暗器。」

只聽得唐肥說道:「我有。」從身上拿出一枚銀針,走上來遞給方七根。

方七根伸手接過銀針,讓龍碧芸把東方天 驕平放在地上,抬起她的頭。然後,他施展古老的銀針術,在東方天驕面部,腦後,依照順序,整整插了幾十下,最後一下,卻從東方天驕的「百會穴」插入。

施展完之後,方七根滿頭大汗,道:「這銀針的順序、力道,絕不能有一絲差錯,一旦出現半分失誤,誰也救她不活。」話中之意,也就是說你們就算看了我施針順序,但你們沒有秘訣,不知道力道,看了也是白看。

方七根說完以後,便直起身子朝柳生無劍走去,道:「你的錦囊能讓我看看嗎?」

柳生無劍想了想,拿出錦囊,把裡面的藥丸拿在手裡,把紙條看了一眼,記在心上,然後才把紙條遞給方七根。

方七根伸手接過,一字字的看下去,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看完第三遍之後,忽聽他「哈哈」一聲大笑,道:「藥仙果然不愧是藥中之仙,你的方法雖然與我不一樣,但兩者異曲同工,妙到極處,實是妙不可言。你的醫術,已經超過了你的師父無極上人,與我方七根平起平坐。」

話聲剛落,白依怡卻是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道:「老前輩,天驕妹妹為什麼還不醒?是不是你的法子不行?」

方七根道:「我的法子當然行,但也要看她的求生意志啊,她若是沒有求生意志,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白依怡道:「你……」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五章 天命

白依怡第一個奔到東方天驕身邊,俯身抱著東方天驕,喊道:「天驕妹妹,天驕妹妹……」她這一喊,並沒有讓東方天驕醒過來。東方天驕在之前的那一聲微哼之後,便就此再也沒有哼過一聲,寂然不動。

白依怡感覺得到東方天驕的異常,忙回頭叫道:「老前輩,你快過來看看,天驕妹妹到底怎麼了?還是沒有醒來。」

方七根將紙條還給柳生無劍,疾奔來到邊上,白依怡急忙退到一邊。方七根給東方天驕診斷了一下,對龍碧芸道:「龍丫頭,由你出手,在我的指點下,依照順序,點以下的穴位。」

龍碧芸道:「好。」

方七根微微一想,一口氣說了三十多個穴位。龍碧芸出手飛快,方七根每說一個穴位,她便點哪個穴位,簡直就是聲到手指也到了。片刻之後,方七根又說了二十多個穴位,龍碧芸依照他的指示點下。

奇怪的是,東方天驕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是寂然不動。方七根面色隱隱一怒,道:「好啊,我還不信鬥不過你。龍丫頭,加重力道。點以下三十六穴。」將三十六穴一個一個的說了出來。

龍碧芸越點越心驚,因為這三十六處穴位,處處都至關重要,活人只要點上一處,都得痛苦得死去活來。有幾處還是死穴所在,以龍碧芸的功力,便是超一流高手,一指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殘廢。

但方七根的話,龍碧芸只能聽從。反正東方天驕都已經這樣了,死馬當作活馬醫,說不定可以將東方天驕救醒。

三十六處穴位走完,東方天驕還是那個樣兒。這時,圍觀的人都急了,方七根更是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動著,忽聽他「啊」的一聲大叫,像是明白了什麼。

「七根叔,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方家明急忙問道。

方七根搖搖頭,道:「我懂了,這是天命。」

方劍明一怔,尚未問他什麼是天命,邊上的白依人道:「七根叔,我喝過一些『火須人參』的湯藥,不知道我的血能不能把把天驕姐姐救醒?」

白依怡聽了,笑道:「依人妹妹,說到『火須人參』,沒人比我吃得更多,我的血最管用。」說完,竟要擼開衣袖,割臂放血。

鳳非煙見了,急忙拉住她,道:「大姐,不用這麼急,先聽聽七根叔怎麼說。」

方七根歎道:「『火須人參』雖然非同凡物,但別說你們的血,就算是給這丫頭吃『火須人參』,也沒什麼用。我所說的天命,就是天命使然,這丫頭能不能醒過來,得看老天,什麼時候天命眷顧她,她便什麼時候醒來。」

東方珍聽了這話,苦笑著道:「前輩的意思是我們只能順其自然,什麼都做不了嗎?」

方七根道:「這倒不是,你們之中,誰和她關係親密的話,可以陪在她身邊,唱唱歌,跳跳舞,或者說些好聽的故事,總之是讓她感受得到你們的心意,說不定她有朝一日能夠醒來。天命雖然是天定的,但人的力量也很強大。」

那老嫗道:「七根叔,你的話是沒錯,但是,如果所有的努力都試過了,她還是不醒,是不是意味著這孩子從此以後就……」說到這,有些不忍說下去,化為歎息。

方劍明一隻腿跪在東方天驕的身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深情地道:「驕兒,你放心,我不會離你而去的。我這一生,都要一直陪著你。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哪怕是一萬年,我都會在你身邊。」

忽聽一人道:「既然這是天命使然,我便逆天而行,為東方公主算一次。」卻是江湖百曉生。

拚命十三和米罄聽了這話,面色均是一變,米罄脫口說道:「師父,你老人家……」

江湖百曉生將手一擺,讓他不要說下去,道:「東方公主能夠捨生取義,我百曉生能做的,也只有給她算一算了。」對方劍明道:「掌門,請拿東方公主的一根秀髮給我。」

方劍明聽他要為東方天驕算命,雖覺此事有些蹊蹺,但一時之間,也沒多想,拔了東方天驕一根頭髮,站起來,走上去把頭髮交到了江湖百曉生手上。

江湖百曉生道:「掌門,我需要一座帳篷,你能為我找到嗎?」

有人說道:「皇帝的人先前建了一個帳篷,但已經被皇帝下令撤掉了。」

「皇帝來了嗎?」方劍明一怔,隨口問道。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朱祁鎮就在附近。

「奶奶個熊,咱們把皇帝的帳篷搶過來。」有人聽說江湖百曉生需要帳篷,這麼說著,當真便要過去動手。

方劍明忙道:「不可,我去與皇上說說。」說完,走出人群,見朱祁鎮和朱祁嫣坐在不遠處,便趕了過去。

還沒等方劍明趕到近前,五個錦衣衛攔住了他的去路,朱祁鎮見了,喝道:「放肆,都給朕退下去。」五個錦衣衛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乖乖地退到一邊。

朱祁嫣走上來,牽著方劍明的手,將方劍明拉到了朱祁鎮邊上。

朱祁鎮笑道:「方掌門,朕叫你一聲駙馬還是叫你一聲妹夫?」

朱祁嫣的「巾幗公主」是朱祁鎮封的,是為長公主。凡是公主,她的丈夫,一般都叫做駙馬。

方劍明道:「皇上想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我不介意。」頓了一頓,道:「皇上,我聽說你帶來了帳篷,能否借我一用?」

朱祁鎮笑道:「那朕就叫你一聲皇妹夫吧,皇妹夫需要帳篷嗎?這有何難。」大聲對邊上不遠的侍衛道:「去,把帳篷拿來,交給點蒼派的英雄。」

方劍明拱手道:「多謝皇上。」

朱祁鎮道:「皇妹夫何須與朕客氣。」想了想,道:「皇妹夫,有時間的話,我們能談談嗎?」

方劍明剛借了人家的帳篷,自然不能給人家臉色看,道:「好。」

當侍衛把帳篷交給點蒼派的人,並搭建成以後,方劍明得知江湖百曉要進帳篷卜算,至少要四個時辰。想到朱祁鎮的話,便過來與朱祁鎮說話。

朱祁鎮與他閒聊了兩句,然後上了皇輦,遠遠走開。方劍明走在皇輦邊上,不知道他到底要跟自己談些什麼。

行了一段路之後,朱祁鎮下令皇輦停下,並讓小太監從皇輦裡搬出一張錦凳,要給方劍明賜坐。

方劍明見了,笑道:「皇上,我是學武之人,站上幾個時辰,也不是問題,不必了。」

朱祁鎮知道勉強不得,讓小太監將錦凳放回原位,然後揮退了所有人,包括兩個小太監在內。周圍雖是官兵和大內高手,但都站得遠遠的,更不敢有人偷聽。

朱祁鎮坐在皇輦裡沉思了一會,開口道:「皇妹夫,朕想推你為新盟盟主,統治整個武林,你意下如何?」

方劍明心裡微微一驚,想了想,道:「皇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對權勢不怎麼感興趣。」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六章 最後的卜算

朱祁鎮不以為然,勸道:「武林經過幾次紛爭,元氣大傷,你當上了武林盟主,就可以施展手段治理,有何不可呢?這一來可以展示你的能力,二來也不失為俠義中人的風範,為武林獻出一分力量。」

方劍明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有些猶豫起來,但他在沉思了半會之後,下定了決心,道:「皇上,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而且我現在也知道了武林盟主意味著什麼。在我看來,武林是不會消亡的,只要還有練武的人,武林就會永遠存在。它應該有自己的發展道路,這個發展道路任何人都干涉不了,它興盛的時候,自然興盛,它衰敗的時候,自然衰敗。浮浮沉沉,就像水浪一般。或許有一天,武林不存在了,但也只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所以,這武林盟主之位,我還是推辭。」

朱祁鎮有些不懂。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方劍明為什麼會放過呢?他到底在想什麼?

但朱祁鎮也不敢強求方劍明,只是說道:「你的想法朕雖然不太明白,但朕是不會勉強你的。這樣吧,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考慮,你想通了,就來皇宮找朕。三個月之後,你若沒來,朕便下令把新盟的總舵拆掉,以免留著害人。」

方劍明張張口,想說什麼,但最後沒說下去。

朱祁鎮突然歎了一聲,道:「這個武林實在夠折騰的,獨孤九天這個大魔頭不但想稱霸武林,還想獨霸天下,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方劍明笑了笑,沒說什麼。

朱祁鎮道:「皇妹夫,有件事要麻煩你,不知你能否幫朕這個忙?」

方劍明道:「皇上請說。」

朱祁鎮道:「正天教勢力龐大,經過此役,雖說元氣大傷,但有句話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朕擔心會出現第二個獨孤九天。」

方劍明想了想,笑著問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我去跟正天教天後說,要她解散正天教嗎?」

朱祁鎮道:「朕倒不是非要他們解散不可,朕只是想請你代朕給天後說一聲,朝廷再也不會任江湖中的任何勢力坐大,前車之輒不可不戒。」

方劍明又想了想,道:「皇上的話,我一定代為轉達。」頓了頓,道:「我聽說朝廷裡有不少正天教的人,皇上不怕這些人鬧事嗎?」

朱祁鎮笑道:「皇妹夫,你不貪慕名利財富,朝廷中的事,朕是要比你多懂一些的。那些正天教的人,已經佔了高位,豈會還能反朕?實話告訴皇妹夫,那些人,基本上已經『忘掉』了自己正天教教眾的身份,只要他們今後老老實實的為官,朕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

方劍明聽了,這才真正感覺得到朱祁鎮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吃喝玩樂的小皇帝,他對權術的掌控,不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一定的能力。

方劍明道:「但願皇上能夠將朝廷治理好吧,只要治理好了朝廷,百姓有飯吃,又有誰還會反對皇上呢?」話鋒一轉,道:「不過,有一件事,看在嫣妹的份上,我需要提醒皇上一句。」

朱祁鎮道:「皇妹夫請說。」

方劍明道:「皇上身邊的人,皇上真的信得過嗎?」

朱祁鎮道:「你指的是曹吉祥、石亨、老掃把、閆一、閆二這些人麼?」

方劍明道:「曹吉祥和石亨我不敢說,但閆一和閆二分明就是獨孤九天當年派入朝廷的探子,說到底,他們是獨孤九天的人。」

朱祁鎮道:「這兩個人其實很好解決,他們在朝廷裡原本就沒有什麼根基,朕只要稍加籠絡,他們有名有利,何樂而不為?至於老掃把,他要的是名,朕把他供養起來,封他一個爵位,他和他的徒弟,都會聽朕的。反倒是石亨和曹吉祥,有些難辦。」

方劍明道:「皇上既然知道這兩個人難辦,為何還要留在身邊?」

朱祁鎮道:「這兩個人在朝廷多年,已有不小的根基,真要動他們,朕怕會出亂子。朕重登帝位不過半年,還需要借助他們。他們今後若是老老實實,不但自己榮華富貴,就連子侄兒孫,都會享用不盡。他們若敢圖謀不軌,朕便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說到最後的時候,一臉殺氣,目光冷冷地。

方劍明見了,也不覺有些心寒,暗道:「都說『伴君如伴虎』,果然一點沒錯。」

場上靜了好一會之後,方劍明道:「皇上,於閣老之死,你打不打算為他平反?」

朱祁鎮聽了這話,沉默了半天,還把身子靠了下去,像是很疲倦。許久之後,才聽得他緩緩地道:「這件事,朕有錯,朕早已有了安排。」

方劍明道:「是嗎?卻不知皇上是怎麼安排的?」

朱祁鎮道:「待朕百年之後,朕的兒子會為于謙平反的。」

他口中還是不想稱于謙為「於卿家」或者「於大人」,直呼「于謙」,說明他對于謙的恨,還是難以釋懷。

方劍明「哈哈」一聲大笑,道:「皇上,我知道你在恨什麼,你恨於閣老當年不積極接你回京,更恨於閣老當年力主?王為新皇,使得你成了太上皇,回京後被軟禁在南宮裡。你下旨殺了於閣老,如果現在要你為於閣老平反,不是讓天下百姓笑話你嗎?是不是?」

朱祁鎮將身一挺,頗為生氣地道:「是!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既然殺了于謙,就不可能為他平反。」

方劍明冷笑道:「好。你的難處,我也知曉,也不再多說。」

朱祁鎮定了定神,道:「皇妹夫,朕剛才有些過火,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劍明道:「不敢。」

這時,東方隱隱發白,新的白日又將來臨,朱祁鎮顯得很疲憊,將全身縮成一團,道:「皇妹夫,朕跟你說的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方劍明待要說些什麼,忽聽一聲大叫傳來。這聲大叫距離此地雖然很遠,但方劍明心思已不在這邊,也聽到了。

聞聲,他也不想再與朱祁鎮多說什麼,將身一起,破空瞬時而去。那些遠遠圍在四周的官兵和大內高手,全都沒有看清他的身影。這等身手,怕是二十萬精兵,也難以將他困住。

瞬息之間,方劍明已經破空落下,到了帳篷邊上。刀神、華天雲等人正要往帳篷裡進,見他來到,也就一塊兒進去了。

入帳一瞧,卻是江湖百曉生倒在一邊,滿嘴鮮血。米罄扶著他,臉上帶著淚水。拚命十三也在帳篷裡,面上十分悲傷。那聲大叫,卻是米罄發出的。江湖百曉生都成這樣了,難怪他會失聲大叫。

方劍明上前幾步,與米罄一起扶著江湖百曉生,沉痛地道:「百大哥,我真該死,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你的傷還沒有好,我若知道的話,就不會讓你卜算了。」

江湖百曉生笑道:「掌門,你不要自責,我的傷就算好了,也活不了多久。我師父當年因為違背了天命,算出一些不該算出的東西,知道命不久矣,所以在祁連山大戰後自殺了。我身為神算門的繼承人,也難逃這個結局。」一把抓住方劍明的手臂,道:「掌門要救東方公主,務必向東。」

方劍明一怔,道:「向東?」

江湖百曉生道:「不錯,就是向東。依我看來,這裡的東是指東海,可能就是東海蓬萊。」

方劍明道:「東海蓬萊?」

江湖百曉生道:「不管是不是東海蓬萊,掌門要救醒東方天驕的話,就得去試一試,這是最後的一線生機。」

方劍明默運真氣,伸手按在江湖百曉生背上,道:「百大哥,你做了這麼多事,我不能……」

江湖百曉生道:「人生自古誰無死,只要死得其所,便沒有白來人世一遭。」對米罄道:「徒兒,你跪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七章 散場

米罄聽了江湖百曉生的話,雙膝跪地,喚道:「師父。」神情悲楚,也十分的不捨。

江湖百曉生倒是很安詳,淡淡一笑,道:「有什麼好悲傷的?為師不是常常跟你說,人的生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要把它看得太重要,免得徒增苦勞。徒兒,為師死後,你就是神算門的掌門人。」

米罄仍是一臉的哀傷,像是沒有聽懂江湖百曉生的話。

「徒兒,你有沒有聽清為師的話麼?」江湖百曉生苦笑一聲道。

米罄霍然醒悟,急忙磕了三個頭,道:「徒兒謹遵師父之命。」

江湖百曉生道:「有兩點你要牢牢記在心裡。第一,你師叔的後半生,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侍奉他,絕不可有一絲懈怠。」

米罄道:「徒兒會把師叔當做自己的父輩,一心一意的照顧好。」

拚命十三聽到這,歎了一聲,道:「師兄,你這又何必呢,米罄還是一個少年,我不想他守著我這個殘廢的人,他應該有自己的前程。」

江湖百曉生搖搖頭,道:「師弟,我今日的下場,便是因為好勝心強所導致,神算門的門規是應該改改了。」

面色一正,對米罄道:「第二,你可以與武林中人來往,但不可過多的參與江湖中事。江湖是非多,倘若深陷其中,師父今日的下場,便是你將來的歸宿。你可以為普通人卜卜算,甚至可以幫幫武林同道的忙,但不可參破天命,明白嗎?」

米罄道:「徒兒明白,師父的話,徒兒時刻謹記於心。」

江湖百曉生笑了,點點頭,道:「你明白了就好,師父這也是為了你好。」扭過頭來,對方劍明道:「掌門,我快不行了,有一些事要對我師弟和徒兒說,我這就向你告別了。」

方劍明緊緊的握了一下他的手,目中雖有不捨,但也無可奈何,道:「百大哥,你對武林的貢獻,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你……你走好。」

江湖百曉生道:「臨別之際,我有一句話要贈送給掌門。」

方劍明道:「小弟洗耳恭聽。」

江湖百曉生道:「這句話就是四個字——仁者無敵。」

方劍明一愣,想了想,道:「多謝百大哥。」又緊緊的握了一下江湖百曉生的手,這才把他交給米罄,起身朝江湖百曉生彎腰拜了三拜,與刀神、華天雲等人出了帳篷。

眾人才出得帳篷,朝廷的軍隊卻已經開始整裝待發,即將離去。忽見兩騎如飛來到近前,馬上的人卻是曹吉祥和石亨。

曹吉祥目光一掃,望了群雄一眼,道:「眾英雄聽好了,聖上知道各位的辛苦,所以特令戶部在京城設立了十個據點,凡是需要銀兩的,皆可上京自取。此外,還有非同尋常的重賞,望各位記在心上,不要錯過了這個機會。」

不少人心裡雖是蠢蠢欲動,但也不好意思當著其他的人面,露出貪慕之意,因此,全場一片鴉雀無聲。

曹吉祥目光一轉,看向方劍明,心裡雖是把方劍明恨得入骨,但哪敢表露出來,道:「逍遙侯功勞卓著,聖上口諭,封逍遙侯為『鎮武公』,賞賜黃金萬兩。」

方劍明聽了,雙手一拱,道:「請兩位轉告皇上,就說方某多謝他的美意,那黃金萬兩,就發給窮苦百姓,受惠者定能感念皇恩。」

曹吉祥和石亨早已料到他不會下跪,便也在馬上拱手道:「公爺的話,我等自當轉告給聖上。告辭。」

兩人說完,掉轉馬頭,如飛而去。不久之後,大軍啟程,馬蹄聲隆隆,越去越遠。

朝廷的人走後,有人在人群裡罵道:「誰稀罕朝廷的銀子,我才不要暱。要不是方掌門打敗了獨孤九天,這大明王朝,還不一定是朱家的呢。」

聽了這話,也不知是誰第一個起哄地道:「方掌門既然是天下第一人,那便是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咱們便選他為武林盟主,大伙覺得如何?」此言一出,到處都是贊同的身聲音,七嘴八舌,鬧成一片。

方劍明萬想不到事情會演化成這樣,急忙運功喊道:「眾位英雄請聽方某說幾句。」

霎時間,全場靜了下來,方劍明朝四方抱拳一禮,道:「諸位的好意,方某心領了,武林盟主之位,方某愧不敢當,還請給位另選賢能。」

有人道:「如果連方掌門都愧不敢當,武林中又有誰有資格做這個武林盟主之位?方掌門,我等是真心真意的推選你,還請你……」

刀神對方劍明的脾氣甚是瞭解,不等這人把話說完,呵呵一笑,道:「武林為什麼非得要武林盟主呢?只要大家平時少些摩擦,凡是以和為貴,不是強於有個武林盟主來統領嗎?」

有人笑道:「楚老前輩這話說得真好,正因為大家火氣旺盛,動不動就大打出手,才會讓人家說我們武林中人粗魯。大家都是學武之人,以武會友才是正道。各位,在下先行一步。」揚聲道:「方掌門,在下告辭了。」

方劍明抱拳道:「兄台慢走。」

這人一走,群雄也沒有呆在這裡的必要,不一會兒,大部分的人都散去了,許多人走的時候,都來向方劍明告辭,例如武當、青城、衡山、祁連山邱家等等,但也有不少人是轉身就走的。

待這些人走了之後,場上就剩下了點蒼、天山、崑崙、峨眉、華山、唐門、丐幫、正天教、軒轅世家等門派的人。

柳生無劍朝方劍明一拱手,道:「方掌門,今日若不是有你,我柳生無劍這條命只怕已經留在了大明,我平生從不謝人,但這一次,我卻要向你說聲多謝。」

方劍明見他不再是從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柳生一劍,心裡頗為欣慰,道:「無劍兄不必客氣。」

柳生無劍拱著的手朝冷暮雲和司馬宸宇過了一下,便欲離去,長青子將身一掠,攔住他的去路,道:「柳生無劍,我師兄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八章 各有去處

柳生無劍道:「你師兄我已經把他埋了,你不必多心。」把埋葬的地點說了出來,然後大步而去。

他路過足利義光屍體邊上的時候,頓了一頓,將足利義光抱起,施展輕功,瞬時去得遠了。

司馬宸宇見柳生無劍走了,便上來向方劍明和覺顛告辭。他相信獨孤九天給自己的是解藥,因此也就沒有必要再向長青子要解藥。不過,長青子見他要走,從懷裡拿了一個錦囊,硬塞給他,說以防不測。

司馬宸宇走後,華天雲便讓黃鶴年等人把丐幫的人帶走,他還要留在場上。同時,華山派的人、唐門的人、崑崙的人,甚至是天山派的人,也都來向方劍明告辭,冷暮雲夫婦也在天山派之內。

華山派要北上,自是單獨一路。唐門、崑崙、天山三派因為都在西面,便走在了一起。臨別之時,大家互道珍重,頗為不捨,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好就此分別。

這時,東方珍已把正天教的大部分人遣走,老嫗也讓軒轅仁帶走了軒轅世家大部分的人。十八羅漢並沒有走,除了覺顛之外,其他人深知寶衣珍貴,乃少林之物,打算歸還。

覺顛知道了他們的想法,哈哈大笑,說道:「這寶衣雖是我少林之物,但它既然和各位有緣,各位就收下吧。今後武林再有劫難,只要各位能夠出來主持公道,那便行啦。」

方劍明也這麼說,關山月等人聽了,只得收下。就在這時,米罄抱著江湖百曉生從帳篷裡走了出來,放在地上,然後進去把裝著拚命十三的罐子抱了出來。

方劍明等人知道江湖百曉生已經死去,大家便朝著江湖百曉生的遺體拜了一下,神色黯然。

方劍明走到拚命十三邊上,問道:「十三大哥,不知百大哥對他的喪事有何交代?」

拚命十三道:「我師兄說,他的喪事不必勞煩各位,他想靜靜的離去。」

方劍明道:「百大哥是點蒼的軍師,我身為……」

拚命十三道:「方掌門,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還是希望你能夠成全我師兄。」

方劍明歎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聽憑十三大哥的安排吧。」

拚命十三道:「我只想借點蒼的幾個弟子。」

「這好辦。」方劍明說完,叫了幾個弟子,要他們一切聽從拚命十三的吩咐。

……

在一個角落裡,長青子正與風鈴在說些什麼,風鈴聽著聽著,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眾人聽到哭聲,扭頭一看,卻見風鈴已是奔跑如飛,向北而去,長青子追在後面,不停的喊著,險些跟不上。

「關叔叔,你為什麼還不去追風鈴姐姐?」姚寶寶跳到關山月身邊,拉了拉關山月的衣袖,一臉的渴望。

關山月望了望風鈴遠去的背影,頗為猶豫。

方劍明見了,語重心長地道:「關兄,此時不追,要等何時?難道你真要學你的兩個師父那樣嗎?」

姚寶寶哼了一聲,小嘴翹得老高,道:「關叔叔,你若不去追風鈴姐姐,連我也瞧不起你。」

孔海山等人也勸說著,都是要關山月快些去追,免得錯過了時機。

這一霎時,關山月想了許多,但下一刻,他卻將手一拱,道:「各位,關某告辭了。」話罷,將身一起,朝著風鈴和長青子消失的方向追求。

眾人不管關山月能否追得上風鈴,只要他去追,便說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每個人都在心裡祝福他們。

孔海山突然想到一事,眼看關山月的身形即將消失在天邊,便運功喊道:「關老弟,我們十八個人既然如此有緣,那今後就是好兄弟了。每年的今日,不管是誰,有何天大的事,都要來此相聚,暢飲三日,你覺得如何?」

關山月的聲音飄來道:「小弟遵命便是。」話聲中,人已經消失在了天邊。

孔海山的提議,其他十六個人無不贊同,紛紛叫好。自此,他們十八個人,無論身在何處,每年的今日,都會來馬尾坡相聚,成為了後世武林的一段佳話。

……

關山月一去,熊白祥、令狐樂、歸遠帆、於問荊、曹繼雲、南宮翼、鍾濤、狄向秋、唐影、蘇星浪、孔海山十一個人都來向方劍明告辭。

熊白祥與妻子令狐蘭,令狐樂與妻子鍾無雙,因為沒有其他的事,便去追天山和崑崙的人,一同回去。

歸遠帆決定拜東郭材為義兄,兩人歸隱山林。

於問荊老家還有一些長輩,他要回老家看望這些長輩,並打算一年內找一個賢內助。

曹繼雲與卓靈要回普陀山居住,他們把大白鶴借給了丁世傑等人,待大白鶴完成使命之後,才可回普陀山。

南宮翼要與外公一塊兒回南宮世家,打理家業。

鍾濤則要和雷柔去一趟江南雷家,雷柔十分想念老父。

狄向秋與何飛也要走了,狄向秋的妻子,也就是史家莊的史丹蔓,只怕早已在史家莊望眼欲穿。

唐影與胡倩兒要回唐門,他們是和熊白祥夫婦、令狐樂夫婦一起走,他們是去追唐門的人。不過,唐影已經同丁世傑約好,丁世傑和唐肥把他們的兒子丁文峰接回點蒼後,便由點蒼去唐家堡與他們一塊兒居住。

孔海山與蘇曉薇打算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居住下來,蘇星浪呢,他與沈紅英也要歸隱山林,過簡單的山村日子,因此,孔海山、蘇曉薇夫婦和蘇星浪、沈紅英夫婦是一塊走的,他們一起去尋找心中的樂土。

至於丁世傑、厲笑天、陳錦藍、黃升四人,以及花自流,他們都要和妻子一塊兒隨同點蒼眾弟子回點蒼,待大白鶴將他們的兒女由遠方接回點蒼之後,各有去處。

最後的兩個,也就是覺顛和方小棋。前者與清成要回少林寺,與少林剩下的眾僧重建少林。後者呢,自是與點蒼的人回點蒼。

方劍明與師父清成告別的時候,依依惜別,很是不捨。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七十九章 武林英豪碑

清成為了使氣氛不那麼憂傷,便笑道:「明兒啊,你現在有了這麼多妻子,可得努力一些,師父很想抱徒孫呢。」

方劍明面上微微一紅,離別的愁緒也衝散了許多。就在這樣,他搖著手,目送清成和覺顛遠去,直到他們消失。

很快,老嫗也率眾走了,她把方七根請去了軒轅世家做客。不過,方七根也說了,他只去軒轅世家玩十來日,十來日以後,他要去正天教總壇。他對東海蓬萊很感興趣,到時候想隨方劍明等人去看一看。

不久以後,場上也就剩下了五六十人,連峨眉的人也都走了。峨眉最後剩下的這些女弟子將在新掌門「玉女劍」苗秀英的帶領下,重建峨眉,這雖然是一條漫長的路,但她們願意走下去。

方劍明原是要芊芊和燕燕隨同張大干一行回點蒼,但這兩個丫頭死活不肯,非要留在方劍明身邊,方劍明無法,只得由她們。

待人都差不多走了之後,拚命十三對方劍明道:「方掌門,有一件事,我要麻煩你。」

方劍明道:「十三大哥請說。」

拚命十三望了一眼陳楚凡,道:「隨我一起打入新盟內部的義士,如今只剩下陳楚凡一個,我希望你能建一個武林英豪碑,祭奠死去的那些義士。」

方劍明道:「這是應當的。」

陳楚凡道:「在下願同其他兄弟一起死去,今後世上再無天字一號,也再無陳楚凡這個人,從現在起,在下就是『大哥』的僕人,終身侍奉『大哥』。」

拚命十三聽得甚是感動,隨後將一個個死去的義士的名字念了出來,念完最後一個人的名字,大聲把「陳楚凡」這個名字也加了進去。

拚命十三想到這些人都是因為要報答師父十幾年前對他們的恩惠,甘願與自己打入新盟內部,而今只剩下陳楚凡一個,不禁落下了淚。

方劍明等人已從陳楚凡口中得知天、地字號的義士,一共是二十六個人,但除了陳楚凡外,他們還不知道其他義士的名字,如今聽拚命十三說起這些人的名字,都肅然起敬。

拚命十三念完之後,便與方劍明等人告別,米罄抱起江湖百曉生的遺體,陳楚凡抱起裝著拚命十三的罐子,帶著幾個點蒼弟子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遠方。

華天雲目送他們一行遠去之後,對方劍明說道:「劍明,你們幾時啟程去東海?」

方劍明想了想,道:「十日後,我要與爹爹相見,東海之行,應該是十五日左右。」

華天雲道:「那好,待我與妹子處理完丐幫之事,便去正天教總壇找你,我也想去東海蓬萊看看。若能趕上你與伯父相會,那是最好,若是趕不上,就請代我向伯父問好。」

方劍明道:「好的,我等著大哥。」

於是,華天雲與楊柳月攜手而去,轉眼消失在遠處。

……

三日後,方劍明一行隨同正天教的人來到了正天教的總壇,不待天後東方珍吩咐,率領正天教大部分教眾回來的朱笑白早已為方劍明一行安排了住處,不用多提。

方劍明心中記著拚命十三的話,花了兩天時間,終於找到了一處風水寶地。就在第三天早上,他、刀神楚東流、龍碧芸、吳青牛四人一塊兒來到這處風水寶地,站在了一塊巨大的石壁前。這石壁彷彿是早已為方劍明特別準備似的,平滑如花,異常寬大,足夠題寫二十六個人的姓名。

方劍明望著石壁,心中充滿了豪情,忽聽他一聲長嘯,人飛而起,以手指代筆,隔空在石壁疾畫起來。

石屑飛揚,不一會兒,除了「武林英豪碑」六個字特別大外,二十六個義士的名字都深達三寸的出現在石壁上。

就在方劍明即將落地的那一刻,他心念一轉,在一邊落上了自己的名字。刀神看出他的意思,隔空出手,在他後面也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龍碧芸和張大干也落上了自己的姓名。

這四個人一起留下自己的名字,今後的武林中人,凡是路過此地的,就算不參拜,至少也不會破壞。這是武林規矩,誰破壞了這座英豪碑,無疑是向方劍明等人宣戰,更是向整個武林宣戰。

這一天晚上,方劍明把朱祁鎮的話轉達給了東方珍。東方珍聽後,半響沒有言語,最後只是一聲歎息,顯得很是無奈。

次日,東方珍大擺筵席,請方劍明一行在大殿裡用餐。

席間,東方珍叫人把神農杖拿出,親手遞給方劍明。

方劍明變色道:「東方阿姨,神農杖乃貴教之物,明兒不能接受。」

東方珍道:「這神農杖原本屬於你爹爹,你爹爹既然不要,那就是你的了。它留在本教,又有誰敢動用它?」

方劍明道:「這……」

東方珍輕歎一聲,道:「你放心吧,阿姨不會為難你的,阿姨絕不會讓你做本教的散人。再過幾日,本教也是時候解散了。」

聽了這話,部分正天教的人全都變了面色,張征等人已經看透了一切,心裡早已有了離去之意,因此,他們對東方珍的話,並不感到意外。

東方珍掃了一眼那些還抱著幻想的人,道:「若不是上任教主將事情鬧得無法收拾,本天後也不想這麼做。」目光望向獨孤雄天,問道:「雄天,你是新任教主,你有什麼看法?」

獨孤雄天道:「師父的過錯,應該由弟子承擔,我與長源、護花商量過了,咱們不能便宜朝廷,在本教解散之前,將本教十分之九的財富全部拿出去,一半發給貧民百姓,一半用來賑災。」

方劍明等人知道正天教財富龐大,富可敵國,就算只剩下十分之一,也足以用來做遣散費(這是必須的),便一起敬了獨孤雄天、柳長源、展護花一杯。這一杯之後,從前的所有過節,自此一筆勾銷。

那些還抱有幻想的人見了,也沒什麼可說的,只希望解散的時候,自己能拿到一筆豐盛的銀兩,後半生衣食無憂,就已經知足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章 將行東海

這時,忽聽殿外有人來報,說有聖旨到。東方珍將神農杖交給一個劍婢,與其他人一起走出殿外,卻見朝廷的人已經來到了廣場上。

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諸葛不凡也在其中,只見他拿了一道聖旨,走到方劍明身邊,展開來給方劍明看。這樣的場景,只怕還是第一次出現。方劍明看了之後,這一次,他終於單腿跪了下來。

他一跪,所有人都單腿跪了下來,宣旨太監拿了一道聖旨,宣讀起來,卻是正式封方劍明為「鎮武公」,位一品,龍碧芸諸女,皆為一品誥命夫人。

那太監又拿了第二道聖旨宣讀起來,卻是封刀神、華天雲、吳青牛三人為侯爺,此外,還有張大干、孟德、李芳武、孟三思、任孤舟等人都有爵位和賞賜。

那太監又拿了第三道聖旨,也就是方劍明先前所看的那道聖旨,宣讀之後,卻是朝廷賞賜少林十萬兩黃金,用來修建少林寺,並封覺顛為「護國武僧」,還追封了大方禪師。十八羅漢中的其他十七個,也都有封賞。

此後,那太監宣讀完一道聖旨後,便換另一道,一直宣讀完十道聖旨之後,才算完畢,此時已經是口乾舌燥。

後面的這些聖旨,皆是封賞其他門派的,凡是在會盟的時候立下功勞的,都有所賞賜,便連正天教和軒轅世家,也都說他們中的一些人能夠迷途知返,值得嘉獎。

東方珍此時也知道不能與朝廷作對,立即派人安排宣旨的太監和隨從到客廳用茶,少不了有所孝敬。

諸葛不凡把東方珍請到了一邊,與她說了幾句,東方珍點頭答應什麼。方劍明看到這裡,便知道正天教的輝煌一去不復返,最後就算不解散,正天教這個名號可以保留下來,但人數只怕要大大的縮減,只能與其他門派差不多了。

這時,諸葛不凡走了上來,朝方劍明行禮,閒聊了幾句,諸葛不凡把方劍明請到了遠處,低聲道:「方公爺,皇上有一句話要下官跟您說。」

方劍明道:「請說。」

諸葛不凡道:「皇上說丐幫勢大,能不能讓華幫主解散一些人。」

方劍明聽了,大笑道:「其實這件事並不在大哥身上,而在於皇上,皇上如果讓老百姓都有吃穿,誰願意當乞丐呢?到時候就算丐幫還存在,人數又哪裡會有這麼多?還請諸葛大人將方某這話轉達。」

諸葛不凡道:「一定,一定。」

方劍明突然將聲音壓得很低,道:「伴君如伴虎,諸葛大人,這句話你應該比我明白,我見你是一條漢子,所以特別的提醒你一句。」

諸葛不凡道:「多謝公爺的提醒,下官會記住的。只是當今朝中還有奸黨,下官替皇上,替老百姓把奸黨清除,為於大人討個公道之後,便是下官功成身退之時。」

方劍明知道他所說的奸黨就是指「曹吉祥」和「石亨」,這兩個人早已被方劍明打傷了,一身痛病,但這只是武林中人的懲罰手段,如果能從官場上除掉這兩個人,這才是真正的為于謙討個公道。

方劍明對諸葛不凡不禁有些肅然起敬,道:「諸葛大人,你要小心一些,奸黨根基很深。」

諸葛不凡道:「奸黨根基雖然很深,但只要我們下定決心,一定可以把奸黨掃除。我們已經去掉了一個徐有貞,曹、石二人,三五年內,定可清除。」

方劍明詫道:「徐有貞之事,方某也聽說了,他不是和曹、石二人狗咬狗,最後咬不過曹、石二人,被下獄的嗎?」

諸葛不凡道:「不滿公爺,這只是一個原因。徐有貞當了首輔後,是漸漸看不起曹、石二人,但要不是內閣裡有人推波助瀾,他也不會這麼快與曹、石二人鬥起來。」

方劍明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內閣裡有人名為幫助徐有貞,其實是把徐有貞拉下水,為於閣老討個公道。」

諸葛不凡笑道:「這個人是一個姓李的侍郎,說起來還是正天教的人,他因為看不慣獨孤九天後來的行為,早已不把自己當成正天教的人。下官告訴公爺這些,無非是認為公爺是一個可信的人,還請公爺代為保密,等到將曹、石二人剷除以後,天下人才會明白這個李姓侍郎的苦心。」

方劍明道:「此事方某絕不會對他人說,我雖然不清楚這個姓李的侍郎是誰,但方某對他的行為是敬佩的。」

其實,他們所說的這個姓李的侍郎,便是那日由京城來向獨孤九天稟告徐有貞之事的那個高官。

那姓李的侍郎回京之後,果然受到了牽連,被下了獄。獨孤九天原想等會盟之後,自己成為天下第一人,再利用朝中的力量解救他,但世事難料,獨孤九天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那裡還有什麼力量去救這姓李的侍郎,只怕他連這個人都給忘了。

但讓獨孤九天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姓李的侍郎身後有人,這個人便是當今聖上朱祁鎮。姓李的侍郎的下獄,只是個做做樣子。而就在諸葛不凡對方劍明說起這姓李的侍郎的這一天,這姓李的侍郎被一些忠臣力保,不但出獄,還官復原職。不久後的一天,還當上了尚書,入主內閣,成為首輔,在三五年內,果然先後剷除了石亨和曹吉祥,但這已經是題外話,不在此書的範圍內了。

十日期限轉眼即至,這一天,正天教的總壇來了一輛馬車,駕車的人是一個絡腮鬍須的大漢。這輛馬車進了總壇後,便一路來到了一座院落裡。

此時,院落裡站了好些人,這些人除了方劍明和東方珍外,要麼是方劍明身邊的人,要麼是那大漢所認識的人,就連朱笑白,也沒有被東方珍請到這裡來。大漢的性格,東方珍實在太明白了,如果請來一些不相干的人,只會惹他生氣。

那大漢雖是一臉絡腮鬍須,與當年不一樣,但方劍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方劍明神情激動,第一個走了上去,正要給大漢跪下,就在此時,大漢伸手將一個蒙著面紗的婦人從馬車裡扶了下來。

「孩子,是你嗎?」蒙著面紗的婦人有著一雙動人的眼睛,望著方劍明顫聲道。

方劍明把即將跪下的身子站穩,走到蒙面婦人的身前,這才跪了下去,目中早已流出了熱淚。

那蒙面婦人宛如一個慈母,一手撫摸著方劍明的頭頂,一手將面紗緩緩揭開。頓時,一股濃濃的親情迴盪在院子裡,久久不散。

……

那輛馬車在正天教的院落裡停了三日,於第四日離開了。方七根來得正是時候,與他們見了面,但華天雲與楊柳月還沒來,不免有些遺憾,方劍明只能代他們向大漢和蒙面婦人問好。

駕車的大漢,馬車裡的婦人,他們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除了方劍明外,誰也不知道,因為他們走的時候,只告訴了方劍明一人。

方劍明雖然捨不得大漢和蒙面婦人的離去,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有一天,他可能會帶著妻子們,甚至是子女們去看望大漢和蒙面婦人,但他去的時候,一定要放下所有的恩怨,如果他身上還帶著恩怨,他便不敢去找他們。

第二天,華天雲與楊柳月來了,聽說大漢和蒙面婦人昨日已離開,心裡甚覺遺憾。

華天雲不是不想早一天到,其實他已經在趕路了。他這次回丐幫,就是想了結丐幫的一切事務,不但指定了丐幫幫主的繼承人,傳授了「破天錄」的口訣,還要為繼承人詳加解釋,直到他完全明白為止。此外,他還毫不保留的把自己領悟的一些武功心法說給黃鶴年等人聽,為的就是希望丐幫越來越好。

一切就緒之後,眾人在正天教總壇稍作收拾,決定明日啟程去東海蓬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一章 蓬萊行

這一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是一個好日子。

方劍明一行在正天教總壇吃了午飯,這才整裝欲赴山東。馬車早已備好,一共是三輛,當然,這三輛馬車是給女士乘坐的,最大的一輛,還在裡面特別設置了一張床,是給東方天驕用的。

臨別在即,天後東方珍頗為不捨,她與方劍明相處十多日下來,早已把方劍明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叮囑了許多話,這才「放行」。另外,她還把神農杖交到了方劍明手上,方劍明推辭不得,只好接受了。

方劍明一行正準備上馬欲行時,忽聽得馬蹄聲響,朝總壇這邊奔了過來。

不多時,只見十數騎來到了總壇外。方劍明定睛一看,認得為首的人是「清風樓」的樓主慕容傑,其他的人,除了他的義子慕容不平和女兒慕容蘭心外,一看他們的裝束,就知道是慕容傑的隨從。

慕容傑等人翻身下馬,先是向東方珍行禮,然後再向方劍明等人抱拳,只聽得慕容傑道:「方大俠,在下聽說你們欲赴東海,特來相送一程。」

方劍明一怔,笑道:「能得慕容樓主相送,方某臉上也有光榮,只是……只是清風樓……」

慕容傑歎了一聲,道:「實不相瞞,清風樓已經被朝廷查封,除了一些盤纏外,所有的財富,都將被朝廷沒收。」

展護花聽了這話,苦笑一聲,道:「清風樓的財富佔了本教財富的十分之一,朝廷這一次發大了。」

方劍明等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京城八大勢中,最有錢的除了飛葉齋外,接下來的便是清風樓。清風樓進出的人多是達官貴人和各地來京做生意的富商,雖不敢說富可敵國,但論財力,富可敵省並非虛言。

孟三思道:「難怪朝廷敢獅子大開口,以戶部的名義在京城設立十個據點,給群雄發放銀兩,原來朝廷早已有了準備,根本不用自己出錢。」

華天雲笑道:「這是必然的,我來京師的時候,途中聽說一些幫派也被朝廷抽去了大半的財富,其中損失最嚴重的要數排幫。此外,我還聽說飛魚幫留在南海的一大批財富,也被朝廷控制了起來,想來最後也必將落入朝廷的手裡。」

獨孤雄天道:「幸好本教的財富已經散去了大半,用到了實處,倘若讓朝廷拿去,層層盤剝,最後進入國庫的,也沒多少。」

李芳武哈哈笑道:「咱們議論這些幹什麼,反正又不會落到自己的口袋中。對了,慕容樓主,你老家是山東嗎?」

慕容傑點點頭,道:「是的,在下的老家是山東棲霞。不然的話,在下又怎麼會斗膽前來送各位一程呢。」

刀神笑道:「這可不是送一程啊,棲霞的北面就是登州府蓬萊,簡直就是送到了家門口。」

眾人聽了,均是歡暢一笑。

說笑聲中,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方劍明等人向東方珍拱手告辭,東方珍又多說了這句,方劍明等人這才啟程,向南而去。

方劍明一行走後,東方珍呆呆的看了一會。這時,張征等人上來,說是要歸隱山林,不想在武林中打打殺殺。

張征等人離開,東方珍早已得知,她並沒有挽留,只是問道:「張老,你們欲往何處?」

張征道:「目前還未定下,但我們只要有心去找,定能找到一片屬於我們的地方。此外……」說到這,望了一眼王伏虎和袁紫玉,道:「十二使者只能是兄弟姐妹,不能結為夫婦,如今我們離去,就沒有了這個顧忌,三弟和四妹的婚事,也是時候辦了。」

袁紫玉聽了這話,面上微微一紅,她雖然已是五十多歲的老姑娘,但仍是有著一顆少女之心,聽到張征說起自己與王伏虎的婚事,不覺有些含羞。

東方珍拉起袁紫玉的手,道:「紫玉妹子,你與王使者的事,我是知道的,都怪本教的教規,不然的話,你們兩個早已結成了一對,兒女成群了。」

袁紫玉道:「天後,小妹既然選擇了使者的身份,就該承擔應有的責任,小妹什麼都不怪。」

當下,張征等人與東方珍等人一一告別,互道珍重,就此去了。

獨孤雄天走到東方珍邊上,問道:「天後,本教的事,你老認為什麼時候處理的好?」

東方珍幽幽歎了一聲,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這一天是離別的日子,本教就在這一天依照我們事前的計劃解散大部分人吧。此後,本教的基業雖小,但還是要傳下去,今後就有勞新教主了。」

獨孤雄天道:「你老放心,這是雄天應該做的,雄天雖然不能讓本教發揚光大,但雄天會將本教的基業流傳下去。」

柳長源和展護花向前走上兩步,師兄弟三人將手搭在了一塊,雖然沒有言語,但他們的心中都是暖的。他們不求什麼天下第一教的名聲,只要正天教在他們手中,像少林那樣流傳下去,他們便覺得很滿足了。

這時,朱笑白、韓應曾、宋玉鈞、楊定國,以及獨孤晨飛,一起牽著馬兒,從總壇的大門裡走了出來。

東方珍見了,詫道:「晨飛,你要去哪兒?」

獨孤晨飛自從醒來後,得知父親的所作所為,又見得妹妹昏迷不醒,心裡很是傷痛。這些天來,他都把自己關在屋裡,連飯也不吃,誰也勸不了他。但今天,他的精神居然很好,想來也想通了什麼,只聽他道:「珍姨,我想與四位前輩去東海蓬萊。」

東方珍一怔,目光望向了宋玉鈞。

宋玉鈞道:「天後,本教的最後一點基業就全靠您和新教主了,我們決定要去東海蓬萊看一看,看看這個傳說中的仙島是個什麼樣。」

東方珍苦笑一聲,道:「三長老,你們這一走,本教又少了一些人,要不是東方珍還要守著本教的基業,也想與你們一塊兒去。」

朱笑白道:「天後,請恕我等自私,本教的基業,就全靠各位了。」

說完,五人一起飛身上馬,向東方珍、獨孤雄天、柳長源、展護花、雍鐵衣、季淙威等人一抱拳,疾馳而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二章 東海蓬萊一月游

方劍明一行走了四十多里後,忽聽身後馬蹄聲響,騎馬走在最後的呂血、杜猛、郭傑、高唐回頭望去,待蹄聲來近之後,認得是朱笑白一行。

呂血雙腿一夾馬腹,趕到了前面來,向方劍明稟道:「少主,正天教的人來了。」

方劍明奇道:「是嗎?來的是哪幾位?」

呂血道:「朱笑白、韓應曾、宋玉鈞、楊定國,還有一個是獨孤晨飛。」

方劍明聽了,急忙下令停止前行。走在前面,算是開道的李芳武和孟三思聽到方劍明的命令,回頭喊道:「主人,出了什麼事?」

方家明笑道:「沒事,沒事,你們停在原地就行了。」說完,一個人掉轉馬頭,來到隊伍的後面。他的坐騎是赤首神龍,速度之快,瞬時即到。

這一次東海之行,不光是赤首神龍,連小鳥和火眼金猴也要去,只是這兩個傢伙不走大道,也不知跑哪去了,反正聽小鳥的口氣,它與火眼金猴絕不會比方劍明等人晚一步到達大海之濱。

「敢問五位是前來送行的嗎?」方劍明在馬上一抱拳,問道。

獨孤晨飛道:「方兄,我們的確是來送行的,但我們這一次送行,要一直送你們到大海之濱,就怕你不肯讓我們隨行。」

方劍明聽了他的話,便知道他的心情已經好了,笑了笑,道:「這怎麼會呢?有五位作伴,這東海之行就更加熱鬧了。」

於是,獨孤晨飛、朱笑白、韓應曾、宋玉鈞、楊定國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中。這一路上,眾人曉行夜宿,說說笑笑,倒也很是熱鬧。

需要說明的是,與方劍明一塊去東海的,除了他的九個妻子,即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周風、朱祁嫣、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龍月外,還有刀神、方七根、吳青牛、華天雲、楊柳月,李芳武、孟三思、呂血、杜猛、郭傑、高唐,甚至是芊芊、燕燕、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姚寶寶也都在隨行的人當中。

四小之所以會出現在隨行的人當中,無非是姚寶寶好奇心強,說什麼都要來,方劍明要是不讓她去,她就要再一次的離家出走。她既然都能去了,其他三小當然也要「陪」著她去。

至於芊芊和燕燕,這兩個丫頭早已抱定宗旨,方劍明去哪,她們就去哪,方劍明休想將她們甩開。

最後一個隨行的人,卻是天鷲子。他功力盡失,回點蒼也是無濟於事,方劍明乾脆把他帶上,到東海蓬萊去碰碰運氣。

這一日,眾人進入了山東的地界,剛行了二十里,便聽到身後有馬蹄聲。不多時,馬蹄聲來近,卻是一批勁裝漢子,為首的一個,五十出頭,樣子甚是凶悍。

這批勁裝漢子來到隊伍後面以後,放慢馬速,一個個的從邊上走了過去,大概是知道隊伍是什麼人。由於誰也不認識這批勁裝漢子,所以方劍明等人也沒有和他們說話。

這批勁裝漢子走後,在半個時辰內,居然有多達七批人從他們邊上經過。有的是騎馬,有的是施展輕功飛跑,去得匆匆,彷彿前面有什麼寶藏似的。

這一來,方劍明等人不得不為之好奇,忽見三道人影如飛而至,來到隊伍後面。三人大概也是知道方劍明等人的身份,將速度放慢,以示尊重。眼看三人就要過去,朱笑白卻已經認出了他們三人。

「岳老大、張老二、吳老三,你們三兄弟這是要去哪兒啊?」朱笑白笑問道。

這三個人不得不停下身形,回過頭來,年紀最大的一個笑道:「哦,原來是朱聖使,失敬,失敬。」目光掠過方劍明,佯裝面色一變,道:「哎呀,原來是方大俠,我三兄弟真是有眼無珠。」與其他兩人急忙向方劍明行禮。

方劍明在馬上一抱拳,算是回禮,然後說道:「方某與朱前輩一樣,也很想知道三位這是要去哪兒,不知能否告知?」

那岳老大一怔,道:「方大俠,你們沒聽說麼?」

方劍明詫道:「聽說什麼?」

岳老大道:「東海蓬萊島的弟子在山東登州府蓬萊設立了東海蓬萊一月游的招牌,我三兄弟一時好奇,也想去湊湊熱鬧。」

方劍明等人聽了,不由愕然,華天雲道:「兄台,你這是聽誰說的?」

岳老大道:「回華幫主,這個消息我三兄弟也是最近一兩天才知曉的,至於是誰傳出來的,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去了就算是假的,也沒有什麼損失。對了,還有一項,這東海蓬萊一月游聽說很貴,一個人便是百兩銀子。」

朱笑白聽了,笑道:「這點銀子對你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岳老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拱手,道:「我三兄弟要告辭了,各位再會。」說完,與兩個兄弟施展輕功,奔得比馬還快,像是生怕去得晚了,買不到東海蓬萊一月游的門票。

岳老大三人去後,刀神問道:「明兒,你覺得此事的真實性有多大?」

方劍明沉吟道:「無風不起浪,這件事可能是真的。」笑了笑,道:「反正我們也要去蓬萊,到了蓬萊後,是真是假,一看就知。」

於是,眾人又復前行。不過,自從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們的心裡多少有些影響,走得也比往日快了許多。

幾日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棲霞。這時,許多武林中人都湧入了山東,有部分人更是早已趕到了登州蓬萊。傳言,這些首批達到登州府蓬萊的人,已經坐船去東海蓬萊仙境觀光遊覽了。

聽了這個傳言,方劍明心裡發笑,想道:「這個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看這情形,東海蓬萊一月游一定是真的了。」

到了棲霞,慕容傑本想請方劍明等人在老家做客幾日,但一想到他們急於北上,也就沒有多做挽留。

慕容蘭心聽說了東海蓬萊之事,也要前去,慕容傑勸她不住,只得讓義子慕容不平陪她前去,另外,還托方劍明等人代為照顧。

一夜過後,方劍明稍作準備,一行往北,朝登州府蓬萊而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三章 身輕如燕

傳說中,東海裡有三座仙山,一為瀛洲、一為蓬萊、一為方丈,三座山統稱為「蓬萊仙境」。山上居住著仙人,能煉製「長生不老丹」,人吃了,可長生不老。

戰國末期,就有帝王開始派人到東海尋找「蓬萊仙境」。到了秦始皇時期,秦始皇更是派遣徐福,率領數千童男童女,到東海尋找仙山,並煉製丹藥。可惜,徐福一起不復返,遂有了徐福率領數千童男童女在扶桑落地生根的傳說。

這一日,方劍明一行十分引人矚目的來到蓬萊。這裡的蓬萊,當然不是傳說中的那個蓬萊,而是山東的蓬萊縣。這一路上,不斷的出現武林中人,大家的目的地,就是位於大海之濱的一處所在。

此時,在那處所在,方圓不過數里,從一大早,就已經是人山人海。聚集在這裡的,有一半是武林中人,有一半是當地的居民。

到了蓬萊後,方劍明等人用不著馬匹,早把馬匹和三輛馬車全都賣給了當地的富戶。當然,所賣的馬匹中,並不包含赤首神龍。

方劍明讓孟三思買了一頂轎子,由呂血、杜猛、郭傑、高唐抬著,讓白依人在轎子裡照看東方天驕,其餘的人,改為步行。

沿路之上,兩旁擺滿了各種各樣好吃、好玩、好看的玩意,更有說書先生正在那高談闊論,說著有關蓬萊的傳說。

當他們走到一處時,只見路邊有一個說書先生,正口沫橫飛的說著八仙的故事。圍觀的人當中,還有不少背刀佩劍的江湖中人。

只聽那說書先生道:「……這八仙啊,可了不得。有一天,有一個名叫白雲的老神仙,他邀請八仙到蓬萊山賞桃花,咱們也不說那仙島上的桃花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妙。只說八仙觀賞完桃花之後,回程路中,卻犯了難。你道怎的,卻是他們來時的船隻已叫海水沖走了。

這時,李鐵拐就提議,說咱們既然是仙人,不如施展法術,渡海而回吧。其他七仙聽了,自是點頭同意。但見李鐵拐將手中的鐵拐一仍,他將身子一縱,人就站著了鐵拐上,那鐵拐隨波逐浪,竟不下沉。漢鍾離將芭蕉扇一仍,頓時變得一艘船那麼多,他飛到了芭蕉扇上,與李鐵拐齊頭並進。

其餘六仙見了,生怕落後,便將法器往海裡一仍,飛身落到法器上。八仙為了爭個第一,也不相讓,催動法器,頓時把東海鬧得海浪滔天。

就在這時,忽見一物從海裡鑽了出來,將手中的一根長槍一指,喝問八仙是誰,為何要驚動龍宮。原來,八仙這麼一鬧,早把東海龍宮給驚動了。

八仙是何等人物,鑽出海面的不過是一個蝦兵小將,他們理都不理。如此一來,那蝦兵小將便動了怒火,與八仙打了起來。八仙中的呂洞賓放出飛劍,差點就把那蝦兵小將的腦袋割了下來,那蝦兵小將氣得不行,回轉龍宮,告知東海龍王。

東海龍王好不惱怒,率領十萬水兵,浮上海面,雙方的話尚未說滿十句,就打了起來。這一場打鬥,當真是翻天蹈海,好不激烈。最後,東海龍王把藍采和的法器搶了。八仙氣不過,殺入龍宮,將龍太子斬殺。

東海龍王敵不住八仙,便把他的兄弟,也就是北海龍王、南海龍王、西海龍王請來。四人做起大法,要與八仙鬥個你死我活。

雙方正鬥到激烈之處,忽見天空閃過一道白光,卻是南海觀音菩薩駕臨。南海觀音菩薩好話說盡,讓東海龍王歸還藍采和的法器,終於平息了這場打鬥,嘖嘖……」

方劍明聽到這,很是高興,便讓孟三思賞了說書先生十兩銀子,與其他人繼續前行。

走不過多時,路邊又有一個說書先生,說的也是八仙的故事,只是這個說書先生的故事有些不一樣,據他所說,八仙過海的時候,只因何仙姑長得貌美,引起了龍太子的垂涎,把何仙姑搶走。其餘七仙大怒,殺入龍宮,救出何仙姑,斬殺了龍太子,最後東海龍王叫齊起三位弟兄,與八仙殺個翻江倒海,連南天門都關上了。

至於故事的結果,與之前那個大同小異,和事老換成了如來佛祖。

方劍明聽得高興,又讓孟三思賞了十兩銀子。再後來,路邊雖然還有說書先生,但他們並不停留,方劍明也就再沒有再亂花銀子。

很快,他們來到了東海之濱,只見遠處的沙灘上站滿了人。遠處的海面上停留著十艘大船,此刻,船上已經有了武林中人。

忽聽有人驚喜地道:「方大俠來了,方大俠來了……」這一聲叫喊可了不得,圍觀的人紛紛閃開,讓出一條寬闊的路來。

方劍明一邊拱手,一邊向前,當他率眾來到場地上之後,只見場上插著一根竹竿,邊上放著一張長桌。桌子後面,坐著一個書寫的中年人,在他的身後,站了二十個布衣少年。

方劍明向那中年人一抱拳,道:「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那中年人道:「在下徐二福,敢問各位是前來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的嗎?」

方劍明想了想,笑道:「正是。」

看漢書雖然跟他說過,只要他到山東蓬萊,必定帶他前去東海蓬萊仙島,但看漢書不在場中,他便隨鄉入俗,打算花些銀兩過去。

孟三思走上去,伸手入懷,拿出一疊銀票,正要往桌子上放,忽聽那中年人道:「慢。」

孟三思一怔,道:「怎麼?我們的銀票是假的嗎?」

那中年人笑道:「這倒不是,忘了跟各位說,銀子是其次,武功才是最重要的。各位都看到了吧,場上有一根竹竿,誰能飛身上去,站在竹竿上,不讓竹竿往下落一寸,凡是一寸之內,就算過關,此後才能收游費。」

慕容蘭心聽了,一聲嬌笑,道:「這有何難?」身如燕子一般躍起,一隻秀足落在了竹竿上,施展心法,身輕若燕,竹竿動都不動一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四章 過關

圍觀的人中,有幾個人有慕容蘭心這等本事?自是個個叫好。

有人認得慕容蘭心,便開口說道:「慕容小姐的武功果然厲害,這等身手,在下就算再練二十年,也未必具備啊。」

這人的話倒不是奉承,須知那竹竿雖然插在沙地裡,但竹竿上只要放了三四十斤的重物,竹竿勢必往下沉,再多的話,竹竿只怕會斷裂。

一個成年人的體重有多少?縱然是瘦弱的女子,也有七八十斤吧。再者說,慕容蘭心是習武之人,不比尋常女子,以她健美的體型和體重,若不是內功有了相當火候,又豈能提氣輕身,活像一隻鳥雀般落在竹竿上,並保持竹竿不動呢?

圍觀的人,多是些江湖中的尋常漢子,雖然不乏一流好手,但他們自忖內功火候還有些欠缺,也不敢貿然過關,免得讓旁人笑話。

慕容蘭心聽到圍觀人的為自己叫好,心裡好不高興,故意在竹竿上停留了一會,這才吸一口氣,腳底下輕輕一點竹竿,人如一片柳絮般飄落之地,那竹竿也只是輕輕的晃了一下,不仔細看也還看不明白。

「不平哥哥,你也上去玩玩吧。」慕容蘭心笑著對慕容不平道。

慕容不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獻醜了。」

說完,也不把手中的長槍插在沙地上,縱身一起,凌空一翻,一隻腳已經穩穩地站在了竹竿上。

光是手中的那根長槍,已經重達六十多斤,再加上他頗為高大身形,至少也有兩百斤,奇異的是,竹竿上的他,就像一片羽毛。這一來,叫好聲更是響亮。

慕容不平一時興起,在竹竿上刷了幾手槍法,這才飄落下地,臉不紅,氣不喘,顯見一身功力十分的深厚。

姚寶寶早已看得手癢,慕容不平剛一下來,她便一聲清脆的叫喊,施展劍谷正宗的內功心法,躍到了竹竿上。

那竹竿雖然輕輕的晃動了一下,但並沒有往下沉半分。

圍觀的人雖然知道她是名門之後,但也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但見她在竹竿上停留了一小會,竹竿並不下沉,好生讚歎,卻都鼓起掌來。

姚寶寶一時忘形,向左右拱手的當兒,竹竿卻往下沉了一下,嚇得她急忙提氣收腿,從竹竿上落了下來。

一個布衣少年上前查看了一下,道:「竹竿下沉不到一寸,過關。」

姚寶寶聽了,這才拍拍胸口,道:「還好,好好。」

李俊生笑道:「寶兒,你看我的。」說完,往後退了幾步,朝竹竿跑去,即將奔到竹竿前時,忽見他腳下一頓,人便翻了起來。

許多人面色一變,禁不住叫了一聲「小心」,話音剛落,不知怎麼地,李俊生的人已經到了竹竿上,左右一拱手,一臉笑嘻嘻的。

李俊生落下來後,文慕楓將雙肩一晃,業已站到了竹竿上,他也沒有多做停留,雙肩再一晃,人落回了原位,身手之妙,自是在李俊生之上。

陸小鳳一臉躍躍欲試,但又怕一不小心,丟了方劍明的臉,便朝方劍明望去。

方劍明笑道:「小鳳,你內力深厚,只要步步小心,這竹竿還難不到你。」

陸小鳳聽了,心中更加有了自信,走到竹竿下,提氣將身一起,往前輕輕一步,就站到了竹竿上。

他內力之深,便是李俊生,也趕不上他,暗中將方劍明傳授的心法運起,那竹竿卻是動都不動一下。

待陸小鳳過了這一關這之後,李芳武一聲大笑,正要施展輕功落到竹竿上,忽聽遠方傳來一個聲音道:「敢問來人可是點蒼掌門方大俠麼?」隨著話聲,一個七十多歲的老者走了上來。

那中年人見了,急忙起身,上去行禮。

方劍明見這老者一雙太陽穴高高鼓起,就知道他內力深厚,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輩是哪一位?」

老者道:「不敢,不敢,在下王風,忝為『蓬萊仙島』的一位執事。」

方劍明道:「原來是王執事,失敬,失敬。」

王風道:「看老已有交代,要王某時刻注意來人中有沒有方大俠。王某方才聽人稟報,說方大俠一行似乎來了,王某便趕了過來。既然是方大俠一行,那就不用過關了。」

方劍明道:「這……」

王風道:「方大俠如果是擔心旁人說閒話的話,這倒不必,因為看老是三位島主的弟子之一,他老人家的話就等於是三位島主的話。他老人家曾經相邀方大俠,只是方大俠當時無法脫身,所以沒來,這一次既然來了,又豈能會為難方大俠和方大俠的朋友?」

方劍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

孟三思手裡還拿著銀票,待方劍明的話一完,便對王風道:「王執事,那這銀票……」

王風道:「銀票也不必了。」

方劍明暗道:「東海三仙何等人物,他們既然搞出這麼一個『東海蓬萊一月游』的活動,並每人收取一百兩的游費,其中想來必定有重大的原因,我們不能不給錢。」

心裡這麼一想,從孟三思手中拿了十張銀票,每張五百兩,放在桌上,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風道:「方大俠,你……」

方劍明道:「我等也想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如果不繳納游費的話,未免說不過去,還請王執事不要拒絕。」

王風知道難以推辭,索性爽朗的一聲大笑,讓徐二福收下銀票,並讓他在本子上登記了「點蒼掌門方劍明與諸好友」十一個字。登記完後,王執事親自帶路,沿著沙灘,將方劍明一行領去乘船。

獨孤晨飛正走間,不經意的扭頭一看,面色不由大變,失聲叫道:「是他!」

這句話眾人都聽到了,心裡都在好奇他究竟看到了誰,何以會如此失態。

朱笑白問道:「承飛少爺,你看到了誰?」

獨孤晨飛道:「我剛才看到了『海外故客』,他雖然只是在那邊的人群中閃了一下,但他的穿著打扮,我這一輩子都記得。」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上船

「外海故客」的名號,方劍明等人已經有所耳聞,聽了獨孤晨飛的話,個個將頭一扭,朝獨孤晨飛所說的那邊人群看去。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獨孤晨飛那麼幸運,一個也沒有看到「外海顧客」的蹤影,想來已經走到別處去了。

不過,方劍明這一看,卻被兩個人吸引住了。這兩個人並非同路,一個走在前面,一個走著後面,相隔二十多個人。他們雖然不是同路人,但頭上均是帶著遮面斗笠,頗為神秘。

方劍明走了幾步,對王風道:「王執事,在下有件事要請教一下。」

王風道:「不敢,方大俠請說。」

方劍明道:「登記的時候,一定要用真名嗎?」

王風笑道:「這倒不必。實話告訴方大俠吧,這次『東海蓬萊一月游』不分正邪,也不分黑白兩道,就算你是朝廷的重犯,還是武林中的魔頭,只要關了過,交了游費,他的安全就落在了我們的身上。當然,過了關的人,不得再有江湖恩怨,倘若起了爭執,那就只好請他們走人了。」

方劍明「哦」了一聲,心裡想著一事,隨口說道:「王執事的意思也就是說,報名的人哪怕是蒙著面,你們也不會多管,是吧?」

王風道:「是的。」

「如果有人搗亂呢?」吳青牛在後面問道。

王風笑道:「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這次『東海蓬萊一月游』的活動,其實是三位島主想請全武林的人到島上參詳武學,上了船,自會有人將這件事告知。方大俠和方大俠的朋友不是普通的客人,王某這便說了。」

華天雲聽到這,忍不住道:「王執事,島上的武學當真這麼難解嗎?連三位島主都參詳不透。」

王風歎了一聲,道:「不瞞各位,王某在島上呆了二十年,每月都能去參詳一次,可參來參去,除了功力增加外,其他的毫無所得。王某這還算好的,王某認得一位老前輩,他參詳了一百三十多年,頭髮都掉光了,還是只說自己參出了一些皮毛。三位島主是第一批發現島上武學的武人,他們究竟參出了多少,王某無法猜測,但他們每隔五年都會召集所有的武人,展開討論。最近的兩次,三位島主在會上的口氣都有些無奈,他們的參詳似乎已經到了瓶頸。所以,三位島主才會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派看老五個人,到武林中去請高人來參詳。」

方七根笑道:「你們既然請的是高人,這一次何以要請那麼多人呢?依我看啊,能過竹竿那一關的,少說也有四五百個。」

王風道:「前輩的這個問題請恕王某暫時不能回答,到了島上以後,三位島主會將原因告知的。」說到這,人已經走到了一處港灣。

港灣裡停泊著十多隻小船,有三十個布衣少年分兩旁站立著,目光炯炯,分明就是負責看守這裡,以免有人渾水摸魚。

那些船家並不是「蓬萊仙島」的弟子,而是當地的人,那十艘大船就漂浮在兩三里外的海面上,內中五艘,已經有了人。

王風點算了一下人數,笑道:「方大俠,你們既然是一起的,那就不用抽籤了,最後那一艘就留給你們自己安排吧。方大俠若還有朋友,到時候也可以將他們從其他船上請到你們的船上來,估計還可以容納十五六個。」

方劍明道聲多謝,一行人分成三批,分別上了三艘小船,便向最後一艘大船駛去。那頂轎子已經用不著,便丟在了一邊。

距離大船還有三五丈的時候,眾人施展輕功,上了大船。

天鷲子功力盡廢,在刀神和華天雲的左右扶著下,也上了大船。至於東方天驕,由龍碧雲抱著,飛身掠到了船上。

赤首神龍待所在船上的人都上了大船之後,它四蹄輕輕一蹬,竟也飛上了船板上,直把那些船家看得目瞪口呆。

王風雖然早已看出赤首神龍不是尋常馬匹,但也萬料不到它會有此等能耐,暗暗吃驚。

方劍明想到一事,問王風道:「王執事,不知你這兩天可否看到了一隻會說話的小鳥和一隻雙眼透著神光的猴子?」

王風一怔,道:「它們是……」

方劍明道:「它們是方某的『朋友』,聽王執事的口氣,好像見過?」

王風點點頭,道:「王某昨天是見過一鳥一猴,當時還覺得很稀奇。既然它們是方大俠的『朋友』,那王某就吩咐下去,誰若見了它們,就把它們請到這艘船上來。」

方劍明拱手道:「有勞王執事了。」

王風與他扯了幾句,要船上一個名叫陳七的中年漢子好生招待方劍明一行,這才上了一艘小船,往他處去了。大船是經過改裝過的,不多時,那名叫陳七的中年漢子安排了一下,大家都有了睡處。

吃了一些食物之後,眾人各用自己的方式打發時間,不必詳說。

方劍明與華天雲一塊走出船艙,來到船頭,放眼望去,只見海岸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常。極目遠望,卻見遠方有一個樓閣,十分雅致。

「大哥,那就是蓬萊閣嗎?」方劍明問道。

華天雲道:「想來是吧。」見陳七走了過來,便問他是不是「蓬萊閣」。陳七看了一眼,笑著說是。

「兩位有興趣的話,不妨去遊覽一番。」陳七接著補充了一句。

方劍明和華天雲心裡一動,互相看了一眼,正要……

驀地,港灣的地方,但見十數條人影踩著海面,向其他大船掠去,不一會,這十數個人就掠上了大船。

沿岸的的人見了,發出陣陣驚歎。

方劍明和華天雲笑了一笑,知道這些人嫌小船行駛得慢,乾脆施展駭人的輕功,憑著一身渾厚的真氣,渡海上船。

忽聽一聲大笑傳來,笑聲中,只見一道人影由岸邊的人群中掠出,破空射出百丈,腳尖在海面一點,人似一道離弦之箭般射出。似這樣五個起落之後,竟讓他在轉眼工夫上了一艘大船。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六章 重遇地狂天

方劍明和華天雲看到這裡,面上不由露出驚疑之色。大海不比陸地,倘若是在陸地上,一躍百丈,超絕頂高手可以做到,但即便是超絕頂高手,落地的一剎那,真氣也會稍微一滯。

因此,在陸地上能夠一口氣連續幾個起落,每個起落都在百丈以上,且看上去毫無遲滯之感的人,除非是半神高手,否則的話,就算是驪山神尼、卓思龍那種超絕頂高手中的頂尖好手,也無法做得那麼從容。

這人能在海面上五個起落,掠到船上,速度不但快,而且從容到了極點,身手之高,可以說是已經達到了半神中的一流,甚至可能已經達至神流。

方劍明和華天雲起先還以為這人是獨孤九天,凝目望去,卻發現那人不像是獨孤九天,因為他們依稀看見那人是有著兩隻手臂的。

獨孤九天被方劍明砍去了一隻手臂,怎麼會可能在短短的時間里長出另外一隻手臂來呢?

此時,那艘大船上竄出三個人,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一個叫道:「朋友,你不是從港灣那邊過來的,還請……」

那人臉上帶著一副鬼面具,手裡提著一個長形的箱子,鼻孔裡微微哼了一聲,伸手入懷,拿出一張銀票,隨手一仍,銀票緩緩飛出。

一個老者身形一晃,將銀票接住,他的功力已經很深厚了,但接了銀票之後,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

第二個老者目露驚色,身形一晃,雙手落在了第一個老者的肩膀上。他的功力絲毫不在第一個老者之下,但雙手落在第一個老者的雙肩上之後,但覺一股怪力撞來,任他如何運功,也無法抵抗,只得隨同第一個老者向後退出。

第三個老者見了,倒吸一口冷氣,運足功力,斜上兩步,雙手搭在了第二個老者的肩頭。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將前面兩個老者的退勢止住,但結果,他還是被震得退了三步之後,才穩定身形。

「你們三個的功力還算可以,怎麼樣?我能上船嗎?」那人低沉沉的道。

三個老者回過神來,心知這人武功之高,遠勝自己,就算是三位島主中的任何一位在場,只怕也制不住他,哪裡還敢讓他離開大船。

只聽先前那個老者拱手道:「尊駕武功當世罕見,我等甘拜下風。尊駕既然有如此身手,又交納了游費,我等自是歡迎。」揮揮手,把一個布衣少年叫到身前,叮囑了幾句,讓他務必招待好這位「貴客」。

那布衣少年道了一聲「是」,走上前向那人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道:「尊客請隨小的來。」

那人發出一聲大笑,目光一轉,與布衣少年進艙而去。

不多時,忽聽岸邊又是一陣驚叫,方劍明與華天雲扭頭一看,不由嚇了一跳。

原來,海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正向他們這艘大船走了過來。那人腳踩海面,如履平地,修為之深,似乎又要在先前那人之上。

方劍明定睛一看,面色大變,失聲叫道:「地狂天!」

那人哈哈一聲大笑,將手中的「盤龍籐」往方劍明的方位一指,道:「姓方的小子,你上次刺了老夫一劍,這一次老夫要你好看。」

陳七見有人向自己負責的這艘大船靠攏,並有挑釁客人之意,面色一變,口裡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

瞬息之間,船艙內鑽出了八個鬍鬚飄白的老者,四個拿劍,四個拿刀。

「何事?」一個拿劍的老者問道。

這時,刀神等人魚貫而出,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陳七道:「有人搗亂,勞煩八位前輩將搗亂之人趕走。」

「好!」八個鬍鬚飄白的老者齊聲說道。

轉眼之間,八人身形一縱,落到了海面上,飛快的踩著海面,向地狂天奔了過去。

這八人與地狂天雖然都是踩著海面,但其間的分別,卻大為不同。地狂天走得不快不慢,就像走在大地上一般。這八人卻不得提著一口真氣,點著海面,向前奔行。他們若要學地狂天,不出二十步,非得下沉不可。

八個老者身手了得,很快逼近地狂天,將地狂天圍住,並繞著地狂天疾走起來。

地狂天仍是向前不快不慢,淡定從容的走著,道:「你們是東海蓬萊的人,老夫不會殺你們,因為我老夫也想參加這『東海蓬萊一月游』。」話聲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施展的,居然從重圍中走了出去。

那八個老者目露驚駭,只聽一個喝道:「這艘大船已被尊客包了下來,閣下想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不妨依照規定行事,或者到其他大船去。」

地狂天道:「老夫與這艘大船上的人是『朋友』,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問船上的人。」

八個老者卻不管這麼多,拔劍的拔劍,抽刀的抽刀,身形展動,向地狂天攻了上去。

一片刀光劍影之中,忽聽得地狂天一聲怒吼,手中的「盤龍籐」揮舞,瞬時便將八個老者逼得向後急退不迭。

方劍明看到這裡,猜想以地狂天的本事,除非是「東海三聖」親至,否則的話,任你東海蓬萊高手再多,也困不住他,於是將身一轉,從陸小鳳手中拿過神農杖,身形躍起,落在水面,向前走去。

「八位,這人的確是在下的『朋友』,他既然要與在下敘敘舊,在下又豈能辜負他的美意。八位還請上船。」方劍明一邊走一邊揚聲道。

那八個老者聽了這話,見方劍明施展的功法與地狂天差不多,心裡不由駭然,知道再繼續與地狂天糾纏的話,勢必出醜,便仗著一口真氣,飛速的踩著水面,掠上了大船。

地狂天目露狠厲之色,大聲道:「姓方的小子,聽說你打敗了老夫的義弟,成了『天下第一人』?」

方劍明道:「方某是砍了獨孤九天一隻手臂,但『天下第一人』還言之尚早。」

地狂天道:「你倒有些自知之明,有老夫在,你只能算是『天下第二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七章 小方的發飆

方劍明腳下加快了幾分,道:「奇怪,你不是被方某一劍刺中了心臟嗎,怎麼還能活著?」

地狂天腳下也加快了幾分,冷笑一聲,道:「刺中心臟又如何,老夫早已是不死之身,讓你刺一百劍,也不會死掉。」

方劍明心念一轉,道:「就算你說得對。但是,我那一劍就算沒要你的命,也會令你元氣大傷,你是怎麼這麼快恢復過來的?」

地狂天縱聲一笑,道:「老夫殺了十個人,吃掉他們的心臟,補充自己的血氣,五日前就已經恢復了元氣。」

方劍明聽了,目射一道寒光,道:「你好狠的手段。」

兩人對著話,距離越來越近。

只見地狂天伸舌舔舔嘴唇,道:「姓方的小子,你知道嗎?老夫現在最想吃的心臟就是你的。如果吃了你的心臟,老夫的功力必將更上一層樓,說不定就此破碎虛空,做了神仙。」

方劍明怒道:「你這種人也配做神仙?」

此話一完,一聲長嘯,向地狂天撲了上去,神農杖當頭落下。地狂天有心試試方劍明此時的功力,也不閃避,將「盤龍籐」揮動,迎著神農杖打去。

只聽「啪」的一聲,方劍明這一招勢發如雷如電,加上用的又是神農杖,地狂天頓時不敵,竟給震得彈起,激起一股巨大的海浪。

地狂天惱羞成怒,仰首一聲厲嘯,音波功瞬時發出,但見海面衝起四股水柱,打向方劍明。

方劍明身形飄動,從四股水柱當中一飛沖天,神農杖在手中一舞,直撲地狂天。

地狂天半空一轉,到了方劍明身後,將「盤龍籐」運得形如木棍,打向方劍明的後心。方劍明也不轉身,神農杖往身後一擋,堪堪敵住了這一籐。

地狂天待要變招,將「盤龍籐」化硬為軟,將神農杖捲住,不料方劍明此時已經進入了神流高手,意識裡的「第三隻眼」瞬時閃現,一有感覺,方劍明便往前一竄,瞬息轉身,一指破空點出。

以地狂天的武功,變招也只是瞬息之間,但這一次,他的變招對方劍明沒有太大的危險,「盤龍籐」未能將神農杖纏住。

「噫!」

地狂天低叫了一聲,將頭一偏,一股指氣從耳畔射過,雖然沒有射中他,但也使得他心裡微微一驚。

兩人落到海面之後,互相瞪視了一會,突然縱起半空,當空動起手來。

方劍明深知地狂天的厲害,運足功力,將神農杖舞得風雨不透,杖影如山,排空捲起一股股的強風。地狂天把「盤龍籐」運展開來,好似千百條蛇影,在杖影之中繞來繞去,時不時與神農杖硬碰。

須臾,兩人打法已經是硬碰硬,完全演變為力量與力量的對抗,毫無半點花巧。

一陣「乒乒乓乓」的激烈撞擊聲過後,打成一團的方劍明和地狂天倏然一分,各自退開,站在了海面上。

「地狂天,你想上這艘船,須得過了方某這一關。」

方劍明身上透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將神農杖一揮,一股勁道由杖內衝出,只聽「轟」的一聲,海面上劈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波濤洶湧。

岸邊的人遠遠見了,直疑是天神下凡。

地狂天與方劍明交手雖然只是五十餘招,但他早已發覺方劍明已非當日可比,今天別說殺他,就算想勝他一招半式,起碼也要花費千招以上,心裡十分震驚,暗道:「既然試出了這小子現在的武功,老夫今日就暫時放過了他。」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方劍明,忽將「盤龍籐」收起,陰沉沉地道:「姓方的小子,你跟老夫記住,不出兩個月,老夫必報一劍之仇。」說完,身形一轉,踩著海面,向其他大船奔去。

方劍明見他走了,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掠回自家船上。

地狂天奔到了一艘大船下,將身一起,落到了船板上,扔出幾錠金子,道:「這幾錠金子至少也值幾百兩銀子,就算老夫的游費,老夫還要不要過竹竿那一關?」

那艘船上的負責人是一個六十出頭的青衫老者,聞言說道:「以尊駕的武功,自然不必過竹竿那一關,可是……」

地狂天眼珠一瞪,道:「可是什麼?」

這艘船上已經有了二十多個客人,見他上了這艘大船,無一不驚,此時正聚在一邊,有些驚恐地望著他,心裡都巴望負責人將他趕到其他大船上去,免得他發起狂來,被他剜心吃掉。

青衫老者道:「尊駕定要乘坐這艘船的話,必須答應在下,不得惹是生非。」

地狂天聽了,向前踏上一步,目透神光。頓時,整艘大船略微一沉,好些人嚇得渾身直冒冷汗,擔心他即刻就要大打出手,將這艘大船弄翻了。

那青衫老者心裡雖然十分驚駭,但卻面不改色,道:「尊駕不答應的話,那就請下船離開吧。」

地狂天喝道:「老夫要殺你,一掌就夠了。」

青衫老者淡淡一笑,甚是從容地道:「在下的性命不值半文錢,尊駕要殺在下,只管動手便是。」

地狂天舉起一手,怒視著青衫老者,但過了一會,他哈哈一笑,將手放下,道:「老夫怎麼會殺你?老夫還想去『東海蓬萊』看看熱鬧。只要旁人不來惹老夫,老夫當然不會惹事。」

青衫老者道:「既然如此,尊駕就是在下這艘船上的尊客了。來人,把尊客請入船艙。」

一個布衣少年走了上來,伸手一請。

地狂天道:「老夫不喜歡與人住在一塊,要單間的。」

青衫老者道:「以尊客的武功,住單間是理所當然。」

地狂天聽了這話,這才跟隨布衣少年進入船艙。不過,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先前的那個鬼面人由旁邊大船上的船艙裡走了出來,站到了船頭上。

不經意的,兩人目光一對,地狂天「嘿嘿」一聲笑,頭也不回的去了。那人目露一種奇怪的光芒,像是認識地狂天,但他並沒有任何表示,一手提著箱子,一手背負,望著遠處,像是在觀賞海景。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八章 似曾相識

地狂天進了船艙,在布衣少年的帶路下,進了一間居室。這間居室雖然不大,但裡面除了一張床外,還放了桌子和椅子,足夠一人活動。

布衣少年道:「尊客還有什麼吩咐嗎?」

地狂天揮揮手,道:「沒有了,出去吧。」

布衣少年道:「尊客有事的話,儘管找小的,小的一定照辦。」說完,退出了房間,隨手把房門關上。

地狂天待布衣少年一走,伸手一摸心口,顯得有些痛苦。

片刻之後,只見他目露怨毒的眼神,冷聲道:「姓方的小子,你當日的那一劍把老夫刺得好生痛苦。老夫雖然吃了十顆人心,但至今還是沒有痊癒,一身功力也增進緩慢。到了蓬萊島之後,以老夫的修為,定能破解島上的武學,到時候,老夫不但會成為天下第一人,還要用你的心來慶祝這個盛事。」

想到自己到了島上,將島上的武學破解,成為天下第一人,甚至還能破碎虛空而去,嘴角不由泛出了一絲得意的笑。

地狂天的突然出現,使得方劍明和華天雲不敢去遊覽蓬萊閣,他們雖然猜到了地狂天一定答應東海蓬萊的人不會鬧事,但這個狂人我行我素慣了,還是小心一些好。

地狂天上船後不久,又有人上了其他大船,因為前面有了地狂天和那個提著箱子的鬼面人,這些人也不好意思施展輕功,乖乖地乘船到了大船下,這才飛身落到船上。

到了黃昏,海岸邊的人群雖然散去了一些,但還是有許多人。

就在這時,第三次騷動又來了。只見一個四十多歲,鼻子高挺的漢子不知從何處撿來了一塊木板,隨手往海面上一扔,身形一晃,人便落在了木板上。隨後,那塊木板就像被人划動一般,向遠處的大船飄去,速度頗為快捷。

高明的人見了,不禁大吃一驚,叫道:「這人好深厚的功力,居然能夠催動木板,在海面上行駛,天哪,他還算不算人。」

那漢子聽了這話,回頭一笑,卻不出聲。

「我知道這人是誰,聽說這人自稱什麼『海外故客』,來自大海的深處,很遠很遠的地方。此人與獨孤教主交過手,後來雖然落敗了,但獨孤教主也殺不了他。他武功之高,也是當世最頂尖的。」有人說道。

……

此時,方劍明正在大船的一間居室裡看著東方天驕,邊上還坐著負責照顧東方天驕的白依人。突然間,姚寶寶闖了進來,要方劍明到船頭去看熱鬧。

方劍明聽姚寶寶說那「海外故客」踩著木板渡海,對那「海外故客」越發好奇,便出了居室。姚寶寶要白依人也去看看,白依人笑了笑,說這有什麼好看的。姚寶寶也知道這個「依人阿姨」嫻靜,抿嘴一笑,一溜煙似的的出去了。

方劍明到了船頭,只見除了刀神、華天雲,天鷲子外,其他人都站在船頭遙望,白依怡還拉著龍碧芸的手竊竊私語。

見他來到,大伙都讓他站到了前面來。

方劍明凝目一看,心底暗暗吃驚。他從獨孤晨飛那裡得知了「海外故客」這個人,並知道此人武功十分恐怖,雖被獨孤九天打敗過兩次,但武功之高,稱得上是當世罕有。

不一會兒,那自稱「海外故客」的漢子踩著木板來近。獨孤晨飛向他一拱手,揚聲道:「海外故客,你還認得我嗎?」

那漢子抬眼一瞧,點點頭,道:「原來是獨孤少俠。」

獨孤晨飛笑道:「你也是來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的嗎?」

那漢子道:「是的。」說著,已經停了下來,就那麼站在木板上。頓了一頓,道:「在下與令尊之約,獨孤少俠可曾曉得?」

獨孤晨飛聽他提到父親,心裡微微一疼,面上不免有些黯然,但很快,他將不愉快的心思拋到一邊,道:「我知道。」

那漢子笑了笑,道:「我與令尊的第三次大戰,看來又要延後了。」

獨孤晨飛正要說:「我爹爹斷了一隻手臂,現在也不知道生死,你怎麼向他挑戰?」那漢子已經搶先問道:「在下聽說令尊敗在了點蒼掌門方大俠的手中,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獨孤晨飛把要說話的嚥了回去,道:「方大俠就在眼前,你何不親自問問他?」

其時,方劍明將手一拱,和氣地道:「在下方劍明。」

那漢子看了方劍明一眼,目中透出一絲怪異的神采,嘴角更是劃過一道令人高深莫測的笑意,道:「原來你就是少林寺的方劍明方大俠,果然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在下『海外故客』。」他先前還把方劍明稱為「點蒼掌門」,與方劍明朝面後,卻把方劍明稱為「少林寺的」,任誰也猜不出其中有何原因。

不知怎麼回事,方劍明與這漢子對了一眼之後,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倒不是他曾經見過這個漢子,而是這個漢子身上的那股氣質,或者說,因為練武,他身上所體現的一種東西,讓他感到有些親近。

「尊駕的大名,在下也聽說過了,若不嫌棄的話,請上船相談。」方劍明說道,一副很友善的樣兒。

那漢子搖搖頭,笑道:「方大俠相請,在下本該聽從,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請恕在下不能答應。時機到了,就算方大俠不請,縱然是千山萬水,在下也會找上方大俠的。」

李芳武聽了這話,忍不住大聲道:「朋友,我家主人連獨孤九天都打敗了,你想挑戰我家主人,只怕還要苦練十年。」

那漢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運氣催動木板,向旁邊的大船飄去,問獨孤晨飛道:「獨孤少俠,令尊來了嗎?」

獨孤晨飛語氣一沉,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漢子微微一怔,接著笑道:「你對你爹爹好像有所不滿?」

獨孤晨飛道:「我只知道他害苦了我的妹妹,瘋狂到要與整個天下為敵。」

那漢子道:「這件事在下不便多言。不過,這次的『東海蓬萊一月游』,令尊一定會來的,說不定他已經到了船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八十九章 出發

那漢子把話說完,腳底下去得飛快,轉眼已經到了邊上的那隻大船下。

他大概是不想再與獨孤晨飛說話,揚聲對大船上的人道:「在下已經過了竹竿一關,並不多不少的交了一百兩銀子的游費。那名叫的王風執事說了,除了最後這艘大船外,其他船隻,任由在下挑選。在下挑中了這一艘,現在可以上來嗎?」

負責這艘船的人是一個藍衫老者,笑道:「尊客既然知道王執事的名字,說明尊客所說的話一點不假,請尊客上來。」

「多謝。」

那漢子身形一晃,人已經到了船頭,不但他的人到了船頭,連那塊木板也到了船頭,被他拿在手中。

藍衫老者目力雖高,但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在起身的一瞬間將木板拿起來的,心裡暗暗驚異,想道:「前幾日的尊客中雖然不凡高手,但今日來到的高手卻才是最頂尖的。慚愧,慚愧,我在島上參悟了五十年的天書,但比這位尊客來,卻是大大不如。」吩咐船上的一個布衣少年,要他把尊客請到船艙安排住處。

這一晚,風平浪靜,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參加「東海一月游」的人都睡了一個好覺。

到了第二天,參加「東海一月游」的人突然間增加了許多,彷彿全武林的高手都一下子都湧到了這裡來。讓方劍明欣喜的是,這一天所來的人中,有七個是他必須請上船的好友。

其中三個,是武當派的元虛、清風、明月。他們已經恢復了原來的身份,這一次受飛虹真人之命,前來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以他們的武功,自是輕輕鬆鬆過了竹竿一關。

其他四個,卻是鍾濤、雷柔夫婦和歸遠帆、東郭材。

鍾濤、雷柔原是去雷家探親的,但他們在雷家才住了幾天,便聽說了「東海蓬萊一月游」的事。雷柔好奇心起,硬把鍾濤拉到了蓬萊瞧熱鬧。夫妻兩人到了蓬萊,眼見這麼多人參加,自然也就參加了。

歸遠帆歸隱山林之前,自然是要回太虛殿的廢墟一趟,好好的祭奠義父太虛子和師父無崖子,而這太虛殿就在山東,歸遠帆入得山東不久,就已經聽到了「東海蓬萊一月游」的風聲。

他在太虛殿的廢墟祭奠了師父和義父一些日子之後,心裡有個始終想不通的疑問,便與義兄東郭材前來看看,真有「東海蓬萊一月游」的話,他便要參加,到島上去探個究竟。

又過了一日。這一日參加「東海一月游」並過關的人雖比昨日少了一些,但也是算是不少,其中,青城派掌門金鼎道人、衡山派掌門錢得勝、華山派老掌門魏中平這三個人,被方劍明請到了船上來。

到了第三日,又是好幾批人了分別上了大船。轉眼過了兩天,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的人漸漸減少。

就在第六天,一個上午過去,沒有一個人參加,王風料想要來的應該都來了,不想來的再等下去,也等不到,便吩咐眾人,稍作收拾,上了大船,揚帆起航。

十艘大船才出了六七里,忽見一艘極大的福船由後面追了上來,乘風破浪,來勢勁疾,看那架勢,分明就是追趕而來。

王風在方劍明等人所在的這艘大船的船尾看見了,運氣叫道:「來船請停下,若再追來,休怪我等不客氣。」

那艘福船來得好快,轉眼就追到了近前,只見船頭站了好些人,為首的一個,赫然是鐵掃把。

鐵掃把將手一拱,道:「閣下切莫誤會,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王風道:「在下姓王名風。」見這艘船氣勢恢弘,不同尋常,問道:「你們是朝廷的人?」

鐵掃把道:「我等雖然是朝廷的人,但我等的武功,均能過竹竿一關,不信的話,閣下可以考驗一下。」

王風想了想,已有主意,道:「你們來得晚了。」

鐵掃把面色一變,道:「不是說什麼人都可以參加的嗎,我等因為有自己的船,所以來晚了一些,還請王兄弟……」

不等他說下去,王風話鋒一轉,笑道:「你們要跟去也行,但必需拿出二十萬兩銀子,否則免談。」

鐵掃把怔了一怔,在懷裡摸了摸,拿出一疊銀票來,心知不夠,便向其他人借取。有人給得不爽快了,鐵掃把低聲道:「咱們受皇命而來,今後有的是富貴,何必在乎這點小錢?」

他這麼一說,誰也不再藏私,有的甚至拿出了私藏多年的珍寶,加在一起,絕對價值二十萬。

鐵掃把大聲對王風道:「王兄弟,我們能拿出的東西,價值一定在二十萬之上,就怕你不收。」

王風笑道:「不管是什麼,只要價值這個數,在下照單全收。到了目的地之後,在下再向你們索要。」

話聲剛落,忽見一道身影由福船的船艙裡跳了出來,人人為它讓路,讓它站到了船頭上來。

王風定睛一看,見是一隻猴子,猴子的頭上,還站了一隻小鳥。王風心裡一動,急忙派人去把方劍明叫來。

方劍明到了船尾一看,啼笑皆非,笑罵道:「我還以為你們這兩個傢伙掉下了大海,餵了鯊魚。原來你們跑到了人家的船上去,還不快過來?」

原來那隻猴子正是火眼金猴,至於小鳥,卻是廖風 流。

小鳥一副剛睡醒的樣兒,道:「這艘船上有許多好吃的,我們為什麼要過去?不去,不去。」

方劍明聽了,沒好氣地道:「那好,你們想在哪就在哪,我也懶得管你們,到時候被人家煮了,別說我沒有照顧你們。」

小鳥道:「什麼?把我們煮了?他們有這膽子嗎?你問問他們,這幾天來,他們哪個不是好好的侍候我和大金,有誰敢煮我們?」

那些人聽了,個個面露微笑,一點也不生氣,內中還有五六個與鐵掃把一般年紀的老頭。

鐵掃把笑道:「方公爺,你放心吧。廖大俠和金大俠是我們船上的尊客,我等一定好生招待。」

方劍明微微一愕,心裡暗暗發笑,不便表露在臉上,口中回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有勞各位了。」

於是,王風對鐵掃把說了一些航行時的細節,便讓他們繼續跟著。片刻之後,十一艘大船越去越遠,終於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章 神奇的地方

十一艘大船在海上航行了兩日,距離大陸早已不下三百里。到了第三日,航行路線改為東南方位,就在這一天夜裡,十一艘大船並沒有在附近一座小島附近拋錨,而是繼續前行。

在前行的這段時間裡,方劍明見王風多數時候都在抬頭望天,像是在研究什麼,便問他在看什麼。

王風聽了,微微一笑,說自己在看星象。

方劍明一時好奇,問道:「星象與航行有關嗎?」

王風道:「關係太大了,船上雖然有『司南』,但若不是有星象指引,我們就算在海上航行一年半載,也未必能夠到達目的地。」

方劍明聽了,知道他們的星象術不比尋常,也就沒有再打擾他,讓他繼續觀察。

過了三日,每日的白天只航行數十里,其他時期都在小島附近拋錨。而一旦到了夜裡,船上的人便看星象,以星象的指引來航行。

這一日中午,方劍明等人吃過飯後,都走到船頭來遙望。不多時,忽見海面上隱隱出現海島的輪廓,以為是到了「東海蓬萊」,十分歡喜。

王風見了,笑道:「那不是『東海蓬萊』,不過,我們也要在這個海島附近停泊到夜裡。」

方七根詫道:「這是為何?」

王風道:「這座海島是一個航標,如果白日走過了這座海島,我們就算再有能耐,也無法找到『東海蓬萊』。」頓了一頓,笑著解釋道:「實話告訴各位,『東海蓬萊』四週三百餘里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古陣,許多年來,就算有船隻路過,若不是誤入某處,船上的人也無法看得到『東海蓬萊』。」

方劍明想了想,道:「王執事,你的意思是,我們到了前面的那座海島之後,到了夜裡,觀測星象來航行,這樣就不會走錯路?」

王風笑道:「正是。過了這座海島,前面還要經過一小一大兩座海島,只要到了那座大島,依照星象航行一個晚上,就能達到目的地了。」

刀神聽到這裡,讚歎了一聲,道:「這座天然的古陣當真是神奇,卻不知人誤入『東海蓬萊』之後,是不是一定要依照星象,方能走得出來呢?」

王風道:「星像一定是要有的,但若沒有一個精通奇門遁甲的高手,也很難走得出來,只能在『東海蓬萊』四周數十里的範圍內轉來轉去。」

眾人聽後,好不驚訝。

只聽王風緩緩說道:「這座古陣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沒人知曉。當年,三位島主誤入『東海蓬萊』,『東海蓬萊』上早已有人居住,但都是誤入其中的船客,因為島上生長著許多奇花異果,並有好些奇奇怪怪的動物,他們才能存活下來。

三位島主學究天人,三島主精通星象,二島主精通奇門遁甲,兩人合力,花了十年的時間,才得以堪破了這古陣法的虛實。正當三位島主即將離開『東海蓬萊』的時候,智慧過人的大島主發現了那武學的存在,經三位島主的努力,終於把那武學展現了出來。

此後,三位島主被那武學所迷,捨不得離開,便開始研究起這門武學來。轉眼過了十年,三位島主的功力雖然各有進步,但對那武學的領悟,卻分歧甚大。三人爭了數年,不但沒有統一,分歧反而越來越大。

有一年,一批會武功的人乘船誤入『東海蓬萊』,三位島主當時生怕他們把這門武學學去,一時狠心,就將這批會武功的人殺了。

又過了十年,三位島主對那門武學的分歧仍是明顯,而且有一種尚未領悟這門武學千分之一的感覺。這時,又有會武功的人誤入其中,三位島主便抓了幾個來練,一晃數年過去,那幾個人進步甚快,但彼此也有著明顯的分歧,有的說是刀法,有的說是劍法,有的說是掌法,有的說是拳法。

三位島主越發不明所以,只得讓其他會武功的人來練,希望有人能夠悟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誰料結果還是一樣,雖然其中有還幾個說是劍法的,但所使出的劍法卻又不一樣。一時爭執,彼此辱罵,若非三位島主武功高強,能鎮得住他們,只怕早已大打起來。

又過了十年,三位島主仍是參不透其中的關鍵,便從島上的居民裡選了幾十個人,也不傳他們武功,讓他們自己領悟。有的練了一輩子,除了強身健體外,基本的功法都不會,有的練了十幾年,無師自通,武功甚是高強,但他們所領悟的東西,也不是三位島主想要的。

這許多年來,少則十來年,多則二三十年,均有人誤入『東海蓬萊』,其中不乏武林中人,他們見到了島上那神奇的武學,個個沉醉其中,誰也不想出去。

三位島主始終參不透這門武學的真諦,便任由他們在島上參練,希望有人能夠有朝一日能夠悟通。」

眾人聽到這,心裡均是十分感歎。

有人還想道:「這麼多年過去,連三位島主都參不破,我若去了,又能如何?」想是這麼想,但學武之人對於神奇的武學,又有誰不動心?心底深處,也暗暗希望自己與眾不同,或許能夠領悟,也說不一定。

方劍明問道:「王執事,我之前聽你說你在島上參悟了二十年,難道也是誤入其中的學武之人嗎?」

王風點點頭,道:「二十年前,王某與家師乘船誤入『東海蓬萊』,被那神奇的武學迷住,不能自拔。十二年前,家師由於急於求成,練功不慎,走火入魔,幸得看老出手,才保得一條性命。是以,王某對看老十分感激,將他視為尊長,他老人家也不時的指點王某,令王某獲益甚多。王某這一次能夠成為一名執事,也是多虧看老的舉薦,不然的話,島上那麼多高手,怎麼排都排不到王某身上來。」

眾人聽了,均是心想:「這『東海蓬萊』只怕還有許多老前輩還活著,他們的武功也一定是越來越厲害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一章 奇怪的鬼面人

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看老莫非是島上的居民?」

他之所以這麼問,那是因為看漢書邀請他去「東海蓬萊」的時候,一副主人的口氣,看漢書若是學有所成才去的「東海蓬萊」,那就算不上什麼主人了。

王風笑道:「應該算是。王某聽看老說過,他的父親原是中原武林的一位豪俠,許多年前因為被仇家追殺,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帶著妻子和老父老母出海,一日起了風浪,船隻被吹得不知東西,誤入了『東海蓬萊』,就在『東海蓬萊』居住了下來,看老就是在『東海蓬萊』誕生的。這麼多年過去,他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先後去世,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而就在他二十歲年那一年,三位島主見他甚是聰慧,便收了他做弟子。」

方劍明聽了,心裡笑道:「這就對了,看老既然在『東海蓬萊』長大,他當然就是主人啦。」

卻聽華天雲問道:「王執事,不知島上的人,有多少是三位島主的弟子呢?」

王風道:「像看老那樣的弟子,前後加起來,只有二十個,但島上一半的人,不管是島上的居民,還是學有所成後才誤入『東海蓬萊』的武林中人,見了三位島主,都要把他們當做師尊的。那另一半的人,全都是誤入『東海蓬萊』的武林中人,只想一心鑽研那門神奇的武學,就算老爹老娘在邊上,也不會多看一眼。」

歸遠帆聽到這,忽然問道:「王執事,晚輩向你打聽兩個人。」

王風道:「歸大俠要打聽誰?」

歸遠帆道:「晚輩打聽的兩個人是晚輩的師父和義父,前者名諱無崖子,後者名諱太虛子。」

王風一怔,道:「他們是你的師父和義父?」

歸遠帆聽了大喜,有些激動地道:「難道王執事認識家師和家義父?」

王風搖搖頭,道:「我與他們倒是沒有見過面,王某來島不過二十年,你的師父和義父卻是三十多年前就離開的。」

方劍明等人聽到這,十分驚奇,料想不到太虛子和無崖子竟是「東海蓬萊」的人。

朱笑白忽道:「歸老弟,你的義父有個外號叫『東海菩薩』,是不是因為『東海蓬萊』的原因,才給自己這麼起的?」

歸遠帆道:「方兄弟自號『地藏菩薩』以後,我義父是給自己起了一個外號叫『東海菩薩』,我曾經問過他老人家其中可有什麼含義,他老人家只是微微一笑,說東海是他生長過的地方。」

朱笑白道:「這就是了,你義父和你師父武功高強,組建了太虛殿,但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師承,除了『東海蓬萊』外,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地方來。」

歸遠帆問王風道:「王執事,那你知不知道家師和家義父是怎麼離開『東海蓬萊』的?」

王風道:「這……」一臉的難色。

歸遠帆面色一變,道:「莫非是他們兩位犯了過錯,被三位島主趕出來的嗎?」

王風驚疑地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在家師和家義父……去世的前幾天,家師把我叫到跟前,說他的師承來自東海,但其他的,他隻字不提,讓我好生不解。到了第二天夜裡,我無意中聽到家師和家義父說起什麼師尊,口氣之中有些悔恨,好像他們當年若不一意孤行的話,就不會怎麼怎麼樣。」

王風聽了,點點頭,道:「你師父和你義父的確是認識了許多年的好朋友,王某聽看老說過,他們兩位是隨同父母,同坐一條船誤入『東海蓬萊』的。他們的父母到了島上不到五年,就得了一種怪病,先後去世。三位島主見他們不過十一二歲,沒人照看,便收了他們為弟子,但他們的武功多是三位島主的大弟子代師傳授的。至於他們當年犯了什麼過錯,王某不便多說,到了島上之後,若有可能,歸大俠不妨去問問三位島主。」

說到這,十一艘大船相繼在那座海島附近停泊。好些人聽說晚上才能起航,便飛身下船,到島上遊玩。

方劍明見天氣很好,便抱了東方天驕,與眾人下船去了海島。這座海島極大,山林茂盛,時不時跑出一些小動物來。

方劍明將東方天驕放在草地上,讓白依人把一直帶在身邊的焦尾琴放在了東方天驕的身邊,然後讓龍碧芸握著東方天驕的手,同她做心與心的交流。方劍明呢,則是坐在一邊,吹起「藍潮蕭」。

簫聲嗚嗚,似是在喚醒東方天驕。

這一路來,方劍明每日都會抽一些時間來給東方天驕吹奏,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她喚醒。這一日的吹奏,一如往常一樣,沒有什麼效果,但方劍明把方七根的話牢牢記在心上,願意這樣一直與東方天驕交流下去,或許有一天,奇跡將會出現。

不多時,簫聲引來了許多人,但這些人聽了一會之後,便自走開。

不久,只見那鬼面人提著箱子走到了草地邊上,朝方劍明這邊望過來,他的目光就落在草地上的東方天驕身上,轉也不轉一下,好像已經呆了。

華天雲對他頗為好奇,走上去拱手道:「朋友,不知如何稱呼?」

那鬼面人一直望著東方天驕,不出聲。

如此一來,別說華天雲,其他人也都大為驚異。

刀神走到華天雲身邊,對鬼面人道:「朋友,你與東方姑娘認識嗎?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二章 老怪物

那鬼面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刀神,還是不說話。

獨孤晨飛身形一晃,來到華天雲邊上,仔仔細細的將鬼面人打量了一遍,暗道:「他會不會是爹爹呢?」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那鬼面人目光一轉,落到了他的臉上,居然透出一股溫和之意。

獨孤晨飛心頭一震,張口喊道:「爹爹!」

聽了這話,那鬼面人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柔和的目光突然一收,變得很凌厲,喝道:「誰是你爹爹?」

眾人聽得獨孤晨飛叫鬼面人為「爹爹」,無不大驚,施展輕功,來到了獨孤晨飛身邊,一臉驚疑的望著鬼面人。

「教主,是你嗎?」宋玉鈞有些激動地道。

鬼面人道:「我不是教主,我是我。」聲音既不像入魔前的獨孤九天,也不像入魔後的獨孤九天。

忽聽一聲狂笑傳來,瞬息之間,地狂天來到了草地邊上,與鬼面人相距七八丈。

「義弟,你以為你帶著鬼面,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地狂天道。

鬼面人望了地狂天一眼,道:「誰是你的義弟?」

地狂天道:「就是你。」

鬼面人道:「我是我,不是你的義弟。」雙目微微一眨,卻又道:「我好想在哪見過你。」

地狂天心中認定他是獨孤九天,見他不認自己,頗為惱火,喝道:「義弟,上船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了你是誰,你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現在大家既然站到了一起,你為什麼不把鬼面拿去,咱們兄弟好好敘敘舊。」

鬼面人沉聲道:「我說過,不是你的義弟。」

地狂天大怒,但他還不想與鬼面人動手,念頭一轉,朝場中走了過去。

不等刀神等人有所表示,不知怎麼地,那鬼面人目中射出一道寒氣,將手中的箱子一舉,喝道:「站住,你想幹什麼?」

地狂天哈哈一笑,道:「義弟,你這次是不打自招。東方天驕是你的女兒,你不擔心她,又豈會如此生氣?」

鬼面人道:「誰說她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妻子。」

眾人聽了,包括方劍明在內,都是一怔,此時,方劍明早已停下了簫聲,站了起來。

地狂天也是愣了一愣,旋即泛起一絲陰笑,道:「她既然是你的妻子,你為何不去她搶過來?」

不料,那鬼面人卻沒有動,道:「她雖然是我的妻子,但她這個樣子,好像是我害的,我不能搶她。」

方劍明等人聽了這話,越發疑心他就是獨孤九天,他手中的箱子裡,可能就裝著軒轅夏禹劍。

獨孤晨飛幾乎要哭出來,叫道:「爹爹,如果真是你的話,只要你能改過自新,孩兒還會認你的。」

鬼面人怒道:「我不是你爹爹,我是我。」伸手一指方劍明,冷冷地道:「小子,你好好照顧我的妻子,我妻子若是有事,我一劍把你劈成兩半。」說完,身形一晃,退了十數丈,轉身遠去。

但那樣一來,就是犯了東海蓬萊的規定,若是把東海蓬萊的人惹火了,一拍兩散,東海蓬萊之行,豈不是泡湯?

是以,他目送鬼面人遠去之後,怪笑一聲,道:「這傢伙已經瘋了,他就算是獨孤九天,他也不會承認的。哈哈,到了『東海蓬萊』,那就有得玩了。」

話聲中,轉身大步而去。他所去的地方,人人怕他,都給他讓路,倒讓他游了島上的許多地方。

獨孤晨飛原想去追鬼面人,但被朱笑白一把抓住了,對他道:「如果他真是你爹爹的話,你爹爹可能已經……你追上他,也是無濟於事,一個不好,他發起狂來,你不是他的對手,只怕他連你都要……」

獨孤晨飛心裡此時已經認定鬼面人是獨孤九天,因為鬼面人把東方天驕當成了自己的妻子,並說是他把東方天驕害成這樣的。一想到妹妹昏迷不醒,爹爹瘋瘋癲癲,心裡好生痛苦。

方劍明上來安慰了他幾句,他才好過一些。

到了黃昏,眾人上了大船。入夜之後,天上星辰點點,船上的人便以天象為準,緩緩離開了海島。

船艙內,方劍明想到白天的事,便問方七根道:「七根叔,獨孤教主與軒轅世家的關係,我早已知曉,但仙人谷的大長老,為什麼會成為軒轅世家的老太君呢?」

方七根道:「說起這事,卻有一段過往。大妞兒十七八歲的時候,膽大包天,私自溜出了仙人谷,竟讓她在江湖上遇到了軒轅世家的家主軒轅起。兩人一見鍾情,很快就結為了夫妻。

不到一年,仙人谷的人找上軒轅世家,要把大妞兒帶走,可是那時候大妞兒已經有了軒轅起的孩子,只好等她分娩之後,孩子過了滿月,才把她帶回仙人谷。

這麼多年來,大妞兒就回過一次軒轅世家,就是那一次回軒轅世家,讓她看出了獨孤九天是個可造之材,決定要他做軒轅世家的家主,沒想到的是……」歎了一聲,後面的事,不用他說,方劍明也都知道了。

龍碧芸問道:「七根叔,這軒轅起是軒轅龍的什麼人?」

方七根道:「軒轅起是軒轅龍的曾祖父,自從大妞兒離開軒轅世家以後,他終身未娶,他與大妞兒的孩子名叫軒轅回,軒轅回有兩個兒子,老大叫軒轅長,老二叫軒轅高。軒轅長有三個子女,老大就是軒轅龍。」

李芳武聽後,叫道:「如此說來,這個老太君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方七根笑道:「她的年紀是大,但也沒有我七根叔老。她嫁給軒轅起的時候,也就十七八歲,她的兒子軒轅回十八歲娶妻,二十歲有了軒轅長,二十二歲有了軒轅高。軒轅長二十出頭有了軒轅龍,算起來,大妞兒也將近有一百六十歲了。」

龍碧芸道:「希望她老人家還是這麼長壽。」

方七根搖搖頭,道:「大妞兒活不了幾年啦。仙人谷被毀,對她打擊很大,二來,她自己也上了年紀。」

華天雲見氣氛有些沉悶,便轉移話題,笑著道:「不知『東海蓬萊』的三位島主活了多少歲數。」

楊柳月道:「依我看來,至少也有兩百歲了吧?」

魏中平聽後,笑道:「華夫人,我曾經與王執事交談過,他雖然也不知道三位島主的歲數。但據他說,三位島主所收的第一個徒弟,二十年前就已是鬍鬚、頭髮全白,像是有一百七八十歲的樣子。」

方劍明點點頭,道:「三位島主的大弟子的形貌,我也從王執事那裡聽說過。此前,王執事不是說過島上有一位參練了一百三十年的前輩嗎,我聽王執事說過,這位前輩姓牛,三十多歲出的海,誤入『東海蓬萊』之後,他在三位島主的大徒弟面前,也得要叫一聲前輩。」

話剛說到這,忽聽一個聲音道:「他們年紀再大,也比不上我老人家。論年紀,誰比得上我?」隨著話聲,小鳥從船艙外飛了進來。

眾人見了,無不大笑。

方劍明道:「你就是一個老怪物,當然沒人比得上你。怎麼?你在那艘船上玩膩了嗎?」

小鳥道:「才不是,我老人家剛跑了一趟蓬萊仙境。」

眾人一聽,全都怔住了。

方劍明吃吃地道:「你……你已經去了蓬萊仙境?」

小鳥道:「不錯,有什麼問題嗎?」

方劍明道:「蓬萊仙境四周有古陣,你也能看得到它?」

小鳥發出一聲怪笑,道:「我老人家是何方神聖?區區古陣,我只轉了半柱香時間,就已看出了蹊蹺。」

說完,不等人問蓬萊仙境是個什麼樣子,又發出一聲怪笑,飛出了船艙。姚寶寶口裡大喊著,與李俊生追出船艙,小鳥卻早已飛回福船上,消失了蹤影。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上島

十一艘大船在夜裡航行了一夜,第二天的早上,便遙遙望見前方有一座小島。在小島附近停泊了一個多時辰,繼續向前航行。航行了不到兩個時辰,隱隱見得前方有一座比較大的海島。

到了這座海島附近,天尚未黑。一些人閒著無事,便上島上遊玩。方劍明一行並沒有下船,他們就坐在船板上曬太陽。

天黑之後,到島上遊玩的人全都回到了船上。「東海蓬萊」的人便以星象為準,離開海島,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航行起來。聽說明日就可以到「東海蓬萊」,許多人都睡不著,這一夜,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一夜過去,天剛剛亮,船上的人都走到了船頭,翹首遠望。可惜的是,「東海蓬萊」距離還遠,他們看了半天,除了茫茫大海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一個多時辰以後,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了什麼,發出一聲響亮的長嘯。頓時,好些人由船艙裡走了出來,擠到船頭。但見海天相接之處,隱隱顯出一道黑線來,隨著大船的逼近,那黑線越來越長。

方劍明遙望了一會,心裡暗暗吃驚,對王風道:「王執事,在下此前還以為『東海蓬萊』只不過是一個不怎麼大的海島,如今看來,這『東海蓬萊』卻是不小。」

王風笑道:「其實『東海蓬萊』這個名字是三位島主到了島上之後,因為此島上有著許多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和花草,才起了這個名字,至於這裡是不是傳說中的『三仙山』之一,誰也不知道。」

雖然已經看見了「東海蓬萊」的輪廓,但海上不比別處,十一艘大船航行了好一會,才漸漸來到一處港灣。

不多時,群雄下了大船,分成十一批(朝廷的人是最後一批),在「東海蓬萊」的人帶領下,朝島上進發。

這「東海蓬萊」大得驚人,眾人走得極快,不一會已經走了十數里,但仍是不見盡頭。沿路之上,不但有木屋,還有農田,時不時的還能看到一些奇異的果樹。

島上的居民想是早已知道今天回來這麼多的陌生人,除了多看群雄兩眼之外,倒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半個時辰後,忽聽得瀑布轟響,走不多時,繞過一道小山腳,卻見六道飛瀑並排直下,宛如六道白龍,蔚為奇觀。

就在六股瀑布底下的巨大水潭中,浮出水面,有十多塊巨石。此刻,這些巨石上或站或坐,大約有四十多個人,一部分人拿著刀劍,另一部分人赤手空拳。個個一動不動,看上去像是在冥想。

陡聽一聲震耳的長嘯響起,其聲蓋過了瀑布的轟然聲。電光石火之間,一道人影由石頭上掠起,迎著一股瀑布撞去。

眼看這人就要撞上玉龍一般的水柱,忽見這人將手臂一揮,手中一把寶劍閃電般斬出,一股巨大的劍光閃過,霎時將水柱分開,他的人卻在半空轉了十數圈,落回了原位。

這人是一個胖子,下巴底下留著花白鬍鬚,面上滿是皺紋,也不知道有多大年紀。與他站在同一塊大石上的還有四個人,其中一個與他相距一丈五六的樣子,身材高瘦,鬍鬚青黑,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兒。

胖子落回原位之後,面上露出絲絲得意的微笑,道:「洪福兄,小弟這一劍怎麼樣?」

那身材高瘦的人雙目微微一睜,淡淡一笑,道:「豐城兄的這一劍霸道有餘,但若說靈動,卻少了三分。」

胖子面上露出不以為然之色,道:「天書中的真諦,講究的就是霸道,如果將霸道發揮到極致,又何必在乎靈動?」

身材高瘦的人搖搖頭,道:「洪福兄,我早已跟你說過,天書的真諦講究的是靈動,而非霸道。你看我這幾刀。」話罷,將身一縱,落到了水面上。

只見他腳下像是踩著了光滑的玻璃似的,整個人在水面上滑動起來,手中的寶刀揮來舞去,蕩起一圈圈的金光,十分的靈動。

群雄看到這裡,許多人都變了面色,心裡都是歎道:「這兩人的武功好高明。」

倏然,一道人影從大石上飛起,雙臂張開,形同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鳥。

這人升空五六丈之後,突然迅速的旋轉起來,一股股的強風從他身上發出,不多時,他旋轉的速度快到了極點,只見一團白影,那裡還能看得清他的身形。

忽見這團白影懸空一蕩,朝一股瀑布撞了過去。「轟」的一聲,瀑布炸開,水花四飛,那團白影卻滴溜溜的旋轉著落回原位,身上竟是不沾一絲水滴。

看到這裡,有人失聲叫道:「天哪,這種身法好像是失傳了一百多年的『懸空大挪移』,這……這人莫非是失蹤了一百多年的『八指魔尊』薛伯凌。」

聽了這話,一些人面色不禁一變。

早在一百多年前,武林中有一個名叫薛伯凌的黑道高手,此人雙手加起來只有八指,被黑道中人稱為「八指魔尊」。此人縱橫黑道十來年之後,突然之間就消失了,誰也不知下落。

如今聽得有人提起他,那些聽長輩們說起過「薛柏凌」的人,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那人落回大石上之後,朝群雄這邊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怪笑,旋即盤膝而坐,彷彿又進入了冥想中。

龍碧芸問王風道:「王執事,這人當真是『八指魔尊』薛伯凌麼?」

王風點點頭,笑道:「正是此人。」

龍碧芸笑道:「據我所知,一百多年前,薛伯凌與一個白道高手相約比武,此後兩人便沒了蹤影,許多人都說他們鬥得兩敗俱傷,葬身大海。沒想到薛伯凌竟然沒死,跑到了『東海蓬萊』上來。」

王風道:「不但薛伯凌沒死,那個白道高手也沒死。王某聽一位老前輩說過,一百多年前,這兩個人誤入『東海蓬萊』後,起先還想鬥個你死我活,但看到了那武學之後,兩人竟然變成了好朋友,不知不覺,在此島已經探討了一百多年。」

這時,只聽坐在薛伯凌對面的一個青衣老者一聲長笑,大聲道:「薛兄,你的『懸空大挪移』又有了進步,恭喜恭喜。」

薛伯凌道:「吳兄,你的『降龍八掌』想來也愈發精湛,不知可否讓小弟開開眼界。」說的時候,目光一斜,朝群雄這邊望了一眼。

那青衣老者一聲長笑,道:「有何不可?」

話聲中,人早已騰空躍起,也不見他怎麼作勢,忽聽一聲龍吟憑空響起,八股龍形一般的掌印吐出,遠達三四丈。

群雄見了,許多人都是駭然變色。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裡微微一驚,暗道:「此人的功力,當不在無上老祖之下。」

片刻之後,群雄從邊上走了過去。

不多時,瀑布聲漸小,到了最後,再也聽不到半點飛瀑的聲音,此時,群雄已經來到了一座大山前。

這座大山雄偉異常,形似一個巨大的獅子頭,嘴巴的地方,卻是一個又長又大的洞穴。群雄跟著「東海蓬萊」的人進了洞穴,也不過佔了洞穴的五分之一。洞穴深處,分佈著一個個的甬道。

方劍明一行跟隨王風進了其中一個甬道,往裡行去。甬道裡每隔一段距離,石壁上都會安置巨大的火燭。

走了一會,來到一座巨大的山洞裡,但見山洞的四周開著許多石室,每個石室都很大,足夠住上八九個人。

王風道:「這裡就是各位的住處,有什麼需要的話,只管吩咐這裡的弟子。王某還要把各位的情況回稟三位島主,這就告辭了。」說完,把分部在洞裡的七個布衣少年叫到跟前,叮囑了幾句,疾步而去。

王風一走,方劍明等人略一商量,分成七批,入住七間石室。

方劍明、刀神、華天雲、吳青牛、天鷲子、方七根六人住一間。

李芳武、孟三思、東郭材、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六人住一間。

龍碧芸、白依怡、白依人、龍月、慕容蘭心、芊芊、燕燕,加上昏迷不醒的東方天驕,八人同住一間。

楊柳月、周風、朱祁嫣、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雷柔、姚寶寶八人住一間。

獨孤晨飛、鍾濤、慕容不平、歸遠帆、元虛、清風、明月七人住一間。

朱笑白、韓應曾、宋玉均、楊定國,金鼎道人、錢得勝、魏中平七人住一間。

呂血、杜猛、郭傑、高唐四人住一間。

分配完之後,大伙稍微休息了一會,便有島上的弟子送來了晚飯。

晚飯十分豐盛,每一間石室均是十菜三湯,除了豬肉、雞肉、鴨肉、魚肉外,還有一種島上的野味,剩下的五個,全都是素菜。眾人只是吃了兩口,便覺的菜餚的味道都是上好,並不下於大酒樓的大師傅。

飯後,有人想出去走走,結果卻是只能待在這裡。因為依照規定,只有明日一早見了島主之後,才可進出自由。

眾人聚在洞裡閒聊了一會,便各自回石室就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四章 東海三聖

山洞裡燭火輝煌,與白日沒什麼兩樣。方劍明等人在石室裡睡到了一定的時候,便自醒來,估摸著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這時,看漢書與王風一起來到。方劍明與看漢書再次相遇,甚是歡喜。

華天雲雖然是第一次見到看漢書,但他心中感念看漢書當年與看場本兩人一起施展玄功,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一直無以為報。此刻,他一見到看漢書,便向看漢書行了一個大禮。楊柳月是華天雲的妻子,也隨同華天雲一起,向看漢書盈盈施禮,甚是恭敬。

看漢書「哈哈」一笑,道:「華幫主,當年之事就當它煙消雲散吧,不必放在心上。請起,請起。」

華天雲起身後,說道:「華某當年被李慕華打得半死,若非兩位老前輩及時運功施救,早已經死掉了。前輩當時去得匆匆,華某尚未醒來,因此一直未曾見得前輩的仙顏,覺得頗為遺憾。今日得見,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雙方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看漢書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各位,酒席已經備好,請各位隨我和王執事前去入席。」

於是,眾人在看漢書和王風的帶路下,走出了山洞。出得洞穴,沿著這座大山的一條山道翻過一處,在山裡行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廣場上。

這廣場佔地極大,放了一百多張桌子,也只佔去了一半的地方。廣場的一端,單獨放了一張桌子,椅子只有三把,顯然是三位島主的位子。

此時,前來入席的「尊客」已經多達一半,看漢書把方劍明等人帶到廣場上之後,便告了個罪,讓王風帶方劍明等人入座,自己去了別處。由於白依人要照顧東方天驕,所以她並沒有前來。

方劍明等人佔了七張桌子,落座以後,四下一掃,卻發現周圍坐了一些認識的人。

李布衣和他的五個結拜兄弟也來了。假太上、無法、無天、花香主這四個人在點蒼山大戰的時候就已反水,此刻也坐在場中,四人見了方劍明,都是點了點頭。此外,周碧輝、龍碧雪夫婦也來了,看來他們也想破解島上的武學。

最讓方劍明感的驚奇的是,在點蒼山大戰時逃走的宮本一夫,居然也坐在場中,只是他一臉的陰沉,好像很不快活的樣子。

不多時,「尊客」都來齊了,各有桌位。地狂天、鬼面人來到之後,各自佔了一桌,別人均不敢與他們坐在一起。那「海外故客」雖然也獨自佔了一桌,但並不是別人怕他不敢與他同桌,而是認為與他不熟,選擇了別處。

待場上稍微有些安定之後,只聽一個白衣中年人大聲喊道:「三位島主到。」

群雄聽了,全都站了起來,朝一個方向望去。片刻之後,只見三人領著十四個人從一處走到了廣場上。

那十四個人中,除了看漢書外,還有張三李四、大頭瘋丐李冰岳、蔣不喜、玉虛子。走在最前,年紀最大的一個老者,頭髮、鬍鬚全白,像個老壽星,方劍明等人已經猜出了他就是三位島主的「大弟子」。

那三個島主相貌普通,走在最前面的島主生著一部又長又白的鬍鬚,滿臉的皺紋,面上笑意淺淺,與那「大弟子」看上去年紀差不多。走在中間的那個島主甚是年輕,看上去也就是四十來歲,鬍鬚雖長,但是又黑又亮。一雙眼睛虎虎生威,十分凌人。走在末位的那個島主,一頭銀髮,但一張臉卻光滑如嬰孩,隱隱透出一股神光。

看漢書等人到了場上之後,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了桌子的後面。從左往右數過去,分別是「大弟子」,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老叟,一個又瘦又矮的道士,一個穿著像是商賈的老頭,一個戴著眼罩的高大和尚,張三李四、看漢書、玉虛子、蔣不喜、李冰岳以及四個七十到一百來歲之間的青衣老者。

三位島主將手一拱,除了地狂天和鬼面人之外,其他人也拱手為禮,只聽滿臉皺紋的那個島主笑道:「各位遠來是客,不必拘禮,請坐。」

群雄落座之後,三位島主這才走到那張桌子邊上,先後落座。

第一個落座的那是滿臉皺紋的島主,想來就是大島主。第二個落座的是那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的島主,他就在坐在大島主的左手邊,想來是二島主。第三個落座的是那銀髮島主,坐在大島主的右手邊,不用多說,自是三島主。

大島主抱了抱拳,道:「在下姓風,各位就叫在下風島主便是。」指著左手的二島主道:「這位是風某的結拜二弟,姓雲,各位叫他雲島主便是。」又指著右手的三島主道:「這位是風某的結拜三弟,姓雷,各位就叫他雷島主便是。」

群雄聽了,心裡想道:「原來這三位島主分別姓風、姓雲、姓雷。」

風島主不知道了想了什麼,笑了一笑,道:「說來慚愧,『東海五小使』出使武林的時候,曾把我三人稱為『東海三聖』,其實,我三人哪裡有資格稱作『聖』,只是來此島比較早,年紀稍大一些,所以才做了島主。」

有人問道:「風大島主,您身後的十四個人,都是你和其他兩位島主的弟子嗎?」

風島主道:「不敢,不敢。」

話聲剛落,只聽那「大弟子」走上一步,叫道:「在下胡東生,乃『東海三聖』座下大弟子,見過各位『尊客』。」

群雄聽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胡東生」這個名字,但見他自稱「東海三聖」的大弟子,一身武功,想來早已登峰造極。

當他退回原位之後,只見那身材高大的黑衣老叟向前一步走出,道:「在下石驚龍,『東海三聖』座下弟子,見過各位『尊客』。」

有人失聲驚叫道:「石驚龍?敢問前輩是不是失蹤一百四十多年,有著『山東大俠』之稱的石老前輩?」

說話的這人與鐵掃把坐在一桌,是朝廷的人,看他的年紀,比鐵掃把小不了多少。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五章 無道天書

黑衣老叟道:「『山東大俠』是石某四十一歲之前武林中人所給的名號,自從到了『東海蓬萊』之後,石某再也從來沒有用過。」

那人得知黑衣老叟就是「山東大俠」石京龍以後,面上露出驚喜之色,道:「石老前輩,晚輩的師祖名諱陳高鋒,不知你老可還記得他?」

石京龍面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抱歉,一百四十年前的事,石某早已忘掉了。現在的石京龍,只是『東海蓬萊』上的一員。」

那人萬想不到石京龍會這麼說,不由得訕訕一笑,道:「一百四十多年前的事啦,也難怪石老前輩不記得了晚輩的師祖。」

石京龍退下之後,只見那又瘦又矮的道士走上一步,道:「貧道道號青木,『東海三聖』座下弟子,見過各位『尊客』。」

群雄聽了,卻是誰也沒有聽說過「青木道長」這個名號,因此也就沒有人出聲。

青木道長退下後,那商賈一般的老頭上前道:「在下鄢大財,『東海三聖』座下弟子,見過各位尊客。」

輪到那獨眼高大和尚後,有人聽得他自稱「三戒」,不禁失聲驚叫出來。

原來,這「三戒和尚」乃是一百二三十年前武林中的一個高手,戒色、戒賭、戒殺,是為「三戒」。據說,他出道江湖以來,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

接下來,自我介紹的便是張三李四、看漢書、玉虛子、蔣不喜、李冰岳。最後的四個,分別叫做萬農師、米楊真、盛輕舟、步百聰。

值得一提的是,那名叫的「盛輕舟」的人,被人認出是八怪之一的「金鉤怪」,他許多年前斷了一隻手,在斷手處安了一隻金鉤,所以叫做「金鉤怪」。

眾人聽這十四個人先後了報名,但除了胡東生稱自己是「東海三聖座下大弟子」外,其他的十三個人都稱自己是「東海三聖座下弟子」,也沒有一個高低順序,想來其中定有什麼隱情。

果不其然,待十四人介紹完自己之後,風島主忽然長歎了一聲,像是解釋似地道:「許多年前,我三人收了三個弟子,大弟子便是胡東生。可有一年,二弟子和三弟子因為練功不慎,走火入魔,我三人未能及時解救,他們便死了,死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從那以後,我們三人就再也沒有正式收過徒弟。」

眾人一聽,這才明白其他弟子為什麼沒有順序,原來其他弟子都是自認的。不過,他們能與胡東生一起站在「東海三聖」身後,可見「東海三聖」雖然沒有正式收他們為徒,但心裡已經將他們默認為弟子,不然的話,「東海三聖」又豈會讓他們站在後面呢?

地狂天關心的只是那武學,沒什麼心思聽風島主的「?嗦」,大笑一聲,道:「風島主,你把我等請到『東海蓬萊』,不會是真的打算讓我等遊玩此地一個月吧?」

風島主笑道:「當然不是。」

地狂天道:「既然不是,咱們就不必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還是盡快進入正題吧。」

風島主點點頭,伸手摸了摸鬍鬚,道:「我三人為什麼請各位尊客到此,各位尊客想必在船上早已得知了一些大概。風某現在就長話短說,略微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

許多年前,我三人誤入此島,正要離去的時候,卻發現島上有一塊奇石。這塊奇石有何奇怪,各位尊客待會見了,自然明白。有一天,風某來到這塊奇石邊,也不知道觸摸到了什麼機關所在,這塊奇石突然爆射一道光芒,此後,這塊奇石的週身便終年籠罩著一層玄光。

風某只看了奇石一眼,頓時如墜一種奇異的感覺之中。透過奇石週身的玄光,風某似乎能從奇石上悟出一些武學上的東西來。於是,風某便叫來了兩位義弟,兩位義弟見了這塊奇石後,與風某的感覺一模一樣。

眾人聽到這,許多人心裡均是一凜,都想道:「那雲島主目光凌厲,說他心狠手辣,倒是讓人相信。這風島主一臉的和善,如果不是他親口說出殺人之事,任誰也想不到他當年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只聽得風島主道:「……轉眼又是十年,我三人對那奇石上的武學的領悟,分歧仍是很大。我三人不死心,正好又有一批學武之人來到,我三人便抓了幾個人來練,結果還是一樣,他們雖然各有領悟,但所領悟的東西都是不統一的,有的甚至是背道而馳。

從那以後,我三人就決定在此島定居下來,一面參詳奇石上的武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參破解這塊奇石的秘訣,一面也在等『有緣人』的到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批批的人誤入此島,內中不乏習武之人,有的甚至是武林中的一代高手,可惜的是,這個『有緣人』一直未曾出現,風某也老成了這副摸樣。」

風島主面色一變,道:「地尊客莫非知道這個『有緣人』是誰?」

地狂天大拇指往自己身上一指,道:「風島主,地某說的這個『有緣人』就是地某,以我地狂天的本事,天下還沒有解不開的武學。」將身一起,道:「風島主,地某已經等不及了,請帶路吧。」

風島主起身道:「地尊客的本事,風某也有所聞,的確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地狂天眉頭一皺,對風島主的話頗為不滿,但他早已看出「東海三聖」武功絕非常人可比。倘若只是一個島主,自己還能應付,如果三個島主聯手,自己只怕未必是敵手,也就忍了下來。

此時,許多人聽了那塊奇石,也同地狂天一樣按耐不住,站了起來,紛紛說要去見識一下。

「東海三聖」原打算與群雄喝幾杯之後才去,但見好些人一臉的迫不及待,互相看了一眼,只得起身,在前帶路。

風島主邊走邊道:「有一件事必須告訴各位尊客。」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字字清晰,每個人都聽到了。

有人道:「風大島主請說。」

風島主一臉凝重地道:「據我三人觀察,『東海蓬萊』很快將會有一場劫難,這場劫難的危害有多大,可能將會把此島毀掉。所以,我三人限定了一個月的參悟期限,如果到時候還是沒有『有緣人』,各位尊客請務必盡早離開此島,免得遭受其害。」

話聲剛落,只聽得雲島主冷冷地接口道:「一個月之後,五天之內,若是還有人留在這裡,遇到什麼不幸的話,可別怪我三人沒有提醒。」

有人笑道:「三位島主的好意,我等明白。」

走了一會,雷島主忽然乾咳一聲,道:「對了,各位尊客中有少部分是女尊客,待會到了場上,看到那塊奇石,不便之處,還請多多原諒。」

群雄中的女子聽了這話,心裡均是一怔,不知那塊奇石有何奇怪之處,居然還要讓雷島主提醒她們一聲。

眾人在島上行了一會,翻過幾座小山坡,走上了一片平坦的草地。眾人在草地上走了約莫一盞茶時間,已經到了盡頭。

眾人斜下一看,不由吃了一驚。

原來,草地盡頭的斜下方,卻是一片廣大的沙地。沙地的中央,有一塊綠草地,綠草地的中央,高聳一塊巨大的奇石。以綠草地為中心,四周分散著兩百多個人,或站或坐,或走或躍,看上去甚是熱鬧。

群雄中的女子見了那塊巨大的奇石,不管多大年紀,面上都微微紅了一下。難怪雷島主會提醒她們,原來那塊奇石的模樣實在不太雅觀,與男子的胯下之物十分的相似。

風島主伸手往下一指,道:「那塊奇石就在下面,因為它的神奇,誰也參悟不出其中的關鍵,所以,我等都叫它『無道天書』。」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六章 千行道長

「無道天書?」有人詫道。

「不錯,就是『無道天書』。我三人發現這塊奇石的時候,島上的居民都把這塊奇石當做神物來拜,說只要心誠的話,總有一天,他們就能離開此島,回轉家鄉。」風島主道。

方劍明聽到這,略一深思,問道:「風島主,『東海蓬萊』周邊的天然古陣,與這塊『天道天書』是不是有著什麼關係呢?」

風島主笑道:「方大俠果然聰明,一猜即中,這塊『無道天書』確實與古陣有關。風某的三弟研究了多年,認為周圍之所以會有這麼一個奇妙的古陣,與『無道天書』有著非同尋常的關聯。」

刀神沉吟道:「這麼說來,誰若破解了『無道天書』,這個古陣可能就會消失無蹤了?」

風島主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接著笑道:「就算沒人破解得了『無道天書』,這個古陣也將會在一個多月後消失無蹤,因為這個古陣是以『東海蓬萊』為依托的,到時候『東海蓬萊』都已不存在了,它也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自然就會消失掉。」

精通奇門遁甲的三島主雷島主補充似的道:「準確的說,這個古陣的核心就是『無道天書』。『東海蓬萊』一旦遭逢大劫,『無道天書』必將不保,如果『無道天書』毀掉了,古陣就會不攻自破。」

群雄裡不乏對陣法有所瞭解的高手,但他們又怎能比得上雷島主?而且雷島主能夠發現這塊「無道天書」乃古陣的核心所在,恐怕也是花費了許多年的時間來論證,才會得出這個結論。

當今天下,除了雷島主之外,任你再怎麼聰明,也無法看得出這個古陣的玄妙來。是以,群雄雖然看不出這個古陣的奧妙,但對雷島主的話卻是深信不疑。

片刻之後,眾人施展輕功,向下掠去。

到了沙地上,那些分散在沙地上的人有一部分人見了「東海三聖」之後,不管身在何處,都向「東海三聖」微微行禮,以示尊重。另一部分人卻只關心自己的修煉,哪裡還會多看旁人一眼。

這時,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大叫了一聲,聲音充滿了驚喜,原來這人竟在修煉的人群中遇到了相識的人。不久之後,接二連三的有人發現了熟人,有好幾個甚至是師徒的關係。

可笑的是,那些忙著修煉的人見了自己的徒兒,都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了一聲:「你也來了嗎?」語氣之中並沒有什麼驚喜。癡迷「無道天書」的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突然之間,前方有兩個人打了起來。那些修煉的看了,全都退開,指指點點,有的說這個妙,有的說那個好,也有人說都不好不妙的,反正是各有各意見。

那兩人打得甚是激烈,看上去像是在生死搏殺一般,但場外的人一點也不擔心,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

「東海三聖」領著群雄到了近前,風島主見了兩人的打鬥,哈哈一笑,道:「兩位的比試想來已不下於三十次,今天來了許多尊客,咱們這些在島上住了許多年的人不能有所失禮,兩位暫請罷手吧。」扭頭向胡東生遞了一個眼色。

胡東生身形一晃,到了場上,但見他雙肩微微一擺,活像一隻泥鰍般滑入激烈的打鬥中,也不知道用了何等精妙的手法,竟讓他瞬時間把兩個打鬥的人拉開,快得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

群雄看到這裡,心頭驚駭不已,便連地狂天,心裡也是吃了一驚,暗道:「這胡東生果然有些道行,我與他對上的話,三五十招之內,只怕也奈何不了他呢。」

風島主之所以讓大弟子胡東生出手,無非是想讓胡東生在群雄面前展示一下身手,內中有著什麼含義,群雄只要多用用腦子,不難明白。

以胡東生的武功,放在武林中至少也是半神高手。大弟子都這樣了,何況是「東海三聖」?誰想在島上鬧事的話,簡直就是自找死路。

胡東生鬆開兩人的手,退到了「東海三聖」身後。

那老道張口要說些什麼,忽見一道人影掠出,落在了場中,朝那老道行禮道:「敢問前輩可是武當派的千行道長?」

那老道一怔,道:「你怎麼知道貧道的道號?你是什麼人?」

掠出來的那個人正是武當派的元虛,聽了老道的話,元虛面上一喜,急忙朝老道跪了下去,道:「弟子元虛,見過千行師叔祖。」

眼看元虛就要被千行道長一把抓住,忽聽元虛道了一聲:「請恕弟子無禮。」面上透出一股紫光,上身向後微微一仰,躲過了千行道長的手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跪著的身子突然疾快彈起,半空中收腿之後,立刻使出了武當的「梯雲縱」,身法之妙,堪稱驚人。

千行道長目射讚許之光,哈哈一聲大笑,一手撫鬚,道:「你果然是武當派的門下。」話罷,也躍了起來,使出了「梯雲縱」的功夫,身法之利索,略勝元虛。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有了這等身手,你的師父是誰?」說話聲中,千行道長緩緩落地。

元虛落地後,恭敬地道:「回千行師叔祖,弟子的師父前後有兩個,前者名諱飛星,後者名諱飛虹。」

千行道長眉頭一皺,道:「這麼說來,飛星已經死了,不然的話,你不可能有兩個師父。」

旋即又道:「不對啊,飛虹與飛星我都見過,他們的資質如何,我多少知道一些。你現在的身手都快趕上我這個當師叔祖的了,飛虹與飛星多大的能耐,居然能調教得出你這樣的弟子來?」

元虛道:「弟子曾經受過老祖師的指點,所以才有今日的成就。」

千行道長道:「你說的老祖師可是名諱為張向風的張師伯?」

元虛一怔,道:「千行師叔祖見過張太師伯祖?」

千行道長道:「我離開武當山的那一年,曾在天柱峰絕頂見過他老人家一面,才知道他老人家並沒有去世,而是一直在隱居。咦,不對,聽你的口氣,你所說的這個老祖師好像不是張師伯。」

元虛道:「弟子所說的老祖師的確不是張太師伯祖,弟子所說的這個老祖師乃是我武當派的第二代掌門,武林中的一代大俠……」

千行道長聽到這,面色大喜,將手一舉,道:「我知道了。元虛,你真有福分,居然能夠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我活了一百多歲,也還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一面呢。」

這時,清風和明月也走了出來,千行道長聽說他們是侍候過張三豐侍的道童,甚是驚訝,對他們不像對元虛那樣隨便。

武當派的人相見,並沒有打亂群雄看「無道天書」的計劃。此時,群雄在「東海三聖」的帶路下,已經來到了那塊綠草地的丈外。綠草地十分茂盛,繞著「無道天書」生長,約有兩丈寬。

那「無道天書」週身發出淡淡的光芒,內中像是隱藏著什麼,只要看上一眼,便忍不住會被吸引住。

風島主眼見不少人定力尚淺,早已是一臉癡迷的狀態,忙暗運玄功,洪聲道:「這塊『無道天書』身上的光芒已經大不如前,各位參悟的時候切莫急於求成,以免走火入魔,害了自己。」

那些人聽了,頓時清醒過來,趕緊定下心神,以免有所不慎,導致真氣不受控制,落得個尚未參悟就已經殘廢的下場。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七章 心不在此

方劍明對這塊「無道天書」也有些興趣,當然,他的興趣與其他人有個很大的不同。

其他人都被「無道天書」玄光之後的一種魔力吸引住,認為哪裡隱藏著一門神秘、可怕的武學,只要自己將它徹底的領悟,這個天下,將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但方劍明卻不是這麼想,換句話說,他最大的「興趣」是這塊「無道天書」究竟能不能將東方天驕救醒?

無可否認,透過「無道天書」的玄光,方劍明能夠感覺得到這塊奇石的玄妙,只要方劍明願意的話,他可以從中領悟出一些與別人不同的武學來,但現在的他,心裡想的卻是怎麼把東方天驕救醒。

因此,這塊「無道天書」雖然神奇,但方劍明看了半天,卻還是沒有看出些什麼來,他心裡微微有些失望。

他左右一看,卻見身邊的人都看得十分入迷,就連刀神和華天雲,也都坐在了地上,一臉的冥想。

方劍明這種與眾不同的舉動將「東海三聖」微微驚住了,因為來到此島的人,只要是學武之人,無論功力多高,都會被「無道天書」的玄奧所吸引住,但方劍明在看了一會之後,不但沒有沉迷其中,反而露出了失望之色,這讓「東海三聖」不得不為之有所深思。

風島主略一沉思,忽然朝方劍明一拱手,舉步向一邊走去。方劍明明白他的意思,跟在他的身後,也走到了一邊。

「方大俠,難道有什麼不對嗎?」風島主問道。

方劍明一怔,道:「風島主,你的意思是?」

風島主道:「方大俠對『無道天書』沒有什麼想法嗎?」

方劍明頓時意會,笑道:「風島主,你誤會了,這『無道天書』的神奇,在下雖然沒有怎麼去參悟,但也能感覺得到它所隱藏的力量,只是在下的心思並不放在這上面,所以才會……」

風島主笑了,道:「難怪,難怪。」頓了一頓,道:「風某聽說方大俠的一位女伴受了嚴重的內傷,一直昏迷不醒,方大俠心裡想的一定是這件事吧?」

方劍明點點頭,突然向前一步,向風島主彎腰一拜。

風島主面色一愣,旋即雙手微微一抬,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道,道:「方大俠,你這是為何?」

他功力何等精湛,那股無形力道扶著方劍明的身子,竟然使得方劍明的彎腰行禮在瞬時間繼續不下去,但方劍明也不是省油的燈,上身雖被那股無形勁道托住,但他表現得若無其事,雖然沒有深深下拜,但也略微向下拜了一下。

現在,他見方劍明在自己發出的無形勁道下還能拜下去,心裡禁不住一震,暗吸了一口冷氣,想道:「此子的武功果然厲害,千古以來,在他這般年紀就有這等造詣的,只怕還數不出第二個人來。」

「風某聽說方大俠被武林中人稱為『天下第一人』,起先還有些懷疑,但現在,風某絕對相信方大俠有資格當這個『天下第一人』。」風島主道。

風島主的話,當然不是說方劍明已經是「天下第一人」,他話中的意思是以方劍明的身手,已經是當世最頂尖的,如果當世要評出「天下第一人」的話,方劍明一定有資格入選。

須知武功達到了方劍明這般境界的,細數天下,也只有幾個人而已。像他們這種級別的高手,武功已經達到了頂峰,相鬥起來,已經不能單純的以武功來判斷高低。

風島主的話,方劍明聽懂了,所以他並沒有否認什麼,而是有些謙虛地道:「風島主乃世外高人,在下的本事也就只有這點而已,倒讓你老見笑了。」

風島主想了想,道:「方大俠,你對風某行此大禮,難道是為了你的那位女伴?」

方劍明道:「正是。在下看得出來,三位島主修為精深,已達天人的境界,若得三位島主出手的話,在下的那位女伴很有可能會醒過來。」

風島主道:「方大俠,你自己也說了,就算我三人出手,也只是有可能救醒你的那位女伴。」

風島主道:「方大俠言重了。方大俠的那位女伴也是『東海蓬萊』的『尊客』,我三人又豈會置之不理?我三人的醫術雖然不怎麼高明,但憑著多年的經驗,也會全力以赴的。」

方劍明大喜,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三位島主……」

風島主笑道:「方大俠如此關愛那位女伴,可見那位女伴在方大俠心中是多麼的重要,事不宜遲,我三人便去看看。」說完,朝雲島主和雷島主招了招手。

雲島主和雷島主來到近前,風島主將這件事說了,雲島主和雷島主自是沒有什麼異議,願意前去看看東方天驕的情況。

方劍明原想叫上方七根,但方七根已被「無道天書」所迷,正與吳青牛在商討什麼,對其他事毫不感興趣,便沒有把他叫上。

最後,方劍明、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看場本五人一塊兒回轉洞穴,來到了那個山洞中。

方劍明之所以敢大膽的離開,不怕地狂天突然大鬧起來,對刀神、華天雲等人不利,那是因為他看得出來,整個島上,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可以對抗「東海三聖」。地狂天狂則狂已,但他絕不是傻蛋,非要在這個時候破壞「東海蓬萊」的規矩。

方劍明單獨進了石室,將東方天驕抱了出來,白依人則是拿了一張毛毯,給東方天驕當墊子用。

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六道湛湛的目光掃了毛毯上的東方天驕一眼之後,面色甚是凝重。

風島主揮揮手,待方劍明、看場本、白依人退到一邊之後,他便與雲島主、雷島主交換了一個眼色。三人席地而坐,心神一沉,雙手在胸前捻了一個古怪的法訣。

片刻之後,三人竟是離地飄起,面罩玄光,如同神人。

忽聽三人一聲輕喝,風島主一指點住,一道白光從他的指尖裡射出,落在了東方天驕的頭頂。就在同一時間,雲島主和雷島主也出手了。

雲島主發出輕輕的一掌,但見他的掌心陡然吐出一道青光,落在東方天驕的心口上。

雷島主發出一拳,一道橙光由拳頭上打出,落在了東方天驕的右腳腳底,雖是隔著鞋底,但這股橙光似乎已經透過鞋子,傳到了東方天驕的腳心。

東方天驕受到這三股神奇的力道襲身,竟是轉眼之間從毛毯上飄了起來,停在半空,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托著一般。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八章 一笑泯怨氣

「東海三聖」功力之深,自不多言。東方天驕在他們三人合力運功救治之下,短短不到一碗茶的時間,週身已是發出淡淡的光芒。方劍明、看漢書、白依人看到這裡,不由變了面色。

奇怪的是,無論「東海三聖」怎麼催動內力,將發出的神奇真氣在東方天驕週身穴位運走,東方天驕除了面色越來越紅潤外,那雙眼睛,卻始終就是不能睜開,宛如睡美人似的。

好半天之後,風島主眼見東方天驕還是不醒,只得輕歎了一聲,將手指收回,落下地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雲島主和風島主兩人也各自收回掌、拳,飄落至地。

雲島主一臉的驚詫,道:「方大俠,請恕雲某無知,你的這位女伴究竟是被什麼人打傷的?又究竟傷在什麼武功之下?」

方劍明道:「她是被……被她的父親,也就是正天教的前任教主獨孤九天打傷的,她是傷在了軒轅夏禹劍之下。」

雲島主道:「這就難怪啦。雲某對武林中事雖然不太瞭解,但這『軒轅夏禹劍』卻還是聽說過的。傳說這把劍乃天下第一寶劍,鋒利無匹,而且暗藏神力。你的這位女伴傷在它的鋒芒之下,能撿回一條性命就已經是萬幸了。我三人的功力雖說是當世一流的,聯起手來,也不怕說句大話,無人是我三人的對手,但要救醒你的女伴,似乎還差了那麼一點。」

方劍明一臉的感激,道:「三位剛才的全力施為,在下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十分感謝。三位島主雖然沒能把在下的這位女伴救醒,但她經過三位這番施為,全身的筋骨就好似被拿捏了一番,受益無窮,光是這份厚禮,就已經讓在下無以為報了。」

雷島主笑道:「方大俠客氣了。實不相瞞,以我三人現在的功力,施展剛才那等天、地、人合一的手法,本來是無論多重的傷,都能救治的,但貴女伴的情況太過特殊,我三人也只能是素手無策。」

方劍明道:「連三位島主都沒有辦法將她救醒,看來她能否醒來,也只有看天命一途了。」

風島主笑道:「方大俠也不要太過灰心,據風某觀察,你的這位女伴絕非短命之人。她這次之所以會昏迷不醒,可能是一個磨難。磨難之後,必將是無窮的福分。」

方劍明道:「多謝島主的吉言。」

這時,龍碧芸諸女已經從沙地上回來了。她們的臉上雖然還殘留著對「無道天書」的神往之色,但她們心裡面畢竟還惦記著東方天驕這個「姐妹」,在參悟了半天之後,她們終於毅然轉身離開了。

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見她們回轉,面上不禁有些吃驚,因為據他們推測,無論武功多麼高深的「尊客」,在看到「無道天書」以後,至少也會在「無道天書」四周參悟一天一夜,方會依依不捨的離去。龍碧芸諸女這麼快回轉,難道說明她們已經參悟到了什麼不成?

但很快,他們發現龍碧芸諸女的心思與方劍明一樣,她們雖然暫時被「無道天書」迷住了,但她們的內心深處,卻還有一個「尚未醒來的東方天驕」,就是憑著這等「關懷」,她們才能夠從沉迷中醒來,離開沙地。

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救不醒東方天驕,也就沒有必要在此多待下去。三人要看漢書代他們好生招待方劍明等人,便離開了山洞。三人正在甬道裡走著,迎面忽然走來了一個人。

來人是歸遠帆,「東海三聖」面上微微一驚,只聽風島主問道:「這位『尊客』莫非已經有所參悟?」

歸遠帆搖搖頭,朝三人施了一禮,道:「晚輩有一件事想請教三位老前輩,不知方不方便?」

風島主一愣,道:「什麼事?」

沒等歸遠帆開口,看漢書與方劍明一塊兒從山洞裡走了出來,只聽看漢書道:「三位師尊,他名叫歸遠帆,乃是范老弟的徒兒,也是江老弟的義子。」

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聽了,面色微微一變。

歸遠帆見了,急忙雙膝跪地,磕頭道:「徒孫歸遠帆,拜見……」

雲島主將手一擺,一股勁力送出,將歸遠帆硬生生托了起來,冷冷地道:「那兩個娃兒已經叫我三人趕出了『東海蓬萊』,早已同我們毫無干係,你拜我們做什麼?」

歸遠帆一臉的黯然,道:「雲師祖……」

雲島主道:「不敢!」

歸遠帆不敢這麼叫,念頭一轉,道:「三位島主,家師與家義父已經仙逝,他們當年就算有什麼過錯,還請三位老前輩大人有大量……」

雲島主聽到這,冷冷一笑,道:「你這麼說,難道認為我三人一直是小肚雞腸的人?「歸遠帆忙道:「晚輩不敢。」

風島主咳嗽了一聲,道:「二弟,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咱們心裡的氣也早該消了,不要嚇壞了這個孩子。」

雷島主也這麼勸雲島主,就連看漢書,也為他剛才所說的「范老弟」和「江老弟」說好話。

雲島主聽了三人的話,望望歸遠帆,忽然歎了一聲,道:「姓歸的,你要問什麼,儘管問吧。」

歸遠帆心裡一喜,道:「徒孫……」

雷島主截口道:「你不必這麼自稱,我三人生平只收過三位弟子,你的師父和義父雖然受過我們的指點,但他們還不是我們的徒弟。」

歸遠帆只得改口道:「既然這樣,那晚輩還是稱三位為島主吧。晚輩要請教的事就是家師和家義父當年為什麼會離開『東海蓬萊』。」

風島主一怔,道:「他們沒跟你說嗎?」

歸遠帆道:「沒有。」

風島主想了想,道:「他們之所以離開『東海蓬萊』,那是因為他們心裡放不下『名利』二字。你師父和你義父到這『東海蓬萊』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大的孩子,當他們的父母死後,我三人見他們資質上佳,便收養在身邊,傳他們武功。

可惜的是,他們心裡的魔障早已生根發芽,總認為外面的世界精彩,就算是『無道天書』,也困不住他們的心。

三十多年前,他們以為自己的本事已經學到了家,竟然說要離開『東海蓬萊』,到外面的世界大顯身手。

我三人原本對他們二人寄予厚望,希望他們可以有朝一日破解『無道天書』,突然間聽了這話,當然是十分震怒,將他們關了起來。一個多月後,我三人原以為他們想通了,不料,他們還是執迷不悟,寧願餓死,也要離開這裡。

如此一來,我三人便將他們逐出了『東海蓬萊』,要他們不得對第三個人說起『東海蓬萊』之事,否則便要扒了他們的皮。這就是他們當年所犯的過錯。」

歸遠帆聽了之後,歎道:「不敢欺瞞三位老前輩,家師和家義父在世的時候,晚輩不止一次偷聽到他們對往昔之事頗為後悔,只是因為已經走錯了第一步,再也不能回頭,所以才一直未能回這裡來向三位老前輩請罪。家師和家義父雖然已經仙逝,但晚輩還是希望三位老前輩能夠原諒他們。」

風島主笑道:「傻孩子,我不原諒他們,我還會把他們的事告訴給你聽麼?」

歸遠帆心中又驚又喜,望向了雲島主。

雲島主眼神雖然十分凌厲,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雷島主不等歸遠帆望向自己,哈哈一笑,道:「那兩個娃娃有你這麼一個好徒弟、好義子,當真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份。」

「噗通」一聲,歸遠帆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朝「東海三聖」磕了三個響頭。這一次,「東海三聖」並沒有拒絕。

歸遠帆雙手合十,心裡默念:「師父、義父,你們看到了麼?三位老前輩已經原諒了你們,你們的在天之靈想來也應該可以安息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八百九十九章 天鷲子闖禍了

時間過得飛快,像是眨眼的工夫,方劍明一行在「東海蓬萊」已經待了十天。

這十天來,除了方劍明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去過沙地參悟「無道天書」,有的甚至在沙地上一待就是兩三天,不知疲倦。

華天雲和刀神第一次去沙地,並於第二日下午回來之後,便找了僻靜之處修行三日。第四日,他們又去了一次沙地,在觀看了「無道天書」兩個多時辰以後,他們回到了洞穴,一坐就是六日。

這一天正是他們修行告一段落的時間,當他們睜開雙眼的時候,正好聽到了方劍明的簫聲。

這十天來,方劍明壓根兒就沒去過沙地,他似乎已經忘記了「無道天書」,不為「無道天書」的奇妙所心動。

每一天,他除了早上會去海邊修煉一個時辰,其他的時間,他都會待在山洞裡。每當黃昏的時候,他一定要在坐在東方天驕的身邊,為東方天驕吹響「藍潮蕭」。

華天雲和刀神將身一起,走到石室邊上,從半掩的石門往裡看去,只見方劍明獨自一人坐在一張鋪著毯子的石床邊,背對著石門。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華天雲和刀神完全能夠想像得到他此時正在多麼的專心為東方天驕吹奏。

華天雲和刀神靜靜地聽了一會,經過幾天的修煉,他手打們的功力雖然有所增進,但此時此刻,他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歎了一口氣。

華天雲道:「楚老,你認為東方姑娘會醒過來麼?」

刀神道:「我認為她會醒過來,不過……」說到這,面上泛起一絲苦笑,道:「……不過她什麼時候醒來,誰也不知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之後。」

華天雲點點頭,表示同意刀神的看法,道:「東方姑娘的情況,已不能用常理來解釋,連『東海三聖』那樣的高人,都說素手無策,我們又能怎麼樣呢?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刀神最後望了一眼方劍明的背影,轉身離開,邊走邊道:「我們可以陪著明兒等一個月,甚至是半年,但不能陪著他一直等下去。這孩子的性格我太清楚了,東方丫頭一天不醒,他絕不會把心思放到其他事情上去。」

華天雲道:「這也正是我的擔心之處,他越這樣,對他的修行越不利。可是,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刀神回頭看了華天雲一眼,笑道:「換成是你,我想你也會這樣。所以我們不必多說什麼,只但求東方丫頭能早些醒來。」

華天雲聽了,不由想起自己當年為了能和楊柳月在一起,與她一起生死與共,一塊兒落下絕命崖的事來。

他與方劍明一樣,都是那種至情至性的人,因此,他就算明知道方劍明現在的行為於修行有礙,但也沒有理由對方劍明說些什麼。他跟在刀神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山洞,在甬道裡慢慢的走著。

就在他們即將走完甬道,達到外間那個龐大的洞穴的時候,忽聽腳步聲匆匆,迎面奔來了好幾個人。

刀神見了這幾個人,問道:「孩子們,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這幾個人正是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和姚寶寶,只聽李俊生道:「干爺爺,大事不好啦,天鷲子爺爺不知怎麼回事,竟然爬到了『無道天書』上去。」

刀神和華天雲聽了,面上不禁露出驚疑之色,刀神道:「俊兒,你說什麼?你說天鷲子爬到了『無道天書』上?」

李俊生點點頭,道:「是的。」

華天雲道:「這……這怎麼可能?那『無道天書』週身的玄光雖然不太明顯,但它所隱藏的力量卻是誰也靠近不得的,天鷲子前輩沒有被震下來嗎?」

陸小鳳道:「這正是大家覺得奇怪的地方。龍阿姨怕他有事,叫他下來,他卻傻笑著不下,還說這很好玩。龍阿姨沒有辦法,讓我們趕來把方叔叔叫去。」

刀神和華天雲互相看了一眼,身形一晃,瞬時進了山洞。來到石室前,刀神推門而入。

方劍明聽得門響,將「藍潮蕭」放下,回頭一看,笑道:「義父、大哥,你們收功了?」

刀神點點頭,道:「有一件事,你必須去看看。」

方劍明一怔,道:「什麼事?」

刀神將天鷲子的情況說了出來,方劍明面色一變,道:「『天道天書』身上的玄光有多厲害,我也聽看老說過。如果當真如此,我是得必須去看看,免得天鷲子前輩有所閃失。」

當下,三人一起出了石室。

不用方劍明開口,那七個布衣少年已經走到石室邊,將石室緊緊地看護起來。這七個布衣少年雖然不過二十出頭,但方劍明早已看出他們功力非同尋常,武功不俗,即便有人闖到這裡來,他們也能夠應付。

此時,四小正好來到,七人便一起出了山洞。

走過甬道,來到了那個極大的洞穴裡。此地原本有好幾十個修煉的人,但這會兒,想是聽到了天鷲子之事,已經走得只剩下三個人。那三個人坐著一起,雙目閉著,一看就知道是沉浸在修煉當中。

七人出了洞穴,往沙地趕去。不消片刻,七人已經來到了沙地上。此時,沙地上圍滿了人,許多人交頭接耳,都在議論著天鷲子爬上「無道天書」的事。

方劍明到了場中,見天鷲子坐在「無道天書」上,一臉的好玩之色,不由啼笑皆非。

那「無道天書」的玄光,對於天鷲子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殺傷力,不少人雖然面有憤色,但也不敢踏入綠草地之中,更不要說把天鷲子趕下來了。

「你就是方劍明?」一個目光陰森的老者身形一晃,攔在了方劍明的身前。

老者的這個舉動讓龍碧芸、吳青牛等人很不舒服,大家正要湧上來,方劍明生怕人多口雜,生出不必要的爭端,急忙一揮手,示意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對那老者道:「正是在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章 衝突(上)

那老者一臉的高傲,道:「老夫陸子笑。」

這樣的語氣,脾氣暴躁的人早已冷冷的回敬過去,但方劍明思忖他可能是在「東海蓬萊」待了幾十年的老前輩,便拱手道:「原來是陸前輩,不知有何見教?」

那老者伸手向後一指,一副天王老子的樣兒,道:「坐在『無道天書』上的那個瘋子,是你的手下嗎?」

這人的語氣相當橫,方劍明心裡隱隱不快,道:「你說錯了,他不是方某的屬下,他是方某的朋友。」

陸子笑大概是想不到方劍明會這麼說,怔了一怔,旋即冷冷地道:「老夫不管他是你的屬下還是你的朋友,老夫只要你趕快把他趕下來。你知不知道,他這麼做已經得罪了許多人。『無道天書』乃天下第一武學,任何人都不能對它不敬!誰敢對它不敬,不光是這個人要接受教訓,他的朋友也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沒等方劍明開口,李芳武和孟三思已經忍不住走了過來,站在方劍明的身後,只聽李芳武冷笑道:「姓陸的,你算什麼東西,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家主人說話。你若是不收回剛才的話,別怪老子打得你滿地找牙。」

陸子笑仰首一聲狂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們這些剛來的人還不是被三位島主請來的,若不是三位島主請你們來,你們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踏入『東海蓬萊』半步。怎麼著?想成為『東海蓬萊』的一份子,再等十幾二十年吧。」

這話似是挑起了什麼,只見數十個待在「東海蓬萊」不下三五十年的人目光一寒,滿含敵意,有的望著方劍明,有的望著李芳武和孟三思,也有的望著隨同方劍明一起到「東海蓬萊」的朋友。

這幾十個人雖然不全是陸子笑的好友,但他們都覺得「天鷲子」這個行為冒犯了他們心目中的「神物」,罪大惡極,方劍明倘若不把天鷲子叫下來,他們就要不客氣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對這些不是「有緣」誤入「東海蓬萊」的人早已充滿了敵意。

「老子經過一番辛苦才到了『東海蓬萊』,這些人憑什麼這麼容易就能到『東海蓬萊』參悟『無道天書』?老子要是島主,才不這麼干呢。」這幾十個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

……

方劍明萬想不到天鷲子這麼一鬧,居然會使得島上的人對他們一行起了敵意,抬眼望了一眼天鷲子,正要開口,忽聽一人冷冷地道:「你們在島上待了幾十年又怎麼樣?你們之中,又有幾個是從小在島上長大的,你們也不是學有所成之後才誤入此地的嗎?」

方劍明扭頭看去,只見說話的這人一臉大鬍子,身材挺高,站在他身邊的人,都被他比了下去。

見方劍明望過來,這人面上露出一絲微笑,道:「方大俠,你我雖然沒有見過面,但你的事跡,在下也是聽說過的。這些人對你和你的朋友無禮,等於是對我們這些剛到『東海蓬萊』的人無禮。凡是有些血性的,又有幾個不生氣?」

這話聽在方劍明一行耳中,甚至是剛來「東海蓬萊」的數百人耳中,心裡自然舒服,但聽在那些已經在「東海蓬萊」待了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人耳中,便有些刺耳了。

只見一個黑鬚老者一步走出,冷冷地道:「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你們這些剛來的人大部分都還沒有投胎呢。」舉手一指大鬍子,森森地道:「若不是三位島主早已立下規定,否則的話,你小子今晚不倒在場上,老夫就不叫張凡宇!」

「張凡宇」三個字一出,好幾個人變了面色,內中一個便是朱笑白。

只聽一個人失聲叫道:「張凡宇?你……你就是一百二十年前,黑道上赫赫有名的『無相神手』張凡宇?」

黑鬚老者冷聲道:「你既然知道老夫的外號,就該知道老夫當年的手段。」

那人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道:「據說一百二十五年前,『銀片門』的掌門人丁兆中因不滿你老的『無相神手』之名,特地去找你比武,結果是他輸給了你老,還被你老打斷了一隻手臂。」

說起當年之事,「無相神手」張凡宇嘴角劃過一絲冷酷的笑,道:「丁兆中算什麼東西,竟敢妄想要老夫去掉『神手』二字,老夫斷他一隻手臂,已經是夠仁慈的了。」

朱笑白道:「五年之後,你老就失蹤了。江湖傳言,說你老被銀片門的人……」說到這,頓住了。

張凡宇仰天一聲大笑,道:「銀片門雖是武林四大秘門之一,但門中人的行為,卻是十分的卑鄙。老夫與丁兆中動手之前說好了是比武,生死自負,但是事後,他卻怪老夫出手太狠毒,打斷了他一隻手臂。

有一天夜裡,他居然糾集了銀片門的六大長老,七人前來圍攻老夫。可笑的是,那一戰老夫不但殺掉了五個長老,還一掌打中了丁兆中的要害,叫他活不過三個月。

不過,老夫也身受重傷,掉下了懸崖,落入海中。好在老夫命大,被一艘商船救起,不久之後,便隨商船上的人誤入『東海蓬萊』,在此已經一百二十來年。」

朱笑白聽了,暗道:「我少年時候聽到的傳說是他被銀片門的六大長老聯手打敗,一時無臉見人,跳海自殺。今日聽他這麼一說,才知內中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李芳武雖是百歲之人,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張凡宇」這個黑道上輩分遠比「六大魔」還要高的高手(張凡宇失蹤於一百二十年前,八大魔當時都還沒有出生),再加上他有著「武狂」的外號,自是一點也不怕張凡宇,笑道:「那又如何?」

龍碧芸怕他言語衝撞了張凡宇這個一代黑道巨擘,急忙說道:「李老哥,丁兆中是銀片門的第十七代掌門人,他的二徒孫便是況天祿。」(況天祿就是上部中的況無極)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一章 衝突(下)

龍碧芸這麼說,無非是提醒李芳武以及其他人,讓他們知道張凡宇昔年的江湖地位。

不料,沒等李芳武開口,獨孤晨飛已經看不下去,說道:「有人年紀大的話,我們尊敬他是應該的,但若是倚老賣老,硬要端起架子訓人,我們又何必客氣?」

這話無疑得罪了許多人,忽聽一聲冷哼,一個頭頂光光,一臉青灰的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向獨孤晨飛招招手,道:「年輕人,老夫最看不慣你們這種自以為學了幾手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來來來,讓老夫稱稱你有多少斤兩。」

獨孤晨飛伸手一按劍柄,待要上去,三長老宋玉鈞將手一伸,攔住了獨孤晨飛,對禿頂老頭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那老者冷哼一聲,頗為自負地道:「一百年前,江湖中人都叫老夫為『青面狼君』。」

宋玉鈞面色微微一變,拱手道:「原來閣下就是火康華火老兄,失敬、失敬。」

那老者一怔,雙眼一翻,道:「你是何人,居然知道老夫的名字?」

宋玉鈞道:「小弟宋玉鈞,乃正天教的十大長老之一。」

火康華道:「原來是正天教的人。哈哈,火某百年前也聽說過你們十大長老的名號,論年紀,大部分人想來與火某差不多。」伸手一指獨孤晨飛,道:「這小子也是你正天教的人嗎?」

宋玉鈞想了想,道:「他是本教上任教主之子。」

此話一出,許多人面色均是一愣,瞬息之間,好些人臉上都露出了可笑之色,火康華更是語帶嘲諷地道:「正天教的教主還能有兒子嗎?」

獨孤晨飛聽了這話,忍不住道:「正天教教主也是人,為什麼就不能有兒子?」

火康華何等身份,聞言面色一沉,冷笑道:「小子,你正天教的獨孤奇天教主見了老夫,也不敢對老夫這麼說話,你這小子竟敢頂撞老夫,老夫……」話未說完,身形忽然一轉,一掌拍出。

「砰」的一聲,火康華這一掌雖未盡全力,但也用了七分,所暗藏的力道豈是等閒?但令人驚駭的是,他居然不敵對方,被硬生生震退了五步。

「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你若有膽出來,火某叫你知道厲害。」火康華臉上微微一紅,心裡又羞又怒,口中厲聲道。

場外那麼多人,高手眾多,但是誰發出的這一掌,便連方劍明和地狂天,也沒有看清。

方劍明心裡吃了一驚,暗道:「能藉著人群發出這一掌的人,剛到『東海蓬萊』的人中又有幾個?難道是地狂天?」

地狂天心裡卻是想道:「這一掌莫非是姓方的小子發出的?不對啊,他的位子太過明顯,這一掌要是他發出的,我怎麼可能看不清楚?」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都把目光移向了一處。他們所望去的地方,正是那鬼面人所站立的方位。

那鬼面人站在人群中,一雙目光冷冷的,不似人類。見方劍明和地狂天都望向自己,他目光一眨,含著一種嘲弄。

張凡宇見火康華被人震退了五步,心裡吃了一驚,暗道:「向火老弟偷襲的人一定是這些剛來『東海蓬萊』中的一個。想不到這些人中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又想:「這一掌若是姓方的小子發出的,我不可能不知道,那長得像屠夫一般的人(指的是地狂天)看上去武功非凡,但想來也不是他出的手。」

一念之間,張凡宇身形一晃,朝一處走了上去。

方劍明和地狂天見他身軀一動,以為他已經知道了出手的人是鬼面人,要找鬼面人的麻煩。

不料,兩人見了張凡宇去所去的方向,不禁一怔,原來張凡宇找的人並不是鬼面人。

張凡宇走了七八步之後,伸手往人群中一指,喝道:「你出來!」

他所指的人是一個蒙著面的神秘人,這神秘人就是方劍明當日所見的兩個戴著遮面斗笠的人之一,這人上船後的第二天就把自己改扮成包頭包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模樣。至於另外一個戴著遮面斗笠的人,此人也在幾天以後改成了包頭包臉的樣兒。

本來這兩個人同樣的打扮,身形都頗為高大,但一個看上去要魁梧一些,所以倒是很容易辨認。

此時,被張凡宇指著的這個神秘人就是那個身形要魁梧一些的蒙面人,另外一個蒙面人卻不在場中。

見張凡宇找上自己,那蒙面人目中閃過一道寒意,但他似有顧忌,既沒有出來,也沒有吭聲。

張凡宇面色一冷,道:「你不出來也可以,但你得把面罩拿下來,讓我們看看你是什麼模樣。」

此話一出,立時得到不少人的贊同。

火康華雖然不敢確定這個蒙面人就是向自己出手的人,但他當場被人震退五步,面子上掛不住,便把一身的怒火朝蒙面人噴去,喝道:「既然到了『東海蓬萊』,難道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識相的話就把面罩摘下來,不然的話,別怪我等對你不客氣!」

這時,「東海三聖」座下弟子之一,那名叫鄢大財的人出來道:「各位有話好說,千萬不要動手。」

這鄢大財雖然是「東海三聖」的弟子,但事情的嚴重性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先前一直沒有出聲,只希望事情能夠自動平息下去,但現在看來,這件事已經嚴重到即將無法收拾的地步,他不得不出來說話。

張凡宇向鄢大財一拱手,道:「鄢兄,這件事與你無關,還請你不要插手。」

鄢大財苦笑了一聲,道:「各位不要忘了島上的規矩。」心裡卻是想道:「我已經叫萬老弟和米老弟去請三位師尊了,三位師尊想是在閉關,不然的話,他們應該早就到了。」

張凡宇道:「島上的規矩我們當然沒忘,但這些人欺人太甚,是他們先挑起來的爭端,我們再忍下去,豈不是成了縮頭烏龜?」

鄢大財聽了這話,面色大變,身形一晃,站在了張凡宇的身前,道:「張兄,你要找這位『尊客』的麻煩,就先把鄢某打退吧。」

張凡宇道:「鄢兄,你這麼做不是要小弟知難而退嗎?你我又不是沒有比試過,你的武功比小弟高出半籌,小弟豈是你的對手?」

鄢大財道:「這是鄢某的職責所在,請恕鄢某不得不這麼做。」

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鄢兄,笪某倘若一掌將你震退一步,你是不是就不再管這件事啦?」

鄢大財聽了這個聲音,面上再次露出了一絲苦笑。他雖然可以應付張凡宇,但這個姓笪的人他一定應付不了不了,因為這個姓笪的人曾經與胡東生交手一百五十招而不敗。胡東生是他的大師兄,大師兄有多大的能耐,他難道還不清楚嗎?

方劍明見了鄢大財的苦笑,心裡暗道一聲「要遭」,急忙說道:「各位前輩不必爭了,晚輩倘若把『無道天書』上的人叫下來,是不是可以平息這場風波?」

有人道:「說得輕巧,這個結果都是這個瘋子搞出來的。你就算把他叫下來,也平息不了這場風波,除非……除非你要他在『無道天書』前跪上三天三夜。」

只聽一個十分刺耳聲音道:「滿天星,你就這點本事麼?這個瘋子懂得什麼?依老夫看來,這小子看上去像是這些人的頭,跪下來給『無道天書』賠罪的那個人應該是他,桀桀桀……」

聽了這話,李芳武和孟三思怒罵一聲,便欲縱出。凡是跟方劍明有些關係的人,都露出了憤怒之色,就算修養甚好的刀神,也因這人的話而動了肝火。

方劍明雙臂一張,示意李芳武和孟三思不要動手,目光一轉,望向了說這話的人。

只見這人生著一雙三角眼,一臉的桀驁,頭髮花白。在他的四周,聚著十幾個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這人的「小弟」。

鄢大財萬想不到這個人也會出來「找事」,第三次露出了苦笑。

方劍明等人不知這人的厲害,但他卻知道這人比那姓笪的還要難纏,因為這人曾經與胡東生鬥了三百招而不敗。

「請恕方某眼拙,不知閣下是誰,還請報個萬兒。」方劍明語聲有些冰冷的道。

東方天驕的事已經讓方劍明有些心緒煩躁了,這人居然還「敢」來找他的麻煩,說完這話之後,他的身上禁不住生出了一股令人戰慄的煞氣。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二章 一觸即發

方劍明身上的這股煞氣雖然駭人,但「東海蓬萊」上這些不滿他們一行的人豈會因此而退縮?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在「東海蓬萊」待了許多年,對「無道天書」有著自己的見解的高手?如果就因為方劍明身上的煞氣而怕了方劍明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們豈不是白活了這麼多年?豈不是白研究了那麼多年的「無道天書」?

這時,只聽那名叫陸子笑的老者一聲大笑,道:「小子,你把招子放亮一些,說起這位前輩,只怕會把你嚇得尿褲子。」

方劍明怪笑一聲,道:「是嗎?」

陸子笑雖覺方劍明的笑聲有些刺耳,但他見方劍明如此年輕,並沒有把方劍明放在眼裡,道:「小子,你給老夫站穩了,別嚇破了膽子,這位前輩就是昔年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陰陽劍客』元霏凡元前輩。」

方劍明微微一怔,道:「陰陽劍客元霏凡?」

陸子笑冷笑道:「小子,一看你這副樣兒,就知道你的祖師爺沒有把元前輩的事跡告訴你……」

忽聽龍碧芸道:「元霏凡,江湖人稱『陰陽劍客』,精通『陰陽神功』,一手『陰陽劍法』打遍昔年的武林無敵手。」

那元霏凡聽了龍碧芸的話,面色微微一變,看向龍碧芸,問道:「小姑娘,你出身何門何派?」

龍碧芸道:「慈航軒。」

元霏凡「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慈航軒』的弟子,難怪你知道老夫當年的事跡。」

龍碧芸道:「聽說前輩曾經參加過一百六十多年前的那場武林盛會,不知可有此事?」

方劍明聽了這話,心頭一動,暗道:「芸兒這是在提醒我。」

元霏凡淡淡地道:「老夫的確是參加過那場武林盛會,可惜最後卻敗在了張三豐之下。」

只聽他身邊的一個紅衣老者說道:「元前輩當年若不是敗在張三豐那老匹夫之下,天下四大高手中一個,一定是元前輩的囊中之物。」

「姓錢的,你嘴巴放乾淨些!」

忽聽一聲厲喝,有人拔劍出鞘,劍光一晃,指向了紅衣老者。這人正是千行道長。

千行道長這一出劍,場上的形勢又是一變,只聽「嗆啷」聲中,元虛、清風、明月三人也拔出了寶劍,指著紅衣老者,臉上帶著氣憤之色。

前些日子與千行道長相鬥的那個身形微胖的老頭怪笑一聲,道:「千行兄,你我的交情是打了幾十年打出來的,誰對你武當派的祖師出言不遜,便是對我趙天豪的祖師不敬。」

說完,一雙手從長袖底下拿了出來,輕輕一翻,頓時生出一股怪力。

這「東海蓬萊」上的人雖然個個都被「無道天書」所迷,但大多數的人都是學有所成之後才來到這裡的。說白了,他們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要不是「東海三聖」武功太高,能鎮得住他們,這麼多年來,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流血事件。

今晚的衝突,看上去是因天鷲子一事鬧起來的,但其實是這股隱藏了多年的「摩擦」在一夜之間爆發出來。

千行道長與趙天豪來「東海蓬萊」的日子雖然沒有元霏凡、張凡宇、火康華等人長,但他們也在島上待了幾十年,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在他們的身邊,早已無形中有了一個團體。

因此,趙天豪的話聲一落,一些人立即站在了千行道長和趙天豪一邊,只聽一個留著三縷長鬚的白袍老者道:「翟某昔年曾與張真人見過幾次面,受過張真人的指點,對張真人頗為尊崇。姓錢的,翟某知道你當年與武當派的人有過摩擦,被武當派的人割去了一隻耳朵,但你若再敢對張真人不敬,休怪翟某對你不客氣!」

那紅衣老者果然只有一隻耳朵,聽了白袍老者的話,他面色一變,張口欲言,但他對這白袍老者有些畏懼,並沒有把話說出來。

元霏凡眉頭一皺,道:「翟兄,此時此刻,咱們應該一致對外。」

白袍老者淡淡地道:「什麼叫做一致對外?三位島主既然把他們請來,自然有三位島主的道理。那人爬到了『無道天書』上去,咱們叫他下來便是,又何必侮辱人家?」

元霏凡自忖武功絲毫不在白袍老者之下,語聲一沉,道:「翟兄,你這麼說的意思,莫非是怪元某『出言不遜』?」

白袍老者道:「元兄你鼎鼎大名,翟某豈敢說你『出言不遜』?」

這話聽上去滿不是味兒,元霏凡心裡動了怒火,冷笑道:「翟靖,元某與你來此島已經一百三四十年,對你一直是客客氣氣的,絲毫沒有得罪的地方。你若以為元某這麼做是怕了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再敢語含譏諷,休怪元某翻臉無情。」

翟靖哈哈一聲大笑,道:「元霏凡,你以為翟某看不出來嗎?你上次與胡兄比試,分明就是在翟某面前顯擺。」

元霏凡大怒,手掌一翻,掌心發出一團精芒,臉色也瞬時間變得十分可怕,一半紅一半綠。

「翟兄、元兄,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動武。」隨著話聲,一個老頭掠了出來,張開雙臂勸說道。

這老頭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長袍,頭頂光禿禿的,還生著幾個白點,面無幾兩肉,看上去與方七根差不多的年紀。

這老頭敢在這等「劍拔弩張」的形勢下出來打圓場,顯見他在「東海蓬萊」是有些身份的,大概也是一百三四十年前就已經來到島上的高手。

翟靖冷冷地看了一眼元霏凡,對那老頭說道:「杜兄,你是明白人,要動武的可不是翟某。」

那老頭看了一眼元霏凡,待要說些什麼,忽聽一個聲音飄來道:「各位既然能聚在這『東海蓬萊』上,那便是『有緣人』,何必非要鬧到這般田地呢?」

隨著話聲,只見胡東生帶著「山東大俠」石京龍、青木道長、三戒和尚、張三李四、萬農師、米楊真等人趕到了沙地上。外圍的人讓出一條道來,好叫胡東生等人進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三章 玄光之力

鄢大財見胡東生來了,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迎上前去,朝胡東生一行禮,道:「大師兄,小弟無能,未能將這場風波平息下去。」

胡東生擺擺手,道:「鄢師弟,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走入場內,雙手一抱,朝四方轉了一圈,道:「各位能否給胡某一個薄面,今晚的事到此為止,可好?」

「東海三聖」雖然沒到,但胡東生身為「東海三聖」的大弟子,地位在島上不做第五人之想,有誰敢不給他面子?

只聽翟靖笑道:「胡兄,你既然來了,小弟又豈會不給你面子?這件事就此作罷便是。」

元霏凡雖然曾在胡東生手底下走了三百招,但他知道胡東生的厲害,不敢不給對方面子,道:「胡兄客氣了,只要『無道天書』上的那個瘋子下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方劍明看到這裡,生怕事情再起波瀾,朝坐在「無道天書」上的天鷲子喊道:「天鷲子前輩,你快下來吧。」

方劍明的話,天鷲子一向言聽計從,但這一次,天鷲子卻是咧嘴一笑,道:「不行不行,其他的事我可以答應你,但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方劍明一怔,道:「為什麼?」

天鷲子道:「這東西十分好玩,我要坐在上面。」

方劍明道:「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天鷲子眨眨眼,道:「什麼叫做不對?」

方劍明聽了,一時語塞,周風靈機一動,道:「你不下來,萬一肚子餓了,你怎麼辦?」

天鷲子一愣,緩緩爬起,但很快,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傻乎乎地笑道:「我坐在上面,就算是不吃飯,我也不會有事的。」

眾人均是一呆,方劍明問道:「為什麼?」

天鷲子搔搔頭,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想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似的,憋了一會,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最後,只聽他有些氣呼呼地道:「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反正我覺得就是這樣。」

聽了這話,有人冷笑一聲,道:「姓方的,你要是不把這個瘋子趕下來,今晚的事,便是三位島主親臨,也沒那麼容易了結。」

天鷲子倘若下來,胡東生倒還能鎮得住場上的人,如今天鷲子死活不肯下來,非要坐在「無道天書」上,這件事的性質可就變了。

胡東生雙手一舉,將許多人的怒火暫時止住,然後問方劍明道:「方大俠,你的這位朋友可懂武功?」

此言一出,方劍明等人頓時一驚,這才想起天鷲子功力盡失,等於武功全廢。現在的他,連一個九流習武之人都不如,他是怎麼爬上「無道天書」上去的?

方劍明道:「實不相瞞,這位前輩以前是一代宗師,但不久前,他功力盡失,與平常人沒什麼兩樣。」

胡東生面上露出詫異之色,道:「既然如此,他又是怎麼爬上去的?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沒被玄光震下來。」

方劍明也想弄明白這個問題,掃了一眼四下,道:「各位請稍安勿躁,待在下問問他。」對天鷲子道:「天鷲子前輩,你是怎麼爬上去的?」

天鷲子嘻嘻一笑,道:「我不是爬上來的,我是跳上來的。」

方劍明道:「跳上來的?難道……難道你老的功力已經恢復了?」

天鷲子雙眼一瞪,道:「誰說我的功力恢復了?我只是突然間有一股力量,一下子就跳到了上面來,我的功力可沒有恢復。」

方劍明聽得眉頭一皺,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結果來,便改口問道:「你在上面坐了這麼久,沒有什麼異樣嗎?」

天鷲子道:「我好端端的,能有什麼異樣?」突然伸手一捂心口,痛苦地道:「哎喲,我要死了。」

方劍明大驚,叫道:「你老快下來。」龍碧芸等人也變了面色,怕他現在才感覺到不舒服。

驀地,天鷲子臉上痛苦之色全消,笑呵呵地道:「你們都被我騙了,我身上暖和和的,像是做神仙一樣。」

方劍明等人一聽,哭笑不得,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陸子笑忍不下去,伸手一指,罵道:「瘋子,你再下來,別怪老夫對你不客氣。」

天鷲子向陸子笑做了一個鬼臉,「呸呸呸」三聲,然後說道:「你是什麼東西。」

陸子笑氣得三屍神暴跳,口裡怒罵著,但又不敢走進綠草地,更不敢躍起向天鷲子發掌。

就在這時,也不知是誰大聲道:「難道『無道天書』上的玄光已經沒了力量?不然的話,這瘋子豈能一點事都沒有?」

此言一出,立時引起許多人的議論,忽見一道人影騰空躍起,朝天鷲子撲了上去。天鷲子見有人撲來,嚇得尖叫一聲,將頭埋了下去。

「砰」的一聲,那道人影掠過綠草地的範圍,伸手抓到天鷲子八尺外時,陡然被一股奇怪的勁力震飛,半空中吐了一口鮮血,遠遠飛出。

胡東生面色大變,叫道:「三戒師弟,你塊過去看看他。他要是還活著的話,盡量救治。」

三戒和尚道:「是。」將身一起,半空一扭身,瞬時落到了那人落下的地方。輕功之高,令人咋舌。

此時,那人的四周已經圍了許多人,卻都沒有人出手救治的意思。

三戒和尚伸手一探那人的脈搏,許多人卻突然「關心」起來,紛紛問道:「大師,他怎麼樣?還不能不能救?」

三戒和尚沒好氣地道:「還死不了。」說完,抱起這人,幾個起落,轉眼消失在夜色裡。

方劍明原想躍上去將天鷲子拉下來,但見了這人的下場,不禁又驚又異,不敢輕易出手。

須知這「無道天書」的玄關不是人力,可能是天地的力量,方劍明武功雖高,但遇上這等非人力的力量,只怕也討不了什麼好處。

霎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胡東生,要看他怎麼辦。胡東生想了一想,道:「各位請退開一些,讓胡某試一試。」

眾人聽了,知道他要施展玄功,便退開了一些。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四章 那一刀的厲害

胡東生目不轉睛的看了「無道天書」一會,便深吸一口氣,將玄功施展開來,氣達週身每一處經脈,整個人宛如一片羽毛般飄了起來。

當他升到七丈高下的時候,他猛然收住了身形,竟把半空當做平地,急速的走了十數步,來到了天鷲子的頭頂。

旋即,他身形一翻,頭下腳上的向下落去,動作飄然,內功之深,連方劍明見了,都覺吃驚。

天鷲子呆呆的仰首看著,渾然不知自己隨時都會被胡東生隔空吸走。

眼看胡東生伸出的手指距離「無道天書」還有八尺的時候,「無道天書」週身的那股玄光突然一陣波動,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湧出。

轟!

胡東生的手掌上儘管已經運足了功力,但仍是抵擋不住這更股浩大的力量,電光石火之間,他的人突然被震得高高彈起,身形一晃,落在了沙地上,真氣略微有所浮動。

胡東生略一運氣,壓住浮動的真氣,面色變得無比凝重,道:「這股玄光的力量並沒有減弱,它只是外裡收縮了。」

話聲甫落,只聽一聲狂笑,地狂天鬼魅般掠到綠草地外,一掌推了出去。不料,那股玄光的力量竟是大得驚人,一聲驚天震響過後,地狂天不但沒有奈何這股力量,反而被它震得連退五步。

地狂天何等人物,怒吼一聲,待要向「無道天書」發出一連串的轟擊,忽聽風島主的聲音傳來道:「地尊客,請你暫且不要出手。」

地狂天將舉起的手收了回來,道:「怎麼?」

風島主的聲音道:「這股玄光乃天地玄妙之所在,你就算出一百掌一千掌,恐怕也奈何不了它。」

地狂天想了想,道:「難道你們三個也向它出過手?」

風島主道:「是的。正因它的厲害,所以我三人才會以綠草地為界,免得有人稍微走近一步,被它所傷。」

地狂天雙目一翻,閃著駭人的精光,道:「這麼說來,連你們都拿它沒有辦法了?」

風島主道:「是的。」

地狂天一聲大笑,目中的精光漸漸收縮內斂,道:「既然如此,地某也就不必出掌了。」

張凡宇抬眼看了一下天鷲子,見他一臉的幸災樂禍之色,心裡好不氣惱,朝遠方一抱拳,道:「三位島主既然親臨,卻不知這件事該如何了結是好?」

風島主道:「張老弟以為呢?」

張凡宇道:「三位島主也看見了,不是我們不給這些人面子,而是他們當中的一個瘋子稀奇古怪的爬到了『無道天書』上去。咱們姑且不談他為什麼沒有被玄光的力量震下來,咱們就只是想要這個瘋子下來。他若不下來,三位島主是不是也覺得這個行為很過分呢?」

風島主歎了一聲,道:「這位尊客的行為的確是有些過分……」接著又道:「……不過,這位尊客既然能夠不被玄光所傷,便說明他可能就是那個命中注定的『有緣人』。事已如此,各位又何必非要他下來呢?這並不影響各位的修煉啊。」

張凡宇道:「風島主,依您的意思,我們這些在島上苦修了許多年的人要就此忍氣吞聲嗎?」

風島主尚未接話,忽聽雲島主冷冷地道:「張凡宇,你就不要說這些廢話了。說吧,你們是不是看不起這些剛來『東海蓬萊』的人,想與他們比試比試?」

張凡宇笑了笑,望了方劍明一眼,道:「只要這位『方大俠』能夠將張某打敗,張某技不如人,自是無話可說。」

方劍明暗道:「說到底,你們這些人還不是嫉恨我們這些剛到『東海蓬萊』的人。別人稀罕『無道天書』,我可不稀罕『無道天書』。」心裡想著,口中大聲道:「三位島主,你們雖然立下了不得動武的規定,但這個規定並不影響比試吧?」

風島主的聲音道:「是的。」

方劍明道:「如此說來,在下若是應戰,並不算犯了規定。」

風島主道:「不錯。」

方劍明嘴角滑過一絲詭異的笑,道:「那好,在下就接受這人的挑戰。」

風島主知道不讓他們比試的話,今日之事還會鬧下去,便說道:「兩位既然要比試,那就點到為止吧,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張凡宇一聲怪笑,道:「風島主,你放心吧,張某對『方大俠』一定會很客氣的。」說完,伸手一指方劍明,道:「姓方的,你可有兵器?」

方劍明仰首望了一眼夜空,身上忽然湧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手一伸,道:「楓兒,刀來。」

文慕楓聽了,大聲應道:「弟子遵命!」走上前來,將天蟬刀恭恭敬敬地交到方劍明手上。

方劍明將天蟬刀拿在手中,氣勢頓時一變,面上平平淡淡,誰也看不出此刻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張凡宇雖覺其中定有古怪,但他自忖在島上苦練了許多年,方劍明就算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他也要將方劍明打趴下,好叫這些剛來「東海蓬萊」的人不要那麼的囂張。

「姓方的,你是剛來的,老夫讓你三招,出刀吧。」

張宇凡大大咧咧的往場上一站,伸手讓方劍明出招。他身上發出一股濃烈的氣勢,便是超絕頂高手,也不敢輕易與他動手。

可惜的是,他這次遇到的對手是方劍明,只見方劍明伸出一個手指,朝他比劃了一下,道:「一招。」

張宇凡一愣,轉而笑道:「老夫說讓你三招,你卻說一招,你……」

「錯了,我說一招打敗你已經足夠了,你動手吧。」方劍明一臉的平靜,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

眾人聽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張凡宇氣得面色青紫,陡然一聲厲喝,電光一般朝方劍明撲了上去。

眾人只道這一招必定是石破天驚,不料張宇凡撲到方劍明身前時,像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一般,不敢出招,而是展開奇詭絕倫的身法,在方劍明四周跳動起來,而方劍明凝立不動,似是已經成了一尊石像。

過了一會之後,張宇凡的身形越來越快,哪裡還能看得清他身形,但見一股風影繞著方劍明不住的旋轉著跳動,帶起一股股的沙子。

忽聽一聲長嘯響起,瞬息之間,那道風影挾著一股強勁到極點的力量撞向一直沒有動過一下的方劍明。

這時,方劍明口中發出了一聲輕輕地歎息,面上升起一股古怪的黯然之色。剎那間,一道刀光乍現,光芒如夢如幻,四分黯然,三分空靈,三分驚艷,合起來便是十分厲害。這一刀便是「黯然空靈驚艷刀」,除了方劍明外,天下再無第二個人能夠使出來。

「哧」的一聲,一片衣袖突然破空飛了起來,在半空旋轉著。

就在這片衣袖飛起的當兒,那股風影暴退三丈,不是張宇凡又是何人?此刻,他雙眼大睜,一臉的驚懼,像是看到了什麼魔鬼似的。

天蟬刀靜靜的拿在方劍明手中,就像是從來沒有出過鞘一般。這一刀究竟有多快,究竟有多強,已經不能用言語去形容。

地狂天儘管已經看清了這一刀,但他自忖也沒有能力完全抵擋這一刀的威力,在這一刀之下,他也只有敗逃的份。

方劍明目光幽深似海,忽將天蟬刀隨手往後一仍,被文慕楓緊緊地拿在了手中。旋即,他一手背負,以單手當刀,在身前虛劈了一下。

他手中雖然沒有了刀,但剛才那一刀的精髓竟在他手刀下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再次看到了「黯然空靈驚艷刀」的精彩。

「方某要殺你,不用刀也可以做得到!」

方劍明說了這一句話之後,抬頭看了一眼坐在「無道天書」上,正一臉呆呆看著的天鷲子,將身一轉,大步而去。

龍碧芸等人一言不發,轉身跟在他的身後,一行漸漸遠去。

這時,那片衣袖才從高空飄下,像是變戲法一般,衣袖突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像是細碎的蝴蝶般灑下,煞是好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五章 誰擄走了東方天嬌

方劍明一行回到了洞穴之後,那三個原先圍坐在一起練功的人已經站了起來,正在低聲交談著。見了方劍明一行,三人的眼神顯得十分古怪,但方劍明一行並沒有誰注意到這一點。

進了甬道,獨孤晨飛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方兄,你方纔那一刀實在太厲害啦,普天之下,我看沒人可以接得下來。」

方劍明笑了笑,卻沒說話。想當初,他就是憑著這一刀砍下獨孤九天的手臂,打敗了獨孤九天。獨孤九天乃獨孤晨飛的父親,面對獨孤晨飛,他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片刻之後,眾人到了山洞裡。

忽聽方劍明一聲驚叫,人瞬時來到石室邊,低頭看了一眼,轉而進了石室。

石室空蕩蕩,哪裡還有東方天驕的蹤影?那七個布衣少年早已躺在石室外,一動不動,顯然是被人點了穴道。

眾人見了七個布衣少年情況,便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李芳武和孟三思大吼一聲,轉身就跑,只更聽李芳武口中怒氣沖沖地道:「好你個『東海蓬萊』,東方小姐若少了一根頭髮,我李芳武就與你們拼了!」

轉眼間,兩人已經衝出了甬道,來到洞穴裡。

兩人目光一掃,李芳武待要上去喝問那三個人,但孟三思比較細心,聽到身後好些人跟來,便道:「咱們去找『東海三聖』,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他們若不有個交代,那就怪不得我們撒野了。」

李芳武道:「不錯,走!」

話聲中,兩人將身一縱,瞬時出了洞穴。兩人剛出洞穴,後面立時掠出十數個人來,身形展動,早將那三個人圍了起來。

「說,東方妹妹被什麼人擄走了?」周風伸手一按劍柄,一臉的殺氣。

那三個人冷冷一笑,內中一個道:「什麼東方妹妹?」

周風道:「少裝糊塗,你們三個在這裡待了這麼長時間,難道就沒有看到別的人嗎?」

那人道:「笑話,我三人只關心自己的事,你們的事,誰有功夫多管?你們是剛到『東海蓬萊』的人吧,看在你們初來乍道的份上,我三人不與你們計較,快快閃開。不然的話,休怪我三人不客氣。」

聽了這話,祝紅瘦面上升起一股慍怒,一掌拍出,嬌叱道:「好大的口氣。」

那人一掌打出,道:「老夫縱橫江湖的時候,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的師祖,只怕……」

話未說完,面色大變,身形霍地向後退開,避過了祝紅瘦的一掌,驚聲道:「你是何門何派的門下,小小年紀,居然有這等功力。」

原來這人起先小瞧祝紅瘦,所出的這一掌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但瞬息之間,他突覺祝紅瘦這一掌所隱藏的勁力大得驚人,知道再補力的話,難免有些倉促。生怕自己會出洋相,不敢與祝紅瘦硬對,急忙飛身退開。

不過,這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避開祝紅瘦的掌力,武功之高,絕不在祝紅瘦之下。

祝紅瘦一掌不中,面上微微一驚,道:「看不出你也是個高手。」

那三人此時哪裡還會再小看圍在四周的人,聚在一起,只聽先前那人厲聲道:「你等想以多欺少的話,儘管出手吧!」

忽聽洞穴外有人叫道:「各位切勿動手。」

隨著話聲,青木道長、張三李四與李芳武、孟三思一塊兒進來了,四人身後不遠,還跟著一大批人。

「青木兄,你來得正好,這些人……」

「葉老弟,請恕貧道打斷你的話,你們若是知道方大俠的女伴被什麼人擄走,還請告知一聲。」

「這……」

「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三位島主,三位島主頗為震驚,三位還請實話實說。」

那三個人聽了木青道長的話,面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由先前那人道:「這件事既然連三位島主都驚動了,我三人又怎麼會不如實說來?我三人先前見到一個戴著鬼面,提著一個長箱子的人走進洞穴,並進了那個甬道。不多時,那鬼面人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青木道長聽到這裡,歎道:「三位當時為何不出手阻止呢?」

那人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既然與我三人無關,所以我三人就……嘿嘿……」乾笑了一聲。

「三位,不知那鬼面人去了何方?」方劍明由甬道裡一閃出現,瞬時到了三人身前。

那三人嚇了一跳,那人道:「你……你……」定了定神,道:「好像往右面去了。」

方劍明一抱拳,道:「多謝。」

話聲一落,人早已出了洞穴,蹤影渺渺,直把那三人驚得瞠目結舌,都想:「這小子的身手好快,除了三位島主外,這『東海蓬萊』只怕再也沒有人比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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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劍明出了洞穴,往右面如飛而去。正飛奔間,忽見得遠方傳來幾道信號。轉眼之間,只聽得衣袂聲響起,方劍明回頭一看,見是青木道長追了上來。

青木道長朗聲道:「方大俠,那鬼面人的蹤跡可能已經被我們的人發現了。」

就這一句話的工夫,刀神和華天雲已經從後面趕了上來。

刀神、華天雲原本是與青木道長一塊兒的,但青木道長在見了那幾道信號之後,突然加快了身形,一下子就超過了刀神和華天雲。刀神和華天雲見識非凡,立時猜出那幾道信號可能是島上人發現鬼面人之後發出的報訊信息,瞬時也加快了身形。青木道長這一開口說話,立時就讓他們追了上來。

青木道長心裡大吃一驚,暗道:「這姓楚的人倒還罷了,想不到這個名叫華天雲的漢子也這麼厲害。聽說他是李老弟的徒孫,可這個徒孫的身手卻是要在李老弟之上啊。」

他心裡所說的「李老弟」,便是「大頭瘋丐」李冰岳。

「東海三聖」還活著的十四個弟子當中,除了胡東生會被其他人尊為「大師兄」外,其他人之間的稱呼各有各的叫法。青木道長比李冰岳早來「東海蓬萊」許多年,論年紀,可以做李冰岳的祖父,但他一直把李冰岳稱為「李老弟」。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六章 思妻心切

就在青木道長吃驚華天雲武功造詣的時候,前方的方劍明在獲知信號處可能就是鬼面人的所在地,身形早已化作一道電光,瞬時遠去,快得讓人無法想像。今時今日,方劍明已經是神流高手,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與他比肩?

方劍明這一全力狂奔,頃刻之間,也不知道翻過了多少座山頭。幾下子的工夫,他已經來到了信號發出的地方,身形一晃,落在了場上。

只見這裡是一座小山谷,草木繁盛,花香撲鼻。山腰以上,朦朦朧朧的飄蕩著一大片白霧,月光從白霧上投射下來,整個山谷處於一種朦朧的夢幻之中。

一片草地上,平放著一臉安詳的東方天驕。那鬼面人就坐在東方天驕的身邊,目光古怪的望著東方天驕,似是已經呆了。

數丈外,一個紫衣老者率領六個布衣少年採取半包圍之勢,將谷口守住,一副決不能讓鬼面人走掉的神情。

方劍明落下的一瞬間,那紫衣老者已經知道來了「高手」,回頭一看。

方劍明雖然不認得這個紫衣老者,但這紫衣老者卻是認得方劍明的。這紫衣老者雖然不是「東海三聖」的弟子,但他卻是從小在「東海蓬萊」長大的,從懂事起就把三位島主視為更老師,願意接受「東海三聖」的領導。

像紫衣老者這樣的人,整個「東海蓬萊」至少也有三四十個,他們既不像胡東生等人樣叫「東海三聖」為師尊,也不像元霏凡那些人叫「東海三聖」為風島主、雲島主、島主,他們都把「東海三聖」叫做大島主、二島主、三島主。這樣的叫法雖然沒有胡東生等人那麼親近,但也顯示了他們與島上許多人的區別。

因此,紫衣老者在見到來人是方劍明之後,完全一副「主人家」的口吻,說道:「方大俠,你來得正好,你的女伴就在這裡。」接著苦笑一聲,道:「方大俠,你們原本是我們的『尊客』,但你的女伴卻被這個鬼面人擄來之處,我們好生過意不去。」

方劍明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是「東海蓬萊」的「主人」,擺擺手,道:「前輩,這鬼面人武功高得嚇人,他若一心擄走在下的女伴,任誰也阻止不了。」

紫衣老者正要開口,就在這時,幾乎是無聲無息的,三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方劍明身邊。

紫衣老者定睛一看,見是「東海三聖」,急忙率領六個布衣少年上前行禮。

方劍明心裡暗暗吃驚:「『東海三聖』果然不愧是『東海三聖』,來得如此飛快,來得如此鬼魅,任何一人,都足以橫掃武林。」

雲島主見擄走東方天驕的人是鬼面人,他的脾氣最是暴烈,心裡已然隱隱動了怒火,戟指喝道:「鬼面人,本島主要你快把這位『女尊客』還給方大俠。」

那鬼面人將頭一抬,目射駭人的精光,口裡卻是「噓」了一聲。

方劍明、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等人一怔,只聽得鬼面人道:「別大聲說話,我愛妻正睡得香甜,你們要是把她吵醒,別說你們『東海三聖』,便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觀音菩薩,我也要將他們打個頭破血流。」

方劍明聽了,想道:「他之前就說過天驕妹妹是他的妻子,這一次擄走天驕妹妹,多半是『思妻心切』。奇怪,他怎麼一直把天驕妹妹當做自己的妻子呢?難道他在入魔後,被我打敗的情況下,心性又發生了其他的變化,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風島主將手一伸,制止住了將要向鬼面人出手的雲島主,咳嗽了一聲,輕聲道:「鬼尊客,風某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正天教的獨孤九天獨孤教主吧?」

那鬼面人冷冷地道:「我不是獨孤九天,我是我,叫做『鬼面人』。」

風島主淡淡一笑,道:「鬼尊客,你是不是獨孤教主,只要摘下面具,方大俠自然知曉。」

那鬼面人大概是怕「東海三聖」聯手過來摘下他的鬼面具,全身突然一震,道:「風島主,你別忘了,我是你們『東海蓬萊』的尊客,我戴不戴面具,那是我鬼面人的事,你們無權干涉。」

風島主苦笑了一聲,暗道:「這鬼面人看上去有些瘋瘋癲癲,但有時候卻又清醒得很。」

他武功雖然高深,但又哪裡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如今的鬼面人,普天之下,只怕是誰也無法明白他現在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下,就連鬼面人自己,也無法知曉。

「我三人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向你出手,但你擄走了其他尊客的女伴,錯在於你,我三人身為島主,又豈能坐視不管?」風島主道。

那鬼面人站了起來,目光掠過方劍明,像是才發現方劍明似的,道:「你也來了?」

方劍明心裡已經把鬼面人視為獨孤九天,但這個「獨孤九天」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方劍明怕他突然間發瘋,做出傷害東方天驕的事來,忙點頭道:「是的,我來了。」

「你不要擔心,我就看看我的愛妻,你不會反對吧?」鬼面人有時候雖然瘋癲,但這句話卻說得十分老道。

方劍明笑道:「我當然不反對。」

鬼面人目光一轉,道:「三位島主,你們都聽到了吧?」

風島主點點頭,道:「聽到了。」

鬼面人道:「既然他都不反對,那我的行為應該不算是犯了島上的規定。我既然沒有違反規定,我還是你們的尊客,是不是?」

風島主道:「是。」

這時,只聽得衣袂聲輕響,青木道長、刀神、華天雲三人已經趕到了谷口。不多時,好些人也都趕到了山谷,但山谷不大,許多人都只能站在谷外。

獨孤晨飛從人群中擠進谷內,那鬼面人見了他,目光甚是溫和。

獨孤晨飛正要對鬼面人說些什麼,鬼面人目中突然射出一道厲芒,沉聲道:「怎麼來了這麼多人?都給我滾!」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七章 瘋狂的鬼面人

風島主將手一揮,「東海蓬萊」的人立時走掉了大半。不過,那鬼面人仍是處於一種「瘋狂」當中,身上發出一股怪異的力量,全身顫抖,嘶聲道:「三位島主,你們也要走!」

雲島主怒火再起,喝道:「獨孤九天,這裡不是你正天教,你再敢放肆,別怪本島主對你不客氣!」

方劍明身形一晃,站到了「東海三聖」身前,朝三人深深一躬身,道:「三位島主,請你們把這裡交給在下,好嗎?」

風島主看了一眼鬼面人,對方劍明道:「方大俠,風某明白你的苦處。好吧,我們這就離開。」說完,向雲島主和雷島主使了一個眼色,三人一起轉身,率眾而去。

「東海三聖」率眾一走,一些前來看熱鬧的人也不得不離開。他們可不敢得罪方劍明。

這時,方劍明走上去對刀神和華天雲說了幾句話。

刀神聽後,拍拍方劍明的肩膀,道:「孩子,小心些,我們就在附近,只要你發現情況不對,長嘯一聲,我們隨時趕到。」轉身對眾人道:「我們也走吧。」

片刻之後,除了方劍明和獨孤晨飛之外,其他人都走了。當然,龍碧芸諸女臨去之前,少不得「叮囑」方劍明一兩句,要他一切小心,不要中了鬼面人的詭計。

待人走了之後,方劍明這才轉過身來,與獨孤晨飛並肩走到鬼面人的近前,並坐了下來。

「鬼面人,我們可以談談麼?」方劍明像是拉家常一般的道。

鬼面人道:「談什麼?」

「談談你。」

「談我?為什麼談我?」

「人都是有名字的,你雖然自稱鬼面人,但我知道你還有其他的名字,是不是?」

「……」

「現在沒有外人,老實說,你是不是獨孤伯伯?」

「……」

「獨孤伯伯,我知道是你,你手中的箱子裡,一定藏著一把劍,是不是?」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目射寒光,冷聲道:「你怎麼知道?」

方劍明心裡一喜,面上卻做出毫不在乎的表情,道:「你的箱子那麼長,裡面若不是劍的話,又是什麼?」

這會兒,鬼面人又迷糊了起來,不但沒有用話反駁,反而承認了,道:「不錯,箱子裡的確是一把劍,而且是一把寶劍,一把舉世無雙的寶劍。它是我的,誰也別想將它搶走,你們也不能。」

獨孤晨飛道:「爹爹,我們不會……」

「住口,我雖然覺得你有些熟悉,但我不是你的爹爹,你也不能亂認老子。」

鬼面人大聲道。說完之後,他卻又「噓」了一聲,伸手為東方天驕理了理鬢髮,道:「鳳兒,沒吵醒你吧?」

方劍明和獨孤晨飛目露驚詫。

「鳳兒,你怪我大聲說話嗎?好的,我不大聲說話了。」

鬼面人低頭望著東方天驕,雙目流露出一種濃濃的憐愛,早把方劍明和獨孤晨飛丟在了一邊。

獨孤晨飛但覺手腳冰涼,一股冷汗流了出來。方劍明雖然較為鎮定,但也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只聽得鬼面人又自言自語地說道:「鳳兒,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回家。你知道嗎?飛兒和嬌兒已經長大成人,嬌兒長得就像年輕時候的你,不管誰見了,都說她是天下第一美人。」

突然,他語氣一變,道:「鳳兒,你怎麼生氣了?」

下一刻,他一把抓住東方天驕的手,目射哀求之色,道:「鳳兒,你別離開我,都是我不好,我當年不應該那麼對你,我……什麼?你要我把面具摘下來……不……不……」

他驚慌的說著,瞬時站了起來,向後退去。方劍明趁機將身一起,上前將東方天驕抱在了手裡。

「爹爹,你怎麼了?」

獨孤晨飛眼看著鬼面人一步步的後退,像是害怕什麼似的,心裡微微疼痛。

「……鳳兒,你聽我說,我戴著這個面具,那是我無臉見人。是我害了你,是我親手殺了嬌兒。我混蛋,我該死,你罵我,你打我吧……」說著,身形一翻,像是被人打了一掌,滾到地上去。

獨孤晨飛身形一晃,朝鬼面人撲了過去,喊道:「爹爹,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你……」

沒等獨孤晨飛撲到鬼面人丈內,鬼面人一掌發出,怒道:「滾開!」

獨孤晨飛想要閃避,卻哪裡來得及,只得運功劈出一掌,「砰」的一聲過後,獨孤晨飛身受內傷,嘴角流血,倒飛出去。

「飛弟,你怎麼樣?」

方劍明身形一晃,到了獨孤晨飛身邊。

獨孤晨飛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擦去嘴角的血跡,道:「我爹爹要殺我,一掌就夠了,但他剛才那一掌勁力吐出的時候,大概是認為我不能殺,力道瞬息間收了一半,所以我還死不了。」

方劍明見他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放心,道:「你爹爹已經陷入了一種魔障之中,咱們不要輕舉妄動,免得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

「小弟明白,小弟不會亂來了。我爹爹連我都出手,就不要說其他人啦。」

雖說這鬼面人已經被確定為獨孤九天,但獨孤晨飛受了一次教訓之後,也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鬼面人放過他一次,並不代表次次都能放過他。

此時,那鬼面人一邊驚叫,一邊在草地上繞起圈來,手中的箱子卻緊緊拿在手裡。那箱子就像他的生命一樣,一旦離開了他的手,只怕他會變得更加的不可理喻。

驀地,鬼面人身形一頓,大聲道:「鳳兒,你別走,你等等我。」

雖然還是在草地上繞圈子,但他已經改變了方向,由退後變為前進,一手往前伸著,像是要抓著什麼。

從他的眼神中,任誰都會認為他確確實實看到了一個人,只是這個人旁人看不到罷了。

過了一會,鬼面人全身一震,停了下來,目射奪人心魄的殺氣,冷冷地道:「妒忌、貪婪、傲慢、自私、暴怒、欺騙、色慾,這七大惡是最不可饒恕的罪業,只有將它們徹底的清除掉,人心才能安寧。」

他仰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也不見他作勢,人便沖天而起,穿過白霧,消失在半空中。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八章 「大劫」來臨

自從方劍明以「黯然空靈驚艷刀」擊敗了張宇凡的第二天開始,「東海蓬萊」又恢復了平靜。而天鷲子對「無道天書」的親近,簡直到了令人震驚的地步,一連七日,他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無道天書」。

多數時候,他都是坐在「無道天書」上,傻呵呵的望著四周的人笑,遇到認識的人,他也會快活的打個招呼。

少數時候,他就把「無道天書」當做床鋪,仰天睡在上面。「無道天書」高達四丈,頂端部分完全可以平躺一個人,只是天鷲子躺下的時候,總怕自己會滾下來,所以睡得很不痛快。

這一日,正是方劍明一行來到「東海蓬萊」的第十八日。一大早,朱笑白、宋玉鈞、楊定國、金鼎道人、錢得勝、魏中平、東郭材這七個人一塊兒去了沙地上參悟「無道天書」。

刀神、華天雲、吳青牛、龍碧芸、周風等一干人就在山洞裡冥想。就連四小,也乖乖地坐在一邊,一心打坐。

方劍明起得也很早,不過,他沒有修煉「無道天書」,他仍如往常一樣,去了海邊。

他站在海邊,迎著海風,靜靜地站了一個時辰。這好像不是練功,但其實,他是在吸納天地之氣,就在這一個時辰裡,他已經完成了今日的功課。

隨後,他對著大海仰天長嘯了一聲,但覺神清氣爽,心裡說不出的暢快。凝眸望了一眼大海深處之後,他將身一轉,施展輕功往回趕。

一路過去,一座座或高大,或低矮的木屋雖在,但基本上都是空著的,因為島上那些不懂武功的居民在方劍明等人來到島上的第三天,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乘船搬離了這裡,而看漢書、李冰岳、蔣不喜、玉虛子等人正是負責這件事的負責人。

島上的居民雖然走了大半,但島上所儲藏的食物,卻足夠島上的人吃一個多月。這些搬離「東海蓬萊」的居民,不管在島上居住了多少代,每人均分到了一筆豐厚的銀兩,或價值不菲的珍貴之物。

這些銀兩和珍貴之物的來源,大部分是來自參加「東海一月游」的「尊客」所繳納的游費。

「東海三聖」是何等人物,他們連珠寶都不會多看一眼,又哪裡會在在乎金銀?他們之所以要每一個「尊客」繳納游費,無非是為了這些居住在島上許多年的普通人著想。

方劍明掠過一座山頭之後,忽見小鳥與火眼金猴一上一下的迎面過來了。自從到了島上之後,方劍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它們。

「你們這些日子去了什麼地方,怎麼不見你們的蹤影?」方劍明身形一頓,問道。

小鳥道:「這『東海蓬萊』宛如人間仙境,我們兩個要把它好好玩個夠。」

方劍明聽了,便知道它們這些天一定是到處亂闖,什麼地方好玩,便去什麼地方。

「你們玩歸玩,可別弄壞了人家的東西。」方劍明提醒地道。

「就算弄壞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鳥不在乎地道。

「為什麼?」

「這座島就快沉了,能拿走的東西都拿走了,留下的都是拿不走的。既然是拿不走的,弄壞了又怎麼樣呢?難不成你還想佔為己有?」

方劍明啼笑皆非,但一想到「東海蓬萊」很快就要消失在人間,心裡一緊,道:「這裡當真要沉沒嗎?」

小鳥笑道:「我老人家還騙你不成?你每日去海邊,是不是看到了一些怪異的現象。」

方劍明想了想,道:「是有一些現象很奇怪,比如有一天,我看到了許多各種各樣的魚翻出水面,在空中做掙扎的擺動,還古怪的張著大嘴,看上去像是要說些什麼。」

小鳥道:「這就對了,凡是大劫難來臨之前,周圍都會出現一些奇異的現象。」話聲一落,突然「嘟嚕嚕」一聲,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了似的,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你幹什麼?」方劍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小鳥趴在地上,瞪著一雙小眼睛,道:「你不覺得我老人家也發生了異常現象嗎?」

方劍明又氣又笑,道:「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那說明你即將大禍臨頭了。」小鳥說完了這句話,小身板一彈,箭一般的飛出。

火眼金猴聽說方劍明即將大禍臨頭,身形一轉,望著遠處,一雙火紅的眼睛射出駭人的怒光。

「大金,你還不快走?難道真要陪著他一起引火上身麼?」小鳥飛到一棵樹上之後,回頭看了一眼。

火眼金猴道:「我大金像是不講義氣的人嗎?主人有難,我大金絕不離開。」

方劍明伸手摸了摸火眼金猴的腦袋,笑道:「大金,我有多大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嗎?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不用可是了,這個麻煩如果連我自己都解決不了,又有誰還能解決得了呢?去吧。」

火眼金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聽從方劍明的話,道:「好吧,主人,你小心一些。」話罷,將身一縱,轉眼來到小鳥所在的那棵樹下。

小鳥一聲怪笑,道:「大金,咱們去那邊玩玩。」吹了一聲口哨,從樹枝上飛起,很快去得遠了。

火眼金猴回頭望了一眼,見方劍明向它揮揮手,示意它盡可放心離去,它便怪叫一聲,朝小鳥追了上去。

待一鳥一猴走後,方劍明甩甩頭,道:「這老傢伙又發的什麼瘋,好端端的,會有什麼禍事?」口中雖這麼說,但小鳥的話一向很準,他也不得不放在心上。

他一個人在山中不快不慢的走了數里,忽聽前方、左面、右面,一塊兒來了一大批人。以他的功力,當然聽得出這些人正在全力施展輕功,而且,他從這些人的行動中,隱隱感覺得到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難道真被廖風流那老傢伙說中了?」

方劍明心裡才這麼一想,瞬息之間,但見上百道人影宛如滿天神佛一般在遠處出現,不過眨眼功夫,這上百個人已經趕到了近前。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零九章 發威(上)

「各位,請都拿出我們當年縱橫武林的氣概來,將這小子圍住,別讓他跑了!」有人厲喝一聲。

沒等方劍明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除了十幾個人沒動外,其他的人身形一晃,將方劍明圍在了場心,總共有三層。個個面露煞氣,大有即將出手的味兒。

方劍明聽得說話的人是「陰陽劍客」元霏凡,暗道:「這幾天來,我什麼人都沒招惹,這些老傢伙吃錯了什麼藥,怎麼突然來找我的麻煩?」

他目光一冷,望向元霏凡,道:「姓元的,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說話的人是那個缺了一隻耳朵的紅衣老者。

這紅衣老者姓錢,全名錢二圖,乃六十年多年前的一個邪道人物。他當年的名號雖然不怎麼響亮,但武功也算一流,只因貪色,被武當派的掌門鶴風道長看到,用劍削去他的一隻耳朵,算是懲戒。

可他不思悔改,一心想找鶴風道長報仇,但他又打不過鶴風道長,只能暗中苦練。正當他認為自己的武功練到了可以同鶴風道長一較高低的時候,鶴風道長卻去世了。

……

說起這鶴風道長,卻是張向風的師弟,飛虹真人的師祖,千葉真人的師父。

武當一脈,張三豐是開山祖師,他的大弟子陳天相,又號玄青子(張三豐號玄玄子,陳天相是他遊戲江湖時所收的弟子,當時已經十五六歲,張三豐便也用了自己的玄字給陳天相起名,叫做玄青子),乃武當第二代掌門人。

張三豐四十出頭建立武當,此時才正兒八經的收起徒弟來,所收的七個弟子中,一律以松字命名,蒼松真人就是最小的弟子。而且,蒼松真人一身武功,也多是陳天相代張三豐傳授的。

陳天相做了十年掌門,打算傳位給師弟,但這些師弟只顧練功,誰也不想承擔掌門之位,陳天相最後只好把掌門的位子傳給了小師弟蒼松真人。

蒼松真人的武功雖然不算高,但他已經收了張向風那麼一個好苗子。那一年,張向風正好十八歲,開始嶄露頭角,蒼松真人便承擔起了武當第三代掌門的重任。

十二年之後,張向風已然成了當時武林中的一位大俠,蒼松真人便設計讓張向風當了第四代掌門,希望他能給武當開創更大的局面。

誰曾想,張向風做了半年的掌門,便發現自己上了師父蒼松真人的大當。他一怒之下,辭了掌門之位,三年後更是歸隱山林,閉關不出,以至於許多江湖中人都以為他傷心過度,已經死掉了。

蒼松真人無法,只得暫代掌門。

十多年後,蒼松真人病死,他的二徒弟鶴風便當上了武當第五代掌門。此後,鶴風傳千葉,千葉傳飛虹,飛虹又傳到現在的元申。

……

錢二圖得知鶴風道人去世的消息後,很是鬱悶,他的年紀雖然比鶴風道人的大弟子千葉大不了多少,但他認為自己打敗了千葉也沒有什麼意思,便沒去武當肇事。

有一日,他聽幾個朋友說起海上有什麼寶藏,他們便一起去了。誰料,他們在東海中行了十多日,遇到風暴,船隻打翻沉沒,那幾個朋友葬身海底,他卻僥倖誤入「東海蓬萊」,被島上的居民救下,最後在島上居住了下來。

這件事還是六十年前。那千行道長乃千葉真人的一個師弟,來島上還是四十多年前的事。

說起這千行道長,卻甚是奇怪,他性格乖張,學有所成後,便離開了武當山,在武林中廝混。

值得一提的一件事就是他與飛龍子比武,他輸了一招,不得不依照賭約,將「梯雲縱」的心法教給了飛龍子。這也是飛龍子當年為什麼會「梯雲縱」的原因。

「梯雲縱」乃武當派的不傳之技,千行道長犯下這等「大罪」,當然更加不敢回武當。

他遊蕩了幾年後,與幾個要好的朋友坐船出海遊玩,一時膽大,深入東海,卻被捲入了「東海蓬萊」。在島上,他的毛病又犯了,與無崖子比武,輸了之後,又把「梯雲縱」教給了無崖子。

無崖子得了「梯雲縱」,沒過幾年,便與太虛子一起被「東海三聖」趕出了「東海蓬萊」。歸遠帆是無崖子到中原後所收的徒弟,自然也學會了「梯雲縱」。

想當年,歸遠帆在京師比武大會上展露「梯雲縱」,引起武當派的驚異。隨後,武當派的人找上了歸遠帆,但歸遠帆也不知道「梯雲縱」是師父怎麼得來的,雙方發生口角,即將動武的時候,無崖子趕到,將歸遠帆救走。

無崖子武功之高,武當派的掌門飛虹真人不是他的對手,而武當派又是名門正派,當然不會群起而攻之,這件事後來就成了一個不解之謎(張向風當時雖然已經出現,但他早已不管武林中事,更沒道理為了這件事專程去找無崖子)

無崖子之所以連徒弟都保密,無非是因為他謹記「東海三聖」的話,不敢洩露「東海蓬萊」半個字。

……

千行道長的事跡,元虛已從千行道長口中得知,而方劍明與元虛閒聊的時候,多少也知道了一些。

方劍明知道這錢二圖在前千行道長來到「東海蓬萊」後,便一直想找千行道長的麻煩,但「東海三聖」早已立下規定,切磋可以,動武卻可不行。

因此,這四十多年來,錢二圖一直老實著。(說來可笑,錢二圖現在的武功比未入東海蓬萊前不知強了多少,但他武功高了,境界卻反而不如當年。由此可見,那「無道天書」也並不是萬能,可能還是一個不祥之物)

「這姓錢的老傢伙句句針對我,除了與島上的一些人一樣——嫉恨我們來『東海蓬萊』同他們搶學『無道天書』外,恐怕也與我同武當派的人交好有關。」

方劍明心裡這麼想著,口中哪裡還會客氣,沉聲道:「姓錢的,你把話說清楚了,若不說清楚,方某第一個將你拿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章 發威(下)

錢二圖的武功雖高,但再高也比不上張宇凡,連張凡宇都被方劍明一刀砍掉了衣袖,當場嚇得臉如土色,不敢吭聲,他錢二圖又能如何?難道也想試試「黯然空靈驚艷刀」嗎?

聞言,他心虛的往後退了兩步,由包圍的第一層退到了第二層,雙掌護胸,喝道:「姓方的小子,你休得猖狂!」

方劍明見他怕成這樣,不由笑了,道:「姓錢的,方某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膽量,看來也不過如此。」

錢二圖好歹也是六十多年前邪道上的一個人物,聽了方劍明的話,頓時惱羞成怒,喝道:「姓方的小子,你狂什麼?老夫一個人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在這麼多高手面前,你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說,陸子笑是不是你殺的?」

「什麼?」

方劍明大吃一驚,心想那個傲慢無禮,語氣自大的陸子笑已經死了麼?他是怎麼死的?

「姓方的,老夫聽說你也是當今武林中的一號人物,有膽幹出這等事來,卻沒膽承認嗎?」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冷笑道。

方劍明念頭一轉,淡淡地道:「閣下不覺得自己的話過於武斷了嗎?實話告訴你們,方某不知道陸子笑已經死了,更不知道他是誰殺的,你們找錯了人。」

這時,忽聽元霏凡「哈哈」一笑,伸手一指方劍明,道:「姓方的,陸子笑在島上待了七十多年,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一向無事,除了你之外,又有誰會殺他?又有誰有能耐在他沒有喊出救命之前殺掉他?」

方劍明「哼」了一聲,道:「多謝你的誇獎,方某雖然有這等能耐,但不是方某做的,方某絕不會任人污蔑。」語氣一寒,道:「姓元的,你為什麼一口咬定這件事是方某干的?」

元霏凡冷冷地道:「為什麼?哼哼,因為只有你最近和陸子笑起過衝突。」

他所說的衝突,指的便是那晚因天鷲子而發生的事。當時,無數雙眼睛都看到了陸子笑是第一個找方劍明的麻煩的人。

方劍明聽了元霏凡的話,心裡隱隱動怒,冷笑道:「那一天夜裡,方某與好些人都起過衝突,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以後有誰被殺掉了,都要賴在方某的身上?」

元霏凡大笑道:「姓方的,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如果不是你幹的,你又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嘿嘿嘿,你束手就擒的話,還可沒事,若想反抗,別怪我等將你打得半死,然後交給三位島主發落。」

「與他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你們不是說他一刀砍掉了張老弟的衣袖嗎,哼哼,依鐵某人看來,他那一刀只是僥倖罷了,看鐵某人怎麼拿下他!」

話聲一落,站在元霏凡身邊,屬於沒動過的十幾個人之一的一個鬥雞眼老頭身形一動,眨眼穿過人群,進到場心裡來,一掌按向方劍明。出手之快,絕對是超絕頂高手中的一流好手。

「鐵兄小心一些,這小子頗為扎手。」元霏凡怕姓鐵的老頭輕敵,提醒了一句。

話音剛落,方劍明早已一掌翻出,直取鐵老頭的面門。

這一掌看似普通,但卻是古武學,而且是由方劍明這等級別的高手使出來的古武學,威力之強,實非言語所能夠形容。

只此一掌,鐵老頭便看出不妙,面色一變中,該攻為守,身形在半空瞬間換了三十多個方位,一掌封住。這一掌是他參悟了「無道天書」一百三十多年,化繁為簡,所提煉出來的三大掌之一,名為「橫江鎖浪」。

方劍明看出這一掌的奇妙,喊道:「好!」話聲中,身形一轉,第二掌拍出。

鐵老頭的「橫江鎖浪」本來還有厲害的後招,但他萬想不到方劍明身形一轉,居然就輕輕鬆鬆的破解了這一掌的後招,眼見方劍明的手掌遞了上來,他心裡大駭,才真正意識到方劍明不是等閒之輩。

鐵老頭既然已經試出方劍明武功驚人,當然不會掉以輕心,急忙將三大掌的第二掌使了出來。這第二掌名為「怒劈山嶽」,掌勢一起,四周便突然爆發十三股奇強的力量,朝方劍明的身子齊撞過去。

方劍明收掌,屈指一彈,憑空產生十三道指勁,硬生生阻斷了十三股氣強的力量。

方劍明屈指一彈的一瞬間,鐵老頭便已經料到「怒劈山嶽」奈何不了方劍明,只聽他口中大吼一聲:「千重百丈滔!」不等第二掌完全使完,便掌勢一變,將第三掌使了出來。這第三掌的威力,前兩掌加起來,也及不上它的八分。

頓時,圍在最內一層的三十多個人但覺一股勁風撲面,不得不運功相抗,以免當場出洋相。

方劍明眉頭一皺,他不是因為這一掌的威力而皺眉,而是為了鐵老頭的「不知趣」而皺眉。

他那晚之所以要用「黯然空靈驚艷刀」來對付張凡宇,無非是想讓這些人不要來找自己和自己朋友的麻煩。但這些人,一個個自以為學了「無道天書」,就覺得很了不起,非要與他過不去。他能忍一次,但不能忍第二次。

瞬息之間,方劍明一指破空點出,這一指有多厲害,根本不用多說。但見一道駭人的光芒在指尖爆閃之後,這一指的力量,便已經結結實實的破掉了鐵老頭的「千重百丈滔」,令「千重百丈滔」毫無用武之地,宛如冰消瓦解了一般。

鐵老頭大驚,想收手,卻哪裡還來得及,手掌掌心像是被烈火焚燒了似的,痛苦異常。不但如此,他還吐出了一口鮮血,身不由己的向後直撞出去。

虧得好幾個人一起出手,發出無形的勁道,才能將他的身子止住。饒是如此,那幾個人也覺得真氣浮動,手臂被一股怪力震得生疼。

「各位還等什麼?將他拿下再說!」

元霏凡一聲大喝,飛鳥般破空衝起,只聽「嗆啷」一聲,佩劍已經拔了出來。

方劍明武功雖高,但他看得出那十幾個沒動的人中,至少有一半人的功力只比元霏凡略低半籌,與鐵老頭不相上下,再加上另外一半的高手,以及團團圍住他的這八十多個絕頂高手,他若真要與他們打的話,就必須拿出真功夫來。

因此,方劍明在一聲長嘯之後,不等元霏凡仗劍當頭撲下,他便閃電一般撲出,雙手一抓,就將兩個高手抓住。

沒等那兩個高手來得及出手,他手上暗運又巧又沉的力道,將兩人甩得翻了一個觔斗,以背心砸地,發出「蓬蓬」兩聲巨響,連地面都開了幾個裂痕。

那兩人被撞得眼冒金花,血氣翻滾,已經受了不小的內傷,哪裡還有出手之力。

那些人出手已經很快了,但方劍明出手比他們還快;那些人出手已經很兇猛了,但方劍明出手比他們還兇猛。

電光石火之間,但聽一片痛叫過後,已有二十多個絕頂高手被方劍明打得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一章 神來之石

元霏凡為了讓方劍明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得罪的人,早已把身法施展到極致,但他的身法再靈活,也跟不上方劍明的速度。

眼見著二十多個幫手頃刻間被方劍明打得躺在地上直哼哼,毫無動手之力,元霏凡心裡彷彿在燃燒著一團烈火,陡聽他一聲怒吼,直震得地面揚起一陣塵土。

霎時間,元霏凡的臉變得一半紅一半綠,紅的地方像是要流出血來,綠的地方卻像是要溢出綠汁。只見他手腕一震,劍光暴漲,幻化成一紅一綠兩道電光,斬向方劍明。

當此時,方劍明一腳夢幻一般踢出,「砰」的一聲,立時將一個高手踹飛,跌出好幾丈外。接著,他身形一轉,雙手當胸一合。

那兩股電光射到方劍明身前一尺開外時,便被他的護體神功震散,孤魂一般消失,但元霏凡的寶劍卻已經隨之刺來,剛好被方劍明合十的雙掌夾個正著。

轉瞬之間,元霏凡將「陰陽神功」運到了極致,一重重的真氣狂湧而出,大有要把方劍明震成肉泥的氣勢,但是,他的功力再強,又怎麼比得上方劍明,湧出去的真氣不但沒有將方劍明震傷,反而被一股怪異的力量擋住了。

這時,有人以為這是一個機會,獰笑著飛身一掌拍向方劍明的後心。方劍明眉頭一皺,一股無形的刀氣由身上發出,將那人震得連噴三口鮮血,倒飛落地,昏死過去。

圍在四周的人見方劍明居然還有能力發出這麼強大的刀氣,不由駭然,誰也不敢冒然出手,都止住了身形。

說時遲那時快,幾眨眼的工夫,元霏凡已經抵擋不住方劍明,全身顫抖,雙腳虛浮,看上去像是已經到了難以支撐的邊緣。

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見了,當先回過神來,一聲大喝,兩三步到了元霏凡身後,暗運內力,伸掌按住了元霏凡的雙肩,與元霏凡合力對抗方劍明。

很快,那青袍老頭和褐袍老頭面色凝重,額上流出了汗水,顯見他們就算與元霏凡合力,也無法抵禦方劍明那恐怖之極的內力。

其他人看得心驚肉跳,卻都不敢向前幫忙,唯恐一個不慎,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驀地,三道人影如飛而至,掃了一眼場上,面色變得無比的嚴峻。這三個人便是胡東生、石京龍、三戒和尚。

胡東生正要上前出手,將方劍明和元霏凡三人隔開,石京龍急忙說道:「大師兄不可。」

胡東生腳下頓了一頓,道:「我身為『東海三聖』的大弟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將他們拉開。」話罷,正要上前動手。

這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了一塊石頭,如同神來之筆一般,只聽「噹」的一聲,脆生生地打在了劍身一處上。

胡東生見了,面色一驚,暗道:「這人好高明的手法。」扭頭一看,卻見出手的人正是那個自稱「海外故客」的漢子。

那漢子見了胡東生望向自己,張嘴一笑,道:「胡前輩,讓你見笑了。」

此時,那塊石頭在落下的一瞬間,已經變成了粉末,而那把劍也在同一時間粉碎。

元霏凡和兩個長袍老頭向後退了六七步,全都坐在了地上,呼吸急促,顯見消耗了太多真氣。一時半刻,又哪裡能夠開口說話。

反觀方劍明,卻一點事都沒有,只見他朝那漢子抱拳為禮,中氣十足地道:「多謝兄台出手。」

那漢子笑了笑,道:「方大俠言重了,在下就算不出手,你也能隨時抽身而出。你之所以與他們耗下去,想是他們得罪了你吧?」

這漢子的話雖然有些「冒犯」元霏凡一干人,但他一出手,便展示了超乎尋常的功力和手法。元霏凡一干人自問辦不到,當然沒人敢與他較勁,心裡都在驚奇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說來真是好笑,這些人都說方某殺了人,硬要拿下方某。方某沒殺人,當然不會任他們拿下,這就打起來了。」方劍明有些無奈地道。

胡東生聽了,忙道:「這是一場誤會。方大俠,三位島主就在事發之地,不知你現在有空嗎?」

方劍明點點頭,道:「胡前輩,還是你老有見識。這些人倘若有你老一半的口氣,我也就跟他們去了。」

胡東生道:「方大俠謬讚了,請。」

當下,方劍明、胡東生、石京龍、三戒和尚一塊兒走出了這裡,朝遠方掠去。

那漢子早已說過,不到時候,他是不會與方劍明多談的。因此,他目送四人遠去之後,望了場上一眼,面上露出一絲似嘲弄但又讓人無法生氣的怪笑,揚長而去。

……

方劍明、胡東生、石京龍、三戒和尚疾走了一會,只聽胡東生道:「方大俠,你別跟那些人一般見識,我們要是來早一些,他們就不會硬要與你為難了。」

卻聽三戒和尚笑道:「方大俠,你就當剛才遇到了一群瘋狗。瘋狗若不亂咬人,還能叫瘋狗嗎?」

方劍明聽後,對這些人的好感又多了一分,笑道:「三位前輩,你們放心,我真要對付他們的話,你們到來的時候,恐怕已經有人再也爬不起來。」

石京龍面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方大俠,事到如今,你也看到了,這『東海蓬萊』上的人,並不是個個都尊敬三位島主。不少人只是畏於三位島主的武功,這麼多年來才沒有生事。可能是你們來得不是時候,加上『東海蓬萊』就要遭受大劫,他們才會無事找事,借此來宣洩心中多年的不滿。」

方劍明心中一動,問道:「石前輩,你所謂的不滿是指?」

石京龍道:「方大俠,你別看石某現在把三位島主視為師尊,恭敬異常,但石某剛到這個島上的時候,一點也不買三位島主的賬呢。

石某在島上待了五年後,自以為已把『無道天書』記在了心裡面,便要回中原慢慢潛修,但是駕船出島之後,轉來轉去,卻始終走不出這天然古陣,只得回轉島上。」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二章 有趣之人

「石某當時還不到五十歲,心想不能把光陰浪費在這裡,一時氣盛,竟然直闖三位島主的雅居,大吵大鬧,硬要他們帶我出去,不然的話,便要對他們三位不客氣。

呵呵,後來,石某當然是灰溜溜的『退』了出來。從那以後,石某再也不敢對三位島主無禮,不久之後,便將他們三位視為師尊,事事從命,絕不怠慢。」

說到這,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石某昔年好歹也被道上的朋友稱一聲『山東大俠』,言行舉止自認比許多人有修養,石某當年尚且對三位島主心懷不滿,更何況是那些出身黑道、邪道,以及有著古怪脾氣的人呢?他們之中,許多人因為三位島主不把出陣的法子告訴他們,早已是滿肚子的怨氣。」

方劍明沉吟道:「既然如此,三位島主為何不把這些人放走呢?」

這一次是胡東生回答方劍明,只聽他道:「方大俠,胡某的來歷,你只怕還不知道吧?實話告訴方大俠,胡某一百六十年前曾是一股海盜的頭目。只因誤入此地,被三位島主教訓了一年多,這才洗心革面,並得三位島主厚愛,收為大弟子。

這麼多年來,這島上陸陸續續的來了許多人,有人早早死了,也有人一直活到現在。三位島主心裡一直認為能活著來到這個島上的,都算是這個島上的『有緣人』,加上又擔心萬一將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放走,以至於弄得中原人人皆知,個個都想到東海來參悟『無道天書』,豈不是破壞了這個人間仙境?

再者說,就算這些人到不了『東海蓬萊』,但他們倘若因此而葬身大海,那更是一種罪過了。

所以,三位島主寧願讓一些人埋怨,也不敢將走出這裡的方法告訴那些信不過的人。

『東海蓬萊』的存在,一直是一個秘密。直到今年年初,看漢書師弟五人被三位島主派去中原請『有緣人』來島上參悟『無道天書』,才得以在中原傳開,而這一次,倘若不是因為『東海蓬萊』即將遭受大劫,能來島上參悟的,只怕也只有有限的少部分人呢。」

方劍明聽後,這才明白此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他想了想,忽然問道:「三位前輩,你們可認得徐嵐這個人?」

三人笑道:「當然認得。」

三戒和尚又笑著補充道:「看老弟的看漢書之名,不是從這個人身上學來的麼?他好像又叫看場本吧。」

方劍明道:「不錯,他老人家是自稱看場本。他難道也是三位島主的弟子?」

胡東生搖搖頭,道:「不是。胡某明白方大俠為什麼會這麼問,你一定是在想,這看場本既然不是三位島主的弟子,又怎麼會從『東海蓬萊』跑出去的呢?方大俠,你有所不知,這看場本是來到島上之後,唯一一個不為『無道天書』所迷的人?」

方劍明愕然道:「為什麼?」

胡東生道:「因為他壓根兒就沒看過『無道天書』一眼。」

方劍明越發奇怪,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胡東生笑道:「胡某聽看漢書師弟說過他當年追蹤看場本的許多趣事,方大俠與這看場本的交情應該不淺吧?」

方劍明想起看場本與自己的幾次見面,心裡甚是懷念,道:「他老人家可以說是在下的一位師長。」

胡東生道:「這看場本的性情如何?」

方劍明突然想起了看場本倒騎毛驢的樣兒,不由笑了一笑,道:「他老人家是一個遊戲人間的有趣之人。」

胡東生道:「這就是了,他這麼一個有趣的人,天下又能找出幾個來?話說三位島主當年正要帶他去看『無道天書』,但他竟然忍住了好奇心,並沒有舉步。

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看了一眼『無道天書』,他就再也出不了『東海蓬萊』。像他那樣喜歡遊戲人間的有趣之人,又有什麼比遊戲人間來得更快活呢?

三位島主看出他與眾不同,便故意將他留在島上半年,試探他的意志,結果,他硬是沒有去過沙地半步。半年後,三位島主知道他是一個『奇人』,也就偷偷的放他走了。

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巴,三位島主便假說看場本誤打誤撞的走出了古陣,並讓看漢書師弟出了『東海蓬萊』,前去追他,其實也就是讓看漢書師弟到外面見見世面。

看漢書師弟是在這裡出生的,三位島主對他十分關愛,不想讓他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島上。不過,當時的看漢書師弟也已經是一個八十多歲的人了。」(新版上部中,看場本和看漢書第一次出場的時候,正好遇到方劍明,與方劍明結下交情,當時看漢書已經追了看場本四十多年)

石京龍總結似的道:「看場本那樣有趣的人,是一定不會將『東海蓬萊』的秘密說出去的,三位島主之所以放心讓他離去,就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

方劍明問道:「他老人家到這裡的時候,不知是哪一年?」

石京龍想了一想,道:「石某記得他說過,當時是永樂三年。掐指一算,已經是五十二年前的事了。」

方劍明暗道:「看老是無影門和飛葉齋的老令主,只因他的侄女是燕王妃,他才會幫燕王朱棣打天下,從建文帝手中奪得了皇位。

朱棣稱帝后,年號為永樂,但看老萬想不到朱棣嗣後會大殺一干曾經輔佐過建文帝的正直大臣,還誅殺了他們的族人。看老一怒之下,從此與朱棣斷絕一切來往,憤出大內。看老大概也就是這個時候出海散心,誤入『東海蓬萊』的吧。」

胡東生、石京龍、三戒和尚見他沒有出聲,也就沒有再說話。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事發地的里許外。事發地位於一處頗為隱蔽的地方,雜草叢生,山石遍佈。

此時,這個隱蔽的地方卻已經高高低低的站了數百個人,見四人來到,有人大聲道:「姓方的終於來了。」

兄弟啊,別這樣行不

兄弟啊,別這樣行不,你的手段太高明了,我現在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三章 證明人

方劍明聽了這人的話,雙眉微微一皺。這人的話雖然有些難聽,但方劍明還不至於為此而生氣,他之所以皺眉,那是因為他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一些東西。

這裡的人,不全是對他有好感的人,可能其中的一些人,與元霏凡那些人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們雖然沒有去找他的麻煩,但他們圍聚在這裡,難道是為了給他打氣嗎?還不是想看他怎麼應付這個事件。

看漢書迎了上去,給方劍明一個堅定的微笑,說道:「小兄弟,你儘管放心,我相信這件事絕不是你做的。三位島主請你過來,就是想問問幾句,沒什麼的。」

方劍明笑道:「看前輩,我明白,所以我來了。」

很快,方劍明便與看漢書一起走進了場中。只見場上圍了一圈的人,圈內,「東海三聖」正低聲說著什麼,一邊,那陸子笑的屍體已經被人用白布蓋上了。

現場雖然有一些人很想喝問方劍明為什麼要殺陸子笑,但「東海三聖」就在場上,他們心裡想什麼,卻不敢說出來。

方劍明見「東海三聖」正在交談,不便打擾,便對看漢書道:「看前輩,我能看看陸子笑的屍體麼?」

看漢書想了想,道:「可以。」

有人卻冷聲道:「看兄,這人是嫌疑人,你讓他看屍體,不怕他趁機搞鬼嗎?」

看漢書淡淡一笑,道:「請恕看某不明白,什麼叫嫌疑人?」

那人道:「眾所周知,這人前幾天才與陸子笑起過衝突,陸子笑之死,與他脫不了干係,他就是嫌疑人。」

看漢書道:「第一,說到嫌疑人,不怕說句得罪人的話,在場的人,哪一個敢說自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第二,方大俠是不是嫌疑人,三位島主都沒有評說,你老兄怎麼可以這麼說?第三,你老兄這麼說,莫非是懷疑三位島主檢查得不仔細,有所遺漏?如果是這樣,那就請你老兄好好的檢查一下陸子笑的屍體,以免讓方大俠搞鬼,好嗎?」

那人面上一紅,囁嚅道:「看兄,蓋某不是這個意思,蓋某只是……只是有些擔心罷了,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隨便吧。」

看漢書環目一掃,拱手道:「眾位還有什麼疑問嗎?」

有人笑道:「在下雖然是第一次見過這位姓方的年輕人,但在下自認還有一些眼力,看得出他絕不是什麼壞人,讓他看看又有何妨。」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艾兄,希望你這次沒有看走眼。」

那人哈哈一笑,道:「施兄,你這麼說,莫非是不想讓人家上去查看陸子笑的屍體嗎?」

那冰冷的聲音道:「施某人怎敢?」

方劍明聽到這,淡淡一笑,心想人家怎麼說是人家的事,難道還能堵住人家的嘴,不讓人家不說話不成?

他走了上去,在白布邊上蹲下,伸手揭蓋白布一角,往裡看了一眼。這一看,險些嚇了一跳。

原來,那陸子笑被人一掌打在腦門上,血肉模糊,若不是仔細看的話,又有誰認得出死的人是誰?

「好狠的一掌。」方劍明站起身來,口中說道。

「這一掌狠則狠已,但卻是普普通通的一掌,讓人看不出這一掌究竟出自何等功夫。」三位島主停下交談,雷島主這麼說道。

方劍明剛要說些什麼,忽見一個布衣少年如飛而至,對「東海三聖」低聲說了幾句話。

「東海三聖」聽後,面色沉了下來,雲島主冷聲道:「豈有此理!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三個島主?」

伸手一指站在一邊的蔣不喜,道:「不喜,你走一趟沙地。傳本島主的話,誰敢阻攔那七位『尊客』的去路,那就別怪本島主翻臉不認人,叫他生不如死!」

雲島主這一發怒,場上那麼多人,卻是誰也不敢出一口大氣。

蔣不喜道了一聲「是」,將身一起,破空射出數十丈之後,幾個起落,早已消失了蹤跡。

方劍明神色一動,問道:「雲島主,請問你所說的這七位『尊客』,是不是朱笑白、宋玉鈞等七個人?」

雲島主道:「正是他們,島上一些人得知陸子笑死掉的消息後,竟然毫無道理的阻攔這七個『尊客』的去路,但請方大俠放心,你的這七個朋友不會有事的,他們之中誰少了一根頭髮,本島主便還你一根手指。」

方劍明聽雲島主這麼一說,不難想像雲島主心裡的怒火有多大,忙道:「雲島主言重了。」

風島主咳嗽了一聲,揚聲道:「各位,經我三人研究了一番,已經得出了以下兩點。第一,陸子笑死於掌力之下,這掌力極狠,但它是何路數,卻無法看出,因為這樣的掌法太過普通,只要武功高到一定的境界的人,便可使出。第二,陸子笑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個時辰前,也就是天剛亮的時候,兇手一掌打死陸子笑,根本就沒有給陸子笑任何喊叫的機會。」

說完之後,轉身問方劍明道:「方大俠,請問你天剛亮的時候,人在什麼地方?」

方劍明道:「在下當時正與七個朋友一起走出洞穴,在洞穴外分手。他們去了沙地,在下則是去了島上南邊的海灘,在那裡靜修了一個時辰。」

風島主道:「除了你的七個朋友外,可還有證人?」

方劍明道:「有,當時洞穴裡有十多個人,想來都是在島上住了許多年的前輩。」

風島主掃了一眼四下,問道:「不知哪位當時也在洞穴裡,請出來說個話。」

場上沉默了一會之後,卻沒人出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願意出來為方劍明作證,還是這裡並沒有那十多個人。

忽聽場外有人說道:「我相信這個年輕人不是兇手。」

話聲一落,好些人大叫了起來。

有的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有的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有的道:「姓黃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有的道:「黃老弟,你最好記住自己是什麼身份,與這些人交朋友,你也不怕自貶身份。」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四章 清清白白

那人「哈哈」一聲大笑,推開身邊的人,從場外走了進來,卻是一個五短身材,其貌不揚的老漢。

只聽他道:「姓黃的事,不用你們多管。三位島主,黃某天亮的時候,曾經路過『獅子山』外,親眼目睹這個年輕人從不遠處走過。如果陸子笑是死於這個時候,那麼,這個年輕人絕不會是兇手。」

「姓黃的,那是你眼花,看錯了人。」有人還不死心。

「放你娘的狗屁,你老子我的眼睛可雪亮得很。」姓黃的老漢怒道。

「黃戰,你罵誰?」

那人將身一縱,落到了場內,卻是一個鷹鉤鼻子,身背利劍的青衫中年人。這中年人看上去雖然不過四十多歲,但有誰真把他成中年人?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來「東海蓬萊」已經長達九十多年。

「誰說黃某的不是,黃某就罵誰!」黃戰絲毫不怕青衫中年人,雙眼一翻,冷冷道。

「找死!」

青衫中年人伸手拔出身後的利劍,劍光耀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寶劍,劍尖一晃,指向黃戰。

黃戰擺開架勢,一副「老子怕你就是孬種」的樣兒。

「夠了!」

一向從不厲聲說話的風島主突然大喝一聲,面色鐵青。

青衫中年人見了,面色一變,急忙將劍收回鞘內,道:「風島主,是我不對,我離開這裡。」說完,朝「東海三聖」一躬身,退了出去,果然離開了這裡。

雲島主目光射出嚇人的精芒,道:「本島主最後一次警告一些人,誰敢再放肆,那就別怪本島主心狠手辣,就像當年殺掉第一批來到島上的武人那樣,將他腦袋擰下來,扔進海裡喂鯊魚!」

這許多年來,雖然有不少人去找過「東海三聖」比試,希望打贏他們,讓他們說出古陣的法門,但無論是誰,去多少人,無一不灰溜溜的被「掃地出門」。

在許多人的眼裡,「東海三聖」的武功高則高矣,但自己只要不動武,就算見了他們,毫不理會也沒有什麼問題。因此,時間一長,許多人都把他們三人當成了「老好人」。

如今,他們終於看到了風島主的怒火,加上雲島主發下的狠話,他們才猛然意識到「東海三聖」昔年為了研究「無道天書」,不問情由,便毫不留情的將第一批來到的武人殺掉。

由此可見,「東海三聖」絕不是什麼「老好人」,三人當年的手段,便是黑道、邪道上的魔頭,只怕也比不上。

他們這些年之所以還能活在島上,無非是因為三位島主早已洗去了身上的殺氣,不想多造殺戮。但這不代表三位島主心裡已經沒有殺人的氣息,三人還是有些底線的。誰踩過了這道底線,相信「東海三聖」殺起人來,絲毫不會手軟。

於是,場上靜了下來,許多人噤若寒蟬,氣氛顯得十分的詭異。就連方劍明,也為「東海三聖」身上的那股氣勢所震住,不便出聲。

好在雷島主呵呵一笑,打破了詭異的氣氛,只聽他道:「既然黃老弟已經證實了方大俠是無辜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過,島上畢竟是死了人,兇手一定要找出來。各位且請離開此地,我三人會派人查找兇手的,到時候請各位好好合作,務必找出兇手來。」

這時候,許多人卻又懷疑起身邊的人來。那陸子笑的為人,誰都清楚,傲慢的時候,也不知得罪過多少人。心裡要殺他的,沒有一百,起碼也有八十。只是這些人此前出於一種奇特的心裡,將方劍明當成了「假想敵」,非要看他倒霉不可。

現在,方劍明這個「嫌疑人」的身份已經不存在,這些人都回到了現實中,誰也不想做第二個「嫌疑人」,紛紛離去,轉眼之間,走得一個不剩。那名叫黃戰的老漢也走了,他走的時候,方劍明頗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風島主朝方劍明一拱手,道:「方大俠,方才有所冒犯,還請你見諒。」

方劍明道:「風島主說哪裡話。說句老實話,陸子笑的死,在下的嫌疑確實最大,不過現在好了,有人證實了在下的清白,在下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啦。」

風島主道:「方大俠請,我等就不送了。」

方劍明道:「不敢。」朝看漢書點了點頭,大步離開場上。走不多遠,朱笑白、宋玉鈞、楊定國、金鼎道人、錢得勝、魏中平、東郭材七人在蔣不喜的陪同下,已經趕到了這邊。

「方大俠,沒事了吧?」蔣不喜問道。

方劍明笑道:「沒事了。」

蔣不喜道:「這就好。」一拱手,道:「各位『尊客』,蔣某還要過去向三位島主覆命,這就告辭了,請自便。」說完,將身一起,瞬時遠去。

蔣不喜雖是魏中平的「師叔祖」,但魏中平現在的身份是「尊客」,蔣不喜絕不敢有所怠慢,連魏中平也「拱手」在內。

魏中平苦笑了一聲,道:「魏某做夢都想不到魏某的這個蔣師叔祖有一天會向魏某拱手。」

錢得勝道:「魏兄,你華山派還算好的了。」

魏中平一怔,道:「錢兄,此話何解?」

錢得勝道:「你華山派畢竟還有這麼一個老前輩在,你看看我和金鼎兄,想找本派的一個老前輩都找不到。這『東海蓬萊』就要遭逢大劫,沒了這個地方,你的這位蔣師叔祖還會去什麼地方?到時候你多說些好話,我想他一定會隨你一起回華山的。」

魏中平面上一喜,道:「多謝錢兄點醒小弟,如能把蔣師叔祖請回華山,小弟到時候一定請錢兄到華山做客,全力招待。」

金鼎道人聽到這,插口笑道:「魏兄,你請錢兄到華山做客,難道就不請我嗎?」

魏中平大笑道:「請,請,請,全都請。」

……

八人回到「獅子山」的住所,卻見山洞裡除了刀神、華天雲、吳青牛、龍碧芸等一干人外,李冰岳也在場上。李冰岳看上去像是與華天雲聊了半天,兩人正說得起勁呢。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五章 白道大俠之死

見八人回轉,李冰岳一聲大笑,從一張墊子上站了起來,道:「方大俠,你既然回來了,那便說明你是清白的。李某任務完成,這就回去向三位島主覆命了。」

方劍明一聽,便已知道義父等人已經知曉陸子笑被人殺死的事。李冰岳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大概是「東海三聖」生怕人多了,衝突更多,所以特地派李冰岳前來「穩住」其他人。

刀神笑道:「我不是早說了嗎,這件事與明兒無關,有些人偏要鬧,現在明兒回來,總該放心了吧?」

聽了這話,龍月、芊芊、燕燕三女面上一紅,龍月扭扭捏捏地道:「老爺子,我們可沒鬧,我們只是擔心。」

芊芊和燕燕見方劍明安然會來,「哇」的一聲,竟是哭了出來,向方劍明奔去。方劍明一愣神,早給芊芊和燕燕緊緊抱住,弄得他身上全是淚水,頗為尷尬的笑了笑。

芊芊和燕燕雖然已經二十來歲,但她們身形嬌小,看上去與姚寶寶差不多高矮,加上她們是侍候方劍明的「丫頭」,所以誰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新版中,芊芊和燕燕初次遇到方劍明的時候,年歲定為十三歲)

這時,李冰岳向眾人一拱手,轉身便欲離去。

華天雲忽道:「師……師公,不知道徒孫什麼時候還能與你像這次一樣暢談一番?」

李冰岳身形一頓,片刻之後,他頭也不回地道:「傻孩子,只要你不嫌我這個老頭子嘮叨,難道還怕沒有機會嗎?」

華天雲聽了,心裡又驚又喜。

之前,他雖與李冰岳談得甚是歡暢,但李冰岳一直叫他「華尊客」,他也不敢叫李冰岳一聲「師公」。如今,他冒然叫了李冰岳一聲「師公」,而李冰岳不但沒有反對,言語之中,還有所暗示,可見李冰岳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出預料的話,「東海蓬萊」一旦不存,他的這個「師公」也就不會跟隨「東海三聖」了,到時候,他們豈不是想什麼時候見面就什麼時候見面?

「師公,你放心吧,我與妹子會好好侍奉你老人家的,將來我和妹子有了孩子,你就是他的太師公。」華天雲目送李冰岳進了甬道,心裡這麼想著。

這也難怪,華天雲自小就是一個孤兒,唯一的親人便是師父「鐵丐」韓元禮。韓元禮多次向華天雲提到李冰岳,已經使得華天雲內心深處把「大頭瘋丐」李冰岳視為自己的「親人」。偏偏韓元禮又死得那麼早,華天雲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侍奉。

華天雲雖然有好兄弟,好朋友,甚至是在絕命崖下遇到了董萬燈之後,一直將董萬燈視為父兄,但這些人畢竟「外人」,現在,他能夠有機會接觸師公李冰岳,他又怎麼會捨得放棄這種「親情」呢。

李冰岳走後,大家便圍上來問方劍明兇手是否已經查出來了。

方劍明苦笑道:「兇手所出的掌法十分平常,但他一掌打死陸子笑,手法乾淨利落,連三位島主都無法查到絲毫蛛絲馬跡,只能留待今後慢慢的尋查。」

周風道:「相公,照你這麼說,這個兇手的武功一定遠在陸子笑之上啦?」

方劍明道:「這倒不一定,兇手也有可能是陸子笑的『朋友』。兇手那一掌從正面打在陸子笑的腦門上,除了武功比陸子笑高得多的人辦得到外,另一種可能就是兇手與陸子笑十分要好,令他沒有防備之心。」

龍碧芸沉思了一下,道:「那陸子笑看上去十分的傲慢,平日裡只怕也得罪了不少人,只是這些人礙於三位島主的規定,不敢拿他怎麼樣。如今海島即將遭逢大劫,加上我們這些人又突然到了島上,打亂了島上的正常生活,那兇手可能是認為此時是一個好時機,便下了手。」

周風冷笑道:「這兇手殺了陸子笑,一來可以嫁禍給相公,因為相公不久前才與陸子笑有過衝突。二來,他用那等手法殺了陸子笑,三位島主武功再高,只要邊上沒有第三個人看見,最後多半也查不出究竟是誰幹的。」

華天云「嗯」了一聲,目光掠過眾人,道:「所以,從今天開始,大家最好不要隨便外出。就算要外出,也要叫上其他人。我擔心這個兇手有可能還會殺人。」目光落在姚寶寶身上,叫道:「寶兒。」

姚寶寶吐吐舌頭,道:「方叔叔,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不是擔心我頑皮起來,一個人在島上亂闖?你放心吧,既然發生了這件事,我哪裡還敢一個人獨自外出。」

方劍明點點頭,又道:「今後誰若想去沙地上面對『無道天書』參悟,最好是叫上三五個人。這樣的話,就算遇到了兇手,兇手也不會對你們不利的,因為兇手身手再高,也無法一下子對付幾個人,他一旦出手,必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的話,大伙覺得很有道理。姑且不論那兇手究竟是誰,會不會與他們作對,但為了以防萬一,愛惜自己的性命,還是小心一些好,免得到時候後悔莫及。

到了下午,「東海三聖」派了幾個人前來詢問,但因為刀神一干人一直呆在山洞裡,有那七個布衣少年可以作證,因此,他們的嫌疑很快就被消除了。

那幾個人又轉到了其他山洞,顯是去詢問其他人。不過,這樣的詢問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為其他山洞裡的人至少有一半並不在山洞裡。

為了「參悟」無道天書,許多人都廢寢忘食,早已搬出了山洞。他們或是住在沙地附近,或是找了隱蔽之所獨自修煉。這「東海蓬萊」又是大得驚人,三五天內,只怕也未必能個個尋找得到。

「東海三聖」明知道這麼做有些像是大海撈針,但他們身為島主,有義務去這麼做。

第二天,一切平靜,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到了第三天,一個早上過去,島上還是顯得無比的寧靜。但是到了未初時分,又發生了一件血案,這件血案的受害者不是別人,正是「陰陽劍客」元霏凡。

元霏凡住在一片樹林中,與他住在一起的,還有錢二圖和那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此外,在那片樹林裡,還分散的居住著二十多個人。

方劍明得知元霏凡被人殺掉的消息後,十分驚疑。一盞茶時間後,方劍明隨同前來給他報信的王風趕到了現場。

這一次,現場並沒有太多的人,因為元霏凡的死,已經被「東海三聖」暫時封鎖了。到目前為止,除了住在樹林裡的人知曉外,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方劍明來到的時候,元霏凡的屍體已經被人從一間小木屋裡搬了出來。

那間小木屋是元霏凡的練功房,數丈外,才是他與錢二圖和那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的住所——一幢極大的兩層大木屋。在兩層大木屋的另一邊,則是三間小木屋,分別是錢二圖三人的練功房。

「是他,一定是他殺了元霏凡。」錢二圖一見方劍明,便大聲叫道。

方劍明十分淡定,笑道:「姓錢的,你就算是一隻瘋狗,喜歡亂咬人,但也要看場合啊。你說方某殺了元霏凡,那方某問你,元霏凡是什麼時候死的?」

錢二圖一怔,想了想,道:「半個時辰之前。」

方劍明道:「這就是了。方某告訴你吧,自從陸子笑死後,方某這兩天並沒有外出,今早天亮後的一個時辰裡,也只在『獅子山』上轉了一圈。半個時辰之前,方某一直呆在山洞裡,難道方某會分身術,跑到這三十多里外的地方來殺元霏凡?」

錢二圖被反駁得面色通紅,只能像一隻瘋狗一般叫道:「不是你殺的,還會有誰想殺元霏凡?」

方劍明冷笑道:「方某就不信元霏凡從來沒有得罪過人,只要他得罪過人,被他得罪過的人都有可能殺他。姓錢的,你再敢胡言亂語,別怪方某對你不客氣。」

錢二圖道:「你敢?」目光卻望向「東海三聖」。

哪知,「東海三聖」理都不理他,只是抬頭望天天空,大概是在想元霏凡被殺的事。如此一來,他再也不敢對方劍明「放肆」,灰溜溜的走到了一邊。

方劍明來到胡東生身前,問道:「胡前輩,元霏凡是怎麼死的?」

胡東生道:「被人一拳打中腦後而死。」接著說道:「方大俠,你跟我過來看看。」說完,將方劍明帶到了小木屋的後面。

方劍明見了,微微一驚。

原來,那小木屋後面的一塊,早已被人破了一個大洞。這個大洞破得十分詭異,周邊宛如刀削,沒有多餘的痕跡,地面卻落了一堆木屑,分明是被人用深厚的內家功力震碎而成,具備這等身手的,至少也是超絕頂高手。

胡東生伸手一指小木屋的破洞,道:「這個兇手從小木屋後面悄悄來到,一掌或者一拳打在木板上,利用深厚的內力將這一圈震碎。當時,元霏凡正在裡面練功,想是聽到了動靜,想回頭看,但他的頭才微微動了一下,那人已經鬼魅般來到他的身後,一拳打在了他的背心,震碎了他心臟,使得他瞬時斃命。當錢二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那人早已退走,身手之快,可以說是神速之極。」

方劍明暗道:「元霏凡前日雖被我耗得一臉快不行的樣兒,但他好歹也是一個不可多見的高手,經過這兩日的調元,至少也恢復了七八成的功力。雖說他被殺的時候,是處於練功的當兒,但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就算處於練功之中,對身邊的動向也不是一無所知,這兇手能在頃刻間殺掉他,武功之高,當不在他之下。」

不久之後,方劍明從胡東生口中得知了當時的情況。

就在元霏凡被殺的時候,那兩個一青一褐的長袍老頭也在自己的小木屋裡練功,對元霏凡的被殺,一問三不知。住在樹林裡其他地方的人,更不曾見到陌生人來過。

至於錢二圖,他是聽到了一絲輕微的動靜,並急忙趕到現場,但他也沒看見兇手究竟是誰。

這件血案看來又將會與陸子笑的死一樣,成為一樁「無頭公案」,但正因為這件血案,「東海三聖」始才真正的重視起來。

風島主對方劍明說了一會兒的話,並要方劍明轉告身邊的人,在沒有找出這個兇手之前,不可單獨行事,若是因為單獨行事而慘遭不幸,後果自負。

「東海三聖」雖是島主,但他們不是衙門捕快,為今之計,也只能這麼提醒他人。

方劍明早已提醒過身邊的人,因此,他回轉山洞之後,當晚,眼見所有人都聚在山洞裡,便把風島主的敬告用自己的話說了一遍。這麼一來,大家更是不敢一個人行事。

元霏凡的死,在第二天已經傳開了。當然,這只是悄悄的傳開,並不像陸子笑的死那樣,一下子就鬧得很多人知道,以至於上演了方劍明與一幫人的動武。

此外,「東海三聖」還派出所有能用的人,轉告島上的人:如無必要,不可一個人行事,最好身邊有個伴兒。

但是,要發生的事始終要發生,「東海三聖」儘管武功非凡,但他們可不是什麼神仙,根本控制不了未知的形勢。

血案仍在繼續發生,每隔一天,都會死一個人,自元霏凡被殺後,相繼死了三個人。

第一個人叫夏言圃,來島五十多年。他死的時候,正在沙地附近的一間茅廁裡出恭,被人一指洞穿了耳朵。

第二個人叫馮啟生,來島七十多年。他死的時候,正在一條河邊洗澡,被人開膛破肚。

第三個人叫王三姑,與徒弟來島一百一十多年。她死的時候,人就靠在一果樹上,當她的徒弟摘了果子回來,才發現她已經沒了呼吸,全身經脈盡碎。

這一晚,月色暗淡,島上的某一處所在,正有兩個人在比試著。兩人功力相若,比試了一會,卻是不相上下。

罷手之後,其中一個笑道:「薛兄,你的功力又有所增進了,恭喜、恭喜。」

另一個笑道:「彼此,彼此,吳兄的功力也增進了不少。」

兩人席地而坐,只聽先前那人道:「薛兄,連王三姑都死在那個兇手手上,你說這個兇手的武功比起你我,孰高孰低?」

另一個道:「王三姑來島雖比我們早幾年,但她的武功不行,你我照樣能震碎她的經脈,那兇手的武功再高,多半也差我們一些。」

這兩個人正是「八臂魔尊」薛伯凌和那姓吳的青衣老者。這青衣老者全名吳燕俠,一百多年前在白道上也是一號出眾的人物。

聽了薛伯凌的話,吳燕俠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頓了一頓,歎道:「你我在島上待了一百多年,早已把『無道天書』記在了心裡,但奇怪的是,每當我們站到『無道天書』前,便覺得心裡記下的『無道天書』不是真的。看來,你我在『東海蓬萊』遭逢大劫之前,是不可能參透『無道天書』的了。」

薛伯凌道:「吳兄,你的意思是?」

吳燕俠道:「反正此地即將遭逢大劫,你我再呆下去,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不如明早便向三位島主辭行吧。」

薛伯凌想了想,笑道:「吳兄的話一點沒錯,你我明日便離開這裡,回中原去。」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薛兄何去?」

「我去摘些島上的果子,這島上的果子是其他地方沒有的,若不摘些拿在身邊,以後想吃都吃不到了。」

吳燕俠張口欲言,但話到嘴邊,卻搖了搖頭,暗道:「這怎麼可能?我太多心了,以薛兄的武功,就算碰到那個兇手,諒那兇手也不是他的對手。縱然是被偷襲,最近的果林就在七八里外,薛兄只要發出一聲長嘯,我立時便能趕過去。」

薛伯凌腳下走得飛快,轉眼之間,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裡,吳燕俠目力再好,也早已看不見了。

驀地,一個陰森森的怪笑來自身後,吳燕俠瞬時站起轉身,喝道:「誰?」

「要你命的人!」

隨著話聲,一道人影撲了上來,一掌拍出。

這一掌來得好快,吳燕俠就算已經是半神高手,卻也只能在電光石火間一掌封出,將來人的掌力接住。

兩人手掌一接,便再也不能分開。

這一霎時,吳燕俠面色變得十分的驚懼,張口要說什麼,但時機已過,他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運足了功力,希望能擺動對方的控制,得以喘口氣。

其實,這也怪不得吳燕俠,像吳燕俠這樣的高手,再怎麼謹慎,心裡多少有些自負,無論遇到什麼樣的高手,都不會輕易叫幫手。

來人心機深沉,出掌的時候,表現得與吳燕俠的身手差不多,但一旦與吳燕俠手掌相接之後,便展示了他的真實本領。當吳燕俠深覺來人根本不是自己一人能夠對付的時候,想要喊叫,卻又哪裡來得及。

「姓吳的,我在你們附近觀察了三次。每一次比武,你的武功明明比姓薛的高出半分,你卻要與他鬥個旗鼓相當,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記住,這就是你為什麼該死的原因。」來人的話聲在吳燕俠耳邊響起,像是來自地獄魔鬼。

須臾,吳燕俠嘴角流血,雙目暴突,身上氣勢盡消,在來人收起手掌後,人便向後倒了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吳燕俠死了,死得稀里糊塗。他斷命前的那一刻,腦海裡轉了無數的想法,但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難道他對薛伯凌的「仁義」也是一種罪過?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六章 兇手

薛伯凌回來的時候,殺死吳燕俠的兇手早已不見,場上只留下了吳燕俠孤零零的屍體。

「咚咚咚……」

二十多個果子從薛伯凌手中的布包中滾落,然後,薛伯凌全身打了一個冷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顯得頗為蒼白。吳燕俠的被殺,令薛伯凌十分痛心,那種痛心,就像是失去了一個親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黑道的「魔尊」,一個是白道的「大俠」,原本是見了面就要分出生死的「對頭」,但來到「東海蓬萊」後的一百多年,他們早已「打」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薛伯凌在吳燕俠的屍體邊呆坐到天亮,然後用摘來的果子當做祭奠的物品,稍微祭奠了吳燕俠一番。之後,薛伯凌便陷入了一種瘋狂之中,魔性大發,發了狂似的尋找「兇手」。

結果,「兇手」沒有被他找到,二十多個因為回答他的問話稍慢了一些的人,先後被他一怒之下打傷,成了倒霉蛋。若不是胡東生聽到風聲,及時趕來,不然的話,也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傷在薛伯凌的手上。

不過,胡東生的勸告,薛伯凌完全聽不進去。無奈之下,胡東生只得與薛伯凌動手,並在第五十七招的時候,將薛伯凌打得吐血,將他制住了。

其實,薛伯凌的武功絕對要在元霏凡這等高手之上,胡東生能在五十七招將他拿下,無非是因為胡東生動了怒火。

胡東生能讓張凡宇在自己手底下走一百五十招,能讓元霏凡在自己手底下走三百招,但他決不能讓發了狂薛伯凌破壞島上的規定。是以,他的每一招,就算沒用全力,也用了九分力,換成元霏凡那樣的高手,五十招之內,必定被擒。

薛伯凌能堅持到五十七招,已經是島上拔尖的高手之一。而胡東生的武功,除了「東海三聖」、方劍明、地狂天、鬼面人、海外故客這七個人外,他若論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就算是刀神和華天雲,想與他比肩,也有些吃力。

胡東生把薛伯凌拿下後,將薛伯凌帶去了「東海三聖」的住所。在一間大廳中,「東海三聖」親自「審問」薛伯凌,此時已經是中午。

薛伯凌見到了「東海三聖」,漸漸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都幹了些什麼。但他乃一代魔君,絕不會為自己所幹的事後悔。島上的人,不管是誰,在他眼裡,都不是什麼乾淨的人,別說打傷他們,就算殺了他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冷笑了一聲,把自己去了一趟果林,回來後發現吳燕俠被殺之事告訴了「東海三聖」。

「東海三聖」聽後,十分震驚。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面不由得升起了兩個人的名字,第一人是地狂天,第二個人是鬼面人。

以吳燕俠的武功,就算是胡東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打得吳燕俠發不出任何喊叫的聲音。現在的「東海蓬萊」,具備這等身手的人,屈指可數。

東海三聖中的任何一個,雖然有這等功力,但他們當然不會懷疑自己,而方劍明是他們信得過的人,海外故客又不像是大奸大惡之徒,剩下的兩個人,也就是地狂天和鬼面人,自然就成了他們懷疑的對象。

不過,「東海三聖」知道這兩個人遠沒有方劍明那麼好說話,如果現在就去找他們問話,只怕會當場打起來。他們雖然自認聯手可以把地狂天或者鬼面人拿下,但那也是許多招之後的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吳燕俠之死,根本就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與地狂天或者鬼面人有關。

儘管「東海三聖」心裡已經認定兇手就是地狂天和鬼面人當中的一個,但俗話說捉賊要拿贓,「東海三聖」是有身份的人,而且還是當今最頂尖的高手,總不能平白去「冤枉」人家吧?萬一冤枉了人,這個臉可就丟大了。

因此,「東海三聖」向薛伯凌說了一些好話,要他不要再鬧下去,這兩天內,一定幫他找出真兇。薛伯凌也知道以兇手的武功,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還得借助「東海三聖」之手,也就沒有鬧下去了。

這一天,島上籠罩著一種古怪的氣氛。吳燕俠被人打死的消息,雖然已經被「東海三聖」封鎖了,但島上人的感覺異常靈敏,許多人都猜想可能又有人死了。許多人都去了沙地,都抱著同樣的心思,人最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第二天,也就是一個月期滿的日子。一大早,沙地上便或站或坐的分散著一千四五百個人,就連那些一直隱藏在島上練功的人,也都到了沙地上。

人人都清楚,從這一天開始,他們在島上的日子已經可以開始倒數了。少則三日,多則十日,無論是誰,都將要離開此島。若不在這最後的時光裡,將「無道天書」仔細的看了幾遍,今後便再也沒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天鷲子已在「無道天書」上睡著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睡得十分香甜。只見他斜著身子,臉朝著一方,雙膝微彎,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好像正在做一個美夢似的。

沒人多看天鷲子一眼,因為現在的時間無比珍貴,天鷲子比起「無道天書」來,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地狂天、鬼面人、外海故客這三個人,在昨天黃昏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沙地上。他們各自找了一個角落,一直坐到現在,絲毫沒有動過,看上去像是已經坐化了。

正午時分,難得來一次的「東海三聖「突然駕臨沙地。不但如此,隨同「東海三聖」一塊兒來的,除了薛伯凌之外,還有「東海三聖」的十四個弟子,以及三十多個高矮不下,年歲都在六十以上的老者。

這樣的場面,在島上還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許多人站了起來,睜大眼睛望著,心裡隱隱感覺將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朱笑白、宋玉鈞、楊定國、錢得勝等人就在場上,他們看到這裡,心知將會有事情發生,互相看了一眼,施展輕功,前去給山洞裡的人報信。

沒等他們趕出十里,方劍明一行已經迎面趕了過來,龍碧芸的雙手上,還抱著尚未醒來的東方天驕。

「方掌門,你……你們難道已經得到了消息嗎?」朱笑白詫道。

方劍明點點頭,道:「半個時辰前,三位島主派人來通知我們,說今日可能將會是我們在島上的最後一天,要我們有時間的話,便去沙地看看,免得今後再也看不到『無道天書』。」

朱笑白道:「今日是最後的一天?」

方劍明一怔,道:「難道不是這個消息?」

朱笑白苦笑著搖搖頭,道:「朱某所說的消息是指三位島主率領他們的弟子和門下,已經去了沙地,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情似的。」

方劍明面色一變,道:「看來三位島主對那兇手已經有了頭緒,我們快過去看看。」第一個奔在前面。

眾人疾奔了數里,方劍明身形突然一頓,轉過身來,面色凝重地道:「待會倘若發生打鬥之事,大家不要分散,最好站在一起,就算受到波及,也比各自為陣的好。」

其他人聽了,齊聲道:「正是。」

不一會,眾人走到了草地的盡頭,朝下一看,卻見沙地上沾站滿了人。距離「無道天書」十餘丈外的東面,人數最多。

眾人飛身下了沙地,來到場上時,正好聽到雲島主的聲音:「鬼面人,你不說話,說明你的嫌疑最大。你要想洗清自己的嫌疑,最好與我三人合作。」

方劍明等人來到之後,有人為他們空出了一片地方,將圈子拉得更大,只是所擴展的方向是東面。若是向西面擴展,距離「無道天書」也就近了,誰也不想稍一不慎,被「無道天書」的玄光所傷。

方劍明舉目往場內一看,只見「東海三聖」率領胡東生、看漢書等人,與鬼面人形成了兩個陣營。鬼面人坐在地上,雙目閉著,一隻手拿著箱子,對雲島主的話,充耳不聞。

「鬼面人,你再不說話,可別怪本島主對你不客氣。」雲島主面色一冷,像是已經動了真火。

忽地,鬼面人雙目一睜,平靜如水,深若海淵,深藏一股難以言說的魔力,道:「說什麼?」

「東海三聖」見了他的眼神,心神一凜,暗道:「不好,他似乎已經參透了『無道天書』。」

一時之間,「東海三聖」沒有出聲。

鬼面人笑了一笑,道:「三位島主,你們以為我已經參透了『無道天書』嗎?哈哈,實話告訴你們,我並沒有參透『無道天書』,但是,我已經從『無道天書』中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朗聲一笑,聲音突然變了,道:「義兄,小弟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不知你破解了嗎?」

地狂天盤膝坐在「無道天書」的另一面,雙目緊閉,看上去還沒有破解「無道天書」

而聽了鬼面人的聲音,不少人變了面色,獨孤晨飛更是又驚又喜,忍不住失聲喊道:「爹爹!」

鬼面人目光一轉,望向了獨孤晨飛,點點頭,道:「飛兒,你還能叫我爹爹,爹爹很高興。你過來,爹爹要傳你一甲子的功力和修為,使得你成為年輕一代中,僅次於方劍明的高手。」

全場聽了,個個面露驚詫之色,忽聽一個蒼老而又刺耳的聲音道:「鬼面人,你少吹牛,修為也能傳的嗎?那是自己修煉的。」

鬼面人,不,現在應該叫他獨孤九天才對,冷冷一笑,道:「無知小兒,你懂得什麼?」

那人聽了,火冒三丈,從人群中飛身躍出,拔劍出鞘,指著獨孤九天,喝道:「你說什麼?」

獨孤九天看了這人一眼,怪笑著問道:「看你年歲不小,來『東海蓬萊』已經四五十年了吧?」

那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面上有一道劍痕,形象甚是恐怖,喝道:「鬼面人,你跟老夫聽著,老夫來『東海蓬萊』已經一百二十多年。你爺爺見了老夫,都要尊老夫一聲前輩。」

鬼面人「哧」的一笑,道:「你來島的時候多大年紀?」

身材高大的老頭傲然道:「六十三歲。」

鬼面人道:「這麼說,你現在差不多有一百九十歲了吧。」

「不錯!」

「唉……」

「你歎什麼?」

「我歎你一大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

「找死!」

身材高大的老頭一聲怒喝,也不見他怎麼出招,已是一劍刺到了獨孤九天的面具前。

不過,這一劍的威力也只能到此為止,獨孤九天不知何時伸出了兩根手指,將劍身穩穩夾住了。劍尖距離面具還有兩寸,劍尖雖然吐出晶亮的劍芒,但僅有一寸,刺不著面具,更不要說能夠傷害獨孤九天。

方劍明看到這裡,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現在的獨孤九天,比起會盟的當日,功力又有了不小的進步。今時今日,自己就算使出了「黯然空靈驚艷刀」,只怕也奈何不了他。

「稍安勿躁,你聽我把話說完,再向我動手不遲。「獨孤九天口中說著,將手指往前一推一鬆。

「登登登登……」

身材高大的老頭一連退了十步,這才止住步子,面上又驚又怒,卻又不敢再刺出第二劍。

「東海三聖」看到這裡,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沒出聲。

獨孤九天望著身材高大的老頭,一字字地道:「我的話,你不得不贊成。你說你來島一百二十多年,有了什麼收穫?不就是內力深了,武功高了,但這又如何?別說我,就算是三位島主的大弟子,你也打不過。你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又活到了什麼身上?」

身材高大的老頭聽了,哪裡還忍耐得住,一聲怒嘯,厲聲道:「老夫與你拼了!」一劍刺了出去。

先前那一劍,他並沒有出盡全力,但現在的這一劍,他已經完全把力量使了出來。劍出的一瞬間,風雲為之色變。這一劍的威力,足以瞬間將一個超絕頂高手刺死,因為身材高大的老頭已經抱定了與獨孤九天同歸於盡的決心。

忽聽獨孤九天哈哈一聲大笑,將箱子拿了起來。

「轟」的一聲,箱子不知是被獨孤九天的手勁震碎,還是被身材高大的老頭的劍氣震碎,轉眼化為粉碎。

剎那間,一抹奪目的,光照千古的劍光在另一道劍光中閃現出來,以絕對的優勢掩蓋了後者的光芒。

「噹」的一聲,劍光匿跡,獨孤九天仍是坐著,只是手裡已經多了一把寶劍,寶劍看上去就像是不曾出過鞘一般。

一滴血,兩滴血,三滴血……一滴滴的血圍繞著身材高大的老頭的手腕,滴落而下,灑在沙地上。

「撲通」一聲,身材高大的老頭雙目圓睜,大概是不相信自己連「鬼面人」的一劍都接不下,向後仰天倒在地上,命喪黃泉。

「你能死在天下第一劍之下,你應該感到萬分榮幸。」

獨孤九天口中說著,衣袖一揮,一股勁力發出,將身材高大的老頭的屍體送出了好遠,就定在一個人的腳尖前。

那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趕緊跳開。

「怕什麼?不就是一個死人嗎?我就不相信你沒殺過人。」獨孤九天冷冷地道。

那人面上一紅,卻不敢出聲。

「師侄,你不是喜歡打抱不平嗎,這一次,你為什麼不出手?」獨孤九天望向方劍明,目光帶著一絲嘲弄。

方劍明淡淡地道:「獨孤教主,我看你是搞錯了。他是技不如人,死在了你的劍下,我若出手,你又該說我多管閒事,是吧?」

獨孤九天「嘿嘿」一笑,道:「你知道就好。所以我的事,你最好別管,你若是管了,那就是狗拿耗子,也沒人會覺得你是大俠。」

方劍明冷聲道:「獨孤教主,我也請你記住,你只要敢動我的朋友一根頭髮,你的事,我管定了!」

獨孤九天大笑一聲,道:「說得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我的事,你別管,你的事,我也不管,大家各行其是。」

這時,只聽風島主道:「各位,這鬼面人的武功,你們也都看到了。我三人雖是島主,但絕不是什麼大俠,更不會因為任何人與他比試或者自己去找他的麻煩而與他作對。」

他的話本來就沒有錯,難道一個人明知道這個人不好惹,或者自己狂妄自大,惹了這個不該惹的人,難道還要讓另一個與他非親非故的人幫忙嗎?那是大俠的作為,而且,就算是大俠,也沒這麼「傻」的。

這就好比是兩個人在比武,一個把另一個殺了,大俠看到之後,根本不會跑去把殺人的人殺了。大俠真這麼做,也就不是大俠了,那是二百五。

大俠是逞兇除惡、劫富濟貧,且還要讓人發自內心為之鼓掌的人。在這個島上,個個懂得武功,只要有人找獨孤九天的麻煩,獨孤九天完全有自己的理由殺人,而其他的人,就算要管,也是出於私心。

「三位島主,你們怎麼說?」

薛伯凌眼見獨孤九天一劍殺了身材高大的老頭,越發認定獨孤九天就是殺死吳燕俠的兇手,但他不敢去質問獨孤九天,只能要「東海三聖」出頭。

風島主道:「薛老弟,你放心,只要島上的六件血案是他做的,我三人身為島主,絕不會不管。」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笑出聲來,道:「風島主,我知道你們三位老前輩的武功高強,你們一旦聯手,現在的我,也只有四成的把握勝你們,但你們要想清楚了,與我為難,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風島主道:「這麼說來,島上的六件血案,是你犯下的?」

獨孤九天道:「我若說不是我犯下的,風島主信嗎?」

風島主道:「獨孤教主,你也曾經做過武林盟主,是有身份的人。風某希望你不要再繞圈子,是你做的,說句『是』便是,不是你做的,說句『不是』便是。」

獨孤九天沉默了一會,語聲突然一變,變得誰也沒有聽過:「是我做的。」

眾人吃了一驚,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也都變了面色,雲島主喝道:「獨孤九天,你搞什麼鬼?」

獨孤九天仍用之前的語聲道:「你別管我搞什麼鬼,反正坐在這裡的人,就是我——鬼面人。」

風島主修為精深,很快恢復了面色,略一沉思,道:「獨孤教主,軀體雖是那個軀體,但你的『人』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獨孤九天陰沉沉一笑,道:「還是風島主有見識。」

風島主道:「風某雖然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只要是這個軀體所犯下的事,無論你是好是壞,風某都會為了那六個人,向你問一聲為什麼?」

「為什麼?」

獨孤九天笑了,雖是無聲的笑,但從他的雙目中,這笑早已顯示無疑。

「爹爹,你為什麼要殺那些人,那些人又沒有……」

獨孤晨飛剛說到這,一股強悍的勁風已經當罩落,卻是薛伯凌雷電般躍起,施展「懸空大挪移」的絕世輕功,瞬時來到頭頂,一掌拍出。

獨孤晨飛向後一步退出,並將「湛盧劍」拔出了一半,就在這瞬息之間,方劍明施展「九天玄女步」,轉眼搶到近前,一掌拍出。獨孤晨飛知道方劍明的厲害,將拔出一半的「湛盧劍」收了回去。

「砰」的一聲,薛伯凌雖是半神高手,但也被方劍明一掌震得倒飛出去,落在原位。

「方某警告各位,凡是對方某朋友有所不軌的人,方某一定加以還擊。」方劍明冷聲說道。

「你……」薛伯凌氣得面色一白。

「我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你找錯了人。姓薛的,別看你昔年縱橫江湖,好像已經是所向無敵了,但在方某眼裡,你只不過是一個老頭子。你心裡清楚,方某剛才那一掌若是要傷你,你還逃得了嗎?」方劍明道。

薛伯凌聽了這話,卻突然平靜了下來,轉瞬,他仰天一聲大笑,邊笑邊道:「不錯,冤有頭債有主,老夫是不應該向一個後生突然出手。」說完,身形一轉,眨眼來到獨孤九天身前,一掌拍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七章 「瘋子」

獨孤九天眼見薛伯凌一掌拍來,笑道:「你想去見姓吳的,我樂意成全你,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說著,舉掌一封。

薛伯凌雙目一瞪,掌法一變,手法之快,令人難以捉摸,但獨孤九天變掌更快,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一掌拍出,薛伯凌想變掌已經來不及,只得運足了內力。

「啪」的一聲,兩人掌力一接,薛伯凌當即不敵,被震得腳步虛浮,連退七步。

「薛老弟,你想為吳老弟報仇,也不必急於一時,總該聽聽他為什麼要殺吳老弟吧?」雷島主見薛伯凌又要向獨孤九天出手,急忙說道。

薛伯凌歎了一聲,舉起的手掌放了下來,瞪著獨孤九天,道:「為什麼?」

獨孤九天怪笑一聲,道:「因為他該死。」

「怎麼該死?」

「他犯了『七大罪』之一。」

薛伯凌一怔,道:「什麼『七大罪』?」

獨孤九天冷聲道:「妒忌、貪婪、傲慢、自私、暴怒、欺騙、色慾。」

眾人聽後,除了方劍明和獨孤晨飛之外,其他人都是呆了一呆。

「狗屁的『七大罪』,這只不過是你自己定的,憑什麼要放在其他人身上?薛某倒要問問你,吳兄犯了哪一罪?」

「他犯了『欺騙』。」

「『欺騙』?」

「不錯。我偷偷的觀察了你們三次,但是你們每一次的比試,他都欺騙了你。」

「胡說!」

薛伯凌聽到獨孤九天居然躲在一旁偷看他和吳燕俠比試,而他與吳燕俠絲毫沒有察覺,不禁又驚又怒。

獨孤九天道:「胡說?那我問你,你們第一次交手,是不是比了五十二招?」

「……」

「你們第二次交手,是不是比了七十六招?」

「你……」

薛伯凌面色變得十分蒼白,冷汗都流了出來。

「你們第三次交手,也就是前夜,是不是比了九十八招?」

「你……你不是人,你是一個魔鬼……」

薛伯凌聽他把自己與吳燕俠三次交手的事說得一字不差,不覺語聲顫抖,只覺這個「鬼面人」可怕到了極點,他就像是一個幽靈,隨時出現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哈哈,你說對了,我的確不是人,我是魔鬼,來自地獄的魔鬼。人間已經不是那個人間,處處充滿『七大惡』。我這個魔鬼,就是來殺你們這些犯了『七大惡』的人。」獨孤九天雙眸透出一股令人心寒的氣流,彷彿一眼就能洞穿人身。

「妒忌、貪婪、傲慢、自私、暴怒、欺騙、色慾,這『七大惡』的確是要不得的,但是,獨孤教主,你想過沒有,天下找得到一個沒有這『七大惡』的人嗎?或者說,只要是個人,誰身上或多或少沒有這些毛病呢?」刀神緩緩地道。

「找不到!」

「既然找不到,你又何必如此執著,難不成你真想殺盡天下人不成?」

「哈哈,你說對了,凡是犯了『七大惡』的人,我都要殺,只有用鮮血,才能清洗這個污濁的人間!」

聽了獨孤九天這般殺氣騰騰的話,在場的人,包括「東海三聖」在內,心底均是一寒。

「瘋子!」有人罵道。

「瘋子?哼,我若是瘋子,你們又是什麼?你們以為自己很正常嗎?在你們眼裡,我是瘋子,但在我眼裡,你們何嘗也不是瘋子?你們哪一個敢摸著自己的心口,說自己平生沒有做過一件讓人討厭的事?人間正是有了你們這樣的人,所以才會變得無比的骯髒,我現在是代替魔王來懲罰你們,有何不對?」

在場的人,誰也反駁不了他的話,因為每一個人,哪怕是聖人,在小的時候,也曾做過令人討厭的事。真正的聖人,那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是菩薩,也有生氣的時候,不然的話,又何來『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之說呢。

薛伯凌突然縱聲一笑,竟是向獨孤九天翹起了大拇指,道:「鬼面人,我薛伯凌雖有『八指魔尊』的稱號,但『魔尊』一號,應該是你的,你不但是『魔尊』,還是『魔王』、『魔鬼』。」收起大拇指,卻又冷冷地道:「但我薛伯凌還是不明白,吳兄怎麼欺騙了我?」

獨孤九天道:「你們三次比試,他明明比你高半分,卻假裝與你不分軒輊,這不是欺騙麼?」

薛伯凌一愣,但很快,他怒道:「胡說,我與吳兄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

獨孤九天怪笑道:「是嗎?」

薛伯凌聽了這話,突然打了一個寒戰,他的武功比不上獨孤九天,獨孤九天能看得出,他未必能看得出。吳燕俠一直在讓著他,這說不定就是真的。

薛伯凌沉默了一會,道:「就算吳兄『欺騙』了我,那也是善意的欺騙,難道就因為這善意的欺騙,你就要殺他嗎?」

「欺騙就是欺騙,何來善意與不善意?」

「你……」

「在我眼裡,事實就是這樣,你就算再狡辯,也永遠不可能改變我的事實。」

眾人聽到這,但覺獨孤九天已經完全是一個瘋子,因為只有瘋子,才會不容許你跟他講道理。瘋子之所以是瘋子,正因為他們看事情的方式與正常人不一樣。正常人說對的,他們認為是錯的,正常說錯的,他們卻說是對的。

但是,芸芸眾生,又有幾個真能確定自己是正常人嗎?倘若這個世上瘋子的人數多過正常人,正常人只怕也就是「瘋子」了。

薛伯凌已經無話可說,因為他覺得任何言語在這個「鬼面人」面前,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歎了一聲,薛伯凌正要出手,忽聽一個聲音道:「瘋子,你殺了我師父,我師父又礙著你什麼了?」隨著話聲,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目露怒火。

這老太婆是王三姑的徒弟,來此島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但現在,她已經是一個一百三十來歲的老婆子。

獨孤九天望了王三姑的徒弟一眼,道:「你不應該這麼生氣。」

王三姑的徒弟氣得全身發抖,道:「你……你殺了我師父,你還要我不生氣,你……你……」

獨孤九天道:「你不但不能生氣,你還要感謝我。你知道你師父犯了什麼罪過嗎?她犯了『暴怒』。我問你,這些年來,她罵過你多少次?她有沒有打過你?她要你去果林裡摘果子,你只是摘了前面幾排的,她便罵你死丫頭,當她要你去果林深處摘果子,說那裡的果子才夠甜的時候,你只不過稍微猶豫了一下,她便指著你的鼻子,對你大發脾氣。這不是『暴怒』是什麼?我殺了你師父,讓你脫離苦海,你不是要感謝我嗎?」

王三姑的徒弟一邊聽著,一邊顫抖。她做夢都沒想到獨孤九天當時就在身邊,將師父怎麼對待她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獨孤九天要殺她的話,她焉能還有命在?

王三姑平日裡怎麼對待這個徒弟,島上的許多人都知道,「東海三聖」也早已得到耳聞,但此乃王三姑的「家事」,「東海三聖」也無權過問。萬想不到,王三姑的死,竟然是她自己種下的「惡果」。

「就算我師父罵我打我,那也是應該的,你憑什麼殺她?」王三姑的徒弟大聲叫道。

「應該的?好,那我問你,當她罵你打你的時候,你沒有一次不恨過她嗎?哪怕是一點點的怨恨,一個小小的念頭。」

獨孤九天的這句話就像一支利箭,深深地插中了王三姑徒弟的胸口,令她面色發青,顫聲道:「不……不……不……我沒有怨恨她……是她將我養大的……我不能怨恨她……」

眾人一看她的這個樣子,就知道她說的是假話。

事實也是這樣啊,別說師父,就算是父母,打了孩子,罵了孩子,又有幾個孩子心裡痛快的?

「瘋子,陸子笑之死,你又作何解釋?」有人厲聲道。

獨孤九天冷笑一聲,道:「這人最該死!他犯了『傲慢』。那天夜裡,他第一個冒犯了方劍明,方劍明何等武功,他也敢用那種口氣對方劍明說話,不是找死嗎?不是『傲慢』是什麼?」

方劍明聽到這,不由苦笑了一聲。

「我還記得,那一天天剛亮,我正從練功的地方走出來,便遇到了陸子笑。當時,他一副天王老子的樣兒,伸手攔住我,要我摘下鬼面,給他看看面目。哈哈,這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偏來』,我二話不說,一掌拍了過去,『啪』的一聲,就那麼拍中了他的腦袋。我本想將他的腦袋像拍西瓜那樣拍碎,但那樣一來,便沒人認得他了,於是,我沒沒這麼做,只是將他一掌拍死算了。」

獨孤九天說起當天他怎麼殺陸子笑的事,目光森森,活像一隻野狼。

許多人聽得又是一陣心寒,只覺這傢伙殺人就像殺一隻雞,不,應該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元霏凡呢?他又犯了什麼?」

這人的聲音,方劍明不算陌生,正是出自那天與黃戰差點打起來的那個青衫中年人。

「元霏凡?哼,他犯了『妒忌』。我們這些剛來『東海蓬萊』的人,乃是三位島主所請,他卻一副不滿的嘴臉,妒忌我們的幸運,更妒忌我們比他年輕。他不死,老天都不會放過他。」

「好,就算你說得對,那夏言圃和馮啟生呢?請恕翟某想不出他們究竟犯了『七大罪』的哪一罪?」

說話的人是翟靖。

獨孤九天問道:「誰是夏言圃?誰是馮啟生?」

翟靖道:「被你殺死在茅廁裡的是夏言圃,被你殺死在河邊的是馮啟生。」

獨孤九天「哦」了一聲,道:「夏言圃犯了『貪婪』。我來沙地的第一天,就已經看到這他在這裡,我六次到沙地,他每次都在,看上去壓根兒就沒離開過。『無道天書』萬分玄妙,有緣人才能破解,就憑他,也能破解得了?他太貪婪了,就算是上茅廁,嘴裡也唸唸有詞。我不殺他,天理何在?」

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馮啟生犯了『自私』。」

「自私?此話何解?」風島主眉頭一皺。

若說自私,誰沒有自私的時候?獨孤九天所說的自私,想來絕不是一般人都有的「自私」,肯定是另有其他原因。

「就是『自私』。青天白日,居然在河邊洗澡,這不是『自私』是什麼?這島上還有女客,他還要不要臉?那一天,我其實不想殺他的,但他見我經過,連面都不紅一下,好像那條河是他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走了過去,但我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問:「你很快活麼?』你們猜他怎麼回答,他居然笑嘻嘻的回答:「我很快活,沒有比大熱天裡在河邊沖洗更快活的事啦。』我聽了,轉身朝他撲去,用手當做刀子,立時給他開膛破肚。」

眾人聽了,許多人都是寒毛卓豎,都想:人家只是說了幾句心裡話,你便把人家開膛破肚,你還算人嗎?

轉念又一想:他本來就不是人,他早已說過,他是魔鬼,魔鬼所做的事,難道還會有人性?

雷島主略一思索,緩緩說道:「陸子笑死於『傲慢』,元霏凡死於『妒忌』,夏言圃死於『貪婪』,馮啟生死於『自私』,王三姑死於『暴怒』,吳燕俠死於『欺騙』,還剩最後一個『色慾』,你還想殺誰?」

獨孤九天目光一轉,望向了一處,這一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他望向那個地方。

「方劍明!」

獨孤九天咬牙切齒地道。

方劍明想到自己有了九個妻子,的確是犯了『色慾』。雖說三妻四妾在有錢人的家裡,不是什麼難見的事,但他身為一派的掌門,江湖中的「方大俠」,在這一點上,想來在許多人的心目中,都是一個污點,只是許多人都不敢說,或不便說。

「獨孤九天,你少放屁。我家主人與九個少夫人,乃是情投意合,才走到了一塊,你所謂的『色慾』,與我家主人絲毫沒有關係。」李芳武大喝道。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八章 魔鬼橫行

聽了李芳武的話,獨孤九天發出一聲譏諷的冷笑,怪聲道:「是嗎?那好……」目光盯著方劍明,問道:「方劍明,我問你,我女兒是不是你的妻子?」

方劍明聽了,便知道獨孤九天要說什麼,搖頭道:「不是。」

他與東方天驕雖然早已有了夫妻之實,但尚無夫妻的名分,東方天驕的確還算不上他的妻子,這點道理他豈能不明白。

獨孤九天忿聲道:「既然不是你的妻子,你為什麼要破她的處女身,這難道不是『色慾』?」

方劍明雖然已經料到他會說些什麼,但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露骨,毫無顧忌,全身禁不住一震,緊閉嘴巴,像是「心有有愧」。

但很快,他歎了一聲,道:「獨孤教主,我想不到你會這麼說。天驕妹妹倘若是清醒的,你的這句話,會令她很心寒。你說她是你的女兒,但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父親。沒有哪一個父親會把女兒的這等事當著這麼多的面說出來。」

獨孤九天目光一慌,尚未開口,只聽方劍明語聲變得十分的可怕,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冷如寒冰地道:「你認為別人都有『七大罪』,那你呢?你又怎麼樣?依我看,你的『七大罪』比誰都嚴重!」

獨孤九天目光一呆,旋即暴喝一聲:「你胡說!」

方劍明仍是用寒冰的語氣道:「我胡說?難道你現在不是處於『暴怒』之中?」

獨孤九天聽了,眼神宛如一個做了壞事的孩子被大人識破,有些躲躲閃閃,不敢與方劍明的目光對接。

「你捫心自問,在你這麼多年的人生當中,你難道沒有犯過『七大罪』?這是不可能的!」

方劍明的話,像是一根針,一下子扎中了獨孤九天的心窩,讓他陷入一種更瘋狂的行為當中。

只見獨孤九天一手按著頭,目光看上去極為的痛苦,嘶聲道:「不……不要說了……」突然雙膝跪地,將頭深深地埋進了沙地裡,全身不住的震顫。

一些人看到這裡,暗運功力,面上露出了殺氣,但他們深知獨孤九天的厲害,獨孤九天看上去儘管像是已經失去了自我,毫無防備,可他們還是不敢冒然出手。

這一霎時,全場都靜了下來,而在獨孤九天的腦子中,卻是電光石火般的閃現出許多畫面來。

方劍明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對他來說,無疑是一記重拳,打中了他的要害。他說別人有「七大罪」,但他自己呢,他所犯下的「七大罪」卻一點也不別人少,甚至是更多。

在他的腦海中,第一個畫面便是「自私」,因為自私,他連自己的姨娘都不放過,親手殺了她。

第二個畫面是「妒忌」,因為妒忌,多年來,他始終把他的師弟文天賜當成一個「假想敵」,總認為師父對文天賜的一些讚頌言論是錯誤的。

第三個畫面是「貪婪」,因為貪婪,他當年才會逼迫東方珍抄了一份《醒神經》給他。

第四個畫面是「傲慢」,因為傲慢,他曾一度認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人,世上已無人能夠與自己匹敵。

第五個畫面是「暴怒」,因為暴怒,他殺害了本教十二壇使者中的侯朝宗和朱有笑。

第六個畫面是「欺騙」,因為欺騙,他連自己的子女都用來當成利用的工具。

第七個畫面是「色慾」,因為色慾,他「強暴」了當時還不是她妻子的軒轅鳳。

……

各種各樣的畫面在瞬息間湧來,這些畫面都是圍繞著「七大惡」,有些還是他本來都已經忘記的事情。

忽聽他口中發出一聲類似野獸一般的吼聲,身體在劇烈的一震之後,將頭一抬,目光變得十分怪異,語聲又變了,問道:「師侄,你爹爹是怎麼活過來的?」

他對方劍明的稱呼突然變得這麼親熱,令許多人感到不適應,心裡暗暗驚疑。但方劍明不為所動,因為方劍明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獨孤九天,一旦讓獨孤九天搶佔了上風,這一場「心戰」他就敗定了。

「我爹爹內功精湛,加上修煉的又是天外奇功『醒神經』,他根本就沒有死。」

「他沒有死?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他要是沒有死,為何那麼多年不見他現身?」

「我爹爹當年只因太過傷心,決定陪我娘一起『死』,這才把『一睡三百年』全部吞下。許多年來,我爹爹看上去雖然沒有生命的跡象,但他老人家還是活著的,只是這股生命力處於一種神奇的狀態,比道家的胎息還要高明。」

許多人聽到這,不禁驚奇不已,都想:這小子的老子是誰,居然這麼厲害?那《醒神經》好像是少林七絕之一,果真如此,少林寺不愧為天下第一古剎,武林一大聖地。

獨孤九天又問:「那他是怎麼出去的?莫非是辛老婆子幹的好事?」

方劍明道:「你說對了。那一年,我與芸兒機緣巧合下進了那間密室,從而發現了我爹爹和我娘親。當時,因為我所修煉的『大睡神功』與『醒神經』截然相反,以至於兩者起了衝突,讓散佈於密室內的『醒神經』力量鑽入我的體內,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但殊不知,正因為這樣,我的體內才會有『醒神經』真力的存在,為我打下基礎,進而能學『醒神經』。如非這樣,我根本就不可能學會『醒神經』,當今天下,除了我爹爹之外,其實是沒有人能夠學會,或者說學正『醒神經』的。

事後,我與芸兒遇到了辛老前輩,多虧她的指點,我與芸兒才能從那個地下宮殿中走出。當我與芸兒離開之後,她老人家不是找過你嗎,並將那個地下宮殿的機關告訴了你。」

獨孤九天道:「我之所以知道那個底下宮殿的機關,的確是辛老婆子告訴我的。不過,她告訴我以後,沒有讓我立即前去查看,而是給了我半個月的期限……我明白了,她就是在這半個月裡將你爹爹和你娘弄走的,是不是?」

方劍明道:「你又說對了。辛老前輩早已看出你狼子野心,一旦功力達到可以摧毀或者吸動那塊巨石的時候,可能會對我爹爹的『屍體』不利,所以便早早把我爹爹和我娘親從密室裡弄走。」

「之後呢?辛老婆子將你爹爹和你娘帶去了什麼地方?」

「她老人家把我爹爹和我娘親帶去了一座山谷,她老人家原打算把我爹爹和我娘親埋葬的,但就在她即將這麼做的時候,她發現我爹爹的心脈居然有了輕微的生命跡象,她老人家便施展神通,把我爹爹救醒。

經我推測,這可能是因為我吸走了我爹爹散佈於密室的『醒神經』力量,使得他的身體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從那比胎息還要高明的狀態中甦醒過來,再加上辛老前輩的一番努力,才會讓我爹爹由『死人』變成『活人』。

我爹爹醒來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十八年,當他看到我娘親還是一個『死人』的時候,便請求辛老前輩送他一程,讓他能與我娘親相會。

不過,辛老前輩並沒有這麼做,她老人家的見識高人一等,認為我爹爹既然沒有『死』,我娘親也不會『死』,只是我娘親沒有我爹爹那麼深厚的功力,又不懂『醒神經』,所以才會變成那樣。

我爹爹聽後,這才恍然大悟。於是,我爹爹謝過辛老前輩,帶著我的娘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在哪裡,他每日都用『醒神經』來為我娘親運功,直到半年前,我娘親才『由死轉生』,醒了過來。」

獨孤九天聽到這,詫聲道:「你不是說你爹爹的醒神經力量被你吸走了嗎?他怎麼還會有醒神經的真氣?就算他從頭開始練,兩三年之內,就算他天資再高,只怕也未必有所成就。」

方劍明道:「『醒神經』的神奇,又有誰 能說得清楚?就像劍神冷暮雲冷兄一般,他當年還不是狀如死人嗎,但因為他是『阿難劍』的主人,早已將『阿難劍法』的心法印在心裡。

寶珠大師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之後,他回到天山,原本功力盡廢的他就像是獲得了新生一般,體內自然產生了新的力量,稍加修煉,便進步神速。

而『醒神經』更神奇,我爹爹不用修煉,每走一日,丹田就會產生新的力量,不到半個月,就已經恢復如初。他用『醒神經』救我娘親,自然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許多人聽了,只覺這「醒神經」比起「無道天書」來,似乎還要更神奇。

獨孤九天點點頭,道:「你的話的確有些道理。」怪笑了一聲,道:「你爹爹的脾氣,我這個做師兄的,當然最是清楚。他雖然已經醒來,並從辛老婆子口中得知了你的事情,換成其他的人,只怕會第一時間去見你,但他不會,因為他心裡面只有我那弟妹,他甚至還要辛老婆子不要把他活過來的事告訴你,是不是?」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我爹爹的確是要辛老前輩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訴我,但你會錯了意,他並不是不疼我,他只是怕我擔心,怕我年少氣盛,天涯海角的去找他,以至於浪費了光陰。」

獨孤九天聽了這話,語聲陡變,呼吸急促,大吼道:「不,不是這樣,你爹爹的為人,我最清楚,他心裡只有他的愛妻,你這個兒子,遠遠比不上他的愛妻。」

換在以往,方劍明必定會因為這句話而傷心,以至於被獨孤九天反攻,落得個精神錯亂,但現在的他,已非往日,更重要的是,他心裡已經有了自信,只聽他道:「你錯了,我爹爹雖然深愛我娘,但他重獲新生之後,他也一樣的疼愛我。在我娘親醒來後,你知道我爹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他老人家說:「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我們可以一起去看我們的孩子啦。』」

最後這句話,宛如一把利劍,一把寶刀,一記重拳,一道強掌,狠狠地打在了獨孤九天的身上,令他悶哼一聲,內氣暴跳,身受重傷,一縷鮮血由面具落了下來。

獨孤晨飛看到這裡,心裡雖然為父親難受,但他知道父親入魔甚深,也只有方劍明的這種「以毒攻毒」的進攻方式,才有可能將他從「魔鬼」喚回一個正常的人。

這時,那些想動手的人躍躍欲試,反倒是薛伯凌和王三姑的徒弟,卻突然可憐起獨孤九天來。

薛伯凌暗道:「這個瘋子之所以會殺吳兄,乃是心魔作祟。他現在受了重傷,我要殺他為吳兄報仇,正是時候,但我對他的恨,為什麼沒有剛才那麼強烈了呢。」

王三姑的徒弟則是心想:「殺了他,我就能為師父報仇,但我現在為什麼下不起狠手了呢?難道我內心深處已經得到了解脫,將他視為我的『恩人』了嗎?」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在短暫的時間裡,場上除了獨孤九天痛苦之極的呻吟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聲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每個人彷彿都已定住了。

驀地,「啊」的一聲慘叫響起,震破了整個天空。許多人回頭一看,不由驚恐失色。

此時,慘叫聲響起的地方,但見一個蒙面人一隻手臂穿過一人的後背,由前胸冒出,手掌鮮血淋漓,地上灑滿了血跡。血跡之中,還有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被殺的人是張凡宇。自從他被方劍明一刀砍掉一截衣袖之後,這些日子以來,便變得有些魂不守舍,看上去分明就是被方劍明的「黯然空靈驚艷刀」嚇得夠嗆,但無論他被嚇成什麼樣,他的武功還是在的,那蒙面人來到他身後,一掌刺穿他的身子,武功之高,實是駭人。

「姓張的,你知道你為什麼該死嗎?我告訴你,那晚你讓我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當時就已經注定了你今日的下場。你什麼人不得罪,偏偏要得罪我,我不殺你,難消心頭之恨!」蒙面人將嘴巴湊到張凡宇的耳邊,陰沉沉地道。

隨後,蒙面人將手從張凡宇的身體裡抽出來,在張凡宇身上隨便擦了一下,一指把張凡宇點倒,還一腳踩在了張凡宇的屁股上,口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不少人向外走開,看著蒙面人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魔鬼」一般,充滿了驚懼。

「你是彭和尚?」朱笑白大聲問道。

那蒙面人正是那晚被張凡宇誤認為是向火康華出手的人,當時的他,既不敢出聲,也不敢出來與張凡宇較勁,像是有著極大的顧忌。但現在,他一掌殺了張凡宇,顯見這個顧忌已經不在。

一聲大笑,那蒙面人伸手摘下面罩和包住腦袋的帕布,露出一顆光頭,果然正是彭和尚。

見了彭和尚,那些以為他已經被華天雲打死了的人,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華天雲已經從朱笑白口中得知彭和尚假死的消息,所以並沒有怎麼吃驚。

「朱笑白,你怎麼知道是我?」彭和尚面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

朱笑白道:「當天收屍的時候,有人發現少了你的屍體,朱某便知道你又像百年前一樣,裝死逃匿。自從來到島上以後,我就對你特別的注意,只因你包住了頭包住了臉,讓我不敢確定你的身份,一直只是懷疑。但現在,你舉手投足便殺了張凡宇,除了你之外,又還有誰?」

話聲剛落,陡聽「砰」的一聲,卻是盤膝坐在遠處的另外一個蒙面人霍然站起,瞬時來到兩個人邊上,雙手一抓,便將這兩個人宛如小雞一般抓住,然後在身前一撞,腦袋碰腦袋,西瓜似的破裂,兩命嗚呼。

左右的人嚇了一跳,急忙飛身躍開,暗暗運功。

那兩個被殺的人武功雖然不如張凡宇,但這第二個蒙面人出手又快又狠,根本不給這兩個人機會反抗,武功之高,也一樣的駭人。

這蒙面人殺了兩個人之後,仰出一聲既得意又陰森的大笑,將面罩和帕布拿了下來。

「司徒寒松!?」幾十個人齊聲叫道。

「不錯,正是本天尊。實話告訴你們,本天尊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都不是本天尊的一掌之敵,哈哈哈哈……」

司徒寒松說到最後,興奮過頭,不禁大笑起來,笑聲震得許多人耳鼓嗡嗡作響。

方劍明心頭一震,驚道:「不好,看這情形,彭和尚、司徒寒松兩人與獨孤九天一樣,已經從『無道天書』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功力達至前所未有的境界。先不說彭和尚,便是司徒寒松,只怕就算是胡前輩,多半也只能與他鬥個不相上下。」

就在他心裡這麼想著的時候,胡東生一聲大吼,縱身躍起,向司徒寒松撲了過去,半空中將手一指,發出一股指力,喝道:「好小子,你竟敢殺人,看你胡爺爺怎麼收拾你!」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一十九章 彌勒三千劫

司徒寒松自認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自信心暴漲,連「東海三聖」都不怕,何況是胡東生?

狂笑一聲,他隨手一掌拍出。「轟」的一聲,指力和掌力相撞之後,胡東生竟被震得落下地來。

胡東生倒吸一口冷氣,再也不敢小瞧司徒寒松。身形一晃,動如脫兔,快似流星,將真本事使出來,一掌妙到極點的擊出。霎時間,一股浩大的奇力早把司徒寒松牢牢鎖住。

司徒寒松雖然功力暴增,體內充滿了力量,但因為還有些不習慣,加上胡東生的這一掌是從「無道天書」中悟出來的,不知道被研究了多少遍,招式之精妙,早已是出神入化。

只聽「啪」的一聲,司徒寒松儘管已然及時掙脫那股奇力的束縛,並在瞬時間出手還擊,但仍是慢了一拍,頓時被胡東生一掌打在胸口,向後飛出數丈,趴在地上。

但轉瞬之間,司徒寒松竟是一躍而起,全身散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氣勢,伸手擦去嘴角的一絲鮮血,咧嘴一笑,道:「胡東生,別枉費心機了,本天尊現在雖然不是天下第一人,但天下間能殺本天尊的,只怕再無一人,你當然也不例外。」

胡東生見這一掌沒能將司徒寒松打得爬不起來,心裡不禁又驚又駭。

他這一掌名為「鎖天掘地」,也只是在與三位師尊討教的時候才敢使出來,若是施展於其他人身上,便是武功僅次於他的石京龍,也無法抵擋,要被這一掌打得半死。

但現在,司徒寒松雖然中掌,但看上去沒有什麼大礙,可見現在的司徒寒松,不但功力得到暴增,就連身體的強硬,也達到了金剛不壞一般的境地。

「司徒寒松,你好本事。」方劍明大聲道。

「多謝方掌門的誇讚。」

司徒寒松像是聽不懂方劍明的話中譏諷之意,居然感謝起方劍明來,頓了一頓,只聽他陰笑道:「若不是尊夫人當日的一劍之賜,本天尊又焉能有今日的造化?」

龍碧芸吃驚地道:「你不是被我一劍砍斷了手臂麼?你的手臂是怎麼……」

司徒寒松道:「本天尊當日是被你砍去了一隻手臂,但本天尊早已從獨孤教主手上拿到了一種藥粉。這種藥粉神效非凡,我找了一個身材與我差不多的人,砍了他的手臂,讓一個大夫用針線封上,然後灑些粉末,不出十天,居然讓接口癒合了。但是,那十天卻是本尊最痛苦的十天,本天尊幾乎要痛得死將過去。」

語聲一變,陰嗖嗖地道:「方夫人,你的那一劍砍得好,正因為你的那一劍,才使得本天尊預感自己即將會被群攻打死,便下定了決心拚命。本天尊當時用『金鹿刀』在身上刺了一刀,便是為了施展一種古老的魔功,這魔功厲害非凡,卻也凶險萬端,不把自己陷於死地,便不能奏效。

因此,當本天尊逃走之後,立時不支,昏死在深山荒野之中。

三天後,本天尊從昏死中醒來,睜眼的那一刻,本天尊欣喜若狂,知道自己既然沒有死掉,那便是魔功已經練成,從此踏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不過,本天尊當時還不敢說自己能與當世最頂尖的高手匹敵,當本天尊接好手臂之後,便聽到了『東海蓬萊一月游』的風聲。為了能夠坐上天下第一人的寶座,本天尊便來到此地。

當然,本天尊要感謝的人,除了方夫人之外,更要感謝三位島主。若不是三位島主,本天尊又焉能來到島上?又焉破解了『無道天書』,從而可以問鼎天下第一人的寶座呢。」

他口中說的雖然是感謝,但誰都聽得出來,這「感謝」十分的刺耳,分明就是一種嘲弄。

雲島主聽得火冒三丈,要親手收拾司徒寒松,但風島主咳嗽了一聲,將他的行動制止了。

只聽彭和尚笑道:「司徒老弟,你的話說得一點沒錯,我們確實是要感謝三位島主。」

話聲剛落,陡聽一個聲音冰冷的聲音道:「我們為什麼要感謝他?」卻是出自獨孤九天,但這個聲音十分的陌生,是外人從來沒有聽到過的。

方七根一臉的驚異,道:「獨孤九天,你入魔已經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到目前為止,這已經是第五個『你』。你若不收手,將會越陷越深,最後只怕會落得個自爆身亡。」

他所說的「第五個『你』」,腦筋轉得快人,很快就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個「你」,是指那個剛來島上的「鬼面人」。

第二個「你」,是指認得獨孤晨飛的那個「獨孤九天」。

第三個「你」,是指先前那個「瘋子」。

第四個「你」,是指剛才與方劍明「心戰」的那個「獨孤九天」。

而第五個「你」,就是現在的這個「獨孤九天」。

這五個「你」,可以用語聲來區分,但五個「你」的性格,卻並非截然不同,互不相干。你中有一些我的影子,我中有一些你的性情,實是讓人難以捉摸。

只聽第五個獨孤九天一聲大笑,罵道:「方七根,你少危言聳聽,老子好得很。」站起身來。

這時,人群已經散開,獨孤九天能夠看得見彭和尚和司徒寒松,他目光一轉,望向彭和尚,發出奇特的笑聲,道:「彭和尚,你好奸詐,居然連老子都被你騙了。」

彭和尚笑道:「獨孤教主,在當日那樣的情況下,老衲不奸詐的話,只怕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又焉能有今日的成就?」

獨孤九天冷冷地哼了一聲,像是要對彭和尚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是:「對了,老子剛才忘了說了,我們沒有必要感謝三位島主。我們來到島上,這是老天的安排,三位島主只是促成,沒有三位島主,也還有其他島主。更重要的是,我們能破解『無道天書』,說明我們是『有緣人』,既然是『有緣人』,憑什麼要感謝其他人?」

風島主聽了這話,居然頷首道:「不錯,你們的確是用不著『感謝』我三人,你們能有今日的造化,全是因為你們自己的努力和機緣,無論是誰,都分不去半點功勞。」

方劍明、方七根、刀神、華天雲、吳青牛、朱笑白、李芳武、孟三思、宋玉鈞、楊定國、韓應曾、錢得勝、金鼎道人、魏中平、東郭材、歸遠帆、慕容不平、鍾濤、獨孤晨飛、呂血、杜猛、郭傑、高唐、元虛、清風、明月,這二十六個男人,此時已經站成了一圈。

內一層有楊柳月、白依怡、龍碧芸、周風、鳳非煙、祝紅瘦、朱祁嫣、白依人、紀芙蓉、龍月、芊芊、燕燕、雷柔、慕容蘭心。

再裡面,則是文慕楓、李俊生、陸小鳳。至 於核心的位子,卻是姚寶寶。東方天驕就平放在沙地上,由姚寶寶照看著。

方劍明已然從陸小鳳手中拿了神農杖,這一刻,他向前一步走出,將神農杖往地上一頓,道:「彭大師,方某真是佩服你。」

彭和尚一怔,道:「方掌門,你佩服老衲什麼?」

方劍明道:「你當日雖然沒死,但你所受的內傷,應該一定很重吧,三五年內,不但功力難以恢復,便是內傷,也無法痊癒。而你敢在這種情況下來參加『東海蓬萊一月游』,可以說是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彭和尚道:「實不相瞞,老衲當時的情形正是如此。華幫主的『破天錄』絕非浪得虛名,老衲雖然僥倖保住性命,但從那以後,功力就只剩下一成,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有所恢復。但話又說回來,若不是這僅存的一成功力,老衲還真過不了竹竿那一關,更不要說能到這『東海蓬萊』來了。

老衲原想到了島上之後,可以從那武學中找到一些方法,使得自己的功力有所恢復,但哪知,老衲參悟了三日的『無道天書』,居然連一絲一毫的效果都沒有。當時,老衲連自殺了事的心思都有了。

好在老衲還有最後一手,老衲既然連自殺的勇氣都有了,又還沒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於是,老衲便決定施展一種功夫,賭上一賭。」

說到這,笑問道:「朱笑白,你原是我白蓮教的教徒,你可曾從你師父口中得知一門白蓮教的密功。」

朱笑白聽後,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不多時,他面色大變,顫聲道:「你……你懂得『彌勒三千劫』的口訣和心法。」

這「彌勒三千劫」聽上去雖然有些古怪,但在場的人,卻沒有第三個人知曉。白依怡、白依人以前雖然就是白蓮北宗的人,但她們也是第一次聽說。

彭和尚道:「你既然知道『彌勒三千劫』,便該知道此功的厲害吧。」

朱笑白驚道:「難道你已經練成此功?」

彭和尚道:「老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練成了,但老衲知道自己還活著。

少林八絕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章 殺人無道

朱笑白喃喃地道:「『彌勒三千劫,天地俱毀滅』,不管你有沒有練成這個功夫,只要你還能活下來,那便說明你是慈照祖師之後,第一個繼承白蓮教法旨的人。」

「等一等。朱笑白,你所說的這個慈照祖師,可是白蓮教的第一代祖師,俗名茅子元的那個僧人?」獨孤九天冷冷問道。

不等朱笑白回答,彭和尚已經笑道:「獨孤教主,這個問題老衲來回答。慈照祖師的俗家名字,的確是叫茅子元。慈照祖師十九歲出家為僧,從天台宗的一位高僧處學法,後來,他改尊淨土宗,並於三百二十四年前開創白蓮宗。

追溯起來,我白蓮教還是源於淨土宗,淨土宗的始祖慧遠大師也是我白蓮教的初祖。當年,慈照祖師尚未開創白蓮宗之前,他已經從一位淨土宗的高僧手中得到了一本秘笈,這本秘笈就是『彌勒三千劫』。

可惜的是,當慈照祖師飛坐化之後,他的弟子門徒為了搶奪這本秘笈,大打出手,最後這本秘笈不翼而飛,從此消失。許多年之後,這本秘笈又復出現,落在了家師手上。

那一年,家師念老衲對白蓮教頗有功勞,便秘密把這本秘笈拿給老衲觀看,在老衲觀看之後,家師便把這本秘笈焚燬。所以,家師不幸遇難之後,這個世上除了老衲之外,再無第二個懂得『彌勒三千劫』的口訣和心法。

這麼多年來,老衲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生死關頭,但都不敢修習此功,為的就是擔心自己修為不夠。這一次,老衲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索性依照口訣和心法修煉,不成功便成仁。」

獨孤九天道:「你說了這麼多,卻不知道這『彌勒三千劫』有何凶險之處?」

彭和尚淡淡一笑,道:「這個功法首先得散去一身功力。」

眾人聽了,不禁一驚。對於一個練武的人來說,功力等於是另一種生命,失去了功力,便也成了一個普通人。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這麼做。

彭和尚接著說道:「散去一身功力之後,須得依照口訣心法練習十日,十日之內,倘若沒有任何異常,那就是過了第一關。」

方劍明問道:「你是幾時修煉此功的?」

彭和尚道:「來島後的第五日。」

方劍明恍然大悟,道:「難怪你當晚受到張凡宇的挑釁,卻不敢出來,原來你當時正處於散功階段,你當時若動手,又哪裡還有今日的造化。」

彭和尚道:「老衲當時別說與張凡宇動手,就算是一個三流人物,老衲也不敢與之動手,一旦稍有不慎,老衲這條性命就算是完蛋了。」

「然後呢?」獨孤九天問道。

「過了第一關,進入第二關。第二關也是十日,須得不受打擾的靜修。因此,老衲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將自己埋在土地裡,以龜息之法靜修十日。大概是老衲修行得法,所以一直沒有出現異常。」

獨孤九天冷笑道:「難怪那段時間沒有看到你,原來你躲了起來。」

彭和尚笑了笑,道:「又是十日後,老衲破土而出,終於進入了第三關,也是最難的一關。」

獨孤九天道:「這第三關是幾日?」

彭和尚道:「十日。」

獨孤九天道:「十日?這麼說,你是提前破關?」

彭和尚點點頭,道:「不錯,這最後一關與第二關截然相反,需要取其鬧。沙地這裡,是人最多的地方,所以老衲就來到了這裡。」

說到這,發出一聲怪笑,道:「獨孤教主,若不是你的『七大惡』,老衲只怕已經死在了當場。」

獨孤九天道:「為什麼?難道你……」目光一凜,卻沒說下去。

彭和尚笑道:「這件事還是不要說破的好,一旦說破了,那就無趣了。」

獨孤九天冷笑道:「說破了又怎樣?諒這些人也參悟不出其中的關鍵。」

彭和尚搖搖頭,像是有些不贊成他的話,頓了一下,緩緩說道:「就在之前,老衲行功正當關鍵的時候,突然發覺真氣不受控制,在體內亂竄,人痛得死去活來。這個現象,分明就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在那一瞬間,老衲立時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這『彌勒三千劫』的功夫,一萬個人當中,也未必有一個人能修煉成功,老衲能練到第三關,已經是異常罕見的了。

就在老衲快要死去的時候,獨孤教主突然說出了『七大惡』。老衲聽了,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走火入魔的跡象居然有所好轉。

這麼一來,老衲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睜大眼睛望著『無道天書』,將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沒想到的是,這竟然成全了老衲,老衲不但沒有死,反而因禍得福,破解了『無道天書』,從而功力暴增,衝破了第三關。」

眾人聽了,但覺他幸運之至,若不是獨孤九天,他又哪裡有現在的功力?

獨孤九天道:「既然你已經衝破第三關,為什麼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練成『彌勒三千劫』呢?」

彭和尚道:「老衲雖然衝破了第三關,但所感覺的東西,卻與口訣上所說的東西有些不太一樣。按理來說,只要感覺不一樣,老衲就會立即走火入魔而死,但老衲不但沒有死,反而功力大增,實在令老衲費解。」

獨孤九天沒有立即出聲,像是在思考,很快,只聽他大聲道:「有一句話叫『萬法歸宗』,你雖然感覺與口訣不一樣,但這又能說明了什麼?口訣是死的,人是活的,說不定你已經開創了另一種『彌勒三千劫』。照老子看來,你是練成了『彌勒三千劫』。」

他的年紀比彭和尚小了不下百歲,但他現在的口氣,就像是對一個弟子說話一般,沒想到的是,彭和尚居然朝獨孤九天雙手一合,道:「阿彌陀佛,多謝獨孤教主的指點。獨孤教主果然不愧是第一個破解『無道天書』的高人,單以此論,獨孤教主可稱當世第一人。」

獨孤九天一聲大笑,道:「要做當世第一人,先得擊敗了『東海三聖』,不然的話,這個當世第一人,也未免太沒有意思。」

「東海三聖」聽了這話,風島主只是微微一笑,雲島主卻是面色一沉,雷島主呢,卻是搖搖頭。

「爹爹,孩兒問你一個事。」獨孤晨飛忽然問道。

獨孤九天目光一轉,道:「什麼事?」

「你的手臂也是砍了別人的手,叫人接上去的嗎?」獨孤晨飛道。

眾人原以為獨孤九天會回答「是」,誰料,他卻是沉默了下來。

就在眾人感到奇怪的時候,他發出一聲怪笑,道:「你當老子是司徒寒松嗎?司徒寒松砍別人的手臂,那是他的事,老子絕不會幹這種事。」

眾人更加奇怪,有人道:「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鬼面人,你的話真是好笑,你不砍別人的手臂,難道你的手臂還能自己長出來嗎?如果真是這樣,老夫立刻上去給你磕三個頭。」

獨孤九天哈哈大笑一聲,道:「你上來給老子磕頭吧,老子的手臂就是自己長出來的。」

「你……你放屁,這種荒誕之極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老子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哼哼,像你這樣的人,世間太多了,老子早晚會把你們一個個殺光。」

「你……」

那人氣得只能說一個你字,卻不敢出來找獨孤九天的麻煩。

獨孤九天目光落在方劍明身上,道:「姓方的,老子的話,你信不信?」

方劍明想了想,道:「老子相信。」

獨孤九天一聲大笑,道:「還是你老子有見識,老子實話告訴你,老子被你砍去一隻手臂後,當時又氣又恨。老子逃到一個不知名字的地方後,突然覺得體內空空蕩蕩,一身功力,居然被你一刀給廢了。」

一些人聽了這話,不禁駭然,心道:「方掌門的那一刀,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刀,不但砍去了獨孤九天的一隻手臂,還將獨孤九天的一身功力給毀了。」

獨孤九天道:「那個時候,老子萬念俱灰,真想到地府去見老子那可憐的女兒,但就在老子正要一劍刺中自己心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了老子還有幾顆『紫陽大元丹』。

媽的,老子倘若死了,這『紫陽大元丹』豈不是便宜了路過的人?於是,老子把那最後幾顆『紫陽大元丹』全都吞到了肚子裡去。哈哈,那幾顆『紫陽大丹』著實厲害,老子吞下之後,便覺週身脹痛,像是在烈火中焚燒一般。

老子痛了半天,又想起身上還有五顆『長生丹』。媽的,老子也不能便宜了別人,吃了一顆。吃第一顆的時候,壓根兒沒什麼感覺,週身還是烈火焚燒一般痛苦。

於是,老子又吃了一顆,接著又吃了一顆。就在老子感覺將要死去的時候,老子把最後兩顆『長生丹』往空中一拋,張大嘴巴。沒想到的是,有一顆沒吃好,滾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老子終於死了,一頭栽在泥土裡,但老子死的時候,把軒轅夏禹劍緊緊的抓住,誰想檢走這把天下第一劍,除非砍掉老子的手腕。」

眾人聽得說得繪聲繪色,加上一個老子一個老子的,好些人心裡不由暗笑。不過,知情的人聽他說自己吃了幾顆「紫陽大元丹」和四顆「長生丹」,都是一臉的駭然。

方七根面上好不可惜,用拳頭打著自己的胸脯,道:「暴殄天物啊,那『長生丹』只吃一顆,人便可以長生不老,你……你居然吃了四顆,天理何在啊……」

獨孤九天「嘿嘿」一笑,道:「老子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沒想到的是,老子在昏死幾天之後,居然醒了過來。醒來之後,你說奇怪不奇怪,老子的手臂居然又長出來了。

老子正在找尋那顆『長生丹』,卻來了一幫鄉民,鋤頭、斧頭、菜刀、鐮刀,什麼樣的玩意都有,硬是說老子是怪物,要拿老子去見官。

老子一氣之下,便殺了十多個人,問他們誰撿去了那顆『長生丹』。那些鄉民怕了老子,都說是一個名叫小嘎子的人第一個發現了老子,看到老子突然長出了一隻手臂,嚇得跑回去讓他們來抓怪物。

老子認定那顆『長生丹』是被那小嘎子撿去了,便進村找他,一問之下,果然是這小子檢去了『長生丹』。可恨的是,這小子居然已經把『長生丹』用五文錢賣給了一個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大江南北遍地都是,偏那小子又說不出個大概來,只說什麼身材不高不矮,年歲不大不小,讓人無法知曉,老子怒起來,便賞了他一掌。

那顆『長生丹』有多珍貴,便是金山銀山,也買不到手,它就那麼失去了蹤跡,最後不知落入誰的手中,實在令人可恨!」

眾人聽了,有的覺得他手段殘忍,連無知鄉民都不放過,有的卻在歎惜,心想這顆「長生丹」落入那江湖郎中之手後,因為不知底細,定是當它是一顆比普通藥丸珍貴一些的藥丸,轉手給其他人,至多也就賣個二三兩。這顆「長生丹」最後落入誰的口中,想來也只有天知道了。

風島主望了獨孤九天一眼,道:「獨孤教主,你臉上的這副面具可否拿下來?」

獨孤九天冷冷地道:「不能!」

雲島主道:「既然你都承認了自己是誰,難道還怕別人看見嗎?我三人久聞你的大名,倒想看看你的樣子。」

獨孤九天道:「老子說不能就不能,你們有本事,儘管出手。」

風島主抬頭望天,一臉的沉思,片刻之後,他將手一揮,道:「漢書,帶各位想離開此島的人離開。」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看漢書叫道:「大師尊。」

風島主正色道:「你既然還叫我大師尊,我的話,你要不要聽?」

看漢書當然知道「東海三聖」要幹什麼,若是今早之前,他並不為「東海三聖」擔心,但此時此刻,他不得不為「東海三聖」擔心。

「大師尊,這三個人全都是沒有人性的,他們……」

「我叫你走!」

風島主語氣變得異常的嚴厲,不容任何人置疑。

看漢書歎了一聲,正要……

「哈哈哈哈……」

隨著一聲震耳狂笑,一道人影突然破空飛起,當空一轉,瞬時從「無道天書」上空掠過,向風島主撲去。

「大膽!」

雷島主一聲低喝,飛鳥一般躍起,單掌拍出。

「砰」的一聲,兩人掌力一接,雷島主竟是落了下風,被逼得落下地來。

那人身形又一轉,伸掌一吸,一人飛出,被他吸到手中。被吸的人口中尚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又被那人掌力一吐,落到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哈哈,果然是『無道天書』,老夫不『無道』誰『無道』?無道者,得道也,殺人無道,老夫便殺人。在沒有老夫點頭之前,這個島上的人,誰都不許走!」

那人落地後,大聲說道。不是地狂天又是何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一章 異變突生

眾人見地狂天一掌逼落雷島主,隨即一掌震死一個島上的高手,無不大驚失色,就連獨孤九天,也發出了一絲驚訝的輕咦聲。

在獨孤九天看來,他的這個「義兄」就算破解了「無道天書」,最多也就是和自己旗鼓相當,但從地狂天剛才所展示的武功來看,地狂天現在的功力,似是已經達到了令人無法窺測的境界。

「地尊客,莫非也你也破解了『無道天書』?」風島主的面色變得從來未有過的凝重,口裡沉聲問道。

地狂天雙目微微一轉,一股魔力透過他的眼睛,彷彿能將 人的心底看清。縱然是「東海三聖」,也有一種被他看穿的感覺,心裡的震驚,實是無法用言語所能表達。

「『東海三聖』,老夫問你們一句,這『無道天書』你們作何解釋?」地狂天問道。

風島主定了定神,道:「在我三人看來,『無道天書』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它玄妙而又神奇,凡是練武之人,只能從它的玄光中,參悟出屬於自己的東西。」

地狂天聽了,突然縱聲大笑。

風島主詫道:「地尊客,難道風某所說的不對嗎?」

地狂天收住笑聲,道:「你的話不是不對,而是還達不到『無道天書』的真正精髓。」

環目一掃,道:「不怕告訴你們,這『無道天書』從一開始,你們都領悟錯了,所謂『無道』,其實是慘無人道,殺人無道,狂傲無道。你們這些人從正面去理解它,雖然也有所提升,但又哪裡會比得上反面的理解?」

聽了他的話,一些修為精深之士不由變了面色,心頭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說不出的難過。

以「東海三聖」的修為,自然是聽出了地狂天的意思,但他們來島多年,「無道天書」也是他們發現並起名的,如果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叫他們顏面何存?

是以,雲島主喝道:「地狂天,你根本就是在胡說。」

地狂天冷笑一聲,道:「胡說?姓雲的,老夫的話若是胡說,又豈能破解『無道天書』?你們的參悟方式若是對的,又何以會參悟了多年而始終認為自己沒有參透?

這好比是一個圓,你們的方式就像在圓裡參悟,你們就算參悟一輩子,也只能站在圓裡,跳不出圓外。只有像老夫這樣,把自己置身於圓外,才可能看透真相,從而破解『無道天書』。」

他這麼一說,像是為那些在島上參悟了多年的高手們打開了一扇通往「光明」的道路。瞬息之間,六七百個人全都坐了下來,一律用地狂天所說的方式去破解「無道天書」。

司徒寒松與彭和尚看到這裡,面色均是一變。

他們兩個人好不容易「以魔入道」,從而跳出了「無道天書」,得以破解「無道天書」,這是何等的機緣。如果場上的人都能跳出「無道天書」,破解「無道天書」,他們兩人又豈能傲視群雄?

因此,兩人一般的心思,將功力提升至至高,手掌一翻,便欲向最近的人出手。

「你們兩個想幹什麼?」地狂天似是生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彭和尚與司徒寒松的心思。

彭和尚和司徒寒松雖然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但他們在此時的地狂天面前,仍是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束縛感覺」,這種「束縛感」來自心底的深處,使得他們感到有些詫異。

「地狂天,你就算狂傲,也不是這樣的狂法。你揭破了『無道天書』的秘密,難道就不怕這些人破解了『無道天書』?」

司徒寒松冷冷地道。

換在以前,借一百個膽子給司徒寒松,司徒寒松也不敢直呼地狂天的名字。但現在的司徒寒松信心暴增,自認天下無人可以殺得了自己,別說直呼地狂天的名字,縱然是與地狂天對上,他也絲毫不怕。

「司徒寒松,別看你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站在了圓外,但你在老夫面前,也還是一個沒有破解『無道天書』的人。那圓是無形的,你以為自己站在了圓外,其實那只是一種假象,你只不過比別人多走幾步而已,你的人還是處於圓內。」

地狂天傲然說道。

司徒寒松聽了,冷冷一笑,卻聽彭和尚道:「地狂天,你的話是有些道理,但你自己呢,你又何嘗是站在圓外?」

地狂天面色一沉,看似要發怒,但他現在還不想殺人,一聲狂笑之後,道:「老夫就算還站在圓內,但也比你們多走了幾步。」

司徒寒松道:「憑什麼?」

地狂天道:「就憑老夫的眼力,老夫數三聲,便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一、二、三……」

三字一落,忽聽慘叫四起,那六七百個坐下來參悟「無道天書」,極想破解「無道天書」的高手,有一百多個人差不多是不分先後的發出了淒厲而又痛苦的叫聲。

只見有的口吐鮮血,有的全身顫抖,有的轉瞬由中年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更有人精神錯亂,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心口,或者用劍、用刀刺穿了自己的身子。

這個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旁觀的許多人都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底生出一股寒氣。

瞬息之間,那一百多個人死了七八十個,其餘的二三十個,下場極慘,全都癱在地上,除了還有一口氣外,與廢人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獨孤九天見了,大笑一聲,道:「義兄,真有你的。」頓了一頓,道:「老子早已說過,就算把這個破解『無道天書』的法子說了出來,他們這些蠢貨也破解不了『無道天書』。」

話聲剛落,又有人開始發生異變,或是口吐鮮血,或是全身顫抖……就像瘟疫一般,異變很快傳開,除了十幾個人功力超出旁人,尚能端坐不動外,其餘的人,全都處於一種「走火入魔」當中。

風島主運起深厚的內力,大吼了一聲,這聲大吼不啻於開天闢地,隱藏一股神奇的力量,瞬時傳遍了沙地的每一個角落。

「姓風的,你的做法是沒用的。你能救一個人,救十個人,甚至是救幾十個人,但也不能將這些人都救下。」

地狂天冷聲道。

他的話果然沒有錯,風島主那聲大叫雖然能夠可以安定人的心緒,但卻不能安定人的「心魔」。

片刻之間,那些人中,除了三十多個在風島主一聲大吼後及時壓制住「心魔」,得以保全功力和性命。其餘的人,絕大多數的人都當場斃命,少數人也都癱在地上,成了廢人。

那三十多個人站起來後,身上早已驚出了一股冷汗,宛如去了一趟鬼門關。

刀神看到這裡,發出一聲歎息,道:「地狂天,你好毒的心思。」

地狂天道:「老夫毒在何處?」

刀神道:「你明知道島上這些修行了多年的人囿於自己早已根深蒂固的見解,不可能一時之間從圓內掙脫出來,所以故意說出了破解『無道天書』的法子,以至於許多人在冒然反其道而行之的的情況下,落得過非死即廢的下場。」

地狂天哈哈一聲大笑,道:「這不是老夫心毒,而是他們修為不夠。修為到家了,自然不會輕易坐下來。再者說,你沒看到還有十三個人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生異變麼?那些發生異變的人,乃是咎由自取,又怎能怪得到老夫的頭上?」

獨孤九天聽了,點點頭,道:「義兄,你說得一點沒錯。不管是誰,都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

刀神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眼見死了這麼多人,心裡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他目光轉動,看向了「無道天書」,這一霎時,他的心境突然產生了奇妙的變化,目光再也不能從「無道天書」上移開。

地狂天第一個發現刀神的這個異常,他將身微微一側,也看向了「無道天書」。

緊接著,獨孤九天、彭和尚、司徒寒松,也先後看向了「無道天書」。到後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無道天書」的方向望去。

驀地,一股怪異的力道由「無道天書」內裡爆發出來,人人心驚。電光石火之間,睡在「無道天書」上面的天鷲子被玄光震得高高飛起,向一處落去。

忽聽天鷲子一聲長嘯,人在半空翻了三個觔斗,穩穩地落在了沙地上,雙目一閉一開,神光湛然。

方劍明大喜,喊道:「天鷲子前輩,你老的功力已恢復了麼?」

天鷲子眼神一厲,看向了方劍明。

方劍明心頭一震,暗道一聲:「他莫非已經恢復了神智,變回了從前那個天鷲子?」

天鷲子一言不發,就那麼瞪著方劍明,看上去像是與方劍明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此時,方劍明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苦笑了一聲,道:「天鷲子前輩,我知道你已經好了,完全的好了。你想找我的麻煩,便請動手吧。」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1)

獨孤九天聽了方劍明的話,生怕天鷲子會第一個「殺了」方劍明(暫不管天鷲子能不能做到),眼神一冷,透出一股森森寒氣,叫人如墜冰窖,道:「天鷲子,你別妄想!姓方的是老子的,能殺他的人,當今世上,只有老子一人。」

「錯了!姓方的小子是老夫的,老夫要親手殺了他,吃他的心。」地狂天大吼道。

獨孤九天口氣同樣也很強硬,道:「義兄,你不要跟老子爭。老子要殺的人,義兄你也不能殺。」

地狂天將手一擺,道:「義弟,老夫說過的話,從來不會更改。你要殺姓方的小子,那就別怪義兄對你不客氣,只好先殺了你。」

獨孤九天道:「哼哼,義兄,你殺不了老子的。」

「你把老夫惹火了,老夫一定有辦法殺你。」

地狂天的話聲一落,忽聽天鷲子一聲大笑,道:「我想你們都弄錯了,誰說我想殺方劍明?我又為什麼要殺方劍明?」

獨孤九天目射驚詫之色,「咦」了一聲,地狂天則是將手中的「盤龍籐」往天鷲子一指,道:「你……」

天鷲子道:「我天鷲子雖然已經想起了自己是誰,但我 也還記得近來發生的每一件事。方掌門,謝謝你近來對我的照顧。」說完,竟是向方劍明行了一禮。

方劍明還禮道:「前輩言重了,前輩能夠記起往昔之事,並能達到今日的的境界,晚輩應該恭喜你老才對。」

天鷲子歎了一聲,道:「回首往昔,宛如一場夢魘,今日醒來,頓覺大道無常。」

地狂天面帶驚疑之色,忽地大喝道:「不可能!」

天鷲子道:「什麼可不能?」

地狂天道:「看你現在的樣子,分明也是破解了『無道天書』。你應該滿身殺氣才對,你怎麼可能會是這個樣子?」

天鷲子大笑一聲,道:「不錯,我是破解了『無道天書』,但你以為破解『無道天書』的途徑只有一條嗎?」

地狂天冷笑道:「難道還有其他的途徑?」

天鷲子道:「當然有。」

地狂天吼道:「老夫不信。」

天鷲子淡淡一笑,道:「你不信?那好,我告訴你。」頓了一頓,道:「你剛才的圓外圓內之說,我是贊同的,但你我的區別就在於,你是遠離核心,我卻是靠近核心。你說只有跳出了圓外,才能破解『無道天書』,但我卻認為,只有深入圓內,才能破解『無道天書』。」

地狂天自認自己的「圓外圓內」之說無懈可擊,也是唯一破解「無道天書」的法子,如今被天鷲子說出相反的道理來,他的「權威」頓時有一種被挑戰的感覺。

「放屁,老夫的跳出圓外才是唯一破解『無道天書』的法子,你的說法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是嗎?那我問你,你真的跳出了圓外嗎?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那圓是無形的,它有多大,又有誰能知曉?或許它根本就沒有一個盡頭,誰也無法達到圓外。」

天鷲子的這番話頓時讓許多人清醒過來。地狂天先前的那番話是有道理,但又有誰敢說天鷲子的話是錯誤的呢?很多時候,人們都以為自己看出了事實的真相,其實,事實的真相,真的就那麼容易被看清嗎?

場上沉靜了一會之後,忽聽獨孤九天冷笑道:「天鷲子,你的話的確有道理,但你的所謂往核心靠近,也是一樣的。核心在哪?誰能靠近核心?」

許多人聽了,均是一驚,心想:是啊,核心在哪呢?天鷲子的說法不也是和地狂天的說法一樣的嗎?都是無法去實現的。

天鷲子笑道:「獨孤教主,你這話問得好,完全把我問住了。所以我認為,沒有一個人能破解得了『無道天書』。我們的破解,無非是比別人走得更遠或者更近。」

忽聽一聲歎息,卻是出自風島主之口,只聽他道:「風某明白了。我三人給這塊奇石取名為『無道天書』,並沒有錯。所謂『無道』,便是沒有道理可說得通,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說法。我三人之所以認為自己沒有參透、破解『無道天書』,無非是我三人從一開始就跟自己限定了一個死結,我三人一直處於這個死結內看『無道天書』,自然就認為自己不是『有緣人』。」

雲島主面色一變,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們也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只是自己內心深處對『無道天書』有一種崇拜,所以一直不敢承認?」

風島主點點頭,道:「不錯。」頓了一下,道:「但你也要知道,這個『破解』,與獨孤教主他們的『破解』雖然有些不一樣,但歸根到底,我們都是一樣的。換句話說,我們都沒有真正的破解。真正要破解『無道天書』,除非是……是將它毀掉。」

眾人聽了這話,不由全都望向了「無道天書」,就連那十三個在用地狂天之說破解「無道天書」的高手,此時看著「無道天書」的眼神,也已不是參悟,而是震驚。

誰能毀掉「無道天書」?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全場之人,沒有一個人有這等能力。或許即將到來的那場大劫可以,但大劫不是人力,而是天地之力,只有天地之力,也才可以毀掉「無道天書」吧。

天鷲子緩緩地道:「這『無道天書』的力量,不是人力可以毀掉的。我當初之所以能夠跳到它的上面,無非是機緣湊巧。當時,我在觀看了『無道天書』許久之後,忽然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氣,這股氣使得我瞬時跳到了『無道天書』上,但我一跳到『無道天書』上之後,那股氣又消失得乾乾淨淨了,在那時,我又成了一個普通人。或許只有普通人,才不會被『無道天書』的玄光震開吧。」

說到這,想了想,道:「準確些說,只有闖入玄光之後,落在『無道天書』上,玄光才不會對普通人產生威力。我體內的那股氣,可能是『無道天書』所引發的,所以我在闖入玄光的一剎那,玄光一時不察,將我視為它的『好友』,這才會放我進去。而在我功力恢復,並得到不小增進的時候,我的人便被那玄光之力震了下來。」

眾人聽了他的分析,無不贊同。至於天鷲子體內為什麼會被「無道天書」引發那股氣,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甚至有人認為這根本就是天鷲子的狗屎運,壓根兒沒什麼道理可講。

一時之間,場上又陷入了沉寂當中,忽聽地狂天一聲狂吼,身形如電,朝「無道天書」衝了上去。

「砰」的一聲,「無道天書」上的那股玄光之力爆發出來,將地狂天震得退了三步。但今時今日的地狂天已非昨日可比,人才被震退三步,便見他向前走去,身上發出強大之極的力量,竟是要與那股玄光之力再較高低。

眾人見了,無不吃驚。緊接著,地狂天所展示的功力,卻更讓人心驚膽顫,只見他腳下走了五步,硬是憑藉著超人的力量,竟然一口氣突破了「無道天書」的八尺以內。

那股「玄光之力」似是才發覺地狂天是一個頗為難纏的敵手,力量陡然增強,將地狂天擋住了。地狂天將一隻腳抬了起來,動作看上去無比的滯重,身前彷彿是萬重山,千重浪。

終於,地狂天一腳落在了地上,但就在他的腳落地的一瞬間,整個沙地突然震動了一下。以地狂天的狂性,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又把腳抬了起來。可惜的是,他這一腳是抬起來了,但也無法向前突出半分。

這時,沙地一陣劇烈的抖動,像是隨時會發生地震一般的破壞。許多人為之色變。

風島主張口欲言,地狂天卻已經倒飛回來,伸手一抓,將一個八九十歲的老者抓到手中,「盤龍籐」一圈,將老者的脖子圈住,運勁一纏,老者的脖子頓時被勒斷,鮮血狂噴。

「哈哈哈,老夫奈何不了『無道天書』,卻要把你們這些小輩統統殺光,你們這些小輩受死吧!」地狂天說完,朝另一個人撲了上去。他以狂「無道」,以殺「無道」,當然是殺人越多,功力也就越增加。

風島主一聲大喝,施展迅雷般的身法,將地狂天截住。地狂天一掌拍出,怒道:「擋老夫者死!」風島主深知地狂天的厲害,運足功力,一掌迎出。

「轟」的一聲,兩人掌力一接,風島主頓時不敵,連退三步。但地狂天的身形也被震得晃了一晃。風島主一聲長嘯,身如閃電,將一身所學施展開來,繞著地狂天疾攻不已。

地狂天雖然強悍,但風島主所出的這些招式,全都是從「無道天書」中領悟出來的,招招精妙無比,一時半刻,地狂天也無法闖得出風島主的攻勢。

地狂天與風島主動上手之後,彭和尚和司徒寒松魔心大發,極想殺人來增加自己的功力。兩人一聲暴喝,專找那些武功低的人出手。瞬息之間,竟讓他們一個殺了五人,一個殺了四人。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三章 天下第一(2)

司徒寒松殺第一個人的時候,胡東生已經向他撲了過去,但司徒寒松根本就不會與胡東生對上,在殺了四人之後,他又東晃西飄的殺了三人,這時才被追來的胡東生,以及從另外三個方向包圍而來的石京龍、青木道人、三戒和尚截住。

胡東生一人雖然可以抵擋司徒寒松,但為了阻止司徒寒松的瘋狂行為,他不得不借助石京龍、青木道人、三戒和尚三人的力量。司徒寒松雖被胡東生四人困住,但他認為自己打不死,加上又從懷中拿出了「金鹿刀」,胡東生四人又那裡能夠將他怎樣。

除了胡東生之外,石京龍、青木道人、三戒和尚三人還要時刻擔心自己稍一不慎,會被司徒寒松一掌打中或者一刀刺中。須知以司徒寒松現在的功力,被他掌力打中或者「金鹿刀」劈中的人,除非是與他同級別的高手,不然,就算不死,也得重傷倒地。

此時,彭和尚也已經被雲島主截住。兩人鬥了數招,便雙掌互抵,較量起功力來。

雷島主沒有出手,在雲島主截住彭和尚的時候,他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風島主和地狂天的身上。他並不為雲島主擔心,彭和尚的「彌勒三千劫」聽上去雖然神奇,但他認為彭和尚再怎麼厲害,也就與雲島主打個平手罷了。他現在擔心的是風島主。

「東海三聖」的武功,大體上來說,是屬於一個層面上的。風島主雖然是大島主,但他不見得比雲島主和雷島主高明多少,也就兩三分而已。

雷島主先前與地狂天對了一掌,便已經隱隱發覺地狂天比自己勝了不止五分。因此,在雷島主的估計中,風島主與地狂天這麼打下去,就算是比武較勁,風島主只怕也只能接下地狂天三百招。以地狂天現在的性情,他是不會與風島主比武較勁的,他要殺人,凶狠的殺人,誰敢阻擋他殺他人,他就先殺誰。

果不其然,地狂天在風島主的攻勢內衝闖了三十多招後,始終無法衝出六丈外,不由動了真火,連接三記瘋狂的掌力,逼迫風島主與他硬碰。三招之後,風島主立時受了輕傷,而地狂天渾然沒事。

就在地狂天即將衝破風島主的攻勢的剎那,雷島主出手了,他一出手,便彌補了風島主攻勢上的不足。他知道自己倘不出手的話,地狂天的下一掌將會更瘋狂,到時候地狂天就算自己受了輕傷,但風島主必定身受重傷不可。

「東海三聖」果然不愧是「東海蓬萊」神人一般的存在,風島主和雷島主這一聯手,地狂天的數次瘋狂進招,始終未能得逞,不由得暴跳如雷。風島主和雷島主趁機反攻,將地狂天死死纏住,一時半會,地狂天也只能是「守多攻少」,略略處於下風。

不過,風島主和雷島主在聯手疾攻了五十招之後,已經看出地狂天的戰鬥力恐怖到了極點,別看他們兩人好像已經佔了上風,但時間一長,地狂天必定可以將下風挽回,並漸漸搶得上風。

雲島主已經去對付彭和尚,其他的人,就算想 幫忙,也插不上手。風島主想到五六百招之後,地狂天將會搶佔上風,而那時也不知道雲島主能否將彭和尚震翻,心裡不由得有些著急。

另一邊,雲島主雖是在與彭和尚比較功力,但他與風島主、雷島主相處多年,心意早已相同,他就算沒有扭頭去看,卻也感覺得到風島主和雲島主的情形。

他想抽身去幫助風島主和雷島主,無奈的是,彭和尚已經知道的他心意,運起「彌勒三千劫」的心法,功力提升至最高,雲島主想抽身,卻是難如登天。

彭和尚之前被雖雲島主逼得互較功力,但心裡面還是抱著不與雲島主做殊死搏鬥的念頭,但現在他的想法變了。他知道自己一旦放走了雲島主,讓雲島主與風島主、雲島主聯手,事情可就糟糕了。

「東海三聖」聯手的威力,誰也沒有見過,但誰都不難想像,風島主、雲島主、雷島主一旦聯手對付一個人,這個人就算是強如此時的地狂天,也不敢說有把握贏他們。萬一地狂天打輸了,死在「東海三聖」的手上,他彭和尚的命運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此,他現在的想法是全力纏住雲島主,好讓地狂天打死一個島主在說,至少也要讓地狂天重傷一個島主,那樣一來,就算「東海三聖」聯手,威力也會不如沒有受傷之前。

雲島主此前還想在功力上勝過彭和尚,但這會兒,他心裡不禁後悔起來。眼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他面色一沉,竟是要與彭和尚要狠狠地硬拚一下,就算身受內傷,也要擺脫彭和尚,前去相助風島主、雲島主。

這一霎時,方劍明往前一步跨出,而獨孤九天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軒轅夏禹劍緊緊一握,欲攔方劍明。

幾乎就在同時,天鷲子週身透出一股淡淡的金光,氣勁欲發未發,道:「獨孤教主,上次我敗在你的手中,這一次,我還想與你再較高低。」

「獨孤教主,你我的第三次比武,不知現在可以了嗎?」海外故客口中說著,將手中的「龍之吻」輕輕地插在了地上,身上透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獨孤九天雖有軒轅夏禹劍在手,但在天鷲子和海外故客這兩大高手的「虎視眈眈」下,他也不敢妄動一步。他既然沒有心力去對付方劍明,方劍明便一步毫不費力的跨出,瞬時到了雲島主和彭和尚十六尺外。

強如方劍明,也不敢闖進十六尺之內,只見他將手中的神農杖往前緩緩遞出,早已把大睡神功已到了第六層。

「砰」的一聲,十六尺內一陣氣流波動之後,雲島主和彭和尚終於分開。雲島主一聲長嘯,身形如電掠出,早已同風島主、雲島主聯手,展開合擊之術,不出十招,就已把地狂天困得無法走出六丈之外。

此時,華天雲、吳青牛兩人早已搶上,向彭和尚展開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方劍明一杖打破雲島主與彭和尚的僵局後,真氣也禁不住沸騰了一會。當他穩定真氣之後,神農杖一揮,道:「老哥哥,華大哥,讓我來對付他。」

吳青牛和華天雲聽了,正要抽身退後,這時,異變又發生了。

那十三個仍在坐著的高手陡然發出一聲狂笑,縱身躍起,好幾個人齊聲叫道:「老夫已經破解了『無道天書』,殺!」四散分開,見人就殺,場面頓時大亂。

獨孤九天看到這裡,仰出一聲大笑,道:「你們做得對,只有殺,才能讓自己的功力更進一步!」

他的話雖然沒有魔力,但人人都有心魔,當此時,許多人為了保命,或者是為了破解「無道天書」,寧願入魔,也不會站著讓人來殺。其中,殺得狠和最快的一個人就是宮本一夫。

宮本一夫本來已經乘船回扶桑,但在半途上,他們的船隻被「東海蓬萊」的船隻攔住了,船上的主事人是石京龍,說要請宮本一夫到「東海蓬萊」一敘。

宮本一夫自忖不是石京龍的對手,不得不去,但他又不知自己此去,還能不能活著回扶桑,便預先把扶桑的三大神器,也就是「草剃劍」、「八尺瓊勾玉」、「八咫鏡」交給同伴,讓他們帶回了扶桑。

他來到「東海蓬萊」後,便被軟禁了起來。直到方劍明一行到了島上,他才得以出來,同眾人一起參悟「無道天書」。

這一個月來,他自認對「無道天書」有所領悟,手上拿的雖然不是「草剃劍」,但殺起人來,那些武功低於他甚多的人,還不是被他一劍穿心而過。而且,他每殺一個人,便覺得自己的功力似乎有所增加,越發殺得凶狠。

場上大亂的時候,有兩處並沒有亂,一處是龍碧芸等人,另一處是看漢書等人。

龍碧芸等人早已得到了方劍明的囑咐,無論發生多大的事,都要形成一個整體,免得被人各個擊破。更重要的是,他們一旦出手,萬一一不小心,連自己都陷入了瘋狂當中,豈不是自甘墮入魔道麼?

看漢書等人呢,他們不是不是想出手,而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出手,他們只能站在一塊,除非是有人殺向自己,他們才會出手反擊。這也難怪,廝殺的人已經分不出什麼正邪,你出手幫了弱的一方,說不定你一回頭,弱的一方立時就會在你身後給你一劍。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有誰會「多管閒事」?

方劍明一聲歎息,展開「九天玄女步」,出手如風,轉眼便點倒了三十多個處於弱勢的一方。他的這種做法倒是一個好法子,被點倒的人不但昏睡過去,就連強勢的一方,也沒有非要去補上一掌不可,而是另找他人,展開新的廝殺。

話又說回來,方劍明的這個法子雖好,但也只有方劍明一人敢這麼做。在那種詭異而又慘烈的形勢下,也只有他才有定力保持自己的心態,換成另外一個人,只怕也會受到影響,以至於連自己的都要淪為「魔道」。

方劍明解救了一百五六十人後,忽聽一聲怒吼,一人從身後一掌拍了過來,方劍明回頭一看,立時認得是「八指魔尊」薛伯凌。

「薛前輩,你……」

「鬼面人,老夫要殺了你,老夫要成為天下一!」薛伯凌雙目赤紅,雙手沾滿了鮮血,奮不顧身的向方劍明展開殺招。

方劍明聽他叫自己為「鬼面人」,便知道他陷得甚深,連人都認不出來了。更駭人的是,此時的薛伯凌,武功之高,比起先前,增加了數倍,方劍明連閃了十三下,居然沒能擺脫他的追殺,心知他有些難纏,出手少輕一分,絕不可能將他。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將手中的神農杖一揮,決定要給薛伯凌一次重擊,讓他安靜下來。就在這時,方劍明身後殺到了五人,一個是宮本一夫,一個是「青面郎君」火康華,一個是翟靖,一個是鐵老頭,一個是那青衫中年人。

方劍明腦後雖然沒有眼睛,但他已經感覺到這五個人是衝著他來的,五人口中還喊出了「老子是天下第……」的口號,彷彿殺了方劍明,自己就是當世第一人一般。

方劍明心頭大驚,知道與他們打起來的話,哪怕只是一小會,不知將會有多少人倒在血泊中,他目前只想救人,便把遞出一半的神農杖收了回來,向外飛出。

飛出的一瞬間,他心神一沉,將全身功力運足,「大睡神功」發動,並使出了隔空點穴的手法。

他這一盡了全力,只聽「咕咚咕咚……」一片倒地聲響起,身形所過之處,許多人都被「大睡神功」的那股奇異力量震得雙目一翻,昏睡過去。而他所施展的隔空點穴手法,也將一部分身在遠處的人點倒。

他這番施為之下,雖然救下了一百七八十個人,但也自覺功力消耗了不少,再施展的話,先不說還有沒有這等效果,到時候真氣耗去大半,又拿什麼應付那些沒倒地的人?是以,他將神龍杖揮動,見誰瘋狂廝殺,便就打誰,只要不把對方打死就行。

不多時,除了幾十個人還在瘋狂廝殺外,其他的人,都被方劍明打得要麼昏死,要麼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讓人靠近不了一丈的獨孤九天一聲大喝,身形一動,軒轅夏禹劍霍然出鞘,向海外故客一劍刺出。

海外故客只道他要與自己比試,道一聲:「來得好。」手中的龍之吻靈蛇一般轉動,產生一股奇異的力量,刺了出去。

「噹」的一聲,軒轅夏禹劍與龍之吻相交,外海故客腳下一晃,退了兩步,但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笑道:「獨孤教主,請把『上古滅魔大九式』使出來吧。」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四章 天下第一(3)

「好!」

獨孤九天大喝一聲,果然把「上古滅魔大九式」使了出來。奇怪的是,他使出的只是第一式「群魔俯首」。

更奇怪的是,劍身劈出的一瞬間,獨孤九天突然來了一個大轉彎,人瞬時到了四十丈外。「群魔俯首」的威力完全落在了六丈之內。

「轟」的一聲,位於劍 氣籠罩的六丈範圍內,沙土飛揚,形成一個巨大的深坑。火康華、鐵老頭,以及四個年過百歲的老者,全都死於這一劍的威力之下,火康華更是被軒轅夏禹劍劈成兩半,死得慘不忍睹。

海外故客見獨孤九天突然捨棄了自己,跑去殺火康華等人,不禁苦笑了一聲。這苦笑,並非為火康華等人惋惜,他只是有些想不到獨孤九天會這麼做。

「姓薛的,你不是要殺老子嗎?老子現在就來讓你殺。」獨孤九天說完,身形一晃,到了薛伯凌身後。

薛伯凌正與那十三個自以為破解了「無道天書」中的一個交手,聽了獨孤九天的聲音,他全身一震,忽將身形一轉,把後背丟給了他的對手,一掌打向獨孤九天。

「啪」的一聲,薛伯凌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獨孤九天身上,但獨孤九天早已運足功力,護體真氣同時發出,人被震得向後退了數步之後,不但沒有受傷,反而將軒轅夏禹劍揮動,使出了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二式「化魔無情」。

這一式籠罩的範圍雖然不大,但在一瞬間的工夫,劍氣已經深入薛伯凌體內,將薛伯凌經脈震碎,人也變成了一堆肉泥。薛伯凌的對手正好一拳打來,沒打著薛伯凌,拳頭反而迎上了軒轅夏禹劍,整個人頓時被軒轅夏禹劍劈成兩半。

以上這些說來話長,其實不過轉眼之間。其時,天鷲子身形一縱,朝獨孤九天撲了上去,高聲道:「獨孤教主,你我一招見勝負。」

獨孤九天原想殺其他人,但聽了天鷲子的話,身形一側,從地上彈起,迎著天鷲子撞了過去,喝道:「上古滅魔大九式之第七式『我欲成魔』!」

話聲一落,但見半空閃出一道長達十數丈的青色劍光,劍氣直衝雲霄。在這股青色的劍光之外,卻又有一股金光陡然憑空產生,宛如一把巨劍,劈向了青色的劍光。

「太乙金氣劍!」天鷲子的聲音道。

「轟」的一聲,風疾雲湧,氣浪沖天。半空便是響起一股巨雷,也無法比得上這聲巨響。

當此時,除了「東海三聖」與地狂天的還在交手外,其他還在交手的人,像是約好了似的,突然罷了手,抬頭一看。

霎時間,青色的劍光與金色的氣劍交織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讓人難以分辨。驀地,青色的劍光與金色的劍氣一收,獨孤九天和天鷲子各自向外飛退。

軒轅夏禹劍早已被獨孤九天放回了鞘內,他落地以後,發出一聲怪笑,道:「天鷲子,你現在的本事比從前大得多了。」

天鷲子面色有些灰暗,但他吸了一口氣後,已能說話,道:「我的本事再大,也無法比得上你獨孤教主。」

獨孤九天道:「天鷲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老子這一劍本是用來對付姓方的,但你居然接下了它。」

此時,一絲鮮血從天鷲子嘴角流了出來,天鷲子擦去血絲,道:「我即便是接下了這一劍,但也受了不輕的內傷,獨孤教主再出一劍,我必死無疑。」

獨孤九天笑道:「你等著,我會向你再出一劍的。」身形一轉,看向了方劍明,道:「姓方的,該你了。」

方劍明腳下一動,朝獨孤九天走了上去。

「慢著,你的天蟬刀呢?」獨孤九天暴喝一聲。

「以你此時的功力,一旦施展『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七式,我就算使出『黯然空靈驚艷刀』,只怕也奈何不了你。這神農杖的威力絲毫不在天蟬刀之下,我決定用它來對付你。」

「不行!你當日一刀砍下老子的手臂,成了天下第一人。現在老子要從你的刀下奪回原本屬於老子的稱號。」獨孤九天冷聲道。

方劍明腳下一頓,暗道:「說實話,神農杖的威力雖然不在天蟬刀之下,但要我選的話,我一定選天蟬刀。不過,我即便選了天蟬刀,也只是把握更大一點而已。再者說,我施展第六成的大睡神功,以神農杖出擊,不見得不會打不贏他。如果連這樣都打不贏他,就算是天蟬刀在手,也是無濟於事了。」

心裡這麼一想,頓時湧出一股豪氣,將神農杖一揮,發出一股排風之聲。

沒等獨孤九天有所表示,忽聽地狂天的聲音大吼起來:「方劍明是老夫的,誰敢殺方劍明,誰就是老夫的第一大仇人。」

話聲方落,忽聽一聲震天巨響,兩道人影分別向相反的方向飛了出去。緊接著,兩條人影撲向了其中一條人影,將那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喊道:「大哥!」

那人正是風島主,此時,他面如金紙,嘴角鮮血汩汩,看上去活不了多久。

看漢書等人一怔之後,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一擁而上,有的喊「大師尊」,有的喊「大島主」,神色都是有些悲痛。便連胡東生、石京龍、青木道人、三戒和尚,也奔到了這一邊來。

「你等不必悲傷,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是應該到地獄去向閻王報到了。」風島主面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

「不,大島主,你不會下地獄,你應該上天堂。」一個老者激動的說道,旋即,他發現這不是咒風島主死嗎,忙道:「不……不……」

風島主淒然一笑,道:「我害死了那麼多人,天堂容不得我,我只能下地獄。」

看漢書正要說些什麼,忽聽一聲狂笑響起,眾人原以為已經死掉的地狂天竟是一躍而起。

獨孤九天見了,詫道:「你沒死?」

地狂天「呸」了一聲,一口血痰飛出,道:「老夫當然沒死。」揉揉胸口,甚是痛苦,道:「『東海三聖』果然厲害,照之前的那種打法,他們就算殺不了老夫,老夫也殺不了他們,最後只能鬥個兩敗俱傷。老夫既然要做天下第一,就應該具備天下第一的瘋狂。只要老夫拚死一人,而老夫又還有一口氣在,便算是老夫贏了。」

雲島主聽了這話,忽地一聲厲嘯,破空射出,朝地狂天撲了過去。

「姓雲的,你想找死,老夫便親手送你上路。」說話聲中,地狂天的人已經縱了起來。

「轟」的一聲,兩人發出的巨大力量撞到了一塊之後,雲島主一聲悶哼,落地後連退八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眨眼之間,他的黑髮黑鬚全都變白,老得小不了風島主多少。原來是所學的內功,被地狂天的那股力量給破了。

不過,地狂天也不好受,落地後疾退數步,吐了一口鮮血。但他的人就如他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一樣,狂到了極點,人也強到了極點,哈哈大笑,道:「打得好,姓雷的,你也上來吧。」

雷島主剛要起身,風島主道了一聲:「三弟。」語聲有些顫抖,大概是不想讓雷島主出手。

雷島主笑了笑,毅然將身一縱,悲聲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二哥,三弟絕不會與你們分開的。」

「砰」的一聲,雷島主一掌拍出,與地狂天硬拚了一掌。

眾人只道地狂天雖然強悍,但他在與風島主以命搏命,隨後又同雲島主硬拚,受傷更重的情況下,非得被雷島主打死不可。

不料,兩人的掌力一接,地狂天身上突然湧出一股新生的力量,竟把雷島主震得眼睛、鼻子齊皆流血,倒飛出去,被石京龍接在了手中。這時,胡東生也已經上前把雲島主扶到了風島主的邊上。

霎時之間,那三十多個老者滿含一腔憤怒,展開身形,向地狂天撲了上去,頓時,衣袂震動聲響成一片。這三十多個老者當中,其中一位便是王風,王風的年紀雖然不是最小的,但比起大部分的人,他也只能算是晚輩。

地狂天在一掌震碎雷島主的經脈後,那股新生的力量並不散去,這也就意味著這股新生力量並非迴光返照,而是一種「重生」。

眼看七個老者當先衝到他的近前,忽聽他張口一聲大吼,那七個老者連出手的時間都沒有,頓時七竅流血,向後便倒,瞬息斃命。

其餘的老者見了,明知道地狂天的厲害,也不退縮,奮不顧身的向地狂天撲去。

地狂天連發三聲大笑,十八個老者先後落地倒下,均是七竅流血而死。此等功力,簡直就是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

忽聽一聲怪叫傳來,小鳥如飛而至,張口一噴,一股火焰捲向地狂天。

地狂天雖然看出這股火焰的的厲害,但他此時狂性大發,決定與小鳥鬥一鬥,手掌一翻,盡全力拍出了一掌。

「轟」的一聲,那股火焰被地狂天的掌力震得瞬時消散,小鳥一聲痛叫,遠遠飛出,被趕來的火眼金猴飛身捧在手心。當此時,只聽「咚咚咚……」的一陣巨響,只見大金牛與赤首神龍一塊兒趕到了場上。

地狂天雖然一掌震散了火焰,並重傷了小鳥,但他自己也被那股火焰震得腳步虛浮,一時之間,竟是提不起內力來。

剩下的八個老者,連同王風在內,一起上前,出手如電,掌掌重如山嶽。地狂天閃躲不開,轉眼便挨了數百掌,痛得吼聲連連,偏又拿王風等人沒辦法。不過,王風八人一陣的急攻,手掌都打腫了,卻也沒能讓地狂天躺下,心裡又驚又駭。

「小心!」方劍明看出不妙,身形如電撲出。

「啊」的一聲震天怒吼之後,地狂天的功力終於恢復過來,出手又狠又快,將七個老者瞬間擊斃,正要向王風出手時,方劍明已經來到。

方劍明神農杖一揮,將地狂天震得退了幾步,但他自己傷得更重,悶哼一聲,伸手一抓,將王風抓住,一起暴退出去。

地狂天身形穩定之後,目射怒火,向前一步踏出,竟震得沙地抖了一下。

這時,獨孤九天將軒轅夏禹劍往地面一杵,身上透出一股強大的氣勢,瞪著地狂天,冷冷地道:「地狂天,姓方的是老子的,你再敢動他,別怪老子對你不客氣!」

地狂天喉嚨裡發出急促的喘息聲,道:「獨孤九天,你死定了!老夫先殺你,然後再殺姓方的小子!」

說話之間,兩人的氣勢早已對上,當場較量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黑暗了下來,一輪明月在天邊升起,沙地上一片血腥,宛如人間地獄。

方劍明將王風拉下後,順手把王風推到了李冰岳身前。李冰岳知道方劍明的意思,一指按在了王風的昏睡穴上,道:「王老弟,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你再衝動,我就讓你好好的睡一覺。」

王風怔了一下,苦笑一聲,道:「我們是太衝動了,白白死了這麼多人。李前輩,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做無謂的犧牲。」

李冰岳將手指從王風的昏睡穴上拿開,這時,只聽看漢書等人大叫了一聲「三師尊」,卻是雷島主與風島主、雲島主說了幾句話後,率先含笑而逝。

不久,雲島主也閉上了雙目,風島主拼盡最後一口氣把一些事交代了之後,便也含笑離世。

胡東生、石京龍、青木道人、三戒和尚、鄢大財、張三李四、看漢書、蔣不喜、玉虛子、李冰岳、萬農師、米楊真、盛輕舟、步百聰、王風等人一起跪下,恭恭敬敬的給「東海三聖」磕了三個響頭之後,站起身來。(之前誤以為八怪還差一怪,便給盛輕舟安了一怪的外號,其實八怪早就滿了,還多出了一怪,各位就當盛輕舟是島上長大的一員吧)

這時,火眼金猴早已小心翼翼的捧著小鳥,人一般的來到了方劍明邊,讓方劍明察看小鳥的傷勢。

方劍明看了一會,雖然看不出小鳥的傷究竟有多重,但它雙目緊閉,羽毛掉了許多,任誰都知道它傷的不輕。

驀地,小鳥雙眼一睜,發出一絲痛苦的叫聲,道:「我老人家遲遲不現身,為的就是可以避開今日的一劫,沒想到這一劫卻是命中早已注定的,我老人家想避都避不了。」

頓了一頓,道:「還好,我老人家暫時還死不了,先讓我老人家睡一會兒,睡一會兒……」雙眼一閉,果然睡了起來。

方劍明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小鳥的身子,扭過頭去,面色微微一變。

原來,獨孤九天與地狂天的較量此時已經有了分曉,但見兩人身形一震,各退了三步。

不過,獨孤九天身形穩定之後,面上的鬼面突然粉碎,隨風飛揚,認識他的人一見,不由得愣了一愣。鬼面人的確是獨孤九天,但此時的他,肌膚嫩白如玉,比少女的臉還要嬌嫩,就像是嬰孩的臉一般。

「哈哈哈,獨孤九天,你敗了!」地狂天狂笑道。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4)

「不見得。」

獨孤九天在鬼面被震碎之後,聲音突然變回了自己的聲音,抽出軒轅夏禹劍,面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

地狂天冷笑道:「為何不見得?」

獨孤九天身上突然透出一股連地狂天都無法窺測的力量,臉上詭笑越發明顯,道:「地狂天,你想不想試一試『上古滅魔大九式』的威力?」

「你……你已經悟出了『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八式?」地狂天一臉的驚疑。

獨孤九天怪笑道:「這得多虧你老的幫忙,否則,本教主又那能這麼快領悟出這第八式?」

眾人聽了這話,無不驚駭。

獨孤九天臉上的鬼面雖被地狂天震碎,看似輸給了地狂天,但獨孤九天借地狂天之手,也就是借地狂天這個不可一世的高手的「逼迫」,或者說一種「壓力」,從而將「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八式領悟出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獨孤九天並沒有輸給地狂天,甚至是地狂天被獨孤九天耍了一道。

地狂天心頭甚是震怒,但他上了一次當,絕不會再上第二次,便沉聲道:「那又怎麼樣?你就算領悟了第八式,也未必能贏老夫。」

獨孤九天道:「是嗎?」

地狂天想了想,已有計策,道:「獨孤九天,老夫現在倘若不與你為難,你是不是也不會與老夫為難?」

獨孤九天比地狂天聰明得多,豈會聽不出地狂天的話中之意,將軒轅夏禹劍收入鞘內,笑道:「當然,本教主還不會傻到現在與你硬拚,讓旁人坐收漁翁之利。」

頓了一頓,道:「你我既然都想做天下第一,那就先把阻擾你我成為天下第一的絆腳石先踢掉吧。」

「哈哈,老夫正是此意。」

「你選誰?」

「老夫好歹也是你的義兄,要選的話,當然是選老的那一個。年輕的那個,就留給你吧。」

「好。」

話聲一落,兩人身形一動,撲了出去。地狂天徑撲彭和尚,獨孤九天所撲去的人則是司徒寒松。

這兩人之前還鬥了一場,但現在,他們竟然已經講和,分別對付外人。所謂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就是這麼一回事。

彭和尚與司徒寒松見地狂天和獨孤九天分別找上自己,雖然有些驚懼地狂天和獨孤九天的實力,但他們也知道這兩個人絕不會放過自己,除了與他們硬拚之外,再無別的選擇。於是,兩人一聲長嘯,分別與地狂天和獨孤九天鬥了起來。

獨孤九天雖然沒有動用軒轅夏禹劍,但他一出手就是十三重的「小天羅神功」,威力非凡。司徒寒松雖然自認破解了「無道天書」,但論功力,他是比獨孤九天低的。十招一過,他即便是有「金鹿刀」在手,也開始落了下風。

二十招之後,司徒寒松連連後退,看上去似乎已經有些不支。

這時,只聽獨孤九天笑道:「司徒寒松,這把『金鹿刀』是本教主送給你用的,沒想到你現在卻用它來對付本教主,可笑,可笑。你現在乖乖的把它歸還給本教主,本教主還可賞你一個全屍,怎麼樣?」

司徒寒松怒道:「獨孤九天,別以為你有軒轅夏禹劍在手,就當自己是天下第一。本天尊告訴你,你就算用上軒轅夏禹劍,也殺不了本天尊。」

獨孤九天聽得面色一沉,連出十掌,將司徒寒松逼得不住後退,喝道:「司徒寒松,本教主再給你一次機會,把『金鹿刀』扔下。」

司徒寒松雖是落於下風,但他豈會束手待斃,陡然一聲暴喝,將所練的魔功施展到極致,身上突然發出一股比先前更要強大的力量,頓時把劣勢挽回,與獨孤九天激鬥起來。

獨孤九天大笑道:「司徒寒松,你的魔功再厲害,也不是本教主的對手,本教主看你能支持到幾時。」

這一會兒,地狂天與彭和尚的打鬥也發生了同樣的變化。

地狂天與彭和尚一交上手,彭和尚便隱隱落了下風,但彭和尚好歹也堅持了二十多招,才被地狂天搶佔上風。在第二十八招的時候,彭和尚身形稍慢,被地狂天一掌打中,飛出數丈。

地狂天原以為彭和尚就算不死,也非受重傷不可,但彭和尚現在的承受能力,早已超出了地狂天意料之外。

彭和尚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且在挨了這一掌之後,更加激起了反抗之心,他將「彌勒三千劫」施展到最高,不等地狂天向他撲去,就已經搶先向地狂天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地狂天雖是神人一般的高手,但他畢竟不是神,真要在百招之內解決掉彭和尚,他必須要耗費一番精力。這樣的事,換在往常,他想也不想,早就干了,但現在,他不能這麼做,他還要留著精力來對付獨孤九天,對付方劍明,甚至是對付海外歸客。

因此,他也同獨孤九天一樣,並不急著出絕招,而是與彭和尚慢慢的耗。這樣耗下去,對於他來說,雖然有些窩囊,但絕對是明智之舉。為了天下第一,他也用上了很少用的頭腦。

獨孤九天和地狂天可以一直耗下去,在打鬥中施展玄功,引天地之氣補充體力,但彭和尚與司徒寒松卻不能這麼耗下去,他們雖然也能引天地之氣補充體力,但他們本身的修為,一個就比地狂天低,一個就比獨孤九天低,再怎麼補充,也跟不上地狂天和獨孤九天。

是以,四人在鬥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四個時辰之後,彭和尚與司徒寒松越來越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一個時辰之後,兩人非得被地狂天和獨孤九天輕輕鬆鬆殺了不可。

很快,一炷香時間過去,彭和尚被地狂天連打了三記「盤龍籐」,口吐鮮血,身上的傷是越來越重,而地狂天仍是保持著充沛的體力。

彭和尚自知要遭,一邊繼續與地狂天激鬥著,一邊開口大叫道:「你們以為自己能逃得出這座海島嗎,我們兩人一死,接下來死的就是你們。」

他所說的話,許多人都明白,只聽一陣長嘯過後,二十多條人影飛撲而出,一半出手對付地狂天,一半出手獨孤九天。

方劍明等人並沒有出手,胡東生等人也沒有出手,雖然他們都知道地狂天和獨孤九天絕不會放過他們,但他們也清楚地狂天和獨孤九天之所以會與彭和尚、司徒寒松一直乾耗,無非是心有顧忌。

他們倘若出手的話,地狂天與獨孤九天也就沒有了任何顧忌,到時候,這兩個人必定是拿出全身的本事出來,見誰殺誰。方劍明一夥中,除了方劍明外,就算是強如華天雲和吳青牛,多半也會遭受不測,而胡東生一夥,除了胡東生外,大概也沒有誰還能活著。

不一會,胡東生看出形勢不妙,意識到地狂天和獨孤九天就算處於圍攻之中,也能保持安然無恙,再也看不下去,一縱身,朝戰圈撲了過去。石京龍等人見了,哪裡還有什麼顧忌,個個飛身躍上,加入了圍攻地狂天的人群中。

方劍明低頭想了一下,忽然飛身躍起,從半空向地狂天一杖擊下。

地狂天雖是強悍,但在周圍那麼多人的圍攻下,接了方劍明的這一杖之後,也不禁被震得連退幾步,背上還重重地挨了石京龍和三戒和尚的一拳一掌。

「獨孤九天,姓方的小子已經出手,你我必須站到一塊。」地狂天大聲叫道。

獨孤九天發出一聲大笑,身形一縱,竟從重圍中飛了起來,落在場外,軒轅夏禹劍抽出,隨手一揮,劍芒大漲,嚇得司徒寒松等人不敢向他靠去。

「各位,咱們先把地狂天殺了。」

司徒寒松的心機一向不淺,見獨孤九天突然抽身不戰,便知獨孤九天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將身一轉,撲向另一邊。

其他人深知獨孤九天的厲害,見地狂天陷於重重的圍攻中,任他再有天大的本事,早晚也會死在眾人的手上,便也轉身撲向了另一邊。

這時,地狂天才知自己又上了獨孤九天的當,氣得怒吼一聲,出手如電,轉眼殺了四個人,但他自己也被一股股湧來的勁力打得眼冒金花。

忽聽地狂天一聲大吼,施展音波功,眾人一驚,向後疾退。

倏忽之間,地狂天直撲方劍明,一掌拍出,喝道:「姓方的小子,老夫就算戰死,也得先把你宰了!」

「砰」的一聲,方劍明一杖揮出,與地狂天的掌力撞了個正著。他雖是運足了功力,但地狂天這一掌乃是與他拚命,他頓時不敵,一聲悶哼,退了兩步之後,急將身形一縱,向後飛退。

「轟」的一聲,地狂天在一掌打傷方劍明後,自己也中了數十掌,背心更是被彭和尚的「彌勒三千劫」心法所大中。

圍攻的人只道他必死無疑,不料他卻是張嘴吐出一口血箭,瞬時洞穿三人的胸口,人也藉著彭和尚那最有力的一掌縱起,朝方劍明追去,「盤龍籐」一揮,捲向了方劍明的脖子,厲聲道:「姓方的小子,你去死吧!」

當此時,獨孤九天身如雷電般縱起,一劍刺向方劍明,喝道:「方劍明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本教主的手上。」

海外故客想出手,卻慢了一步,天鷲子想出手,也慢了一步,至於其他的人,更不消說了。

只聽「噹」的一聲,方劍明半空中將神農杖一格,擋開了軒轅夏禹劍,但他這一杖不敢用全力,否則的話,就要死在地狂天的「盤龍籐」之下。

獨孤九天這一劍何等功力,方劍明既然不敢用全力,自是被震得張嘴噴了一口鮮血,但他也在一瞬間向外翻了出去。

地狂天這一籐沒能將方劍明的脖子圈住,但也在方劍明翻出去的一瞬間落在了他的身上。方劍明又受一擊,內傷更重,但這總比全力與獨孤九天硬拚,然後被地狂天勒死強。

說時遲那時快,方劍明被「盤龍籐」擊中之後,人也不受控制的向外飛出,只聽「轟」的一聲,他的人竟瞬息間衝到了「天道天書」邊上,以背部撞上了那股玄光。

霎時間,全場靜了下來。就連獨孤九天和地狂天,也沒想到方劍明會在他們的夾攻之下,被打得撞向了「無道天書」。在他們看來,身受重傷的方劍明撞上那股玄光之後,必定被玄關之力震得經脈盡碎,一命嗚呼不可。

誰料,結果卻是令人意想不到,那股玄光是發出了反震之力,但這股反震之力不知為何,卻沒能將方劍明震出去。

剎那間,方劍明身後忽然湧出一道紫氣,與那股玄光糾纏在了一起,而方劍明額頭上的那股龍形印記卻發出了駭人的光芒。

地狂天見了那股紫氣,變色道:「是它?!」

獨孤九天問道:「它是什麼?」

地狂天道:「它就是仙人谷的那股紫氣,準確的說,這股紫氣是一條龍的氣息。」

獨孤九天詫道:「它是怎麼鑽入方劍明體內去的?」

地狂天道:「天知道是怎麼回事。」

兩人說話的當兒,華天雲等人已經向「無道天書」那邊掠了過去,芊芊和燕燕更是奮不顧身的要去救方劍明,只聽「喀嚓」兩聲,芊芊和燕燕的寶劍才剛遞出,便股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斷了寶劍,人一聲痛哼,嘴角流血,昏死過去。

白依怡惱怒起來,運足功力,雙掌朝「無道天書」隔空拍去。

「砰」的一聲,白依怡的掌力雖然厲害,但在「無道天書」的力量面前,它也只是泛起了一絲小小的波動,而白依怡自己,卻被震得口吐鮮血,坐到了地上,再無出手之力。

龍碧芸、周風諸女見方劍明背靠玄光,一臉的痛苦之色,看似在掙扎,急於擺脫什麼,全都亂了方寸,心裡只想著要把方劍明從「無道天書」上弄下來。諸女嬌軀一晃,圍住「無道天書」,個個出掌,向「無道天書」打去。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六章 天下第一(5)

一陣「砰砰蓬蓬」撞擊聲過後,那玄光之力果然強大得人力無法與之相抗,它一面同紫氣較量,一面卻早已把龍碧芸、周風諸女的掌力統統接下,還把她們震得如同白依怡一般,身受重傷,再無出手之力。

火眼金猴將小鳥放在一邊,與赤首神龍運足全身的力量,連沖了「無道天書」三次,結果卻是口裡吐血,趴在地上,身上氣勢全消,哪裡還能站得起來。

看漢書深知方劍明的重要性,他若出事,場上的人,只怕不是死在地狂天手中,便是死在獨孤九天手中,急忙發出一聲怪嘯。

大金牛聽了,將身一擺,挾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向「無道天書」撞去。可惜的是,大金牛那龐大的身軀也抵擋不住玄光之力,痛叫一聲,被震得不住後退,口裡鮮血急湧,倒在場上。雖然沒死,但也同火眼金猴和赤首神龍一般,再也站不起來。

地狂天看到這裡,哈哈一聲狂笑,道:「姓方的小子,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最後就算能掙脫出來,只怕也已經脫了一層皮。」說完,面上籠罩著可怕的殺氣,轉身殺出,出手如風。

凡是和他對上的,非死即傷,打到瘋狂之處,他竟是五指抓破人的胸膛,掏出心臟來吃。

就在地狂天瘋狂傷人、殺人的時候,獨孤九天突然跪在了地上,一臉的痛苦,呻吟著道:「不,不,不,天下第一應該是屬於本教主的,打不敗方劍明,本教主又怎麼稱得上是天下第一……」仰天發出一聲怒嘯,身形一起,劍出如電,見人就殺。

青木道長首當其衝,竟連他的一劍都沒架住,便倒在了血泊中,雖然還活著,但所受的劍傷,卻使得他再也爬不起來。

地狂天和獨孤九天這一瘋狂衝殺,任場上再多高手,也無法抵擋。片刻之後,死的死,受傷倒地的倒地。就連方劍明一夥,也傷倒了許多人,個個只能人宰割。

獨孤九天殺到激烈之處,已經找上了司徒寒松。他連出數十劍,雖然刺中了司徒寒松幾劍,但沒有令司徒寒松倒下,心裡面不由得怒火大起,身形一起,口中大叫一聲,將「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七式「我欲成魔」施展了出來。

司徒寒松知道這一劍的厲害,大叫一聲:「本天尊與你拼了!」魔功運到極致,手中的「金鹿刀」幻起千重刀光。

「啊」的一聲,劍光與刀光相撞之後,刀劍尚未碰實,司徒寒松便慘叫一聲,向後飛了出去。人還沒有落地,身軀便分了家,竟是被軒轅夏禹劍的劍氣衝入體內,硬生生被劍氣撕開。

獨孤九天雙目泛著一道紅光,口中略微喘息了一下,聲音冷冷地道:「你們個個都該死,誰也別想著活著離開這個海島。」

身形一晃,朝一直望著「無道天書」,動也沒有動過一下的刀神撲了上去。

胡東生、華天雲、吳青牛原是被地狂天幾掌打得坐下的,此刻突然躍起,出手阻攔獨孤九天。

獨孤九天殺氣一來,誰也檔不住他,不出十招,便一劍重傷了吳青牛,令吳青牛再無出手之力。

不出三招,獨孤九天將「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六式「魔神俱散」使出,重創了胡東生。

如此一來,華天雲更加不是獨孤九天的對手,在第十六招的時候,他將「破天錄」運到極致,雖然一拳突破獨孤九天的劍勢,打在了獨孤九天身上,但獨孤九天也一劍刺中了他的身子。

華天雲中了一劍,便站不起來,獨孤九天中了一拳,卻只是退了一步,旋即一劍刺向刀神。

忽聽刀神一聲歎息,一掌輕輕地拍了出去。獨孤九天面色一變,收劍後退。

這時,陡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卻是地狂天一掌拍碎了彭和尚的腦袋,而彭和尚臨死之前,也一拳打碎了地狂天的一隻眼睛。

地狂天沒了一隻眼,但這不妨礙他的凶殘,將身一俯,挖出彭和尚的心臟,一口吞了下去。

這一邊,獨孤九天已將「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七式「我欲成魔」施展出來,刀神修為精深,雖則接下了這一劍,但也被震得嘴角流血,受了內傷。

四小原本是站在東方天驕的身邊,見刀神被獨孤九天打傷後,他們哪裡還能忍得下去,要上來與獨孤九天拚命。

刀神將手一揮,大聲道:「別上來,我還撐得住。」

獨孤九天冷冷一笑,道:「刀神,想不到你也破解了『無道天書』,可惜的是,在『上古滅魔大九式』之下,誰也難逃一死。」一劍刺了出去。

海外故客看到這裡,突然歎了一聲,向前一步走出,道:「獨孤教主,你入魔太深,在下現在就正式向你挑戰。」

獨孤九天手腕輕輕一轉,劍尖指向了海外故客,道:「海外故客,你不要逼本教主。」

忽聽一聲大笑,卻是地狂天吃了彭和尚的心以後,自覺功力有所增長,眼見許多人都躺在了地上,狂性大減,向這邊走了過來。

他邊走邊道:「獨孤九天,這小子交給老夫,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待你我將還站著的人打倒之後,再來決一雌雄。你若殺了老夫,便是天下第一,還活著的人就是你的俘虜,你想怎麼處置他們就怎麼處置他們。反之,老夫就是天下第一,他們就是老夫的,老夫要一個個的開膛破肚,叫他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哈哈哈……」

天鷲子雙目忽然一睜,面上露出一股厭惡之色,道: 「地狂天,這好狠毒。」

地狂天冷冷一笑,道:「老夫狠毒?好,老夫便狠毒給你看。」說完,一拳隔空向天鷲子打出。

天鷲子經過半天的調元,內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見地狂天一掌打來,急忙一拳劈出。

「砰」的一聲,天鷲子腳下一晃,退了三步,心裡驚道:「這廝大戰了多時,居然還能保持這等體力,看來,這島上的人全都要死在他的手中了。」

地狂天鼻孔中哼了一聲,道:「如何?」

沒等天鷲子出聲,獨孤九天一劍刺向了刀神,刀神出手簡單,看似隨心所欲,卻堪堪封住了一劍。

獨孤九天再出一劍,刀神依然出手簡單,又把這一劍封住了。獨孤九天不信刀神能一直封下去,轉眼便出了三十多劍。

刀神出手飛快,手上透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將這三十劍全都封了下來,但他受傷在先,封了這麼多劍,內傷更重,「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緩緩地坐在了地上。

海外故客和天鷲子原想出手,但地狂天站在一旁虎視眈眈,令他們不敢妄動一步。

此時,四小也顧不得護衛昏迷中的東方天驕,全都跑到了刀神身前。

文慕楓拔出天蟬刀,冷冷地道:「獨孤九天,你敢向前一步,我便與你拼了。」

獨孤九天瞪著文慕楓,面色顯得有些怪異。

地狂天等了一會,見獨孤九天遲遲不動手,一聲冷哼,道:「你不出手,老夫出手。」說完,手掌一翻,便欲向四小隔空推出掌力。

海外故客與天鷲子看到這裡,大喝一聲,向地狂天撲了過去,海外歸客道:「在下生平從不與人聯手,但這一次,卻要例外了。」地狂天豈會怕他們,狂笑一聲,與兩人鬥了起來。

這三人才剛鬥了十數招,獨孤九天忽然發出一聲怪笑,道:「鳳兒,你來了?」

接著,他面色一冷,道:「這些人都是壞人嗎?好,他們既然是壞人,我便殺了他們。」說著,一劍刺向了文慕楓。

文慕楓天蟬刀一揮,卻哪裡抵擋得住獨孤九天,「噹」的一聲之後,虎口破裂,鮮血直流,面色蒼白,身形搖搖欲墜,虧他還能拿將天蟬刀緊緊握在手中。

「好小子。」

獨孤九天叫了一聲,第二劍遞了出去。李俊生、陸小鳳、姚寶寶正要出手,與獨孤九天拚命,忽聽一個聲音道:「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聽了這個聲音,獨孤九天全身一震。

此時,東方破曉,黎明到來,獨孤九天這一劍刺到一半便收了回來,身形一晃,早已到了一處。

「鳳兒,是你?」獨孤九天一臉的激動。

「不錯,是我。」

隨著話聲,一直昏迷不醒的東方天驕突然躍了起來,一臉冰冷,目光「怪異」。

龍碧芸等人見了,不禁大喜,有人張口想說什麼,但想到東方天驕突然醒來後,把自己說成是獨孤九天的妻子軒轅鳳,要說的話,硬是沒有說出來,只覺這個場景說不出的詭異。

東方天驕何以會這個時候醒來?她又為何要自認是軒轅鳳?難道軒轅鳳的鬼魂上了她的身上麼?或者說,現在的東方天驕,莫非也已經得了失心瘋,「變」成了她的娘——軒轅鳳?

獨孤九天見了,向東方天驕奔了個過去。

「站住!」

東方天驕冷冷地道。

獨孤九天嚇了一跳,急忙收住腳步,道:「鳳兒,你別生氣,我站住就是,你別生氣……」

龍碧芸等人看到這裡,越發疑惑。

說話的人明明是東方天驕,獨孤九天何以會把東方天驕當成是軒轅鳳呢?難道在獨孤九天的心裡面,東方天驕已經被他殺死,他內疚太深,以至於把東方天驕當成了妻子軒轅鳳?

事實確實是這樣,獨孤九天自從殺了自己的愛女後,便早已認定東方天驕已經死了。他扮成鬼面人,兩次說東方天驕是他的妻子,便是基於這種精神錯亂的心態,將東方天驕當成了妻子軒轅鳳。

……

獨孤九天說著說著,面上升起一股疑惑,道:「鳳兒,你剛才不是站在那邊嗎?怎麼突然到了這邊?」

東方天驕張嘴欲言,獨孤九天面色陡然一變,向另一邊衝了過去,叫道:「鳳兒,鳳兒……」

東方天驕面色一變,但她瞬時恢復了冰冷的面色,嬌喝道:「我就在這,你看到的那一個,是假的。」

獨孤九天聽了她的話,轉過身來,看了看東方天驕,又看了看不遠處,面上儘是愕然之色。

那些站不起來的人看到這裡,心裡不由生出一股寒氣,只覺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方七根此前已被獨孤九天一劍刺倒,這會兒強撐一口氣,大聲道:「獨孤九天,你連鳳兒是誰都認不出來嗎?睜大你的眼睛瞧瞧,這邊的這個鳳兒才是你的鳳兒。」

獨孤晨飛早已被獨孤九天刺中了幾處穴位,受的傷雖不重,但真氣卻是一時提不起,聽了方七根的話,他心裡突然一動,大聲喊道:「爹爹,這邊的這個人才是親娘,那邊的那個是魔鬼,你不要聽它的話。」

獨孤九天左看看,右看看,面色甚是痛苦,猛然一聲大叫,跪在了地上。

這時,東方天驕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舉動,只見她玉掌一翻,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口,厲聲道:「好,你不認我,那我死給你看。」

獨孤九天大驚,飛身掠出,堪堪將東方天驕的手拿住了。

「鳳兒,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我發誓!」獨孤九天大聲道。

東方天驕伸手一指,道:「地狂天是個惡魔,你快去把他殺了。」

獨孤九天道:「好。」

身形一起,朝地狂天撲了過去,大喝道:「你們都給本教主閃開,本教主要取地狂天的狗命。」

海外故客和天鷲子聽了,自是樂得讓他出手,身形一晃,退了出去。

地狂天一聲怒吼,道:「獨孤九天,你既然想找死,老夫就先殺了你。」

獨孤九天一劍刺出,狠狠地道:「本教主是天下第一,你殺不了本教主。」

地狂天一掌甩出,罵道:「放屁,老夫才是天下第一人,你看老夫怎麼把你撕成兩半。」

「轟」的一聲,劍氣與掌力一接,爆發一股沖天的氣浪,兩人各退三步。緊接著,兩人便宛如出了籠子的獅虎一般,在場上大戰起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七章 天下第一(6)

地狂天與獨孤九天這一相鬥,一兩個時辰內,又哪裡能夠可以分出勝負。鬥著鬥著,這沙地已經不夠他們兩人施展,兩人一邊較勁,一邊向沙地邊緣飛斗而去。到了盡頭時,兩人身形忽地一起,竟是一下子掠到了草地上。

很快,兩人越鬥越遠,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不過,他們去得再遠,那激烈的打鬥聲卻始終能聽得見。

就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後,東方天驕臉上才露出了一絲放鬆的神色,但見她身形一晃,當先來到龍碧芸身邊。

「龍姐姐,你怎麼樣?」東方天驕一臉的關心,問道。

「天驕妹妹,我只是受了內傷,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你……你剛才是……」龍碧芸道。

東方天驕玉掌一翻,按在了龍碧芸的身上,道:「龍姐姐,此事待會再說,小妹先給你療傷。」

龍碧芸道:「天驕妹妹,你才剛醒來,還是……」

東方天驕笑道:「龍姐姐,你別為小妹擔心。小妹醒來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覺功力增加了不少,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小妹。」

龍碧芸想起「東方三聖」為東方天驕療傷之事,心裡暗道:「是啦,當日三位島主合力給天驕妹妹療傷,雖然沒有把她救醒,但也等於是給她疏通了一番筋骨。以三位島主的修為,說是疏通筋骨,其實也就是一種『洗髓伐骨』,天驕妹妹此時的內力,只怕已不在依怡姐之下。」這麼一想,便放心讓東方天驕給自己療傷。

這時,天鷲子和海外故客也在忙著為其他人療傷。當然,他們療傷的對象是有區別的。天鷲子療傷的對象是華天雲、吳青牛這些人,而外海故客療傷的對象則是胡東生、看漢書等人。至於那些不相干的人,他們暫時還顧不上,先讓他們自生自滅再說。

東方天驕給龍碧芸療了一會的傷之後,龍碧芸已經能夠站起,便讓東方天驕去救其他的人。東方天驕見她能夠站起,便說明沒有什麼大礙,也就聽從她的話,去救其他的人。

一個時辰之後,東方天驕費了一番心力,先後給白依怡、周風、朱祁嫣、白依人、鳳非煙、祝紅瘦、紀芙蓉、龍月、雷柔、芊芊、燕燕、楊柳月、慕容蘭心療傷。除了芊芊、燕燕、慕容蘭心傷得過重,還是無法站起外,其他人都可以站起來活動。

東方天驕自行調元了一會,但覺恢復了七八成的功力,睜眼一看,卻見一些人早已被天鷲子和海外故客救得能夠站起活動。

當然,由於一些人傷得太重,一時半會,也還只能坐在地上,自行運功療傷。更有一些人因為失血過多,雖經一番救治,暫時保住了性命,但也活不了多久。

東方天驕見哥哥還坐在地上,便向他走了過去。

獨孤晨飛見她走來,便知她的意思,笑道:「妹妹,我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被爹爹刺中了幾處穴位,提不起真氣,站不起來。我再運一會兒的功,就能衝破這幾處穴位,你不必擔心。」

東方天驕之前就想「救」他的,但見他氣色很好,便決定先救其他人再說,現在向他走過去,無非是想幫他一把,此刻聽他這麼一說,心知他無甚大礙,也就停下了腳步。

這時,白依怡來到東方天驕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天驕妹妹,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剛才是怎麼回事?」

東方天驕有些苦澀的笑了笑,道:「小妹剛才是假裝的。」

白依怡道:「假裝的?」

東方天驕點點頭,道:「是的。小妹醒來之後,發覺……獨孤教主要對寶兒他們不利,便假裝成我的娘親,這樣才能制止獨孤教主的瘋狂行為。」

白依怡拍拍胸口,道:「你剛才的樣子像是變了一個人,我還以為你……」

東方天驕道:「不裝得像一些,獨孤教主又豈能相信?在那樣的情況下,小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方七根走上來道:「東方丫頭,你方才做得很對。我雖然不清楚你為什麼不以你自己的身份,而是要以你娘的身份面對獨孤教主,但你那麼做,我認為才最有可能令獨孤教主聽你的話。以獨孤教主當時的情形,除了他的妻子外,便是他的兒女,也無法制止他的瘋狂行為,晨飛小老弟便是最好的例子。」

就在他說話的當兒,一些人都走到了近前。東方天驕理了理鬢髮,掃了一眼四周的人,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醒來後,便沒有打算認我的這個……他,既然他這麼思念我娘,我就索性扮成我娘。」

眾人看得出她心中的憂傷,也就沒有再這件事上多問,周風道:「天驕妹妹,那你是怎麼醒過來的?你突然出聲的那一刻,我心裡還嚇了一跳。」

東方天驕苦笑了一聲,道:「其實我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我自覺死後,人便昏昏沉沉的,去了一個什麼地方,那裡像人們所說的地獄,但又不像。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聽到了簫聲。那簫聲若隱若現,我不仔細聽,還當真聽不到。那簫聲總在某個時候響起,我聽得多了,便習慣了。

不知怎麼回事,那簫聲在隔了一段時間之後,沒有在那個時候響起,我聽不到簫聲,心便開始有些不安。我聽慣了那簫聲,總覺得那簫聲與我有莫大的關聯,它似在向我訴說什麼,但我當時的意識處於一種朦朧的狀態,聽不出那簫聲是方哥哥吹奏的。

我的心越來越不安,並疼得厲害,就在我感覺心疼得要死的時候,我的人便突然醒了過來。清醒的那一刻,我的意識完全恢復了,這才明白那簫聲就是方哥哥吹奏的。天下間,再也沒有其他人的簫聲吹得那麼好,也沒有其他人會為我吹那麼動聽的簫聲。」

方七根聽後,雙手一拍,面上甚是激動,眉飛色舞地道:「我明白了,這就是天命啊,我覺得……」

由於過於激動,加上他的內傷才剛有所好轉,話剛說到這,便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嘴角噴出幾絲血來。

龍月和白依人就在他的邊上,急忙伸手扶住他,白依人道:「七根叔,你老別太激動,身子要緊。」

方七根喘了一口氣,道:「我還死不了,你們別擔心。」緩了一口氣,向其他人解釋道:「東方丫頭聽慣了少主的簫聲,少主昨晚沒有吹奏,所以東方丫頭才會感到心裡不安。就是這股不安,或者說這股人間的男女之愛,使得東方丫頭戰勝了自我,從而醒來。

若不是這次東海之行,今日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少主又怎麼會忘了吹簫呢?少主倘若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某個時候為東方丫頭吹起簫聲,東方丫頭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醒來。所以說,這是天命。」

龍碧芸等人聽後,自然明白。想到先前若不是東方天驕及時醒來,並制止了獨孤九天的瘋狂行為,場上還活著的人不知將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他們也並沒有為此而慶幸,他們目前並沒有完全脫離險境,萬一地狂天將獨孤九天打敗了,無人可以控制地狂天。他們的下場,只怕將會比死更淒慘。

像是約定好了似地,大家的目光,不由全都望向了「無道天書」。

此時,看上去像是被「吸」在「無道天書」的方劍明,面上的痛苦掙扎之色早已不見,而是雙目微閉,狀如入睡。

朱祁嫣詫道:「這是怎麼回事?」

龍碧芸沉吟道:「莫非是相公的『大睡神功』產生了奇異的力量?」

忽聽刀神的聲音道:「這其中定有古怪,大家都退後一些,以免異變發生,傷了自己。」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八章 天下第一(7)

眾人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聽了刀神的話,認為他的話有些道理,便向後退了一些。在退後的過程中,有人還把那些還不能站起的人抱到了一邊。

眾人才剛站定,異變果然突然出現,只見那股玄光之力和紫氣糾纏到極點之後,一股怪異的力量從方劍明身上發散出來,額上的龍形印記瞬時亮到了極致,令人不敢直視。

剎那間,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巨大的「無道天書」陡然顫抖起來,地面也也隨之搖晃。

一些人站立不穩,頓時摔倒在地,稍強一些的,也被晃得東倒西歪,差點沒撲倒在地上。就連天鷲子和海外故客,也都要暗自運功,才能穩定自己的身子。

就在眾人面上一片驚駭的當兒,那人力無法相抗的「無道天書」忽然從中裂開,旋即分成數十片,向四方飛出。

海外故客與天鷲子生怕這些石塊傷到人,將身一縱,將一些砸向人的石塊攔了下來。這些石塊在「無道天書」裂開之後,與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區別,以海外故客和天鷲子的身手,當然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這時,只聽方劍明一聲長嘯,雙目睜開,透出一股怪異的力量,人在半空一晃,便落到了沙地上,額上的龍形印記漸漸消散,終於不見。

眾人大喜,正要向方劍明湧去,忽見遠方騰起一股巨大的劍光,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瞬息之間,兩道人影破空飛至,一左一右的落在了方劍明附近。

這兩個人正是地狂天和獨孤九天,只是這兩人現在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乍看之下,誰都會為之嚇一跳。

但見獨孤九天披頭散髮,衣衫破破爛爛,大腿上還有一道籐痕。地狂天模樣更慘,先前本來已經瞎了一隻眼睛,現在的他,手中早已沒了「盤龍籐」,一根大拇指還被劍削去,鮮血向外直流。更恐怖的是,他的一張臉,也從左往右,斜斜的被劈了一劍,血肉外翻。

「姓方的小子,你竟然還活著!?」地狂天大聲道。

他的語氣充滿了驚詫,像是有些不相信方劍明還能活著,但在場的人,包括方劍明在內,心裡的驚詫,卻比他還要猛烈。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地狂天分明是中了獨孤九天最有強力的一劍,而地狂天卻還能站著不倒,沒把臉上的劍傷當回事,身體的強悍,簡直到了令人無法想像的地步。

只聽獨孤九天驚聲道:「地狂天,想不到你在本教主的『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八式『魔王附體』之下,居然還能活下來,你真是不一般的強。」

地狂天哈哈一聲大笑,面孔越發猙獰恐怖,道:「獨孤九天,老夫早已說過,你即便是練成了第八式,也殺不了老夫。」

獨孤九天冷冷地道:「本教主若是領悟了第九式,你必死無疑。」

地狂天狂笑道:「你根本就不可能領悟第九式。」

獨孤九天一怔,道:「為什麼?」

地狂天道:「你若是領悟了第九式,那就說明你的修為已經達到了極致,隨時可以破碎虛空,飛昇天外。但你配嗎?以你現在的魔性,武力再強,也永遠達到不那一天。」

獨孤九天面色一痛,像是被地狂天說中了心事,但很快,他仰天一聲大笑,像是在笑一件十分可笑的事。

「你笑什麼?難道老夫說得不對?」

「你說的當然對,但你呢,你又怎樣?你身體再強,功力再深,也還不是和我一樣,永遠達不到那一天。」

「誰說老夫達不到那一天?老夫只要吃了姓方的小子的心,便能脫胎換骨,化去阻礙老夫得道升天的魔障,定能破碎虛空。」

地狂天話聲一落,身形一展,朝方劍明撲了上去。方劍明神農杖一揮,與地狂天激鬥起來。

獨孤九天面上怔了一怔,忽然怒道:「方劍明是本教主的,他的心只能本教主可以享用。」

話罷,軒轅夏禹劍一揮,撲了上去,向方劍明展開攻勢。劍劍直取方劍明的心口,分明就是要搶在地狂天之前把方劍明的心挖出,以便享用。

東方天驕面色大變,喊道:「你不能殺他,你快殺了地狂天。」說完,便要向前撲去。龍碧芸急忙一把拉住她,道:「天驕妹妹,看看再說。」

獨孤九天一面出手,一面大聲道:「鳳兒,你放心,地狂天我會殺的,但還不是時候,我若殺了他,他也會同時殺了我的,到時候我就不能再與你想見了。他要與我搶方劍明的心,我不能讓他得逞。我要是吃了方劍明的心,不但可以將地狂天殺掉,還可以連你一起帶入仙境,永永遠遠在一起。」

東方天驕萬想不到獨孤九天會這麼想,擔心他傷了方劍明,急得連連跺腳。她急成這樣,龍碧芸諸女又豈能不急?只是她們知道自己的功力與方劍明、地狂天、獨孤九天三人相差太遠,一旦上去,只怕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立時便會被他們三人發出的氣勁震死。

與其這樣,倒不如讓方劍明自己一人應付,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反正方劍明一旦遭遇不幸,她們也不會偷生了。

外海故客與天鷲子正要上前參戰,忽聽方劍明的聲音道:「兩位先別上來,我若不敵,兩位到時候再上來也不遲。」

海外故客和天鷲子聽了,面上不禁露出駭然之色。在他們想來,方劍明就算有了奇遇,但也無法一人對付地狂天和獨孤九天,但現在看來,方劍明的實力,已經有些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之外。

海外故客低頭想了一下,面上突然露出了興奮之色,一股古怪的力量由他身上散發出來。天鷲子就站在他的邊上,感覺到他的異常,向他看了一眼。

天鷲子微微一怔,不知海外故客發生了什麼事,正要開口詢問,海外故客卻已經將身一縱,落在了一處,盤膝而坐,將手中的龍之吻指向天空,陷入了冥想之中。

方劍明與地狂天、獨孤九天相鬥了數十招之後,地狂天和獨孤九天始終未能奈何方劍明,不由得動了真火,將絕招施展出來。不下數招,兩人已將方劍明逼得向後退去。但方劍明將神農杖舞得風雨不透,任地狂天和獨孤九天再凶悍,也只能是佔得上風,一時半會,又哪裡能傷得了他。

忽聽地狂天一聲暴喝,向獨孤九天拍去一掌,惱怒地道:「你跟老夫搶什麼,老夫才是天下第一,你跟老夫滾開,老夫要一人殺了姓方的小子。」獨孤九天大怒,喝道:「本教主才是天下第一,滾開的人是你。」兩人竟然鬥了起來。

不過,兩人鬥了三招之後,像是生怕方劍明逃掉,又向方劍明攻去。

方劍明方覺輕鬆一些,眼見地狂天和獨孤九天又聯手攻來,不得不運足功力,與兩人打起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二十九章 天下第一(8)

不到五招,獨孤九天突然一劍刺向地狂天,大罵道:「老東西,方劍明是本教主的,本教主要以一人之力殺了他。你一幫忙,豈不是讓天下人說本教主不是天下第一?」

地狂天怒道:「誰幫你的忙,分明是你幫老夫的忙。你小子快滾開,老夫不要你的幫忙。」

說著話,兩人又鬥到了一塊。

方劍明雖有奇遇,不但功力大增,就連「大睡神功」,也一下子突破了第六層,達到第七層,但這始終是才一會的事。他自認現在的自己還發揮不出「大睡神功」七層應有的力量,面對地狂天或者獨孤九天,儘管可以保持不敗,但他們聯手,自己就有些吃力了。

見得獨孤九天去攻地狂天,他深知時機不可放過,神農杖一起,與獨孤九天聯手,疾攻地狂天。地狂天雖然強悍,但也被兩人得打步步後退。

方劍明大喜,不料,獨孤九天與他攻了地狂天十數招後,突然一劍刺來,喝道:「方劍明,你湊什麼熱鬧,本教主是天下第一,用得著你幫忙嗎?滾!」

地狂天哈哈大笑,趁機轉守為攻,又與獨孤九天聯手,一塊兒對付方劍明。

不多時,地狂天見方劍明被逼得後退,脾氣一來,又找向了獨孤九天。

方劍明最想殺的人雖然是地狂天,但他明白只有打倒獨孤九天之後,自己才有可能專心對付地狂天,便也同地狂天聯手,攻向獨孤九天。

不久之後,獨孤九出現劣勢,地狂天怒罵方劍明一聲,說方劍明妨礙他成為天下第一,轉而攻向了方劍明,獨孤九天便也趁機攻向方劍明,方劍明又得要應付兩人的聯手。

似這樣可笑而又凶險的打了一個多時辰,三人之中,始終沒有一個人倒下。

很快,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方劍明見地狂天和獨孤九天越打越興奮,大有樂此不彼的意思,趁著與獨孤九天聯手攻擊地狂天,心裡暗道:「我與他們打了他們這久,該是時候見分曉了。」

一念之間,將「大睡神功」運到第七層,左手當做刀,霍然使出了「黯然空靈驚艷刀」,向地狂天劈了出去。恰此時,獨孤九天也將「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八式「魔王附體」施展出來。

地狂天怒吼一聲,週身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力量,雙掌往前一遞,發出強大無比的掌力,竟是一人擋下了「黯然空靈驚艷刀」和「魔王附體」。

「轟」的一聲,不但是整個沙地,方圓十里之內,地面全都劇烈的震動了一下。

「啊」的一聲慘叫,地狂天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橫飛出去,遠遠地落在了地上,將頭一抬,道:「你們……好……好……」頭一歪,便寂寞然不動了。

地狂天剛一「死」,獨孤九天便發出一聲恐怖的狂笑,軒轅夏禹劍在手中一轉,道:「方劍明,殺了你,本教主就是天下第一。」

凌空縱起,將「上古滅魔大九式的」第八式「魔王附體」施展出來,全力向方劍明攻出最厲害的一招。

方劍明知道這一式的厲害,心神一沉,將「大睡神功」運動到極點,力量比剛才那一次似乎還要多了一分。神農杖朝天一舉,插入滿天的青光之中,與軒轅夏禹劍貼身而過。

轟!

兩股巨大的力量瞬時相擊,方劍明腳下退了三步,獨孤九天卻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向後飛出,半空連吐三口鮮血,身上氣勢大消,摔在了遠處。

「爹爹!」

早已運功衝開穴位,站在場外觀看的獨孤晨飛一聲大叫,飛身來到獨孤九天身邊,將他抱了起來。

此時,獨孤九天面色灰暗,皺紋遍佈,頭髮根根變白,看上去比實際年紀又老了二三十歲。由此可見,他一身的功力,已叫方劍明給破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爹爹,天下第一對於你來說,當真那麼重要嗎……」獨孤晨飛說到這,鼻頭一酸,頓時流下淚來。

獨孤九天面上擠出一絲笑容,道:「飛兒,你別難過,你應該為爹爹高興才對。爹爹現在雖是功力全失,但爹爹也清醒了過來,將那些不好的魔鬼從爹爹身上統統趕走了。」

獨孤晨飛大喜,顫聲道:「是嗎?」

獨孤九天點點頭,突然從獨孤晨飛懷中掙起,坐了起來,望向遠處,伸出一手,喚道:「驕兒,驕兒……」

東方天驕心裡雖然宛如刀割,但她上次臨死之前,已經說過把性命還給了獨孤九天,她不想再與獨孤九天再有任何關係,將頭別過去,不看獨孤九天,但她的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獨孤九天見東方天驕不理自己,心裡大痛,像是被一把利劍刺中了一般,一口鮮血噴出,倒在了獨孤晨飛懷中。

「妹妹,不管爹爹做了多大的壞事,他始終是我們的爹爹,你當真那麼狠心,不管爹爹了嗎,你……」獨孤晨飛淒聲喊道。

「飛兒,別……別怪你妹妹,她這麼做是……是應該的,爹爹這一生……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是她……」獨孤九天嘶聲道,將雙眼閉上,似是連東方天驕都不敢面對。

獨孤晨飛聽了這話,更加難過,抱著獨孤九天默默流淚。他原以為爹爹變好了,而妹妹又醒了,他們一家人又可以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但現在,他只覺天地茫茫,自己成了這個世上最不幸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溫暖的手落到了獨孤晨飛的肩上。獨孤晨飛一驚,抬頭一看,面上露出了歡喜之色,叫道:「妹妹……」

那隻手的主人正是東方天驕,她在獨孤晨飛身前蹲下,伸手摸了摸獨孤九天的白髮,張口道:「爹爹……」

聲音雖然很輕,但獨孤九天已經聽見,全身一震,睜開雙眼,老淚縱橫,顫聲道:「驕兒……」

東方天驕聽了,突然傷心到了極點,「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伏在了獨孤九天的身上,嗚嗚的哭著。

獨孤九天雖是滿臉淚痕,但他卻是淚中代笑,伸手拍了拍東方天驕的肩背,柔聲道:「驕兒,你能在爹爹臨死之前叫爹爹一聲,爹爹不知道有多高興。」

獨孤晨飛聽了這話,大聲道:「爹爹,你不會死的,誰敢殺爹爹,孩兒就與他拚命。」

獨孤九天道:「傻孩子,你以為爹爹是誰都可以殺的嗎?爹爹罪孽深重,第一個放不過爹爹的就是爹爹自己。」說完,讓獨孤晨飛把自己扶了起來。

此時,東方天驕也已經從獨孤九天身上起來。不久之後,她與獨孤晨飛一左一右的坐在獨孤九天身邊,聽獨孤九天輕聲說起一些往事。

……

方劍明等人見了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也就沒有過去打擾。方劍明自忖精力充沛,把神農杖交給陸小鳳後,施展玄功,給人療傷。

正當他要給玉虛子療傷的時候,玉虛子從迷糊中醒來,突然一把抓住他手,道:「方……方大俠,你……你不用救我了,我……快不行了,有……有一件事……我想……想拜託你,不……不知你能不能答應我。」

方劍明見他傷勢重到了極點,隨時會死掉,便點點頭,道:「玉前輩,你說。」□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玉虛子抬起另一隻手,向懷中慢騰騰的摸去。方劍明見了,道:「玉前輩,你懷裡有東西嗎?」玉虛子點點頭。方劍明道:「請恕晚輩放肆了。」將手伸進他的懷中,拿出一本秘笈出來。

玉虛子喘息了一下,一口氣道:「這本秘笈是我崆峒派的七拙劍法和內功心法,我懇請方大俠為我崆峒派找一個資質良好的徒兒,傳他劍譜和心法,不知方大俠可否答應?」

方劍明尚未開口,周風走了上來,道:「玉前輩,你放心吧,這件事我們會替你辦妥的。」

玉虛子道:「方夫人,你……」

周風歎了一聲,道:「貴派的覆滅,我多少也有些責任,我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方劍明心中一動,問道:「玉前輩,晚輩給你找的這個弟子,並一定非要出家為道吧?」

玉虛子道:「當然不一定,我崆峒派的歷代掌門,並不乏俗家弟子,誰有能力,誰就是掌門。」

方劍明道:「那好,晚輩現在就給你找一個弟子。」喊道:「俊兒,你過來。」

李俊生聽得方劍明喊話,急忙來到了邊上,垂手而立。

「俊兒,義父現在為你找一個老師,你可願意?」方劍明問道。

李俊生聰明伶俐,應道:「俊兒願意。」

方劍明道:「那好,你跪下來給玉前輩磕三個頭,尊他一聲『老師』吧。」

李俊生望了望玉虛子,玉虛子一臉的含笑,向他點點頭。他便知玉虛子已經同意,立即跪下,恭恭敬敬地給玉虛子磕了三個響頭,抬頭喊道:「老師。」

玉虛子好不歡喜,道:「好,我崆峒有你這樣的繼承人,必將流傳下去。」大笑三聲,頓時含笑而逝。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三十章 天下第一(9)

玉虛子一死,不久之後,胡東生、石京龍、青木道長、三戒和尚、張三李四、萬農師,米楊真,這七個人也一一仙逝。他們七個人,要麼被地狂天重傷,要麼被獨孤九天重創,失血過多,雖經救治,但也只能多活兩三個時辰而已,此時死去,也在情理之中。

這時,東方天驕已經把方劍明加到了她的那邊。方劍明見了獨孤九天,歎道:「獨孤教主,你……」

不等他說下去,獨孤九天揮了揮手,道:「飛兒、驕兒,你們先到那邊去吧,我有話要對劍明說。」

獨孤晨飛和東方天驕聽了,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一邊去,但他們生怕父親會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也不敢過於走遠。

獨孤九天待一對子女走開後,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師侄,你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恭喜你。」

方劍明想了想,道:「師伯,你知道我並不在乎這個的。」

獨孤九天笑道:「你能叫我師伯,我很高興。」頓了一頓,道:「師侄,我走了之後,驕兒就交給你照顧了。」

方劍明心頭微微一震,但他沒有多問,點了點頭,道:「師伯,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天驕妹妹的。」想到一事,問道:「師伯,我有個疑問,不知你能否給我解答?」

獨孤九天笑了笑,道:「你是想問『上古滅魔大九式』吧?」

方劍明道:「是的。」

獨孤九天道:「你既然問起,那我就告訴你吧。其實,這九式並沒有名字,全都是我自己取的。第一式『群魔俯首』,第二式『化魔無情』,第三式『降妖伏魔』,第四式『誅魔殺邪』,這前四式,可以看出我當時並沒有真正的墮入魔道。

到了第五式『威震魔神』,我才開始入魔。到了第六式『神魔俱散』,我已經入魔甚深。第七式『我欲成魔』,分明就是已經走到了極端。第八式『魔王附體』,難道不是說明我已經認不清自我,甘願成為魔鬼的的奴僕了麼?」

方劍明聽後,變色道:「那第九式呢?」

獨孤九天笑了,道:「這第九式我雖然沒有領悟,但我也已經給它想好了名字,叫做『魔就是神』。上古時期,黃帝和炎帝打敗了蚩尤,蚩尤便淪為了魔王,但事實真是這樣嗎?當年蚩尤要是打敗了黃帝和炎帝,蚩尤也就是神,黃帝和炎帝就是魔了。所以在我看來,魔與神並沒有什麼區別,成王敗寇,萬古不變。」

方劍明聽了他的這番言論,心頭又是一震,說不出話來。

獨孤九天忽然將身一轉,面朝遠方,手腕一抬,軒轅夏禹劍已經放在了肩膀上。獨孤晨飛和東方天驕在不遠處看到這裡,大驚失色,叫了一聲「爹爹」,撲了過來。

「站住!」

獨孤九天冷喝一聲,轉過身來。他雖然沒了功力,但身上的那股氣勢還是在的,任誰也不敢向他冒犯半分。

「我殺了那麼多人,滿身的罪孽,縱是江水,也洗刷不清,現在唯有自殺以謝天下。你們是我獨孤九天的子女,若敢出手阻攔,便是不孝。」獨孤九天一臉的氣概,如此說道。

獨孤晨飛和東方天驕聽了這話,便知父親已經下定了決心自殺,再也不敢向前半步,「噗通」一聲跪地。

這時,所有的人都望向了這邊,就連海外故客,也睜開了雙眼。

獨孤九天道:「我獨孤九天自知罪孽深重,便在這裡向各位謝罪。」話罷,仰天大笑三聲,威風凜凜地轉過身去,手上用力,刎頸而死。

手指一鬆,手中的天下一劍終於從他手中落下,掉在了地上,發出一種古怪的聲音,似在歎息這個一代梟雄的離去。

驀地,一聲狂笑響起,原本已經死了的地狂天從地上一躍而起,大笑道:「獨孤九天,你這個大笨蛋,你以為你這麼做,就算是以謝天下了嗎。老夫告訴你,你錯了,你已經再也沒有資格與老夫爭奪天下第一!」

眾人大驚,方劍明將身一彈,向地狂天衝了上去。

「轟」的一聲,兩人身形何其快捷,相遇之後,四掌互抵,一股氣浪橫掃而出,底下的人,多數被震得翻倒。

一聲狂笑,地狂天身形如電,瞬時遠去。

「地狂天,哪裡走?」方劍明深知地狂天一旦逃脫,今後天下將會是一片屍骸,奮起直追。

瞬息之間,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遠處。就在兩人消失的一剎那,海外故客當先縱起,破空追了上去。緊接著,天鷲子、刀神、華天雲、吳青牛、龍碧芸、白依怡、周風等人,也追了出去。

海外歸客第一個追到海邊,站在一塊凸出的崖石上,任憑狂風勁吹,他也絲毫不退一步。天鷲子和刀神是第二批追到海邊的,但他們沒有海外故客的那種氣勢,只能站在海外故客的身後。

當華天雲、吳青牛、龍碧芸、白依怡、周風等人先後追到海邊之後,除華天雲尚能站在那虧崖石上外,其他的人都上不了崖石,只能站在崖石外看著。

此時,方劍明與地狂天已經在大海的上空迅如雷電般的鬥了上百招,那股駭人的狂風,就是他們動手時所激發出來的。

忽地,地狂天一掌震開方劍明,身形急墜下,落到海面上之後,憑著一口渾厚的真氣,竟是踏波而去,轉眼去了數里,回頭大笑道:「姓方的小子,有膽的話,儘管追來。」

方劍明豈會怕他,身形一晃,破空射出里許,落到海面以後,踏浪直追,喝道:「地狂天,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方某也要將你追上,除掉你這個大魔頭。」

不一會兒,兩人早已遠去,只看得見一個黑點。

忽聽方劍明的聲音從海上傳來道:「義父,你們不要為我擔心,你們盡快離開東海蓬萊,我殺了地狂天之後,會去山東蓬萊找你們。」

「放屁,誰殺誰還不一定呢,待會看老夫將你怎麼碎屍萬段。」

「地狂天,你胡吹什麼大氣,你不怕死的話,那就停下來與方某決一死戰。」

「老夫還不想與你決一死戰,時候到了,一定讓你知道老夫的厲害。」

……

話聲越去越遠,便那個黑點,也已經看不見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三十一章 天下第一(10)

地狂天與方劍明這一踏浪而去,立時顯示出他們的神通來。那海水在他們的腳底下,就像是平地一般,腳尖稍微一點,人便向前跨出了兩三丈,直如仙人似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著一個方向狂奔了六七十里之後,地狂天回頭一看,見方劍明始終保持在自己身後三十多丈開外,心頭不禁暗自駭然。不多時,兩人又去了三四十里。

驀地,地狂天身形一轉,朝另一個方向踏波而去。方劍明誓要把他追上,自是窮追不捨。就這樣,地狂天在狂奔了一段時辰之後,又改變了方向。他一改變,方劍明也要改變,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三十丈左右。

換在山深山老林之中,地狂天可能會藉著山勢地形,在數百里之後避過方劍明的追蹤,但在這茫茫的大海上,地狂天就算狂奔千里,也擺脫不了方劍明,他心裡不禁有些暗暗叫苦。

眼看到了黃昏,兩人已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東奔西跑的狂奔了數百里。

「東海蓬萊」外本有一個天然古陣,但這個古陣是「無道天書」所引發的,「無道天書」完好的時候,除非是知曉這個古陣的走法,不然的話,任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在「東海蓬萊」數十里內轉來轉去。

現在,「無道天書」既然已經毀掉,這個古陣自然就消失無蹤了,地狂天和方劍明也早已遠離了「東海蓬萊」。

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人功力雖然精深,修為超人,但在大海上狂奔了數百里之後,也漸漸感到體能不消起來。

地狂天向前疾奔了三十多里後,突然停了下來,將身一轉,面對方劍明,提氣腳踩海面。方劍明見他停下,跟著也停了下來,距離還是保持在三十丈外。

「姓方的小子,你不是很有本事嗎?老夫已經停下來了,你怎麼還不過來向老夫進招,莫非是怕了老夫不成?」地狂天冷笑道。

方劍明望了一眼四下,此時的天色雖然已是朦朦朧朧,黑夜即將來臨,但他目力超人,遠比許多人看得遠。

這一望,他心裡頓時一驚,暗道:「糟糕,我現在倘若與地狂天開始激鬥,就算最後能將他殺死,自己也必將沉入海底,被鯊魚分屍。」這麼一想,便不理會地狂天的譏諷,分出一半的功力,暗自調元。

地狂天正是看出了方劍明會有這個顧忌,所以才會停下來。他見方劍明已經開始運功調元,便也不再廢話,暗暗運功調息。

兩人這一調息,頓時忘了時間。當他們感覺體力又恢復到鼎盛的時候,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地狂天「哈哈」一笑,道:「姓方的小子,老夫重新活過來之後,功力又增進了一層,原以為天下無人能比,沒想到的是,你卻絲毫不在老夫之下。」

方劍明見他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卻宛如沒事人一般,心裡又驚又詫,口中說道:「地狂天,你既然知道方某的功力並不在你之下,無論你逃多遠,方某就能追多遠。與其浪費體力,不如找一個海島一決生死吧。」

地狂天道:「你我生死之戰,是早已注定了的,但老夫認為還不是時候,老夫走也。」話罷,身形一晃,業已出了數十丈外,踏浪而去。方劍明功力與他相若,就算盡了全力,也無法追上他,便只能在身後緊追不放。

地狂天奔了十多里後,口中突然發出一聲大笑,似是在顯示他無以倫比的強悍。

兩人這一狂奔,又與昨日一樣,一口氣出了數百里。在此途中,儘管也見到了海島,但地狂天自認精力充沛,並沒有奔上海島,而是從海島邊上跑過。

到了中午,兩人已經累得額上見汗,體能大減,一不小心,便隨時會真氣不濟,墜落海底。

一盞茶之後,天邊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點。地狂天心頭一喜,朝黑點奔了過去。

不多時,那黑點越來越大,卻是一座海島,雖然遠沒有「東海蓬萊」那麼大,但東西也有十七八里那麼長。

地狂天來近海島之後,身形突然高高縱起,落到了沙灘上。不等身形穩定,他腳尖在沙地上一點,人便又向前撲去,幾個起落,已經深入海島,落在了一片樹林上。

那樹林中的樹木高大粗壯,樹身、樹枝、樹葉,全都是火紅色的,甚是奇特。

地狂天到了樹林上之後,急電轉身,雙腿微微一分,腳踩樹巔,身軀向下沉了一沉。

此時,方劍明也追到了樹林上,與地狂天相距二十七八丈的樣子,腳踩樹巔,身形也向下沉了一沉。

兩人待身形穩定之後,便開始暗中運功調元。 這一番狂奔,比起昨日來,似乎還要更廢心力。兩人調元了半個時辰,這才恢復了七成的功力。

地狂天雙目一睜,左右瞟了一眼,幾乎能將整個海島一覽無餘,不由笑道:「這座海島的景致倒也不錯,姓方的小子,你能死在這裡,也不算冤枉了。」

方劍明將眼一睜,冷冷地道:「地狂天,時候到了嗎?」

地狂天道:「先別忙,你我的功力都還沒有完全恢復,待完全恢復之後,你我再一決生死。」

方劍明深知他極為難纏,此時若與他對上,根本就沒有十分的把握,倒不如等體力完全恢復之後,再與他做生死之戰。一面引天地之氣來補充體能,一面朝四周望去。

他看了一會之後,面色微微一怔,口裡發出了「咦」的一聲。

地狂天大笑道:「怎麼?難道你已經給自己找好了葬身之所嗎?」

方劍明不理會他,心裡想道:「這座海島看上去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想了一下,心裡猛地一震,暗道:「是啦,這島上生著許多火紅色的樹,莫非就是徐海傑所說的『風火島』?」

地狂天見方劍明面色有異,便怒聲喝道:「姓方的小子,老夫的話,你聽到沒有?」

方劍明望了他一眼,笑道:「聽到了。你不是說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葬身之所嗎?」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三十二章 天下第一(11)

地狂天聽了,氣得全身一抖,但他很快平靜下來,知道再生氣也沒有用,便一心調息起來。

這時,方劍明已經看出個這個海島就是「風火島」。這「風火島」與那十八副鎧甲有關,若不是方劍明正與地狂天對陣,他真想躍下樹巔,去島上找尋那十八副鎧甲。

一個時辰之後,地狂天已覺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雙目一開,神光乍現。

方劍明發覺他的異常,面色微微一變,道:「地狂天,你的功力又有所增進?」

地狂天張嘴一笑,這笑因為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劍傷,卻被哭還難看,道:「不錯。」頓了一頓,問道:「你知道老夫之前為什麼要跑這麼遠嗎?」

方劍明道:「為什麼?」

地狂天道:「老夫吃了彭和尚的心後,功力雖然增進了一些,但也沒有完全消化掉。直到此時,老夫才算是把潛藏在體內的所有力量引發出來。在此之前,你若與老夫一決生死,可能還有機會把老夫擊殺,但現在,老夫的功力比你略高一些,老夫絕對有十成的把握擊殺你。」

方劍明心裡驚疑不定,面上卻是鎮定自若,淡淡地道:「是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出手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殺我。」

地狂天將手一舉,看似要出招,但他突然把手放了下來,問道:「在殺你之前,老夫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你之前不是被『無道天書』吸住了嗎?你是怎麼逃過此劫的?」

「你想知道?」

「老夫想不明白。」

方劍明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想不明白,那我便告訴你。這得多虧你和獨孤教主,若不是你們聯手,把我打得向『無道天書』靠去,我就算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碰『無道天書』。

我背心的那股紫氣,想來你也知道了,它就是仙人谷的那道龍息。仙人谷毀掉之後,它無處藏身,便鑽入了我的體內,打算找機會控制我,但最後,它卻被我施展『閉脈封氣』的手法,封在了背心,除非是力量大增,否則的話,便不會出來危害我。

說來也是偶然,當我的背心撞上那股玄光的時候,這股龍息受到玄光之力的反震,從而破解了我的『閉脈封氣』。

這股龍息此前雖被我封住,但我知道它的力量在一天天壯大,當它出來的那一刻,雖然還比不上那股玄光之力,但玄光之力也休想在短時間內將他它住。就這樣,它們便較量上了,而我,因為龍息要以我的身體為根本,所以也被牽連進去,當時只覺痛不欲生,但又擺脫不了。

沒想到的是,如此一來,反而激發了我強大的求生意志。我為了保命,不得不將所有的功夫用上,『大睡神功』更是提升到了最高。

就在玄光之力即將戰勝龍息的那一刻,我的『大睡神功』突然有所突破,從而功力大增,與龍息一起,將玄光之力打敗,進而將『無道天書』破掉。那股龍息隨後也消散不見,從我的身上離開了。」

地狂天聽他說完之後,冷笑一聲道:「難怪你小子年紀輕輕,就有這麼高深的武功,原來是福大命大。哼,這一次,你的福運到頭了,老夫會將你徹底的毀掉。」話罷,身形一起,朝方劍明撲了上去。

方劍明知道這一場決鬥事關生死,當然不會掉以輕心,將身一退,從樹上落了下來。

地狂天一撲不中,向下追擊。方劍明施展輕功,瞬時退出兩百多丈之後,這才運足了功力,與地狂天激鬥起來。

地狂天的功力雖然略高一些,但他真要殺掉方劍明,坐上天下第一的寶座,又豈能那麼容易?

兩人瘋狂的鬥了數百招之後,半個海島已叫他們弄得面目全非,樹木倒了一大片。就在兩人鬥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兩人腳下忽地一沉,向下落去。

「轟」的一聲,兩人落下的一瞬間,狠狠地對了一掌,巨大的勁力向四周爆發出去,不知震碎了多少泥土。當兩人落地之後,卻發現人已經站在了一個山洞中。

不過,這山洞已經完全不像一個山洞的樣子,而是宛如一個巨大的土坑。這土坑深達十數丈,範圍之廣,不下百丈,方劍明與地狂天就站在土坑的中心。

兩人略一打量,便又在土坑中激鬥起來。三十多招之後,方劍明一聲長嘯,將『大睡神功』運到了第七層,身形一晃,一掌朝地狂天拍了出去。地狂天知道「大睡神功」的厲害,全力發出一掌。

「轟」的一聲,兩人腳下劇烈的晃動了一陣之後,土坑再次擴大,塌陷了大片地方。

方劍明一聲悶哼,向後飛出,摔在了地上,地狂天雖然沒有發出悶哼之聲,但也被震得向後飛出,摔在地上。電光石火之間,兩人一躍而起,互相怒視著,嘴裡喘息不定。

驀地,地狂天身形一晃,到了一處,隨手拿起一片金黃的東西,向方劍明扔了過去。

方劍明一掌拍出,只聽「砰」的一聲,那片金黃的東西竟是堅韌異常,並沒有被方劍明的掌力震碎,而只是被震成了兩半。

方劍明目力驚人,早已看出那是一片衣甲,頓時想起起了那十八副鎧甲來。

沒等他向地狂天撲去,地狂天一邊縱聲大笑,一邊撿起地上的衣甲,朝他不斷的扔去。每一片衣甲之上,都暗藏著地狂天深厚無匹的內力,出手又快又狠。

方劍明大怒,此時那裡還能想那麼多,出掌揮擊,發出一道道駭人的掌力。

「砰砰砰砰……」

一陣巨響過後,扔向方劍明的衣甲不是被方劍明震成兩半,就是被他震得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忽聽方劍明一身大吼,身形如電,瞬時來到地狂天身前,雙掌齊出。地狂天正要去撿另一片衣甲,忽覺掌力襲身,不得不運足功力,雙掌對了上去。

「轟」的一聲,兩人雙掌接實之後,便再也不能分開。

僵持了一會之後,地狂天面上露出猙獰而又得意之色,將方劍明退得向後退去。不過,方劍明退了十步之後,身上的力量突然增強,將地狂天的功勢擋住,並使得地狂天與他一起坐了下來。

不多時,兩人閉上了雙目,一動不動。從他們的身上,卻透出了一股怪異而又強悍的力量。一炷香之後,整個大坑之內,已經是氣流橫衝,時不時的掀起一股沙土。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

就在第四天的時候,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兩人突然雙掌一分。瞬息間,方劍明一拳打了出去,這一拳看似普通,卻是方劍明對古武學的最高領悟所在,威力之大,強到了極點。

地狂天亦是一拳打出,口中還大吼了一聲。

「砰」的一聲,兩人身形一震,嘴角都流出了鮮血。緊接著,兩人又對了一拳。

第二拳過後,忽聽地狂天一聲怒嘯,飛了起來,向外逃去。方劍明身形一拔,竟是霎時超過了地狂天,渾身一緊,將「大睡神功」運到極致,一掌落在了地狂天頭上。

「啪」的一聲,地狂天頭上挨了一掌,終於禁受不起「大睡神功」的力量,就算是不死之身,也非死不可。

只聽他發出一聲慘叫,從半空掉落,身軀被一股勁力震得分家,除了頭顱之外,其他部位盡皆炸碎。而這時,方劍明也因為運功過度,從半空掉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時,方劍明全身無力,除了還有一些意識外,與死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他將眼睛睜大一些,見地狂天的人頭就落在五六丈外,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忽地,地狂天的人頭一跳,獨目睜開,一張嘴張得老大,便要撲來咬方劍明的臉。方劍明嚇了一大跳,但他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想閃躲也挪不動半步。

眼看地狂天的人頭就要咬了過來,只聽「咚」的一聲,地狂天的人頭落在了丈外,目射好不甘心之色。

瞬息間,地狂天突然發出一聲大笑,說道:「方劍明,你贏了,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話聲一落,那顆人頭「轟」的一聲炸碎,卻是殘留在它裡面的一股「大睡神功」力量這時起了破壞力,將它毀掉了。

方劍明聽了地狂天臨死前的話,心底不由茫然起來。

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當真那麼重要,那麼讓人為之瘋狂 嗎?就為了這個天下第一,「東海蓬萊」不知死了多少人。他方劍明雖然得到了這個天下第一,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方劍明想著想著,眼前不由浮現出「天下第……」四個大字,而在這四個字之下,卻是無數的屍骸。

「不……」

方劍明猛然一聲大吼,掙扎著想爬起。不料,他受傷太重,又因為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一聲悶哼過後,人便昏死了過去。

於是,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三十三章 塵埃落定

三日後,一艘商船出現在了海面上,並向「風火島」靠攏。此時,方劍明還是處於昏睡之中,沒有醒來。

那艘商船看上去像是遭受了一場風波,顯得有些破爛,它在一處海灣停泊之後,便有兩個男子施展輕功,掠到了島上。

這兩個男子是一老一少,像是一對父子,從他們所展示的身手來看,應當是超一流和一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向「風火島」深處走去。才走了一會,兩人便發現了這個海島遭受破壞的痕跡。

兩人面色一變,那少年只道這島上有著巨大的怪物,忙道:「爹爹,這島上一定潛伏著龐大的猛獸,咱們還是回到船上,趕快修船,離開這裡吧。」

老者沒動,看了一會,搖搖手,道:「娃兒,你別擔心,這不是什麼猛獸,而是武林至強高手在此交手,所產生的破壞。」

少年駭然道:「是人幹的?」

老者點點頭,道:「是的。他們的武功,只怕已經到了神人的地步,就算是爹爹,也擋不住他們的一招半式。」說完,將身一起,向前躍了過去,大聲道:「娃兒,站在那裡別動,爹爹過去看看。」

少年擔心父親,豈肯讓老父一人前去,躍身跟上。老者見少年追來,張嘴欲言,但話到嘴邊,卻沒出聲。

當下,兩人一邊運功護身,一邊向前奔去。片刻之後,兩人來到了大坑邊,朝下一看,面上升起一股驚駭之色。

「爹爹,坑裡好像有一個人,這個大坑是他弄出來的嗎?」少年驚聲道。

老者定了定神,運足目力,見坑底的人一動不動,狀如死人,便一揮手。兩父子施展輕功,斜下奔去。

到了坑底,老者飛步來到方劍明身邊,蹲身伸手一探,發覺方劍明並沒有死,只是昏迷。

老者想了想,見方劍明年紀不大,長得也不像什麼邪惡之人,便喊道:「娃兒,這人還有氣,你且四周看看,不要亂跑,待爹爹把他救醒。」說完,便運功給方劍明推宮活血。

那少年在坑底轉了一圈,發現了許多衣甲,十分歡喜。經他一番查找和挑選,居然讓他從完好的衣甲中湊成了十三副鎧甲。

這時,方劍明在那老者一陣推宮活血之後,提前醒來,見了老者,詫聲道:「大叔,你是……」

老者笑道:「在下佟勇。」伸手一指走上來的少年,道:「這是犬子,名叫佟天覺。」

頓了一頓,道:「不瞞大俠,我父子是在海上做些小買賣的商人,只因前日突然遇到風暴,商船險些被打沉,飄到了附近。見此島景色不錯,打算在此地休整一兩日……」接著,便把自己與兒子到了島上,怎麼發現大坑的事說了。

方劍明聽後,立時明白,朝佟勇彎腰拜了一拜,道:「多謝佟大叔出手相救。」

佟勇慌得連連搖手,道:「大俠快別這麼說,在下知道大俠不是普通人,就算在下不出手,大俠也會自行醒來的,在下只是順手而已。」

方劍明想了想,道:「佟大叔,你的武功看來還不錯啊。」

佟勇歎了一聲,道:「在海上做買賣的,若不懂些功夫,萬一遇到了海盜,休說錢財,便是性命,十之八九也會丟掉。在下這點功夫,也是少年的時候,從一位老前輩哪兒學來的。」

忽聽佟天覺問道:「大俠,那些衣甲是您的嗎?」

方劍明扭頭一看,見他已把完好的衣甲收攏在一塊,並拼湊成了十三副鎧甲,微微一怔,道:「這些衣甲不是我的,它們是誰埋在這島上的,我也不知曉。」

佟天覺笑道:「這些衣甲真是好看。」面上一片喜歡之色。

換在從前,方劍明一定不會說什麼,但現在,他對這些衣甲根本沒有一絲興趣。他找到了衣甲,可以告慰于謙的在天之靈。可于謙呢,卻深受不白之冤,落個得身死的下場。有了這些衣甲又怎麼樣呢?打來打去,還不是有更多人死於非命。

方劍明道:「佟兄,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拿去吧。不過……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將它們賣出去,只能當做收藏。」

佟天覺大喜,道:「這麼好的東西,小弟打死都不會賣給別人的。多謝大俠。」說完,向方劍明拜謝了一番。

當天,佟天覺從商船上拿了幾個大口袋,將十三副鎧甲裝了,藏在商船上。到了第二天,商船修好,可以繼續航行。方劍明便上了船,與佟家父子乘船而去。

佟家父子前兩日之所以會遇到風暴,其實便是「東海蓬萊」的大劫來襲,所引發的一場風波。佟家父子的船當時正在海上航行,突然間天昏地暗,狂風大作,海浪翻湧,但因為這艘船距離「東海蓬萊」太遠,所以沒有被打沉,在海上飄了半日之後,這才來到「風火島」附近的。

……

話說方劍明與佟家父子乘船而去,在海上航行了兩日,便來到一座海島附近。佟家父子認得這座海島,有了航標,知道此後不會再迷路,甚是歡喜。

方劍明知道佟家父子精於海路,向他們問明路線之後,借了一塊木板,渡海而去。佟家父子挽留不住方劍明,只得在船上揮手作別,心裡早把方劍明當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方劍明踩著木板,催動神人一般的功力,去勢之快,比飛船都要快了許多。三日後,方劍明終於看到了陸地,上岸向當地的人打聽,隨後便沿著海岸,向北而去。

一路之上,有水過水,有山過山,如履平地。似這樣的走法,便大大的縮短了不少路程。

兩日後,他改變了方向,沿著海岸向西而行。不到一日,海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奇異的琴聲。

方劍明聽了幾聲,頓時大喜,已經料到這琴聲是東方天驕所彈奏的。此時,他正沿著海邊而行,只見他將木板往海面上一仍,躍到了木板上,催動功力,乘風破浪,飛也似的滑出。

轉過一個海角之後,方劍明抬眼望去,認得遠處便是當日起航的所在。三艘大船停在海邊,其中一艘,就是朝廷的那艘福船。而琴聲,卻是從另外兩艘中的一艘上傳來的。

方劍明的出現,頓時引起了三艘船人的注意。方劍明拿出藍潮蕭,吹起了簫聲。簫聲與琴聲相應,纏綿而又動人。

當方劍明來到近前,琴聲和簫聲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方劍明身形一晃,瞬時上了大船。

「相公……」龍碧芸、周風諸女齊刷刷地站在船頭,面上一片激動,顫聲喊道。

東方天驕緩緩站起,走到了諸女的行列中。她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眼裡,卻早已湧出了激動而又歡喜的淚水。她與其他人一樣,深信方劍明會安然來到的。這是一種強大的信念,只要有了這種信念,任何奇跡都會出現。

……

方劍明上船後的當天晚上,身上還帶著傷的鐵掃把從福船上掠到這艘船上,前來拜見方劍明。方劍明與他在船頭相見。

客套了幾句後,鐵掃把神色黯然地道:「沒想到這次東海蓬萊之行,竟會死了那麼多人。我們一行中,除了水手外,一共是三十七個人,但能活著離開『東海蓬萊』的,卻只剩下九個人。早知如此,我們也就……」歎了一聲,顯得無比的感慨。

方劍明道:「能活下來的,都是幸運的。」

鐵掃把點點頭,道:「方公爺說得對。」頓了一頓,壓低聲音道:「方公爺,請問您還記得皇上對您說過的話嗎?」

方劍明早已猜到他突然過來拜見的目的,便淡淡地道:「記得,不過……請你回去告訴皇上,就說方某還是那句話。」

鐵掃把怔了一怔,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不用多說,也是時候離去了。方公爺,告辭。」

方劍明拱手道:「請恕方某不送。」

鐵掃把向方劍明拱拱手,將身一縱,轉眼落到了自家船上。他身上雖然有傷,但身手卻比以前敏捷了不少,可見他從「無道天書」之上也得到了不小的好處。

不久之後,福船拉起風帆,順風而去,漸漸消失在海面上。

次日,看漢書等人來向方劍明告辭,除了蔣不喜、李冰岳之外,鄢大財、看漢書、盛輕舟、步白聰這四個人,都要去找隱居之地,今生再也不會出來。

臨別之際,看漢書與方劍明自是少不得說了一些惜別之話。而看漢書四人走後不久,就在當天,方劍明一行也離開了蓬萊縣。

需要說明的是,宋玉鈞和楊定國這兩個人因為傷勢太重,離開「東海蓬萊」的時候,人還有一口氣,但到了陸地之後,卻也死了。他們的屍首與獨孤九天的遺體,都是在方劍明沒有到來之前,由獨孤晨飛、朱笑白、韓應曾押運,趕去總壇,預先佈置,以便祭奠。

方劍明一行走了半日,便分道揚鑣。

慕容不平、慕容蘭心、鍾濤、雷柔四人同路,便一起南下。元虛、清風、明月以及傷重的千行道長,卻要回武當。其他的人呢,除非要去正天教總壇,也都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蔣不喜答應了魏中平,願意隨他一起回華山,而李冰岳也答應了華天雲,願意到點蒼卻住一段日子。

方劍明讓李芳武、孟三思、呂血、杜猛、郭傑、高唐六人先行回點蒼派安排一切,他與龍碧芸等人陪東方天驕到正天教總壇祭拜獨孤九天之後,再趕赴點蒼。

時光匆匆,一個月之後,方劍明等人已是從正天教總壇回到了點蒼山。東方天驕也到了點蒼山,她的哥哥獨孤晨飛,卻不想留著正天教總壇,去了開封,與養父住在一起。

這一日,刀神與天鷲子聯袂來見方劍明,說要離去。方劍明聽後,呆了一會,接著便為他們高興。

軒轅夏禹劍和金鹿刀此前已被白依怡和白依人拿到,方劍明便從她們手裡要過,交給了天鷲子和刀神,請他們將這兩件神兵利器帶走,不要讓它們再出現。刀神和天鷲子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推辭,帶走了軒轅夏禹和金鹿刀。

刀神和天鷲子離去的時候,方劍明一個人送了一百多里,這才揮淚目送兩人遠去。

回到點蒼,方劍明心裡記著玉虛子的事,便召開了一次大會。經過大家的商議,只待一切籌備好之後,便要分出一些人去崆峒山,重新建立崆峒派,李俊生便是新崆峒的第一任掌門。只是李俊生年紀尚小,便由他的父親李自清,在他未正式接掌新崆峒之前,暫代掌門之責。

數日後,方劍明看了崆峒派的內功心法和七拙劍法,便傳授給李俊生。以方劍明此時的武功,天下任何武學,只要稍看一眼,便能領悟。李俊生學得勤快,很快也就打下了基礎。

正當方劍明覺得一切都回歸了正常之後,這一日,海外故客突然來到了點蒼山。海外故客不是來拜訪方劍明的,他是來挑戰方劍明的。對於海外故客的挑戰,方劍明欣然接受,並約好了三日後開始。

三日後,方劍明與海外故客離開了點蒼山。他們去了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比武情形是怎麼個樣子的,也沒有第三個人知曉,但誰都想像得到,那必將是一場曠古絕今的大戰。

當方劍明回到點蒼派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黃昏。

他是笑著回來的,點蒼上下看了他輕鬆的笑,不用多問,便已經知道了結果。

據方劍明說,他與海外故客的比武,是在友好中進行的。海外故客並非他的「敵人」,而是他的「朋友」。就是這個「朋友」,還送給了他一份大禮,這份大禮就是失蹤了多年的一卷「洗髓經」。

方劍明又說,這個海外故客已經走了。他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卻沒人知道,因為外海故客天生就是一個冒險家,他要走遍天下,一路向西。在他臨走的時候,方劍明也送了一件禮物給他,這件禮物就是鄭和偷偷寫下的那本遊記。

關於海外故客的來歷,為什麼會有一卷「洗髓經」,方劍明並沒有多說。在方劍明看來,這件事對於別旁人來說,是理解不了的,只要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足夠了。

第七卷 大結局 第九百三十四章 人生若夢(大結局)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深秋。正當武林一片平靜的時候,這一日,點蒼山下來了幾十個武林中人,個個出言不遜,像是來鬧事的。方劍明本著一片善心,嚴令派中弟子,不要與他們計較。

但是,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一連幾天,點蒼山下來了許多人,加入了出言不遜的隊伍中。

方劍明聽了弟子的稟告之後,又得知這些人此來,是為了張士誠的寶藏,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一切。

當今天下,誰不知道方劍明已經是天下第一?這些人敢來鬧事,幕後之人,除了當朝皇上之外,又有誰能指令得動他們?

方劍明苦笑了一聲,道:「好,好,好,既然們你們都說張士誠的寶藏是天下人的,人人有份。那麼,我這個『天下第一人』便帶你們去尋找就是,免得你們說我方劍明打算獨吞寶藏。」說完之後,讓李芳武給山下的那些人傳話,並與他們約定出海之期。

不一日,華天雲、楊柳月、李冰岳告辭走了。點蒼派雖好,但畢竟還是屬於武林,他們打算去尋找另一片樂土。

三日後,方劍明見新崆峒的建立已是指日可待,頓覺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便突然辭了點蒼掌門之位,繼承人是文慕楓,而在文慕楓未滿十八歲之前,點蒼一切大事,皆由大長老吳青牛做主。

這一日,方劍明離開了點蒼山,與他一起離開的,還有龍碧芸諸女,便連芊芊和燕燕,死活都要跟他去尋找寶藏。方劍明無法,只得讓她們跟在身邊。此外,呂血、杜猛、郭傑、高唐四人也隨同他前行,以便路上有個照應。

奇怪的是,小鳥這時候醒了過來,聽說方劍明要去尋找寶藏,它鬧著也要去。最後,不但它去了,就連赤首神龍和火眼金猴,也都去了。而方劍明離開的時候,將一卷「洗髓經」留在了點蒼,以便日後可以送去少林寺。

這一路上,一行走得飛快,不消十日,已是到了約定的地方。

尋找張士誠寶藏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武林,到了出海的這一天,但見海上延綿開去,竟是停了幾十艘大小不等的船隻,少說也來了兩千人。

方劍明見了,覺得十分可笑。上了最大的一艘船,自有好酒好菜招待。船主是一個名叫於德仁的胖子,乃是海沙幫的幫主,武功雖然不高,但很富有,也很健談。

方劍明拿出地圖,依照航線航行,其他船隻,也都跟隨著這艘最大的船航行。許多人的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好像張士誠的寶藏已經近在眼前,隨時可以到手。

幾十艘船在海上行了六七日,沿途經過十多個海島,但都不是張士誠的寶藏所在。

到了第九日,方劍明拿出地圖看了一眼,對於德仁說寶藏的海島就在前方。於德仁雖是個有錢的幫主,但聽了方劍明的話,也不禁有些摩拳擦掌起來。

方劍明見了,問道:「於幫主,你是一幫之主,難道還會缺少金銀珠寶麼?」

於德仁赧然一笑,道:「方掌門,這個世上又有多少人不喜愛金銀珠寶呢?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沒人會嫌多的。當然,在方掌門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眼裡,金銀寶珠不值錢,與糞土沒什麼兩樣。」

方劍明聽了,唯有苦笑一聲。

不久之後,前方果然出現了一個海島。船隊到了海島邊上,許多人連船板都不要,直接躍下,淌水直撲島上。

方劍明見了這般瘋狂的情形,不由想到了「東海蓬萊」上的某些場景,這一霎時,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突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座海島確實如同徐海傑所說的那樣——溫暖如春,不但溫暖如春,而且只要在島上走上一會,便感覺夏天已經到了島上。

方劍明等人下了船,於德仁便匆匆忙忙地帶著手下去尋找寶藏。方劍明目送一干人遠去,搖了搖頭,讓呂血、杜猛、郭傑、高唐四人前去看看,倘若發生打鬥,便以他的名義制止。

小鳥、赤首神龍、火眼金猴上了岸之後,小鳥便躺在火眼金猴的手中,說島上有好玩的,得去看看。不一會兒,赤首神龍和火眼金猴也都消失在了島上。

方劍明與龍碧芸、周風、白依怡諸女沿著海邊行去,一路說笑,顯得十分的融洽,對張士誠的寶藏,卻是毫不動心。在他們看來,張士誠的寶藏再多,又怎麼比得了當前這種走在一起,親密無間的感覺呢?

走了一會,周風詫道:「這海島真是奇怪,才走了一會,人便覺得熱乎乎的。」

方劍明笑道:「這海島的底下,說不定藏著什麼火種呢。」

話聲剛落,忽聽龍月咦了一聲,伸手往遠處一指,道:「你們看,那兩個東西像什麼?」

眾人聽了這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全都呆住了。原來,龍月所指的那兩個東西,卻是兩個形同寶瓶一般的石頭。

方劍明呆了一呆之後,忽覺腰間有東西動了一下。他心頭一動,將神農杖遞給白依怡,解下了腰間的帶囊,幾個起落,來到了兩塊大石邊上。

「彭彭」的海水擊打著兩塊大石底下的岩石,方劍明只覺海風無比的清新。他拿出「子母長生瓶」,放在了地上,摸了摸長生子瓶,笑道:「長生,這裡要是你的家,你就和你的娘親去吧。」

長生子瓶搖了一搖,像是在點頭。突然之間,長生子瓶和長生母瓶跳了起來,分別落到了兩顆塊大石上。

就在它們即將從大石上跳下大海的時候,長生子瓶停住了,並轉了一轉,像是在回眸望著方劍明,捨不得與方劍明離別。

方劍明笑了,朝它揮揮手,道:「長生,快與你的娘親去吧,這裡才是你的家。」

長生子瓶發出古怪的聲音,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很歡喜。這一剎那,只見它與它的母親,也就是長生母瓶,將身一縱,在半空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噗通」一聲,落入了海中。

不久之後,忽見大海深處衝起兩股巨浪,顯得無比的壯觀。方劍明仰天發出一聲長嘯,那兩股巨浪落下之後,卻又「轟」的沖了起來,與方劍明的嘯聲連成一氣。

就在這時,呂血由遠方掠了過來,道:「少主,張士誠的寶藏可能已經找到了。」

方劍明聽後,將身一轉,道:「好,那我們就去看看。」

於是,眾人施展身法,由呂血帶頭,朝島上飛奔而去。

不久之後,他們已經深入海島,不多時,已經來到了一座山下。此時,那座山下已經聚齊了所有的人,並起了爭執,有的要立刻進洞,有的說要等方劍明回來,由方劍明定奪。

方劍明一到,這個爭執也就平息了。

那山下,也不知被誰找到了洞口所在,用功力將洞口震大,落下的石頭,也被人搬到了一邊。

方劍明朝裡看了一眼,暗道:「這裡面,想必就是張士誠的寶藏所在了。」

當下,方劍明等人走在最前,其他人則走在後面,向山洞裡依序進發。那些走在後面的人生怕前頭的人搶了寶藏,恨不得擠上前去,但畏於方劍明的武功,不得不乖乖的走在後面。

很快,眾人已經走到了盡頭。誰也料想不到,這座山的底下,竟是一個巨大的山洞。一眼望過去,無數的奇珍異寶,堆放在其間,耀眼之極。

方劍明等人見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麼多的珍寶,便是帝王,只怕也未必有。

忽聽有人大叫一聲,向洞裡撲了過去,張開雙手,抱住了一根碩大的玉珊瑚,瘋狂的笑道:「哈哈哈,它是我的。」

瞬息之間,許多人都撲向洞裡,開始爭搶寶物起來。方劍明萬料不到這些人會如此瘋狂,正要出聲高喝,忽聽一個聲音道:「這些寶物都是皇上的,誰敢與皇上爭搶,那就是與皇上作對,殺無赦。」

方劍明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漢子伸手一扯,脫下了外衣,露出一身勁裝。此時,人群之中,三百多個人也都扯下了外衣,露出一身勁裝,顯見與中年人是一夥的,分明就是朱祁鎮早已安排好的。

但這些人還是低估了其他人的瘋狂,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湧進洞裡,這三百多個人哪裡還能控制得住局面,就連自己,也陷入了一種瘋狂的搶奪之中。

方劍明看到這裡,心裡不禁一歎,想道:「我原以為世上最可怕的東西是武功,因為它可以殺人,但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武功雖然可怕,但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好啊,那是我的,你敢跟我搶,我便殺了你。」

「放屁,它才是我的。」

「去你媽的,這東西你也配拿。」

「他不配,你更不配。」

……

砰砰砰砰,偌大的一個山洞裡,到處是搶奪之聲。

眼看就要血流成河,方劍明運功大喝一聲,直震得這些人停了下來,呆了一呆。

方劍明正要開口,忽聽「轟」的一聲巨響,也不知島上何處發生了什麼事,旋即,地面便顫抖起來。

剎那間,一股紅色的東西像是要從地底噴發出來似的,整個地面顯得十分通紅。

有人大驚道:「不好,這座海島底下有熔漿,就要噴出來了,快跑,快跑。」

這人深知其中的厲害,再也顧不得什麼寶物,口中說著,早已跑出了洞裡,但才跑了十數丈,便因地面顫抖得厲害,摔在了地上,當即摔破頭皮,爬不起來。

當此時,整座海島像是發生了地震似的,地面不斷的抖動,許多人站立不住,滾到了地上,就算功力深厚之人,也是無法站穩,艱難的朝洞外走去。

眼看一場大劫即將降臨,忽聽方劍明發出一聲長嘯,從白依怡手中要過神農杖,往地面一杵,運足功力,並把「大睡神功」運到了極致,施展神通,竟是讓地面稍微緩和了一些。

「走,快走,再不走,誰都要死在這裡。」方劍明大吼道。

這時,逃生的本能激發了許多人,這些人也忘了方劍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能與天地的力量相抗,個個爬起來,向洞外跑去。那地面雖在顫抖,但已經能讓他們站穩並奔跑。

一盞茶時間後,大部分人都跑出了山洞,朝海邊奔去,儘管腳下在顫抖,但他們都知道,此時若不把全身本事用上,隨時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刻,洞裡的方劍明喝道:「芸兒,你們也走。」

「不,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龍碧芸說著,突然坐了下來,伸手拉起方劍明的一隻手,運足了功力。當此時,白依怡坐了下來、周風坐了下來,東方天驕坐了下來,白依人坐了下來,朱祁嫣坐了下來,鳳非煙坐了下來,祝紅瘦坐了下來,紀芙蓉坐了下來,龍月坐了下來,甚至是芊芊和燕燕,也都坐了下來。一共十三個人,手拉著手,一起與天地之力對抗。

呂血、杜猛、高唐、郭傑四人正想坐下來與方劍明等人一起對抗,方劍明大聲道:「呂大哥,你們快走吧,無論人力多大,都無法制止這個大劫的到來,不要白白浪費了性命。」

呂血、杜猛、高唐,郭傑跪了下去,叫道:「少主!」

「走,快走,你們再不走,便是不聽我這個少主的話,走!」方劍明說到最後時,幾乎是在咆哮。

呂血、杜猛、郭傑、高唐聽了,知道自己在場,也是無濟於事,便最後望了一眼方劍明,將身站起,跑出了山洞。

四人跑出洞後不久,忽聽一聲怪叫,小鳥竟是由洞外飛了進來,興奮地道:「好啊,好啊,我老人家又可以浴火重生了。」

在它身後的底下,赤首神龍與火眼金猴一左一右的奔到,身上充滿了力量,像是要與這個大劫抗爭到底。

……

呂血、杜猛、高唐、郭傑四人跑到了海邊之後,此時,許多人都已經上了船,並大吼著開船。當所有人都上了船之後,整座海島便開始發生了巨變,山石亂飛,地面大震。

船上的人,個個臉色蒼白,隨著數十艘船隻的遠去,每個人的臉色,也並沒有因此而減弱。有的人甚至虛脫的坐到了船板上,自言自語,看上去像是已經被嚇傻了。

忽聽「轟」的一聲,遠方的海島徹底覆滅,無數的熔漿噴出,將半個天空燒紅。

數十首船上的人只能驚恐的望著,有人顫聲道:「完了,完了,什麼都完了,方大俠就算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已經……」

有人大叫道:「都是你們不好,搶什麼搶,這下好了吧,方大俠為了救我們,與他的夫人們都被葬身在島上了。」

「難道你沒有搶嗎?」

「我搶是搶,但沒有你們那麼瘋狂,我還有些良心。」

「良心?哈哈,船上這麼多人,有幾個有良心?若不是方大俠施展神通,為我們爭取了時間,我們早就死了,焉能活著離開?」

這人說著,竟是單腿跪了下去,雙手抱拳,面朝海島的方向,道:「方大俠,在下這條性命是你救的,在下無以為報,便在這裡向你拜謝。」

他這麼一跪,不少人也跪了下來,想到自己先前為了爭奪寶藏,險些與人刀刃相見,不覺得有些羞愧。

呂血、杜猛、高唐、郭傑四人跪了下去,面上一片悲傷,齊聲喊道:「少主!」

忽聽有人驚道:「那是什麼?」

眾人抬頭一看,不由全都呆了一呆,但見大海的上空,突然出現了幻象,一隻碩大的奇獸,威風凜凜的站在半空。

「麒麟鼠!」

有人失聲喊道。

轉眼之間,那只碩大的奇獸消失不見,隨之而起的,卻是無數的幻象,有人,有馬,還有猴子,更奇怪的是,一隻巨大的鳥兒張開翅膀,看上去像是要衝破天宇,翱翔於九天之上。

「天哪,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我不是眼花了……」有人顫聲說道。

就在這時,那些幻象忽然消失,變成了一朵朵的白雲,散佈於天空,無比的潔白。

剎那間,眾人宛如墜入一場夢中,不知那些幻象是白雲變化的,還是那些幻象已經變成了白雲。但覺自己的這一生,如同虛幻的夢境,說是真實的,卻又不是真實的。

或許現在的我們,便是在一場夢裡,而當我們醒來之後,才發現又是另一個夢境。是耶非耶,夢耶真耶,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全書完

不是結局的結局

喜歡懸念的結局,可以不必看下去了。內容有些惡搞,但卻是懷著一種敬意,不喜歡,也可以不必看了。

很多年之後,東海的某處,朦朧的月色下,一條大船漂浮在海上,隨波逐流,無比的自在。

這是一艘宛如樓房的大船,一共有三層,裝飾得古色古香,令人覺得這已經不是人間的東西,而是仙境中才有的。

一張搖椅上,正一晃一晃的躺著一個男子。

男子三十多歲,雖然不是很俊美的那種人,但他蓄著一對小鬍子,靈動的眼神,加上身上特有的那股成熟魅力,一定會讓許多人女子為之癡狂。

其時,這個男子正望著夜空,嘴角掛著一絲愜意的微笑。搖椅的邊上,放著一張木桌,桌上有酒壺,有酒杯,酒杯中,還有半杯瓊漿。

男子拿起酒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驀地,一個聲音從船艙裡傳了出來,道:「你究竟想好了沒有?」隨著話聲,一個女子從船艙中走了出來,這是一個美麗的婦人,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男子將身一起,回頭笑道:「想什麼?「

美麗的婦人眼一瞪,雙手叉腰,道:「你怎麼越來越沒記性,我讓你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你總說不好起。現在孩子都半歲多了,再不起個名字,我們以後怎麼叫他?」

話聲才落,只見三個婦人挺著大肚子從船艙裡分別走了出來,內中一個掠了掠鬢髮,道:「依怡姐,你這麼說他是不行的,你應該上去扭著他的耳朵問。」說完,煙嘴一笑。

那男子苦笑了一聲,從搖椅上站起,道:「芸兒,我的一雙耳朵都不知道被你們扭了多少次,再多扭一次,只怕就要掉了。唔,讓我想想……」說著,做出一臉沉思的表情來。

過了一會,他眉毛一揚,道:「依怡姐,你介不介意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姓楚呢?」

美麗的婦人聽了,眼神一亮,道:「相公,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跟隨義父姓?」

那男子點點頭,一臉的回憶,道:「沒有義父,也就沒有我的今天,依怡姐,我們……」

不等他說完,美麗的婦人道:「相公,我明白你的意思,義父是你我的媒人,沒有義父,你我也就不會走到一塊。我答應你,咱們的孩子就姓楚。」

這時,只見八個少婦從船艙中走出,其中一個身材最為高挑的還抱著一個嬰孩,那嬰孩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望著。

那男子走上前去,有些笨手笨腳的從高挑少婦手中將嬰孩抱過來,口中輕輕的哼著,那神情,與一個普通的父親沒什麼兩樣。

那嬰孩望著父親的臉,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顯得十分的天真。

「你們說,這孩子應該叫什麼名字好?」男子將頭一抬,掃了一下身邊的諸位女伴。

「既然他要姓楚,不如叫楚一航吧?」一個少婦道。

「一航一航,嗯,這名字倒倒挺順口的。」男子道。

「我要起的話,就叫楚秋水。你看他這一雙眼睛,就像秋水一般明亮,還會對人笑呢。」另一個少婦道。

「楚秋水?」男子詫道。

「這名字有些女兒化,依我看來,應該叫楚小邪。小邪小邪,待他長大了,身上有些小小的邪氣,那該多好,不知要迷死多少大姑娘。」第三個少婦道。

男子正要說話,卻被第三個少婦搶先說道:「小邪會讓人家以為他是壞人的,不如叫破天吧,咱們以後教他許多武功,讓他比他老子還要厲害。」

「哎呀,這名字太俗了,不好聽,我覺得應該是楚無忌。」第四個少婦道。

「楚無忌也很俗,叫楚飛揚,飛揚飛揚,我們喊他的時候,不是很順暢嗎?」第五個少婦道。

「楚飛揚是很好聽,但我覺得楚子陵也不錯啊,子陵子陵,也很順口。」第六個少婦道。

第七個少婦抿嘴一笑,道:「我也起一個,叫楚一刀。他老子是用刀的,他干爺爺也是用刀的,叫楚一刀豈不是很貼切?」

那男子聽到這裡,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還沒等他張口,眾女七嘴八舌的又給嬰孩起名來,什麼樣的都有,五花八門,只聽得他渾身直冒汗,暗道:「這都是什麼啊,哪有這麼起名的。」

忽然之間,一股幽香飄來,卻是大船已經飄到了一座海島附近,那海島上生著許多不知名的花,夜風吹來,花香四散。那男子功力精深,立時就聞到了。

「我想到了。」男子道大聲道。

「什麼?」眾女齊聲問道。

「楚留香,他以後就叫楚留香。」男子道。

「楚留香?」諸女面上一怔,不由全都看向了男子懷中的嬰孩。

那嬰孩見這麼多人望向自己,居然一點也不還害怕,發出一絲可愛的笑聲,道:「楚……留……香……」

八絕總算完本了,這一路走來,將近六個年頭。時光匆匆,一些書友早已娶妻生子,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不勝感慨。

在此,我要感謝各位書友的鼓勵和支持,感謝為我提供了這個寫作的平台,感謝的各位編輯,感謝我的家人,感謝我的朋友,感謝cctv,感謝tvb,感謝atv,感謝mtv,感謝mv,感謝av,感謝wc……

八絕完了,但也沒有完。這就好比人生,每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的失敗,都不是結局。就算這一生走到了盡頭,在我看來,也是沒有結局的,因為還有來生。

八絕還有坑嗎?有,而且不少。

一本小說,有坑是在所難免的,有時候,留著坑是一種無恥的美德(當然,主要的坑必須填完),如果把所有的坑都填完了,那不是小說,那是教科書。

所以,一切都到此結束吧。

日後有緣,我會寫一些,這裡的不是指故事,而是指人物的介紹,少則幾十字,多則上千字,譬如小鳥,譬如鬼神……

好了,就到這裡吧。

後記

《少林八絕》是天魔的第一本超長篇小說,寫於2005年10月3日,結束於2011年4月22日,五年多的時間。用一些書友的話說,卻是7年,05、06、07、08、09、10、11,不正是七年嗎?有意思。

正如天魔在最後一次內容介紹裡寫的那樣,這只是「一個江湖小子的白太陽夢」,《少林八絕》寫的就是一個「白太陽夢」。

每個人都會做夢,夢是什麼?

天魔說不清,天魔不止兩次做過同樣的夢,醒來以後,身上已經驚出了一股冷汗。那是一種後怕,對未知的後怕。而有時候,天魔發現所做的夢,竟能在現實中找到模板,天魔會問自己:「現在發生的這件事不正是我以前所做的夢境之一嗎?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弄不清,所以一直沒有答案,這個疑問也將一直保留在心裡,直到有人破解的那一天。

說來可笑,在12歲之前,天魔是一個害怕看書的人。與許多頑皮的孩子一樣,在12歲之前,天魔喜歡像一個瘋子似的到處亂跑,什麼地方好玩就去什麼地方。

12歲以後,天魔開始迷戀文學。當然,在一段很長的時間裡,天魔最喜歡看的就是武俠。武俠是天魔最大的「夢」,在這個「夢」裡,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少林八絕》的書寫過程,其實也就是天魔十多年來武俠夢的回顧過程。細心的書友可以看到,書裡有著許多前人的影子,這些影子,有些是武俠書籍,有些是武俠電影,有些是武俠電視劇。這就好比是一盤大雜燴,很亂很亂,亂得天魔自己都說不清。

有書友說下部很糟糕,這話沒錯,因為這種「糟糕」是由於天魔的人生態度發生了改變,或者說對武俠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單純的熱愛。書寫到一定的時候,會有一種疲倦,甚至會有一種憎恨,回頭一看,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

不過,在天魔看來,下部比起上部,更多了一種成熟,這裡不是筆法的成熟,而是對於世事認識的成熟。如果下部還是那麼「天真」,也就意味著天魔還是當年那朝氣蓬勃的「孩子」。

前段時間,因為看了許多美國懸疑的電影,所以八絕的最後,也相應的有了一些影子。當我看了《盜夢空間》之後,我驚奇的發現,八絕裡的一些東西,與《盜夢空間》的一些地方,有些相似,或者說,天魔有一種找到了「知己」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八絕是結束了,在天魔覺得它應該結束的時候結束了。它留下了一些懸念,但這些懸念當真那麼重要嗎?

人生就好比是一場夢,一些東西是不必較真的,那樣的話,會讓自己活得很痛苦。這一點,相信稍微有些閱歷的書友都會明白的。

最後,天魔要用此書獻給武俠中的一些作者。

大宗師金庸、掌門樑羽生、鬼才古龍、奇才溫瑞安、新掌門黃易、臥龍生、蕭逸、司馬翎、諸葛青雲、柳殘陽、雲中岳、曹若冰、陳青雲、東方玉、東方英、高庸、獨孤紅、墨餘生、慕容美、南湘野叟、倪匡、歐陽雲飛、秦紅、秋夢痕、上官鼎、司馬紫煙、孫玉鑫、武林樵子、蕭瑟、雪雁、億文(劍亭)、易容、玉翎燕、東方白、黃鷹、奇儒、李涼、祁鈺、公孫夢、於東樓、張夢還、戊戟、周郎,此外,還有老一輩的大師平江不肖生、宮白羽、還珠樓主、鄭證因、王度廬、朱貞木。還有一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佚名」。

謹以此書獻給他們。

題外話:現在還有武俠嗎?有,只是它的形式變了。這就好比民國時期的武俠與新派武俠時期的武俠,是一模一樣的嗎?所以,武俠還在。天魔將會把武俠的「魂」留在心裡,繼續書寫新的傳說。

(寫得很亂,算是一種總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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